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水灾的消息传入京城,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就在五天前,梧州长史刚刚上了折子,还说今年加固了堤坝,今年必定不会再发生五年前那样的水患。
这才过了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宣仁帝并没急着追责,先指派召集朝臣,选出合适的赈灾人选。
户部、工部的主事自然是要去的,还要有一亲王同行,才能将事情处理得当。
早朝后叶蓝希被留下,参与商讨,故而回府时已临近午时。
“小姐,听说梧州又闹了水灾。听老爷院子里的大丫头说,老爷吃午饭时眉头都没舒展开,想来是挺严重。您说,不会与五年前那次一样吧。”锦月给叶岚盛了一鸭汤,递过去。
叶岚想起前世,宣仁三十年梧州那次水患确实蛮严重的。她记得是顺王沈墨安去赈灾的,结果因分配物资不当引发暴乱,差点死在梧州。
沈墨祁带着人前往平乱,杀了不少人,才稳住局面。沈墨安回朝后,不但没受罚,要得到褒奖。
这一世,叶岚说什么也不能让沈墨安参与,只是她说不能就不能吗?
“走,咱们去转转。”
叶岚换了一身装扮,又在脸上做了些修饰,俨然一副贵公子作派。出了府直奔恒茂商行。
密室内沈墨亦还未到,叶岚已经告诉墨沁去宫门口堵着,只要沈墨亦出来,就把人接过来,有些话她必须当面跟他说。
密室内落针可闻。叶岚胡乱摆弄着笔杆,在纸上漫无目的画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打开,沈墨亦一身蟒袍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这身打扮。一时竟有些痴。
沈墨亦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本王迷晕了?原来你喜欢本王穿这身?早知道本王天天穿好了。”
“说正经的,梧州水灾如何?”
沈墨亦微微一怔,很快压下惊愕,“也对,右相回府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全京城的人也都会知晓。”
“别废话,谁去?”
难得见她着急,沈墨亦来了兴致,凑近了些,像是想要看看她眼角是否还挂着眼屎。
过了许久,收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老七去。”
“不能是他。”叶岚顾不上被沈墨亦怀疑,脱口而出。
沈墨亦嗤笑,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低着头摆弄着刚刚她画的画,“天子钦定,本王又如何?”
“我不管,总之不能是他。顺王好利,骨子里全无仁爱之心,若让他去,必定生灵涂炭。”
沈墨亦低头继续收拾桌案,“圣旨已下,无力回天。
本王……并不得父皇喜爱,就算不是老七,也不会是本王。老七与老三、老九,又有何区别?”
沈墨亦眼底的无奈溢于言表,扫了眼叶岚再次落回桌案,“放心,本王会让人盯着,若是出了乱子暗中……”
叶岚一把就桌案上的东西扫落,“什么暗中,我不要暗中。我要你站在人前,不要暗中。
如你所说,成王、顺王、庆王,包括没有封王的那几位,你觉得他们……徳配其位吗?”
叶岚过于激动,差点要脱口出“他们配坐那个位置吗?”好在及时守住。
转过身稳了稳情绪,深吸一口,扭转过来跪下来朝沈墨亦拜了一拜,“叶岚一介女流,目观短浅,只看见眼前方寸之地。
梧州乃是幽齐粮仓,又与北祁接壤,此乃门户之地。倘若引发暴乱、亦或是百姓不安,幽齐危矣。臣女请王爷莫要大意。”说完拜了下去。
沈墨亦怔愣片刻,立即上前,想要将人扶起。见叶岚不肯,他便也跪下,“我沈墨亦在此保证,一定极力争取。”说完也拜了下去。
另一侧的石门打开,二人亦想起身,发现叶岚的簪子勾住了沈墨亦的头发,挣扎了好一会勉强抬起头。
就看见寒山正看着二人傻笑,“拜天地呢?怎么也不叫上我,也好给你俩随份礼。”
见寒山到来,沈墨亦一着急 拔下叶岚的发簪,伴着发丝散落,二人之间的纽带解开。他捏了捏叶岚的手,拽到他的身后,转过身,帮她梳头。
因着叶岚今日梳的是男人发式,沈墨亦操作起来并不困难。用仅能二人听见的音量道:“你放心,我会尽全力。”
叶岚颔首表示回应。
见二人腻在一处,全然不搭理自己,寒山急了,“你们还真好上了?”
