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次皇后见红,稻子牙和林太医他们都在场,用过的药、方子都在。
几位杏林高手拼尽全力,这才险险保住了腹中孩子。
等他们出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程家所有人围上来,翘首以盼。
“稻先生,怎么样,轻轻和孩子?”
程国公担忧地看着他。
稻子衙瞄一眼角落里的高大身影,面上没露太多。
顿了顿,他抵拳咳嗽一声,到底还是报了一声平安。
“保住了,但是这样的情况可不能再来第二次。”
再来一次,别说孩子,大人都难保。
“好好,真是太好了,辛苦稻先生和林太医,以及各位。”
“管家,快去备一些热菜热饭,请先生们好生休息。”
早备着了,就一直等里面的情况。
万幸二少夫人和腹中小主子平安。
管家躬身请几位下去用饭。
等里面出来通传,说可以进去,程国公这才拄着拐杖入内。
在帘子后探了一眼。
见床上乖巧的二孙媳白着面容安静躺着,他老人家又是恨恨一跺手中拐杖。
转身就朝外间的人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你再把我孙媳和曾孙孙气出个好歹来,老子将你逐出家门。”
“要你何用,你个孽畜,没个当爹的样。”
“把他给我扔出去,我孙媳和乖孙孙不想看见他。”
“他们娘俩一日下不来床,就不许这孽障跨进房门半步。”
“愣着做什么?给老子撵出去。”
为防止他再挨一顿打,三夫人拉着人往外走,吩咐飞涯给他去处理一下额边和身上的伤。
她则先回院子一趟,将院中那几个安顿好,今晚得过来守着,不然她不放心。
程国公由着大孙子和三儿子扶着去了客堂。
这逆子现在越看越糟心,越看越不顺眼,他都不太放心回正院。
程仲扬耐心劝道:
“母亲和三婶今晚会在这儿守着,您就放宽了心。”
“明日舒柔和四弟妹也会过来看着,不会再让这浑小子乱来了。”
“明日派人去岳翁那里知会一声吧,接岳翁来一趟,弟妹醒来看到自己父亲,心里也能开心些。”
程国公点头,深吸好几口气,这才将胸口的闷气吐出来。
随后又谈起一些朝中大事,特别是常瑜郡主和柳太后之死,朝中虽无人置喙。
但街边百姓却传起了一些谣言,有人意图借北陵求亲失败制造恐慌。
他们这几日在忙这件事,抓了不少人。
按照二弟的意思,他寻了个名目,将苏家也彻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那么大一个家族,没有一点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也隐约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但目前没有证据。
陛下已经默认了他的动作,他将暗中继续监视苏家。
不过这是一个不小的难度,毕竟苏家有一个明月山庄。
这几日二弟也因着弟妹的事情,没去上朝,朝中已经开始有人弹劾他。
苏家带着人,连着好几日上了折子到陛下跟前喊冤,要求陛下给个交代。
意思很明显,这是转个头,也要开始对程家出手。
陛下明摆着就是要偏袒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苏家。
这几日陛下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让他带话,等弟妹好后,让他立刻滚回去上朝。
北陵王没求娶成功,已经折回上陵,北疆那四十万大军却还没撤。
齐肃代二弟在北疆主持大局,但是他到底不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
真打起来,他没有获胜的把握。
所以这浑小子需要赶紧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国家大事还等着他。
到底是把老的劝了回去,他坐到弟弟身旁,耐心劝导。
“这种时候你不能倒,你要是从此一蹶不振、颓败下去,那就真要完了。”
“媳妇就得哄着,她说什么你依着就是,只要她高兴了,什么都好商量。”
“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你的娃,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把人惹成这样?”
他这个当哥哥的都纳闷死了,明明在外杀伐果断,手段狠辣的主,怎么在感情面前总是犯糊涂。
“你可别再犯浑了,要不然,哥哥也帮不了你。”
“出了这事儿,哥哥跟你打包票,最早年后,最迟就是等娃娃生下来,你媳妇保证会带着娃儿消失在你面前。”
“最后媳妇和孩子,一样都捞不着,到时候跪都没地方去跪。”
“陛下说,咱们娘娘给了她先皇的圣旨,你自己掂量掂量。”
“她要是一个恼怒,再给你娃儿找个后爹,有你哭的。”
“顺着她,哄着她,由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
“弟妹是个明事理的人,根本不会胡来,倒是你…”
是个傻的,程家大公子有点嫌弃地瞥他一眼。
能娶到弟妹,估计全靠他爹娘积攒的福气。
到底是弟弟,他继续耐心宽解:
“你只要好好护着她们母子周全,别让人伤害了他们。”
“给足够的银钱,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归家了多去陪着,多带孩子。”
“给她顶起一片天,无条件信任她,将她放在手掌心上捧着。”
“这是你现在最该做,也是必须只能这么做的,听懂了没有?”
“爱一个人,不是求回报,而是只要她能过得更好。”
一直垂着头的人,将头垂得更低。
“男子汉大丈夫,一半大爱献给天下百姓,一半情爱,就独属于妻子,好好反思一下。”
长兄如父,像个老父亲一样操碎了心的程家大公子,拍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叹口气。
起身去叫上自己媳妇回小家去,媳妇明天要过来照看弟妹,她需要回去安排好院中庶务。
飞涯看着自己主子还没进到内间,就又被大夫人给轰了出来。
看他站在门口望了有一刻钟,靠近小声提醒他:
“爷,有大夫人陪着,少夫人定能平安醒来,您去用点饭吧。”
“咱们的人来报,找到刘长铭的妻儿了,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但是跟着苏文溪的人失去了联系。”
程仲檐又站了好一会儿,搭着门框的手拽得青筋暴起。
闭眼反复想着前世今生自己犯下的所有蠢事,他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两记耳光。
他最大的错误,是前世让他们母子惨死,他知道问题所在。
他本以为重来一世,他能弥补,但是现在他明白了,有些错,是无法挽回。
身后的飞涯和陆明吓得后退一步,躬身不敢声张。
许久,抬眸望向寒冷的夜空,眼中慢慢恢复平静,攥紧的拳头攥得更紧,仿佛下定什么决心。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仲檐深深望一眼屋内,转身回到隔间,坐到桌前提笔处理起堆积的公务来。
“以后我就在这里办公,去把我书房里的书桌和公文都搬过来。”
“是!”
陆明叫了几个人,过去帮主子搬东西。
飞涯则等主子写完信函,亲手接过信封好,转身奔入夜色之中。
竹林小院。
待房内之人睡沉后,一个男人悄悄拉开房门,披上外衣从房内走了出来。
一身夜行衣的女人迎了上去,低声回道:
“主子,已经处理好。”
恭敬地将斗篷捧到男人面前。
男人嘴角一翘,慢慢扯掉脸上的易容,邪魅一笑。
顶着这张脸在这里陪这个女人风花雪月这么久,可真够让人恶心的。
不过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牺牲一点东西,倒也无伤大雅。
左右不过睡个娼妇罢了。
斗篷一抖,披到身上毫不留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