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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卧房外室的矮榻被惟愿翻了数遍,她又不知所措地将整个房间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天空中的乌云好像钻进了她的胸口,黑沉沉的,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木木然地站在房间中央,绝望几乎将她淹没,或许落在分庄,她抱着一丝残存的侥幸想。

    被雨水浸湿的人,再度冲出去。

    临近打烊,分庄门口突然窜进来一个湿漉漉的人影,阿祥正对着门口打哈欠,见状忙大声喊道:“什么人!”喊完,神志清明,定睛一看,背影好像……二小姐?

    几个伙计已经抄好了扫把,对阿祥道:“掌柜的,这是有人要闯店抢钱?”

    “没事了没事了,我上去看看。”

    惟愿在常坐的位置上翻了又翻,桌子上的账本被她身上的水珠浸出片片湿痕,字迹都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

    惟愿心下已经乱成一团,在房间里动一下西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房门“咚咚”被扣响,紧接着传来阿祥的声音:“二小姐,是你吗?”

    惟愿的理智被门外的声音拽回了些许,眼睛像是找不到着路的地方,盛满茫然、恐慌、绝望,以及深深的自责。

    “二小姐,您再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

    阿祥声音落下,手放在门上,刚要推门,门口突然被人从内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浑身湿透的人出现在他眼前,阿祥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捂着胸口后退两步,眼球几步要跳出眼眶。

    缓了半晌,阿祥重重喘出一口气,“是您啊,二小姐,您要吓死我了!您这是……怎么了?”

    惟愿没看他,越过他木木地朝楼下走去。

    “二小姐,您别吓我?”阿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神色担忧。

    楼下,几个伙计看着一身狼狈的惟愿,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惟愿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出店外,阿祥焦急地在后面喊:“二小姐,外面下着雨呢,您拿把伞!”

    惟愿置若罔闻。

    雨大得像是有人在天上举着瓢,一瓢一瓢往下浇,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硕大的雨滴狠狠砸向地面,砸进积水处,发出沉重的响声。

    成峪的病,她原本没有任何想法,可是突然之间有了一线希望,她惊喜,珍视,迫切地想要得到,却……忽然从她指缝间溜走了。

    那……是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她怎么能……

    迅疾的雨滴争先恐后拍打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睫毛打得一颤一颤,眼眶有些发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滑落,眨眼间就被雨水混合,冲刷。

    她木木然地走在雨中,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忽然,她脚步定住。前方,朦胧的水幕中,两个身影逐渐清晰。

    轻莫执伞站在成峪身后,将伞往成峪面前递了递,成峪接过伞,大步朝惟愿走去。

    雨,伞,走来的人……如梦似幻,一如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大概是脑袋进了水,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伞出现在惟愿头顶上方,风雨忽止。成峪用袖子轻轻为她揩去脸上混合着的雨水和泪水,“阿愿不要难过,弄丢了什么都不要紧。”

    刚被擦干的脸庞,顷刻间再次被打湿,没了雨水的遮掩,泪水在面颊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惟愿的眼泪一串串往下落,似乎在跟降雨比赛,看谁的更为猛烈一样。她的声音逐渐沙哑下去,渐渐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将头用力地埋进成峪胸前,紧紧抱住。成峪手移到她背后,一下一下轻拍着,怀中的身体先是一颤一颤的,然后有哭声闷闷传来,哭声逐渐增大,泪水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哭声震天,似乎透过布料,传进他的身体里,仿佛变成一根根钉子,镶嵌进他的骨头里。

    良久,雨势渐止,怀中的人也安静下来。

    惟愿抬起头,泪眼红肿,退出温暖的怀抱。成峪用拇指指腹蹭掉她眼尾残余的泪痕,指腹上一层厚厚的茧,像砂纸一样划过光滑的肌肤,眼尾的红晕像是被他用指腹磨出来的。

    惟愿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情绪平复之后,有些难为情的情绪跑出来,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衣角。

    “先回布庄吧,等雨停了再走。”

    “好。”成峪对她笑了笑。

    两人并肩而行,伞在中间,两人离得近,衣袖几乎碰到一起。

    “笑什么?”惟愿的语气有些气闷。

    “可爱。”

    “什么?”

    “像泥人小狗一样,可爱。”

    “你骂我是狗?”惟愿双颊鼓起。

    “小狗是夸人的,你上次说的。”

    “……”

    过了打烊时间,店内只剩下阿祥一个人。

    惟愿和成峪走进来,“你怎么还没走?”惟愿稀奇地问道,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鼻音。

    “还不是不放心您吗?”阿祥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责怪,“想着您要是想通了再回来,店里最好还是有个人。”

    惟愿冲他挤出一个笑,“没事了,快回去吧。”

    阿祥看她一身湿淋淋的,眉头直皱,“我的姑奶奶,您快上楼换件干净的衣裳吧,别着凉了!”

    “行,你照看一下阿峪。”

    “您放心吧,我准把二公子当我亲爹伺候着!”阿祥道。

    “贫嘴!”惟愿笑骂了句,转身上楼。

    成峪上次来布庄,来去匆匆,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满眼都是稀奇,不停打量着店内陈设的布匹衣料。

    阿祥殷殷凑上去,“爹——啊呸,不是,二公子,您也对布匹感兴趣?”

    成峪在布架前一列列走过,眼睛不断被布料吸引着,“瞧着好看!”

    “要不说您跟二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连喜好都一样!”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天造地设!”

    成峪终于给阿祥赏来一个赞同的目光,阿祥甚是欣慰,拍马屁这么多年,头一次拍得这么正好,这么有成就感!

    成峪的目光蓦然定在一个布架下方的标签上,标签上写着两个字:云锦,成峪皱了下眉,撇嘴嫌弃道:“这谁写的字,这么丑?”

    阿祥:……

    说还是不说呢?这是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