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九十度鞠躬的夏婵,茅罡倍感欣慰,“起来吧!大家所处同一阵营,就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被他伸手一扶,夏婵顿感生理不适。
她可以与这种性格豪爽,体格魁梧的男人打交道。但茅罡光着膀子,又突破了男女间的安全距离,她很难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
索性下意识的退了半步,被草床给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草床上。
夏婵尴尬的低着头,“让您见笑了。”
茅罡微微皱眉,“你这厮表里不一,明面上与我们打成一片,实际上却嫌弃本将军?”
夏婵微微一怔。
没想到茅罡看起来粗犷,心思竟如此敏感。
若是在这里被揭穿,她自是无法继续潜伏。
忍!
她务必要忍。
她胆怯的扫了眼茅罡,发现他身上的红疹,不由灵机一动,眼珠子提溜直转。
即便心中已有主意,夏婵仍惶恐不安的哆嗦着解释,“不不,将军,你误会了。”
茅罡捋了捋黑乎乎的胡须,面目一横,摆起架子,“你离我这么远,还敢说不是嫌弃我们这些糙汉?”
被他当场逼问,夏婵倒是坦然了几分。
她干咳一色,尽力恢复男儿音色,“我退
这一步,原因有二。”
“一来,您是将军,我是庶民,地位悬殊。二来,我观您身上生疹,想远一点观察,看看红疹是否已经生了全身?”
本来茅罡还想辩上几分,但一听夏婵提起红疹,脸色顿时缓和起来,“原来你是关心本将军。”
“实不相瞒,我们行军打仗,皮革裹身不透气,常年燥热出汗,潮湿的皮肤岂能不生疹子。”
夏婵仿佛他的知心人,心疼的点着头,“嗐,我又何尝不体恤咱们习武之人。其实这病不难治,我有法子。”
茅罡眼前一亮,“什么法子?”
见他被自己循循善诱,骗的这么感兴趣,夏婵心中终于松懈几分。
她将手背在身后,从空间中取出一个锦囊,顺势拿了出来。
夏婵语重心长的道:“我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伴读先生,大户人家不要品相不好的珍珠,都被我收集起来。磨成珍珠粉,刚好治这红疹。”
茅罡接过锦囊,双指搓起一点粉末。
他双眼放光,下巴都要惊掉了,“还真是珍珠粉,这玩意可不便宜啊!”
夏婵点了点头,“在药坊至少能换大几十两银子,足够我们一家生活半年,但能为茅将军排忧
解难,值得。”
这话说进茅罡心坎里了。
他这辈子不是没朋友,但倾囊相助的朋友很少。
他伸出手拍了拍夏婵柔弱的肩头,“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刚刚一切的芥蒂都被消除,夏婵长舒一口气,“感谢将军赏识。”
这珍珠粉不过是她偷的一点点废料,没想到竟派上这么大用场。
我可太聪明了。
夏婵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问:“将军,我虽不嫌弃大家,但从前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我能不能睡那张小床?”
营帐之中为图方便,大部分都是铺满草席,大家共榻而眠。
她所指的小床,正是茅罡休息的小床。
这应该是茅罡身为将军唯一的特权了。
不过,茅罡并没有拒绝,而是豪爽的咧嘴一笑,“石婵兄弟是行外人,不属于军营,自然不适应这样的生活,理解。”
夏婵面上一喜,“谢谢将军。”
她走到小床上,脱掉了鞋子。
虽然被几个男人盯着,她感觉浑身不适,但为了能够长期卧底,她必须忍下去。
她抱着被子,护着前胸,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帐顶透过的月光,思绪仿佛飘到了几里之外。
夜色。
山里。
同一个月
下,住着同一个相思人。
傅砚辞何尝不思念她。
他往火堆里添了把柴,动作迟缓的坐在石墩上。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就在他惆怅之际,后方传来一道妙音声音,“傅公子。”
一听是女声,他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赶忙扭过头。
看清来人是叶三娘和石老虎,他的眼神又黯淡几分,“老虎,三娘,你们怎么来了?”
石老虎提着手帕,在手上抖了抖。
傅砚辞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应激般的站了起来,“她的帕子?”
他夺过来展在面前,登时看到了上面的字。
傅砚辞清冷多日的脸陡然被融化了,他手握着帕子,越攥越紧,“这步险棋她终究还是走了。我真没用,堂堂男儿无法破局,竟让她一介女流以身犯险。”
叶三娘迎合道:“是啊!公子,你可不能辜负夏婵的努力。”
傅砚辞重重的点着头,眼神坚定,“她以身入局,以庆王之力向漠城施压,逼着朝廷选无可选,这是她辛苦争取来的机会。”
“此战,傅家必翻身!”
石老虎和叶三娘一起点着头,“夏婵对我们有恩,我们定会配合你。”
傅砚辞感动的双眼含泪,“感
谢二位。”
“且随我即刻赶往县衙。”
石老虎诧异的问:“你可是通缉犯,就不怕还没到城里,就被官差抓起来了?”
傅砚辞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他一手为掌,一手化拳,拳头在手掌上捶了又捶,似是犯了难。
终于在捶了第十几下后,他看了眼帕子,陡然有了主意。
他面向石老虎,激动地问:“老虎常年习武,臂力如何?”
石老虎拍了拍胸脯,自夸道:“三百斤的弓我轻松自如,一支箭轻松射出二里地。”
傅砚辞满意的点着头,“待会儿我将庆王的计划写在绢布上,到时就绑在弓箭上,你张弓射进县衙里。”
石老虎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到底是读书人,足智多谋。”
叶三娘附和道:“那是!蠢笨的男人也配不上夏婵啊!”
三人赶忙下山。
此刻。
新县令唐大年在院内来回踱步。
城外二十里,大军压境,仅仅缺一个攻城的由头。
待到庆王入城,他这县令也算是做到头了。
他上书京城已有三天,但仍旧没有回信,这不是把他往死里逼吗?
“天要亡我啊!”
话还没说完,一只弓箭激射而来,直冲他胸口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