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了晚饭,颜芙让儿子明天中午,找一个宅子搬过去。
“终归是寄人篱下,再说我们还要走,过于热络离别又是伤感。”想了想又吩咐,“不要告知韩少贞住址,太多的人情我们还不了。”
秦夜有些愕然,但娘肯定有她的道理:“好的。”
第二天她收拾妥当,将所赠的礼物都留下,又留了一百颗中阶灵石。
写了封信,真诚感谢韩夫人的收留和照顾,机缘已了,有缘再会。
无法去当面辞别,那样必然走不掉。
儿子下学雇了一辆马车回来了,悄悄走出院门,她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夕阳下离开了守备府。
新家是一个小四合院。
安顿下来,母子俩聊了会,她突兀地想,韩少贞发现自己突然不告而别,一定会急得到处找吧。
那他会多难受?莫名地心变得很痛。
猛然意识到,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是心诀的影响。
连忙强行遏制,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要用理智战胜心诀。
秦夜发觉母亲的面色有异,似乎有点坐卧不安,关心地问:“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颜芙一听,脸越发觉得烫:“刚换了新环境,有点不适应,早点休息吧,我修行一会。”
道了晚安,母子回到了各自的卧室。
打量着陌生的陈设和家具,颜芙不由想念起守备府熟悉的环境,孤独和漂泊感涌上了心头。
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根大河里随波逐流的树枝,未来一片茫然。
心情低落地在蒲团上结了莲花座,准备运行心法进入忘我,要摆脱情感的困扰。
大河,随波逐流的树枝,这一幕景象突然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这么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
仔细地回想,似乎还有个模糊的矫健身影。
感觉无比踏实,安全,自己对他的信任,甚至不亚于丈夫。
韩少贞的身影!
她一下觉得羞愧无比,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就对他心动?
搬家,不但心里还没放下他,反而越远离越思念。
这到底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还是心诀的驱使?
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了。
强行念着心诀,她进入了识海,来到了无字方碑前。
压抑着心潮的起伏,呆呆看着。
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已经进入了元婴,可碑上没字,那怎么学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过程。
使劲想着,找不出原因。
修行了一会,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来。
叹了口气,退出了识海,走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明月,想到自己浮萍般的命运,坚强可靠的背影。
真想他能出现,安慰鼓励自己。
抱了抱双臂,颜芙默默地上床躺了下来。
一连数日,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念韩少贞,静心咒也不能让自己忘却。
儿子下学回来,听到他说韩少贞整天失魂落魄,心如刀绞,几次都差点要说那搬回去吧。
不行,不能说,不管是真心还是心诀作用,自己的身份,都不允许接受别人的感情。
情感经过数天强烈的波动后,略有平复。
一日下午,正在家中吐纳,神识中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和呼吸,她心中猛然炸出了一朵灿烂烟花,是韩少贞。
他怎么来这了?是跟踪儿子的吧,怎么办?我见还是不见?
一阵敲门声打在了心房上,她立刻忘记了一切,内心欢呼着跑了过去打开了门。
韩少贞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门外,双眼通红。
两人四目相望,这一刹那,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芙羞怯的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韩少贞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把门关上,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有话要说。”
颜芙转身向屋内走去,心跳得快要蹦了出来,他要说什么,我该怎么答。
无意识地给他倒了杯茶:“坐。”
“我一直在打听青云大陆,没人知道。”韩少贞语速急促,“但知道了想去别的大陆,要击碎虚空,而这是入圣才能有的神通。”
颜芙默默点点头。
“可入圣极其飘渺,即便成了也至少几万年,那时候,回去一切都没了。”
“我知道。”
韩少贞摇了摇手:“我觉得,回去只是您一个逃避现实的执念,不愿意面对将在藤壶大陆生活下去的事实。”
颜芙知道他说的很可能会成真,可就这样放弃?自己接受不了:“我要回家,尽一切努力。”
“那只会让您遇到无数危险,留在这里,我用生命保护您。”
喜悦,羞涩,惊慌,不安……层层叠叠的情感,海浪般涤荡颜芙内心。
残存的理性让颜芙颤抖地回答:“不,你走吧,秦夜快回来了。”
韩少贞整个人立刻瘪了下去:“我不敢过多打搅您,合适的时候再来探望。”
沉默了片刻,他颤声道:“能给一个物件,解相思之苦吗?”
颜芙脸羞的通红,立刻转过身去,这有定情之意,怎能随便索要。
可看他的样子又心疼万分,拿出了绣着月华字样的丝帕放在桌上,轻声道:“赠你别无他意,只是纪念大家的相识。”
韩少贞将丝帕郑重地放入怀中,作了一揖,哽咽道:“您保重。”
说完冲出了院子。
颜芙呆呆地站在原地,灵魂像抽离了身体。
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知觉,时间似乎也停顿了。
不知多久才被回来的儿子唤醒。
理智回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丈夫家庭,这样下去太危险了,立刻走。
“我们离开这里。”
秦夜一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看娘的面色,不是开玩笑,马上收拾好了。
红罗巾裹起两人,一闪不见。
飞了一夜到了一座城,有传送法阵去吴州,付了灵石传送过去,租了一间宅子安定下来。
夜深人静,颜芙想到此生不会再见到韩少贞了,泪珠一串串滑落下来。
打出了一个隔音罩。
咬住衣袖,压抑的呜咽着。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舍这段感情而哭,还是为愧对丈夫,愧对家庭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