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仙子母亲在异大陆》 第一章 来到异大陆 青云大陆,一个风景如画的修仙世界。 清晨,一艘飞行法器,在白云间穿梭着。 瘦弱的十五岁少年秦夜,卧在船头,凝望着下方翠绿的山峰,清澈的湖泊,陶醉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中。 舱幔轻轻飘起,一位身材高挑、身姿曼妙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走到秦夜的身后。 素白长裙,墨黑长发,随风轻轻飞扬。宛如皎月般优雅从容,端庄高贵。 秦夜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娘,要回家了,好开心。” “你爹可等急了呢。”美貌,圣洁的月华仙子,三十二岁的金丹境修士颜芙,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视野中的云彩,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向一处聚集。 她眉头不由微皱,从没见过这种天象。 冷不防“咔嚓”一声巨响,聚集处,蓦然出现了一道黝黑深邃的裂缝。 只一瞬间,云彩全被吸了进去。 她的面色,一下如冰般寒冷。 这是时空乱流,传说中一种极其罕见的自然天象,能将一切卷入未知空间。 在宗内古籍上见过描述,化神期都无法逃逸。 眨眼间,天色昏暗无光。 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席卷而入。 飞行法器也以惊人的速度,向裂缝飞去。 秦夜惊得脸色煞白,船首的舵,也被他扭的咯吱乱响。 颜芙迅速祭起法力罩将飞行法器护住,大喊:“夜儿抓住。” 眨眼间,已经被吸入了一片黑暗中。 猛烈的加速度,将两人牢牢按在船甲上,动也不能动。 耳中只听见忽远忽近的震耳欲聋巨响,法力罩也被撞得乒乒乓乓颤动着。 只能祈求祖师保佑了,她抓住船舷默念心诀,全力支撑着法力罩。 罩破,人亡。 秦夜也催动自己薄弱的法力,帮母亲分担着。 不知多久,渐渐,碰撞声变得少了,加速也渐渐消失。 越来越静,最后变得一片死寂,除了罩内两人的呼吸声。 猛然加速又起,两人又紧张地抱住了船舷。 越来越快,眼前腾地一片大亮,一片苍茫无尽的绿色跳入了眼中。 飞行法器被抛出了黑暗地带。 未及欢呼,发现正直直地向下砸落,秦夜使劲一扳舵,想驱动它上升,毫无反应。 是撞坏了还是灵石耗尽?没时间检查了,颜芙一把抓住秦夜,箭一般飞到了空中。 飞行法器极快地向地面坠去,片刻,砸在了一片河滩上,残骸四处乱飞。 她再向上飞了一会,用水镜观澜术极目远眺,连绵不绝,墨绿得近乎发黑的群山,一直蔓延到了无穷远处。 这上午时分的太阳,比青云大陆的更大更亮一些。 一个完全陌生,更加古老的世界。 叹了口气,颜芙缓缓降落到河滩上。 脸色苍白地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聚神丹放入口中。 在大石上盘膝而坐,恢复着消耗巨大的法力。 秦夜警觉地站在边上守护着。 慢慢,颜芙的呼吸,恢复到了平缓悠长。 金丹境修士,神识可以探查二十里左右,她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我们应该是在原始森林深处,先顺河而下,争取找到一个村镇,打听到回家的路。” 从储物戒里拿出了法宝红罗巾一扬,带着秦夜向下游飞去。 两人都发现了这里的灵气,比青云大陆要浓很多。 努力安慰着儿子:“就当提前游学了吧,此地灵气,比我们那的上品灵脉都要充沛浓厚,对修行来说真是个好机缘。” 想到家中的丈夫和亲朋好友们,都会因为母子的失踪,而找得心急火燎,她的神色黯淡无光。 “娘,我们会找到回去的办法,你不用太担心。”秦夜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安慰道。 “能活下来,也是种幸运,希望这幸运,能送我们回家。”颜芙将被阳光映成金色的发丝,捋到了耳后。 红罗巾紧紧裹住两人身体,飞到了高空,箭一般向前冲去。 重重叠叠的群山间,一条蜿蜒曲折的晶亮细线,伸向了天际尽头。 接近午时,她发现前方森林中,神识扫过,有一大片黑域。 疑惑地放慢了速度,升到了高空眺望。 左侧十多里的山谷中,弥漫着大片的浓厚白雾,神识到这里,就无法进入了。 是什么力量阻挡了探查,这是机缘,还是危险? 犹豫了会,她决定离开。 未知的大陆,未知的力量,还带着儿子,不能冒险。 可识海里出现了一个意志,过去,一定要过去。 越想离开,意念越强。 秦夜炼气期的神识只有数丈,没有发现什么,但察觉到了母亲的异常:“娘,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夜儿,前方白雾有未知力量,我们要去看一下吗?可能有危险。” 一听闻有地方可探险,秦夜立刻两眼放光。 心中已经想到了坊市画本里,各种掉落山崖,跌入密室,巧得绝世奇缘的故事,一时无比的兴奋。 可是,母亲犹豫的样子说明了她在担忧。 这里我们一无所知,她的顾虑是对的,不去。 “娘,我们回家第一,走吧,不想有什么意外了。” 颜芙释然一笑,迅速离去。 她不想去,可去的意志居然在脑海中压不下去,直到飞出了数百里之遥,才渐渐淡下去。 真奇怪,能影响到自己的识海,远离它。 让炼气期六层的儿子吃了颗五行丹当午饭,她不停歇地飞着。 一个多时辰后,神识忽然觉察,河面上有一个凡人,几乎不敢相信,连忙又扫了一下。 没错,是饱含杂质的凡体。 心中非常开心,可以去问问大致情况了,也好有个方向。 和秦夜吩咐了一番,向河面上飞去。 近了,一个男人躺在被藤蔓捆扎在一起的枯树干上,斗笠遮面,悠闲地翘腿,正顺流而下。 颜芙取出纱帽戴上。 容貌给自己带来过好几次麻烦,在异大陆,行事更要加倍小心。 慢慢接近。 男人极其警觉,猛然掀了斗笠一跃而起,望向了两人。 是一位身穿黑色罗纱双交衫,年约二十六七岁,身形修长矫健的青年。 眼神锐利深邃,顾盼之间,英气勃勃。 第二章 偶遇青年 秦夜客气地一抱拳:“大哥,请问离最近的村镇有多远?” 青年打量着两人一会,平静地说:“我也是路过。” 口音没听过。 颜芙愣了。 难道和我们一样,也是被时空乱流卷来?可他是个凡人,活不过黑暗空间啊。 “如果想休息,可以落脚。”青年客气地一伸手。 “多聊会,知晓一些这里的情况。”颜芙传音告知儿子,带着他落在了树干上。 两只翠绿色的小蜻蜓,在周围悠闲地飞飞停停。 青年看了看身姿妙曼,白衣飘然若仙的颜芙,若有所思地望向岸边。 树干向下游慢慢地漂下去,任凭河水将它带向未知的远方。 青年指了指河岸边大片的绿色浮萍:“萍水相逢?” “是的。”秦夜笑着在他边上坐下,“能和大哥相识,是我们的荣幸。” 对方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颜芙觉得这个凡人,神态极其沉稳,从容,丝毫看不出对飞过来的修士有什么害怕,与青云大陆的凡人,对修士诚惶诚恐的态度完全不同。 这个大陆的凡人,都是如此气度吗? 青年丢了一根细枝到河里。 秦夜看着它在水中浮浮沉沉地来回旋转着,越来越远,最后离自己而去,消失不见了。 抬头发现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小兄弟,照顾好你母亲。” 他一怔,什么意思? 对方一抱拳:“你们该走了,前方路途未知,一路顺风。” 两人都没想到他会主动赶人,吃了一惊。 颜芙传音提醒儿子:“尊重别人。” 将红罗巾往空中一扬,对他做了一个顿首礼。 青年笑了笑,挥了挥手。 颜芙注意到他的动作牵动了胸,嘴角露出了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痛苦。 神识深入探查,肺叶出血了,可能是震伤。 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用丝巾包了一颗绿色丹药递给了他:“服下,一刻内好转,半日痊愈。” “谢谢。”对方的眼神,充满了真诚。 颜芙带着秦夜,跃上了法器继续向前飞去。 “娘,他似乎不喜欢我们接近。”秦夜说着感觉。 “每个人都有选择同行者的权利,我们也是。”她知道青年的意思,只是不好对儿子解释。 心中归心似箭,不停飞着,能早一刻回家,都是好的。 夕阳时分,两人落在了一片河滩上。 颜芙袍袖一拂,将河中的鱼卷了十数条到岸上。 修士金丹境后,能吸纳天地灵气为生。 但进食,有特有的元素益补,也符合人伦的自然。 未至飞升,借天地精华,调和阴阳滋养五行,身心双修才是正途。 条件许可,没有修士会清水辟谷修行,因此而道崩身死的数不胜数。 而且,炼气期的儿子还没有这个能力。 秦夜用卵石搭了个火架,叉着鱼烤了起来。 片刻,鱼泛起了金黄色,香味开始飘散。 他递给母亲一根穿着鱼的树枝,自己拿了一串,一咬,满口的丝丝甘甜,带着河水的清冽。 “味道真不错,没有盐也好吃。”他嚼着鱼,含糊地说道。 颜芙以袖掩口,边吃边点头称赞。 休息了会,两人在霞光中继续赶路。 一无所知的原始森林,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颜芙想尽量远离可能的危险。 晚霞渐渐落山,她欣喜地发现,前方是平原了,视野中的墨绿色,变成了翠绿色。 心中有点振奋,可能有村落了。 金色的余晖被夜色一点点淹没。 夜幕在天际间垂落。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点点的亮光。 再飞了一会。 “镇子,有个镇子。”秦夜兴奋地大喊起来。 有人,意味着能打听到回去的方向了,这对不知道身处何方的母子来说,是最大的好消息。 在离镇不远的无人处落下,颜芙神识扫了一下,有不少炼气和筑基期的修士。 有点担心,会不会还有金丹期呢? 同阶或高于自己的修为,对方不主动释放神识,无法探查。 戴上纱帽,她叮嘱了一番,和秦夜走进了镇子。 这里的房子,多为石料建造的两三层结构。 墙面在夜色下,散发着粼粼的暗光,粗糙,硬粝,坚固。 偶尔能看到粗大圆木围成的宽阔院子,里面的木砖结构房子精细美观,宏大气派。 可能是镇里的上流人家吧,颜芙想着,发现街道前方有两串画有马厩的白灯笼,这是一家客栈。 她从储物戒里,拿出金元宝和灵石递给儿子:“儿子,去租二间上房。” 秦夜接过,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的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客官,欢迎住店,里面请。” 口音虽然古怪,但是能听懂。 要了两间后院的上房,他进去看了看,付了费用。 回到柜台随便登记了两个名字,打量着堂内,三三两两吃饭喝酒的人。 身穿兽皮对襟衫的豪放汉子们,吆五喝六间流露出不拘小节的豪爽。 少数着罗纱或丝绸长袍的体面人,则显得矜持而优雅。 还有几个偶然摇头晃脑,宽长袍的读书人,不时轻声耳语着。 这里的凡间,和我们那差不多啊。 他出门对颜芙说:“娘,办好了,一两银子一间,我们进去吧。” 引着她走进了客栈。 堂里瞬间鸦雀无声,人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白裙如雪的女人。 不,是光芒四射的仙子。 虽然她的容貌被面纱遮住,但高挑妙曼,婀娜多姿的身材,和优雅端庄,仪态万方的气质,已让每一个人都瞬间倾倒。 就像清晨阳光下的露珠,清新脱俗,又似夜空中耀眼的星辰,璀璨夺目。 空气中,只有众人内心深处的惊叹与赞美,在悄然流动。 戴着面纱的仙子,神秘,高贵,傲然独立,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与仰慕之情。 仙子跟随少年步入了后院,消失不见了。 好一会,众人如梦初醒,突然活了过来。 堂内一片轰然的喧嚣,男人们争相诉说着印象和感受,钦慕留恋着那最后飘然若仙的纤纤背影。 第三章 镇长来请 颜芙进了房间,打量着屋内的环境,还行。 “夜儿,今天累了吧,连着赶路,晚上要好好休息了。” “娘累了,飞了一天,要早点休息。” 敲门声响起:“客官,送热水来了。” 颜芙转过身去。 秦夜开了门,店小二端着热水和胰子进来,放在了脸盆架上。 哈腰说着客套话,眼神时不时瞟一眼颜芙的背影。 “出去吧,没有招呼不要来了。”秦夜将他推了出去。 颜芙知道自己太容易引起风波了。 “今晚先休息,明天你在镇上转一转,问一问回家的路,然后我们离开。”入世了,她要尽量低调,也正好锻炼下儿子的处世能力。 至于安全,倒不是很担心,儿子为人和善,身上还有许多父亲和宗门长老送的元婴级符箓。 两人还有母子同心链时刻保持着联系。 颜芙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几支阵旗,在房中各角插下。 非金丹境,闯入就会陷入幻阵。 和儿子道了晚安,在床上铺上羽毛毯,懒洋洋地伸了个腰,躺了下去。 飞了那么久,需要好好睡一下了。 带着对家人的思念,对前路的忐忑,颜芙进入了梦乡。 秦夜到了隔壁,盘莲花坐,结太极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观照宗门的无上神功——碧海青天诀。 这是纯净至极的玄门心法,十三阶大成,可羽化飞升。 目前,他只是第一阶的第六层小有成就。 可惜之后三年,寸步未进。 来到了不同的新世界,秦夜心中也对能否突破,有着好奇和希翼。 法力在十二周天不停地反复流转着。 渐渐地,身心与自然融为了一体,共同呼吸,吐纳。 第二天早上,清脆的鸟鸣,唤醒了颜芙。 这里充沛的灵气,让这一觉睡的真好。 她念了个净身咒,做了个晨洁,感觉心中隐隐还有对昨天黑域的好奇,开始思索着各种可能。 秦夜慢慢出定,感觉人似乎有点微醺,不由晃了晃头,该去给娘请安了。 敲门而入,颜芙看到儿子的神色,泡了杯妙香茶:““灵气太浓,开始会不太适应,第一次进宗门的地下灵泉,娘也是这样。” 透心的茶,带来了丝丝凉意,秦夜心神为之一振。 颜芙笑着叮嘱了他一番,让他出去了。 盘膝吐纳,听见外面响起了嘈杂声,并且越来越大。 她运起了聆风术。 “昨晚有仙子来住宿,她住那,我去看看有多美。” “小二过来,等会我去给仙子送热水,听见没?” “听我弟弟说,镇上女人和她比,就是萤火和月光,是不是真的?” 颜芙叹了口气,收了法术,默念起了静心咒:“灵台方寸,静照如镜,心若止水,澄观自得……” 接近午时,秦夜回来了。 一看他满面愁云的样子,颜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坏消息? “娘,这里叫常平镇,大约有几万人,是蛮荒之地,临近季国的边疆。”儿子沮丧地说,“这片大陆叫藤壶大陆,没人听说过青云大陆,要打听到消息,必须坐飞行法器去大城。” 他一指东方:“可最近的大城,叫云州,离这里是一年的飞行路程。” 又一指北方:“然后是成州,要飞一年半,每个月有两天,可以搭乘商会的飞行法器离开。” 颜芙心情一下感觉如坠冰窖,这真是坏到底的坏消息了。 要离开这里,先要飞至少一年,即便到了,有没有办法回去还是未知。 回家怎么这么难,她悄悄捏紧了拳头,沮丧和失望在心中飘荡。 不行,儿子还需要我教导,不能让他慌乱。 冷静,半天时间,消息未必详实,先不要急。 “下午先在镇里租个房子暂时落脚,这里不能常住,人太杂了。”拍了拍儿子肩膀,她安慰,“然后汇总各方的消息再做决策,实在要一年行程,那就一年,再难也要回家。” 秦夜点了点头:“娘,要不要吃东西?” 她没有一点心情,而且不怀好意的人已经出现了。 针对修士的离魂散,三步神仙倒这些下三滥的迷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不能冒这个险。 但不能让儿子担心,她努力笑道:“既然来了,肯定要尝尝风味,但不是现在,先租房离开客栈。你先吃颗五行丹好了。” “好,我先去租房子了。”秦夜出门而去。 镇上有很多空房,他找了一个偏僻幽静的石屋院子,租了下来。 回去告诉了娘,颜芙施了遮气术,带着他悄然穿窗而出,来到了暂时的“新家”。 在家中各处插上了阵旗,放了一个清尘咒,洁净了整个屋子。 点上了常用的奇楠沉香。 内敛,含蓄的香味,慢慢悠悠地在屋中渗透开来。 又闻到熟悉的家中味道了,秦夜一时有些恍惚。 看他的样子,颜芙噗呲乐了:“傻孩子,回家的路,还要我们走出来呢。” 秦夜啊了一声,出门了。 颜芙陷入了沉思。 宗门里,自己的花园,两条小狗,还有一大池活泼的龙鳞鱼,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呢? “唉”,她幽幽长长地轻轻叹了口气。 呼吸,吐纳,自观。 临近傍晚,秦夜回来了,诉说着听闻。 这里是方圆两千里最大的镇了,盛产各种皮毛,和水银和硫磺。 据说存在历史极其悠久了,有的矿洞,数万年历史都有了。 颜芙心中一动:“有没有人说起森林中的白雾?” “没有,明天我问问。下午经过几家馆子,卖的大多是猎物的肉,我各买了点,娘要不要尝尝?” 他从怀里拿出好几个纸包,是各种不知名的肉干。 颜芙都尝了一口,肉质粗粝,多盐多腌,不禁摇了摇头,比这里的鱼差远啦。 有了属于自己独处的地方,母子放心地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平静而安宁,颜芙正好利用充沛的灵气,入定体会物我两忘。 第三天上午,她正独自在屋内打坐,听见有人在敲院门,本不想去应,无奈不疾不徐,似乎永远不停下来。 神识一扫,筑基期的修士,警觉起来。 戴上纱帽去开门,是一个穿青袍的中年男人。 看见了她,刹那间怔住了,显然被颜芙的仪态所震撼。 片刻他客气地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份精致的丝织请帖,双手恭恭敬敬地举到她面前:“听闻仙子驾临弊镇,镇长特备薄酒以示欢迎,敬请仙子屈尊赴宴。” 第四章 元婴境 颜芙眉头一皱,这镇长未免太强横霸道了,素不相识就酒宴邀请:“感谢镇长盛情,奈何身体微恙,恐无法赴宴。” 对方依然将帖子举得高高。 见他如此执拗,颜芙挥袖将他身体转了过去:“先生请回。” 对方又转了过来,诚恳说道:“非刻意忤逆,奈何仙子美名已传,镇长下令小人务必要请到。” 颜芙陡然将法力散发出来:“你请不动我,走吧。” 对方明白了意思,讪讪地收起了帖子。 “那小人就回去复命了,只是还会有……”他欲言又止,“打扰仙子清修,实在抱歉,告辞。” 关了门,神识察觉到他远去了,颜芙又拿出几支阵旗插到了院子里。 开启了隐匿功能。 知道自己住在这,不是房东告知,就是跟踪了儿子行踪。 美名已传?这是冲自己容貌来了。 这个镇长,绝对不简单,居然有筑基期手下。 听筑基的语气,应该有更强的金丹期,那自己只是金丹初期,不好应对了。 儿子只有炼气期,擒住要挟,自己恐怕只能就范。 为了安全两人不出去了,那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不行,要离开。 看了下手腕上的母子同心链,儿子的状态正常,她催动法力呼唤秦夜回来。 自己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下。 约一盏茶的时间,秦夜回到院子,穿过对自己开放的法阵,疑惑地问:“娘,怎么开了隐匿?” “先离开这里。” 秦夜还要再问,看到母亲脸色严肃,点点头。 颜芙正要收了阵旗,突然神识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仙子,镇长只是想一瞻风采,不必多虑。” 她的脸一下变得煞白,这法力浑厚精纯,远超自己,和师父,丈夫都不相上下。 元婴境! 这跨境的差距,如天堑般不可跨越,自己在元婴面前根本走不掉。 声音又响起:“下午让你儿子继续出去玩耍吧,届时老夫会登门送帖,以示尊重。” 颜芙一时呆了,母子二人都已经被盯死了。 秦夜觉察到母亲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呆滞,慌忙问:“娘,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儿子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唤醒:“是有一点,可能是灵气过重,休息一下就好了。” 秦夜连忙扶着她进屋,将她搀到了椅子上坐下。 “傻孩子,没生病,娘歇一会就好,一会你出去打探好了。” 秦夜狐疑地看着她,娘今天怎么了,一会要走,一会又突然不舒服了。 “那好,娘你好好休息,我晚上给你带鱼回来。” 颜芙无力的点点头。 心中如惊涛骇浪在翻滚。 这是什么世界,一个镇长就能请动元婴?还是灵气浓郁导致修行快捷? 这是对自己是志在必得了吗? 现在躲都躲不掉,只能等待命运安排了。 心情七上八下间,听见了敲门声:“仙子,请开门。” 正是那苍老的声音。 隐匿阵法对他毫无作用! 她浑身一抖,勉力地起身,戴上纱帽打开了院门。 是一个容貌苍老,身形瘦小的老者,穿着一件发白的道袍,腰配了一把剑鞘剑颚漆黑的剑。 手负在身后,神情倨傲。 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迫得她呼吸困难。 颜芙曲膝行了一个万福礼,颤声道:“晚辈给前辈行礼了。” 老者嗯了一声,扬起法力掀起了她的面纱,露出了有些惶恐,有些绝望的无双容貌。 他愣了片刻,哈哈大笑:“很好,很好。” 径直走进了前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颜芙跟着进屋,站在了他面前,双手在身前不断搅动着。 “贫道法号空灵,你叫我空灵道长就行。”他一指空椅子,“坐吧。” 说着从袖里拿出了请帖放在桌上:“还请仙子今晚酉时,于镇长府邸赴宴,届时有弟子上门接驾。” 颜芙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低声说:“晚辈知道了。” 空灵看她情绪低落,笑了笑:“知道你想回青云大陆,你儿子这样问,能问到吗?说不定酒宴上能给你惊喜呢?” 颜芙瞬间抬起头来,激动地问:“难道,道长知道回去的办法?” 空灵起身出门:“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声音从天上飘来:“哈哈,仙子,果然名副其实啊。” 空灵的话,让颜芙又惊喜又担忧。 喜的是有回家的方向了,忧的是镇长的意图。 这宴,是非去不可了。 如对自己用强…… 她紧紧的咬住嘴唇,不愿意面对这痛苦的问题,可不得不事先决策。 那就以决然手段守贞! 如对方以儿子要挟…… 那就把祖师传下的化神级隐身符留给儿子。 这张符,一个人可以作用十二个时辰。 目标是自己,自己身亡,镇长没追的意义,逃出十二时辰他也安全了。 如果这样,可怜夜儿只有十五岁,就要在陌生大陆闯荡生存了,外面这么凶险,他又那么单纯不谙世事…… 不觉泪如雨下。 肝肠寸断中,想到和丈夫家人也可能天人永绝,不禁放声大哭,将这几日的压力全部放了出来。 坐在椅子上悲一阵愁一阵,苦思冥想逃脱的办法,想到头晕目眩也没想出来。 斜阳从窗棂中射到了她身上,猛然惊觉,儿子要回来了。 无意识地拿出了纸笔,写了“逃,有元婴”几个字,摘了手上的储物戒,都放在了一个锦囊里。 还要留点自己的东西给他,拿出怀里绣着“月华”的丝帕,也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有点冷静了。 算了算正常宴会的时间,和儿子的法力,给锦囊加了一把法力锁,子时自动消散,他也可提前震开。 赶紧又整理了一下仪容,免得被他看出来了。 默念着静心咒,平复心情,等待儿子回来。 一会,门开了:“娘,我回来啦。” 颜芙赶紧迎了出去,笑道:“儿子累了吧,快休息。” “不累,今天我问到那白雾的故事了。”说着一举手上的几个纸袋,“还买了炸鱼和菜饼呢,娘,你快吃。” 颜芙给儿子泡了茶,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越看越万般的不舍。 觉得要哽咽了,连忙抓起菜饼塞进口里,不想让他察觉有异。 第五章 酒宴 “这里在数万年前,是个昌盛繁荣的国家,那片白雾,是巍峨的皇宫所在。”秦夜指了指森林方向,“一直传到了女儿罗星辰手中,她在女王任上成婚了多次,最后同母异父的儿女们互相攻伐,最终将国家毁了。” 颜芙嗯嗯的回应着。 “遗址里有神秘的力量,只让女人进去。”秦夜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里面只有一片废墟,无数人找过什么也没发现,久而久之,也没人去了。” 颜芙点点头,那天自己也感觉到了:“这几万年的故事,很凄迷,又很残忍。” “是不是女王不好呢,她从一而终,不是没这个悲剧了?” “很多事在只有一面之词的情况下,我们不要妄加评判,可能是非曲直是另一种情况呢?”她想了想,“或许,她有苦衷呢,牵涉到了王位和继承权,必然纷繁复杂。” 秦夜缓缓点点头:“娘说的是,不能听风就是雨,说的就是这意思吧。” 颜芙开心地笑了。 突然心口像被戳了一下,酒宴! 她调整了情绪,微笑地说:“娘也有好消息,邻居说,镇长知道去那里打听回去的办法,酉时会有人来接娘去问一问。” 秦夜两眼立刻放光:“真的?那太好了。” 说着跳了起来,手舞足蹈。 “记得娘戒指里那些符和法宝的用法吗?” “记得啊,娘问这干啥?” 颜芙夹了一条炸鱼吃了起来:“还是鱼香。” “那明天我再买。”秦夜笑了。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颜芙的脸色唰地一变,筷子上的鱼,啪地掉在了桌子上。 “娘,是你说的邻居吧,我去开门。” “不要。”颜芙大声喝住了起身的儿子,发觉失态了,抱歉地一笑,“对不起,娘声音大了,我去开。” 戴上纱帽起身去打开了院门。 两名黑色袍服的男子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了,齐鞠了一躬。 一侧身:“仙子,请上马车。” 她才注意到,门口还有辆四匹马的华贵鎏金黑色马车,车顶有个散发着元婴法力,手指院门的人偶。 “稍等,我打个招呼。” 她转身回到屋里,掀起面纱抚了抚儿子的脸:“娘走了,给你留了样东西,子时它会打开,记得照上面的话去做。” 把锦囊放在了秦夜手中:“如有意外,可以法力破开救急。” 秦夜觉得娘的脸上,全是悲怆凄凉,颤声道:“发生什么了?” 颜芙猛一转身向外走去:“娘可能会晚点回来,记得,有意外就破开。” 快步到了门口,她回头看到儿子站在院子里,一脸茫然。 瘦弱的身影,孤单,孑然。 强忍住泪水,她挥了下手,上了马车。 两名黑袍男子坐到了前驾,一扬鞭,绝尘而去。 马蹄踏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清脆而有节奏。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到两边,欠身行礼。 向东而行,转上了一条有守卫的树木繁茂小路,行了一里多路,豁然开朗。 一座座灯火闪亮的大院中,有一间占地巨大的院子一片辉煌。 马车驶进了院子,停在了木石结构的大厅门口。 出来两个炼气期的中年女佣,打开车门,将颜芙搀了下来。 引她进入前厅,七转八转,到了一间大房间里。 “仙子请坐,镇长一会就来。”两人欠身离去。 她打量着环境,一侧是一圈华丽的软榻和矮几,后边靠墙的一大排书柜上,是各种各样的硬皮书籍。 一侧,是一张长长的枣色餐桌。 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作。 屋里,飘散着一股极淡的红松香味,还有催进食欲的草果香味。 她警觉地闭了气,走到书柜前识别着书籍上不认识的文字。 “呵呵,仙子无需提防,君子只行坦荡之事。”随着爽朗的语声,一个三十余岁,高大英俊,头戴冠帽的男子走进了房间。 温和儒雅,成熟斯文,一双眼睛晶莹而神光奕奕,做工精细的深色宽袖对襟服,贴身合体。 这是位金丹后期! 震惊之余,颜芙试探地问:“镇长?” 这形象和行事作风,反差太大了。 “正是在下。”男子优雅的欠了欠身,示意请坐。 颜芙恢复了呼吸,防范没有意义了。 女佣上了两杯茶。 镇长端起抿了一口,微笑地看着她:“既已赴宴,仙子何不摘了纱帽,大家坦诚相对呢?” 她身体一抖,片刻,缓缓地摘掉了帽子,露出了浓密的黑发,和月华般美丽高贵的容貌。 只是眼神像受惊的兔子,楚楚可怜,闪烁着藏不住的无助和忐忑。 镇长呆呆地看着,这一刻的时间,对他似乎静止了。 “仙子远比我想的要美。”镇长从短暂的震惊中恢复,连声称赞,“太好了,太好了。” 颜芙听了,心里更加不安。 “这茶,叫心麦,安神镇魂奇效。”镇长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叫罗光,仙子不妨介绍下自己,目前只知道你来自青云大陆。” 镇魂?颜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丝清爽之意直透心间:“好茶,我叫颜芙,来自青云大陆的玄妙宗,前几天因为一次意外的天象,来到这里。” 她想问回去的方法,但似乎时机还不成熟,决定等等。 发现罗光看她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垂下了目光。 “仙子美名已经传遍了本镇,所以我备了这一桌酒以瞻仙颜,今日一见,尤甚传闻。”罗光拍了下掌,两位女佣走进来,侍立在了餐桌旁。 他站起伸出了手:“请仙子入座。” 搀手入座,这是丈夫才有的权利,颜芙一甩袍袖,隔着衣服扶着他手,坐到餐椅上。 罗光微笑着坐到了另一头。 女佣捧着青蓝色的酒瓶,分别给两人斟上了酒。 琥珀色的酒液,醇厚晶莹,落在杯中,清脆回响着。 “溪禅,我们藤壶大陆首屈一指的珍酿。”罗光一举杯:“同饮,祝相隔万万里的人,能共坐一桌。” 颜芙举起杯,回了一礼。 酒液入喉,如一团温火,中和了刚才的心麦,涤荡着全身无比的放松。 第六章 镇长的目的 “多谢罗镇长以美酒款待。”颜芙礼貌的致谢,静待对方表露意图。 一碟碟的冷盘送了进来,被女佣分到两人的食碟中。 “这叫荧光鱼,肉质鲜美柔滑,我们常平镇的特产,仙子以后常住这里,可大快朵颐。” “青云的鲈鱼和鲥鱼,味道也别有风味,罗镇长如有空做客,定当尽地主之谊。”颜芙决定侧面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罗光饮了口酒:“先有天各一方,才有思乡情切,无力解决,最后就有了遗憾这种情感。” 这是在暗示我路途艰辛回不去了吗?颜芙笑了笑:“没有努力过的遗憾,不是值得珍藏的情感。” “仙子不但美貌超群,智慧也同样并存,女儿也一定会继承优点。” 颜芙皱了皱眉:“镇长说笑了,我只有一个儿子。” 罗光笑了笑没说话。 热菜开始上桌,女佣给两人布着菜。 “仙子想必知道我们这的传说了吧,数万年之前的坦德王朝,如今的废墟。” 戏肉来了,颜芙点了点头。 “那是我让人告诉你儿子的,都是真事。”罗光吃着菜,过了一会缓缓说,“那么多年,陆陆续续进去的女人们都空手而返,那是女王的魂魄认为她们不够美,没有资格继承她的一切。” 颜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恨自己不够警惕。 “刚才见了仙子容貌,我认为,你一定可以得到认可。” 这就是他要元婴控制住我的原因了,美貌是获得女王宝库的钥匙,里面有罗光想要的东西,颜芙点点头:“屈就先生做一位镇长了。” “这叫苏稽肉,一种飞禽,趁热才香嫩可口。”罗光夹了一口酱色的肉,愉快地吞咽着。 一口饮了杯中酒,他一字一顿说道:“谈不上屈就,因为我这一支,是女王唯一的后裔,我是这一代的族长。” “由于血亲杀戮太残忍,她不再信任自己的后人了。”罗光苦涩地笑了笑,满脸惋惜,“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一定会帮我,因为那首先是在帮你自己。” 帮他能理解,帮自己又是什么意思?迫不及待让自己来,这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够资格开启女王宝藏。 颜芙举起酒杯:“溪禅,真是好酒,饱含了罗镇长的一片心意。” 罗光举起了杯子,意味深长的笑着:“族人在国都紫霄城听说过青云大陆,要过去,据说需要真仙境界。” 他的话语,如同一连串的响雷炸在了颜芙心头。 这和绝望有什么区别,本宗数千年来,也只有两个人碧海青天诀修得大成而已,那都是千年一遇的天纵奇才。 她双手拼命地撑住桌子,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罗光看向她的目光,有怜悯,有同情,也有鼓励:“之所以说也是帮你自己,是因为,女王宝藏里,有一本女人修炼的花开彼岸心法,那是藤壶大陆第一神功。” 他的眼中充满了神往,手一挥,刹那间豪气万丈:“当年,先祖凭此开万世基业,历代有多人凭此功羽化飞升。” 罗光的话给了颜芙一丝可能的希望,也让她明白了,之前试探自己回家的态度是否坚定,是要看自己能有多少动力来帮他获得宝藏,算到了每一步啊。 端起酒喝着,她要镇定一下。 “请继续说,罗镇长。”她要对方说清了,再做对策。 一条长长的鱼端了上来,异香扑鼻。 “龙蛰,五百年才有这么大,可提升修为,一人一半。”罗光热情的分餐。 先吃,看他有什么计划。 颜芙一口酒一口鱼地吃着。 感受到鱼肉在体内迅速融化,化为了一滴滴法力,存于了丹田,她对罗光点头致谢。 “里面的财宝你尽管拿去,法宝和其他功法都不如神功,就留给我们了。以仙子过人的天资,可能数千年甚至更短就能修成。”罗光吃着鱼,手点了一点,“只有一个条件。” 数千年! 无数个烟花在她脑中炸起,颜芙忍住惊诧,静静看着他。 “基于你如果能修炼神功,那么你的血脉也会事半功倍的推断上。”罗光的态度,变得严肃诚恳。 她没听懂,自己的血脉,夜儿是男的啊。 罗光的话语突然变得斩钉截铁:“你要和我成婚,生下属于我们的数名女儿。” 颜芙惊得把酒都抖到了手上。 “修炼神功,你很快会成为大陆强者,怎么保证数千年时光里,不伤害我们?我作为族长,必须要考虑家族安全和功法传承,所以必须要生女儿。” 他放下筷子,悠悠地说:“没有神功,藤壶大陆你寸步难行,更何谈回家。有了神功,你才能保护儿子,也能破开虚空回到家乡。” 颜芙的身体一震,罗光说的是事实,第一站常平镇自己就过不去了,遑论其他。 可背叛丈夫背叛家庭与他人成婚,这是她道德和荣誉绝不允许的事。 这一顿饭,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希望,也给了自己一个不可接受的困境。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一时无法抉择了。 自己现在保不住儿子,必须要强大才行;可强大的结果,却是失去家庭丈夫和儿子…… 这不是非常可笑的事,舍本求末? 可如果要了这个末,儿子能好好活下去,那自己这个本,能不能就舍了呢? 焦虑、烦躁、不舍、在她脑中不断交战拉锯,刺得她头疼欲裂。 “我知道仙子很难立刻做决定,因此先回去考虑一下,三天够了吧。”罗光说道。 一片浑浑噩噩间,罗光的话让颜芙的神智有点清醒了。 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她拿起酒杯对罗光一举杯:“先尝一尝藤壶的风味。” 她决定回去再想,现在根本理不清思绪,干脆放一边,先尽量给自己解压。 已经知道罗光不是觊觎美色,而是要她当钥匙了,开始的顾虑放开了。 罗光拍起掌来:“该当如此,我为仙子准备了多道菜呢,这场酒宴,要尽兴而归。” 亥时过半,酒宴在两个世界的风土人情趣谈中结束了。 罗光将颜芙送上了马车。 “扼住命运的喉咙。”他微笑地拱手致别。 第七章 抉择 原地目送着马车远离。 空灵出现在了罗光身后:“族长觉得她会选择合作吗?” 罗光沉默了一会:“可能性不大,回家的情感,也包含了道德,背叛了道德,那回家的意义就失去了。” “但神功至少可以让她变强,有能力保护儿子。” “能保护儿子的同时,也背叛了家庭和儿子。”罗光抚着下巴,“要合作,除非她愿意为儿子牺牲一切,包括背叛。” 他又摇了摇头:“背叛是一种爱,它超越了道德,为了对方,宁愿身负骂名;忠诚也是一种爱,它超越了死亡,为了信念,以死誓坚贞。” 两人久久无言。 “看到她容貌和气质,我知道振兴家族的机会到了,我们需要帮助她选择,用她儿子。”空灵声音坚定。 罗光神色渐渐变得复杂:“我内心很不喜欢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 “可你是族长,很多时候,坦坦荡荡只会错失机遇。她是天赐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轻叹了一声,罗光转身向屋内走去。 