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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骨上的气泡不断涌出同时伴随着蒸汽,这股热量将绑着宋青的椅子融化,原本放在我这的手电筒不知何时回到了柴琳手中。

    柴琳就近打开手电照向冒蒸汽的地方,原本化成枯骨的宋青皮肉重新长出来了,鲜红的皮肤十分骇人,眼窝里仍然是两个空洞。

    宋青因为身体的恢复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增大,被我抱在怀里的宋洋挣扎的更激烈了,他咬了我的手掌,巨虫的撞击让我只剩一只手可用,被这么一咬只能放任他跑向宋青。

    柴琳也是眼疾手快,在宋洋跑到宋青身旁的同时关闭了手电筒,在黑暗中应该看不见宋青双眼的空洞,宋洋远比同龄孩子胆大。

    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宋青双手握住孩子的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躺在地上不停地颤抖,随后他推开了宋洋,朝我所在的门口爬来。

    身后的铁门还有虫群在不断地碰撞,在宋青爬过来后撞击声停止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警惕的远离铁门。

    趴在地上的宋青无法开门,我和柴琳都不敢靠近铁门,敲门的在敲了三次后变得不耐烦,哐哐踹了铁门两脚。

    宋洋被推开后就被柴琳护在身前,孩子被这两脚吓得捂住耳朵,门外静默了几分钟后,铁门开始逐渐软化变黄,最后化成铁水融化了。

    铁水冷却的烟雾散去,四团磷火闯进了仓库,宋力随着磷火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次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了她的外貌。

    宋力的相貌看着的确雌雄难辨,她用一条银白色的纱巾裹住了头发和脖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工服,衣服上挂着的工牌和宋青的一样。

    “事先声明,宋洋可不是我抓进来的,估计是这孩子回家的时候看见地窖门开着就好奇自己下来了,我和惠汝都是女性还是很需要这个孩子的。”

    “宋力,既然你说宋洋到此跟你没有关系,那你就赶快把他送出去,你需要这个孩子,你的业像需要吗?”

    在我大声质问后,宋力没有回话,她身旁的一团磷火显得十分恼怒,火势加大变成人头大小朝我冲了过来,擦着肩膀划过去后又回旋着从我身后冲来。

    这团大磷火在周围毫无规律的横冲直撞,我不断的闪躲,手掌的伤牵连整条胳膊都很痛,躲避幅度受到限制,很快就把我逼到了墙角躲无可躲。

    磷火虚晃一枪从我面前闪烁到头顶,像个爆裂的灯泡一样撒下火星,大部分都被老簿适时的笼影阻挡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落到我脚面上点燃了我的鞋子。

    手背的凹陷带来的疼痛让我在灭火的时候手脚不协调,只能通过在地上翻过扬起沙土来灭火,那团磷火看见我这副惨样十分满意,变回原来大小回到了宋力身边。

    翻滚灭火后基本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被烟尘土灰呛的睁不开眼喘不动气,等我再看向柴琳那边时,宋洋已经被掳走,连带着地上的宋青一起消失了。

    柴琳已经被绑到原本困住柴问的那把椅子上了,宋力走出仓库后密集成团的蝗虫再次卷土重来,翅膀震动的声音吵的我心慌。

    我顾不上破烂鞋子的蹩脚,跑到柴琳身边快速解绑,她看起来更加虚弱了,从椅子上摔下来嘴里呕出几口蝗虫卵。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蝗虫群的嗡嗡振翅声,我想将柴家这对兄妹都背在身上跑出去,但严重的体力透支让我根本无力起身。

    恍惚间虫群已经将我们包围起来,我还在努力拖动着他俩,柴琳带着的手电筒滚落出来掉在了地上,闪烁了几下自己亮了。

    下意识伸手去捡,手电筒的光照在肿胀变形的手掌上像是触电了一样重新启动大脑,在灯光的倒影里手掌的形状跟青蛙很像,儿时夏夜玩手影戏的记忆拯救了绝境。

    我用手电灯光透过手掌照在地面上,强忍着疼痛模仿青蛙的样子,手影配合嘴里模仿发出青蛙叫声居然真的镇住了蝗虫群。

    在山里废弃鱼塘碰上的蟾蜍雨也佐证了这一猜测,所有的蛙类都是蝗虫的天敌,无论是由谁制造出来这群蝗虫,源于底层代码的恐惧都是有作用的。

    继续用手影模仿青蛙跳动的轨迹逐步把虫群逼退出去,蝗虫退到门外后回到附近麦田蛰伏起来,借着这个空挡我把柴琳柴问拖到仓库靠门一侧的角落。

    时不时用手影继续模仿青蛙在仓库巡逻,现在从门口观察仓库内里面是没人的,我们三人都处在灯下黑的角落里。

    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有点好奇,为什么柴琳的手电筒能完好无损的带进剥灵狱正常使用,而我进来的时候存放强光手电的背包直接没了。

