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的风很大。
吹得湖面翻涌起涟漪,一圈又一圈荡漾着散开,把路边的光影倒映在江面上,很美。
姜行川微垂着身子,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懒倦又漂亮。
他凑近的时候,身上的松木香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问陈清念,“我哪儿好?”
尾音微微上扬,拖着蛊人的嗓音,温和却又轻佻,撩得人心痒痒。
陈清念披散在肩的长发被吹得有些凌乱,她歪着脑袋思考姜行川的话,然后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捉住自己飘在半空的头发别在耳后。
他哪儿好?
他好像哪儿都挺好的。
思考片刻,陈清念问出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姜先生,你对自己不自信吗?”
姜行川怔了一下。
他不自信?
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小姜爷对自己产生怀疑和不自信的事?
他自信得要命。
“怎么这样问?”
陈清念的声音不疾不徐,慢吞吞的,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透着一股娇憨劲儿:“那你为什么要问自己哪儿好,你难道不是哪儿都好吗?”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说一句竖起一根。
“你很有钱。”
“你长得很帅。”
“你很聪明。”
“你会拍电影。”
“你很温柔。”
姜行川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自己,各个圈子里的阿谀奉承有过之无不及,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但怎么这些话从陈清念嘴里说出来,就让他听着格外受用呢。
姜行川的嘴角扬了一下。
瞧着陈清念张开的手掌,笑道:“前面四个我能理解,第五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陈清念最后竖起来的小拇指按了下去,两个人的手指短暂地相碰,他的指尖温度比陈清念的高。
触感很温暖。
仅仅是两秒,姜行川就撤回了手,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人。
好像刚才那一触碰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事。
但陈清念的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姜行川语气温和地说:“我不温柔,我是一个很暴力的人。”
不仅仅是暴力,甚至可以说是残忍。
他只是长着一张具有欺骗性的,斯文败类的脸而已。
其实骨子里坏得很。
陈清念一直举着那四根手指,又呆又憨。
“可我觉得你很温柔,不暴力。”
“你觉得?”姜行川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痒,他想把陈清念举着的那只手握在掌心里,他想跟她发生点肢体接触。
那感觉,就像是在撒哈拉沙漠行走了三天三夜的人,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渴望能狠狠地灌进一大口清凉甘甜的水。
他迫不及待的,想做点什么。
要不然他也不会凌晨两点半不睡,要找一个那么蹩脚的理由把人喊出来。
他家老太太的那番话,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他这样不受控制。
陈清念还没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早就不是表面上的翩翩公子。
他现在是一个被欲望支配着的狼。
“对啊,我觉得你挺温柔的,没见你对谁发过火动过手。”
姜行川又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距离完全超出普通男女的界限,他的脚尖抵着陈清念的,两个人几乎只隔了几公分。
男性的气息有些霸道地冲了过来,将小白兔一样的陈清念团团包围在其中。
他的声音很蛊,更是透着一种欲。
“陈清念,你没见过,不代表我不会,或者说,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动手的样子。”
陈清念的心猛地漏掉一个节拍。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两个人过于亲近的距离让她有些心慌。
姜行川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紧跟一步,单手攥住她的胳膊把人重新拉了过来,陈清念的脸不经意地擦过他胸口的衬衫,是温热的,带着他体温的触感。
“姜先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陈清念有些慌乱,眼巴巴的,很警惕地看着他:“姜、姜行川先生。”
“把先生去掉。”他循循善诱,好听的嗓音有一种让人挣脱不开的魔力。
陈清念被蛊惑了,呆呆地喊他:“姜行川。”
“把姜字去掉。”
“行……川”
“嗯”
陈清念觉得自己有些迷糊,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姜先生还是姜行川,这两者好像没区别,但好像又有区别。
耳边的风变得很清晰,姜行川落在她头顶的呼吸也变得很清晰。
她的心跳变得更清晰。
她像是中了邪,一直重复他的名字。
“行川。”
“行川。”
“行川。”
然后,眼前的光影晃动一瞬,她的视线被遮挡住,一张精致白皙的脸凑了过来,好漂亮的一张脸。
跟外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一样。
“清念。”漂亮的人开了口,声音很蛊,“把眼睛闭上。”
她呆呆地闭上了眼,卷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外婆说,在云陲山谷有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漂亮虫子,它很危险,不能靠近。
唇间落下很轻柔的触感,像是毫无动作的停留,然后再是慢慢的,一点点吻住她的唇瓣,轻轻含了一下,大约停了两秒,然后分开。
“清念,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会下蛊吗?”
陈清念依旧闭着眼,感觉自己的意识飘得很远。
她像是在呢喃自语:“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下蛊吗?”
姜行川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嗓音含笑,温柔的把人心化成了好几半。
“你被我下蛊了,现在你只能听我的。”
陈清念:“……”
“清念,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陈清念闭着眼,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恩人。”
“恩人?”
“对。”
是她的救命恩人。
在那个山谷里,如果姜行川没有出现,她可能会死。
姜行川出现了,她不仅不会死,还从一个哑巴,变成了会说话的正常人。
姜行川是她要用一辈子去报答的恩人。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恩人。
半晌,恩人的声音才再度响起,“那你准备怎么报答你的恩人?”
陈清念:“……”
怎么报答?给他转账?暗中保护他?做能让他开心的事?还是有别的方法。
“如果你的恩人说让你亲他一下,你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