飘飘荡荡传来一句话:“我知道。” 颜芙默默地体会着罗光的临别寄语,快到了住所,她示意停车。 慢慢散着步,仰望如墨夜空中的繁天星斗,它们就是这般,静静看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吗? 看一对母子在异世界,如何挣扎求生? 垂下眼帘,她惊讶地发现,小巷门口,站着一个瘦长的少年。 淡淡星光下,身影显得那么孤独,落寞。 儿子! 她的心头如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疼入心扉。 “夜儿。”万般疼爱柔情涌起,颜芙快速地奔跑过去,少年也飞一般扑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娘,我听到外面有马车声,就出来等你了。” “儿子,对不起,娘让你担心了。”一场酒宴,让她的精神,历经了起起伏伏,短暂的分离,像是过了四季般漫长。 感受到儿子身上的袍衫带着夜间凉意,她嗔怪道:“出来干什么,走,跟娘回家。” 牵着手进屋,看到儿子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似乎生怕母亲又要离开,她微笑地靠着他坐了下来。 母亲身上熟悉的香味,让秦夜的心安定下来:“娘,有说了怎么回家吗?” 颜芙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告诉他听到的消息是噩耗吗?不,还没有求证真伪,不能打击他的信心:“说在国都听到过青云大陆的传闻,给了一个方向。” 秦夜的眼中跳起了喜悦的光芒:“那我明天打听下怎么去国都。” 外面都是罗光的人,问什么都是安排好的信息,没有意义了:“不急,这里是边疆,消息闭塞,打听下每月来的商会住在哪里,我们到时候去问他们。” 秦夜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好的。” 收回了锦囊,见没有打开,她舒了口气。 和儿子聊了会这两天新大陆的修行体悟,道了晚安,母子回到了各自房间打坐。 嗅着点燃的熟悉熏香,颜芙心渐渐静了下来,将罗光告知的信息,一条条开始分析。 假设为真,自己神功修炼大成,至少要数千年甚至上万年。 元婴境的夫君只有千余年寿命,等自己再回到青云大陆,他和亲朋好友恐怕早已离开了人世。 一切熟知的事物,都不复存在,回去的意义呢? 而且,还要答应和罗光成婚,生儿育女,这等于是自己在婚内再嫁了,即便是两个世界,这也是背叛。 这样的话,自己在青云生活了三十二年,在藤壶生活了万年还育有了儿女,会认谁是夫君,谁是故乡? 毫无意义的回家,不要。 是的,神功能让自己保护儿子,可儿子接受这样的母亲吗? 失去儿子的自己,要神功何用? 暗中一直保护他? 她犹豫了,这样行不行,想说服自己接受,只觉万般艰难。 假设为假,那么这一串信息的最后,给出的条件才是真实目的:和罗光成婚。 那也不太可能,他完全可以用强,没必要兜兜转转地说故事。 思来想去,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办法。 但内心,已经选择于拒绝,只是因为儿子的存在,让她还在挣扎摇摆。 喟叹了一下,颜芙开始了内观,先尽量让自己变强。 考虑了两天,她始终做不下最后的决断。 思付再三,觉得焦虑和犹豫要把自己的神经拉断了,应该和儿子谈一谈,参考一下他的意见。 第三天早上,和儿子聊了聊这两天的见闻,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那天和镇长谈到了女王,如果她多次结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你能理解,原谅她吗?” “娘,那天你说过她多次结婚可能事出有因,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呢。”秦夜表情变得严肃,“我能理解母爱的伟大,但女王这样做,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埋下了日后的祸端。” 颜芙静静听着。 “对孩子来说,其他同母异父的孩子,是夺走母爱的仇敌,更是击败父亲的仇人夺走母亲后,留在世间活生生的罪孽!对方每活一天,这份罪孽就折磨自己一天。” 秦夜一挥拳头,目光无比坚定:“所以他们长大了就互相攻伐,要用血来为父正名,洗刷耻辱。他们痛苦的太久了,以致觉得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颜芙被儿子的分析惊呆了,他只有十五岁,这件事上,却有了远超一般少年的深刻见解和洞察。 是这几天的剧变,让他快速成长了,还是男性的雄性保护和占有欲,自小就这么强烈? 她一把搂住了儿子,心中已做出了选择,娘的母爱,永远只给你一个人。 “娘,有没有我说的这个可能?”秦夜问道。 “我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你推测的很好。”颜芙柔声的说道。 这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心灵不会受到那般的痛苦折磨,这是他的,也是自己的幸运。 泪水不知不觉滴落在儿子肩上。 “娘,你这是怎么了?”秦夜慌了,母亲怎么突然哭了。 强力压抑住情绪,颜芙勉力笑着:“我是想到女王看着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那份……母亲的悲痛和绝望。” 血光,刀剑,烈火,在秦夜心中闪过。 “这是命运安排的悲剧。” 第八章 母子分离 颜芙把锦囊重新加了法力锁,交给了儿子,郑重地叮嘱,有任何异常先打开,让他出去了。 怔怔出了会神,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套鲜红的丝绸长袍换上。 深情抚摸着这件丈夫送自己的礼物,幸福在心头掠过。 又取出眉黛口脂妆粉…… 坐在镜前,仔仔细细地妆扮好,看着镜中人比鲜花还娇艳的容颜,坐到了蒲团上,静静吐纳着。 下午申时过半,颜芙识海中响起了空灵的声音:“仙子考虑如何了。” “多谢好意,我想自己寻找回家的路。” 心中已准备好对方的发难,手腕上的母子同心链,时刻准备崩断,好警示儿子。 一股澎湃磅礴的法力压向了院子,阵旗瞬间粉碎,一个人影飘然落地。 门无声地融成了飞灰,空灵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颜芙。 腰间黝黑的剑颚,一晃一晃。 她拼命地挺直腰背,抗衡着无形的威压。 “既然这样,跟我走吧。”空灵袍袖一扬,封了她的丹田,再将她一卷,出门一跃不见。 母子同心链,无声断落在地。 秦夜手腕瞬间发烫,他惊恐地发现,这条记事就佩戴着的手链,断了。 “记住啊,这条母子同心链,有危险就用法力震断,这样娘就知道了,马上会来救你。”儿时的叮咛响起。 “娘那边出事了。”他的脑袋嗡地一声,转身就想往回跑。 锦囊! 颤抖着掏了出来,震开了锁一看,有张纸:“逃,有元婴。” 还有一张祖师留下的化神级隐身符,和娘的储物戒。 这是叫我一个人离开这里。 突然发现有法力束缚住了双腿,惊地立刻催动贴在背心,父亲给他的护身符,嘭地弹开了法力。 迅速一贴隐身符,瞬间消失了。 “人怎么没了,你筑基怎么还抓不住他?” “有高境界的护身符,现在消失了应该是用了隐身符,也比我高,神识找不出来。” “这里没金丹,快通知镇长派掌旗来。” 一片乱哄哄中,秦夜心急火燎地向家中奔跑,心慌的没规律乱跳,噗通,噗通连摔了几跤。 冷静,冷静,这样怎么救娘,他站在墙角,连念了几遍静心咒,平复了一下心情。 走,有化神级隐身符,他也不在乎元婴了,一定要回去看看。 快到家门口,他发现隐匿的院子已经显现了,眼前一黑,心跳到了嗓子眼,忍住惊恐,一点点挪到了门口。 院子里面的阵旗,四分五裂,房间的大门已经没了。 挪进去,不要怕,动作轻点,元婴应该是发现不了自己的。 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两截断开的手链。 他颤抖地蹲下,从地上捡起放在手心摸了又摸,贴在了脸上,泪如泉涌。 娘被抓走了,被坏人抓走了。 昨晚去找镇长,今天就出事,抓我的人也说报告镇长,是这混蛋! 要杀了这家伙,一定要杀了这家伙。 不哭了,懦夫只会哭,去救娘。 他抹了一把眼泪,两眼赤红的将母子两人所有的物品,都放进了戒指里。 跨出院门回头看了一眼,再见,临时的家。 刚才抓他的几个人,有点印象,这几天照过几次面,原来是镇长的爪牙。 没想到在他们的网中,太阴险了。 刚才的地方不用去,他们不会在原地守。 找这些熟面孔。 他在街上到处转了起来,一会,就发现了刚才抓他的一个人,在街上走走停停,四处观察着。 不会在找我吧,他跟在了身后。 空灵裹着颜芙到了镇长府邸,进了一个华丽的房间,再封了她的百会,印堂和神阙穴,唤来了两名女佣,走了出去。 一丝法力无法调用,如同凡人的颜芙,在椅子上坐下。 儿子有没有跑出去,会不会饿到,晚上别遇到猛兽,睡觉怎么办?一时心乱如麻,忘了自己已经被人抓住了。 一会,罗光走了进来,歉意地一笑:“非常抱歉,大家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颜芙收回了思绪,想了一想:“现在,罗镇长是要强迫成婚吗?” “是的,仙子既然不愿意,就只能这样成婚了。”罗光点点头,“里面的法宝和心法,关乎到我族的复兴,所以请谅解。” 颜芙声音冷冽:“我昨晚想了下,你为什么不直接要求我帮你取宝呢?那样我可以不学神功,帮完我走了,你们也可以传承下去。” “仙子认为呢?”罗光也笑了笑。 “除非,学习的条件可能很苛刻,不是一个女人拿起功法就能学的。”颜芙理了理秀发,“或许传承的方式比较特殊,或许需要相当的智慧和悟性,或许过程极其凶险……” 罗光静静地看着她。 “你要求成婚生女,以求将来大家不会冲突,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要我当先锋,死了就死了。”颜芙喝了口茶,“没有心麦好喝。” “是我的疏忽,待客不周。”罗光欠欠身,招呼女佣换茶。 “若侥幸不死,那么母亲必然会传给女儿功法,并会想尽办法帮她规避修炼的危险。”她满意地喝了一口,“这样,你娶了一个漂亮妻子,完整安全的神功习练方法,就到手了。还附赠和这妻子所生的,几个会神功的天资过人女儿。” “我现在越来越坚信,你就是女王等候的传人了。”罗光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又不想合作,已准备被一掌拍死算了。”她抚了抚红得发亮的长袍,“就别等了吧,否则一会要开晚饭了,还要浪费精美食物。” “这说的是什么话。”罗光站了起来,“明日戌时,罗氏族长的大婚仪式准时开典。” 颜芙身体一震,疑惑地看向他:“这么急不可待吗?” “是的,之后是新婚夜,等到你生了女儿,再去取女王宝藏。” “这样,即便是母亲取宝身亡,女儿还可以生了女儿后再去试对吧,永远有人当钥匙了。”颜芙的嘴角露出了讥笑,“你说的行坦荡事,要加个前提,只有在完全控局的情况下。” 罗光脸红了红:“的确是不光明磊落,但我是族长,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如此。并不仅仅是我无耻下流,那些名门大派,哪一个不是如此呢?” 颜芙沉默了会,叹道:“每个人都是欲望的棋子,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选择,你去忙吧,我要休息会。” 罗光一拱手,出去了。 两个女佣立刻进来,立在她两旁。 还有十二个时辰,夜儿跑远了吗?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没有人会来救自己,在这个世界。 她舔了舔后牙侧的一个鼓起,这是小时候母亲给自己的守贞丹,十二个时辰后,就到用的时候了。 第九章 成婚的噩耗 秦夜跟着前面的人,东奔西走着。 天渐渐黑了,那人打出了一张传音符,然后拐进了一间石屋。 他在外面等了起来。 油灯亮起,星星爬上了夜空,等了快半个时辰不见出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浪费了隐身符宝贵的时间,这明显是回家休息了。 又等了会,灯熄了,人没出来。 他气得一跺脚,混账东西,真是回家了。 镇长家一定是大户,这几日对镇上也大致熟悉了,记得东边,都是高墙大院的上流人家,去看看。 他贴上了娘给的金丹级疾行符跑了过去。 化神级隐身符,不仅隐身,还能遮住他发出的所有声音。 到了林木茂盛小路上,他向里张望了一番,只看到一点点灯火。 进去看看。 无视守卫,悄悄地向里走着,观察着地面,发现有不少马车的轮印,不由得欣喜异常。 那天接娘的也是马车,应该是其中的一家了,他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里多地,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的草地,周围足有上百栋大院错落分布着。 不由咒骂了一声,准备从最中间,看上去最壮观的几栋建筑开始找。 踏上草地刚走了一半,突然,尖锐密集到极点的锣声响起,一团光腾地打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回事,化神级隐身符也被发现了? 快跑。 他转身拼尽全力就往外奔去,瞬间,身后一片呼喊。 “有人偷袭。” “抓住这兔崽子。” …… 秦夜箭一样向了小路冲刺过去。 光束紧紧地追着他瘦弱,灵敏的身体。 一阵门窗乒乒乓乓的响声传来。 他暗叫不妙,追出来了,快。 还有一丈了,忽地一团光球砸中后背,与护身符的护盾相撞,咣地一声巨响,他被余波震进了小路,光束熄灭了。 一个骨碌爬起来,继续前冲。 前方路口站着几个守卫,最前面是一个瘦小的身影,腰上似乎挂着一把黑漆漆的剑。 是元婴! 不然不可能比疾行符快那么多,守在路口,会不会布置下了法力墙等自己撞上去? 不管了,爹的护身符也是元婴级,硬冲,他们有发现隐身的办法,久留不得。 他掏出了元婴级的火球符,海浪符,山石符,一把向路口丢了过去。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了,这是追来的人。 大喝一声,双手护头向前疾冲。 一颗大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瘦小的身影毫不退让,双手一举,顶住了火球。 不料又一道迅疾无比的海浪向他打去,他双手奋力一抛火球极速后退,双掌护胸与海浪相持住。 秦夜已冲到了他身边,又一声巨响,护身符和路口的法力墙相撞了。 被余波震退到坐地,他趴在地上就一个青蛙跳,从守卫间隙跃到了大路上。 瘦小的身影正欲再封路口,头上又砸向下来一座小山,接二连三的元婴符,打的他一时无法抽出法力。 秦夜听见身后又响起了二人落地的声音,和连续祭起的法力墙声。 赶紧再跑,发现人没追来,松懈下来,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好险,又是元婴又是金丹,差点被瓮中捉鳖了。 什么鬼伎俩,居然能识破化神级隐身符? 不好,那招数用到外面来,不是活捉。 想到这,他撒腿就往村外跑,别处不认识,只对来的路有点印象,那就去那里。 今晚用不到隐身符了,节约使用,元婴神识能探查五十里,那就跑出范围。 一气狂奔了半刻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他找了一片树林,揭了隐身符,累的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休息了一会,他开始疑惑。 为什么要抓娘?我们落脚租房,没惹到人啊。 是不是看娘美貌,就起意了?畜生。 那娘今晚?不,不允许这么想,这是对娘不敬,该打。 他抬起手就抽自己的嘴巴,连打了十几个才停手。 要想怎么救娘才是正道,提醒了自己一句,开始回想过程。 走到草地里,又是锣响又是光柱,这么高的警戒等级,娘肯定被关在这里。 晚上是去不成了,白天去如何? 不行,不知道怎么识别敌我的,再去,极可能被抓住。 绝对不能被抓,他们一定会用自己威胁娘的。 不用隐身符就这样进呢?也不行,修习的心法不同,一下就能识别自己这个外来者。 思来想去,想不出办法来。 想到娘身陷囹圄,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急得对着树拳打脚踢,发泄着对镇长的愤怒,和对自己能力弱小的不满。 直到累的打不动了,他无力地躺倒在地。 谋划了几个计划,觉得全都不可行,烦躁地望着星空,娘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看着它们呢,小时候,她经常抱着我数星星的。 “一,二,三……”数着数着,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剧烈的体力消耗,和精神冲击,让秦夜睡得非常香甜。 直到太阳升高,他才睁开了眼,迷糊中爬了起来,准备去给娘请安,猛然怔住了。 默默地走到了河边,洗了把脸,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符和丹药,整肃了一下衣冠,出发! 贴上隐身符和疾行符,他快速的到了镇上。 来到了小路附近。 发现守卫有十来个了,还有一辆辆大车,载着婚宴喜庆用品进去。 有人要办喜事?那是不是可以混进去了。 先跟着出来的人,了解下情况。 他紧紧跟在了两个出来的人身后。 “镇长突然宣布今天大婚,好突然啊,新娘是什么人?” “听我哥说,是前几日来的仙子,长的极美,说是绝代芳华。” “真的?那今晚婚典要早点来看看新娘子,镇长也很帅,英雄配美人,不错。” 秦夜只觉天旋地转,腿也软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那不就是娘嘛,他是爹的妻子,我的母亲,无耻的镇长居然抢了娘去成婚,要毁了我的家! 不对,娘在去见镇长的那晚,态度就有点不对劲了,还给了我锦囊。 一定在之前就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一桩桩异常,全都对上了线索。 娘昨天还借女王孩子们自相残杀的事,问我的态度。 她预见了将来,我也会遇到这困境? 想到娘会为其他男人生下孩子,秦夜绝望地在地上缩成了一团,难受得不能呼吸,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我的母亲,要变成镇长孩子的母亲了? 不,我不允许! 想到娘会抱着别人的孩子看星星,为他唱催眠曲,为他做糕点,为他准新衣服…… 愤怒,嫉妒,焦躁,又无力回天的愤懑,巨浪般来回冲击着他的内心。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让汗水瞬间湿透了衣衫,眼泪喷涌而出,无尽的悲伤和狂怒的心火,在残酷地绞杀焚烧着他的灵魂。 他像野兽般趴在地上“荷荷”地吼叫着。 少年的他,精神被击溃了。 第十章 神秘的青年 直到耗尽了体力,秦夜才一动不动,死去一样地躺在了路边。 足有一个多时辰,过了午时,理智才慢慢回到了他大脑里。 先救,救不了就走,绝不能拖泥带水被抓住。 等日后回来,杀了元婴,镇长,还有生下来侮辱我秦家的那些杂种,一个都不留。 双手各抓了五张元婴符,准备一被发现就硬砸开一条路。 站在小路外,他谨慎地向前伸出脚,轻轻探了探,没反应。 慢慢踩了上去,也没有锣声。 他后退了几步,满腹狐疑,诱敌深入? 想了想,进就进。 他将警觉提到了最高,小心地向里走着。 一里多的地,走了一半。 尖锐刺耳的锣声蓦然响起,光柱迅速罩住了他。 他已有了预备,转身就往回跑。 眼前人影乱飞,树丛后不断飞出人落在了小路上。 十来个守卫也张开了一张钢丝网封住了路口。 埋伏这么多,是想活捉我对吧,就怕你们吃不住,甩手将十张符全部扔了出去。 瞬间头顶电闪雷鸣,冰山巨石海浪火焰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声势极其吓人,这是元婴级的法术!吓得所有人都立刻飞走,网也顾不上了。 在对自己无效的法术掩护下,秦夜跑回了大路,转身默默看着法术一个个炸开。 一个瘦小老者飞了出来,在附近转了转,停在了空中:“今晚戌时,族长婚典准时开始。”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悠悠长长地飘向远方。 镇里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回应声。 秦夜明白,这是在激自己再闯,好拿下自己。 一群人也聚集到了瘦小老者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小兔崽子,出手够豪阔,甩手就是一堆元婴符。” “这家伙肯定在附近,靠着高阶隐身符在找机会呢。” “看他能不能得手喽。” 去镇里看看,有没有混进宾客群的可能,秦夜转身向镇中心跑去。 到了广场,这里已经是张灯结彩,人人穿着簇新的衣服,满面笑容地谈论着婚礼,到处是鲜花绿叶编织的花篮和各种喜庆用品。 秦夜感觉到这个异世界,所有人都在奚落,嘲笑自己的无能。 咬着牙,他站在墙角,思索着办法,却怎么也想不出可行的方案。 夕阳露出了第一缕霞光,离戌时越来越近了。 喧嚣声越来越热闹,他的心越来越悲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娘离自己而去了? 一片锣鼓喧天中,他痛哭失声。 真的绝望了,娘真的就这样要离自己而去了,成为他人的妻,他人的母。 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 秦夜颤抖地摸出断开的母子同心链,一遍遍抚摸亲吻着,声音变成了痛苦呜咽。 望着天边红红的霞光,凤冠霞帔的颜芙心静如水。 昨晚儿子冲进来被发现,她听见了声音。 在窗边看到了他瘦弱的身体,在法术中左闪右避,心如刀绞。 儿子被法术击中的刹那,自己差点晕过去。 当时,她想放弃了,同意成婚,同意生孩子,同意探宝,只要不伤害儿子。 直到儿子冲出了包围圈,她才长舒口气。 这一夜,她没有睡。 责怪儿子不听话,没有离开这里。 又很高兴,儿子很机敏,作战会计谋,元婴也不好拿他,自己不用太担忧他的未来了。 今天上午他再来,又跑出了陷阱,颜芙放心了,自己可以安心走了。 将来他会回来复仇的,那时候就会知道自己的母亲没有背叛这个家,以死明志了。 鲜红的晚霞,映照得大地,如血般灿烂。 一身大红的罗光进屋挥了挥手,两名女佣悄然退下。 “仙子,你儿子这样很容易出意外,要不你出面劝说一下。” “然后你们囚禁住他,可以更好的控制我了是吧,让生女儿生女儿,让探宝就探宝。” 罗光摇摇头,面色不愉:“不至于,等你生了孩子,大家就真是一家人了,你们母子还可以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窗外:“为一己之私致别人骨肉分离,你良知何在呢?” 罗光劝慰道:“你和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会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时间长了你就会想通的。” “没失去吗?女王的孩子们给出答案了,你都不了解自己先祖不死不休的心情。” 罗光默然了片刻,转身离去。 秦夜蜷在墙角,悲不可抑。 泪眼模糊中,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在角落里张望着热闹的人群。 好奇,警觉,疏离。 这是……河上偶遇的凡人青年! 秦夜像看到亲人般高兴,他和镇上的人不是一伙的,还称呼我小兄弟,叮嘱我保护好母亲。 现在……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抹了抹眼泪,起身向青年走去。 来到他身后,看看周围没人,秦夜小声的说:“大哥你好,请别回头,我贴了隐身符,还记得河上偶遇的修士母子吗?” 青年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还真巧啊小兄弟,你声音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秦夜的泪水又禁不住的掉落:“我没照顾好母亲,她被人抢了,这婚礼……就是坏人强行办的。” 他用手一捂嘴,将哽咽硬塞进肚子里。 “我找个无人处,详细说一说。”青年声音低沉。 四下看了看,走到了一排房子后。 “我不能揭隐身符,元婴能找到我。”秦夜跟了过去,和青年简略地说了下情况。 听完,青年点点头:“现在,你最希望的是母亲回到身边,可是又无力对抗元婴,所以悲伤不已对吧。” “是的。” 想了片刻,青年笑了笑:“你母亲对我有赠药之德,我回报她是应该的。” 秦夜一听吓坏了,一把抓住青年的臂:“我只是想和认识的人说说话,一点没有要你回报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你母亲,心中都充满了善良。”青年眼中闪着光芒,“带路吧。” “大哥,我不能带你去,不想你……遇到不测。”秦夜连忙劝阻,他不相信一个凡人能对抗一群修士。 青年一指即将落山的太阳:“戌时快到了,你再磨蹭,将会后悔终身。” “好,我们去。”秦夜被激起了豪情。 指点着青年来到了小路附近:“这里进去,走到一半,我的隐身符就无效了。” 青年看着进进出出,衣着光鲜的人:“你不贴隐身符,它不就不警示了嘛。” “那我立刻就会被发现,他们好多人见过我。” 嘭,嘭嘭,一串串礼炮炸到了半空,绽放出大大的五彩礼花。 “救母亲,就要冒险,怕不怕?”青年神秘地一笑。 秦夜心一横,摘了隐身符。 一个神色憔悴,脸有泪痕的少年出现了。 “你比大多数少年勇敢。”青年关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看见头上的小蜻蜓了吗?它会给你惊喜的。” 秦夜一抬头,三只翠绿色的小蜻蜓,在他头上慢慢悠悠地飞翔着。 有点熟悉,猛地想起来,当时母子在河上和青年说话时,也有两只小蜻蜓在飞。 第十一章 大闹婚礼 秦夜思绪恍惚了下,发现青年迈步向小路走去,已经融入了赴宴的宾客中。 立刻紧紧跟在他身后。 顺利来到一片大草地前,这里已经被布置得花团锦簇,一片喜气祥和,流光溢彩。 镇长俄手下发现秦夜和一个凡人进来了,一群炼气筑基立刻围了上去。 周围的人看气氛不对,迅速散开。 青年看秦夜气得双眼通红,安慰地拍了拍他肩。 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青年的双手,已经戴上了一副深邃黝黑的金属手套。 在霞光中,折射着点点幽幽红光。 “将来你会记得今天,单刀赴会勇救母亲的故事。”青年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只有一个要求,不杀戮,学会在愤怒中控制心性。” 秦夜用力的点点头。 “去吧,拿回男人的尊严。”青年一指挂满鲜花和红绸的婚礼大厅,“你想什么,小蜻蜓就会做什么,记住,它们是无坚不摧的锥子。” 秦夜正在疑惑,最前面的一个筑基已经扑了过来,一掌就抓向他肩头。 远超自己的雄浑法力,让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哎呀,能催掉他手臂吗? 念头刚落,地上多了一条胳膊。 凄厉无比的惨叫随之响起,筑基捂住自己齐肩断掉的胳膊,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鲜红的血,喷得地上的青草,翠绿中带着点点殷红。 围上来的人,恐惧地后退了几步。 一定是妖法,不然对方一个小小的炼气期,怎么能瞬间弄断一个筑基的胳膊。 鲜血,给了秦夜莫大的信心,心底复仇的火焰开始燃烧。 缓缓前行。 草地中一个个木质旗杆,都挂着大红刺目的绸缎红花,下方的长长流苏,在随风飘荡着。 他盯住了离他最近的一根,毁掉它。 旗杆迅速变短,一股股木粉在空中飘起,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眨眼之间,只有空气中淡淡的木头燃烧焦味,证明它存在过。 他抬眼望向前面的几根旗杆。 上面挂着的大红花,立刻全都变成了细小的红色碎屑,在空中乱舞着。 真强! 他信心充足了,加快了步伐,我要见娘亲。 所过之处,婚礼的一切,都变成了粉尘。 周围的人恐惧地后退着,让出了通往大厅的方向。 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了前方,黝黑的剑颚,比刚刚垂下的暮色还要黑。 元婴! 一股沛然莫御的法力向自己席卷而来。 所过之处,泥土石块青草被裹挟而起,在法力中,纷纷被挤压成了粉尘。 他有点犹豫,突然想到,什么叫无坚不摧?那就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 坚定地向前走去。 一道绿墙开始向前推进,与冲来的汹涌法力相撞,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粉尘飞扬中,绿墙继续前进,法力像风吹在了石头上,四处飘散。一路上的所有,都化为粉末。 绿墙消失,秦夜狠狠瞪着他,目光血红。 空灵手一招,一根银枪被他握在了手中。 遥遥一指,秦夜感到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银光一闪,直刺向他,速度太快,超过了他神识的反应速度。 数十丈距离,枪未到,枪意已至。 秦夜的头发已被激得飘了起来。 眼看就要被银枪贯穿头部,嘭一声,黑光一闪,一拳砸开了法力凝聚而成的无形之枪。 再挥手一格,砸在了随之而来的枪头上。 一声暴响,银枪向黑暗夜空里,直飞而去。 青年冷哼了一声,走到了边上。 周围法灯的照耀下,他双手双脚上,黝黑深邃的金属护具,闪着幽幽的光芒。 秦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死死盯住了空灵,就是他掳走母亲的吧,断腿! 一阵密集的嘭嘭声响起,小蜻蜓撞在了他的护体功法上,居然没有撞破。 再来,再一轮撞击声响起,声音比刚才沉闷了。 继续,嘭嘭声音再响,这次好像听见有点清脆的声音了。 不停,撞穿他的护体功法。 空灵扔出了黑剑,它一下分成了三支小黑剑,护在了身前。 连绵不绝的清脆叮当声,如雨打窗棂一样频密地敲击着。 无坚不摧,那黑剑就撑不了多久。 元婴初期的空灵,这柄黑剑,花费了无数心力炼成,各种陨石精铁天材异宝不知道丢了不知多少。 刚才看了下,觉得能胜过。 没想到一交手,小蜻蜓的速度又快了,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自己催动法力也只能勉强抵挡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凝了一丝法力,祭出元神法宝——乾坤镇魔印,向秦夜头上砸去。 小小方印,在空中迅速变成了山石大小,迅疾无比地从空中砸下。 秦夜的境界,根本看不见,犹自盯着蜻蜓撞击着黑剑。 突然方印正面响起了万鼓齐鸣般的撞击声,速度迅速变得越来越慢,最后被钉在了空中翻腾滚动着。 空灵元神也被震得翻江倒海,一片昏沉中,嘭的一声,方印被撞成了粉末。 一口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元神也崩碎了心脉,瘫在了泥丸宫内。 两只小蜻蜓自动护主,撞毁了方印,又返回了与黑剑的战团,从一对三,变成了三对三。 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咔嚓声不断响起,黑剑在一阵碎裂声中,被撞成了无数碎片,四处飞扬。 小蜻蜓继续向空灵一条腿扑去。 空灵意识已模糊,黝黑的剑鞘瞬间变大,一下把三只小蜻蜓吞了下去。 关键时刻,本命法宝自动护主。 秦夜一惊愕,这怎么弄,没想到还被关起来了,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小蜻蜓冲破剑鞘。 不多久,剑鞘开始向下掉着黑色的粉末,逐渐出现三个洞,三道绿光骤然一闪,剑鞘在一阵撞击声中,碎成了残骸。 迷糊中的空灵大叫一声,对天喷出了一口血雾。 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条大腿已脱离了身体,掉在了地上。 秦夜看他已昏迷,径直向大厅走去,他要见娘,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三只小蜻蜓,在他头上悬悬停停地悠闲飞着。 第十二章 安心 罗光在厅里看到空灵败了,叹了口气。 解开了颜芙被封住的丹田和气脉,示意周围人放开她:“天不让我罗家复兴,我认输。族人都在这片大院住着,外面是无辜凡人,别伤害他们。” 说完挥手给颜芙换上了来时穿的红袍。 秦夜走进来,看到颜芙,连忙冲了过去:“娘,我来了。” 一片尖叫,嘈杂的跑动声中,披红挂绿的人纷纷缩在了墙角。 颜芙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厅外,看到了神秘的青年在保护儿子,也看到儿子在神奇法宝的帮助下,居然击败了元婴,喜极而泣。 发觉能活动了,唰地站了起来,迎上去一把抱住了儿子,眼泪汹涌不绝。 “娘,我好想你。” “娘也想你,无时无刻地想。” “娘,你没受什么伤吧?” 颜芙擦着眼泪,在儿子身上检查着:“娘没事,你没事吧,让你走怎么不走,这多危险,知不知道这样娘好担心?” “我不走,那有弃娘安危于不顾的儿子。”秦夜说着,猛地看向罗光,目光充满了怒火。 三只小蜻蜓围住了罗光。 “娘,他是镇长吧,就是他绑了你对吧。” 颜芙擦了擦眼泪,手按住了儿子肩膀:“娘没有受到伤害,带给我们的精神痛苦,空灵道长已经付出代价了。” 秦夜瞪大了双眼:“娘的意思是放过他?” “你还小,娘不希望你只会用仇恨来决断问题,这于你道心无益。将来你会明白,很多时候人是被推着走的,会做出身不由己的决定。” 秦夜迷惑地点点头:“好吧,我听娘的。” “剩下的,让娘来处理吧。”颜芙拍拍他的背。 她向青年走过去,郑重地施了一个万福礼:“多谢先生仗义援手,不曾想前日的河中偶遇,竟迎来今日的破局之人,大恩无以言谢。” 青年微笑地抱拳行礼:“萍水相逢,能有赠药之德,就有肝胆血性。” 颜芙知道青年在宽慰自己不用介意,还是觉得有些羞愧:“先生高义,奈何我们母子身在异乡,没有足以表达心意的办法,这实在有失礼节了。” “仙子赠药之时,可没想要我的回报。” 颜芙不再说话,微笑地庄重再施一礼,走到了罗光身前。 “罗镇长,事已至此,你要如何收拾残局呢。” 罗光面色苍白:“让我交代下,然后随你处置,这对我也是个解脱了。” “就这样结束,既往不咎,大家和睦相处如何?”颜芙厌恶杀戮,更知道这样双方势必会水火不容,不利于母子在此立足。 罗光几乎不敢相信,良久反应过来,惭愧地对她深深一揖:“仙子胸怀,实非罗某所能及。” 想到了她的住所:“原来的院子已经损坏,这有很多空院子,仙子不妨随意挑选一间住下,所需一切尽管吩咐。” “罗镇长安排即可。” 秦夜诚恳地看向青年:“大哥,去我们那落脚如何,有很多事想请教。” 对方点点头。 罗光将他们送到了一个大院,留下了几个佣人和厨子,又送来了无数食材,恭敬地告辞离去。 颜芙在二楼挑了一间当卧室,走到窗边望向如墨夜空,想起一个时辰前,还抱着必死之意,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看到矫健的青年和瘦弱的儿子在开心谈着天,不禁想,如果夜儿有这样一位兄长保护,那该多好。 已近亥时,他是凡人,要吃饭了吧,自己和夜儿也没吃,开饭,做大餐。 要用美食一舒这几日的郁结,更要用酒,向他表达谢意。 吩咐下去,一会准备完毕了,她开心地喊着院中的两人到餐厅来。 各式冷盘已经摆上了长长的梨木大桌。 斟了一杯溪禅,她示意儿子和她站起,向青年一敬:“敬冥冥中看不见的命运,让原本两个世界的人,能有如水般的君子之交。” 青年站起一饮而尽,示意都坐下,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 “知道了你们来自其他世界,我是你们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他自斟了一杯,“其实,你们也是我在这里最先见到的人,因为我也来自别的世界。” 