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从墓园回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她喝了酒,不能开车,就叫了代驾。
她习惯性地把地址定在了小房子那。
等到了,她才发现自己定错位置了。
“这是哪?”
她望向窗外,看着那无比熟悉,又刺眼的房子,明知故问。
谢棠的视线就这么探过去,她发现那也不过一个矮小的破平房。
她娇贵至极,从小到大,她从来没住过这种寒酸的地方。
她简直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被周辞宴迷得神魂颠倒,连住在这种地方,都曾让她觉得美好。
谢棠冷冷一笑,敛回眸,“不好意思,定错位置了。”
她微信又支付了一笔,报了公寓的位置。
……
周辞宴看见了谢棠的车,停下又离开。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车,直到消失不见。
他回头,望着满地狼藉,心口似在隐隐作痛。
他没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在这个小房子里多待一会,仿佛出去了,那些记忆就散了。
周辞宴倒了杯酒,直接灌了下去,他苦笑,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没什么是他舍不下的,他可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他酒量好着呢,一时半会喝不醉。
他起身,将房间收拾了个干净。
他又好像醉了,无论走到哪里,谢棠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
“周辞宴,周辞宴……”她声音欢快,“这里,看我啊。”
一会,她努着唇的样子,“老公,老公,歇会吧。”
一会,她又伸出自己的美腿在他眼前晃,“周辞宴,我好累,你给我揉揉腿吧。”
这让周辞宴感到无比窒息。
他颤着手,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烟雾飘起来,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播放。
谢棠明明不在这,又好像处处都在。
最后,他落荒而逃。
再呆下去,他会心软,会不想离婚。
他不允许自己那么做,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
谢棠一宿没睡,她望着月光,眼睛眨了眨,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像是数羊,又像是数星星。
她精神似乎涣散了般,明明很累,很困,可一闭上眼睛,她的心口就剧烈地疼。
那些过往,甜蜜,在此刻化作锋利的刀子,割破她的心脏,血淋淋的。
她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剩下黑夜里的哽咽。
她咬紧唇,痛哭着。
她终于明白失恋是什么滋味,就连呼吸都会抽痛心脏。
她抓住胸口处的布料,指尖绷紧,都泛起了白色。
“周辞宴,周辞宴……”
她叫着那个,又爱又恨的名字,哭泣声震颤了整个房间。
……
喝了酒,谢棠又大哭过一场,难免不生病。
可这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打电话给谁?
舅舅在国外,她也不想给他打电话,他不想听他无奈又心疼的声音。
这是她自找的,也怨不得谁。
谢棠翻了一圈手机,最后决定打电话给小张。
那边电话接通了,可她却发现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了,是她昨晚哭得太凶的原因吗?
“棠姐,怎么了?你那边信号不好吗?”
小张的声音就在耳边,谢棠使劲张了张嘴,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只好把电话挂了,给小张发短信-
谢棠:我好像生病了,我不想一个人去医院。
小张想都没想,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看到谢棠,她愣住了,她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着,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小张从毕业开始就一直跟着谢棠,她从来没看过谢棠这般模样,像是受尽了磋磨,明明才几天不见。
“棠姐,我带你去医院。”
小张什么都没问,她心里大概有了推测。
估计跟周辞宴脱不了关系。
可……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呢?
谢棠张了张嘴,什么都发不出来。
她有点发烧,就去医院挂了吊水。
这一整天,小张都陪在谢棠身边。
谢棠不吃也不喝,时不时就发发呆,看看外面的树叶。
她多次尝试开口,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给小张打字:我好像不能说话了。
她目光仿徨,又无助,看得小张的心都揪了起来。
小张问她:“是不是嗓子哭哑了?我们一会去看看声带!”
谢棠点了点头。
可医生说,她的声带没有问题,嗓子是有点发炎,但并不影响说话。
医生瞧着谢棠失魂落魄的模样,犹豫了声,好心地提醒道,“可以去看看精神或者心理科医生。”
谢棠抓紧了手心,摇了摇头,回了病房。
她下午就回家了,她不想在医院里待着,里面的消毒水味太刺鼻了。
她不喜欢。
谢棠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只不过这份矫情,没人包容了。
小张送她回了公寓,小张说,“棠姐,要不要我在这陪你啊,我做饭可好吃了,你尝尝我手艺?”
谢棠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用手机打字: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今天谢谢你。
她给小张发了个红包。
小张没收,谢棠又打字:收着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小张抓了抓谢棠的手,“棠姐,早点好起来,我还是喜欢看那个光鲜亮丽的你,那样才漂亮。”
她还说,“不用怕麻烦我,我随叫随到,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
小张走了,空荡的房间里又剩下谢棠一个人。
她请了家庭医生,帮她打了两天的吊水,情况才有所好转。
可她还是不出门,她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不跟别人说话,也说不了话。
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可第四天,她的电话响了。
屏幕上面的名字,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顿了顿,还是接通了电话。
“谢棠,什么时候离婚。”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周辞宴无情又薄凉的声音。
她想骂他,可还是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就好像哽住了一般。
听到久久的沉默,周辞宴的心也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但他依旧没有退让,“谢棠,你到底在坚持什么?离婚吧,不过是损失一半的财产而已,你还有一半财产呢,就当是给我的卖命补偿,别让我徒劳一场。”
他的声音轻蔑又讽刺,让她记忆里那张帅气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周辞宴是小人,是王八蛋,她在她心里骂了无数句,可嘴上就是发不出声音。
她想大吼,想嘶喊。
可她什么都做不到,连简单的发泄都做不到了。
谢棠用最暴力的方式砸了手机。
周辞宴听着那头炸响一声,耳边恢复了静止。
贺书礼挑了挑眉,问他,“她挂了?”
周辞宴敛眸,“不,她把电话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