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妾身不敢有意见,妾身做不了主。”
“哦?你是程仲檐的正妻,有何做不了主的?”
柳太后拿眼睨她,扫她几眼。
沈云轻垂下眼眸,不急不慌回道:
“妾身做不了夫君的主意,太后不妨问问我家夫君的意思。”
“若夫君愿意,妾身没意见。”
柳太后冷哼一声。
“作为妻子,理该为丈夫分忧解难,你主动给她娶妻,他自然愿意。”
沈云轻心下冷哼。
“妾身只听说过妻子给丈夫纳妾,未曾听过正妻给丈夫娶妻的。”
“程家素来有不纳妾的家规,所以,妾身真做不了主。”
柳太后手中盘着的佛珠啪一声砸在小桌上,凤眸射出一道冷意。
“那你是不肯咯?”
沈云轻低下头,回道:“妾身不敢。”。
柳太后见她冥顽不灵,厉声大喝:
“跪下!”
“哀家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只是知会你一声。”
呵,沈云轻嘴角一勾,无语地翻个白眼。
那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下旨不就得了?
绕那么大圈费那么大劲做什么?
尽挑她这种软柿子捏,欺负她无权无势罢了。
见她还没跪下,齐常瑜朝身后两个嬷嬷一抬眼。
两人上前压着她肩膀使劲往地上按。
沈云轻咬牙,娘的,现在寡不敌众,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她这身份,处于弱势,还是先伏低做小,保全自己才是明智之举。
见她硬得不吃,柳太后晾了一会儿,软硬兼施道:
“沈家已经彻底落没,若瑜儿过去与你姐妹相称,也能照拂你沈家一二,两全其美。”
“沈云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沈云轻努力抿紧嘴唇,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这位太后娘娘莫不是当她是个傻子?
还姐妹相称,真当她单纯可怜到脑子都不会转了。
见她油盐不进,还是不肯松嘴。
柳太后眉目冷冽起来,语气不善道:
“好好跪着想一想,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站起来回话吧。”
娘的,又是这一招,动不动就让人下跪。
沈云轻拧着眉目又跪了好一会儿,程仲檐与淮帝这才急匆匆赶到锦华宫。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殿内,一众宫人全部候在殿外。
“见过母后。”
“参见太后。”
柳太后放下茶盏,盘着佛串的手轻轻一抬:
“免礼。”
“陛下怎么也过来了,你们君臣二人倒是感情深厚。”
淮帝嘴角一弯,直接上了柳太后一侧的软榻上坐下,虚弱地轻咳一声。
“听说皇后也在锦华宫,朕怕她又惹您不快,特意过来看看。”
柳太后悠悠一瞥,笑意幽深。
程仲檐跪在沈云轻身侧,侧眼看她一眼,见她未有伤痕,这才抬头拱手问道:
“不知臣妻犯了什么错,太后要罚她跪着?”
“就跪那么一小会儿,程将军就如此心疼了?”
“臣怕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后。”
柳太后嗤笑,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讥讽,淡淡说道:
“都起来吧。”
得了这话,程仲檐这才侧过身去扶她起身。
沈云轻差点下意识又要拍开他的手。
瞄到上头几道视线,她不得已任由他环着她的腰身扶她起来。
“坐吧。”
“既然程将军和陛下都来了,赶巧,哀家传了陈太医,让他们给你们两人都瞧瞧。”
既然正主来了,那好戏也该开场了。
淮帝轻笑,“儿臣这身体一向如此,太医院天天请脉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一起看看吧,哀家也能放心一些。”
正说着话,尧公公在外通传,“陈太医到。”
这陈太医一入内,太后立刻嘱咐他先给程仲檐诊脉。
“程将军难得痊愈,先给他瞧瞧。”
“这子嗣至关重要,怎么能好了身体,孕育子嗣却不行了?”
这话中之意,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
陈太医躬身领命,走到程仲檐身前。
将自己的药箱往小桌上一搁,挽起袖子不禁瞥他一眼。
“下官失礼,请程将军露一下手腕。”
两人视线交错,相互看一眼。
程仲檐没有丝毫犹豫,一卷袖袍,直接将手搁在案几上。
陈太医切脉片刻,又换另一只手,诊完,又看了他舌苔等情况,转身回道:
“启禀太后,程将军身体的确已无大碍。”
“不过此前因中毒过深,虽余毒已清,但到底是对身体损害不少,导致其肾阴亏虚,所以房事困难。”
“好好调理个两三年,应是能正常行房事的。”
柳太后听他这么一说,笑不达眼底,摆手说道:
“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赶紧给陛下也诊一诊。”
陈太医一令又给淮帝切了脉。
“陛下还是与往常一样。”
柳太后笑意更浓了。
“程将军,这身体既然已大好,公务不能耽误,子嗣也要抓紧时间才行。”
“毕竟你这一脉,只剩你一个,委实单薄了点。”
“是,谨遵太后教诲。”
柳太后笑容蓦地加深,一脸和蔼看向他。
“刚刚在和你夫人商量,让常瑜过去与她去做个伴,一起给你延绵子嗣。”
“你夫人说只要你愿意,她就没意见。”
“不知你意下如何?”
程仲檐眼神一冷,撩开袍子单膝一跪,掷地有声地回绝。
“谢太后抬爱,恕臣不能遵从。”
“哦?”
柳太后凤眸微眯,冷冷瞥着他不轻不重说道:
“程将军这是抗旨不尊咯?”
“微臣不敢,先皇当初称赞过程家家风,臣不敢让先皇破了金口。”
“再者程家素来没有纳妾和娶平妻的习惯,还请太后三思。”
“哼,程将军对自己夫人倒是情比金坚得很。”
“不愿意也成,程将军身体刚好,陈太医也说了,需要调养个两三年。”
“那你就将北疆的兵符交出来吧,回家去好好将养,早日与你夫人孕育子嗣才是正事。”
程仲檐沉声反驳:“臣不敢因为一点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大事,臣如今身体已无大碍,国事为重。”
柳太后将手上的佛串往他脚边一砸,厉声道:
“那就娶了常瑜郡主,要么交出北疆的兵权。”
“二者选其一,你选一样吧。”
原来最后的目的是程仲檐手上的兵权,下得好大一盘棋,沈云轻冷哼。
淮帝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抵拳咳嗽道:
“程将军乃我朝重臣,北疆须得由他坐镇方能平静。”
“难不成朝中除了他就无能臣了?陛下切不可偏颇。”
“林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能将,就由他来替上吧,也好让程将军安心调养身体。”
方才君臣二人在前头将她步步紧逼,她不回一个大礼,岂不是对不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敢夺了她儿手上的权力,就得付出点代价。
沉思片刻,君臣二人相互交换神色。
“哀家记得三日后就是程贵妃的生辰了,三日后哀家等你们一个答复。”
说着也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直接挥手赶人。
“退下吧,哀家乏了。”
说完单手撑在小桌上闭目颐神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