母子两人不禁大吃一惊,这么离奇。 秦夜不由惊叹:“也是因为遇到了时空乱流?” “我是特地而来,为了找寻失踪的族人。” 颜芙心中闪过一个灵光,急切地问:“那是怎么跨越两个世界的,听闻要真仙境界,可你,只是一个凡人。” “我是传送阵而来,落下就砸在了河滩上。”青年说道,“这是上古大能修士修建,用来连接各个大陆的大阵。” 颜芙黯然点了点头,在青云大陆,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跨世界的传送阵。 “他们能修建,那他们必然能自由穿梭,那不是说,修炼大成了,就能不受阻碍了?”秦夜眼中闪着光芒。 青年一拍桌子:“没错,等修成真仙,天堑也是坦途。” 颜芙心情被逗乐了,就要这种乐观,才能坦然面对现在的迷茫无助。 “哎,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赵长生,今年27岁。”青年一拍脑袋,歉意一笑。 颜芙也介绍了自己和儿子,大家杯觥交错地开心聊着。 这是来这大陆后,母子最尽情,放松的一次了。 直到午时,大家方才尽兴而散。 赵长生找了一间客房去休息了。 颜芙安顿好儿子,来到了二楼的卧房,在微醺中,隔窗眺望着月亮。 今天是满月,这月光真亮啊。 往常这时候,丈夫秦武山都会陪着自己在月下吸收着月华,修行着月轮照心经。 可今天这个满月…… 妻子儿子突然失踪,他必然痛彻心扉吧。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痛如刀绞,对不起,我们会想尽办法回去的,请等我们。 一颗颗泪珠,悄然滴落下来。 莹莹月光中,她盘膝而坐,放开了心脉,拼命地吸收着月华,要压下波涛汹涌的情感。 秦夜躺在床上休息着,这一天,实在是曲折变化太多了。 心力消耗太大,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还能和娘请安,这就满足了。 安静的一夜,母子两人不同的心境。 都是深沉的爱。 第十三章 祠堂 新的一天到来了。 秦夜这一觉,一下睡到了上午巳时,才睁开了眼睛。 愣了一下,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向娘的卧室跑去。 “娘,你在不在?”声音带着恐慌和无助。 门应声而开。 看到颜芙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大喘了一口气。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别担心。”颜芙拍了拍他的背,温和的法力,透入了他身体,熨平了他的心灵。 秦夜一下觉得无比安心:“那就好,那就好。” 想起了赵长生:“赵大哥呢?” “他出去逛了,中午回来,咱们等他一起吃饭。” “好的。” 他和颜芙坐在一起,两人诉说着分离后,各自的感受,和担忧。 都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知不觉到中午了,听到楼下声响,知道赵长生回来了,秦夜连忙跑下去迎接。 “镇上的人,看我的表情很复杂啊,十足的坏人,但是又打不过,大概是这意思吧。”他爽朗地笑着。 颜芙缓缓下楼:“人和谁亲近,就认为谁的言行是正义的。在他们眼里,打伤空灵道长的人,肯定是坏人。” “那我们要不要说明一下?”秦夜感到很委屈。 “不用,说了会觉得你在造谣中伤,然后你又要进一步解释,还是不会相信。最后不但精疲力竭,还会让自己情绪深陷纷争漩涡。”颜芙告诫他。 “那多冤枉?” “无愧于心就行。”说完颜芙觉得要进一步解释一下,“但它不能是肆意妄为的借口,修行不仅要修武,也要修德,修智。这样才能避免错而不知错。” “仙子真是智慧和美貌并存。”赵长生称赞,“在我的世界有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可以作为注脚。” 颜芙掩嘴笑道:“赵先生也是有大智慧的人,来,我们吃饭了。” 三人吃着饭,颜芙把遗址的传说,和罗光的计划告诉了赵长生。 听得秦夜咬牙切齿。 颜芙拍拍他的肩,示意不要介怀。 秦夜一扭身,表示着抗拒。 “你母亲昨天教了你比仇恨更珍贵的品格,宽恕。”赵长生看着他,“你目前的年龄难以理解,是正常的。当你见多了生离死别,会有不一样的感悟,昨天我为什么让你不要杀戮,可以思考一下。” 秦夜默默地想着,看向了娘:“那我以后再接受行吗?” 颜芙点点头,夹了条鱼给儿子。 “胸怀天下,心系苍生是德行的最高境界。”赵长生笑嘻嘻地说,“如果连宽恕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关爱,怜惜素不相识的茫茫众生,又如何能入道成圣呢?” “快意恩仇才是你这年龄的向往,宽恕现在对你很难理解,慢慢感悟。娘只是希望你胸怀宽广如海,并不是叫你做个无原则退让的人。”颜芙引导着儿子思考。 秦夜嗯了一声,消化着宽恕的含义。 看他吃完了,颜芙让他去休息一会。 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赵长生沉声说:“我不赞成仙子去遗址尝试,风险太大了。” “我知道危险,但有回去和自保的可能。”颜芙面色黯然,“离开这里要飞一年,去别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多久,我不想陷入绝境再后悔。” 沉默了许久,赵长生说:“先要确认这个消息准确,下一步才有考虑的意义。” “罗光就在不远的院子里。” “我陪你去。” 颜芙点点头,两人来到罗光府邸。 突然造访,让他手忙脚乱地招呼着。 “罗镇长不必客气,你说的遗迹和功法,怎么才能证明是真呢?真的话,神功可以给你拓印,其他我都不要。” “仙子还是想拿功法?”罗光有点惊诧,想了下,“我带仙子去祠堂看一下就知道了。” “好。” 他带着两人来到了附近的一所大院内,里面有数间气势恢宏的大厅。 走到最后一间,他推门而入。 “这里是罗家祠堂,这间放的是史料,其中有先祖留下的化神级探查符,所以仙子儿子隐身进来能被发现。”他有点尴尬地说着,穿过一排排堆满书籍卷轴的木架,来到了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 对着里面香案上,一个绿痕斑斑的铜鼎操作了几下,墙上升起了一扇厚厚的石门,露出一道台阶伸进了地下。 干燥,闷热的空气涌了出来。 里面一片黑暗,他一甩袍袖,一只只法灯亮了。 “这里放的是家族密梓,其中记载了遗址的信息,请。”罗光率先走了下去。 颜芙看了看赵长生,他亮了一下双手,已经戴上了金属手套。 心里一下安定无比,拾步走了下去。 长长山石砌成的甬道两侧,是一个个的房间。 罗光打开了其中一间,三人走了进去,一眼看不到头的架子,上面是一个个金属盒子。 一股极其干燥的味道弥漫在这里。 “坦德王朝覆灭百年后,罗家后人已经在寻找美貌女人获得女王认可了,这里记载了所有的尝试记录。” 颜芙信步走着,拿起一个盒子,看向了罗光。 “随便看,都是进去女人的信息。” 微微用力,盒子开了,里面是一颗留影石和一叠薄石板。 拿起石头注入法力,一个留着奇怪发型,奇装异服的女人立体影像,出现在了石头上方。 看得出来,容貌极其漂亮,身材近乎完美。 颜芙觉得比自己都不遑多让,脱口而出:“这都不行?” “缺少了高贵,凛然的气质。”罗光解释。 “她的眼神,没有坚定,独立,自信。这可能是必需的内在。”赵长生一指。 颜芙仔细一看,的确如此,目光流露出的是木然和乖巧。 罗光走了过来,拿起石板看了下刻的字:“凡人平民的女儿,女王宝藏关乎家族复兴,因此每年都会极其详细地记载候选者的状况,她八十二岁衰老而死。” 将石板递给了颜芙:“上面的字仙子不认识,但能看出来,刻下的笔迹各式各样,因为记载官都换了好几位。” 颜芙看了看,繁繁复复,大约十来种笔迹。 装了回去,又开了几个铁盒,每个女人都是容貌非凡,但内在美都有遗憾。 “我们分析,女王要找的是传承,因此不仅仅要美貌,更要有女王的气质和智慧,所以完美的候选人极难寻找。”罗光解释。 看着如山如海的架子,颜芙相信了。 谁也不会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编故事。 第十四章 晋级 “真实性可以确认,仙子现在必然是要决定前行了。”赵长生说道。 颜芙闻言一怔,我还没考虑好呢,又一想,考虑的无非就是应对各种危险的准备,自己肯定是会去的。 对赵长生笑了笑,被他推测到结果了。 “我还是不建议你去,这个女王生前历经惨剧,加上死亡前的精神状态存疑,可能接受传承的条件极其苛刻,还有其他未知的风险。” “第一次见面你就预知了我会有麻烦,不是吗?”颜芙幽幽的回答。 “仙子觉得美貌会连累儿子是吗?因此不惜冒险,也要解决这个问题。”赵长生声音低沉,“秦夜却觉得自己的孱弱,会连累你随时会被要挟。” “这傻孩子。”颜芙嗔怪道。 “互相的爱,成了互相的软肋,你们以后不要因此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颜芙思考着他的话:“先生觉得怎么防范为好?” 赵长生想了很久,缓缓地说:“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可能,信任可以战胜一切。” 两人回到了家,神识探查到儿子在打坐,颜芙回到了自己房间。 倒了杯心麦,慢慢喝着。 赵长生的出现,让自己这几天非常轻松,往日的犹豫不决,都有了商讨和倾诉的对象。 可是,他有他的任务,迟早要离开。 自己终要独自面对一切。 那下一次遇到危险,没有赵长生怎么办? 必须去。 如果没被选中,那么安心离开;否则将来遇到困难就会后悔,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心魔。 命运让我来这,不能随波逐流,要打破命运的安排。 主意打定,颜芙的心里变得安宁,默默开始了入定。 吃过了晚饭,她让儿子上楼打坐,和赵长生坐到了院子里。 “赵先生,如果我不幸出了事,有一件事要拜托。” 赵长生给她倒了一杯茶:“求生的意志一定要旺盛,这样活下来的机会就大,有时候担心最坏的事会发生,它就真会发生。” 颜芙噗呲一笑:“赵先生真像一个智者,说话有时候真有哲理。” “不不。”赵长生连连摆手,“都是族中的先贤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 颜芙把弄着茶杯:“夜儿只有十五岁,他现在没有独自求生的能力,如果我出事了,能否请先生带他五年。” 赵长生的脸渐渐严肃起来:“我的任务,可能会让我生死未卜。可能没有时间,但在行动前,会为他寻一个正派宗门加入。” 颜芙长舒了一口气:“以先生的智慧,足以让我放心,这样我就没有负担了。” 犹豫了下,她问出了许久的疑问:“以先生的能力,在原世界,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一名军官。” “像,太像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颜芙笑盈盈地说,“冷静,从容,无所畏惧,正是军人气度。” 赵长生笑笑:“仙子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不修仙?” “这个问题牵涉到灵根,不敢唐突,怕冒犯了先生。”颜芙抚了抚缎子般的长发,“只是我觉得先生的资质,绝对符合修士的标准,何以不让自己更强大。起码寿命会更长,赶路都要一年甚至更久,时间让凡人在这里很难有作为。” “如果任务不修仙无法完成,我会的;如果可以完成,我不愿意。” 颜芙的嘴张大了,还有凡人不愿意修仙,这太令她吃惊了。 久久,她叹道:“先生的世界里,没有修仙者吗?” “我来的世界里有,并且我杀了一些肆意妄为屠戮生灵的修士。”看颜芙满面吃惊的样子,他解释,“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道德和秩序,对吧。” “是的,不理解,但尊重。”颜芙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可惜这里不是青云大陆。”她眼中露出了惋惜和哀伤,“我夫君,特别喜欢和智者谈天,他说可以学习很多,看来只有我向他转述先生的话了。” 呵呵,赵长生开心地笑了:“那先送一句话给你也给他: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颜芙默默思索着,是暗示我,想取得花开彼岸功法,必然要准备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要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是这意思吧。 越想越觉得他说的话含义深刻韵味悠远,不由称赞:“先生真是大才。” “我只是个转述者而已。” “真的是智慧,希望能时时聆听先生告知。”她欠了欠身。 “努力活下去,才能听到。” 这是在鼓励自己向生啊,她的心情变得开朗乐观起来:“谢谢教诲。” “好,先休息了,凡人可是要睡觉的,不像修士。”赵长生笑着说。 “晚安。” “晚安。” 颜芙回到卧室,在月光下盘膝而坐。 赵长生的话,如清泉浇灌进了只受雨露滋润的稻田中。 不以修士为荣,不以凡人为耻。 凡人与修士,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级些。 还有各种完全没想过的哲理性观点。 思想的宴席,让反思,新奇,愉快,欢呼……各种情绪在心中荡漾。 她张开了双臂,再次放开心脉,这次需要月华来平息欢愉的情感了。 混合着灵气的月华,冲入了十二经脉,在体内鼓荡着。 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如饮醇酒般畅快。 下丹田中的凝结瓶颈,“啪”地开始了松动。 体内十二经脉中流转不息的月华和灵气,猛地冲进了丹田。 如泉涌,如浪奔。 金丹瞬时变大了不少,将它们包容进去,融为了一体。 她无意识地吸收着外界的月华和灵气,稳固着金丹。 几个时辰过去,颜芙从入定中醒来。 内观自照,金丹大了一些,颜色更黄,浓郁真气正在表面流转不息。 一运月轮照心经,力量汹涌澎湃,神识也更清晰了,远处若有若无的虫鸣,现在清晰可辨。 晋级了,金丹中期! 她忍住喜悦和兴奋,调息起来。 天色渐亮,太阳渐渐将光芒洒向了世间。 温暖,平和,带着对明天的无限希望。 身上向外弥漫的真气,渐渐收束到了体内,融于了金丹。 感觉心脉和平时一样稳定运行了,再内观自照,黄澄澄的金丹,在丹田内静静存在着,真气已经进入了丹内。 好了,稳固成功。 三日内,法力养蕴金丹即可。 第十五章 要进入了 开心地起身,准备去告诉两人,发现儿子站在门口,一脸欣喜:“娘,晋级成功啦?” “嗯,儿子感觉到屋里真气乱跑了是吧。” “是啊,我都靠近不了卧室了,猜就是娘晋级啦,太好了。” “要休息三天,我们就开心吃三天吧。” “好,我去告诉赵大哥去。” 秦夜喜不自胜地向楼下跑去。 颜芙走到窗前,向远处一抓,以前法力够不到的树枝,一下被扳完了。 开心地放手,她对获得女王的功法有了更强的信心。 实力的增长,给了她更多的自信。 这要感谢赵长生,没有他给自己的灵感,即便有浓郁的灵气,也绝对没有那么快。 宗内最快的金丹期晋级,好像也要十年时间。 自己用了两年。 楼下传来了开心的笑声:“仙子,恭喜啊。” 颜芙发自内心地说:“首先要谢谢你对我的启迪和点化,否则,还不知道那一天呢。” “客气了,可不敢贪天之功。” 中午大家痛饮了一番,饭后,她告诉赵长生,三天固本培元,第四天就去。 “那我们去找罗光吧,问问他所知道的细节。” “好的。” 到了罗光住所,他一看颜芙已晋级了,大吃一惊。 “仙子果然有超凡之姿,应该就是获得女王宝藏的天选之人。”他赞叹。 回屋拿了一个锦盒双手捧给颜芙:“这是一颗千年血蛟丹,正气顺脉有奇效,适合此时服用,请仙子万勿推辞。” 颜芙推辞不受,赵长生笑道:“罗镇长有感念之意,收下吧,再说他也盼望你能获得宝藏,一偿家族夙愿。” “赵侠士所言极是,还请仙子笑纳。”罗光连连作揖。 颜芙行了一礼,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鸡蛋大的深红蛟丹,散发出的强烈腥味,差点让自己呕吐。 越腥越好,这是一颗极品,她笑着说:“镇长有心了,谢谢。” 这在青云大陆是极罕有的珍品,心中已决定留给儿子,让他筑基后服用。 “罗镇长,还烦请说一说,如何进去,过往进去的人,又经历了什么。”赵长生一拱手。 罗光忙招呼两人坐下:“走到白雾边缘,会出现一个通道,女人走进去就行,男人无法进入。约半个时辰或一个时辰,女人就会被送出来,她们在里面只看到一片砂石废墟,什么也没发生。” “这应该是没被选中的结果吧。”颜芙问。 “是的,然后族人就继续找下一个女人,如此几万年一无所获,实在汗颜。” “美貌易得,智慧和气质,却难天成。”赵长生说道。 “是的,我们后面寻找王侯权臣的女儿,在里面的时间长了些,但还是送出来了。” “可能这个传人是要帮她重振坦德王朝,所以容貌只是基本的先决条件,智慧和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就造成了极其难以寻觅合格者。”颜芙分析。 “应该是,我们试过自己培养,但这里已成边疆,优秀的先生和苗子太少了。”罗光说。 “看来我们也只能进去盲人摸象了。”颜芙笑了。 “惭愧,惭愧。”罗光一拱手,勉力地笑着。 “想进去随时都可以是吗?”赵长生问。 “是,靠近就有通道出来。” 两人告辞出门,临走时颜芙问道:“空灵道长如何了?” “腿已经接上了,毕竟元婴,只是元神受了伤,在闭关调养。”罗光知道问起他的意思,“受了挫折,心性也不再强势了,和我交流时态度有所改变。” 颜芙默默点了点头。 罗光突然对赵长生施了一礼:“侠士,空灵想知道,那是什么法宝,他好输的心服口服。” 赵长生沉默了一会,说道:“各巫和金。” 罗光念了几遍,赞叹道:“神器,真神器,名字就不是我等俗人能听懂的,多谢了。” 两人往回走着,颜芙突然咯咯笑起来:“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听懂另一个世界的法宝名字。” 赵长生呵呵笑了。 “这三天,我就是来游山玩水,加大吃大喝的。”颜芙一掩嘴,神态娇羞。 “那现在去吩咐厨子准备晚餐吧。” “走。” 三天,颜芙清空了思绪和忧虑,一直和儿子在一起,说不完的叮咛,讲不完的嘱托。 当晚,她感觉到真气在宽广深厚许多的气脉中,运转得流畅自如,知道晋级完成了。 早上大家吃了早饭,她嘱咐儿子去打坐,将戒指悄悄放进了他怀内,和赵长生来到了院子里。 “先生,我要去了,如果回不来,夜儿就拜托了。”她深鞠一躬。 赵长生笑了笑:“到了遗址再谢我不迟,走吧。” 颜芙眼睛睁得大大:“先生要陪我去?” 心中非常开心,有他在外面守着,自己会莫名的放心许多。 “你说飞了一个白天,那抓紧时间吧,顺利的话,明晚还能回来吃晚饭。” “好,稍等。”颜芙拿出一封信,在面颊上贴了贴,放在了厅内。 出门将长发扎了个简单的同心髻,从袖里拿出红罗巾一扬,两人跃上。 她有点担心:“先生是凡人身体,速度是不是要慢一些。” “无妨。”赵长生一挥手,一副黝黑的金属头盔戴在了头上,两只眼睛光芒闪烁复杂万千。 红巾两端裹住两人,直冲上天。 颜芙全力催动法宝,金丹中期的浑厚法力,让飞行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一炷香的时间,进入了墨绿的森林。 顺着河流笔直前行,猎猎的风,呼啸而过。 大约三个时辰,末时过半左右,前方森林处,冒出了大片的白雾。 颜芙识海里,又出现了呼唤她过去的意志。 她减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飞了过去。 数十丈外,两人落地。 浓厚如质,高达百丈,边缘整齐的白雾,像一张极厚的毯子铺在地上。 赵长生摘掉头盔,双眼不停地打量着白雾,眉心皱起。 慢慢地向前走去,距离十丈左右,被未知的柔和力量挡住,再也无法前进。 ”他退后几步,从怀里掏出三只黑球一扬,三只翠绿色的小蜻蜓飞在空中:“它们会保护你。” 第十六章 曾经的过往 颜芙低声道了声谢,走到了赵长生身边,停了停。 两人互看了一眼,她迈出一步,脚轻松落地。 再试着走几步,毫无阻碍。 赵长生看得眼都大了,真的辨别男女。 距离白雾三丈左右,底部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明亮入口。 地面还未散尽的丝丝白雾下,是光滑如镜的青石板。 她轻轻踩了上去,踏实了,呼出了一口气,转身对赵长生喊道:“先生,拜托了。” “放心。” 一转身,她向里走去。 “哒哒”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那么多女人来了都回去了,不应该有机关。 她沿着甬道飞了起来,大约两里多路,眼前豁然一亮,来到了一片明亮的空间。 里面是一片庞大的建筑废墟。 四周的残垣断壁如巨人般矗立,却又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摇摇欲坠。 断折的石柱,倒塌的墙体,和随处可见的巨大石块和砂砾,诉说着昔日的壮观宏伟。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古老石头的气息,走了两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厚重的历史上。 发现有一条小径发出了淡淡的光辉,一直延伸进了废墟深处。 “沿着路向前。”识海中的意志告诉她。 既然来了,就不要怕。 她向前走去,小蜻蜓跟着她飞飞停停,在废墟里走了三四里路,小路的尽头,有台阶,有整齐石砖。 法力运转,发现砖上阴刻着繁复精细的花纹。 这里好像很重要,是昔日皇宫的核心? 一点淡黄色的光芒,在中间亮起,渐渐地开始变亮,变大。 她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 亮光逐渐变成了耀眼的一团,又渐渐地变暗,逐渐幻化成一个女人的身影。 渐渐地身影变得纤毫毕现,容貌极其美丽,极其魅惑,身材完美无瑕,头上的璀璨王冠,闪耀,华贵。 颜芙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无比紧张,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身影。 三只小蜻蜓,悬停在了头顶,呈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 身影扭动了一下身姿,瞬间变成了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女人。 高贵,圣洁,凛然不可侵犯。 颜芙心里惊愕万分,魂魄变成活人,这是什么境界? 女人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瞬间,整个人变得万种风情,渗出了透人心脾的成熟,性感。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识海中响起了清晰的女声,极有磁性,带着无尽的旖旎和柔媚。 “请问,是女王?”颜芙小心地问。 “我是罗星辰。”女人摘下了王冠,解开了盘着的头发,姿势优雅端庄。 她甩了下头,棕色的波浪长发,丝缎般闪着光泽撒落在肩上。 轻皱着眉微叹了口气,一声细不可闻的“唉”,令人心中不由得心生爱怜,保护之意。 颜芙觉得,似乎没有男人能挡得住她的魅力。 “不用害怕,还没有一个女人受过伤害。”她看了小蜻蜓一眼,对着颜芙笑了笑,侧着头用手理着头发,脖颈如天鹅般曲线优美。 颜芙慢慢地放松下来,小蜻蜓又悬悬停停地飞了起来。 女王信步在石砖地上走着,金色落地长袍,衬托得修长身姿,越发高挑挺拔。 突然语声威严:“进来想要什么?” 颜芙坦然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和进来的目的。 女王静静地听她说完,片刻,神态淡然:“不过是破开虚空回家而已,无需飞升,大乘即可。” 颜芙忍住心中的狂喜,欠身道:“晚辈听闻了此神功的神奇之处。” 女王走下了台阶,走到了她面前,绕着她转了几转。 “你的容貌气质,不在年轻的我之下,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出众的一位。”女王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她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见了些外貌出挑的,都删了这段记忆送出去了。” 颜芙心想,果然外貌是先决条件,曲膝行了一礼:“谢谢女王夸奖。” “你准备拿什么来换呢?”女王挥手变出了两张长塌,半依在了其中一张上,“坐吧,我神功已成,无需夺舍炼魂这类帮助。” 颜芙坐了下来,心中闪过了赵长生的赠言。 “先看看我的过往吧。” 一团巨大的淡淡白光,从上空慢慢降落,光芒消退,是一个大大的光球。 光球上出现一段段的图像。 雄伟壮观的宫殿,广场上如山如海的民众,一片繁荣昌盛的祥和宁静景象。 年轻的女王,容貌清纯圣洁,头戴璀璨王冠,坐于宝座之上。 慷慨激昂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大殿中,跪拜着大片的文臣武将。 画面一转,变成了女王,和一个雄伟英俊的男人,情意绵绵地依偎在一起。。 之后多了一个男婴,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着,充满了各种温馨和甜蜜。 “这是我的第一任丈夫林玉,右丞相的儿子,也是我心中唯一的丈夫。我们在一起十四年,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女王的声音,充满了对往昔的眷恋。 画面一变,阴森的夜晚,大批士兵包围了一座府邸。 刀光,鲜血,法术,残酷的屠戮。 一群士兵抓住了林玉,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一刀砍掉了他的头。 头颅咕咚咕咚地滚动着,眼睛瞪得大大。 中年男人拎起头颅,走进了皇宫,将头往女王面前一丢。她惊得脸色煞白,眼泪如珍珠般掉落,双手捏碎了扶手,却一动不动。 一个捆着的少年被推到了她面前,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盛大的婚礼。 女王面无表情的穿着婚纱,和中年男子成婚了。 少年给两人行了大礼,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这是将军朗杰,少年是我儿子,那时候我刚入金丹,无力反抗。”女王的声音,变得硬冷,“他为得到我不惜谋反叛乱,说一切都是我美貌的祸,不能怪他。” “简直是胡说八道。”颜芙愤怒了。 画面里,出现了在玩耍的两个男孩。 “这是我和他结婚四年,生的两个孩子,我恨他,但孩子我爱的。” 又一个深夜,一名年轻的将军,跪在地上对女王说着什么。 “他叫豪格,答应为我丈夫报仇,条件是嫁给他。可以,只要杀了那个畜生,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 颜芙感受到女王的恨,穿越了数万年的时空,仍然那么强烈。 第十七章 女王的痛苦 女王的发梢,在微微颤抖着。 片刻,她恢复了平静,看向了光球。 一场朗杰,豪格和十数名军官参加的酒宴,正在进行着。 突然朗杰脸色一变,扔掉了酒杯,手一指豪格,大声呼喊着。 对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酒案。 大批手持利斧的甲士冲了进来,对着里面人就是砍瓜切菜般的乱剁。 酒宴变成了一片血海,只有朗杰的头颅还保持完好。 豪格抽出腰刀,割掉了他的头颅,提在手里,兴冲冲地出门了。 婚礼,然后是女王和豪格,相敬如宾的生活,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和大儿子都很感激他,为我们报了仇雪了恨。”女王声音平静,“并且他很爱我,所以虽然我不爱他,但愿意认他为夫君。” 颜芙尝试着理解感激和爱的界限。 “可是好景不长,成婚十年后,他突然暴病而亡,临别前说我能让男人神魂颠倒,让我千万小心男人。” 画面出现了女王和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在卿卿我我。 “可惜我没听他遗言,朗杰死后,我给林家平了反,给林玉的堂哥封了亲王。”女王摇了摇头,表情苦涩,“他不断地对我献殷勤,时间长了,我觉得他就是林玉,心动了。” 画面上,女王怀孕了,亲王开始主政,不断地在朝堂上发布命令。 诞生了一个男婴,之后又怀孕了,前后生了四个孩子。 “亲王要的不仅是我,还有王位。怀孕后,他要走了禁卫军的兵权,之后就软禁了我,不断在朝中安插亲信。还通过服药让我不停生孩子,大臣们无法指责。” 颜芙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我的心腹全被调走,直到婚后第五年,利用新年贺岁,我才找到机会给了边军都督赵诚一份手令。”女王手抚着额头,眉头紧蹙,“他凭此令勤王,一呼百应,最后攻入了皇城,斩了亲王。” 画面里一片火光,无数的刀光剑影在闪烁着。 “亲王的嫡系被一个个抓出来斩首,最后失控了,各路人马开始了乱杀。” 画面上的女王,被抢来抢去,皇宫上的旗帜,也在不停变换着。 “无论是谁占了国都,都会占有我,混战了十几年,又有了七八个孩子。之后我大儿子的势力培养好了,开始了平叛。” 颜芙的心越发沉甸甸,真正的悲剧要开始了。 女王的脸色,变得悲愤痛心。 光球上,出现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被一大群人紧紧追赶着,法术不断在身后乱轰。 越跑越慢,终于被抓住了。 两个容貌相似的男人上来,抡起刀砍死了男子。 这两人是谁?颜芙苦苦思索,是朗杰的二个儿子,死的是大儿子? “天哪。”她惊叫。 “他们怕大儿子继承王位后清算,于是先下手了。”女王的声音开始幽咽,“我和豪格生的二个儿子,和大儿子关系极好,于是白衣出征,又杀了他们。” 颜芙的心凉如冰块,女王当时会多痛苦,都是自己的骨肉。 “这些孩子,一直在互相提防,因为父亲都是互相杀戮的。于是纷纷联系外臣,开始了攻伐征战。” 女王伏在塌上,放声痛哭,发自灵魂的凄惨绝望。 颜芙也泪如泉涌,对母亲来说,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了。 她不敢代入不敢设想,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 光球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皇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女王站在大殿里,任凭火焰将自己吞噬。 这时候的她,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外族进攻,四处劫掠,一座座城池沦陷毁灭,生灵涂炭,白骨千里。 风暴,沙尘,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王才止住了悲伤的哭泣,站起身来,突然双手猛地向上一扬,脸仰了起来。 一股浩瀚磅礴的法力冲天而起,头顶上聚集的浓厚白雾一下散开,金色的灿烂阳光洒了下来,照在女王身上。 神圣,庄严,充满了睥睨众生的不可一世。 这才是女王该有的样子,现在的她,与刚才的她,差别好大啊。 “花开彼岸中的彼岸,是理想彼岸。大成之后,只要你想到达,就可以到达。”女王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荡在颜芙心间。 片刻她一甩袖,白雾又合上了,光球收了上去。 女王躺回了榻上,懒洋洋地舒展了一下腰肢,扬手变出了一个托盘。 上面有支细细的酒樽,和两只看不出材质的精巧酒杯。 她伸出纤纤玉手,斟了两杯酒,自己拿起一杯:“地下酒窖还有无数的藏酒,死后二万六千年,神功让我结出肉身后,才有幸能喝到。” 托盘飞到了颜芙面前,她痛快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醇,香,绵,入口如火线,一直从喉咙烧到了胃中,力度正好,激起了身体的活力和精神的兴奋。 “好酒,多谢女王赏赐。”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智慧不够,才会有二十多个孩子,互相残杀的悲惨结局。”女王鲜艳的红唇,合在了洁白的杯沿上,散发出成熟女人的极致诱惑。 颜芙默默无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所以我很想知道,聪明的女人,在遇到那些事的时候,会怎么处理。” 颜芙想了想,诚恳地说:“这问题,再聪明的女人恐怕也回答不了。” 女王微笑地换了话题,“我和年轻时,有什么区别?” “年轻的时候,纯真圣洁如一道光;现在,充满了魅惑与性感。” “你以为,这是历经人事的结果对吧?”女王的声音柔媚慵懒,“其实这是心诀的作用,不仅容貌气质会魅惑,还会容易情动,境界越高越明显。” 女王的话,像雷一样劈在颜芙心上,这意味着修习神功,自己不仅有无尽的劫难,还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后果你看到了,无双容貌加上颠倒众生的气质,让男人为了得到你,会用尽手段,你和你儿子可能会因此陷入重重危机。” 想到女王的过往,颜芙恐惧得浑身发抖,自己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 “仔细权衡一下。”女王将抿了口酒,声音轻轻柔柔,“如果确认无法接受,我可以送你离开。” 颜芙立刻就想起身告辞,但理智却将她的身体,牢牢的定在了坐姿。 冷静,一定要冷静。 哪里有那么多悬崖奇遇,秘境得宝的故事,离开是能维护人格和尊严,可却放弃了获得心诀的机会。 但没有实力的人格和尊严,脆弱的如一张纸,来个元婴就把这些玩意碾得粉碎。 现在必须要放下自尊,放下固有道德感,只有得到了心诀,自己才有能力保护儿子。 没有魅惑,同样危险重重;容易情动?我不相信意志控制不了心智。 第十八章 心诀 “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走的,金丹境连常平镇都闯不过,又如何在高手如云的藤壶大陆行走。”女王赞赏地点点头。 眼波变得盈盈如水:“能来这里,是这三只小蜻蜓的主人在护着你吧,上面有你和罗家无法匹敌的力量。” 颜芙没说罗光和赵长生的事,但女王对实力和局势的精准分析,居然真实还原了力量关系,她嗯了一声。 “意念控制,有趣,外面那个凡人就是他吧,仰慕你美貌甘为你驱使?”女王虚指了下。 “我们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赵先生看我的眼神,很真挚纯真,他只是欣赏我的美,但绝没有男女之情。”颜芙连忙解释,生怕误解了两人关系。 “君子?”女王表情极其复杂,突然眉毛一扬,“明白我要什么了吗?” “女王是想看看其他聪明的女人,是如何应对这类危机的。”颜芙斟酌着用词,“如果也失败了,那么自己无需自责。如果逃出生天了,那么自己可能没有用尽办法。” 女王看到她的眼神垂了下去:“你还没有说出顾虑。” 颜芙咬了咬嘴唇,决定不隐瞒想法了。 有没有魅惑,无非就是麻烦的多与少。 实力不济,一次麻烦就会毁了自己,不如提升实力,以力退敌。 “或许,这只是女王想安慰自己的游戏,如果这个女人成功了,那么会给女王挫败感,会出手让她输。” 女王的眼光越发欣赏,忽拍了拍手:“精彩,不但说出了人性的阴暗,还考虑到了女人莫名的嫉妒心和胜负欲。” 抬手斟了杯酒,对她一举。 颜芙回敬举杯。 女王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的推断有个漏洞,如果为了安慰自己,我为什么不让之前的女人去试,她们必然失败。” 颜芙含蓄的笑了:“女王等了几万年,是因为那些女人不够聪明,输了也不能证明什么,只有接近甚至是超越自己的女人输了,才能证明自己没有错。” 