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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诉说

    韩元驰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剑鞘恰好格挡在长剑之下。

    只听‘哐当’一所,长剑断落。

    再一瞬,剑鞘扫过韩元舒颈侧,只见他身体顿时软了下来,韩元舒接住快要倒地的身体,甩在肩膀上。

    “看到没?”他看向谢凝,“该用拳头说话的时候就别啰嗦。”

    他的这个二弟,虽然平日里接触不多,但出了名的桀敖不驯,性子偏执乖戾,怎么可能被谢凝的三言两语打发?

    他早料到对方必有后手,却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谢凝见此,停住脚步,“既如此,我回国子监了。”

    她还未迈脚,却被韩元俨抓住衣衫,“你这个样子,回什么国子监!先到我府里,把伤口清理一下,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谢凝低头看,长衫下摆被血染红了大半,伤口还在不住向外渗血。

    韩元驰肩头扛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回到王府。

    卫融见了,忙接过肩头的人。

    “二殿下,他来做什么?”他问道。

    “来杀我!”韩元驰随口回道,“不用找大夫,让他缓一会儿就好了,我没使力。”

    卫融愕然,“要不要绑起来?”

    “没必要,你守着他,他要再发疯,打晕即可!”

    说着,他已带着谢凝到了内室,又命婢女取来药箱。

    婢女询问是否要请大夫,被他断然拒绝。

    他遣散了室内诸人,对坐在矮榻上的谢凝说道:“脱了!我帮你上药。”

    谢凝面上不由一红,“你放着吧,我自己可以。”

    “你在害羞?”韩元驰表情玩味,“你全身我都看过了,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些?”

    他一手拿着瓷瓶,一手拿着绷布,“快点!伤口还在流血呢!你肩膀上的旧伤刚好,又添新伤,若不好好处理,会留疤。”

    “我说,让你放着,我是大夫,可以自己处理。”谢凝正色说道:“这次的伤在腰侧,我够得到,你去给我找身干净的衣裳来。”

    韩元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谢凝接过瓷瓶,正要解开外袍,却见韩元驰还在原地,凝眉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

    韩元驰这才回过神,到后殿找衣服去了。

    待他回来,谢凝已经上好了药,腰侧用绷布缠住,没有再渗出血来。

    她只穿着小衣,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韩元驰突然有些发窘,面容发烫,刚刚的戏谑消失无踪,他将衣服放在矮榻上,转身就走。

    却被谢凝叫住,“你别走,可否帮我束发?”

    刚刚被韩元舒服追杀时,束冠掉了,头发凌乱,这个样子回去是会被人议论的。

    她的伤虽在腰侧,但抬手束发时势必牵扯伤口,刚刚刚凝住的伤口再被扯裂,还得再上药。

    “哦,好,好!”韩元驰嗫嚅着,取过铜镜前的木梳和黑玉簪。

    韩元驰手中的木梳,缓缓梳理着如丝的长发,每一次梳动都小心翼翼。

    他是皇子,自出生时便有宫人伺候,他从来没有自己梳过发,但在为谢凝梳发时,轻柔而娴熟,梳子在发丝间穿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谢凝微微闭着眼睛,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韩元驰的目光始终在她的头发上,他认真地将每一缕发丝理顺,偶尔遇到打结的地方,便耐心地用手指轻轻解开,他的动作尽量轻柔,仿佛微风拂过湖面。

    室内光线渐渐变得明亮,将两人的身影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抛却了世间一切烦恼。

    “今日我去了戚纶的家。”谢凝闭目说话,声音终于放下戒备,“他的家人不是老了,就是残了,要么就是傻子。那些人并不是他的亲人,有些是他捡来的孩子,有些是战友的家人。他用他的俸禄来养活这些人,还给那些遗孀送钱。”

    “你知道吗?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豆皮。”

    她缓缓睁开眼,铜镜中,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却难掩疲惫,“看到他们,我开始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否是对的,我是不是杀错了人?”

    “烧死我父母的那把火是戚纶放的,我发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我做到了!可是,为什么今日看到那些人,我会这么难过?”

    韩元驰已束好了发,拿黑玉簪别在发髻上,“那你还要继续吗?你知道若你执意走下去,我一定会出手。”

    不管他的父亲如何对他,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人杀了自己的父亲,哪怕是自己心爱的人。

    谢凝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重新换上清冷的表情,“你说,我有退路吗?”

    韩元驰突然绕到谢凝身前,凝视她的双眼,“你有!你当然有!我带你离开这些是非,我们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只要你能放下这些恩怨,我可以不要这皇子的身份,我可以抛下这富贵生活,我可以带你走。”

    谢凝推开他的手,凄然笑道:“然后呢?我终日生活在悔恨和不甘中,你不再是皇子,凡事需要亲力亲为,家里银钱无继,你不得不出卖苦力,对我横生埋怨……才子佳人私奔后的生活,话本上写得还少吗?”

    “那是他们,不是我们!”韩元驰神色激动,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不容许她挣脱,“我有钱,银票、房契、商铺、田庄,足够我们一世所用。你若不喜欢这些,我也可以做苦力,你知道我的,我从不怕吃苦。唯一怕的,是不能和你长相守。”

    他把脸埋在谢凝手中,声音呜咽不清,“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知道我有多么煎熬,我怕贸然告诉你我的感情,把你吓跑。可是,若不说给你听,我心里又实在难受。后来,知道你是女子,你可知我多么高兴。可是,你伤得那么重,我真怕……真怕你有不测。”

    “当你终于好了,我想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你却告诉我,你要杀当今天子,你要杀我的父亲。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

    谢凝觉得掌心有凉意,她实在找不到说辞来安慰对方,“或许,你不该爱上我!”

    “呸!大白天说些爱不爱的,好不害臊!”韩元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嘴角的血已经干涸,脸上还是狂执肆意,“两个男人搂搂抱抱,要不要脸!”

    “韩元驰,你嘴上说的凛然大义,背后里却搞断袖,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韩元舒看着亲昵的两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凭什么他们可以长相厮守,他的林月就要灰飞烟灭?

    “韩元驰,有件事,我想问你,先皇后为何会难产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