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帝自上位以来主张仁政,不仅是对百姓,也万物众生。
历代帝王痴迷的春猎、秋猎,于宣仁帝而言不过是个行事,他并不在意。
他更愿意,让他的土地、人民更好的休养生息。至于这些形式,一年一次就够了。因此自他张伟伟,幽齐国许多年没有秋猎了。
取而代之的是祭天大典,宣仁帝更希望向上苍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眼看进入九月,哪里说叶岚是有资格与父亲同去的。只是,母亲入秋后身体一直不好,叶岚不敢大意,便选择留下来。
几位皇子中,除了病秧子大皇子外,其余的都去了。
借着这个机会,叶岚找到杜氏。不同于以往在家谈及此事,而是将人约出来。
“岚儿,为何将我带到这儿来?”杜氏不过是个深闺妇人,平日里极少出门。
幽齐国也就是近三两年,才有贵女戴着帷帽上街。这个举动,在杜氏年轻那会儿,还不常见。
作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妇人,杜氏几乎从没有来过这样的酒楼。环视四周,觉得哪儿新鲜的。
“二婶喜欢?侄女可以带您常来。”
叶岚笑容很浅,斟了一杯茶递给杜氏,“二婶前几日说,想要个孩子,可是真的?”
因着过于热切,杜氏根本不区分吧叶岚这话是真是假,不假思索应答,“可是胡神医回来了?”
叶岚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将茶点推向杜氏,“二叔是生意人,该知道凡事都该有代价。
断没有帮了你,却反过来被你算计的道理。自二婶入府,您便对我百般刁难,就像是我挡了你的路。”
杜氏脸臊得慌喝光一盏茶,“岚儿,过去二婶做的不好,你多担待。”
叶岚浅浅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并没有去接杜氏的话,兀自接着自己之前那句说,“可我细想过,我一未额闺的姑娘,能与二婶有何关隘,不过是,您为了立足,有心拉拢二妹罢了。
如今二妹不在家了,二婶便想要孩子,寻求下一个依靠。
我想问一问二婶,你若生了儿子,堂兄会如何?你可会待他好?”
秋风吹入房间吹散了几分闷热,叶岚浅浅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
杜氏似乎不曾想过此事,搅着帕子眼神微微有些游离。
“这个……我不曾想过。只是你放心,我不是狠心的人,定是会善待恒玉的。”
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叶岚也并不意外,拍拍手。外边走进一小厮端着纸笔,轻手轻脚放在杜氏面前,转身朝叶岚施了一礼,便出了房间。
“侄女也没别的意思,都是为了叶家。祖母上了年纪,不喜欢后宅乌泱泱的,之前二妹受人指示,干了不少糊涂事儿,已经伤了祖母的心。
我不希望咱们叶家后宅,再出现什么变故。这话按理说,不该有我一晚辈说出口,奈何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又是个好性儿,三婶也是个不管事儿的。
这话也只能我来说了,还请二婶恕罪,写下个字据,以免日后,咱们空口白牙再生事端。”
杜氏沉思片刻,饮了口茶,“好,我写。”
她也不含糊,规规矩矩写了份保证书,交给叶岚,“小岚,其实我没有恶意。
从前是我,是我眼皮子浅,总担心叶家会看不起我,总想争一争。
自从然儿出了事儿,我也反思了一下,是我害了那孩子。
原本打算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给予她最大的关爱。不成想,却将她娇惯得不成样子。”
叶岚嗤笑,心里清楚却不点破,慢吞吞的喝着茶。半晌见杜氏闭了嘴,轻咳了一声,“二婶自己信就好。今日你我对话,并非没有他人作证,日后若是二婶再让祖母烦心,再有别的心思,咱们未必不能说道说道。”
说完拍拍手,屏风后走出一老先生,朝叶岚抱了抱拳,“依叶大小姐所托,陆某不才,愿作这个中证人。”
叶岚将杜氏的那份保证书交由陆先生,陆先生誊抄了三份,都盖了红坊楼的印章。将他手抄的两份交由叶岚和杜氏,那份原件则自己收下。
红坊楼是专门为人作担保、作中间人。主要经营为商户交接、个人借贷,物品转赠等一些公证、担保。
这位陆先生,看上去一把年纪,神态却透着与一股朝气,给人一种狠辣的感觉。一般他出面做中间人、做保人,是没人敢爽约的。
叶岚起身福了福,“有劳陆先生帮忙。”
“好说,好说。”陆先生抱了抱拳,扭头看向杜氏,“夫人见谅,陆某并非有意监听,这也是红坊楼的办事儿规矩 在此向夫人赔礼了。”
“不敢不敢。”
杜氏听说过这位老先生,哪里敢受他的礼,起身福了福。
老先生走后,杜氏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叶岚的眼神也变得温顺许多,“岚岚,这又是何必,都是一家人。”
叶岚浅浅一笑,并未作答,“如二婶所愿,胡神医已经返京!三日后巳时三刻,还请二婶去一趟慈安药铺。”
杜氏脸上肌肉有些不受控制,她还没从陆先生的威慑中走出。此刻又听见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半晌,竟兀自抽泣,“岚岚,谢谢你,只要有了这孩子,二婶什么也不在奢望,守着孩子,相公,过一辈子就好。”
叶岚岂会将这话当真?活了两辈子她算是看透了,欲望这东西就是去无底洞,有了一就想要二。
不过眼下她捏着杜氏的七寸,想来叶家还能安稳几年。
杜氏离开后,叶岚咳了咳,“出来吧,你可听清了?什么事儿没有的时候,捧着你,真的出了事儿,就把责任全推给你。”
屏风后走出一女子,全是雪白,带着帷帽,“你知道的,她没来之前我何时与你做过对?我何时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
是她跟我说,没必要矮人一等。是她让我想办法揪出你的毛病,也是她让我跟跟庆王做交易。”
叶岚微微颔首喝了口茶,瞥了眼窗外,“你让人给我传话,说想见我,难道就想知道这些?”
“自然不是,我要翻身,我要回叶家,我要重回族谱……”
想到自己被逐出叶家,叶然便悲伤不已。这段日子她受尽了沁竹的欺负,也想明白了,自己落到如今地步,全是杜氏所为。
叶岚扶着她坐下,为其倒了杯茶,“哭是弱者的行为。想翻身靠自己。”
叶然一把拉住叶岚,“长姐帮我。”
叶岚抽回手,吃了块点心,慢吞吞开口,“证明给我看,你是值得我信任的。你骗过我不止一次,这次,拿出诚意。这也是你回叶家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