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王五从山上背回一些干柴。
他烧了水,和了面。
拿起刀将面片削入锅中,几乎一模一样的面片纷纷掉进锅里,再丢进几个烂菜叶子。
接着丢几根劈好的干柴,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好让这一锅刀削面快点煮熟。
做完这一切后,王五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买咸菜回来的媳妇。
妇人带着诧异,她还没敲门,王五就知道她回来了。
这时,路对面有几道人影在茂密的灌木后一闪而过,若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妇人见王五又发呆了,开始数落起来。
可这次王五没有露出笑容,而是接过妇人手中的咸菜,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
......
郭长生打包了几份菜走出酒馆。
阴雨连绵,天色昏暗。
接连几日的阴雨,还没到傍晚,雾元镇就已经开始变得朦朦胧胧。
就连酒馆对面郭长生经常拉曲的大槐树都看不清全貌了,更别说看见对面的茶楼。
这时,两名街坊仿佛瞎子一般,朝着对方快步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就撞在了一起。
“哎呦!”
“吓我一跳,您慢着点啊。”
“怪我怪我,这大雾实在太浓,根本看不见人啊。”
“说来也奇怪,镇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大的雾。”
“.....”
虽然能听见交谈声,但雾气遮蔽了人影。
不过在郭长生的感知中,这并没有太大影响。。
迈入浓雾之中,瞬间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从心中传来。
整个小镇好似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切。
不一会儿,郭长生回到了家,将菜放在炕头,招呼江枫月和松鼠过来吃饭。
松鼠看了看菜,发现没买酒,显得有些不满。
这时,外面的院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是王五,他还抱着一坛子酒。
按理来说,以王五的家境,根本买不起这一坛子酒,除非是他老婆给他钱了。
郭长生微微笑道:“王兄。”
“家里埋的几坛酒,拿一坛来给你尝尝。”王五说着,将酒坛放入了门内。
“无功不受禄,王兄是有什么事吗?”
“也是请兄弟帮个小忙,能不能帮我把媳妇和孩子送走。”
“送去哪儿?”
王五沉声道:“送到东边雾隐县就行。县里有家雾隐客栈,到了提我的名字,老板会给你报酬。”
郭长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子,打开酒坛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
“嗯,酒不错,放很多年了吧。”
王五得到了答复,笑了笑:“麻烦兄弟了。”
等王五走后,郭长生将酒坛搬进屋内。
松鼠一看到是一坛酒,大眼睛都看直了。
郭长生给江枫月倒了一碗。
“你也尝尝,这至少埋了十年的女儿红。”
.......
翌日。
丝丝细雨飘落,浓雾依旧未散,让人难以分辨是否已是清晨。
郭长生在小镇租了一辆马车,江枫月坐在一旁。
此时,茅草屋内传出不满的声音,小姑娘显然还没睡醒,不愿起床。
而平时总是数落王五的妇人,今日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牵着女儿,看着王五将家里仅有的行李搬上马车。
王五又仔细查看了屋内,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后,对郭长生开口道:“兄弟,拜托你了。”
马车上,郭长生点了点头。
王五接着望向妻女。
“你们先去县里等我,等我过几天就去找你们。”
妇人望着王五,欲言又止。
这时,小姑娘见王五没上车,问道:“爹,你不跟我走吗?”
“爹有些事,过几天去找你们。”
“好。”
“注意安全。”妇人叮嘱道。
王五点了点头。
郭长生见告别的差不多了,说道:“王兄,我出发了。”
“多谢兄弟,有机会还想听你拉曲。”
“一定。”
郭长生甩动缰绳,马车缓缓向东面驶去。
王五站在家门口,望着渐渐消失在浓雾中的马车,妻女的挥手也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
郭长生甩动缰绳,马车在路上疾驰而行,泥泞与水花纷纷被甩至车后。
随着逐渐离开雾元小镇的范围,雾气也散去了不少,回头望去,仿佛只有小镇依旧被浓雾笼罩着。
“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啊?不是还要去学堂吗?”小姑娘满心疑惑地问道。
然而,平时总是喋喋不休的妇人,此时却沉默不语。
郭长生转头对着江枫月说道:“一会可能需要你帮忙。”
“嗯。”
说话间,马车拐过一个路口。
忽然,路前方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他身穿灰色虎纹衣衫,腰间挂着捉妖人令牌,手中提着已然出鞘的宝剑,眼神凌厉无比。
他只身一人站在路中央,剑身散发着的白色真气将丝丝细雨打散。
看似是螳臂当车,然而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仿若一座巍峨的大山。
他的任务,便是拦住这辆载着王五妻女的马车。
“江枫月,你来驾车。”
郭长生将缰绳丢给江枫月,站起身的同时,手已然握住了身后的刀柄。
忽然,风起,两旁的树丛猛地抖落树叶。
紧接着,数道人影相继而出。
这些人都身着差不多的衣着,腰间挂着令牌。
他们从树上一跃而下,刀剑纷纷出鞘,五花八门的真气如泰山压顶般直扑马车而来。
小姑娘虽然小,但此时也明白爹为什么让他们离开了。
这些是坏人,要杀她们。
郭长生感受着扑来的人影,阴阳刀缓缓出鞘,四周的温度让人感觉瞬间拔高了几度。
冷森的银光带着杀伐之气喷薄而出,镜面般的刀身映出道路前方的景象。
刀身随着离鞘的部分越来越多,镜面上的纹路也越发跳跃,就像连续舞动的火焰一般。
“铮!”
刀出鞘之声响起,银光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一道道青丝如蜂巢网格一般将一切包裹其中。
青丝与细雨融为一体,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处处皆是杀机。
几人在这一瞬间,既感受到了杀意带来的寒风,又仿佛置身于夏日的热浪之中。
瞬息之间,四周扑来的人影仿佛化作了一幅静止的画作,纷纷定格在了半空中。
“去!”
同时,郭长生左手一指。
一道银芒带着无尽的寒冷,化作眨眼便消失的流光,向着路前方疾驰而去,转瞬又归来。
收刀入鞘,郭长生重新坐下。
好似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所有的人影纷纷落在地面,没了声息。
马车从道路中间汉子的尸体上压过,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