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皇宫接连出事的消息，宫里贵人们的寿宴，赏花宴之类的宴会都取消了，想要找到机会套顾无忧的话不是易事。
但并不代表没有，比如他自己送上门来。
她去看完江郦姝的第二天，顾识去上朝，顾无忧便来了。
来见孟辞归的。
阿鹭满月宴的时候他确定了小阳的身份，便一直在思索小阳能不能救得了顾识。
他将儿时看到的关于虚谷的东西都默写了下来，遗憾的是并没有从中得到解决的办法。
只是好歹是个希望，顾无忧并不想就此放弃。
他不希望顾识死。
所以他趁着顾识不在来见了孟辞归，想要确定一下顾识如今的状态，然后和小阳谈一谈。
“还是老样子，不过头疼的频率的确是降低了。”孟辞归随着顾识透露的东西说。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顾无忧又和孟辞归聊了一会，才提出想要见一见小阳。
顾无忧没说为什么，孟辞归也不问，只说让人去问一问小阳，他若是愿意便见。
小阳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他觉得顾无忧没有恶意。
顾无忧见到人之后并没有立刻去问关于虚谷的事情，而是了解了一下孟辞归和小阳之间的事情，小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孟辞归救了他收留了他。
这些东西一查都能查清楚。
之所以要问一遍，是想看小阳的心思，看他是不是真的对孟辞归抱有感激之心。
但还有下一步才能走到正题。
“我也是母亲捡来的。”顾无忧提起母亲难得眼底带了几分温度，浅笑着道：“在漓州的一个山谷，只是母亲病的很重，她生前唯一担忧的，就是没有找到你。”
小阳沉默。
他自出生起便待在药房里，自他记事每日都要喝无数的药，身体上的各种反应被师傅一一记录，然后改良，继续喂给他。
直到多年后他见到一个偷偷摸摸出现在附近的小女孩，她问他有没有见到他的哥哥，她的母亲说哥哥在这里。
小阳至今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长成了少年的模样，而他的生长却因为药物的原因格外缓慢，他依旧是孩子模样。
再后来，整个虚谷被一场大火包围，他被母亲抢了过来，将他安置在一处山林里，自己反身回去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的小阳身体年龄只有五岁。
他从未离开过药房，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没有等来母亲，却等到了两位衣衫褴褛的夫妻。
他们没有孩子，见小阳生的好变将他带回了村子，不会说话没关系，至少看起来不憨不傻，养大了也能为他们养老送终，所以对小阳也算是尽心的好。
小阳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一直没有变化让夫妻俩疑惑，两人便带他去看了村里的大夫，这个大夫就是在盛京招摇撞骗的李大夫。
他发现了小阳的身体不一般，受的伤很快就能好，血液也有奇效，便骗那夫妻俩说小阳是被诅咒的孩子，会为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为了将他的说法坐实，甚至给村里人下药，虽然不伤性命，受罪是一定的。
村子里便要将小阳赶出去，他趁机将人带走，利用小阳的血赚进了钱财，最后不满现状，甚至带着他去了盛京，最后凭借小阳的血做出来的东西成功得到了梁济的看重。
直到明德二十年冬，在瑶湖上被孟辞归所救，这才算彻底脱离了苦海。
小阳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能够得到妹妹信息的一天。
但对于妹妹不在的这个事实他早有所感。
虚谷所有出生的孩子都会走这一遭，只不过他格外的倒霉，身体恰巧合适罢了。
妹妹亦然，他知道虚谷的那一场大火是母亲和其他虚谷不堪忍受如此族规的人一起放的，这样的地方烧就烧了，没什么可可惜的。
大火时应该是明德三年，那时候妹妹十四岁，而他真实年龄是二十岁。
后来药物停止，他的身体成长速度恢复了一点，但不多，以至于到如今二十一年，他也不过是长到了平常孩子的十一岁。
二十一年，长了六岁。
所以在顾无忧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妹妹的时候他有些呆住，他知道这些不该让别人知晓，但隐秘的又很想知道妹妹的消息，于是便点了点头。
顾无忧跟小阳将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小阳的妹妹的事，他记忆里好，时隔多年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顾无忧被捡到的时候五岁，妹妹那时候也不过十五岁，她带上他本来就是个累赘，但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所以义无反顾的带着顾无忧一起在山谷生活。
几年后妹妹又见到了昏迷的绥亲王，再有两年，因为身体不适便去世了。
“母亲就安葬在那个山谷，我们的小院子还在，父亲每年都会去一趟住几日。”
小阳不是八卦的人，但他也听到过绥亲王有一个喜欢的人死了终身不娶的这个消息。
“妹妹喜欢绥亲王吗？”
顾无忧一愣，而后颦眉思考了一会才道：“嗯，他们互相喜欢。”
若是母亲没死，他们的结局一定会不一样的。
小阳这才笑了：“那就好。”
顾无忧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舅舅’，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对虚谷趋之若鹜。
“你可知，陛下初登大寳时为了太子殿下，也曾找过虚谷。”
小阳点头，他听师傅说过，那一段时间师傅疯狂的收揽小孩子，好似就是为了炼制什么给大尧的皇帝。
最后那些孩子死伤无数，师傅原本不想用他的，最后的药效还未经过试验，若是失败这么多年的心思就白费了，不过最后那些药还是他喝了。
他只记得当时喝完浑身剧痛，好像每一寸皮肤都要裂开一般，无数的蚂蚁在里面啃食，他一度没有了知觉，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再醒来时他被母亲抱在怀里，身后是火光冲天的噩梦。
虚谷大火时已经是明德年间了。
小阳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又问：“妹妹是因为绥亲王的身份所以才死的吗？”
顾无忧没想到小阳反应这么快，但实话实说，还真不是。
“母亲不知道绥亲王的身份，她是因为身体沉疴已久无法医治才去世的。”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自然还是因为被炼药了。
虚谷的孩子没有能逃脱的，只分为活下来的和死掉的。
那些所谓的仙药，灵丹，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