女王沉思了一会,眼神明暗不定:“你既然知道是个局,为什么要进来了呢?即便你会赢,我也会出手让你输。” 颜芙举杯一饮而尽:“我不入局,结果注定。我入局,有一线生机,即便你出手让我输,我的能力也能保护儿子了。” “那你就要面对我当初的困境了,儿子间的争斗,你要如何抉择。”女王的声音低沉下去。 颜芙想起了儿子的表态——他会杀了霸占母亲的仇人,和被迫生下来的孽种,让他们活一天,自己就痛苦一天。 自己只有一个儿子,其他都是罪孽,他生不如死,作为母亲,又何惧之有。 表情瞬间刚烈如刀:“到时候,我会用事实给出答案。” 女王感受到她流露出的决绝和坚毅,表情有点不可置信。 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我现在有点期待了,想看看真到了那一天,你能不能有今天的刚强果断。” “我会用尽智慧,避免这种事发生。” “你为你儿子,不惜自己堕入绝境。”女王的目光,极其复杂。 颜芙从女王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前路艰难,勉力地一笑:“弱小者,只能奋力求生。” 女王低头思考着,似乎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过去弱小的时候。 “你和我当初一样,都在儿子年少时,因为自己的容貌,要成为猎物了。”她缓缓说道,“希望你儿子能体会你的一番苦心。” 颜芙站起郑重施了一礼:“我们都是母亲,女王对孩子的爱,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即便我逃脱了危险,也不能证明你为他们做的不够,母爱没有可比性,每个母亲对孩子的爱,都是世间唯一的一份。” 女王背转身,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片刻站了起来,眼含泪花地快步走过来,和颜芙拥抱在一起。 两位身材高挑,容貌美丽的女人,一个棕发一个黑发,相隔数万年,因为母爱感同身受。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智慧,善良,包容。”女王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欣赏和认同,“还有坚定的意志,不屈的信念,悲壮的牺牲,这都是修炼心诀不可或缺的品格。” “足够的容颜才能有重重劫难;顽强的意志才能让自己击败心魔,过人的智慧才能拯救自己。”女王的面容又变得圣洁端庄,“没有什么局,这是心智的考验,你通过了。” 颜芙一呆,原来这是在看我的品格心性,心中一阵欢呼,满脸都是兴奋和喜悦。 “别高兴太早哦,魅惑和情动,可是真实存在的。”女王细细地叮嘱,““大道漫漫,没有刻骨铭心的道心磨练,如何渡劫,之后你就明白彼岸的意思了。” 颜芙坚定的点点头。 “飞升后,情动已无法动摇你的道心,至于魅惑,那时候反而会令你更美。”女王扭动着腰肢,笑得花枝乱颤。 颜芙脸有些羞红,自己居然会面临这样的考验。 “我要提醒你,压下之下思维更要缜密。之前我说过神功已成,都入圣了岂会和你有争强好胜之心呢?”女王嗔怪了她一眼。 颜芙惊叹一声,暗暗惭愧,怎么就疏漏了这个点。 “在这犯错没关系,对敌人犯错,你就要付出巨大代价了,记住,压力越大越要冷静。” “谢谢女王教诲。” 拍了拍她的手,女王后退了几步。 “心诀是朋友间的合意相赠,没什么师徒名分,更不要求什么光大门楣。”她的脸色变得严肃,“将来你遇到聪灵慧秀的女子,也可以赠送,但千万别传给弱者,那不但会害了她,还会后患无穷。” 颜芙明白女王的意思,成就值得成就的人,这份力量才会为苍生,为万物造福。 “花开彼岸不与任何心法共生,因此金丹中期你会停留很久。”女王边说边走到塌边,“魅惑和情动在进阶元婴后,才开始明显,至大乘为巅峰。” 她一指软榻:“躺下吧,心诀由无上道意凝聚而成,我会打在你的识海里,这个过程会晕过去。” 颜芙毫不犹豫地躺在了榻上,没有防范的必要。 “准备好,要开始了。” 一股炽如岩浆的意志涌进了识海,她疼得来不及惊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罗氏家族 不知多久,颜芙悠悠醒来。 探查识海,发现有一块巨大的黑色方碑立在其中,周围以八卦阵型立着九块较小的黑色方碑。 仔细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疑惑地退了出来。 “最大的一块是心诀,教你如何运用天地自然之力,熟悉后,能学的各种技法,会在小方碑上显现。”女王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这功法无法指导,只能靠自己用心感悟,要点是顺其自然,因此修习者的智慧极其重要。” 颜芙起身,对着依在另一张榻上的她施礼致谢。 女王摆了摆手,笑着起身,将一个包裹递给了她。 “这几本功法带给我那些不成器的子孙,让他们能自保。”她皱了皱眉,“还有封训诫信,让他们少想着走捷径,都忘了修行初心了。” “好的。” “我送你出去吧。”女王扶住颜芙的臂,眼中充满了鼓励和一丝担忧,“前路实在崎岖难行,可以退到这来,重整后再出发。” “多谢女王关爱。” “记住,坚守道心,强大意志。” 颜芙张嘴要称谢,漆黑的夜色映入了眼中,发现人已经来到了入口处。 对着白雾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万福礼,一转身,发现赵长生从远处的树上跳了下来。 心中一阵感动,快步走了过去,对他也深深鞠了一躬:“让先生久候,实在愧疚万分。” “没关系,听到声音猜是你出来了。”赵长生的眼睛里露出了好奇,“顺利吗?” 颜芙笑盈盈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他开心的一挥拳,“那我们回去吧,马上天亮了,还能赶回去吃午饭。” 她犹豫了一下,把心诀的种种说了。 赵长生想了一会,笑道:“足够强大,种种麻烦都会打发。意志坚定如钢,又如何情动?是不是?这心决,是要求你提升心智和意志。” 和自己推测的一样,红罗巾扬起,裹住了两人,她欢快地说:“今天中午,我想喝酒。” “一醉方休。” 一抹红光骤然飞入夜空中。 临近午时,两人回到了住所。 刚刚落地,秦夜就从屋里蹦了出来:“娘,你又去冒险了,又把戒指丢给了我。” 语气充满了责怪和抱怨。 颜芙搂着他,柔声安慰:“娘去遗址那看了看,下次一定先告诉你,不让你担心了。” 赵长生走进了屋,让母子独处。 “发现些什么?”秦夜立刻好奇起来。 “只有历史和随处可见的沙尘。”她觉得目前不是告诉儿子实情的时候。 “那还去了一夜。” “要飞很久啊,就在那休息了一夜。好了,我都饿了,我们大吃一顿如何?” “好,我们去吩咐厨子做些什么菜。” 中午这一顿酒宴,洗去了颜芙这几日的担忧和顾虑,酣畅过后,她叫上赵长生,来到了罗光府邸。 将两人迎入了大厅,品了会茶,颜芙对罗光正色道:“罗镇长,我去了遗址,见到女王了,她记得你们。” 罗光啊的叫了一声,又惊讶又高兴,手脚都激动的发抖,祭拜了上万年,女王终于回应了。 颜芙拿出了包裹捧给了他:“女王叫我转交你几部功法,说让你们自保,其中还有一封训诫信。” 罗光呆了呆,脸色既兴奋又惊慌,阴晴不定的变幻着。 女王赐功法,是咱们后人的荣耀,训诫?难道我们那里做的不好,让她不满意了? 双手接过包裹,恭敬地放在祖先牌位上,跪下行了三跪九叩礼。 颜芙和赵长生想告辞,被罗光喊住。 “两位留步,还请见证我们聆听先祖训话,好给女王回复,请屈尊移步祠堂。”说完不停作揖。 两人对视了一眼,颜芙戴上了纱帽。 罗光立刻神识喊话,所有中层以上职务的族人祠堂集合,捧起包裹向祠堂走去。 祠堂正中,挂着身穿黄金龙袍的罗星辰画像,还是年轻时候的她,阳光,高贵,华美。 一会,宽大的祠堂内,挤满了数百人,这都是罗家的中坚力量。 人全到了,罗光上台,一脸骄傲地说:“今天,是我们罗家无上荣耀的日子,先祖罗讳星辰女王陛下,赐宝给族人了。” 下面一片哗然,女王在族人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祭祀了几万年,不敢有丝毫不敬,终于感动了她,赐福给后人了。 罗光一挥手,威严地说:“随我行礼。” 一大片人跪了下去,认认真真行了三跪九叩礼。 罗光起身,对着香案上放着的包裹走去,下面的人屏住了呼吸,人人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台上。 气氛肃穆,庄重。 罗光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一片淡淡的白光冒了出来,是四部玉石书简。 他拿起一本,声音颤抖地唱道:“罗氏……十段踏天阙。” 说完声音哽咽得不能自已,眼泪刷刷流了下来。 这是坦德王朝覆灭后,罗家后人梦寐以求数万年的家传玄门心法,关于这功法的各种传奇和神话,已经在藤壶大陆上渊远流传了。 有了它,罗家不惧强敌。 台下如沸水般翻腾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自豪,兴奋的神采,不少人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一本本唱着,每一部功法,都掀起了如雷般的声浪,几乎把祠堂都要掀翻了。 很多人低声啜泣起来。 久久,罗光调整了一下情绪,示意大家安静。 双手拿起了包裹里一个土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罗氏族长亲启。 左下角是三个字:罗星辰。 “安静,有女王亲笔信,大家听先祖训话。” 对着女王画像一长揖,他抽出信,大声诵读: “敬尔等守护之心虔诚久远,特赐罗家功法,唯可用以自守。 吾虽身离镇邑,然心系尔曹,未尝或忘。 闻为求女子以承罗家之传,所施之策,已逾矩度。 族内尚无胸襟才智兼备者,堪承宝藏其重,故勿汲汲于捷径,忘却修行初心。” 念完,罗光已经大汗淋漓,转身对着女王画像跪下连连磕头:“晚辈知错,望先祖责罚,以赎己罪。” 台下族人,一并磕头谢罪。 久毕,罗光请台侧的颜芙来到中间,对族人介绍:“是仙子帮我们联系上了先祖,也是她转交了先祖的赐宝。仙子对我们以德报怨,实在令人惭愧万分。” 说完,他面色诚恳地说:“大家一起致礼,感念仙子胸襟宽广,于我族有大恩大德。” “谢仙子。”所有人齐齐施礼。 颜芙连忙回礼:“请起请起,无需如此。” “今日实为我族幸事,特设酒宴,请仙子和侠士赏光如何?”罗光邀请两人。 恩怨化解了,那今晚,就带夜儿一起参加吧,让他学一些应酬。 颜芙看了赵长生一眼,点头应允。 第二十章 心诀的下马威 罗氏家族的酒宴上,众人对三人的态度,与之前相比,有了彻底的改变。 亥时过半,在一片意犹未尽的道别声中,颜芙搀着微醺的儿子,和赵长生回到了住所。 道了晚安,他服侍儿子睡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调匀了呼吸,她坐在窗前,怔怔地看着洒下的月光。 月轮照心经,不但记载了自己的人生,还镌刻了丈夫月夜陪伴自己练功的甜蜜时光,就要开始舍弃了。 伸出洁白如玉的纤长手掌,月光在手中凝起了一层银光。 一握,银光却从手中溜走了。 “唉”,她清空了思绪,祭起了法力罩,让神识进入了识海。 不大的面积被十块方碑几乎占满了。 飘到了最大的方碑前,一片深邃无光的黝黑,什么字也没有。 绕着碑上上下下仔细看了好几遍,找不出一点不一样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呢? 想了一会,神识贴在了石碑上,只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深邃悠远。 这里面,有什么呢? 正在疑惑,发现石碑里出现一股力量,牵引着体内二十条经脉的真气,开始了运转。 她一惊,本能的往后一缩,离开了石碑。 力量消失了,真气安静了下来。 女王说,心诀一切靠悟,还说,要顺其自然。 那石碑会不会是在引导如何运行真气? 她将神识又贴上了石碑,等了一会,神秘力量又出现了,开始牵引真气。 这次不再躲避,感受着运行顺序。 发现对手足三阴经的穴位震刺,力度远远超过了手足三阳经,疼得身体都开始冒冷汗。 咬着牙硬挺,十二正脉运行完毕,真气开始频密地震颤着任脉。 这是主管人体阴气的阴脉之海……女人的功法,是要激发阴的力量? 不但疼,恶心的感觉也汹涌而起,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拼命用意志控制着身体反应,要感受完一个完整的运转过程。 震颤了许久,发现真气又开始了十二正脉的运转,然后又到了阴脉。 明白了,这是心诀完整的一个大周天。 恶心感再度猛烈袭来,她实在忍不住了,神识退出识海,趴在窗边就呕吐起来。 吐得耗尽了体力,浑身经脉不再有异感,她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心诀,刚开始就这么猛烈?居然还只练任脉不练督脉?第一神功,果然不好以常理猜度。 如果谁路边捡到了这本心诀,不知道是花开彼岸,没有一个人会坚持练下去,经脉都要被弄碎了。 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施了个清洁咒,消除了呕吐痕迹。 咬了咬牙,神识再次进入识海。 这次坚持了两个大周天,大约两刻的时间,又吐了起来。 喘息了一会,再次进入。 反反复复大约十次,她顶不住了,已经吐的全是清水了,浑身各处的经脉都在不停抽搐着。 好厉害的心诀,再下去身体要受伤了,今晚就到这吧。 她躺在地上,无力地望着冷冷的明月。 夫君,好想你来安慰,拥抱一下我。 休息了一下,她艰难地爬到床上,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梦中,听到儿子在门外给她请安,连忙想起床。 双手一撑,经脉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意识地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娘,你怎么了?”门外传来了秦夜惊慌的声音。 “儿子,进来。” 门开了,秦夜走进来,一脸的焦急。 “把舒筋丸拿给娘,昨天累了,要稍微休息一下,你先去吃早饭。” 吃了药缓和了一下,她慢慢地起身,心诀已经获得,该安排之后的行程了。 目前来看,藤壶大陆还有一段时间要逗留,那些石碑上也肯定会有字,必须要认这里的字,否则太被动。 几天时间不够,是等下个月商会的船,还是带夜儿上船学字,修炼心诀? 最近的云州都要一年旅程,还是一个国家,这大陆究竟多大? 和赵先生商量下,看看怎么解决。 这样的旅程,他一个凡人有任务也完不成啊,仅有的寿命都要耗费在路上了。 现在离中午还有一会,平时可以打坐修行,可新的功法,让经脉还在修复中,可不敢练了。 对了,这就是不顺其自然的结果,欲速而不达,今晚还要休息,明天才能开始修炼。 过了会,秦夜上来了,给她端来了稀粥和豆角,糖包。 她开心地拍拍儿子,吃起了早饭。 想问问他修行状况,还是忍住了,问了以为我在催,不能给他心理压力。 和儿子慢慢闲聊起来。 临近中午,赵长生回来了。 颜芙让儿子吐纳,下楼热情地问好,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 “我打听过了,两天后船到,镌刻元婴级符文的飞行法器,到云州的确要飞一年。” “那么最高效率,就是马上走,在船上学习文字和修行。”颜芙说着,满脸歉意,“在这里帮助我们,浪费了先生几天时间了,真是对不起。” “我也要离开这里,这几天正好熟悉这个世界。”赵长生示意她别介意。 “那我们一起走啊。”颜芙神情一脸雀跃,又担忧地看着他,“一年的旅程对凡人来说,太奢侈了,要不你修行好吗?这样也利于你完成任务。” “的确是毫无意义的漫长耗时。”赵长生眉头慢慢拧起。 颜芙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期盼。 “我有个办法,能让我们一会就到云州,但是有个条件,必须要保密。”赵长生目光肯定的看着她。 一会就跑完飞行法器一年的路程?这,怎么可能。 可是想到赵长生的神秘,和他的奇怪法宝,又觉得,他这么说,应该就能办到,可那是什么办法呢? 她的眼神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呼吸也有点微微急促:“好,我答应你。” 赵长生嘿嘿笑了笑:“那我建议你在这先学会文字,环境安心踏实。到了云州,要先立足,可能还有纷扰,未必有时间学了。” “好,吃过午饭,让罗光派先生来,下午就开始。” 第二十一章 告别 颜芙用纸片,将所学的藤壶文字,用青云大陆的字注释起来,和儿子开始了高强度的学习。 赵长生有时也参与学习,更多的时候,是出去收集云州的一切信息。 第三天,商会的船来了。 颜芙带儿子去看了下,一艘小山一样高大的巨大飞行法器,停在了镇外。 地面摆开了一张张桌子,正在收着各种皮毛和矿藏。 常平镇的人,纷纷拿着自家的物产,前来换取灵石和黄金,药材和其他物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秦夜好奇地问:“娘,我们坐下个月的船走吗?” “这个月先学字,不然去了字都不认识,下个月我们出发。” 秦夜非常的开心:“到了云州,问到回家的路,就离家近一步了。” 颜芙心里在暗暗担忧,到了云州,恐怕真正的麻烦就来了:“我们先回去学字,正事先做了。” 晚上,内视了经脉,都恢复了正常。 祭起了法力罩,神识进入了识海中。 十块方碑,静静地矗立着。 其他九块,是各种技法,也是要贴上去才能感受吗? 挨个试了一下,没有丝毫变化。。 她无意识地绕着方碑转着,一定有某种原因。 花开彼岸心诀是真气运行法门,花开彼岸的技法,则必然要会心诀才能发挥威力。 技法方碑没反应,意思是我心诀还达不到要求?应该是这意思。 心诀方碑主动的教我,还那么猛烈,那是在改造我的经脉,让它适合只有女人能修习的花开彼岸。 对,这才会上来就下手,像要把人拆了一样。 不这样改造,后面无从学起。 那就继续改造,一直到成功为止,学不会,无法保证母子安全。 她将神识贴在了大方碑上,片刻,熟悉的恐怖过程又开始了。 在自己的识海里,不需要保持矜持和典雅了,她开始痛苦的大叫,哭泣,将酷刑般的感觉宣泄出来。 直到感觉到了顺其自然的极限,才上床昏沉入睡。 每天满满的学习,让颜芙写满字的纸片越集越多了。 吃饭喝水都在记忆,一有空闲,就和儿子背诵默写着,还互相的抽查考校。 到了深夜,她才开始学习心诀,牢记着女王的叮嘱,顺其自然。 赵长生通过居民和商会的人,也陆陆续续了解了大致概况。 这里是蛮荒之地,东北方临近季国的青湖府,要打听消息,只有去州府所在地云州。 青湖由宁王兼青湖都护使赵无双主政,麾下元婴,化神修士无数,听闻御下严苛,为人凶狠残暴。 为绝对掌控局势,他设置了一个叫修真堂的衙门,境内所有修士,包括路过青湖的,都要登记造册,否则即刻抓捕。 周围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有的被衙门管辖,有的则搬出了青湖地界。 云州民间以张家为首的四大世家,则上下勾结,把持了州府绝大部分田宅地产,商贸流通和修行资源。 这让颜芙忧心忡忡,没想到云州的生态,要复杂恶劣。 不登记就是非法,随时会被官府抓捕,去登记那自己就是羊入虎口。 可云州的一切,都已被官府和四大世家所垄断,隐身几乎不可能。 斟酌了一番,一天吃完晚饭,她泡了茶,请赵长生就坐。 “先生,云州的高压政策,看上去让我们母子很难不暴露,但我觉得这张大网,不会没有一丝缝隙,你觉得呢?” 赵长生喝了口茶,满面微笑:“原来仙子也明了人情世故。” 颜芙玉一般白皙的脸红了红:“青云大陆有这种生存策略,我想只要有资源的不平等,就有可以撬开的口子。” “一起去,我是个凡人,打探族人和青云大陆的消息方便,你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赵长生说出了他的建议,“云州高阶修士很多,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似乎这是相对最安全的办法了,只是我们母子总是麻烦先生照顾,又无以回报,实难心安。”颜芙低着头,难为情地说。 “我们对换,仙子也会这么帮我的,无需介怀。” 他的话让颜芙开心起来,一时明艳的不可方物:“遇到先生,真是我们母子的幸运。” “孤单的旅程,有你们能同行,也是我的幸运。” 颜芙默默起身,深深看了赵长生一眼,慢慢施了一礼。 上了楼梯到了转角,余光看到,他坐在那里,捏着茶杯一动不动。 到了儿子房门口,察觉到他正在抓紧一切时间打坐吐纳,知道是不想成为自己负担。 微微笑了笑,回了自己卧室。 现在自己无需打坐吐纳了,原有的功法要放弃,新的功法先要重整脉络。 祭起法力罩,进入了识海。 一个多月的时间,母子两人认识了常用的一千多字,罗光收藏的书籍,简单的大致能看明白了。 颜芙觉得可以走了,特地再学下去没必要了,剩下的可以到了云州慢慢学。 将不常用的一千来字标注好,吃晚饭的时候,她开心地告诉赵长生,可以出发了。 速度真快啊,赵长生觉得有点意外:“那你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吧,我们和罗光告个别,明天早上出发。” “明早?没商会的飞行法器啊,怎么走?”秦夜非常迷惑。 “儿子,明天先生有办法走,但要求一切保密,怎么走的永远烂在肚子里。”颜芙告诫着儿子。 秦夜连连点头:“永远没人知道。” 两人笑了笑,带着秦夜来到了罗光府邸,告诉了要走的消息。 罗光一脸的惋惜,连连追问:“以后还会回来吗?” 颜芙笑道:“女王说了,外面实在艰难,可以回到这里避难,所以很可能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罗光感慨不已。 突然让两人稍等,他回屋拿了一个储物戒出来,笑着递给了颜芙:“仙子,常平镇物产贫瘠,实在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这里有一千颗上品灵石,三千两黄金,仅做盘资吧。” 颜芙连忙推辞不受。 “仙子为罗家带来的至宝,何止用这些来衡量,请万勿推辞,你收了我们才心安,否则女王也会说我们不懂礼数。” 颜芙看向赵长生,见他点了点头,于是收下了储物戒。 领着秦夜向罗光鞠躬致谢。 大家郑重地告辞而去,秦夜跑了回来,对罗光行了一礼:“罗镇长,请原谅我之前的莽撞,您让我看到了人的多面性,让我理解了娘说的宽恕,谢谢。” 罗光一愕,笑了笑:“反省才能更好的成长,道歉的应该是我,你们的宽宏大量,我已经很感激了,祝一路顺风。” 第二十二章 到达云州 回去的路上,颜芙由衷地感到了欣慰,儿子成长了,能站在他人角度考虑问题了。 “娘,有的人并不坏,只是在一些时候,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人其实是很复杂的对吧。” “是的,你开始理解宽恕的内在,娘很高兴。”她赞赏地摸了摸秦夜的头。 “赵大哥,当时你让我不要杀戮,也是这意思吗?” 赵长生点点头:“激愤之下岂会没有错杀,身怀利器,而能自抑杀心,才是修行的追求吧?” “大哥说的是。”秦夜又疑惑地问,“那如果对方真的十恶不赦,也要宽恕吗?” “宽恕不代表和稀泥,真祸乱世间,就降妖伏魔,造福众生。可这牵涉到复杂的价值体系,你还要成长。” 颜芙看着儿子开始一点点地了解人性,了解世界,觉得自己吃再多的苦,都值得。 回到住所大家都早早休息,定了黎明卯时出发,这样到了云州,有足够的时间先租一套房子。 晨曦时分,颜芙起来了,收拾好一切,喊起了秦夜,下了楼,赵长生已经在楼下坐着了。 面前的地上,有一块黑布盖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里出发。” 说完他一掀黑布,露出了一个小圆桌大小,半尺厚的银色金属圆盘,上面刻满了古朴陌生的符文。 将手放上去按了一下,圆盘上方闪起了微光,伴随着轻微的嗡嗡声。 光芒越来越大,陡然一凝,变成了一个水波般微微晃动的明亮光门。 “传送阵!”颜芙一惊,想到跨越距离,失声叫道,“还是真仙级传送阵?” 大乘期修士,也只能祭炼出跨越两三千里的传送阵,跨越一年飞行距离的传送阵,只能是真仙的手笔。 “我带来的,只能用一次。”赵长生将黑布叠在了手中,“不过凑齐了材料还能用,这是我们的逃命底牌,所以要保密。” 颜芙嘴张得大大,知道这个凡人神奇莫测,但能有如此法宝还是远超了自己想象。 这么大的东西,也不能随身带,他没有法力不能用储物戒,这是放哪里的。 秦夜盯着看个不停,玄妙宗的传送阵很大,耗费灵石无数,只能传送六七千里。 这小传送阵,太高级了。 “我在罗光那搜集了一些地图,可惜互有偏差,云州的位置标定不准。”赵长生将手放在传送门边缘,水波上出现了一片茂密树植的丘陵。 他的手开始拨弄,画面跟着变换,停在了一块很大的山石上。 “我先过去,仙子准备好法宝,过去我们立刻飞走。”赵长生说完一步跨进了门,再一步,人出现在了山石上。 颜芙看了一眼住了一个多月的小院,带着一丝惜别之情,拉着儿子的手跨了进去。 满眼的绿植跳入眼中,回头一看,传送门消失了。 赵长生将黑布盖在了圆盘上,如有生命般,黑布立刻将圆盘裹得严严实实。 三只小蜻蜓叼起黑布,迅速向远处飞去。 颜芙将红罗巾丢了出去。 “黑布能遮掩它的存在,找个大湖大河丢进去。”赵长生挥手招呼大家跳上去,“随便哪个方向快离开,巨大的能量波动,会被高阶修士和大型法阵察觉。” 红光一闪,三人骤然飞向远方。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赵长生指了指一块平坦的草地:“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小蜻蜓去找云州了的位置了。” 这里和常平镇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一片漫无边际的绿绿野草,在微风中不停地起伏,一浪接一浪。 和远处错落有致的丘陵,构成了层次分明的不同绿色,看上去赏心悦目。 饶有兴致地散着步,颜芙感慨不已,千万里的距离瞬间完成,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知道青云大陆的方位,能不能传过去呢? “有了。”赵长生说,“东方九百里,云州城,出发。” 三人跳上法宝,向着目标径直飞去。 约二刻的时间,远远,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池,越近,城池越发地巍峨壮阔。 距离还有十里,颜芙发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控制着红罗巾减速下降,是禁空术。 “有守城大阵,设定了距城墙十里内,不可飞行。”她皱了皱眉,这样的禁制,极其不利紧急撤退。 往回飞了下,在附近找了个偏僻的树林,降在了边上。 赵长生观察了一会,发现远处有条路,来来往往不停有马车路过。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买辆马车,仙子戴上面纱吧,现在开始要步步小心了。” “这给你。”颜芙把罗光给的储物戒递给他。 “拿点给我,没法力我打不开。” 颜芙连忙各抓了一把:“应该够了吧,再拿身上就重了。” 赵长生挥挥手,向前方走去。 发现陆陆续续有人,来到禁空术的范围外飞走。 远处的城池上方,有不少飞行法器在缓缓巡视着。 颜芙的心中罩上了一层阴影,官府的力量,占了绝对的优势。 看到赵长生在路边拦住了一辆进城的马车,商量了一会,坐上了车子,向城门驶去。 不由得好奇,这是去哪? 等了会,远处的城门里,不断有马车出来,直接顺着路驰向了远方。 她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了,开始在树林里不停地踱着步。 突然儿子惊喜地叫了起来:“娘,大哥驾着辆旧马车来了。” 她高兴地一转头,一辆两匹马拉的铁灰色马车向树林方向驶来,赵长生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连忙牵着儿子的手,飞了过去跳进马车。 “一百两黄金买的,要求我先把人先送回家,顺便我和守城的修士攀了个交情。” 坐进车里,虽然有陌生人的气味,有些地方已摩挲得发亮了,可颜芙心里却觉得无比踏实。 贵是贵的可怕,值,安全第一。 赵长生一扬鞭,马车哒哒地向城门驶去。 上了大路,马车开始平稳行驶,她透过前方窗帘观察着越来越近的城池。 二三十丈高的城墙上,雕刻着繁密的符文。 隔几十步,就有一台巨大的床弩,上面尖锐的金属箭头,对着天空散发出丝丝法力。 城头上,凡人甲士和和身穿统一月白色长袍的修士,在来回的巡逻。 在城内被抓捕,插翅难飞,颜芙不由得忧心忡忡。 第二十三章 隐藏自己 越来越近,城门上方,雕刻的云州两个黑字,越发觉得恣意张狂。 赵长生放慢了速度,对路边一个身穿白色修士长袍,胸口绣着一朵云的中年男子喊道:“大哥,请上车。” 男子对他笑了笑,一跃坐到了他边上。 “往前走吧,我打过招呼了。” “多谢大哥。” 到了城门前的关卡处,中年男子说:“下去牵着马进城,这是规矩,等会意思下队长。” 说着对守城士兵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点了点头。 对方颔首示意。 赵长生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黄金放到他手里,笑着拱了拱手:“家人受了风寒,急着看大夫,辛苦了。” 对方感觉沉甸甸的直坠手,是金子。 飞快地揣进了怀里,一指他后面的一辆马车,两名士兵立刻将长矛一拦:“下车,巡检。” 城门立刻堵上,一片乱哄哄。 队长给了他一个眼色,对着后面的车喊道:“话再多全抓到巡检司去。” 赵长生会意的跳上车,一抖缰绳,马车驶入了城里。 “好了,我就在这下了。” “多谢大哥帮忙。”赵长生又掏出锭黄金塞给他,“有个兄弟修的是避世道,不想登记,大哥能否指点一下。” “小兄弟出手阔绰啊。”对方爽朗地笑了笑,用手轻轻敲了敲马车隔板。 颜芙吓了一跳,这是已经看破了。 “有家悦来楼你去转转,如果找不到门路,来城门司找我老范。”男人说着跳下了车子,在赵长生的连声道谢中走了。 抖了抖缰绳,马车前行。 赵长生低声道:“刚才送人进来我看了看环境,现在去办事,先不交谈。” 小蜻蜓在前面飞着,马车跟随驶离了干道,开始在街面穿行。 七转八转,来到了一间偏僻的马行,赵长生下车将缰绳系在拴马桩上,喊了一声:“掌柜在吗?”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应声过来一拱手:“客官,鄙人是掌柜,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劳的?” 赵长生掏出锭黄金放在他手里:“这辆马车托贵行长期代管了,想就近租套宅子,知道哪家院子有意外租?” 掌柜紧紧握住黄金,笑的嘴也合不上,想了想一指:“甜水巷老孙有一套二进的宅子正对外求租呢,要不让伙计带客官去看看?” “生意是你的,车里有家眷,伙计坐前面带路好了。” “全凭客官吩咐。”掌柜连连鞠躬,对屋里大喊一声,“小六子,带贵客去看看老孙的房子,手脚麻利点。” 转了几转,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两边是一排排青砖四合院。 伙计哧溜下了车:“客官稍等,我这就叫门。” 说完拍着门大喊:“老孙开门,有贵客来看房子了。” 片刻,一个年近六十的高个男人开了门,打量了一下身材矫健,英气勃勃的赵长生,施礼笑道:“公子看房?就是对面,请请。” 快步过去开了门锁,引着他看了前院,后院,正房,厢房。 行,算干净,最大的优点是偏僻,符合要求。 “老丈,月钱多少?” 老孙伸出两根手指:“二两银子,不,一两八钱就够。” 点点头,他把秦夜叫下车:“这是我弟弟,平时有事,还要麻烦老丈指点一二。” “好好,小公子有事,尽管来找老叟就是。”老孙听意思是租下院子了,喜不自胜。 赵长生拿出一锭黄金递给他:“租一年,不用找了,平时照顾的好,就是你的了。” 老孙两眼放光,手都在抖。 这一锭黄金至少十两,那就是一百余两银子,天降财神爷,难怪这两天眼皮直跳,兴奋地一揖到地:“公子放心,一声吩咐就是夜半,小老儿也爬起帮公子办事。” 赵长生对秦夜丢了个眼色,他会意地进车厢看了看,发现娘已经施了遮气术走进了院子。 “大哥,让伙计把马车驾回去好了。” 赵长生把鞭子递给伙计:“也是一年,用起来没毛病,剩下也不用找了。” 看了看周围,等乐不可支的伙计离开,他问陪笑的老孙:“老丈,这隔壁也是空的吗?” “空的,这是小老儿的祖产,不瞒公子,这里偏僻不大有人愿意租。” 赵长生又递给他一锭黄金:“过段时间我有好友要来,隔壁一套我也租了,规矩一样,没事别来打搅,有事你就帮忙,如何?” 老孙腰都要弯断了:“公子怎么吩咐,小老儿怎么做,那烦请公子与小老儿去甲长处登记一下吧。” 花了一刻的时间,办了琐事,他接过钥匙,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进了正屋,已经被颜芙用清洁咒打扫过了,熟悉的淡淡楠木香味已经飘散开来。 “这味道我已经很熟悉了。”常平镇的一个多月里,天天闻。 “嘻嘻,我儿子一闻到这味道,就想到了家,他闻了十几年了。”颜芙掩嘴笑道。 有了落脚的地方,她心放宽了很多。 阵旗不放了,被高阶修士看到,反而会被查。 “我挑了间前进的厢房,大哥也选一间吧。”秦夜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回来了。 “另一间前厢房好了,我也租了隔壁,如果有巡查仙子就过去,门我们一直从外面上锁。” 颜芙一听,笑道:“有没有相通的门呢?” 忽觉得含义可能暧昧,不由得羞红了脸。 悄悄瞟了赵长生一眼,看他正在查看家具,放下了心。 “开门就失去租两套宅子的意义了,这样起码在凡人士兵面前,可以彻底隐身。” 颜芙想了想,这样挺好。 赵长生叮嘱了秦夜,在甲长处登记的说辞,来自常平镇,自幼被镇里的修士带出来,游历到此,以应对巡查。 “危险在仙子身上,小蜻蜓我留给你防身。”赵长生决定让她多一些自保的手段,“这个法宝,拆开还是合并都随你们意念,也可以互相让渡指挥,也可以用它随时找到我。” “我这有魂念玉佩,震碎你就能感知,更快。”颜芙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几对雪白的玉佩。 “那给我一片,有危险就通知我。”赵长生接过来扣在了腰上。 “小蜻蜓不是化神的对手,交过手,会被捏碎,但也能伤他。”他面色变得严肃,“所以尽量低调,一会吃过午饭我去悦来楼,想办法为你们弄两个身份。” 第二十四章 探索云州 凑了点碎银子,赵长生出门去买食材了。 给门上了法力锁,颜芙过滤了一遍从进城到现在的过程,没有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过。 那就这样,不出门了,这样的金丹修士,高阶修士总不会非要进来看一看吧。 她咬了咬嘴唇,偷偷笑了,居然要偷偷摸摸行事。 临近中午,赵长生回来了,采办了一些生活用具,和一些蔬菜鱼肉瓜果。 颜芙下厨做了顿午饭。 看着赵长生和儿子两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触动了她和丈夫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记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现这一天。 眼圈渐渐红了,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感受到了她的低落情绪,赵长生安慰:“对你们回家,我是极其乐观的。这里有传送大阵,那么必然有人去过其他世界,找到这些人,或者留下的记载,就有明确的线索了。” 颜芙努力地笑了下:“对不起,影响你吃饭的心情了。” “娘,我也觉得回家,是必然的事,我有充足的信心再见到爹。”秦夜吃着饭,含糊说道。 “好,那先生还有什么话,要我转述给夫君听吗?”她强行将精神,调整到了乐观的方向。 赵长生吃着饭想了一下,正色道:“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颜芙理解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含义深沉。 “从某种角度理解,是不是我用什么颜色看世界,世界就是什么颜色?譬如回家,如果悲观绝望,那么前方就是绝路;如果信心十足,那么前方就是坦途?” 赵长生微笑地回答:“有一句着名的话可以诠释——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颜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和坚定的神采。 吃完午饭,赵长生出门拦了一辆马车,给了车夫一小块碎银:“兄弟,悦来楼知道吧,给我说说它,就往那去。” “多谢客官,这是个酒楼,修士堂里的人,大多住在附近。”车夫策着鞭,熟练地驾着马车,“有些台面上不能办的事,很多就在这吃吃喝喝办了。” 和自己推测的一样,他点点头:“听出我是外乡人了吧,说说云州城内的情况。” “城内住着数百万人呢,这头到那头,马车要跑两个时辰。这东南角住的大多是略有积蓄的商贾和破落户,富贵的都住在城北,宁王府在西北,一众衙门在中心。” 他发现街道渐渐繁华起来,店铺越来越多。 “越靠近城中心,越热闹。”车夫指着路过的一个个街和坊,介绍着各自的特色。 马车时不时停下,给扬着宁,青,云旗帜的官府车队让路。 还让了几次插着刘字,黄字旗帜的马车。 “这挂着姓氏的,是云州的几大世家,各个衙门都有自家门人,手下很多修士,可惹不起。” 大约两刻的时间,马车行驶到一条繁华大街上,这里大多是金店,玉器店。 车夫一指不远处一座五六层高,装饰精美,四周挂着惊鸟铃的楼:“那就是了。” “好,多谢了,我就在这下了。” 身上全是大锭的黄金,这样太招摇了。 赵长生走进一家玉器店,挑了一个四十两银子的玉手链,换来一大堆银子。 换了家玉器店,又选了一根三十两银子的镶玉腰带,再换了一大堆银子。 买了一个皮革钱袋,将银子一装,进了悦来楼。 末时过半,午饭时间已经过了,空旷的一楼大堂里,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在喝着茶闲聊。 他选了个能听见周围人谈话的位置坐了下来。 听了会,全是不相干的事。 想了想叫了伙计过来,上到二楼开了个雅间。 茶点奉上,他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伙计:“兄弟,这里谁管事?” 伙计两眼放光地将银子塞进腰带:“客官,二楼是陈掌柜,整楼是大总管,老板不轻易露面。” “帮我请陈掌柜来如何?” “好嘞,小人这就去请他过来。” 一会,一个面相和气,身穿丝绸对襟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满面笑容地一抱拳:“客官,有事请吩咐。” 赵长生站起回了一礼,落座互相敬了杯茶,他决定开门见山。 “我有个修士朋友,不想登记,有人指点我到悦来楼碰碰运气。”他观察到掌柜眼中,露出了戒备的眼神,掏出了十两银锭,轻轻地放在了他桌前,“还望掌柜能指点迷津。” 银晃晃的光芒,映得掌柜目光,慢慢变得柔和。 他笑着说:“修士堂的人,是常在弊处议事,在下也略熟几位。但没有来历和引荐,他们既不会见,也不会收钱,因为赶着送钱的太多了。 “所以在下只能告知如何办事,成与不成,还在于客官。”说着他看了下银子,“您觉得行,这我就收着,不满意,咱喝杯过手酒,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赵长生想起了老范的话,不行去找他,看来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示意无妨。 掌柜微笑着将银子收起,拱手致谢:“客官需要官府中层,或四大世家的引荐,除此肯定要托人再托人。修士堂管着附近数十百万里的修士,是权势最大的衙门,轻易不会破例。” 老范是城门司的下级修士,找他看来还远远不够:“既然官府不好接触,是不是找四大世家帮忙的可能性大些?” “往日的确是这样,都是走这条路子通的关系,但最近一年不好办了。”掌柜的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他们正在明争暗斗,要他们帮忙,客官可能要介入旋涡。” 赵长生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事这么麻烦,可不解决,仙子随时都可能会被抓走。 “去那里详细了解这些纷争,怎么去接触世家?” “城南的春风坊周围,是修士聚集地,其中的灵虚观和泰和饭庄,每天都有很多修士在那里。”掌柜担忧地看了看他,“客官是凡人,介入还要三思啊。” 赵长生掂起了蜜枣糕,塞进了口中,慢慢品尝着。 第二十五章 决定去张家 离开了悦来楼,赵长生拦了马车向如意坊出发。 问了车夫,他只知道三山五岳来云州的修士,目的各不相同。 有的是游历经过,有的是来坐传送阵,有的是来赚灵石黄金,有的是来购买修行物品。 接近城南,售卖符纸,法宝,仙草,丹药的街边商铺渐渐多了起来,修士打扮的人也变得随处可见。 发现四周建筑,似乎也有了几分仙家风范。 马车在几丈高围墙的如意坊门口停下,付了车资进入一看,好大的坊,像一座小城。 他打听着路,来到了灵虚观。 门口的广场上聚集着大群修士,凡人基本没有,大多用奇怪,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广场周围,很多的茶楼,酒肆,也几乎坐满了各类服装的修行中人。 进了一家茶楼,炼气期的伙计看他进来愣了下:“公子别进,里面都是修士,很多对凡人态度不好,万一冲突你会吃亏的。” “吃就吃吧。”他对伙计笑笑,走了进去。 看到一张八仙桌有空位,他坐了过去,要了一壶茶。 同桌的是三位道士,其中一位长须道长说:“第一次,有凡人进来,和我们坐一桌。” 他一拱手:“道长你好,有缘认识很高兴,所有的事,都是从第一次开始的。” 道长笑了笑,不语。 隔壁一桌的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黄家月俸高,筑基五两黄金或一颗中品灵石,有旬休,金丹还要高。” “现在是韩家了,开到六两黄金,他们和张家正斗的厉害。” “张家以前是四家之首,可惜精锐在和雪山国的交战中死差不多了,现在反而沦落到了四家之末。” “最新消息,上午张家出到七两加五颗下品灵石了,不过我是不会去的,命都留不住。” 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都是老黄历了,下午韩家开出了八两黄金,加十颗下品灵石的月俸,暂收一百人。” 停顿了片刻,有人说:“应该开不出更高了,人满了没,没满我去了。” “不知道,你自己去韩家看看好了。” “走,去看看。” 隔壁桌的三四个人,立刻兴冲冲的起身出门了。 赵长生低头喝了杯茶,这四大世家,已经呈剑拔弩张之势了,现在求到他们,多半要求自己参与纷争。 真不是个好时候。 同桌的道长叹了口气,“都是些散修和弱小门派弟子,没钱没灵石修行了,只好刀头上赚点钱,侥幸不死再继续苦修。” 另两人点头附和,也叹息不已。 听了好一会,都在讨论世家之间的事。 大致情况是韩家武力抢夺张家不少物产和田产,另外两家则是居中调解的态度。 陆续走入茶楼的修士,不少对他这个凡人露出了敌意,注意到有两个腰围豹皮的彪悍修士,目露凶光地向他走来了。 “居士离开吧,这里久留必起事端。”道长轻轻说道。 情报已够,他道了声谢,快步离开了茶楼。 回到广场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前方“咚咚咚”,从天而降了五六个月白长袍的修士堂修士,包围住了几个人。 抬头一看,一架飞行法器在上空悬停着。 几人中戴方巾的一人,脚上黄光迅疾一闪,开启了疾行符,滑如泥鳅般从缝隙中跑了出去。 转瞬间在人群中左穿右钻,极快地向远处逃去。 修士堂中的一个男子,不慌不忙拿出一张小巧玲珑的弓,冲着方向就拉动了弓弦。 弓上瞬间射出一支法力箭,电一般追上了他,一下刺入了方巾男子的身体。 瞬间一声惨呼,他一下弹到了空中,又笔直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两名年轻的修士旋即追至,祭出绳索将他捆的严严实实。 一名领队模样的人沉声喊道:“违反宁王禁令者,修士堂即刻抓捕,望诸位勿以身试法。” 目光威严地扫射着四方,人群呼啦散开了。 “带走。” 修士们跃入空中,眨眼不见。 行动迅速配合默契,战力惊人啊,赵长生感慨。 修士堂的突袭,让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要尽快解决仙子两人的身份问题。 直接去和世家谈一谈,做个交易。 其他家似乎不缺战力,韩家招一百人,可能只是为了抽空张家能招募的人手。 最缺战力的应该是张家,那就去找他们,换两个身份来。 转身向坊外走去,突然觉得背后有人在跟随,立刻停步转身。 一个三十左右,相貌极其普通的修士,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茶楼内见过。 “到这来的凡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脑子不好用,一种是有足以降龙伏虎的手段。”对方笑了笑,“我判断是后者。” “跟着我,就为了说这些?” “是的,下次见面我们就认识了,我姓杨,叫杨孝廉。” 想认识,必有所图,赵长生嗯了一声:“给你个认识的机会,说说世家的实力。” “各家闭关的化神各有三四位,张家唯一没有闭关的化神,前家主还莫名病倒了。”杨孝廉好奇地看着他,“至于元婴数量,刘家最强,张家绝对劣势,兄台想趁火打劫,还是力挽狂澜?” “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再见。” 赵长生出了坊拦了辆马车:“去四大世家的张家。” “好嘞,客官坐稳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了:“客官,前面就是张家了。” 向前一看,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庄园,气势恢宏的大门口,地上巨大的山石上,镌刻着巨大的“张”字。 大门后侧,是两座坚固如铁的玄武岩塔楼,了望台上数十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下方的各个孔内,露出了森森的箭头和隐约的法杖。 门口有几个精壮的凡人汉子,和几个修士在值守着。 他走了过去。 一个扎头巾的汉子迎了上来,满脸警觉:“有什么事?” “我就是被礼贤的下士。” “开什么玩笑,凡人不招,只要修士,走吧。”汉子挥了挥手。 “越强越好不是嘛,我和筑基过过手好了。” 不是顶尖武功高手,很难和筑基较量,这小子是?汉子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转身去和修士汇报了。 过了会,汉子走了过来。 “你要吹牛,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真过招了,你受伤可怨不得我们。” “开始吧。” 第二十六章 毛遂自荐 “跟我来。”汉子将他带进了大门,右边是数排二层小楼,边上有一个圆形的空地。 一名修士走到了空地上,笑嘻嘻地说:“我是筑基中期,修行的是火系功法,你可要小心了。” 周围的几人,都乐呵呵的笑着。 “无妨,尽管招呼。”赵长生走到了空地上。 汉子将手高高举起,猛地一挥:“开始。” 修士刚准备甩手扔出几个大火球,突然觉得人影一闪,不见了。 跟着肝部中了重重一拳,疼得立刻缩成了一只虾,冷汗直冒。 “只是疼痛,没有受伤。”赵长生说道。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色,这凡人移动和出拳的速度,比筑基体修都要快。 发现他的双手双脚,出现了一副金属护套。 “再来一场。”首领沉声道。 “不用了,下一场我要挑战金丹。” 首领一愣,走到他面前,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 赵长生笑了笑:“等我打败了金丹,张家管事的人,就会来和我谈了。” 首领想了下,打出了一张传音符。 一会,一名五十岁左右,双手焦黑的男人飞了过来。 首领上前一鞠躬,一指赵长生。 男人打量了他一会,走到了空地上一拱手:“我是许长老,刚才输的是我徒弟,请。” “请。” 许长老身形急退,挥手扔出了一个鲜红火球,极快地撞向赵长生。 他左手挥臂一格,火球“嘭”的一声被砸飞。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臂上,出现了一个覆盖住整条小臂的臂盾。 火球刚砸,又有两只火鸟从空中迅猛地向他扑去,众人感觉高温扑面而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赵长生伸手一抓,将火鸟握在手中,迅速一握,法力凝成的火鸟被一把捏碎。 众人暗暗心惊,这是筑基都无法承受的高温和速度,就这么消灭了。 身形一闪,赵长生已冲向了赵长老,迅速近身,右手摆拳打向他下巴。 许长老左手一格,右手正要向前喷出地狱烈焰,手腕已被对方握住,迅速向外一拨,露出了胸前的空档。 正要闪避侧身,一记右手直拳已经打在了胸口上。 拳劲透过护体功法,直透到胸肺里,他感觉浑身的力量一下散了,身体不由软了下去。 赵长生以掌做刀,在他脖子前做了个抹的动作,收手,退后。 周围鸦雀无声,金丹就这么败了? 许长老以手撑地,急咳着调息了一会,勉力抱拳:“多谢手下留情。” “不用客气。” 慢慢从地上站起,他吩咐首领:“马车,迎侠士入园,其他人各司其职。” 挥手打出了一道传音符。 首领赶紧牵了一辆四乘的敞篷马车过来:“侠士,请。” 赵长生满腹狐疑地站在车位上,也不收护具。 许长老上了前室,一抖缰绳,马车在光滑如镜的白色石板路上,哒哒前行。 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穿行了一会,眼前出现了一座占地庞大的四层花岗石建筑。 停下车,许长老引着他,从正门进入了大厅。 一位身穿斜襟丝绸衫,皮革软靴的随和中年男人,对他热情地一抱拳:“侠士如此年轻,能战胜金丹,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身后跟着四位修士侍卫。 “这位是李总管,统管一切外务。”许长老低声介绍。 赵长生一抱拳:“李总管过奖了,今天来是想请张家帮一个忙。” 李总管轻笑一下,向侧厅伸手示意:“请先用茶。” “请。” 许长老悄然退下。 宾主在软椅上落座,侍女上茶,赵长生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层层叠叠的茶香,入口不化。 “好茶。” “再好的茶,不如侠士的到来令人高兴。” 赵长生笑了笑,这个李总管,说话很是谦和得体,张家让他主管外务,真是人尽其用。 “我刚到云州,听闻了局势,特来做个交易。”他决定单刀直入。 “愿闻其详。” “我帮你们三个月,期间确保张家利益不受任何损失,你帮我解决一对修士母子的登记问题,再帮我打听一些消息。” 李总管端起茶盏,慢慢地抿着。 良久放下茶盏,爽朗的笑了:“侠士豪情令人钦佩,可对方元婴无数,此外还有化神,这番难度恐怕……” 赵长生知道对方在顾虑自己实力不够,不敢贸然托付自己。 他伸出右手,闪出金属护套,将茶水沿着掌缘倒了下去。 李总管愣了下,这是做什么? 突然眼前一晃,再一定神,赵长生慢慢地坐回了椅子,手上和脚上的金属护套缩了回去。 “李总管看看他们的咽喉。” 他一回头,发现侍卫们满面惊恐地摸着脖子,上面都有一道湿漉漉的掌印。 这,都是金丹后期的修士,就这么被这个凡人袭击了?一个元婴都无法轻易做到,他感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怖。 赵长生喝了口茶,满意地舒了口气,“这好茶,化神就不想继续享受了吗?” “侠士心智武力,惧是上上之选,这忙我们帮定了。”李总管一拍茶几。 “资料请给我,明日午时,修士堂的牙牌在此静候。”李总管抱了抱拳,眉头皱起,“三个月内需要侠士帮忙,再请出手,其余时间我们会尽心供奉。” 赵长生明白,这是想用自己但不敢放权,怕自己挑起战事,张家收拾不了局面。 “我理解李总管的担忧,明日午时我过来,做三个月的供奉。”他站起身来。 “好的,恭候侠士驾临。”李总管吩咐侍卫取纸笔来,又笑道,“时近傍晚,不妨用了餐再走?” 看了看外面的夕阳,赵长生边写边说:“不了,明日再见。” 李总管将他送上了敞篷马车,目送离去,返回了正厅。 看到一位容貌如华,身姿如云的年轻姑娘站在了厅里,他拱手行礼:“家主,此人贸然上门,有没有可能是那三家派来策反刺探的人。” “李叔多虑了,他的神态气度,不是那三家能请得动的,得之我幸。”她温和地一笑,眉间的阴云瞬间消散,“很好,明日我带他赴宴。” 第二十七章 暂时的分开 红红的夕阳,映照着回家的路。 晚饭时间,路尤其难走,夜幕降临,赵长生才到了幽暗寂静的甜水巷。 下了车,他敲了敲门。 “是大哥回来了吗?”屋内响起了秦夜欢快的喊声。 “是。” 门开了,秦夜将他迎了进去。 “你们吃过了吗?” “没,等大哥回来呢。” 他抬头看见一个高挑,苗条的人影站在屋檐下,在正屋的灯光勾勒中,显得分外楚楚动人,娇俏柔弱。 “仙子,你们应该先吃的。” “等一会是应该的,你休息会,我去做饭。” 进了屋子,他看到有个杯子上写着“赵”字,开心地笑了:“这是给我准备的啊,谢谢。” “我学的藤壶文字,大哥也都认识啊。” “嗯,最近修行,感觉如何?”他连忙岔开话题。 “很奇怪,一直没什么反应,怎么这么难呢?”秦夜的声音,有点沮丧。 “我有种感觉。”赵长生宽慰他,“这一次破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哈哈,大哥说的我好有信心,我要看看有多鸣。” 聊了一会,颜芙用木盘托着饭菜进来了,赶紧帮忙端上了桌。 秦夜帮大家盛了饭,一起吃了起来。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中午有修士堂牙牌了,可以安心在这住了。” 母子两人一听,笑逐颜开,悬在心中的大石落地了。 颜芙想了想问:“先生怎么办的?” “这次黄金灵石不管用,要人情,我答应了四大世家中的张家,为他们做三个月事。” “什么事,危险吗?”颜芙水波盈盈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四大世家正在斗,我说帮张家三个月。” 颜芙低下头去,慢慢地嚼着青菜,好一会幽幽地说:“先生为我们耽误了三个月,还要冒险,真是叫我们母子如何报恩。” “别这么想,我还让他们帮我找族人,和打探青云大陆的消息。”赵长生摇摇手,“他们人多,本地人,还有情报网络,比我们的效率高多了。” 颜芙笑了笑:“希望他们早点有消息,不负先生如此辛苦。” “好的,仙子吉言,一定如愿。”赵长生笑道。 “娘成预言家啦。”秦夜哈哈笑了。 边吃边聊吃完了饭,大家在灯下喝着茶。 赵长生想起了买的饰品:“对了,为了换零钱,我买了两样饰品。” 他将玉手链和玉腰带放在了桌上:“都是四五十两银子的玉器,觉得不好,那就拿去送人好了。” 颜芙心里很高兴,拿起手链戴在了洁白如玉的手腕上,这适合朋友间相赠:“礼轻情意重,先生送的很有纪念意义。” 秦夜拿着玉腰带比划着:“这是大人腰带,等过几年我就戴着,大哥送的。” 赵长生一听连连摆手:“这是为了找零买的,不行,到时候送你条好的。” “我觉得很好,逃难之中的礼物,像娘说的,意义非凡。” “嘿嘿,逃难。”赵长生想到了后面的安排,“明天秦夜就能正大光明出门了,记得要照顾好母亲,后面三个月,我要住到张家去了。” 颜芙悄悄瞥了他一眼:“晚上可以回来睡啊。” “必然会牵涉到和其他三家的争斗,那样对你们不安全,考虑过带你们去张家,但人太杂而且一定有内奸,还是这里最安全。” “那三个月中,你会抽空回来看看我们的吧。”秦夜问。 “安全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他摸了摸秦夜的头,笑道,“希望三个月内,也有青云大陆的消息,到时候我们就出发。” 聊了会,颜芙让秦夜去打坐了。 “我今天看到修士堂抓人了,不受禁空术影响,从天而降,配合默契。”赵长生沉声说。 “小蜻蜓多玩一玩,越玩控制越熟练,有它们在,不来化神没问题。如果有危险,捏碎玉佩,坚持一炷香时间我就能到。” 颜芙唤出了小蜻蜓,指挥着它们在空中画着各种图案:“我还准备让它们切菜呢。” 伸出手,一只小蜻蜓停在了她手心,两只光芒万千的复眼中间,是一个闪着森冷寒光的尖锐锥子。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翠绿的翅膀和黝黑的金属身躯,幽幽地问:“是不是没有生命?” “是的,是制造出来的物品。” “要是有生命,我还能和它说说话呢。”颜芙不无惋惜。 “那明天让秦夜买点小猫小狗回来,排解寂寞。” “不用了,我还是专心致志体会心诀吧。”颜芙展颜一笑。 两人交流了会对心诀的心得和各种推测,颜芙给他施了个清洁咒,互道了晚安去休息了。 第二天上午,赵长生带着秦夜出门,把周围的商铺,菜场都认识了下,买了一大堆菜回去。 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和颜芙说,准备去张家了,牙牌到了,就调一只小蜻蜓过去带回来。 颜芙轻轻嗯了一声。 叮嘱了秦夜照顾好娘,他出门看了两人一眼,挥挥手,关上门走了。 临近午时,他乘马车到了张家门口,昨天观看比试的人,热情地围了上来。 一口一个哥叫的非常亲热,让他以后多多照顾。 满口应承着,换上马车来到了主楼内。 昨天的侍卫见了他,一抱拳:“侠士果然守诺,家主马上下来,她说你肯定到。” 家主? 一会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盛装的年轻女子,在两名侍女的陪伴走下了楼梯。 剑眉高鼻,惊人的美貌中,带着三分英气。 娉娉婷婷走到了赵长生面前,微一欠身:“侠士你好,我是张云兰,现任家主,能得到您的帮助,是张家的祖上福祉。” 他吃惊不已,数百年世家,当家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太想不到了。 “家主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我叫赵长生,有幸能和家主共事。”他作揖回礼。 “一起共进午餐吧,正想和赵先生讨教方略呢。” 两位侍女上前,礼貌地弯腰伸手邀请。 “家主客气,叫我名字即可,请。” “请。” 第二十八章 谋划 步入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迷迭香的的洁白小餐厅,镶着闪亮银线的长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餐具。 侍女为两人拉开主宾的椅子。 “谢谢。”赵长生点头示意。 “先生喜欢喝什么酒,蒸馏还是发酵?” “客随主便。” 张云兰手背掩了下嘴:“蒸馏酒太烈,平时我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喜欢来点葡萄酒。” “非常好。”赵长生微笑回应。 侍女打开酒柜,拿出了两支透明的琉璃酒瓶,一支酒液是黄色,一支酒液是红色。 放到了他面前,示意挑选。 “来杯开胃酒,一会喝红的。” 侍女将金黄色的酒液,分别倒入了两人的琉璃酒杯中。 张云兰垂下了观察的目光,赵长生的应对,恰当得体,没有显露背景信息,无法判断他来自哪里。 “这酒,来自遥远的时风国,先生非常熟悉仪程,是从那里来吗?”她面带微笑,举杯示意。 赵长生端杯略微前倾:“未曾听闻,只是家中有长辈喜好,所以学会了品尝。” 香草烤牛肉,烟熏鲑鱼片,扇贝西瓜奶酪……前菜上来了。 一个个淡青色盛着食物的食碟,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 赵长生叉了片牛肉,蘸了香醋果酱送入口中,惬意地嚼了起来。 张云兰看他没用边上的筷子,可以确定了,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和教育背景。 轻微的掠风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一只长了翅膀的盒子飞进了餐厅,盘旋着落在了侍女手中。 打开,取出了一枚储物戒,她递给了张云兰。 打开看了一眼,她示意侍女交给赵长生:“赵先生要的身份,午时,张家如约做到了。” “谢谢,我会如实履约。”他点头致谢,将戒指收入怀中,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调动小蜻蜓飞来。 “谦谦君子和动如雷霆,赵先生的反差,真是大啊。”张云兰举杯抿了一口,猛地转移话题,“我想听听您对当下时局的建议。” “家主的意思,是想知道如何破局?” 张云兰用力的点了点头。 赵长生沉吟着,已知情报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张家破不了。 “如果张家的战力,如外界所传,我不得不说,恐怕无法扭转局面,除非宁王介入。” “差不多就是外界所说,宁王不管这事,不属于他的修士,死的越多他的统御力越强。” “既然承诺了帮张家三个月,我就要尽职尽责。”赵长生叉了片鲑鱼,塞入口中,“如果你们闭关的化神出手,那么用以打促谈为作战纲领,就可破局。” 他喝了口酒,痛快地嚼着:“你们有三家敌人,韩家冲在最前面硬抢,他应该是最弱的一家,就在它身上,展现张家的能力和意志,用一次疾如烈火的反冲锋,打晕他。” “然后针对它连续打击吗?”张云兰问道。 “不,敌人不是傻子,不会允许你吃掉韩家,这样会强迫三家抱团强力反击,那张家会大势已去。之后和另外两家谈判,将抢到手的韩家利益分他们一部分。” “他们订立了同盟,恐怕无法分化。”张云兰有点忧虑。 “之前是吃定张家了,所以牢不可破,加入了化神这个变数,一边是流血,一边是利益,盟约会变得很脆弱。” “之后是三家吃韩家吗?” “不会让你修养壮大的,另外两家分到韩家利益后,会私下与韩家和谈,转移矛盾怂恿援助韩家反击。这样张韩两家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可以轻松吃着利益,伺机而动。” “是你,你会不会如此做?”叉了枚扇贝,赵长生用刀撬开外壳,割下了肉,“这是人性贪婪的必然结果,得陇还要望蜀。” 张云兰默默无语,自己恐怕也会这样选择:“那这样,依然被压制着,没有破。” “利用人性的欲望。”赵长生引导她思考,“韩家丢了利益,必然不可忍受对吧,可拿不回来了,三家分了。” “有另外两家支援,他必然会在最弱的张家头上找补。为什么张家要被动应战呢?密判联手突击第二强,我们承诺韩家不必出手,夺下的利益全部给它,你觉得它会不会收下?” 张云兰代入思考,丢了二十条街,张家突然又给我二十条,那我先拿了,问起来,就是怎么也好过被张家这个敌人占了,是不是? “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收下,之后吃下再吐,又是一个人性的弱点了。”她笑嘻嘻地总结,眼睛里闪耀起光芒,“然后拉第二强入我方?” “不,这样会摧毁第一强主导的利益体系,他的反击会极大,联合另外两家剿灭最弱的张家是唯一选择了。” “然后怎么办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掀起风云,每一家既是棋子也是棋手,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他对张云兰笑了笑,“想上棋局,就要有落子无悔的觉悟,家主在要求化神出关前,可要慎重考虑。” 侍女推着餐车上主菜了。 赵长生说要方便一下,侍女叫来了一名男侍,带他去往了更衣室。 香水,鹅毛,山泉水。 洗了洗手,他拿出锦盒。 窗户外飞进来一只小蜻蜓,吐出一张小网一下兜住了盒子,转瞬消失。 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了餐厅。 侍女已经将一条颜色鲜红的煎鱼放在了他食碟中,边上斟上了一杯红酒。 “香煎金枪鱼,我很喜欢,谢谢。”他捏了柠檬汁洒落,又滴了些鱼露,切了一块品尝起来。 “你喜欢我很高兴。”张云兰笑靥如花。 赵长生举杯示意,遥碰一下,两人共饮。 “五年前,张家随宁王征战雪山国,我父亲和叔叔,还有四位长老以及大批族中精锐,全都战死。”张云兰的脸色,开始变得灰暗,“五位化神,数十名元婴就此陨落,张家不复四家之首的实力。” “之后,由我爷爷独撑大局,他是族内最后一位主事的化神,可一年前突然病了……怀疑,但没证据。” 赵长生看到她眼睛,逐渐充盈起了水波。 “我接任家主实难堪大任,但唯一的弟弟只有十二岁,还需要时间成长。”她端起红酒一饮而尽,“五年前那三家就无往日的恭敬了,爷爷病后拼命巧取豪夺,只能委曲求全,陆陆续续已丢了不少祖产。” “让先生见笑了。”沉默了一会,她凄然一笑,“今晚,刘黄两家约了我吃饭,说要调和与韩家的矛盾,又是一场鸿门宴。” 第二十九章 战前动员 “这两家谁最强,宁王在这场争斗中,又是什么态度?” “刘家最强,表面上韩家和他们不来往,但情报显示并非如此。”张云兰捋了捋乌黑的头发,“修士在宁王眼中,是不安定因素。” 她羞怯地一笑:“昨天我在隔壁看到你,当时就肯定,那三家没能力请动你来做事,你来帮忙是上天的恩赐。今晚的酒宴,我想你陪我去。” “家主准备让我当保镖,还是当棋手?” 张云兰一咬牙,英气陡现:“棋手,本来张家就支撑不住,为什么不能信任你放手一搏,如果我错了,以死谢罪。” “你们闭关的化神呢?” “不会出来的。”张云兰神情索然。 沉默了一会,赵长生缓缓地问:“五年之前,你们行事和这三家有何不同?” 张云兰缓缓垂下头去,声音嗫嚅:“有些是不太讲道理……” “那对苍生来说,帮与不帮有什么区别?” 张云兰急急辩解:“我接任家主后,从没有做过欺压良善的事,如有谎言不得好死。” 切了一大块鱼肉,赵长生蘸了酱油咬了一大口:“我可以帮你一次,你应该知道我要什么。” “我以道心宣誓。”张云兰激动地一手放下丹田,一手放上丹田,运足了真气,“列祖列宗作证,从我这一任家主开始,张家会世世代代与民共生,子子孙孙都将道心起誓后才能接任家主。” 赵长生开心地笑了笑:“百年之后我会死去,那时候,你的道心会提醒你勿忘誓言,想想很开心,我来过,还做了有意义的事。” 张云兰站起深鞠一躬:“先生大德,当为张家世代楷模。” 大龙虾,烤羊排和烟熏猪肉推上来了。 “被抢了些什么?” “街道的铺子,城外的田产,商会的权力,贸易的路线,小门派的供奉。” 问了问现存的战力,赵长生说:“吃完饭看下地图,给我准备足够忠诚的三十个金丹境,十天后,反击开始。” “这么快?”张云兰惊叫。 “呵呵,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搞个仪式?” “不是,就是……开始就开始。”张云兰一甩头发,目光坚定。 “他们下手是什么分寸?” “杀人,主要是韩家,杀了一百多号人,初期也有黄家,杀了几十号人。” “宁王可能不简单。”赵长生仰头一举酒杯,鲜红的酒液,翻腾着进入了口中。 “我担心他们的化神,其次我担心三个月事情没办完你走了,那张家就完了。” “我既然介入,事情彻底结束我才会走。”赵长生抓过龙虾就扳起了壳子,“张家的化神不出来,其他家就会出来?” 壳子一掀,露出了大龙虾雪白的肉,他蘸了蘸酱油,抹着香草酱:“这种闭关养出来,丹药喂出来的化神,好不容易有几千年的寿命,不继续快活逍遥,去打生打死?” 一口咬了下去,鲜嫩的肉汁不停地流着,吮了一口:“家没了,他们换个宗门,还能当镇派之宝,继续吃香喝辣,修行到更高还能当神仙,去拼命?” 咽了一口,他满意地舒了口气:“天天红酒大龙虾烤乳猪,还有无穷无尽的仙草道丹喂着,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莽夫,一个愣头青。” 喝了口红酒,再一口啃了下去:“盘算了下出手肯定要两败俱伤,你说,他会不会和我动手?拳怕少壮这个词,难道没在他脑子里冒?” “肯定冒了,嘿嘿。”张云兰笑了。 “嘭”,赵长生扳了只螯下来:“其实我也不想和化神打,没人想让自己生死未卜,但我料准了他们心理,吃定了他们不敢出手,我越莽,突击的越凶悍,他们越怕。” “所以,他们的存在只是一种虚假力量?” “对我是,对化神以下可不是,伸手就能捏死,他们可不会怕。” “可我现在已经不怕了。”张云兰脸上浮起了开心的笑容。 “那还不吃个大龙虾庆贺下?” “你……你这种吃法不行,我,我要用工具。”她脸红了起来,招手叫侍女帮她开壳。 一顿饭,在甜点的余韵中,开心的结束了。 看着城区地图,他和张云兰讨论着,选中了一块与韩家产业连接成片,被夺走的八条街道。 半个时辰后,侍女过来告诉张云兰,内总管已经选拔好了人手,都是张家的族人,在悟道堂集合完毕。 主楼后面,还有一排排的大殿。 张云兰带着赵长生走向了其中一间:“现在起,你是副掌门了,掌兵事,军力,我一人之下。” 说着递给他一个蕴含法力的铜虎:“见符如见家主,张家的未来,拜托你了。” 赵长生看着她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入了大殿,里面三十人看到她进来,齐齐站起作揖行礼:“家主。” “大家都坐吧,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她扫视了一下众人,“这位是我们新任的副掌门,赵长生。” 短暂的错愕后,众人齐站起抱拳欠身:“参见赵副掌门。” 张云兰示意大家落座:“五年前雪山国一战后,曾经的跟班三大家开始欺负我们了。时至今日,愈演愈烈,他们是想把张家连皮带骨的吃下去。”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悲愤不已的神色。 “奈何我修为低微,无法力挽狂澜,实在愧对先祖,愧对族人了。”张云兰的眼中,泛起了泪水,“但是这屈辱,到今天为止了,赵副掌门将带领我们,夺回属于张家的一切。” 席下响起了犹犹豫豫的掌声。 张云兰示意赵长生讲话。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怀疑,深深的怀疑,一个凡人有什么能力击败三大家。”他环顾了众人,看着没有自信,没有信任的眼神,笑了笑。 “如果我是一位化神,你们还会怕吗?还是害怕,那么现在可以离开,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战士,我能理解,也替家主承诺绝不追究。”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动。 “很好,我看到了血性和胆气,也看到了对洗刷耻辱的渴望,和复兴家族辉煌的期盼。”他的声音越发坚定,“今晚家主有刘黄两家邀约的酒宴,以往,它带给张家的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吧。” “今晚,我会在酒宴上证明自己的实力,还有三个时辰,我将兑现我的承诺。”他用力一挥臂,往席下走去,声音铿锵有力,“如果我证明了自己,你们会有信心跟随我作战吗?” 张元兰看到众人的眼中,跳起了期盼的火苗,和跃跃欲试的眼神。 心中有些怒,想呵斥他们对赵副掌门太没礼貌了,居然没有回答,被赵长生伸手制止。 “信任和尊重需要血来铸就,不管是战友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他看着众人:“你们一辈子都会记住今晚,因为从今晚起,你们就是张家的三十复兴功臣。” 突然轻蔑地说了句粗话:“化神算个屁,敢冒头腿给他打断。” 张云兰羞红着脸嗔了他一眼:“我相信。” 众人眼中,泛起了无穷的活力,闪烁起了灼热的光芒。 兴奋,激动的情绪在蔓延洋溢着。 “从今天起,军事化管理,都住在门内,争取三个月定大局,现在休息半个时辰,各自和家里通报下,任务绝密不得透露。” 第三十章 军事化教学 众人纷纷走出悟道堂,发送着传音符。 “绝对信任吗?” “放心,都是我的叔伯兄长辈,他们是最后的嫡系力量了,新一代的成长还要时间,保护好他们。”张云兰眼中充满了恳求。 赵长生点点头。 将人员分成了十支三人战斗小组,选出金丹后期编成了三组,构成主攻部队,发现元婴就以两至三个小组结阵绞杀。 指定了三个队长,各统领三个小组。 “记住,接敌没有优势立刻会合队友,直到形成局部优势后打围歼战,禁止单挑,禁止擅自交战。” “这种战法对指挥官的要求很高。”他盯向了三位队长,“你们要做的就一件事,侦察。