叶岚、沈墨亦不约而同抓起毛笔朝寒山丢去。
胡闹了一番,三人坐下来。寒山还是觉得很别扭,三个人玩的好好的,那两个怎么就突然好了?这往后他怎么办?不得成了孤家寡人了。
“说,你来做什么?”沈墨亦言语间满是不耐烦。
“老沈,你变了,你……你重色轻友,前几天还是……”
叶岚拔出匕首,抵住寒山咽喉,“要么说,要么滚。”
寒山吞了吞口水,捏着刀刃移开自己脖子,“穗华居老板你们猜是谁?”
叶岚瞧瞧沈墨亦,沈墨亦也正看向她。二人差点笑喷。抿了抿嘴唇,配合的询问,“谁啊?”
“诗家大小姐。”
叶岚噗一口茶喷在沈墨亦脸上,沈墨亦递给她一块帕子,自己又找来另一块擦去身上水渍。
“很好笑吗?”寒山有点怒了,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沈墨亦给叶岚斟了一杯茶,做解释 “京城,他的势力并不多。除了宫里,以及各大府邸有些人脉外,别的地方真不行。”
见对方瞪眼睛,沈墨亦反问,“怎么我说的不对?”
寒山愕然,他可是云月阁少主。不过沈墨亦说得倒是真的,京城安插的人手着实有限,市井、商铺什么的,他还真没顾及到。
“对对对,你说得对。”叶岚收了笑,“走啊,我请二位去穗华居坐坐?会会诗梦言如何?”
……
沈墨祁将沈墨安拉到书房。苏婉婉寻到机会,折了一只纸船,放入庆王府的荷花池内。
这处荷花池是活水,会流入护城河。叶岚的人看见小船,便会上报。叶岚则会在入夜潜入庆王府,与她会面。
庆王府守卫森严,稍有不慎就会被当成细作,丢入地牢。
苏婉婉放完小船便要回去,蓦地听见身后传来水声,回头看去,只见叶然不知何时跳入荷花池。
苏婉婉微微蹙眉,那只小船被叶然折腾得,在水面飘摇随时都可能沉入池底。
“然儿妹妹,小心水凉。”苏婉婉声音很柔,让人暖暖的。
叶然睨了她一眼,抓起一条红鲤鱼跑上来。大摇大摆走到苏婉婉身旁,“你不会是我大伯的弃妇吗?竟跑来勾引王爷,真是不知廉耻。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苏婉婉冷笑,脚底打滑,头撞在石头上,瞬间鲜血直流。
苏婉婉毕竟是宣仁帝亲自下旨册封的夫人。叶然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小姐,说到底也就是个客人。
后院出了动静,沈墨祁自然是要过来瞧上一瞧。
“怎么回事?”
叶然担心苏婉婉恶人先告状,立即替自己辩白,“王爷她自己摔的,与我无关。”
“对,叶小姐说得对,王爷不必顾及我,都是我自己不好,明知道二小姐在那儿还去惹人烦,是我不对。”
苏婉婉好歹是瘦马出身,驾驭男人还是有些时段,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时段。对付沈墨祁这样对的就不能太过强硬,不能让他觉得烦。
沈墨祁微微皱眉,他的头又疼了。
苏婉婉挣扎着起身,“王爷坐下,妾身为您揉揉。”
推开大夫就要起来,被沈墨祁按住,“躺好,本王无碍。”
扭头看向叶然,“二小姐回吧,这几日没事儿不出门了。”
禁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叶然不服气还想说些什么,沈墨祁摆摆手示意嬷嬷将人带下去。
与叶然接触不过是为了方便拉拢叶蓝希,谁知道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沈墨祁安抚了苏婉婉片刻,便起身回了书房。
苏婉婉摔倒,不单单是为了栽赃叶然,更是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力,好让那只小船顺利游出庆王府。如今目的达到,她也算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