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回程。
车内气氛诡异。
三夫人头疼地掐掐眉心,看向齐肃问道:
“世子殿下怎么也上了马车?”
齐肃往后一躺,一副纨绔懒散模样,轻飘飘回她:
“我来给他做个人证。”
说罢朝程仲檐挑挑眉。
刚才拦住他下山,差点没被他劈成两半。
说来这事儿他也有点责任。
他知道今日程家要上岚音寺,他便也来给他当个传话人。
结果一个疏忽,意外让苏文溪听到。
而刚才抓奸那一幕,他好巧不巧,也在上方,也看了个正着。
如今看到这小子对自己小妻子如此在意上心。
小两口若是因此产生隔阂,那他岂不成了罪魁祸首。
于是他厚着脸皮上了马车。
三夫人为了搞清楚程仲檐红杏出墙的原因,也刻意上了沈云轻的这辆。
余光瞟几眼她的反应,见她双手环胸,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三夫人气恼地狠踢程仲檐一脚,凶巴巴质问:
“混小子,说吧,怎么回事?”
被踢一脚,程仲檐却纹丝不动,视线一直不离眼前人。
见沈云轻连眼都不睁,他俯身过去,柔声与她解释:
“轻轻,刚才瀑布那事,真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沈云轻心下冷哼,都抓奸在场了,还不是那样,谁信呐。
但她不为所动,依旧闭眼不言。
程仲檐剑眉拢紧,再挨近一些,试图引起她的一丝注意:
“是苏文溪一厢情愿,我明确拒绝过她数次,我对她真无半点情意,你信我。”
沈云轻悠悠睁开双眼看他,终于开口回一句:
“二公子,其实你不用与过多我解释,你要如何与我无关,我没生气。”
“怎会无关?”
程仲檐面露急色,急忙解释:
“她手中有一份消息,说是关于我父亲遇害时留下的名册。”
“这名册至关重要,我们寻找多年都未果。”
“她却突然说她有消息,我很怀疑她这消息的来处,所以才与她周旋了两句。”
说着不爽地瞥一眼身旁某人。
“到底还是我大意,才让她有机可趁。”
“但我向你保证,我对她绝无任何意思,我也警告过她,以后不许再缠上来。”
“若是她再到你跟前胡说八道,我会亲手断了她的双手双腿,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你若是心中气恼,我让你出气。”
说着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递给她。
沈云轻无语地斜他一眼,转过身懒得搭理。
见她不接,程仲檐有些慌乱。
“那,我....我给你咬。”
说罢又撩开袖子,将上次被她咬过的那只手伸到她面前。
沈云轻蹙着眉头,一把拍开他的手,冷眉道:
“你当我是狗吗?见谁就咬。”
她是真不在意,她又没喜欢上他,也没吃醋,她生气做什么?
齐肃看她这反应,又难得看到这个比他和慎怀还小四岁的弟弟面露苦色,赶紧替他佐证。
“少夫人,的确如蘅轩所言,这个我可以作证。”
“苏文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都是我大意。”
“是她听到了我与慎怀的对话,知道蘅轩在想方设法寻找这个名册。”
齐肃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
“苏文溪是明源书院的大小姐,明源书院还坐拥着大临朝最大情报组织网明月山庄,所以....”
沈云轻掀开眼皮,面上没有一点波澜,只淡淡回一句:
“我虽然没喜欢过任何人,但还是知道,若真对他人无意,别说抱紧不放,就连靠近的机会都不会给。”
“不过抱不抱的,与我无关,无需在意我的看法,我没什么想说的。”
还说不在意,瞧这话里的醋意。
三夫人和世子殿下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程仲檐悄悄勾起一抹浅笑,注视她的目光异常灼热。
他欢喜道:“你可以在意的,我希望你在意。”
沈云轻无语得发狂。
“我都说了与我无关,你们自以为是个什么劲?”
