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回事？”
耿渊举起酒杯，抿了抿甘冽的葡萄酒，暗红色的酒液浸润着唇瓣。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返程？”
副使的询问打断了耿渊的思索，他们这一趟出来许久，无论副使还是随从，都迫切希望早些回去。
相比破落的楼兰，人们还是想回到大乾，继续奢靡无度的生活。
“还不行。”
“咱们虽然签订了契约，但莫要忘了，还有一个隐患！”
耿渊的酒杯朝向北疆晃了晃。
如果现在就离开，楼兰国王肯定会与北疆签订契约，甚至碍于苏言大军的赫赫威名，成为对方的附庸。
所以他们这批大乾使臣必须在这里，以确保楼兰人不会投向北疆。
一场宴会罢。
深夜，正在驿站里休息的耿渊等人，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裹着黑袍，缠着头巾，身材高大魁梧，赫然是老国王的儿子，大王子曼阿！
“曼阿王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耿渊审视着对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小王近年偶得一物，始终未弄清其材质，今见耿大人博闻多识，故而深夜冒昧登门，希望大人帮忙品鉴品鉴。”
曼阿说着，从袍袖里摸出一个锦色木盒，放到了桌上。
“哦？”
耿渊眼神微动。
这木盒自带一股香气，似名贵的沉香木所做，能被此盒装着，定然不是凡物。
“大人请灭了灯火。”
曼阿指了指油灯。
待油灯熄灭后，曼阿这才不紧不慢地掀开木盒，一缕荧绿色光华透过窄窄的缝隙，照耀在耿渊的脸上。
耿渊精神一振，呼吸不由粗重几分。
“此物……”
他瞬间想到了古书里记载的随珠！
随珠也就是夜明珠，乃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珍奇宝石，哪怕大乾皇室都不曾拥有一颗……如今就这样摆在了自己面前？
“大人可识得此物？”
曼阿瞥见耿渊眼中的炙热，心底涌上喜意，他来的路上还担心耿渊会不会不动心，现在看来，世间无人能见瑰宝而面不改色！
“此物乃古书上记载的随珠，听说前朝曾珍藏着三五颗，但皇朝末年时不知所踪，”耿渊吐出一口浊气，“倒是不曾想过，会在这里见到相似之物。”
古书上记载的随珠约鹅蛋大小，眼前的这颗只有鸡蛋大，两者并非一物。
“不过大王子的这颗随珠，是否需要晒日光？”
“这倒不必。”
曼阿得意地摇摇头。
他也听闻随珠有品级之分，晒日光的时间越短、夜间放出的光芒越亮，随珠的品级层次也就越高。
而他得到的这颗却不需要晒日光，哪怕是一直放置在沉香木盒子里，每次打开盒子，都能照得满壁生辉。
听闻此言，耿渊的呼吸更加急促。
“耿大人，我楼兰国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父王年岁已大，不适合操劳国事，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玩心甚重，亦难当大任……”
曼阿的话语仿佛魔鬼的呼唤，配合着木盒里熠熠生辉的随珠，引诱着耿渊步步朝无底的深渊堕去。
“大王子想要本官发声支持？”耿渊眼眸一闪。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虽然明面上签订的是友好互助的契约，但楼兰国那点势力，说到底还是给大乾当狗。
自己乃隆乾帝钦定的使者，那就代表着大乾，代表着皇帝，是狗的主人！
主人放出话来，老国王焉有拒绝之理？
而自己回朝后将随珠呈交给隆乾帝，后者龙颜大悦，怎么着也得赏自己个兵部尚书吧？
兴许隆乾帝高兴过头，提拔自己进入内阁亦说不定！
“只要大人愿意代表大乾支持小王，那这颗随珠便赠予大人！”曼阿拿着木盒，缓缓递给耿渊。
“这有何难？”
“待明日本官找大王商议一番，定助大王子登临王位！”
耿渊一把抓住随珠，满意地大笑起来。
如今随珠在手，自己回去后升官发财只在一念之间！
然而，谁也不知道的是，耿渊和曼阿的密谈，全程被血滴子众人听在耳中。
伏在房梁上的血滴子头目心头火热，本来以为是执行送死的任务，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升官发财的良机！
不过，艰苦训练出来的职业本能，帮他压制住心头的贪婪，忍耐着没有出手，静静地目送曼阿离开。
翌日。
一封密信送交到二王子巴尔哈手中。
“曼阿昨夜与耿渊密谈，已经拟定要支持他？”巴尔哈看着这封来历不明的信件，心头狐疑。
曼阿会这么做，他多少能猜得到，但耿渊身为大乾使者，根本没有必要参与这档子烂事，毕竟谁当权都得和大乾搞好关系。
“除非……曼阿和耿渊达成了某种利益协定！”巴尔哈念头转得飞快。
“可曾看到何人送信？”
思虑一番后，巴尔哈看向面前的侍卫。
“是一个模样普通的男人，我们本想暗中尾随，但没多远就被他甩掉了。”侍卫沮丧的摇摇头。
“这样么。”
“不管此人有什么图谋，都没有王位重要。”
巴尔哈皱紧眉头，脸色变了又变，决定入宫一趟。
如果放任曼阿实现他的谋划，那自己再没有半点争权夺利的机会！
父王根本就不在意选择哪个儿子，只要依托着大乾这棵大树，楼兰压根就没有什么强敌，也自然不必考虑其他国家的想法和态度。
念及于此，巴尔哈收起密信，心中对这送信之人莫名的涌起一分感激。
他哪里知道这封信是血滴子所送，而血滴子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挑拨两王子的关系，使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
这样一来，才能从容的完成隆乾帝密信上的嘱托，顺便得到那颗稀世罕有的随珠！
另外一边。
寥廓的原野上，夹杂着黄沙的狂风呼啸而过。
“大人，前面就是扎阿城了。”
副使抬手指着远处的城郭阴影。
这一路尽管刻意减缓了速度，但终归是渐渐接近了楼兰，望着近在咫尺的扎阿城，尹山沉吟片刻，吩咐道：
“着一骑去往楼兰城，通知楼兰国王准备迎接北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