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华居雅间,成王给他七弟满上一杯酒,“老七,那件事儿,你的吃相有点难看了。
覃子忠不过是个驸马,父皇再器重不过也就是让其在翰林院做个主事。你如此这般,等于打了父皇的脸面。
如今人死了,父皇必定是要查的,到时候牵扯到你头上,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说完,成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顺王睨了眼成王,一奶同胞二十余载,谁不了解谁?若非母妃不喜看到他们兄弟相争,若非他还需要扮演好儿子的形象,此刻早就翻脸了。
“三哥,这是要把责任都推给弟弟啊。这么大的锅,弟弟可背不动。
不忘了,当初是谁说长姐性子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如今呢?难产而死。
她可是父皇的长乐公主,父皇怎么可能不去彻查。好在弟弟通知了覃子忠让他妥善处理,不然情况怕是远比现在难看。”
“呵!”成王嗤笑,沈墨修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你还敢说,覃子忠那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学问还行,办事儿你还指望他?你可知他如何处理的?他竟一头撞死在自家大树上。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此事另有隐情吗?”
成王气得起身站到窗口顺气。
顺王倒了一杯酒,走到他身旁,“三哥消消气,还得多亏了你及时跟大理寺、刑部那边通了气儿,不然父皇定是要起疑了。”
见成王还不消气,将酒杯递上前,“我听说,父皇启用了九营,三哥可知道这九营什么来头?“
“不是暗卫吗?”沈墨修一怔,回头看向弟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意识到不寻常,回到座位上,“仔细说说你都打探到什么。”
“父皇身边的褚公公,今早传了信儿,说昨晚老八去了,好像提到了长乐公主的死,人一走,父皇便下旨,将案子交给禁卫军九营处理。
这些年父皇一直不待见老八,怎么这会儿还听他的话了?”
沈墨修可没有弟弟这般好心情,他倒也没拿自己那个八弟多当回事儿,只是九营多少年没露面了,此刻登场,并不是好兆头。
他虚长了弟弟几岁,自然也就看得明白。上一次,天子动用这种力量,还是十年前的那场谋乱。如今想来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当年红极一时的绫王就那样死了,宣仁帝第一次大开杀戒,朝堂空了大半。甚至后宫也有妃嫔,莫名暴毙。那时候,简直太可怕了。
那时候老七不过八九岁,大约不记得了,可他记得。
……
瑜王府书房内,沈墨亦盯着手里的令牌,兀自发愣。思绪仿佛被带到泛黄的回忆中。
那一年他七岁,母亲答应他晌午给他做他最爱的红烧肉。下了早课跑到母亲寝宫,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蟒纹的男人,掰开母亲的嘴,灌下毒药。
当年若非林嬷嬷抱住了他,他怕是也会被对方杀死。
长大后,他查证过,那个图案正是禁卫军九营的,那个给他母妃灌毒的人,正是九营首领。
五年前回京,他不动声色,抓到这个人。
办这事儿的时候他易了容,对方不知他的身份,为了保命,那位首领说出了真相。原来,九营当年早就背叛了天子,投靠了凌王。
天子并不知情,以至于在叛乱后还信任九营,要他们出来筛查凌王余党。
为了泄愤,那位首领杀了她母妃,伪装成凌王同伙,伪装成畏罪自尽。
如今,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他竟成了九营首领。
“嘿,又想起过去了?小岚什么时候回来?”
收回思绪,沈墨亦白了寒山一眼,如今他看这家伙越看越不顺眼了,恨不得一脚将人踢飞。
有人惦记自己的心上人,终归不是很舒服,“关你屁事。人家姑娘的事儿,你少打听。对了,老三和老七最近可有动静?”
主打一个,你的问题不重要,快解答我的疑虑。
寒山翻了个白眼,不屑与这个赖皮王爷计较,“顺王很狡猾,三两下便将与巨厚国的联系斩断,这次巨厚国吃了大亏,往后怕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了。”
“敢借着长公主的铺子走私消息,还气死了长公主,他活该如此。”想到沈墨成的那张脸,沈墨亦便气不打一处来,“老三呢?他可还安生?”
“那哪儿能啊,跑了巨厚国这条大鱼不得着手勾搭一条小的?不然他们兄弟岂不是要饿死?
不是我说,老沈,你那两个兄弟是有多饿?通敌卖国的饭也吃得下?
好好经营一间铺子不好吗?非要去跟他国打交道,还跟哈巴狗似的表白讨好,掉不掉价。”
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怯生生瞥了眼沈墨亦,见他面色如常,才吐出一口气。
“无妨,这两个混蛋不配姓沈。你骂的对,不必给我面子。”沈墨亦也想骂人,只是那是他兄弟,不好下口。
砰一声书房门被人从外边踹开,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寒山、沈墨亦对视一眼,像是希望从对方眼中看出点什么。蓦地都笑出声来。
叶岚这身打扮真不怎么好看,她自己也清楚,只是被人耻笑多少有点挂不住,一人一拳过后,心里舒坦不少。
“你怎么这副模样?墨兮她们没护着你?”沈墨亦递上一杯茶笑得像个开花大馒头。
叶岚踹了一脚寒山,“回来时遇到云月楼小二,他有事儿找你,回去看看吧。”
都不是傻子,寒山听得出她不想让自己留下,白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沈墨亦再次为她斟上一杯茶,推到面前。
叶岚没搭理他,拎起茶壶,对着壶嘴直接往嘴里灌。沈墨亦并没打算拦着,看着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知道她要说的必定与他有关,必定很严重,不然不会赶走寒山。
喝完一整壶茶水,关好门,叶岚才开口,“朝中有人想控制武承军,你外祖父中毒了。不仅如此,武承军内部出了细作,我把墨云卫留下,帮着你外祖父处理一下。”
她说得很简单,只是沈墨亦听得出,她在这其中,又岂是做了留下墨云卫,这么一件小事儿?
“毒……”
“解了,只是短时间,身体还不能完全恢复。”叶岚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模样,竟有些讨喜,与她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多谢!”不想吓到她,沈墨亦只能站到让她舒服的位置。一声谢谢看似疏远,却无形拉近他们的心。
“客气啥。对了淑妃的死,可能与这件事儿有关。林嬷嬷早在淑妃娘娘进宫前,就被人买通,之后的事儿,想必你也知晓。”
叶岚猜到,自己能查到的,沈墨亦这个做买卖消息的人,岂会不知?便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