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
谢逍弛跑到大街上,茫然地望着四周,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好像脸过路人的脸都看不清楚,只觉得众人的脸全部都是一团模糊。
人声鼎沸,嬉笑怒骂,过往的人们无一不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谢逍弛也发现了,这里的人似乎头全部都能随时取下来,有的顶在肩膀上,而有的则抱在怀里,可脑袋上的人脸却依旧神态各异,仿佛生命依旧鲜活。
他被吓得连连大叫,而人群也察觉到他的异样神色,纷纷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把他拦在最中央,就要去把他的头给摘下来。
正当谢逍弛被吓得连连后退却再也无路可退,一只手竟然把他直接从人群中给捞了出来,开始在人群中狂奔。
由于人流过多,最终俩人被淹没在人群里,那群人也是找不到了谢逍弛的身影。
直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谢逍弛气喘吁吁地松开口,抬起头来不由地一惊,“爹?”
男人略带些许关切的目光在谢逍弛身上略微打量,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漠和凉薄。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他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冷漠疏离,“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你不知道我娘死的到底有多惨!”谢逍弛满脸固执,“我一定要找出杀害她的凶手,给我娘报仇!”
“你娘就是正常病死,哪有什么隐情?快跟我回去!”
男人拉扯住谢逍弛的手臂,就要把他带走,而谢逍弛却在此刻暴怒,“你这个无能的伪君子!莫不是真如别人所说,我娘是被你所害!”
“逆子!”中年男人怒不可遏,不自觉间竟然直接甩手在他的脸上甩了一个大嘴巴子。
谢逍弛被打得嘴角出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中年男人也是看着谢逍弛,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动静。
过了许久,他沉默着闭上双眼,颤抖着说道,“你斗不过那群人的,我都斗不过,更何况是你……”
“你……”谢逍弛震惊地看着他的父亲,明明刚是年过半百,却满脸沟壑,不知道愁了多少个日夜,竟然连两鬓的头发都已经霜白。
“你从始至终都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娘?”
难以想象,他的父亲知道凶手是谁,却不愿意替他娘报仇!
“你怕了你就走,我从来都没有拦过你。”他擦去嘴角的鲜血,眼里尽是执着,“你放心!从此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父亲!你我父子之情,从现在开始恩断义绝,今后无论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
他最后仔仔细细地盯住了他的父亲,记忆力,父亲对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漠无情,除了对他的衣穿住行负责之外,其余一概不问。
比起亲生父子,他像是在养朋友家的孩子,不会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在连看到他的时候,眼里竟然有时候还会有些莫名的神色,仿佛他们父子二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现在跟他斩断父子情分到也好,就算背后之人在玄灵大陆只手遮天,他也会对那人彻骨扬灰!
如此,自己但是也不会连累他……
……
云清歌等人在整个集市上逛了许久,的的确确,这街市上真的没有一个孩子的身影。
这座城繁华无比,却显得虚假而又诡异。
找了许久没有头绪,几个人只好回去谢逍弛曾经住过的宅院里,等着他回来。
待谢逍弛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后半夜,整个街市还是异常热闹,丝毫没有打烊散去的意思。
几人看着谢逍弛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也顿时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世界虚假而又诡异,还不知道存在着什么东西,万一触犯到了什么禁忌,很有可能所有人都再也无法回去。
谢逍弛沉闷地坐下,反应了好半天这才木讷地抬起头来,对着云清歌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小瞎子,我知道我不应该轻举妄动,但是,我以为,我能再找到我娘,我才……”
他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当进入一个有非常想见之人的世界,或许每个人都无法按耐住自己的情绪。
云清歌君玄墨和沉影并没有怪他,反而问起了他一些相关的细节,“谢逍弛,你刚才为什么跑出去?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你想起了什么?”
谢逍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我不知道,我就说隐隐约约地感觉,这里的事情好像发生过,我总觉得我娘还活着……”
君子衿在床榻上呼呼大睡,沉影站在她的身边时刻守护着,听到他的话,不禁说道,“据路人所说,现在应该是十年前。”
“十年前?”谢逍弛惊讶地望向众人,“我爹在十年前把我领回家,我娘就是在十年前死的。”
君玄墨眉头微蹙,玉指关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
云清歌脑海里却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这座簋城怪异之处都跟你娘走关系的话,那有没有可能,我们现在所经历的,都是在你娘死之前的事情?”
“编织的梦境。”君玄墨沉默着片刻,又继续开口,“无法接受命运而为自己编织的梦境。”
谢逍弛沉默了,却摇了摇头,“不对啊,如果是梦境,那我娘在哪?这里就是我家,如果真是我娘编织的梦境,那我娘应该还在家才对啊!”
“都说是梦境了,不一定什么事情全部都是真实的,你看那些人,他们的头还能随时都能取下来呢,还有这里的男女地位,那是完完全全地颠倒过来了,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虚假的。”
谢逍弛反应了半天,还是不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娘不存在?”
“不是不存在,你想啊,这里的事物伦理都是颠倒的,那有没有可能你娘现在已经不是你娘了,而是换了个身份?”
云清歌循循善诱,引导着谢逍弛。
君玄墨也在此刻开口,“你是否记得你娘的某些特质?譬如洁癖?”
“这些事情的颠倒一定绝非偶然,肯定反应着造梦人的某些愤愤不平的事情。”云清歌想了想,借着君玄墨的话说道,“比如你娘可能很爱干净,所以这里都是一尘不染,比如你娘怀你的时候很痛苦,你爹却漠不关心,甚至不在你娘的身边,所以在这场梦境里,怀孕的却是男人。”
谢逍弛痛苦地拧着眉头,脑海中不断有记忆碎片闪现,隐隐约约之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娘有洁癖!我们家虽然小,但是我娘每次都能打扫的干干净净,衣服叠的整整齐齐!”
云清歌和君玄墨相对视一眼,谢逍弛能恢复一些记忆,那就代表着事情有所进展。
“这梦境里的伦理相反,是反应了杨大娘的心理,这个我明白。”沉影满脸不解地看着几人,“那为何这城中徒有孕……孕夫,没有儿童?这又是反应了什么?”
沉影一句话说到了关键处,这城里没有孩童又是反应了什么?
“难道,难道我娘讨厌孩童?”
云清歌眨巴眨巴眼睛,没有接话。
毕竟,在十年前谢逍弛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而已,他娘如果真的讨厌孩童,那不就意味着讨厌他?
谢逍弛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也沉默了。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他真的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可能。
难道……难道他娘真的讨厌他?
他沮丧着低着头,云清歌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想安慰什么,却又啥都说不出来。
毕竟,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还有什么可能……
几人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桌子上残存的纸张,以及上面“快走”两个字,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娘如果真的不爱他,又怎么会留下这两个字?
还有那个把他娘直接拖进墙壁里的手,又是谁的?
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思索许久也得不出一个定论……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外面已经响起了鸡叫声,云清歌本想去床榻上挨着君子衿歇一会儿,养好精神才有劲查下去,却在下一秒,房门直接被打开。
吱——
旧门打开发出刺耳声音,几人纷纷朝着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怀六甲的鹅黄色衣衫女子手中牵着一个孩童,脸上荡漾着开心的笑容,正在说说笑笑地推门进来。
推开门的一刹那,女子抬头,瞬间发现了云清歌几个人,瞬间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们,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