为队友的安全和团队的胜利服务,而不是立刻下场作战。” “侦察包括了指挥,联络,预警,进攻和撤退路线的提前规划。做到没优势立刻撤退,有优势立刻推进,整体行动如水,全攻全守随时变换,始终保持在运动。” 是,三人响亮回答。 “如果来两三个元婴怎么办?”有人问。 “超出承受战力我会出手,一定会给你们留敌人的,阵型只有越打配合才越熟。”赵长生平静地答。 “要不要调些元婴过来,这样实力会大增。”张云兰问。 “目前敌强我弱,他们有其他防区要盯,动了得不偿失。元婴没有一招击杀金丹后期的能力,够了。”赵长生解释,“这是军队,追求用整体战力碾压对方。” 继续教授着战法要点:“各小组注意,三人的任务,是一人主攻,一人保护,一人策应。主攻者全力攻击,将其他事交给队友完成。” 转头问张云兰:“家主,有没有足够的盾,给每组的保护者配发。” “我让人从武库送二十张精钢盾来。” 一会,有人送来一颗储物戒。 打开,将盾发了下去。 赵长生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根长棍,随意指了一组出列,扔了把刀给主攻者。 抡起一棍对着他砸了下去,对方条件反射地用刀一格,另外两人的盾也架了上来。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这时候你应该做什么?”他问。 “进攻。”主攻者脸红了。 “如果你只管进攻,我会如何?” “人被刺中倒地。”主攻者明白了战斗小组的意思,眼睛闪闪发亮。 “平时我们接敌,侦察进攻防御警戒等等,是一个人完成的,应该这样。”赵长生大声地解释着战法,“但在整体作战中,每个人都预留出精力和力量防备不测,这是极大的浪费和不必要。” 主攻者犹豫着问:“赵掌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个只管拼命的疯子,却有两个人拼命保护?” “没错,就这么理解。这个战法的要点,是分解,让每个人只专心做一件事,从而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赵长生进一步解释,“一个熟练的战斗小组,刚才只会有一盾格挡,策应者也会参与攻击,因为发现只有我一个敌人,策应者明白自己任务了吗?” “明白了,是观察,和守卫保护者,没有敌情,就协助主攻者进攻。”刚才的策应者回答。 众人一起点头,这也是转换如水。 “还有两个时辰,家主调三十个足够忠诚的凡人来。” “好的。” 两人走到了边上,张云兰问:“十天够不够?要不要再练几天?” “够了,第一轮进攻危险不大,通过实战发现缺点和不足,然后针对性练习。” 凡人们来了,赵长生叮嘱了保密,让他们都拿着长棍,三人一组,进攻一个战斗小组。 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他默默地坐到椅子上,先让他们自己体悟。 想到了小蜻蜓,现在已经到家了,仙子看到牙牌,应该很高兴吧。 甜水巷里的颜芙,正盯着两枚红色的光滑竹牌看着,上面“修士堂”三字,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背面是一串文字编号,和“巡检出示”四个字。 下方是一个看不懂的印鉴标记。 手边还有一张告示,罗列了禁止城内私斗等一些修士禁令。 写明了红色牙牌的有效期是一年,到期需更换。 她开心地叫来了儿子,将一块牙牌给了他:“先生弄牙牌来了,系上腰上,遇到衙门就出示。” 秦夜嘿嘿笑着系好了:“娘,这下我们可以安心在这住了。” 颜芙微笑地理了理他的衣服:“这里的灵气和常平镇一样浓郁,想来藤壶大陆就是如此,安心修行即可,先生已经托人去打听青云大陆的事了。” “那我去打坐吐纳了,争取晋级,让爹看了大吃一惊。” “去吧。” 秦夜摸着腰牌,一跳一跳的回房了。 抚着长发,她开始了出神。 想象猜测着丈夫看到儿子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他一定又会带着儿子漫山疯跑,去后山那条溪里去抓鱼吧。 夫君是公认的宗门天才,如果长时间找不到回去的路,有没有可能,他将碧海青天诀修得大成,破碎虚空来找自己呢? 那大家在腾壶大陆团聚,是多惊喜的一件事。 他还能和赵先生做朋友,听听他族中先贤,那些振聋发聩,引人深思的哲言。 自己的花开彼岸心诀,想快现在也快不了,每天都在调整心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万千思绪,在她的心中起伏翻腾。 不知不觉,夕阳斜斜地照入了窗棂,落在她身上。 赵长生发现快到酋时了,招呼大家休息,第一次的练习,需要时间来消化。 也该让大家准备一下,陪家主应对晚宴了。 张云兰让众人先去吃饭,酋时一刻出发,城外十里,春雨楼。 悟道堂内,一下就只有了两人。 “先生,一会是不是由你来和他们谈?” “我还不熟悉你们的过往事件和内部事务,你谈好了,不卑不亢就行。”他鼓励地看着张云兰,“有过分的要求就直接拒绝,别怕,他们想用武力压迫,我就借机以暴制暴。” “这两家以调解的名义约这场酒宴,意思就是张家要拿出一些利益作为感谢。” “五年前,你有现在的烦恼吗?” “没有。” “现在就是五年前,马上我们要去夜游城郊了。” 第三十一章 酒宴开始 云州城外,春雨楼,寒梅厅。 酋时过半,白色白净,三十余岁的刘仁,躺在竹榻上。 轻抿着红茶,慢慢体会着丝丝渗入心脾的甘甜,悠然和愉悦,在心中荡漾。 门人禀报:“少主,黄公子到了。” 刘仁露出了微笑,起身迎出厅去。 远远看到一群人走来。 其中一着青色丝绸长袍,眉目英俊的二十余岁男子对他遥一拱手:“刘少主,来迟了,失礼失礼。” 他抱拳回礼,大声道:“宴请黄家少主,我早来,不是理当如此嘛。” 两人哈哈笑着,步入了厅中。 品了会茶,刘仁问:“一会张云兰来了,就按照咱们说好的谈?” 黄少峰对张云兰仰慕已久,只是对方一直对自己不假颜色,当下正是趁机揽美人入怀的好时机。 “小弟不才,先要人了,地盘你先挑,剩下的归我就成。” “美女配英雄,愚兄自然要成全贤弟了。”刘仁呵呵笑着,拿起茶杯一敬。 门人通报:“少主,张家主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起身迎了出去。 远处,一名门人引着一行人走来。 黄少锋看到中间身穿白色荷叶碎花裙,身材高挑,剑眉英气的女子,立刻跑了过去,点头哈腰:“兰妹,你来啦,太好了。” 张云兰后退了一步,一抱拳:“黄少主,请入内喝茶吧。” 又对刘仁施了一礼,一起进入厅中落座。 刘仁笑呵呵地快速扫了一下张云兰的随从,都是张家硕果仅存的熟面孔了。 只有她边上坐着,身穿黑色罗纱双交衫,瘦瘦高高,眼神异常锐利明亮的青年,没见过。 他端起茶,招呼同饮,不动声色地思忖着。 看太阳穴没有内力,不像武林中人;听气息,也不是修士的吐纳。 但气度极沉稳,或许是某家的世子吧。 大家寒暄了一会。 戌时已到,门人通报,酒宴已准备好。 “张姑娘,黄兄,请。”刘仁热情地向偏厅一扬手。 这是要三人单独进餐。 张云兰的手下,脸色一下变得紧张, 她的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犹豫。 刘仁不动声色地看着反应。 发现青年轻声说了句,我陪你去,她立刻眼神坚定的站起了身。 心中雪亮,青年,是她敢来赴宴的靠山。 和黄少锋各喊了一名心腹,大家一起进了偏厅。 张云兰笑着介绍:“两位世兄,这位是张家的赵副掌门,将来张家的对外事务,由他来负责。” 刘仁一愣,专门为应对三家而来?那就趁趁手,看看有什么真本事。 赵长生一抱拳:“两位幸会。” 八仙桌上,大家客气落座,赵长生和张云英坐一边。 张云英接过青年递过来的包裹,拿出一副银餐具,莞尔一笑:“男女有别,我一个女人,用自己的餐具,两位不会介意吧。” 真小心啊,刘仁警觉,看来这次是有充足准备而来。 “应该,应该。”黄少锋看着她艳如鲜花的容颜,忙不迭的点头。 张云英看着窗外,灯光下若隐若现,随风飘舞的柳枝,真像是今天的张家。 四冷盘上来了。 刘仁一指盐水鸭:“这是他们一绝,野生五谷养大。喂多了,容易撑死,喂少了,容易饿着,这火候就是个难点。” 说完夹了一块塞入口中,满意地嚼着。 手下拍开一坛女儿红的泥封,给四人各斟了一杯。 “兰妹,酒是专为你点的,我们要感谢刘兄的一片苦心啊。”黄少锋介绍着。 张云兰用银筷夹了一块鸭肉,仔细观察了一番,掩着嘴品味着:“这鸭子,知不知道,不管是吃多吃少,早晚都是盘中餐呢。” 刘仁和黄少锋都一愣,她今天的态度,怎么变强硬了。 之前,她可是极力避免冲突,委曲求全的。 刘仁又扫了青年一眼,心里评估了一下,给黄少锋递了个眼色。 他心领会神地对张云英端起了酒杯:“英妹,之前大家因为一些误会,发生了一点争斗,这非常令人痛心。” “是啊,大家都是云州基石,你有难处,你不说我们也会帮的。”刘仁附和着。 “你的难处,我们知道。韩家现在对你们在明火执仗的抢,因此我们决定,派出人手帮助你维护产业。”黄少锋把酒杯向前一伸,意思是要她干了这杯酒。 张云兰心中冷笑一声,韩家是抢,你们是巧取。 平静地说:“谢谢两位的好意,张家的祖产,我们自会打理,就不劳烦了。” 黄少锋见她不接杯,叹了口气:“今日不同往昔了兰妹,韩家你们现在无法抗衡,别意气用事啊。” 刘仁笑着一指熏鱼:“这鱼,要炸的恰到好处,才酥脆可口。一旦煎老了,可就卖不到原来的价了。” 黄少锋夹了鱼块,蘸了蘸甜醋吮了一口,交口称赞:“脆,香,甜,正是食用时分。” 刘仁爽朗地笑了。 忽叹息着,一脸遗憾:“小兰,你对我们的误解,实在太深了,韩家我们都没请,这是真想帮你啊。” 黄少锋吐出了一口鱼骨,悠悠地说:“兰妹,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韩家来找我们联盟,会是什么结果呢?” “三家分晋的故事,什么时候少过呢?”张云兰语调平静。 “兰妹,其实还有个办法,打消你的成见。”黄少锋笑了笑,“我对你一见钟情已久,你我结秦晋之好,成了一家人,所有的顾虑自然烟消云散。” 张云兰脸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长生笑了笑:“黄少主是吧,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是个少主,这事,轮不到你提吧。” 黄少锋被他的话堵得一窒,心里开始升起了闷火。 看到张云兰对青年开心地一笑,态度极其信任甚至是依赖,有点按捺不住了。 和刘仁交换了一下眼色:“兰妹,这位赵掌门是何方俊彦,不妨介绍一下?” 刘仁夹起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专心品尝着。 不知底细,他决定让黄少锋冲锋陷阵。 “张家不需要你们的帮助。”青年的鼓励,似乎给了张云兰极大信心,她没有搭理黄少锋。 对面两人都暗暗有点吃惊。 “小兰,要三思啊。”刘仁开始了施压,“韩家再来攻,你怎么守住产业?” “这位兄台好像是你的仰仗啊,可万一你错信,岂不是赔上了张家未来?作为多年知交,我们有义务帮你试一试他身手。”黄少锋声音阴沉。 “热菜还没上,就想掀桌子了,古人埋伏刀斧手,还讲究个酒过三巡呢。”赵长生笑眯眯地看着他。 第三十二章 酒宴就是单纯的酒宴 黄少锋眼睛狠狠盯着赵长生:“我们只是为了张家着想。” 手一挥。 身后一直对赵长生虎视眈眈,体格强壮的心腹黄六郎,几步跨到了他面前。 微一抱拳,忽地一式翻子拳的走外三点手,右掌迅速拍向对方的上臂。 准备二拍颈部,三拍头颅,一招制敌。 他是云州城有数的金丹体修高手,一掌下去,钢板都能拍出一个深深手印。 刘仁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 张云兰紧张地一把捏住了裙摆,牙齿使劲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家里折在黄六郎手中的人手,足有二十多人,族中除了一些元婴,当下没有能稳胜他的战力。 她只在昨天一闪之间看过赵长生出手,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极恨黄少锋狠毒,出手就要致残致死。 突见他踏前一步,迅疾转身,背对黄六郎。 双手一把抓住挥下的手臂,弯腰借力,投! 对方的身体,在空中快捷地甩出道弧线,嘭地一声闷响,后背砸在了青石地上。 一股粉尘扬起。 体魄强健的黄六郎,艰难挣扎着想起身,赵长生抡起一脚抽在他左颈上。 人立刻软成一摊烂泥,动也不动了。 黄少锋惊地张大了嘴巴,这像是相扑中的揣顶,以肩摔人。 但更快,更准,不然黄六郎,不可能来不及反应。 这是什么武技? 刘仁脑中一片混乱,之前自己的判断全错了! 青年会武技,并且很古怪。 比之相扑,更像是军中将士示演的狄夷摔技,无需内力或真气,以强健体魄借力降服。 至于摔倒后的一击,蛮夷人是用锤斧类的钝器,一股脑砸下去,他是用脚。 也有区别,更快,快到自己几乎看不清动作。 赵长生的目光,冷冽地看向他们:“外面的张家子弟,是想摔杯为号吗?” 语声,将刘仁拉回了现实。 一时间,他有些腼腆,自己的确很喜欢这个典故,充满了运筹帷幄,尽在掌中的睥睨。 是安排了这个伏兵,想以武服人,却被这个神秘的青年猜到了。 “兄台玩笑了,我们世代故交,岂能如此不堪。”他有些尴尬地笑着。 一股馥郁的鱼香味飘来,清蒸江刀上桌了。 适时打破了尴尬,也将张云兰从震惊里唤醒。 黄六郎手上沾满了族人鲜血,可自己不但没有能力复仇,还不得不与黄家虚与委蛇。 这令她既惭愧,又愤怒,痛苦。 赵长生神奇的武技,不但开始平复她的心结,还让她心中的希望熊熊燃烧。 眼中,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刘仁郑重对赵长生一拱手:“黄少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赵副掌门恕不敬之罪,张家有此强助,我们也无需再担心了。” 说完吩咐随从:“快把地上的人拖出去。” 他估算了战力,厅中己方三人,即便比黄六郎强,那也有限。 这种古怪的武技,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先偃旗息鼓,静观事变。 黄少锋也回过味来,立刻站起长揖到底:“请赵副掌门恕我有眼无珠,有兄台在,张家主又怎会惧区区韩家,我等实是杞人忧天了。” 一招制服黄六郎,震撼得他心中惴惴不安。 两人审时度势,对张云兰的称呼也变了。 刘仁站起一举酒杯,神态诚恳:“兄台神技,让在下大开眼界,由衷敬阁下一杯。” 黄少锋也端着酒杯站起,谄笑道:“神乎其神,真正的神乎其神,敬阁下。” 赵长生将左手覆在了酒杯上。 三人注意到他食指上,有一枚深邃黝黑的粗大指环。 片刻,他一举杯:“云州果然都是聪明人,我很喜欢。” 仰头干了,坐回了张云兰身边。 刘仁哈哈笑道:“今日能结识赵兄,实三生有幸,不谈俗事了,大家一醉方休。” 黄少锋拿出一张丝织的名帖,恭恭敬敬地放在青年面前:“赵兄那日如有雅兴,请屈尊黄府一坐,陋居必蓬荜生辉。” 刘仁心里暗骂,马屁精,标准的见风使舵。 也笑呵呵地拿出了烫金名帖,邀请赵长生去做客。 油焖河虾,鲥鱼醉酒…… 一道道菜往上端着,大家都聊着云州的风采和趣事,再不提其他。 酒宴在轻松愉快的气氛里,结束了。 出了门,黄少锋和刘仁热情地将张云兰一行送上了几辆马车,目送远去。 片刻,刘仁淡淡地说:“黄兄,恐怕你娶美娇娘的想法,要落空了。” 黄少锋想了一会,笑了笑:“张云兰要是以为有了帮手,就能逃出我手心,那也太小看我黄某人了。” 他又摇了摇头:“这凡人似乎手上有法宝,我看到黑光一闪不见,之后降服了黄六郎,一会告知韩家小心点。” “不止是手上,脚上也有,你筑基境看不清罢了,我正好被身体挡住了,也没看清。”刘仁回想着,又一挥手,“韩家也在打小算盘,仗着冲着最前头每次都占了最肥的地,冒出个赵长生,正好杀杀他们的狂傲。” 说完转身往回走。 “喝会茶,解解腻,胃口不好,可吃不到最后。” 马车向张家前行。 车中的张云兰,内心鼓荡起伏。 刘黄两家这种阿谀奉承的嘴脸,自从父亲和叔叔战死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爷爷病倒后,他们对自己,只有威胁,恐吓和强取豪夺。 这多亏了赵长生。 他从哪来呢?这一身奇怪的技艺还闻所未闻。 越想越觉得他神秘莫测。 亥时过半,一行人回到了张府。 赵长生吩咐众人,今晚好好休息调整体能,明早辰时准点训练。 大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黄六郎被昏迷不醒地被抬出了偏厅,无疑是他出手的结果。 几乎都有折在黄六郎手中的亲朋好友,自己痛苦悲伤又无力复仇,今日雪耻,心中对赵长生既感激,又崇拜。 再无下午的陌生感,和怀疑与轻视之意。 张云兰吩咐大家去议事堂,茶未斟好,就迫不及待地和大家说起,黄六郎如何被一招击败,然后被一脚踢晕的事。 “赵副掌门说证明自己,果然证明了自己,一个凡人如此神奇,我心服口服。” “黄六郎好像是金丹后期的体修,这赵副掌门的境界是多高?他说化神算不得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听说入圣之后,真气完全内敛,外表和凡人无二,赵副掌门会不会已经飞升入圣了?” “有可能,那可了不得,我们还要怕那三家?” “那我们就是张家三十复兴功臣,哈哈。” 众人和张云兰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三章 侦察敌情 第二天辰时,赵长生吃了早饭来到了悟道堂,发现三十名金丹修士,三十名凡人汉子,还有张云兰已经在此等候了。 笑了:“各位,真准时啊。” 众人一抱拳,欠身行礼:“赵副掌门好。” “好,这种战法,反平时的直觉。”他抱拳回礼,“所以现在的你们,在练习时会不停地想,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这会导致思维变钝,反应变慢,动作僵硬。” “实战中,这样会死人,只有通过大量的练习,才能在短时间内强化意识记忆,构成肌肉记忆,从而达到条件反射式的无意识配合。” 他拿了一面小圆盾,和一把短剑在手中:“目前大家的练习,还很拘谨保守,等熟了以后,保护者可以采用更积极的防御手段。” “例如卡位,提前截断敌人的进攻方向。”他迈前一步挥盾。 “或者架住对方进攻后,迅速击退。”迈步挥盾,右手剑从盾侧前刺。 “假如对手掌法很强,那么还可以用盾封住上方,为主攻者开辟出进攻下盘的安全通道。”他敲了下盾牌,“有一点切记,保护者的第一任务是保护主攻者,所以击退就行,千万不要自己去追敌,本末倒置。” 将武器放下,他扫了眼大家:“每个人各司其责,才能让这架杀戮武器显现威力,零散个体在它面前,不堪一击。保护者去追敌,另外两个队友就近乎无法作战,等于是对方一个人牵制我方三人,这绝不允许。” “每个战士都要记住,这个战法就三个要求,纪律,纪律,还是纪律。”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是。”六十个声音,响亮的回答。 “好的,队长分配一下人员,三个凡人从各种角度进攻一个小组。”他分配着今天的练习科目,一会去九日后的战场查看一下地形,“按照刻香的时间,练习一个时辰休息一刻。午时吃饭,休息半个时辰再练。” 队长领命而行。 他和张云兰来到了殿外:“准备二十副全甲,和十副轻甲,让门里的元婴写上避伤符文,过几天我要配发下去。” “好,今天我就准备完毕。”她爽快地答着,又吞吞吐吐,“凡人守卫说也要练习,你看,如何?” “现在不适合,武装凡人,在修士面前少了没用。”赵长生语重心长地说,“可多了就是组建军队了,那你会让宁王觉得危险,并且门内必然有三大家的细作,你想将来遏制宁王的意图,现在就会暴露。” “我没有将来如何的念头,只是想让家族能自保,门人能强一些。” “宁王即便相信你,也会处死你,因为你实在太危险了。凡人不组织是一盘散沙,组织起来就是无可匹敌的滔天巨浪。面对百万凡人,一个元婴能杀多少?一万两万?他法力不枯竭?丹药无穷的嗑?杀得吐血累死还有九十八万,想想都让元婴绝望,让宁王发抖。” 张云兰默默地点头,理解着他的警告。 “我一直觉得宁王不简单,一方面对修士实行高压政策,一方面纵容你们私斗,行为充满了算计和欲望。” “这个问题爷爷也发现了,他说宁王要我们帮他敛财做事,又不想让我们做大,于是人为的操控着局势走向。” 赵长生沉默了会,缓缓说:“你要多向你爷爷多学习,尤其是政事这一块,他会帮你规避掉很多风险。” “我会的,平时就是爷爷和长老会帮我出主意。” “那这次呢?要我当棋手也是他们的主意?” 张云兰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这次,就让我自己做一次主了,我不相信我会感觉错误。” 赵长生慢慢向前走着:“让你蒙对了,可能是害你。你会更晚知道家主做决策,要依据现实考量,而不是靠不知所谓的感觉。” 张云兰咯咯笑了起来,容颜明艳如花:“那也要再来一个你这样的人,感觉才会发挥作用啊。” “再来一个我这样的还了得。”赵长生苦笑,“其实我都有点后悔教这样的战法,扩散会改变时局,把它留作守护家族和百姓的力量吧,只限张家族人学习,不得外传。” “好的,我答应你。” “那我出门了,去看看被韩家抢去的三个坊和我们准备抢的四个坊。” “我们都有情报啊,要去也带上我啊,家里有马车。” “我不想头顶刻字,也不想下车就被盯梢。”挥挥手,他走到庄园外拦了辆马车出发了。 半个时辰,先到了彩虹坊,进去一看,全是卖女人水粉的商铺。 玉颜斋,胭脂榭,翠黛阁…… 密密麻麻的一家挨着一家,游人大多数是女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样的地段,日进斗金吧,所以韩家能财大气粗地开出八两黄金的价格,招募筑基修士。 他在里面转着,查看着地形,发现巡查的修士很多,四方的四个角楼,都有强弓硬弩,这里是韩家的前线了,重兵把守。 看完来到了吉祥坊和如意坊,都是闹市中的黄金地段。 又把韩家的四个坊,都逛了一遍。 叫了辆马车,让他绕着七个坊转圈,他一圈圈看着,地图在脑中逐渐成形。 重点是最深入韩家的吉利坊,援兵从这个方向过来,就在这狙击对手了。 绕着吉利坊转了几十圈,又把每条路都深入走了数里,有数了。 付了车资,他下车沿着吉利坊慢慢走着。 脑中的分配方案开始成型。 时间已过中午,吉利坊都是卖小吃的,就进去吃饭吧。 买了两个大大的葱油饼,找了家卖云吞的店铺,叫了碗鲜肉馄饨,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走过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修士,双目警惕地将一把沉重的带鞘宝剑,“咚”的放在了桌子上,人坐了下去。 “这饼,是你要买的?那我已经吃了怎么办?”赵长生猜测是吉祥坊的岗哨,看到了自己刚才在张望了。 “你不要跟我装,我知道你是谁。”年轻修士恶狠狠的说。 第三十四章 修行的理解 “我是谁?”赵长生咬着饼,含糊不清地问。 “你是张家的探子。” “为什么是探子,而不能是主事的人?” 修士轻蔑地一笑:“区区凡人,你能主谁的事?” 喝了口汤,赵长生叹息:“有些人忘本,还忘得这么得意洋洋。” 修士啪的一拍桌子,眼中冒着怒火:“你说谁忘本?马上跟我走,到了大牢有得是家伙伺候你。” 店里不多的人,都看了过来。 “大牢里有没有葱油饼吃?” “你做梦去吧,起来,跟我走。”修士刷地站起,抓起剑鞘指着赵长生。 “一点人性都没了吗?大牢又没吃的,让人吃完一顿再走都不可以?”赵长生低下头吃着馄饨,大口地咬着饼。 “快点。”修士喝道,年轻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赵长生吃完了饼,拍了拍手,将馄饨喝完。 “你居然还有一点人性,让我没想到。”他摇着头叹息,“你刚出生就是修士吗?那时候你是不是一个凡人?” 修士张口结舌了一下,怒道:“我天资聪颖十八岁筑基,早已是修仙之人。” “那你把和凡人一样的心肝脾肺肾,还有脖子上的脑袋都扔了呗,你瞧不上凡人,耻与为伍,留着和他们一样的东西干什么?”赵长生笑着说。 “修士这么神奇,为什么还用凡人的语言和文字?什么师徒宗门这一套等级社会结构,从凡人这学了,几千万数亿年一成不变,文明为什么永远不会进步?” 修士怒极,吼道:“歪理邪说,我杀了你。” 手中长剑出鞘,就捅向了赵长生。 没想到被一把握住,跟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自己身体就趴到了桌上。 正要起身,脖子被铁钳一般的东西按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我现在真生气了,道理讲不过就要杀人,没你强就死有余辜对吧,那我现在杀你,是不是天经地义的正确?” 店里的人一看,全都呆了。 “谁也别动,坐好就不关你们事。”赵长生冷冷地扫了一眼顾客。 按住修士的脖子往桌子上咣地一撞:“问你话听到没?” 修士感觉不能呼吸了,拼命地从牙缝里喊道:“饶……饶命。” “我以为修士没有命这个概念的,怎么和凡人一样呢?” 赵长生把他按在了凳子上,松了手。 修士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赵长生拿起桌上的剑对着修士咽喉:“抬头看着我。” 修士慢慢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记住我的样子,这样你好报仇。” 修士连忙摇头。 他拿起桌上的抹布就塞到了修士嘴里。 “被你欺负的凡人,也不知道多少了,我必须要给你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这样你才会思考,自己到底属不属于人。” 说完挥起剑鞘,猛地斩向他的手臂。 修士嘴里发出了剧烈的呜咽,一下从椅子上瘫到地上。 浑身冷汗不断渗出,脸色变得煞白煞白,裤裆也一片潮湿。 剑鞘轻轻地落在他手臂上,赵长生将它往桌上一丢。 “不过是吓一吓你,怎么反应和凡人一模一样呢?再见。” 转身出门,消失不见。 回到了张家的悟道堂,观察着战斗小组的配合,已经比昨天自然流畅了许多,但是离达到实战的水平,还差距不少。 酋时一刻,这一轮训练结束。 他让众人先休息,等会吃饭,凡人晚上不用来了,修士戌时集合。 平时静坐吐纳的修士,一天训练下来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都施放着法术给自己恢复。 一会,悟道堂只剩下他一人了。 拿过纸笔,他写下了数名族人的资料,又写下了青云大陆四个字。 看着自己都不认识的藤壶文字,嘿嘿笑了。 “笑什么呢?”张云兰欢快的跑了进来。 “这是我需要你帮忙的事,打听二十年前来这里的几个凡人,还有青云大陆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去。”他将纸递给了她。 “好的,这个大陆没听说过,估计知道的人不多,你从哪里来?” “不是,是朋友。” “我会让内总管负责的,走,快吃饭了。”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张云兰对他施了个清洁咒。 “嘿,有修士的好处是不用洗澡了。”赵长生抖抖身体,感受着神清气爽的效果。 “好处多着呢,还不会生病。” “有一件事法术不能代劳,就是吃饭。” “这不代劳,不能不让人喝酒吃肉。”张云兰说着,发出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回到了小餐厅,两人聊了会。 “晚上喝什么酒?”张云兰笑嘻嘻地问。 “不喝了,我不习惯在教学前喝酒,那不尊重。” “好的。” 吃过饭聊了一会,赵长生向悟道堂走去。 戌时刚到,看到他进门了,三十名修士齐刷刷排好了队。 赵长生站到了众人面前:“下午看了你们训练完的状态,说说我的理解吧。” “我不是修士,但我知道天人合一,阴阳不孤,唯有身心兼修才能修成大道。”他看向众人的目光,变得复杂深邃,“你们一心想以武入道,不但缺失了智慧和德性的修行,也忘却了强健体魄,对心智和意志的重要性。”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从来没人这么教导他们,都是在一味地追求武学的境界,晋级。 “瘸着腿走路,只会让这条路越走越窄,最后经年累月的打坐,不过是绝望中,自己骗自己还有个希望罢了。”赵长生的话语,开启着众人的思维,“开悟是打坐所然,还是心智和意志所然?” “说了体魄于修行的意义,再说说实战。”看到修士们迷茫,思索的眼神,他一挥手,”知道你们在硬撑,突然高强度的训练,不得不用法术调整休息,战斗的时候,敌人给这个机会吗?” 修士们都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 “突然的超负荷训练,会损伤你们身体,因此今晚只是帮你们开拓下思想,散了。” 第三十五章 真实意 大家一下围了过来,一位三十余岁的修士怯怯地问:“掌门,我入金丹后,一片茫然再无寸进,是否就是瘸腿走路的结果?” 赵长生看了看他,笑着说:“人觉得茫然,是因为自己的智慧无法给出解答,从而动摇信心,怀疑自己。” 修士想了下,脸上渐渐露出了通透的表情,激动的一抱拳:“多谢掌门,我一直以为是修习功法不够努力,其实源头在自己的学识,无法让我理解更深的含义。” “论文化课的重要性。”赵长生轻轻地说了句。 “掌门,大家说您已入圣,是真的吗?”一位四十余岁的修士,大着胆子问。 赵长生愣了下:“我就是个凡人,你们神识也能发现,我身体饱含杂质,和什么先天圣体差远了。” “可您的见解,还有身手,这怎么也不是一个凡人所能啊。” 沉默了一会,赵长生解释:“我的所知,是群体智慧的力量,我只是无数先贤大哲的学生。至于身手,也是群体智慧的结果,不是我个人能力有多强大。” 群体智慧,修士们理解着,这个新鲜的词。 “掌门是不是认识很多真仙,所以以凡人之躯,懂这么多?” “真仙我只认识一个,真正的胸怀苍生,与天地共命运。”赵长生变得一脸尊敬。 看还有一大堆人想问,他伸手制止:“再问要变成猎奇会了,今晚我给诸位留出了思考时间,明日辰时见。” 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他来到悟道堂。 让保护者和策应者各拿上一条短棍。 “短棍赋予了反击的能力,今天的训练,是锻炼辅助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队长,给每个组选配四名凡人进攻。”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加了一名,难度陡增。 “敌人会和你们三打三吗?多出来的人,主动在边上看着?”赵长生淡淡的说。 大家哄然大笑,开始了训练。 赵长生去找了张云兰,让她拿来了韩家的防御图。 “我昨天实地看了下,与我们相邻的彩虹坊,武备和人手是最多的。” “我们要反击,首先交火的肯定是那里,韩家必然在这建立防线。” “他预设了彩虹坊为战场,我就要去吗?我要占领吉利坊,打断他前线和后方的联系。” 张云兰惊地捂住了嘴:“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吉利坊是最深入韩家的一个坊,孤军深入,一旦被截断就会全军覆没啊。” 赵长生打开了防御图,看着上面标记的巡逻点,驻守点和人员配置,平静地说:“如果吉利坊变成我们的前线,在它身后的韩家修士,不也是深入的孤军。” 张云兰张了张嘴,啊了两下,觉得他说的好像对,可是又有点不对。 “按照常规思路,硬攻彩虹坊,拿下张家也损失惨重。”端起茶喝了一口,他说,“韩家肯定制定了详尽的应对方案,每个坊之间的支援和策应都被精心计算过,对不对?” “肯定是这样,但我以为,你是带领战士一路横扫过去。” “张家损失不起金丹修士,一旦折损到三成,即便拿下目标都是亏的,有生力量比地盘更珍贵。”赵长生点了点地图上的彩虹坊,摇了摇头,“他们在这居然布置了四位元婴,十位金丹,意思就是坚守,后方支援即刻就到嘛。” “这样不行,太危险了。”张云兰叫了起来,“你突然占了吉利坊,他们前后夹击,那是多少元婴和金丹啊。” “数不清。” “你都知道,还要这样。”张云兰急得一跺脚,满脸焦急。 赵长生转身在果盘里抓了两把瓜子,在桌上撒下了七把,第一把最多,后面依次六把,数量比第一把少很多。 又在距离最后一把较远处,撒下了所有的瓜子。 他一指最后一把瓜子:“彩虹坊后面六个坊,平均只有三四个金丹,我们可以在二刻时间,全部拿下。你是吉利坊的指挥官,被打掉会怎么做?” “联系家族要求支援,通知其他坊警戒。” “你是家主,会怎么做?” “调集人手准备出战,让彩虹坊原地坚守,警惕张家调虎离山。” “这时候占领吉利坊的敌人在干什么?” “肯定是在修防御工事,保住胜利果实。” “原先制定的计划,由于吉利坊被占,还有用没?” “可能很大程度上,已没用了。” “他会不会想到,占领吉利坊的张家,放弃了吉利坊,反向扫荡,又拿了五个坊,只有彩虹坊重兵固守没丢?” “想不到。” “他会不会想到,援兵在没到达吉利坊,或者离开吉利坊后,还会遇到伏击?” “不会。” “如果这场伏击战,我一口气吃掉他两个元婴,韩家还敢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 “韩家会不会想到,我真正的目标,是生擒他的援兵,打击他的有生力量,根本不是占领什么坊?” “绝对猜不到。” 赵长生拿起彩虹坊的瓜子,慢慢地嗑了起来:“如果伏击战赢了,吉利坊和彩虹坊,谁是等待被吃的瓜子?”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张云兰伸手制止他再说。 咔嚓,咔嚓,嗑瓜子的声音慢慢悠悠地响着。 “怎么靠近吉利坊?” “坐马车啊,有车为什么走路。” 张云兰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为了隐蔽。 “其他坊,是没问题,可我总觉得彩虹坊会有所动作,不会看着我们行动。” “只会看我们行动,韩家只要不丢彩虹坊,就会认为,不过是花点时间在房间里打蟑螂而已。” “因为我们没什么高端战力了对吧,这么小瞧我们。”张云兰撅了撅嘴。 突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援兵是一起来的,三十名金丹,怎么对抗可能有好几个元婴的增援?” “一定要在来的时候动手吗?先撤行不行?” “撤了不是白忙?” “我撤韩家也会撤啊,但会多留点元婴以防突袭,然后我图穷匕首见,冲这些元婴而去。” “结果又回到开始,不同的是,韩家的元婴被抓住了,彩虹坊人心惶惶?” “他们最好坚守,或者白天混在顾客里一次性撤退完。” 思考了好一会,张云兰变得笑意吟吟:“最后一个问题了,怎么躲过元婴的神识扫描,不然伏兵根本躲不起来。” 赵长生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我有三只小宠物,可以干扰元婴神识,分给三个队长。” “哦——”张云兰长长的应了一声,突然又问:“那你呢,怎么躲?” 赵长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一个凡人,躲什么?” 第三十六章 练兵十日 书房里一下变得很安静。 过了会,张云兰小心地问:“我是不是准备好庆功酒就行?” “精彩的然后才开始,你想参与,把六个坊送给刘黄两家,彩虹坊武备精良,就留在手中吧。” “七个坊只留一个?四个原来是我们的,这是不是太亏了?” “想钓大鱼,又不舍得下饵,这怎么行呢?” “那……都是金蛋啊。”张云兰的声音越来越小。 “刘仁很狡猾,不打动他,他怎么出面说和?可以给他最好的四个。” “哦。”张云兰一脸的不情不愿。 “想逆势翻盘就不要算小账,这还没到手呢,就舍不得送出去了。”赵长生点点她。 “知道啦,我去送嘛。”张云兰一拨头发,笑盈盈地回答。 吃过午饭,赵长生来到了悟道堂。 观察了一会训练状况,修士们还不太适应四个攻击点的训练强度,隔一会就被打中一下。 打的比较僵化,呆板。 他叫停了训练,让大家围了过来。 “主攻者能贯彻只管攻击的任务了,很好,下一步要学会灵活奔放。” 他让四个凡人并排站好,拿长棍正面一指:“这个方向进攻,我们必然有人会被击中,那么硬冲就不可取。” 他快速跑到了四人侧面用棍一指:“正确的做法是快速奔跑,移位,敌人肯定追,那么战线自然拉成了线状,这时候,干掉第一个人。” “主攻者是小组的灵魂,队友是跟随你作战,但突然的移动他们无法未卜先知。这就需要一套高效的沟通方式,比如暗语喊话,或者神识告知,或者传音和手势。” 