那么着急上赶着澄清,啧,计划泡汤。
见她恼上,程仲檐赶紧顺毛捋。
“好,知道了,你不在意,我在意。”
沈云轻气绝,不想再开口。
她干脆闭了嘴看向窗外。
事情如此就全都对上,误会解除。
三夫人彻底放下心来。
她就说,按照蘅轩这性子,定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不过亲眼看到自己夫君被别的女人抱住,作为妻子,再如何心中定是不舒服的。
为了让沈云轻安心,她又问:
“蘅轩啊,你是真不喜欢苏文溪了是吧?是真要与轻轻好好过日子的对吧?”
连着两个肯定的疑问,用意不要太明显。
沈云轻靠在窗边,彻底闭眼,选择失聪。
程仲檐自然明白三婶用意,不假思索答道:
“自然,我心悦之人一直都是轻轻,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此,我真的从未喜欢过苏文溪半点。”
“啊?”
此话一出,轮到三夫人满脸诧异。
喜欢轻轻这事儿她喜闻乐见,但是这小子说从未喜欢过苏文溪,她吃惊不小。
“那你以前怎么还带她来程府?”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三夫人慌忙捂嘴。
程仲檐掐着眉心,有些头疼。
“是季兄带来的。”
他娓娓道来。
“结果他自己半路接到家书,说他祖母病危急召他回去。”
“所以能如何,都到家门口了,大伯母还不问缘由就将人拉进府里。”
他连阻止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那当初大家都称赞你们金童玉女、般配的一对时,你怎么没反驳?”
三夫人拿眼看一眼一旁的沈云轻,小声又问。
“我哪一次未曾反驳,我不是让你们都别乱说,没有的事,你们听了吗?”
程仲檐无力心累。
当初只怪他年少轻狂,一心扑在查找父亲战死的大事上。
他虽极力辩驳过,奈何难堵悠悠众口。
第二天他就奔赴北疆,更加无心管那些谣言。
结果造成如今这局面,悔之不及。
“哎哟要死了,我们以为你只是不好意思。”
三夫人仔细一回想,差点捶胸钝足:误会大了,谣言更是害人呐。
当时大嫂对苏文溪一见欢喜,还开玩笑说要撮合他们俩。
蘅轩的先生来接人时,也正有此意。
于是有意无意与老太爷和家主提过此事。
至于结果如何?她们不得而知,不想隔天,程府便谣言四起。
下人们悄悄传起了苏文溪要成为程府二少夫人的谣言。
一起传出的,还有他们二人在明源书院的点滴情意。
什么雪中赏梅,夜宿山顶,互生爱意....
没几天,整个临都都传遍了这一佳话。
这件情就这么悄无声息成了人人口中的一段佳缘。
直到苏文溪被太后逼婚,程仲檐远在北边,未回。
苏家遣人上门暗示,被老太爷一口婉拒。
苏家这才使了巧计将苏文溪嫁给临都有名的纨绔世子齐肃。
直至今年程仲檐受伤归来,太后如法炮制,又想逼迫他娶常瑜郡主,程家这才娶了轻轻过门。
“这真是误会大了,当年传出你要娶苏文溪的那些个荒谬谣言,也不知是从何而起?”
“传的那叫一个有板有眼。”
“对了,还传言你和她在明月涯夜宿一宿,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仲檐叹气,看着沈云轻的神色急忙解释:
“我当时想找一处僻静之地练功,季兄知道后,将我带去了明月涯。”
“谁曾想那日他竟还约了苏文溪上山,才到山顶,他就被先生叫去,所以....”
所以,那日他在山上练功,季林却迟迟未回。
“苏文溪借口要等大师兄,怎么都不肯离开。”
“后来我自己飞去另一座山崖,没再管她。”
三夫人哭丧着脸,仿佛塞了一嘴烂泥巴:
“那现在看来,是苏文溪误会还当了真?”
“这真是.....你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这谣言传成这样,我们以为都是真的。”
“绝无此事。”
三夫人深深叹息,怎么就那么多巧合和阴差阳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