    “老簿,这只手电筒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在柴琳遇袭后拿进来的,刚进来的时候我还用过,然后突然就回到柴琳手里了。”

    “华鸢,你仔细看看,在灯头附近有一些缺口和裂痕,估计柴琳用这个反击过宋力,直接攻击到业像本体是会沾染上它的气息可能被误认为剥灵狱的一部分。”

    “再说如果真的是借贷人的手笔,一定会对你有特别的照顾,先别想这个了,我听见外面没动静了,准备冲出去。”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麦田里恢复了刚进来时的虫鸣蛙叫,零星有几只萤火虫在飞舞。

    柴琳已经恢复了神志,轻轻摇晃柴问想叫醒他,现在的情况我和柴琳一起也无法挪动柴问,只能靠他自己走。

    柴问果然是很担心妹妹的,遍体鳞伤下还是争气的醒了过来,两兄妹相拥而泣,还没到大结局的时候他俩先开始煽情了。

    “兄妹苦情剧回家再演,蝗虫群散了,趁这个机会先出去吧,现在的位置宋力还是知道的,一旦开始移动必然会惊动到她。”

    “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去必须让宋力的意志有所松动,我感觉可以从宋洋身上想想办法。”

    “华鸢,你想用宋洋威胁他吗?”

    “当然不是,业像发起疯来估计亲生孩子都不放过吧,何况是心上人跟前夫生的就更不在乎了,我是想让宋洋说点什么迷惑他一下。”

    “华鸢,我总是感觉赵惠汝并非宋力的心上人,她们之间的情感很微妙,有种说不出的膈应。”

    “这个我也感觉到了,但是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指望被反复蹂躏的宋青吧。”

    我贴在土路旁的麦田下,弯着腰朝那栋红色居民楼前进,柴琳在后面扶着柴问紧跟着我。

    等我们到达居民楼下的时候,宋洋一个人出现在了楼顶,这栋楼有六层高,不能确定是我和柴琳待过的那栋,包括这栋在内周围所有建筑保存的都很完整。

    宋洋背对着我们,一只脚已经悬空在外面,几块水泥屑被他后退的脚步踢下来,宋洋整个人在楼顶的风中摇摇欲坠。

    站在下面的我们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掉下来可不是睡觉做梦要长高的失重感,是会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的骨裂感,是会严重影响本体健康的。

    见此情景我们三人在下面手搭手形成人肉气垫,不断地找寻合适位置,再一抬头人影从天而降,位置有点偏直接把我们砸倒在地。

    虽然被砸懵了但好在是接住了,柴琳第一个起来查看情况。

    “这怎么是宋青啊!他什么时候被扔下来的?我们接错人了,快起来——”

    话音未落,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碎开了一个人,声音就像西瓜爆裂一样,红白的西瓜瓤溅了一脸,有一滴从头发落到睫毛染红了整个眼球。

    我眼前一片血红,不远处的宋洋头着地半边肩膀都陷进了土里,趴在我们中间的宋青虽然没有眼睛但还是仰着头朝那个方向望去。

    他在看了几秒后直挺的身子瘫软下来,没一会身体就崩裂开来化成了几片水渍,地上遗留的水渍还在流向宋洋的位置,没能到达跟前就蒸发了。

    倒插在地上的宋洋在水渍完全蒸发后遗体变成了灰白色,然后开始皲裂,最后土崩瓦解与地面融为一体。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看完人消失在剥灵狱里的全过程,说不上有多么震撼,但是每一秒都被我刻在了脑海里。

    我们三人起身往楼顶看,银白色的纱巾在空中飘荡,飞扬起来遮住了宋力的脸。

    老簿告诉我可以传送出去了,这里已经没人等着我们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