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檐告假了三日,第三日他如往常一样同伯兄一道上朝。
宣政殿上,柳太后才刚提出让程仲檐将北疆兵权交出来。
一众大臣立刻在大殿上吵了起来。
这帮人明显分成三派。
一派以柳丞相为首的太后一党,一派以凌太傅等人为首的皇帝一党。
还有一派以两袖清风什么都不沾的御史大夫一党。
原本程家也是清廉一派,后因为程家大小姐,当今的皇贵妃的缘故。
程仲檐和程家已被划分到皇帝阵营。
故而太后一发难,立刻有人跳出来维护。
等两边吵得差点打起来,程仲檐朝大理寺卿使了个眼色。
杜节手持朝板躬身鞠一礼,大声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大殿内立刻停止了争吵,纷纷望向他。
“准奏!”
淮帝歪着身子,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时不时咳两声。
“民间有一老妇带着自己被奸污的女儿赴京鸣冤。”
“赴京路途一度遭人阻拦灭口,恰巧被微臣给救了下来,她们跪求微臣,将冤屈呈达天听。”
“哦?还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呈上来让朕瞧瞧。”
“陛下身体虚弱,这种不白之冤就别沾染了,免得加重身体病症。”
“尧公公,呈到哀家这里来吧。”
凤眸阴沉地盯着龙椅上的淮帝提醒道:
“陛下,如今我们要讨论的是北疆另派主帅之事,先将此事安排妥当再议其他。”
这是明晃晃地要压下这桩丑事。
淮帝嘴角微翘。
尧嗣上前将状纸从杜节手里取走,上了高台直接绕过淮帝,递给帘子后的柳太后。
柳太后看都不看,直接将状纸搁在一旁的小桌上。
“事情有轻重急缓,先议北疆一事。”
“陛下。”
杜节见帘子后那位打算置之不理,立刻拱手道:
“为免这份冤屈被人压制和截和,微臣替那对妇人写了二十份诉状。”
“微臣手里还有,陛下可要看一眼?”
这次淮帝不等太后发话,直接示意身旁的焦公公下去。
这还不够,直接下令道:“爱卿既然都写了这么多,那就分发给在场的各位都传阅一遍吧。”
“陛下!你乱了规矩。”
柳太后大怒,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
淮帝轻轻一笑,不予理会,依旧按照自己意思行事。
扫一眼下首太后一党的人,他故意大声回道:
“母后急什么?北疆主帅程将军如今身体已经痊愈,并无大碍。”
“为了国之安稳,不能轻易更换主帅。”
“再说北疆还是程仲檐和他父亲亲自收回的疆土,北疆的将士也只服他这种有能耐的能将。”
“林将军虽出征数次,但胜仗也就一次,就他这样,如何能服众?母后想换人,也得找个能当大任之人。”
“再说了,百姓之事,也是要事,不妥善处理,激起民愤,不知母后可想过后果。”
“想来母后上了年纪,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日起,母后就好好在锦华宫颐养天年吧。”
想夺兵权,容忍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归还属于皇家的东西了。
柳太后呵呵一笑,立刻收了脸上的怒意,慢悠悠坐回椅子上,高声将淮帝堵了回去。
“陛下果然还是太年轻,帝王怎可意气用事,思虑如此不周。”
“程将军所做一切不正是他职责所在吗?为国守卫疆土,本就是武将分内之事。”
“若一直让他掌管一僵之责,时日一长,难免出现监管不到位的情况,莫说北疆,东苍也一样。”
“这些要塞之地,还是要定期更换主帅,方能保大临安稳。”
“陛下还是欠历练,国家大事可不是儿戏,陛下又病弱,还是不要勉强得好。”
“陛下现如今的重任,就是赶紧养好身体,多生几个皇子,延续皇家血脉才是重中之重。”
“太后英明,臣等附议!”
太后一党的众官员立刻狗腿地附和。
淮帝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反将一军:
“母后原来是这般看待为国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
“朕领教了,却不敢苟同,母后就不怕寒了我朝众将的心。”
“以妇人之心揣度扞卫疆土的忠将之心,要是他们心寒了,若强敌来犯,母后打算亲自出征御敌不成?”
“若是国破,太后能担得起祸国妖后的骂名吗?”
“儿臣如今身体已经大好,母后上了年纪,儿臣不忍母后再操劳,母后也该还政给儿臣了。”
你要夺兵权,我逼你撤帘还政。
礼尚往来。
“陛下圣明!”
这次难得连清廉一派都躬身称赞。
这位柳太后怕不是身居高位太久,不识疾苦。
都忘了如今大临还是岌岌可危,周边列国仍处虎视眈眈的险境。
胜在大临有不少能文武将,大临才能与北陵、西周形成三足鼎立,不敢轻易来犯。
若是国破,哪里还有她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事。
柳太后拽紧手里衣袖,冷冷看着这个已经脱离她掌控的傀儡帝王。
“陛下,我朝以孝治天下,您可是天下之主,理该给天下臣民做表率,如此冲撞太后,委实不妥。”
淮帝高高俯瞰台下的柳丞相,嘴角扬得更高了。
“先有国后有家,朕难道说得不对?你想要朕愚孝?”
“更换主帅岂能随口而为,柳丞相在位这么多年,不知为百姓为大临做过多少功绩?”
“朕罗列了你入朝以来所做的政绩,丞相大人,你这功绩,与你现在身在相位委实不符啊!”
“陛下何意?”
还能何意,打算连你一同拉下马。
淮帝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柳丞相挺直腰板直视天颜,怒问:
“陛下这是在嘲讽臣德不配位?怎么,您打算废了臣?”
淮帝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状纸一丢,面上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
“丞相看看杜大人呈上来的状纸内容再来辩解吧。”
“太后娘娘多年来操持朝政,都疏于对皇兄的关心了,犯下如此罪孽,朕委实愧疚得很。”
“母后还是先处理了皇兄的事情,给亦州稻花村的百姓们一个交代再说。”
“朕和文武百官,也想听听皇兄打算如何自证清白。”
柳太后冷哼:“有何好说的,不过一些刁民闹事罢了,派人去抓来审问一二便知。”
“既然陛下纵容奸臣,不顾亲疏,喜欢听信谗言,非要逼哀家和你皇兄给一个答复。”
“林将军,哀家命你即刻点上一千精兵前去亦州将犯人带回大理寺审问。”
“敢污蔑天家名声,反抗者,就地斩杀!”
“是!”
“慢着!”
一直站在一侧看好戏的程仲檐终于开口。
“无须如此麻烦,犯人已经在宫门外候着,陛下传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