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已经到了刚买下来的离得最近的一处产业,这里是一个农庄,也是刚买的所有产业里最贵的一处,庄子不小,连着周围土地有四十多亩,位置很好,有山有水,就是偏僻了些。除了一处明显是给主人家准备的小院子外,还有着几间搭起来的茅屋,凌乱的散在各处,应是以前的佃户住的。地里杂草丛生,早已撂荒,茅屋也是破败得塌了下去,是许久没有人住的情形。四周显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两人明显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有些发蒙,看了半晌,李莲花让小丫头翻出些好东西来,将车里布置一番,又教了些话,才驾着马车到了小院子前,清远上前去敲了门。
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应了门,清远照李莲花方才教的,说是兄妹二人迷了路,想来此借宿一晚。原以为对方要说去请示主人,结果门竟直接开了。
开门的是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中年男子,他一边解释道自己叫蒯大宽,是帮主人家在此看房子的,此地偏僻,主人家几年也想不起来一下,也就只留了他一个人在此,有个人住着也就是免得房子破败,有客上门正好,至少今夜不会寂寞了。一边殷勤的把门槛拆掉,方便马车进去。
院子有个小小的马厩,能拴两匹马的样子,马厩里备着草料,看样子还比较新鲜,男子见清远看着马厩,忙解释道:“我这一个人住这里,采买也不方便,主人家隔些日子便要差人送东西过来,这不马上到送东西的日子了,我就把草料给备上了,正好方便你们了。”
清远甜甜的笑着,对他说:“谢谢大叔,你真好!”
蒯大宽听得清远夸奖,脸上露出有些腼腆的笑。见小丫头从车上扶下一个年轻男子,看着身体消瘦羸弱,脚步虚浮,将手扶在小丫头身上,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般。心想怪不得一直都是小女娃出面应酬,这当兄长的看来抵不了什么用啊,赶紧帮忙把车卸下来,马牵到马厩里去安顿。
蒯大宽将二人安排在客房,客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尴尬的道:“抱歉,这许久没有人在这里住了,客房什么都没有,我去给你们找被褥来。”
清远忙道:“我们车上有呢,我哥哥身体不大好,有时需要在车里休息,这些都是备着的,就不麻烦大叔了。只是等下还要找大叔借下厨房,烧些热水,再借个炉子,我给哥哥熬药。”
蒯大宽:“什么借不借的,只管用便是。只是我这里却没什么可招待的,男人家平时也就胡乱煮些东西打发肚子,不好意思拿出来待客。”
清远道:“大叔收留我兄妹两就很感激了,可巧我们在前面镇子上买了些吃食,等下收拾出来,正好可以给大叔换个口味。”
蒯大宽连忙推辞,见客房着实简陋又布满灰尘,也不好打扰他二人收拾,便要离去,清远央他帮忙从车里把自己的被褥抱下来一下,他便殷勤的去搬东西了。
蒯大宽帮忙去马车里取被褥,仔细打量车里的陈设布置,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那褥垫抱起来软软的不似棕垫一般,他用手捻了捻,内里应该是用的白叠子。这白叠子如今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大熙对土地里种什么管得还是挺严的,首要保证粮食的收成,才能种植其他作物,种植得少了这东西的价格也就居高不下。一般人都是拿来做棉衣,或者是做被子。能拿这东西来做褥子的,应该是家资颇丰吧,却为何出门在外,就一个病痨鬼带个小丫头,连个下人都没有。
再看马车外表虽然很粗鄙,车厢里却是内有乾坤,但看那随随便便被遗在被褥中的卧褥香炉就价值不菲,里面的香也是调香高手所制的极好的降真香合香。那铺在车厢里踩来踩去的地毯是波斯来的,上面的长毛几乎可以将脚背盖住。那被靠得皱皱巴巴的靠枕外面套的虽然是普通的松江布,内里却充的是蚕丝。那被子也同样是细细的松江棉布套着蚕丝做的芯子。
蒯大宽被这兄妹俩的操作搞迷糊了。其实这些都是匆忙间胡乱拼凑出来的效果,李莲花和清远都不是奢侈的人,东西能用就行。再说李莲花现在在孝期,也不适合摆弄些奢靡的玩意儿。要的就是让人迷糊的效果。
等蒯大宽把被褥给兄妹俩送过去时,清远已经把床榻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见他把被褥抱来,一连声的道谢,快手快脚的把床榻铺好了才小心的将兄长扶到床上躺下。
紧接着她又将车门外面挂着的一个篮子拿了去厨房,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就慢慢传了出来。
又过了一阵,蒯大宽闻到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随即听到厨房“梆、梆、梆”的声音传来,听着就杂乱无章的。他走进厨房一看,小丫头正踩在板凳上,双手拿着厨房的大菜刀,往砧板上砍,那上面放着一只烧鸡,看样子是刚蒸热的,那“梆、梆、梆”的声音便是想把它剁成几块。只是菜刀太重,小丫头举着就费劲,准头更是差,三刀未必有一刀能剁在想要的位置上,一些被剁得稀碎,一些大块得适合抱着啃。他摇了摇头,走到小丫头身边,伸出手去。
小丫头一惊,随即毫不防备的就把刀递给了他。他接过刀来,轻轻松松就将烧鸡剁成了大小均匀的一堆,放进小丫头早已准备好的盘子里。
却见小丫头把两碗粥、两个馒头和一小碟干咸菜放进一个托盘里,却把装着烧鸡的盘子递给了自己。
他看着手里的盘子,这是要叫自己帮她拿?
正想着呢,只听小丫头清脆的声音说道:“正好大叔自己来了,这烧鸡是给您的谢礼,大叔自己拿一下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丫头又说:“大叔可别客气,我哥哥吃着药呢,不能沾荤腥。”
说完,不等他拒绝,便端着托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