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慧很快就进来了,她穿的非常时髦,完全是欧洲打扮,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红色的围脖,戴着皮手套,进来之后,她看到我和二叔,还是很礼貌地打了招呼。
“王老板,萧老板。”
我和二叔站起来回礼,拱了下手。
梁坤说:“女儿啊,萧老板和王老板是来提亲的。”
梁慧一听愣了下,随后笑了:“提亲?谁和谁?”
我说:“书生和你。”
梁慧想了想,笑了,没说话。
梁坤说:“看到没,带了这么多的点心,橘子汁,还有两瓶茅台酒。诚意满满啊!这还真的是一家女,百家求,我这天天都接待来提亲的人,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了。这不是么,昨天我刚送走了大院儿里的李团长,人家可是开着小吉普来的,为自己提亲的。来的时候腰里还别着手枪呢。”
我立即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倒不是震惊对方是团长,或者别着手枪,我震惊的是,他下手未免太快了吧。要是梁小姐同意了,那书生岂不是就没戏了吗?“那,那你们同意了吗?”
问完了我才知道自己傻了,要是同意了,梁坤就不会再叫梁小姐了,直接就把我们给回绝了。
梁坤说:“依着我肯定就同意了,虽然李团长年纪大了一些,比梁慧大了八岁,但是八岁也不算什么,人家可是团长。只要我女儿嫁过去,那就是妥妥的团长太太了。无奈啊,梁慧嫌弃人家没文化!”
我说:“幸好幸好。”
梁慧问:“幸好什么?”
我说:“幸好李团长没文化,书生有文化。书生可不是一般的文化,人家学的是欧洲文化,他的老师是欧洲人。”
梁慧顿时笑了:“是嘛!我这倒是挺意外的。对了,他为啥不自己来?人家李团长提亲都是自己来的。”
我说:“提亲哪里有自己来的?二叔和我来才合适!”
二叔说:“梁小姐,我真心觉得你和我们家书生挺合适的,年纪相仿,郎才女貌,当然了,梁小姐也是大才,书生长得也算是英俊,你要是同意,可以随便提条件,我们荣宝斋全答应。”
梁慧这时候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先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下。毕竟我和书生只有一面之缘,我们互相了解的还不够。我以前听到的,都是我父亲和哥哥们说的,说你们荣宝斋有个白面书生,阴险狡诈,满肚子坏水,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已经坏透了。”
我一下就尴尬了,只能苦笑两声。
不过我还是辩解道:“书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书生其实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经常扶着老奶奶过马路,帮寡妇挑水,还特别喜欢小动物呢。”
“是啊,你们还养了两只狐狸精,专门迷人。”梁慧说。
我说:“那是朱泉儿养的,和书生无关。”
二叔一听这话茬不对,赶忙起来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们两家多走动,给书生和梁小姐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
梁坤说:“这件事啊,我不管,我女儿婚姻的事情啊,她自己说了算。新社会了,新中国了,男女平等,婚姻自由!”
二叔一拱手说:“那就多谢梁爷成全了,我们就告辞了。”
梁坤一拱手说:“我这腿脚不放表,不送。”
梁慧把我们送出了大门口,出了街口,进了胡同,我说:“二叔,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
二叔说:“吊胃口,晓得噻!”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笑着说:“这下书生要睡不着觉了。”
回到家和书生一说,书生倒是开心的不行。这小子立即就去买电影票了,要约人家梁小姐去看电影。
想不到的是,电影票被他买到了,梁小姐也约到了,俩人还真的去看了一场电影。
看完电影回来的时候,书生进大门的时候是吹着口哨的,进了院子,还拧了下自行车的铃铛。这小子美透了。
他上楼的时候,还在哼着歌曲呢。
朱泉最近一直在潘家园混,他在廖生那边住,平时不回来。所以屋子里只有我和萧安,二叔年纪大了,睡觉早,早就去睡了。
我问他:“咋样?”
书生说:“聊了很多,我觉得我俩还是很投机的。尤其是聊到了艺术和科学,聊得简直太痛快了,我和梁小姐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说:“书生,你得小心点,那是个狐狸精。”
书生笑着说:“梁小姐是一位难得的知识女性!我能认识她是运气,我要懂得感恩。我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我突然有了深深的忧虑,我说:“书生,你还是得慎重一些,我怎么觉得梁小姐这人城府极深呢!”
萧安说:“是啊,书生,不要投入太深啊!”
“朝闻道,夕可死矣!”
我看看萧安,我俩都无话可说了。
书生起来,吹着口哨下楼去了。
这二楼的炉子灭了,屋子里也怪冷的,我和萧安干脆也下去,回了各自的屋子。
接下来一连几天,书生都约梁小姐,要么去图书馆,要么去喝咖啡,还去钓鱼。
这来人打得火热,眼看就过年了,书生也没听到一个准信儿。甚至连人家的手都没摸到,就这么一直混着,我觉得挺没劲的。
但是书生说:“你懂个锤子,我和梁小姐的爱超越了肉体,已经完全升华到了精神层面。我和她在一起,感觉如沐春风,她就像是观音菩萨一样,我只能膜拜,不能亵渎。”
我说:“要是这样,以后咋要小孩儿啊!”
书生指着我说:“庸俗,太庸俗,梁小姐绝对看不上你这样的男人。你知道什么叫柏拉图式的爱情吗?”
我摇摇头。
“你知道柏拉图吗?”
我还是摇摇头。
书生一笑说:“所以啊,你不懂!”
我问:“柏拉图到底是谁?这个姓很少。”
书生不屑地一笑,回自己屋去了。到了屋子里,自己竟然吟诗去了。
我只能看到萧安说:“这小子是不是魔怔了?”
萧安叹口气说:“是噻!我觉得要出事,这个梁慧,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到安姐的手在桌子上放着,我伸手去摸,刚摸到手背,安姐就把手抽了出去,瞪着我说:“你做啥子?”
我说:“我摸摸你冷不冷,我怕你冷!”
萧安看着我哼了一声:“王守仁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晓得不?”
我说:“晓得晓得。”
萧安起来也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二楼上凌乱。
二叔本来在屋子里修表,这时候走出来看着我呵呵笑了,他说:“东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噻。”
我尴尬地笑笑,心说这个安姐,忽冷忽热的。她到底是咋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