赵长生将手臂高高举起,手掌不停变换着不同姿势:“在我们那里是通过手势,修士们方法更多了,主攻者只管进攻,不意味非要正面硬拼。” “对于保护者和策应者来说,下一步意图明确,也能更主动性的保护了。”他拿起一面盾牌走到了四人的侧面,向前一举,堵住了第一个人起棍的空间,“提前封,干掉了第一个,下一个肯定是第二个了,再抢先封。” 他抓了抓头,“这是战法的进阶了,沟通和灵活,可能说的有点早。” “我们能明白掌门的意思,就是需要时间来增加熟练度。” “是的。” “理解,做一个聪明的战斗小组。” 赵长生呵呵笑了:“很好,那么大家休息一下,和队友确认好沟通方式,然后开始练习。” 一下午,他都在悟道堂,进行着技术指导和战术解释。 吃过晚饭,又练了一个时辰,明显打得开放多了,被击中的次数,显着减少。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练了一整天,四个凡人的进攻,已经极少能击中他们了。 第三天,加到了五个凡人,这近乎是当下极限了,都被击中了不少次,训练了一个白天,精神高度紧张人人疲惫不堪。 晚上不再训练,让大家早点休息调整体能。 又连续训练了两天,适应了攻击强度,配合度和熟练度连续上升,只有偶然被击中了。 第六天一早,将三个队长喊到了前排:“你们作为战斗小组的成员,也熟悉作战过程中的种种变化了,今天开始你们脱离战斗角色,开始训练指挥体系。” “今天在外面的树林训练,分三队,各轮流指挥两只战斗小组,面对十五个凡人。一会拿墨水来,每人身上被击中五个墨点算阵亡,队长的任务不仅是赢,即便是输了,也要带其他队友撤回来。” 是,三位队长响亮的回答。 赵长生对众人说道:“多人作战,主攻者和保护者的注意力都集中,策应者的观察作用至关重要,要做到高速有效的上传下达。队长和策应者确定好沟通方式,就开始吧。” 众人来到了悟道堂外的树林中,确定好返回点,双方来到了中间点,开始了双战斗小组的作战训练。 一个上午下来,修士们的衣服都是黑色。 赵长生觉得配合没有方向性问题,只是过于紧张和熟练度不够,只有多练。 适应了,精神松弛感有了,情况就会好转。 下午继续训练,果然开始放松了,到了傍晚,黑点少了一些,能看到一点点白色了。 他决定晚上休息,让修士们用脑,自己找出不足。 吃了晚饭,他让张云兰再收集两天七个坊的情报,确认没有偏差。 确定了以往的争斗都是在晚上亥时宵禁之后,这时候没有密密麻麻的凡人,不会伤及无辜,也不会满城风雨,宁王默许。 于是将进攻时间定在了晚上亥时一刻。 到了无人处,戴上金属手套,甩出了传音符给颜芙,问她情况好吗?如果安全,小蜻蜓三日后自己会调用几个时辰。 过了片刻,传音符发来了,用力捏碎,告知一切平静安宁,让他尽管使用。 出了一会神,他回到了房间,安心躺下了。 第七天训练了一天,效果很好,只有点点的墨点了。 第八天,三个战斗小组全上,凡人增加到了二十五人,上午衣服是半黑半白,下午又恢复了点点的墨点。 第九天训练了一天,可以了,完全适应,黑点变得非常少,只是撤退的时候不尽人意,做不到快速高效,看来不实战无法提升了。 第十天早上,他在悟道堂内,将护甲全部下发给修士们。 将绘着符文的暗色金属护甲穿戴好,整整齐齐闪着淡淡幽光。 “上面的符文,可以有效消减元婴的法术攻击,你们的任务,就是伏击围猎元婴,怕不怕?” “穿上护甲,就不太怕了。”有人回答。 “我理解,毕竟境界差距比较大,但伏击不是单挑,元婴要面对的是两三个战斗小组。”赵长生说着,来回走了两步,“出击前,我会给三位队长法宝,它能让你们躲避元婴神识,家主也会配发高阶符箓,确保你们安全。” “今天你们穿戴护甲,使用自己熟悉的武器法宝,开始对练。下午申时解开护甲休息,有六张坊的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敌人的岗亭和人员资料,大家仔细看。” 众人明白,今晚要行动了,又紧张,又兴奋,心里还带着各种不确定。 第三十七章 请大师弘法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修士们把七张坊的地图都背下来了。 酉时,来到了饭堂,进了属于他们的小厅,发现张云兰带着两个侍女,和赵长生在这等着了。 众人连忙向家主施礼。 赵长生让大家都依席落座。 “晚上你们要出征了,我特地带了元婴护身符,和战斗需要的凝神丸和生肌丹给你们。”张云兰说道。 侍女开始给修士们分发。 “张家目前的情况,各位叔叔哥哥都清楚,已危如累卵。”她声音颤抖,语声低沉,“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反击了,今晚如成,后面的反击将拉开帷幕,成败在此一举。” “家主放心,当以决死之心突击。”修士抱拳起誓。 “如有不测,诸位英豪的牌位将入英烈祠,受张家子孙世代瞻仰,家眷一应由宗门赡养。”侍女端了两坛酒过来,依次给诸位满上。 张云兰拿起了面前的碗,低头看着碗里的酒,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强忍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滴落到了碗里。 “我等诸位……凯旋归来,干了。”哽咽着说完,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谢家主,干了。” 放下碗,她看了眼这些从小看她长大的叔哥辈,泣不成声:“你们一切听……赵副掌门指挥,庆功酒已……备好。” 用尽力气说完,她一捂嘴,跑了出去。 众人的眼睛都血红血红。 赵长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敬诸位:“三十功臣,那就是三十位,我会尽力带你们回来,干了。” “干了。”修士们痛喝了一声。 “来,吃饱喝饱出发。”他招呼着众人。 喝了几巡酒后,他对众人说:“我知道韩家杀伤了张家不少人,因此战斗中的复仇杀戮我不阻拦,但今晚的任务是生擒韩家的元婴和金丹,擒下牌桌上的筹码才更丰厚,所以拿下的就不要杀了。” “谨遵赵副掌门吩咐。” “其次绝大多数筑基,都是花钱请的炮灰,杀了没什么用,让他们回韩家,回城南造势反而更好。” “是。” “来,喝酒。”赵长生一举碗,敬这些为了家族不惜身死的汉子。 估算了一下时间,他调动小蜻蜓飞来。 一顿壮行酒热热闹闹地喝到了尾声,三只小蜻蜓飞进了厅内。 “张平凡,张林,张峰。” 三位队长齐声回答:“在。” “你们头上的小蜻蜓,会为你们队干扰元婴神识,就是打要埋伏。” “多谢赵副掌门。” “大家都吃好了吧。” “好了。”众人轰然作答。 “门口停了五辆马车,大家六人一车,到不同的地方,换门人驾驶的普通马车,在吉祥坊附近停下,不用下车。”他看了看众人。 “明白。” “亥时后听到哨声,立即下车入坊清剿,这里只有三四个金丹带人驻守,动作要快以占领为目的,有逃跑的让他跑,就要他报信。” “明白。” “我警戒彩虹坊的援兵,家主很担心孤军深入回不来,你们都要回来活给她看。” 哈哈,众人一起大笑。 “出发。” 五辆马车,陆陆续续地驶出了张家,向不同的方向而去。 赵长生慢慢的出门,叫了辆马车,戌时一刻,到了吉祥坊。 在附近转了转,看到马车大部分已经到达,走进了边上的如意坊。 这里是各种教派聚集地,大大的广场周围,一个个道观寺庙以及拜火袄教萨满苯教的神堂,密密麻麻。 无数善男信女,表情虔诚地在坊内来来往往,还有不少身穿各式教派服饰的弟子,穿梭其中。 “信仰自由。”赵长生嘀咕了一句,闲逛起来。 发现有两家寺庙,有相同处也有不同处。 一家是闪闪发光的金顶,整体色彩鲜艳,围墙上画着各种佛陀,菩萨,护法神的形象,还有莲花,龙,狮子等图案。 墙上很多转经筒,在夜风中慢慢转动着。 一家为土黄色,整体素洁简单,建筑均飞檐翘角,门口有两只石狮子座位守护神兽。 这后面一座熟悉,常见的寺庙嘛,另一家似乎有点不同。 一对年轻男女依偎着从庙里缓步走了出来。 男子儒生打扮,瘦高英俊;女子身姿妙曼,面覆薄纱,容貌若隐若现,平添神秘诱惑之意。 赵长生不由多看了两眼,很有几分颜芙的风采啊。 “夫君,咱们诚心向佛祖祈福了,娘的病应该会好吧。”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可能只有二十出头。 男子笑着拍拍挽着自己臂的纤手:“你放心,佛祖悲天悯人,普度众生,一定会降福于我们的。” “那就好,咱们回去吧,娘在家没人照顾,我放心不下。” 两人说着话,迎着赵长生走来,男子和他目光相接,微微笑着点头招呼。 他礼貌地点头回应。 双方擦肩而过,赵长生向远处有大山标志的一座建筑走去,这是什么教派? “两位居士,进香祈福,何不来大光明寺呢?”声音低沉浑厚。 他回头一看,几十步外,一个头戴鸡冠法帽,一身鲜红僧袍的中年僧人,双手合什,拦在了年轻夫妇面前。 身后两个身穿暗红僧袍的年轻僧侣,眼睛紧盯着年轻女子。 “我们已经许过愿了,下次来贵寺进香,大师就此别过。”男子警惕地将妻子护到身后,准备绕开僧人离开。 身形一闪,中年僧人又拦在了两人面前:“我密宗佛法浩瀚无边,居士错失机缘,我等有必要弘法。” 男子正要说话,僧人出手如电,迅疾点在了他胸口,人立刻软软地瘫了下去。 两名年轻僧侣迅速托住他腋下,将他拎住,动作娴熟配合默契。 旁边的女子还未惊呼,僧人抬指一点,袍袖一甩,将她扶住。 三人转身就向寺庙走去,一切在瞬息在完成,广场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长生觉得太荒诞了,看女子美貌,就直接抢人? 刚想喝止,可那僧人明显有修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这势必会影响亥时的任务。 过一个多时辰,打击开始再来救?不行,那一切都晚了。 如果这是颜芙自己会等吗? 就以雷霆之势解决问题,快步跟了上去。 僧人们进了寺庙山门,夹着人走了会,推开侧面的一扇月牙门,走进去正要关门。 门被一把按住:“我想要大师为我弘法。” 第三十八章 突袭开始 僧人们一愕,门被推开,一个英气勃勃,眼神锐利的青年,微笑着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大殿有上师在释法,这里是内院,不得擅入。”中年僧人面色一沉。 一名年轻僧侣立刻上去,准备推他出去。 青年突然毫无征兆地,迅速一拳打在他胸口,轻微的“咔嚓”一声中,僧侣立刻瘫了下去。 另一名年轻僧侣刚要惊呼,眼前黑影一闪,跟着感觉一柄大铁锤砸在了自己脸上。 大脑一下空白,失去了意识。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中年僧人迅速将昏迷女子向草丛里一抛,手中凝出一把法刀,抽手就向青年头上砍去。 “铛”的一声脆响,青年戴着金属手套的手,一把握住了法刀,用力一捏,嘭地一声,凝结的法力被捏碎飘散。 跟着踏前一步,扭腰甩肩,一个摆拳打向了他面部。 一团黑黑的幽光直冲而来,一拳一人的威力,让僧人不敢硬接,双手做掌聚起真气挡在面前,身形急退。 “啪”的一声闷响,拳已击中。 一股巨力震得僧人的心轮,剧烈震荡起来,气血翻腾不已,人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续向后跌去。 连退了两丈有余,嘭地撞到了墙壁上才止住了退势。 一撮一撮的墙灰,絮絮飘落。 他心中无比震惊,一个凡人怎么战力如此凶猛,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连忙用神识呼喊同伴救援。 “停停,你我无仇,何至于此。”看青年又冲了过来,他连忙后退大叫。 对方冲势凌厉锋锐,几步近身,吓得僧人将护体心法提到了最高,双掌飞舞着封住上身,边后退边喊:“停啊,停啊。” 青年扭腰一记平勾甩向他肋下。 拳头瞬间砸开了他双掌,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肋骨。 护体真气瞬时被拳劲击得粉碎,心轮立刻被震裂,心脉如突然放松的弓弦,乱颤成一团,一口口鲜血从嘴角向外涌出。 僧人像木头一样倒在地上,朦胧中看到青年抡臂挥拳,向自己大腿上砸去,万念俱灰:“大腿保不住了,这是哪来的杀神,凭什么打我?” 千钧一发之际,发现一股熟悉至极的浓厚真气,护住了自己身体。 “唵嘛呢叭咪吽,居士手下留情。” 僧人喜极而泣,师父来了,我得救了。 有强力真气突然出现,赵长生迅速起身后退,看到一个头戴鸡冠法帽,着大红镶金僧袍的长须老僧迅速飞来,一把将中年僧人拉到了他身后。 “师父,救我,救我。”僧人声音颤抖。 “大光明寺,密宗上乐金刚修持上师,增丹。”老僧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赵长生发现他法帽下沿的象牙头箍上,雕刻有各式男女缠绵姿势的双身像,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走到草丛里将女子抱出来,放在了她丈夫边上:“贵寺弟子为何要强掳百姓入寺?是弟子不肖,还是上师纵容?” “我佛弟子,向无知民众弘法扬法,是渡苦海到彼岸的大善之行,居士莫要误会。”增丹声音洪亮,目光炯炯。 “我明白了。”赵长生点点头,迎上了增丹目光,“没时间和你诡辩,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解开这对夫妻,二是我现在动手。” 增丹盯着他的金属手套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袍袖一甩,解开了两人穴位。 看夫妻俩幽幽醒转,赵长生一手搀一个,向外走去。 “居士不留个名号吗?” 赵长生头也不回地说:“想算账是吧,三日之内,登门拜访。” “随时恭候。”声音顾盼豪迈。 走出寺庙,赵长生将这对夫妻放在广场台阶上靠着坐下。 片刻,两人清醒过来。 “娘子。” “夫君。” 两人迅速拥抱在一起。 “回去吧,这里以后不要来了。”夫妻转头一看,附近坐着刚才照面的青年。 “壮士,是你救了我们吗?”丈夫问。 “是佛陀救的,它让我告诉你们,心中有佛即可,回家吧。”赵长生笑着一指他们祭拜的寺庙。 “谢佛祖,谢壮士。”两人对寺庙虔诚一礼,又对他行了一礼,挽着手匆匆离开了。 离亥时还有两刻,身穿棕色长袍的韩家修士出来赶人了。 他走到了墙角无人处,跃上了围墙躺了下来。 如墨的夜空,弦月如勾,繁星闪耀。 星星知道今晚这里会有事发生吗? 梆子声响起,坊要闭市了。 一阵嘈杂的喧嚣声后,坊市进入了一片宁静。 四周看了看,坊市里只有零零星星的灯光了,这是住在坊市的商家。 静静地躺了会,他掀起左手衣袖看了下,从墙上下来,落到了马路上。 走到了吉祥坊停马车的地方,从怀里摸出个小竹哨,轻轻一吹。 清脆的哨声,传了出去。 五部马车的门立刻打开,三十名修士鱼贯跳出,护甲在星空下闪着幽幽的冷光。 他一指四个角的岗楼,“二队强攻,之后配合一队三队坊内清场,结束后回到这里集合,行动。” 众人一抱拳,迅速跃入了吉祥坊的墙头,一批人向岗楼冲去,一批人跃下墙头,向坊内前进。 他跃上墙头观察着。 奔袭岗楼的二队被了望哨发现了,钟声迅速地铛铛敲响。 一组冲上了最近的一座岗楼,手持钢盾的保护者和策应者冲在前面,主攻者跟在身后。 冰棱,火焰纷纷从岗楼上砸下来,落在盾上全部全部弹开。 迅速接近,双盾向上一举,盾下面一剑刺出,真气笔直刺前,穿透了守卫的身体。 双盾跳入岗楼,架住另一守卫的长锏,其中一人一脚踢在他小腹上,跪地不起。 另外三组也开始攀爬了。 剩下无人攻击的岗楼,里面的两个守卫迅速跳到了墙上,一溜烟逃到了马路上不见了。 这才是聪明的选择,赵长生点点头,听见坊内也有了短促的惨叫声。 二三十丈外的如意坊岗楼上,亮起了好多盏法灯,照射向吉利坊。 惊慌失措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有人偷袭。” “看到了什么?” “有人,墙上站着个人。” 赵长生转过身来,对着如意坊挥了挥手,打着招呼。 第三十九章 徒惹强敌 “你是谁?”对面的守卫大声地喊。 “我是你们的朋友,一会来看你们。” 对面沉默了一会,有人大叫:“敌人,是敌人,放弩,快。” “聪明人什么都不会做,听我的劝,等会记得投降。” 许久,对面传来一声大喊:“说话算数。” “算。” 法灯一个个熄灭,只留下一盏,淡淡的光辉分外羸弱。 赵长生坐在围墙上等了一刻左右,看到队员押着十几个韩家的修士走到了广场上。 “报告,清场完毕,三个金丹修士。” “很好,金丹带出来丢马车里,其余人捆了丢在地上。”他一挥手,示意撤退。 众人跃出吉利坊。 他一指吉利坊通往韩家领地的两条路:“三队张林,带两个小组警戒韩家增援,有情况对小蜻蜓说,会告诉我。” “是。”他点了两个组,向路口奔去。 “有人逃掉了,挺好,逃慢了韩家就会怀疑有伏兵了。其余小组攻如意坊时,小心其中的大光明寺,有危险就喊我。” 说完一指如意坊最近的两个岗楼:“这两个不用打,被我劝降了,进攻。” 修士敏捷地跃上了如意坊的围墙,向前冲去。 他跃上了墙头,喊道:“我来看你们了,现在下来算投降,让你们走。” “来了,来了,大哥。” “我们就是混点月俸,根本不想打,大哥太感谢了。” 四个人爬下岗楼,畏畏缩缩地走向赵长生,连连拱手作揖。 都是筑基,他笑笑挥挥手:“走吧,走慢了,我会反悔的。” 几人立刻喊着大哥再见,大哥不打搅了,翻下墙头,向韩家领地跑去。 在不时的惨叫声中,他顺着墙向中间走去。 突然七层高的大光明寺佛塔上,在三层跳出一个身影,笔直向广场边缘的一个战斗小组冲去。 “头上。”他大喊一声,金属护套瞬间齐臂,齐膝,纵身一跃,向落点冲去。 持钢盾的两人,也发觉了头顶上有真气袭来,连忙举盾向上一格,咚的一声响,传得极远。 巨大的冲力将两人砸得坐在了地上,一时头晕目眩,无法动作,主攻者连忙拉着两人后退。 身影落地再一跃,像迅猛的大鸟一样扑下,在空中挥出一掌,掌力未至,真气已覆盖了三人。 千钧一发之际,赵长生赶到,挥起左臂向上一扬,一声巨响,将拍下的掌力砸了出去。 身影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落在了地上。 是一个健壮的浓眉僧人,年纪和赵长生差不多大。 大光明寺的门,突然大开,冲出了二十多名手持铜棍的僧人,为首的正是增丹,身边跟着被揍的中年僧人。 附近几个教派的门也开了,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奇装异服的人。 他低声和队员说:“先靠墙恢复,我来应敌。” 要迅速控制局面,否则坊内上百个教派,韩家不支援都要全军覆没。 接过了钢盾和宽刃短剑,双手一举大喝一声:“张家和韩家的事,与坊内他人无关,回去的是朋友,留下的莫怪白刃无情。” 增丹哈哈一笑:“又是你,来拜访了是吧,这次让你来的去不得,你不知道我们是韩家的朋友吧。” 一挥手,僧侣们立刻将赵长生围了一圈。 他正要说话,赵长生突然启动,冲向了包围圈。 众僧举棍直捅,他突然跃向空中,身体蜷成一团,将钢盾放在身下,砸向了僧侣们的头顶。 一下被突入内围,长棍来不及回防,僧侣们连忙散开闪避。 人太多了,钢盾砸在了两个僧人身上。 落地挥手短剑横扫,两条腿被砍落在地,鲜血四处喷溅,两名僧侣抱着断腿狂嚎打滚。 两根铜棍刺向了他身体,起身挥盾一格,踏步上前,一剑捅进了一个僧侣的脖颈。 去势未竭,剑在另一头冒出,带着这个僧侣的身体,再刺入了下一个僧侣的脖子。 一拔,血如泉涌般喷溅。 僧侣们吓得连连后退,太凶悍太残暴了。 他用剑指了指增丹:“你们这窝淫虫,不知害了多少良家,今天我要将你们连根拔起。” 他跳上寺庙的围墙,大吼:“敌友一念间,路选好了,落子无悔。” 身形一闪,又跳向了僧侣群中,左手钢盾下砸,格开了数根铜棍,右手一挥割了一个僧侣的喉管。 再下砸接短剑直刺,捅入了一个僧侣的心脏。 不以残酷手段,震慑其他教派跃跃欲试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立一威也好,可以有效威慑另外三家,之后的谈判主动权,能掌控更多。 眨眼之间,倒下了数名僧侣,剑盾贴身近战,让几十根长棍无从发挥作用。 再冲,钢盾巨大的力量,让长棍碰到就被弹开,接着就是短剑的刺,挑,撩,砍…… 如虎入羊群,眨眼间又倒下了数名僧人,大光明寺门口,已经鲜血一片片了。 赵长生注意到各教派的人都回去了,队友也恢复了正常,他甩手将剑盾掷了回去:“你们继续执行任务。” 忽地一刀夹风雷之声劈来,观察已久的浓眉僧人终于出手了。 赵长生挥左臂一格,当啷一声脆响,火星乱飞。 僧人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发现他左手臂上突兀地多了一个黝黑的长长臂盾。 错愕间,对方右手一记正手冲拳,已经打向了他胸腹。 连忙凝起密宗金刚系的无上心法,金刚密意第一轮,硬接了一下。 一股深深的穿透力,钻过护体真气进入了他体内,胸腹间的膈肌被震得剧烈颤动起来,呼吸一下变得困难无比。 借力迅速后退,屏住呼吸,真气凝出两枚雪亮的锯齿风轮,甩了出去。 继续再撤,需要时间缓和一下拳劲。 疾如闪电的风轮,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向赵长生。 他突然闪电般往边上一跳,又跃入僧侣群中,臂盾格开慌忙招架的棍子,连续上步,以正拳式的摆拳,打向一个僧侣的太阳穴。 势不可挡的拳锋,瞬间击中。 蝶骨和额骨被打得向内插入大脑中,僧侣的眼神,一下熄灭。 还未等他倒下,赵长生已经冲到了下一个僧侣面前,后手直拳打在了他喉结上。 忽地一团烈焰在他站的地方燃烧起来,增丹出手了。 两个僧侣的尸体在火中倒下,没听到惨呼,奇怪,自己的不灭金刚烈焰观,金属都能烧融,怎么可能没反应呢? 神识也没发现火里有人。 浓眉僧人缓过劲来了,突然发现增丹背后人影一闪,他大叫:“小心!” 第四十章 捉拿元婴 增丹还未反应过来,下巴和头顶已经被一双铁手牢牢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惊得将蕴养心轮和守护明光心性本尊的真气,都催到了护体功法上,双掌燃起金刚烈焰观之火,向后拍去。 手刚动,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量将他的头颅猛地一转,护体功法如螳臂挡车般不堪一击。 “咔嚓”一声颈骨折断声,增丹的手软软垂了下去,脸转到了背上,满眼的惊恐。 赵长生将增丹的身体,甩进了他自己放的火焰里。 “师父。”浓眉僧人悲痛欲绝的大喊一声,浑身颤抖起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是队友押着俘虏来了。 一看情况,迅速组成了战斗小组,开始进攻在场的僧侣。 “清场,一个不留。” 他迅速向浓眉僧人奔去。 僧人将金刚密意催到了第七轮顶峰,双掌上下翻飞地向赵长生拍去。 “嘭嘭嘭”,臂盾格挡的声音不绝于耳。 僧人阵阵心惊肉跳,自己的大手印已经能在钢板上拍出寸深的印子了,打在这个臂盾上一点反应没有。 耳边惨叫声连连响起,不由得又惧又怒。 突然赵长生的右手刺拳,快捷无比地连续点在他脸上。 有点眩晕,后退了一步双手凝出了法刀,又是三下左手刺拳,接右手直拳,再接左手直拳打在了脸部。 被打的有点昏沉了,双手勉力向前砍出去。 赵长生臂盾格开,扭腰转体,甩出了右手平勾,将一记重拳打在了僧人脸上。 他的手垂了下去,法刀光芒变得黯淡无光。 赵长生开始左右开弓,连续的双手摆拳打在了他头部。 “喀拉”一声轻响,僧人的护体功法被击碎了。 扭腰转胯甩肩,一记重重的右手摆拳打在了僧人脸上。 他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直,人像木头一样倒下了。 “痛快。”赵长生说了声,看到周围已经没有站着的僧人了,修士们正瞪大眼看着他,笑了笑,“当沙包打了。搜,里面肯定有不少女人。” 三十名修士冲进了寺内,里面又发出了十来声短促的惨叫,躲着的僧人被神识发现了。 一会,修士陆陆续续从各处找出了二十多个女子,还有个地牢,关了一百多名女子。 “几个金丹?” “五个。” “关车里去,告诉女人,恶人死光了,在殿里等到白天。”赵长生看看身上的血污,皱了皱眉,对一个修士说,“来个清洁咒,三队留一个小组把尸体搜罗下丢火里烧了,意外耽误了一点时间,走,下一个坊。” 后面四个坊很顺利,没有出现意外情况,攻阳光坊的时候,赵长生特意盯着隔壁的彩虹坊,如其所料,没有增援。 一共抓了二十六个金丹。 比预料的多不少,现在攻下吉利坊快一个时辰了,韩家援兵就快到了。 他考虑了下,用小蜻蜓喊回了警戒的队员。 “所有人和马车,跟着两只小蜻蜓押着金丹离开这里,一队二队出去后找地方休息,三队把人送回去,然后和一队二队汇合再来。小蜻蜓会规划路线,躲避天上修士堂的飞行法器,跟着走就行。” 众人一抱拳,绕过彩虹坊离开了这里。 赵长生自己留了一只小蜻蜓放在外面,在吉祥坊找了个空房间,躺在了地板上,舒缓着身体,恢复着体力。 想到大光明寺那些女人,叹了口气。 忽地心头一跳,没有小蜻蜓的保护,颜芙怎么样了? 摸出玉佩看了看,完好。 默默地收起,总感觉不踏实。 一种不安的感觉,总是在心头萦绕。 等会队员来了,就让小蜻蜓回去,不然元婴她挡不住。 过了大约一刻时间,听见了嘈杂声和掠风声了。 韩家来了。 灯火通明,一顿搜查翻找,又一顿人手布置,过了好久,复暗了下去。 数了数,留了四个元婴,加上彩虹坊四个,一共八个了。 这要倾巢而出,自己这边挡不住啊。 会不会出呢? 第一轮攻击没出,第二轮攻击,惯性思维会导致还是坚守。 九成不会出。 大约丑时,队员们到外围了。 命令放下马车,安静步行到吉祥坊附近,集合后强攻,一队先上顶住元婴,其他两队清场然后辅助。 来到窗前,他隔着窗棂向外看去,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一会,墙头上跃下了三个战斗小组,刚刚落地,一个身影已经飘了过来,空中挥出一掌。 被攻击的是个保护者,急忙挥盾格挡,咣的一声,他护甲上的符文闪了一下,人被打得向后直滚,撞到了两丈远的城墙上。 以手撑地,挣扎了几次没爬起来。 伤害太高了,赵长生暗骂了一声下令:“队长顶位。” 让小蜻蜓返回了甜水巷,从腰间抽出一根手指粗细的黝黑软索握在手中,开门跑向了战场。 急促的钟声敲起,开打了。 三个组围上了一个老者,各种法术招呼着,对方挥舞着袍袖打飞,偶尔还击一掌。 每一掌,都要让策应者手搭保护者背心,两人合力抗衡。 老者的护体真气,变得丝丝闪着微光。 开始无视法术,啪啪地击出一掌又一掌,一掌下去,两个队员身上的符文护甲就闪耀一下,一掌就后退,扛不住第二掌。 不少人的嘴角都开始沁出了血丝。 三个组聚在了一起,交替着抵挡着攻势,形势变成了一个元婴,困住了三个组。 突然老者头上多了一张金光灿灿的弓,转了几下,立了起来,弓弦缓缓拉起,一支金色的箭显现出来。 赵长生的金属护套瞬时浮现,这次手套部分覆盖到了全臂。 表面还均匀套着几个厚厚的金属环,由几根粗壮的金属圆柱将它们穿在了一起。 充满了金属的冷感和力量感。 实战结束,不能再练了,立刻拿下他,否则其他元婴增援,后果不堪设想。 扬手对着弓一甩,索头啪地刺破了弓外围的真气,缠绕住了弓身。 迅速下令:“一队撤下,二三队放弃搜敌,立刻集合。” 老者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一个不起眼的凡人,拿着什么法宝,居然能冲破本命法宝自带的真气护盾。 真气运起向后一拉,黑索立刻绷紧。 二成都没拉动一个凡人?他越发惊讶。 赵长生双手一缠黑索,手套上的圆柱开始缓慢收缩。 金黄,黝黑,开始了角力。 一队连忙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墙边,开始吃药疗伤恢复。 老者觉得弓被拉了过去,一运真气,我用十成,看你能顶得住不? “韩兄,需要不才来帮忙吗?”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立在墙头问道。 又来了一个元婴。 第四十一章 擒获元婴 二队三队也迅速跑来了。 “围他,一队能战斗的辅助。”赵长生后踏一步,转腰沉身,手臂猛地下压,先夺了他法器。 二三队更弱,要立刻拿下老者。 老者发觉十成真气都抗衡不了对方力量,弓被拉了过去,心中无比震惊,这是什么凡人? 立刻收了法宝,淡淡地对儒生说:“只看热闹吗?” “自然同仇敌忾。”儒生一扬手,向坊内丢出两个黄点。 落地瞬间变成了两朵颜色鲜艳的大花,三四丈高的茎上,长满了长长触角。 大花向外喷出了几股液体,地面一下变成了紫色泥潭,一股紫雾浮起,什么也看不见了。 张平凡叫道:“花木宗的紫川草,有毒,小心触手。” 话音刚落,一条碧绿的触手已经从雾里扫了出来,二三队的四名执盾修士一起格挡,嘭一下被扫飞了出去。 “游走,用火系法术。”张平凡大吼。 金弓突然消失,让赵长生失去了平衡,一个跟头倒飞出去,撞向了围墙。 双手一撑,一阵砖石碎裂声,手臂陷入到肘部。 回头一看局势,二三队被打得到处躲避,抽手奋力一甩,将软索扔向了大花。 黑光一闪,软索将其中一朵大花的触手,捆住了大半。 他立刻跃向了老者,人在空中,全身已被黝黑的金属盔甲覆盖。 手臂上的圆环与圆柱已悄然隐没,盔甲的曲线,在暗暗幽光的衬托下,宛如流水般流畅,仿佛每一个线条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与爆发力。 老者双目一瞪,一根金黄色的长矛在身前浮现,疾如闪电地向他射去。 在空中挥掌下切,当啷一声,矛尖被削断,法力所凝的长矛悄然消散。 老者一皱眉,双掌一伸,二道光芒一闪,以本命之力祭炼的九天神雷自天而落。 他不敢小觑这个古怪的凡人了,必须尽快击杀。 这雷,劈死过三位元婴,中者身体被击中了任何一部分,五脏六腑都会烧成碳灰。 赵长生刚一落地,雷准确地打在赵长生身上,瞬间电光流遍了他全身。 可是,老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和没事人一样向自己冲来? 两声惨呼从儒生战团传来,赵长生知道有队员受伤了,立刻拿下他去支援。 落地就炮弹般前冲。 老者祭起尺厚冰墙,被一头撞开,还要再祭,赵长生已经冲到了面前,一记摆拳抡了出去。 老者连忙退步双掌拍击,挡住了这一拳。 赵长生连续上步跟进,左手跟打两记刺拳,控制住节奏。 两拳打完,已经进入贴身内围。 右肘横扫,以平肘砍向老者下巴。 老者连忙后仰,让过了这肘,正要起身,赵长生身体回转,肘尖再往回横扫。 肘击二连斩! 老者从没见过这种战技,慌忙掌心向外护脸,一肘撞中。 即便有真气护体,他的头也立刻晕了一下,连忙后退要拉开距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体修,原来他是体修。 不给机会,上步再上步,左右刺肘连续进攻,他要一招击溃老者。 对方双掌勉力格挡着,忽然赵长生双手箍住他后颈,猛地提膝前冲,一膝砸开他双掌防御,撞到了他胸口上。 “咔嚓”一声,护体真气被击裂,一股无法呼吸,只想呕吐的感觉直冲老者胸臆。 箍颈膝撞打中,赵长生落地再一记挑肘,击在了他因为剧烈疼痛,而垂下的下巴上。 老者仰天喷出一口血雾,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队封住他法力。” 人立刻向儒生跳去。 黑索限制了儒生的法宝一半威力,喷了几口腐液没有烧断,儒生非常纳闷,这个凡人的法宝太古怪了。 队员因此勉强可以抵挡,也被打中了四人,毒晕了三人。 见到老者突然被贴身猛攻,儒生放出了万里草原。 一瞬间,所有的队员,都被脚下真气凝成的长草,紧紧捆住了腿部无法动弹。 儒生一挥袖,紫雾开始向四面扩散。 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颗鲜红的修罗果,准备扔出去。 修罗紫川混合的剧毒,非大乘无解。 他准备立刻解决掉修士,然后和老者二对一,干掉这个凡人。 没想到果子还未扔出,一身盔甲的赵长生突然在他旁边落下,左手一把握住了他手腕,右手从他腋下穿过,与自己的手腕扣在了一起。 站立式木村锁成型! 儒生感觉一股巨力传来,自己的真气根本无法抗衡,“咔嚓”一声,手臂被折断。 疼得大汗淋漓,神经强烈地抽搐起来,感觉千针万针在攒刺着断臂,痛苦地大叫出声。 赵长生拎着他跃下墙头:“不要反抗不要叫,不然就是头断了。” 儒生应声咬牙硬忍住,用真气缓解着痛楚。 “报告伤亡情况。” “一队两人骨折,四人内脏震伤;二队三人骨折一人中毒;三队一人骨折二人中毒。” “封了他法力,放心不会反抗,断手和断头他分得清楚。”赵长生将儒生往地上一放,平静地说,“我们的人受伤难道比你轻?解毒。” 两个元婴,就能伤这么多人,他收了盔甲,眉头皱了皱,还强迫让自己亮了一张底牌。 没办法,近身,元婴的真气对自己的身体,能造成致命伤害。 “伤者留在这看守俘虏,其他人跟我去下一坊。” 这次他让队员跟随,自己做先锋,折损不起了。 没想到,后面连续的五个坊,别说元婴,金丹都没有了,只有些筑基修士。 把人赶跑,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计谋? “你们回吉利坊,保护队友看守俘虏,我一会过去。”赵长生一个人在阳光坊里踱着步想了一会。 没有小蜻蜓的干扰,自己这方的实力,元婴能探查的很清楚。 为什么不来帮忙呢? 应该是自己在如意坊杀淫僧的过程,被韩家知晓了。 有一个奇怪的凡人,嗯,就称之为武林高手吧,居然杀了上师和他的一帮徒子徒孙。 这个张家新增的奇怪战力,必须要准确评估。 于是留下了四个元婴来试探战力?不可能,这手笔太大了。 应该是吩咐试探后就撤退,只是这两个元婴可能自负,觉得能拿下,结果栽了。 另外两个元婴,行事也比较谨慎,看两人被抓,就带着金丹撤到彩虹坊去了。 彩虹坊现在六个元婴了,惹不起。 不妨试一试,来确定判断。 第四十二章 开始落子 赵长生爬上墙头,对着彩虹坊喊道:“我是今晚行动的张家主事人,请来聊一聊。” 过了会,一个瘦瘦的人影出现在对面的墙头,对他一拱手:“侠士你好,我是韩枫林,阁下的身手和谋略,实在令人佩服。” 来的是韩家嫡系,他有点失望,试不出元婴主动撤退的意图了。 抱拳还礼:“赵长生,只是以暗打明而已,兄台过誉了。张家的实力还是弱,彩虹坊重兵把守,我们就不敢攻。” 对面沉默了一会,笑道:“侠士的虚实之计,实在是炉火纯青,韩家避战不出,甘拜下风。” 他在墙头坐了下来:“当下的形势,彩虹坊已成孤军,做个交易如何,你们弃守,我保证到此为止。” 思考了一下,韩枫林哈哈笑了:“你是张家的依仗,所以你的保证就是张家的保证,我会向家主汇报这建议的。” “有劳了,两位元婴和几十位金丹,张家会待如宾客,在合适的时候,会让他们回去。” 韩枫林鞠了一躬:“多谢侠士高义。” “无妨,代我向家主问好,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向他敬一杯酒。” 韩枫林觉得这句话似乎隐藏着深意,拱手道:“兄台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转告家主。” “客气了,再见。” “再见。” 跃下墙头,赵长生回到了吉利坊。 进了守卫居住的房间。 老者已经醒了,被敷上伤药,只是精神极其萎顿。 儒生也静静地坐在屋里,面色沉重。 知道穴道气脉丹田已封,赵长生让人把绳索解开:“张家只是请你们去做客而已,过段时间会让你们和金丹一起回家。” 老者萧索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兴阑珊。 儒生是一脸的喜出望外。 “在下赵长生。”他对两人抱了下拳,对儒生说,“地上一大滩有毒的花花草草,还有我的武器,你不解,到了白天是要弄死来的凡人吗?” 啊了一声,儒生满脸歉意地起身施礼:“我出去收了。” 走了两步犹豫道:“要两成法力才能……” 赵长生对看守的队员示意,给他解开一些。 屋内只有两人了。 老者一拱手,低声道:“手下败将,韩泽。” 赵长生知道这是个荣辱心,名誉感极重的修士,沉默了会,和队员说:“这里有酒吗?” “里屋很多。” “拿三坛来。” 队员进了屋子,拿了三坛酒放在桌上。 赵长生摇摇手:“不必了。” 拿过一坛轻拍泥封,一揭红色封口布,淡淡的酒香,在屋中散逸开来。 脚步声传来,儒生回来了,将黑索递给了赵长生:“在下墨白,抱歉我忘了这事,险些误伤无辜。” 他接过缠在腰带上,示意墨白落座。 和队员说:“今晚没事了,卯时宵禁结束,让队长派人把马车驾来,拿几坛酒出去给大家尝尝。” 队员开心地一抱拳,往储物戒里装了几坛酒出去了。 “每一个元婴修士都值得尊重,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敬你们。”他拎起酒坛,对两人一举,抱着坛子就喝。 墨白道了声谢,开心地拍掉泥封就喝。 老者沉默地一拱手,也喝了起来。 片刻放下酒坛尴尬地笑了下:“侠士……是体修?” 墨白也好奇地看着他。 “我不练心法,只练体魄,只能算半个体修,一介凡人而已。老丈不是输给我,只是输给了法宝。”放下酒坛,赵长生解释。 韩泽沉思了下,面色舒展开来,阴霾尽散,喃喃道:“好厉害的法宝。” 墨白插话:“不全是法宝的功劳,技法从未见过,无论是修行界,还是凡人的武林招数。” 赵长生笑了笑转换了话题:“老丈来之前应该听说了大光明寺的事,所以心生挑战之心了是吧?” 韩泽连连摇手:“不提了不提了,简直是不自量力。” “老韩第一个不信,一个凡人居然能杀掉增丹和朗杰洛布,那两个上师相当于道家的金丹圆满了,当时就说要会一会。”墨白说道,“还非要我做见证,嗯,的确见证了。” “那法宝怎么打?九天神雷砸下来都无济于事,你那花花草草上了一样白搭。”韩泽对他瞪起了眼。 “我可不想争的,按照家主意思,试试手就走了,还不是帮你。” 赵长生一端酒坛,示意喝酒。 果然如此,两人战意强盛是自己的好胜心所然,韩家的策略在另外两个元婴身上体现了,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不争一时的长短。 这个家主,非常谨慎沉稳隐忍,张云兰的确不是他对手。 和两人聊了会闲话,他走出房间,隐约听到了鸡叫,快卯时了。 叮嘱了队长,一会将金丹俘虏和受伤的队友用马车送回门内,元婴留在这最安全。 再去告知坊正,张家接手了坊的管理,一切照旧。 找了个有床的空房间,叫来一组修士门外值守,躺上了床。 想到了小蜻蜓,看了下玉佩完好,放心了。 哎,有点累了,抓紧空隙时间睡一会。 张云兰这一夜可没睡好,忐忑不安地等到子夜,族人送回来的二十多个金丹俘虏,让她惊喜交加。 知道最凶险的一仗还没打,又是七上八下。 过了凌晨,族人告知擒获了元婴,有人受伤,更是喜忧参半。 熬到了辰时天亮,五辆马车回来了,这次是三个金丹俘虏,还有十来个伤员,其中两名重伤。 一看没有赵长生,忙问:“副掌门人呢,他没事吧。” “回家主,副掌门没事,他说他是凡人,就在吉利坊睡了,大约在巳时过半会联络你。” 张云兰舒了口气,赶紧安排大夫和元婴过来,药物加真气双管齐下疗伤。 早上辰时过半,一连串的传音符飞到了她的贴身侍女面前。 刘仁和黄少锋中午在四季如秋宴请,措辞客气。 还有修士堂中的族人,恭喜家主夺回产业,并告知修士堂依惯例,不介入四大世家的修士争斗。 还有各大小商会,和大大小小各家族门派的邀约聚会。 消息传的真快啊,一战获胜,这些人嗅到了什么? 张家好久没有这么扬眉吐气了。 她开心地笑着,去给爷爷请安,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四十三章 雪域大光明寺 张云兰带着侍女,兴冲冲地来到了后花园。 回廊,小溪,小桥,竹林,一座幽静雅致的墨瓦小院。 两名值守弟子恭敬地向家主行礼。 点点头,她留侍女在门外,独自走进了小院。 推开雕花木门,屋内简洁,素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案几上,一座小巧的丹炉,红红的火苗散发出一丝丝暖意。 一位五十余岁的洁净妇人,迎了上来行了一礼,轻柔地说:“家主安康,老爷昨晚睡得很好,刚吃过早饭。” “谢谢玉洁阿姨照顾,您忙,我去看看爷爷。” 妇人优雅一礼,离开了。 张云兰走到正屋,轻轻推门而入。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见到她进来了,锋锐的眼神,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爷爷,今天感觉如何,是不是又好点了。”她关上门,微笑地扑到了床边。 “还不错。”老人笑着回应。 两人聊了会家常,张云兰把昨晚的战斗,和今早外界的反应告诉了老人。 看到老人在思索着,她撒娇道:“早些时候您还怕我看人有问题,说来历不明不可轻信,还说这计划太复杂了,担心给张家惹来祸端……” 她的脸上洋溢起了明艳的微笑:“您瞧,开局多漂亮,我就觉得,赵先生是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 “老年人,见了太多人性的阴暗,所以会谨慎保守一点。”老人微笑着努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年轻人朝气蓬勃勇于进取,容易被人算计利用,爷爷是不希望你跌倒啊。” “这次绝对不会,我从没见过赵先生那样清澈深邃,坚定如钢的眼神。”张云兰语气肯定。 老人慈爱地笑了笑:“这事有疑问,七座坊本来有四座是张家的,夺回来六座不过是多了两座,可外界的反应,太激烈了,不至如此,应该还有别的事发生。” “擒获两名元婴不算吗?还有三十名金丹。”张云兰疑惑了。 “过往这事不是没有,有过这么大反应吗?” 张云兰想了想:“中间还消灭了一帮淫僧,救了一百多个女子,是外界感动于这件义举吗?” “那里的淫僧?”老人略带紧张地追问。 “某一个坊里的庙,我想想,对了,叫大光明寺。” “胡闹。”老人的眼睛突然瞪起,脸涨得通红地大声吼道。 “爷爷你别生气。”张云兰吓了一跳,赶紧抚慰着他,“这事,错在那了吗?” 老人胸膛剧烈起伏着,很久才慢慢平复,喃喃道:“闯祸了,这下真闯祸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孙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外界反应那么大了,他做了四大世家加一起也不敢做的事。” 张云兰惊骇地一捂嘴:“爷爷你别吓我,有这么严重吗?” 老人咳嗽起来,她连忙倒了水喂他喝下。 休息了一下,他缓缓说道:“雪山国的国寺叫雪域大光明寺,与云州的大光明寺,就是总坛和分坛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总坛会来报仇?” “大光明寺进入大手印境界的上师有数千名,相当于元婴境;之上还有圆满境界的五大法王,相当于大乘境;之上的八大明王,传闻已修成菩萨身,教尊座下众多的罗汉和金刚,则已入了真仙境……你说这是我们惹得起的吗?” 张云兰紧紧咬着手指,脸色有点发白,这庞然大物,伸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张家。 过了会,她紧张的神情慢慢舒展,面上又泛起了红润:“我怕,可赵先生不怕,他肯定有办法应对的。” “有些事该告诉你了,五年前,我们随宁王出征雪山国,张家的精锐力量,包括你父亲叔叔都阵亡于此役。” “后来我才知道,他与雪域大光明寺交往极密,就是在借刀杀人清除异已,包括随他出征的朝廷嫡系部队,他的野心大着呢。”老人看着孙女,满脸担忧,“这座寺在云州,能为非作歹上百年相安无事,就是宁王在保着。” 张云兰面色变得铁青,眼中泛起了晶莹水波,嘴唇也颤抖起来:“您是说,宁王和大光明寺……是我的杀父仇人,还会因为淫僧被杀向张家寻仇?” “是的,孩子。”老人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由于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会冲动,可现在却惹上了。” 张云兰沉默了一会,坚定地一仰头:“爷爷,我知道我能力孱弱,现在只是筑基,修成真仙报仇更是渺渺无期,那赵先生就杀得好,杀得一寸血就是一寸血。” 老人看着她,许久点点头:“你和你父亲真像,可你现在是家主,当下惹出祸事,第一要做的是延续张家繁衍。” “我今天就会秘密派遣族内年轻弟子,保护弟弟向国都迁徙,延续一丝血脉。有深仇大恨者随我在此,多活一日,就多发展一天,就能多换一个。”张云兰浑身散发出刚烈的英气。 “好孩子,去吧,今天就让你弟弟走,打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 “那我去安排了,还有时间,至少赵先生在这的时候,宁王和大光明寺,谁也打击不了张家。” 老人的目光,深深注视着她:“有空安排我见他一面,你先去做事。” “好的,我去了。” 张云兰走出小院,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了她身上。 快到巳时了吧,看了眼沙漏,颜芙望着后院里,花草上婆娑的阳光,今天的太阳,真好。 她指挥着小蜻蜓,在院子里追逐着鸟雀飞虫,看着它们互相玩耍的样子,不时咯咯笑着。 最近这短暂的安逸,令人安心又慵懒。 院外传来了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神识扫过,一个凡人,二个筑基。 奇怪,这极少有人来,怎么今天有修士往我这来? 一会,脚步停在了院门口,有人“啪啪”地敲起了门。 “刘风,刘雨,修士堂巡查。” 她的心猛然警觉起来,这是赵长生在里长那登记的两个假名字,修士堂怎么会来? 连忙用神识喊儿子:“去开门,记得说辞。” 闪身来到了隔壁租下的院子,进了屋。 第四十四章 仙子要搬家了 秦夜应了一声,从厢房里出来,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三名男子。 为首一名身穿麻布交领衫,四十余岁的凡人男子扫了他一眼,表情冷漠随意:“里长陈武,本月例行巡检。” 说完也不待秦夜答复,转身满面笑容地弯腰示意:“两位大人,里面请。” 两名身穿丝绸月白长袍的壮年修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前院,四处张望了一下。 陈武一推秦夜:“愣着干什么,快带大人四处看看啊,后面还有好几家呢。” “是。” 他连忙引着修士们,从前厢房开始,把整个宅子看了一遍。 修士们快速扫视着,在颜芙的卧室里略微停留了下,回到了正堂,在上首坐下。 秦夜给三人斟了三杯茶,客气地请用。 高个修士平静地看着他:“里长那登记的,是刘风和刘雨兄弟两人。” “回大人,刘风是我哥,出去做工了,我是刘雨。”秦夜抱拳回应。 “做什么工?” “他说是帮某一世家做杂事,具体谁家记不得了,因为他住在东主家,极少回来。” “所以这里只有两个人居住的痕迹。” “是的。” “那么这第二个人,怎么没在里长那里登记?” 秦夜头嗡了一下,出现疏漏了,急急忙忙解释:“这第二个人,是我娘,比我们晚来云州几天,还没来得及去登记,这是小民的疏忽,忘大人勿怪。” 两名修士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着。 “这错归户籍司管,修士堂没兴趣。”胖胖的修士摇了摇手,面无表情,“我们只管修士,你和你娘在修士堂登记了,这一片归我们管,自然要来看看,她人呢?” “她早上出远门了,说是去拜访道友,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秦夜连忙回复。 “这么巧?”胖胖修士皱了下眉。 秦夜连连拱手道歉,想掏金锭把这事平了,又不知道时机合适不合适。 “你娘多大了?” “四十五岁。”都是事先拟好的说辞,这样才能说成和赵长生是一家人,修士堂也是如此登记。 两名修士互相看了一眼。 高个修士从怀里,拿出了一只深色的黄杨木梳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里屋卧房中的物品,上面有着金丹境的法力气息,这点和登记信息一致。”他突然盯着秦夜的眼睛,缓缓说道,“可上面的两根长发,却明明属于三十余岁女子,为什么年龄不符?” “还是说,有第三个修士存在?隐瞒登记,可是触犯了修士堂的禁令。”胖胖修士语气变得冷峻严苛。 秦夜一时哑口无言,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暴露了,暴露了,头上不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颜芙立刻通过神识告知他如何解释,三只翠绿的小蜻蜓悠闲地飞了进来,给沉闷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活力。 秦夜定定神准备辩解,高个修士一摆手:“你哥是在张家做事吧?” 正不知怎么回答,颜芙告诉他承认:“大人一说有印象了,有次回来,他是提过一次在张家做工。” 高个修士沉吟道:“有些面子,我们还是要给的,但是……” 神识里又响起了颜芙的声音:“给十锭黄金,让他们自己分。” 秦夜连忙从储物戒里拿出金锭放在了桌子上,笑道:“给大人添麻烦了,区区茶水钱,还请笑纳。” 金灿灿的光芒,映照得三人的面庞上,一片金黄。 高个修士命令陈武先出去,袍袖一卷,将黄金收了起来。 低声说:“云州时局错综复杂,张家并不能一手遮天,这事我们让了,下个月修士堂三个月一次的大检,你们一样过不了关。” “所以梳子的异常我们会上报,明哲保身你要理解。”胖胖修士轻声说,“但喝了你的茶,总要帮你一把,这事我们会想办法交给张家在修士堂的人处理。” 两人站起身来:“千万别等到下月中旬,那时候查出来,谁也保不了。” 秦夜连忙道谢着送了出去,关上门,心里忽上忽下没一点着落。 进了内院,颜芙已经坐在正堂里了。 看了他一眼,满眼自责:“怎么就遗落了东西,被人发现了呢?” “娘,这是好事,不然被他们说的大检发现,那才难办。” 她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嗯了一声。 这事要告知赵先生,让他帮自己拿主意。 打了张传音符发了出去。 辰时过半,赵长生醒了,发现有一张传音符,戴上手套捏碎了,听了讯息。 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衣服,叫了门口的一名修士进来。 “来个清洁咒,给家主发传音符,让她邀约刘家,告知她我现在带元婴回去,有要事要谈。” 在吉祥坊里,随便买点东西吃了,他带着两位元婴乘马车赶回了张家。 安排住到了宾客堂,吩咐弟子好好招待,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张云兰的书房。 发现她的神情,肃杀决绝,好奇地问:“谁惹家主不好高兴了?” “好多人,多到数不清,先说事吧,中午在四季如秋,刘仁黄少锋邀约。”她低声说道。 黄少锋也来?也好,我甩出块肥肉,看他们怎么争。 赵长生思忖着问:“你去我去?” “一起去,这种连环局,我没能力驾驭,跟着你学习。” 赵长生看了看她:“不对,一定有事,平时你就是个好奇娃娃。这样,我先说我的,然后你说你的。” 他把颜芙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王的意思是修士要不归他所用,要不归四大家火拼去,想当闲云野鹤可不行。”张云兰冷哼一声,看向他,“登记为张家修士,住到张府来独居一处如何?” 赵长生考虑了一下,原本是担心张府里,敌人眼线众多,可当下仙子已经暴露了,再躲在外面危险更大。 下个月的大检,秦夜还小,难免不穿帮。 可是还有点顾虑:“登记为张家修士,宁王会不会征用?” “在我记忆里,只有五年前的对外作战,他征用过四大家的修士。” “帮我发个传音符,甜水巷甲二号,告知中午饭局结束我就去接人,让母子收拾一下。”赵长生斟酌了一番,做了决定,“现在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吧,时间还够。” 第四十五章 算计的世界 听着张云兰仔仔细细的叙述,赵长生的面色越来越沉重。 沉默了一会,他问:“是不是怪我惹来了强敌。” 张云兰红着眼睛看向他:“知道了大光明寺的实力,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杀不杀那帮淫僧?” “不杀。”赵长生迅速的回答。 “为什么?” “惹不起,不但会牵连到你们,我寻找族人的任务,可能也会因为我身死而完不成了。” “我已经猜到是这答案了。”一丝微笑,浮现在张云兰面庞上。 “失望吗?” “高兴,这才是让宁王和大光明寺头疼的对手,聪明,通达,如钢如水。”她看着赵长生,盈盈眼波流转,“其实,你还是会杀的,换个不牵连别人的法子罢了。” “不予置评。” “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庆幸,因为我看到了仇人授首的可能。” “我授首才可能,大乘,菩萨身,真仙……太吓人了。”赵长生直摇头。 “你一定有办法的。”张云兰语气坚定。 “真没,我招数底牌用尽都不是对手,差距太大了。”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怕?肯定有什么办法,只是不告诉我。” 赵长生一脸笑嘻嘻:“越大的组织,越不会在乎小角色,更不会人格化,只会权衡利益与成本,又不是杀了什么法王明王这种核心人物。” “你的意思是,他们就这样算了?”张云兰眼睛瞪得大大,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面子是肯定要找的,但成本太高就会放弃,为那种货色出动真仙,国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想了一会,张云兰笑盈盈地问:“你是要让他们觉得,成本不可承受?” “好奇娃娃又回来了。”赵长生起身,对她挥了挥手,“以防万一,家里秘密撤退些人手,走吧,两位少主会等急的。” 巳午之交。 四乘白马的镶玉马车,驶出了张府,欢快地向四季如秋酒庄而去。 高胖两位修士,也回到了城东南的衙署。 商议了一番,将木梳和一份报告装入木盒,插上了修士堂的法翅,放了出去。 三刻后,法翅飞到了位于城西北的修士堂,录事参军张桐下属的文案房中。 他是张家的族人,除了执行公务外,还帮助家族办理修士堂事务,四大世家,均有几个门人在修士堂任职。 主簿打开盒子,看到报告上写着张参军亲启,还刻着绝密的三环,于是将盒子送到了隔壁张桐的房间。 “参军,这是城南二十五巷发来的报告,要求您亲启。” “知道了,去忙吧。” 二十五巷?前些天办的甜水巷修士母子牙牌,出问题了? 仔细看了遍报告,真实资料和登记资料不符,这违反了修士堂禁令。 发给自己,是明白这是张家的关系,让自己来处理。 这事不可能是疏忽,谁会把年龄搞错呢?先问问家主,是不是重新办一份真实年龄的牙牌。 “参军,副堂主请您去商议大检事宜。”隶属于副堂主的书吏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我马上去。”他将木盒放进了旁边的钢制书柜里,上了法力锁,锁上门去了副堂主的署院。 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 大约一刻左右,轻微的窸窣声响起。 一会,书柜背后的钢板被移开了,露出一个通往隔壁,陈林录事参军房间的大洞。 木盒被法力拉了出去,一闪一闪的留影石光芒,不时折射进柜子。 过了片刻,盒子又被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角度都一模一样,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一只色彩斑斓的鸠,从隔壁飞上了天空,极速地冲向了四季如秋酒庄。 白玉马车驶入了一座大大的花园,一栋栋木制小楼在一片碧绿中若隐若现。 赵长生和张云兰下了车,刘仁和黄少锋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到他们一揖到底:“张家主,赵英雄,许久不见,如隔三秋啊。” “两位少主人中龙凤,在下岂敢妄居英雄二字,请。” “请。” 互相谦让了一番,看茶落座,寒暄了一会,酒和冷菜上来了。 张云兰拿出了自己的碗盏和银筷。 随从给众人斟上了酒,刘仁将杯举得高高:“大家都听说了,一夜夺六坊,擒元婴,诛光明寺众僧,称呼赵兄为英雄,当之无愧。” “赵兄当得是豪迈绝伦,肝胆血性,能与阁下结识,实三生有幸也。”黄少锋也一举杯。 赵长生微笑着举杯回礼:“只是一次冷不防的偷袭,不足挂齿,干了。” “干。” “张家主,一起干了。” 互相招呼着,众人品着菜,敬着酒,一片欢声笑语。 赵长生对张云兰丢了个眼色。 她会意地用丝帕擦了擦嘴,唉地叹了口气。 “张家主,大喜之日,怎么还唉声叹气了?”黄少锋问道,现在他绝口不提兰妹了。 张云兰以手支头,委委屈屈地说:“其实我们的反击是迫不得已,韩家不停地进攻,只能如此了,可实力两位都知道,所以我忧心忡忡。” “那要不要我们去说和一下,大家以和为贵嘛。”刘仁问道。 黄少锋连连点头:“刘兄说的没错,如果张家主有这意思,我们当效犬马之劳。只不过,韩虎城向来不好说话,不知道他会提些什么条件。” 他明白刘仁的意思,可以趁机敲一笔。 “不过,我觉得韩家未必会有什么动作,以赵兄身手,谁又不惧呢?” 赵长生知道刘仁在试探自己的态度:“刘兄说笑了,上来几个金丹,车轮战都能把我累吐血,整体实力差距太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只羽毛鲜艳的鸟冲进了小楼,盘旋着落在了黄少锋桌上,瞬间变成了一只木鸠。 他一怔,拱手赔笑道:“抱歉抱歉,弊府一些琐碎小事,打扰诸位雅兴了,先告退片刻,一会我自罚三杯。” 拿起木鸠,欠了欠身,走到了二楼的一间房中。 祭起了法力罩,从木鸠的肚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里面是一张纸和一颗留影石。 这只木鸠,是他在修士堂,针对张家门人的暗线专用。 看了传递来的信息,他思考着。 不知道这对修士母子和张家是什么关系,只确定需要隐蔽行踪,目前被人发现了虚假信息。 金丹境,炼气期,很普通的修为,大大方方去登记好了,为什么要这么神秘? 张家自从来了个神秘的赵长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神秘? 等等,他回想了上次的春雨楼,赵长生突然出现的日期,又核对了一下报告里,母子拿身份的日期,近乎重叠。 他的脸上渐渐浮出了微笑,这三人是一起的,这对母子,是赵长生的家人吧。 到了云州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登记,于是……张家帮了他,他回报张家,有没有这个可能? 既然你帮张家,那就别怪我对付你了。 违反了修士堂禁令,通知修士堂去抓人! 打出了一张传音符,燃起掌心火将资料全烧了,下了楼,连连赔笑作揖:“如此扫兴,该罚该罚。” 第四十六章 修士堂出手了 众人热热闹闹地互相敬了几杯,张云兰笑道:“刚才黄兄说韩家会开条件,我也考虑到了,有个想法。” “但说无妨,我和刘兄一起帮你参详参详。”黄少锋一拍胸脯。 “现在我们拿的地方,与韩家接壤,他们必然要打回来,我们其实只想和韩家隔开。”张云兰看了看两人,捋了下发丝,“这六个坊,就作为两位世兄,帮我去说和的酬劳如何?” 黄少锋听了头有点晕,这么厚的礼?是想挑拨我们和韩家的关系是吧。 “打下去,对张家是极为不利的,所以家主的意思,是请两家接手,有一个中立区。”赵长生解释。 刘仁笑道:“赵兄真会开玩笑,做事都有谋划,你们打之前,就决定打下来送我们?” 他对随从一挥手:“去帮赵兄满上,罚他拿我们开心。” 赵长生嘿嘿笑着,看着酒液在杯里撞来撞去。 等酒满了,他手一遮酒杯:“这杯,我还真不能喝,因为不是开玩笑。” “韩家继续进攻我们还会失地,那不如反击一次,拿攻下来的利益,作为对两位的谢礼,换取长久的太平。”张云兰说,“其中三个坊原本是张家的,这次连地契也一起给了。” “这也是一种羊毛出在羊身上,刘兄,你以为如何?”赵长生对他一举杯子。 刘仁在快速分析着利弊,看对方要自己表态,尴尬地一举杯:“借花献佛,妙招。” 仰头一饮而尽。 三家分张,是密室协议,可是韩家的行为让自己很不满意,一直想找机会让它吃吃苦头。 听到张家反击成功,自己还长舒了一口郁结之气。 可拿了韩家的失地,就不一样了,韩家可能会认为,存在着三家分韩的密谋,那联盟就瓦解了。 张家就很可能吃不掉,为眼前的肉放弃未来更多的肉? 可未来的肉,每次都让韩家先叼去一块最好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六个坊可是黄金地段,最好的肉了,凭什么我不能从韩家身上吃回来三坊呢? 刘仁不表态,黄少锋看张云兰看向自己,连忙转移话题:“家主真是好谋略,割别人的肉伺自己的鹰,为张家赢得了修生养息的时间。” 他是有感而发,逆势反冲锋,夺下来后毫不犹豫将肉甩出去,自己未必有这个魄力。 这都是赵长生的主意吧,这人一定要弄掉。 已经让陈林直接报告了巡察使,现在修士堂的人应该到甜水巷了吧。 收到了赵长生的传音符,颜芙连忙和儿子收拾好了家当。 “娘,一会能见到赵大哥了,好开心。” “娘明白你的心情,他能给我们安全感,记得去了张家,可别给人家添乱。” 刚说完,颜芙突然听到外面又有了敲门声,心中一紧。 神识一点没察觉,至少是同境,今天太不对劲了,示意儿子问话。 “谁啊。” “修士堂,跟我们走吧。”一个浑厚的声音,低沉冷酷,元婴境。 她的心猛地一颤,被那两人告密了,看来只能杀出一条生路了。 头上的三只小蜻蜓感受到了她的意念,立刻停在她上方蓄势待发。 “娘怎么办?”秦夜一时恐慌万分,突然一咬牙,“我拖住他们,你去找大哥来救我。” “傻孩子,天下哪有弃儿逃命的母亲,再说,未必输。” 两人一起看向悬停在头顶的小蜻蜓。 冷酷的声音又响起:“法宝能干扰神识,干扰不了五感,念你们母少子弱,自己出来吧,我们不想动手。” 颜芙知道自己无法隐藏了,对外面说:“我们母子既不会,也没能力危害云州,只想不受打扰的暂住一段时间,能高抬贵手吗?” “回修士堂说吧,再不开就破门了。” 颜芙从储物戒里拿出纱帽戴上,叮嘱儿子:“别出来,娘去退敌。” 秦夜点点头,紧紧地捏住双拳,愤恨自己的无用,每遇危难,都无法护卫母亲。 颜芙转身向前院走去:“我不想伤人,如果你们离开,我可以给你们黄金灵石。” 木门无声的变成了灰烬,一个面容冷峻,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踏进了前院:“金丹没伤人的能力吧,至于收买,你抬头看看,收买得过来吗?” 她仰头一看,天空中漂浮着两艘巨大的飞行法器,心沉到了谷底。 这真是插翅难飞了,看来,不叫赵先生回来是不行了。 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那就现在吧,她悄然震碎了腰间的魂念玉佩。 赵长生夹起块肉正要放入口中,突然觉得腰间一震。 疑惑地低头一看,雪白的魂念玉佩碎了,脸色唰地一变。 手一抖,肉掉在了桌子上。 他扔了筷子箭一般向门外窜去,一眨眼消失,一句话远远飘来:“有事。” 电光火石间的突变,让张云兰不禁怔住了。 第一次看到他有如此强烈的反应,这是知道大光明寺要寻仇,都无所谓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黄少锋反手将酒杯放到了唇边,手遮住面孔,掩盖住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赵长生冲出小楼,迅速往树丛里一跳,全盔瞬间装备,落地一弹,一道黝黑的影子骤然冲入了天空中。 颜芙来到了前院正堂的屋檐下。 男子看到一身黑裙,雪白纱帽,黑发飘舞的她,不禁一呆。 至简至纯的黑与白,被她诠释到了极致的完美。 犹如烈阳下遥不可及的冰山,高贵,神秘,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男子强自收敛了心神,不由自主地欠身一礼:“仙子你好,在下修士堂掌旗使林岳,请随我们走吧。” 颜芙平静地说:“你觉得我去了,还有自由的可能吗?” 林岳一时无言,叹了口气。 正要说话,发现一个尖尖的绿影停在眉心一尺外。 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无声无息就离自己这么近,护身真气陡然提到了最高,迅速后退。 绿影突然又消失了。 刚怀疑是幻觉,绿影又蓦然停在胸前一尺外。 正要仔细看,又不见了。 “最后请求一次,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不必要的伤亡。” “仙子,一个人是不可能对抗一个组织的。”林岳说完,迅速退出了院子。 第四十七章 死亡威慑下的谈判 片刻,强烈的真气压迫而来。 院子的围墙,被挤压成了一堆碎屑粉尘。 远处站着林岳,和另外三个月白长袍的男子,一共四位元婴境。 “最后警告一次,不要抵抗,我们不想伤害你。” 颜芙仰头看向头顶上的两艘飞行法器,阳光和阴影,斑驳地洒在了面纱上。 “不杀人,人却因你而死,与杀人何异?” 天空中突然丢下来十数根带钩的长索,一下搭在了房顶上,一拎而起。 烟尘飞扬中,被甩往了远处。 这是要让自己和儿子无处可躲,颜芙大喊一声:“夜儿藏好。” 三道绿影如电般切向长索,一连串断开的“崩崩”声响起,长索猛烈地回抽在飞行法器上,噼啪声清脆可闻。 不可心慈手软,否则母子就要身陷绝境了。 三只小蜻蜓从空中猛扑向一名元婴,密如奔马扬蹄,雨打窗棂的连续撞击声响起。 “帮……”元婴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 这是什么玩意,速度太快,力量太猛了。 元神和丹田被震的翻江倒海,人都快散了架,护体真气即将被撞裂,后果不言而喻。 另一名元婴连忙手贴向他背心,渡真气帮他抗衡。 另两名元婴向颜芙扑去。 忽地两道绿光,分别向两人的脚底和手指切去。 这是护体真气的薄弱之处,打要害不能立刻攻破,先伤。 两人被迫迅速扭身,让开了绿光。 正要再冲,绿光再闪,从正前方撞向了两人耳朵,太快了,击中。 即便有护体真气保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还从耳部传来,感觉耳朵已经没了。 两人连忙后退,胆气已怯。 这绿光的速度,超过元婴的反应了,根本防不住。 “退,结防御大阵,拖住绿光,让其他人抓她。” 四人站在了一起,手捏心诀,将真气连成了一体,合四人法力抗衡三道绿光的进攻。 颜芙看压住了元婴,连忙问道:“夜儿,夜儿,你没事吧。” “娘别担心,我也有法力,砖瓦伤不到我的。” 颜芙吁了口气,突然发现,飞行法器上陆续跳下来二十多位金丹境,在不远处将自己包围了。 心中一阵绝望,敌人太多了。 数十道法力向她缚来,急抽了一只小蜻蜓回来,绿光迅速围着她切了一圈,斩断了所有法力。 少了一道绿光压制,一位元婴立刻冲了过来。 小蜻蜓再攻,他用护身真气硬顶,抵死不退,金丹境的法力又四面八方缚来,一下缠住了颜芙的四肢。 再切断,元婴抓住间隙,法力排山倒海地涌来,立刻将她压得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你儿子也被抓了,再反抗,后果自负。”元婴将她的身子转了个方向。 颜芙心碎地看到秦夜被压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扫向了众人。 他为了不让我分心,一声不吭…… “不要,不要伤害我儿子。”颜芙伤心欲绝地叫着,面纱也在轻轻抖动,“我停手。” 三道绿光回到了她头上,变成了三只悠闲飞翔的小蜻蜓。 元婴们敬畏地注视着,小小的身躯,巨大的能量。 “我们是官府,不是土匪山贼,囿于法令例行公事。”林岳看到她情绪激动,莫名地有些心痛,安抚着她。 抓她的元婴,封了她丹田和气脉将人轻轻松开,也好言安慰:“我们没有恶意,执行公务而已。” 林岳对属下示意把少年放开,没有危险了。 突然天空中,一个黑影如势不可挡的流星般坠下,众人警觉地向后迅速急闪。 “咣”地一声巨响,黑影将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凹陷,一阵气浪掀起,一地的灰屑粉尘漫天飞扬。 法力罩纷纷祭起,颜芙和秦夜也被保护在其中。 烟尘渐渐散去,现出了一个身材修长矫健,全身黝黑盔甲的人。 表面隐隐如水般在细腻的流动,阳光照耀下,折射着金属的冷冽幽光,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爆发力。 面部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比盔甲的黑还要深邃,不时闪烁着复杂万千的光芒。 手上提着一杆黝黑的长枪,锋锐的枪尖闪耀着森森的冷光。 神识扫描,没有一丝的气息,这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紧张地后退了几步,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盔甲人突然一弹,迅疾地跳向了空中,炮弹一样笔直冲向了巨大的飞行法器。 黑光一闪,手中长枪对着飞行法器底部,横向的一划。 蒙皮龙骨立刻破裂断开,里面的物品不断掉落下来,上面的人一片惊呼。 众人心中大骇,元婴级的飞行法器,居然一枪就破。 ‘嘭’的一声,盔甲人稳稳地落地,地面随之颤了颤。 他猛地将长枪对众人一指,枪尖散发出强烈的锋锐杀气:“放人,否则全死。” 颜芙和秦夜一听,激动得浑身发抖,是赵先生。 他赶来了,得救了。 元婴们神识交谈了一下,林岳上前郑重地一抱拳:“我们只是履行公务,调查无事自然就放人,阁下毕竟一人,退一步如何,云州毕竟是修士堂说了算,援兵随时可到。” “不管来多少人,不放人你们必死,我数三声,数完你们不动手我动手。” “一” 瞬间众人死一般的寂静。 “二” “停,我们放人。”林岳无奈地喊,对方绝对有能力击杀元婴,即便自己不死,也承担不了阵亡数十人的责任。 母子两人被解开了丹田气脉,放了过来。 两人连忙跑到了赵先生身后,敬畏好奇地看着他身上闪耀着暗光,真的在缓缓流动的盔甲。 长枪佁然不动。 想了一下,林岳明白了:“我只管得了我这一支,回去说查无此人。” 收枪。 林岳一挥手,修士们一言不发地纷纷跃上了飞行法器,迅速离去。 “先离开这,抓住我手臂,要起飞了。” “有禁空术。”颜芙提醒。 “我不靠法术飞行,守城大阵困不住我。” 两人握住了他双臂,双手一下被金属包裹住,感觉和盔甲融为了一体。 一个弹跳,一团黑光冲向了城外的天空。 修士堂的人,默默地站在飞行法器上,各个面色黯淡灰暗。 耻辱,无尽的耻辱,被人威胁着谈判,尊严尽失。 这是修士堂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 许久,林岳调整了心绪,和其他三位元婴商量了一下,对所有人下令:“统一口径,没有遇到嫌犯,事关自身前途,大家务必彻底忘了这事。” 心中决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第四十八章 入住张府 一辆陈旧的马车,驶到了张府的门口,守卫见驾车的是赵副掌门,立刻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在鸟雀的鸣叫声中,马车穿过树林,停在了主楼门口。 赵长生吩咐守卫:“谁也别碰马车,一会我下来。” 来到了书房,他敲门而入。 张云兰看到他,歉意地笑了笑:“你走的那么突然,我有点慌乱,没说服他们。” “一次肯定不行,两人要确定攻守同盟,可不要商量一下。”赵长生没有坐,“现在我要一座偏僻的独立小院。” “小青。”张云兰对贴身侍女示意。 赵长生伸手制止:“你来吧,马车在楼下。” 她愕然了一下,和他走下楼。 看到有些破裂的马车,张云兰掩着嘴直笑:“如此保密,如此低调行事?” 赵长生点点头一指前室:“和我一起当车夫。” 一抖缰绳,车向后花园驶去。 “母子上午用黄金收买了巡查的两位修士,他们说会交给张家人处理,结果我们吃午饭时,修士堂去抓人了。” “中午你是去救母子?收了钱居然还告密。”张云兰恨恨地说。 “收了钱转身就举报,有这样的人,但极少。”赵长生看了她一眼,“尤其是两个人的情况下,这等于是告诉同伴,只要有钱我一样会卖你。” 张云兰想了会,突然醒悟过来,大声喊:“不可能,张桐绝不会做这种事。” “可能不是主观原因,细致排查每一环节,修士我认为问题不大。” “如果真的是修士告密呢?” 赵长生神情变得萧索:“不过是让我再看一次人性的黑暗罢了,放了。” 张云兰低着头,一会叹了口气:“淫僧要伤害陌生人,你果断杀戮;有人要伤害你身边人,却这么仁慈,我觉得好矛盾啊。” 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驶过一座石拱桥,马车在一座桃林边上停下,一座二层的褐色古朴小木楼,在粉红翠绿间,半遮半掩。 “不错,家主来见见我的朋友。”赵长生下了车,打开马车门,“到了,这里可以安静地住一段时间了。” 一个瘦弱的漂亮少年跳出马车,和张云兰礼貌地打了招呼。 接着一位黑裙女子走了下来,对她微微一笑,行了一个万福礼:“多蒙家主收留,不胜感谢之心,无以为报。” 她感到一阵眩晕,月光般圣洁无瑕的容貌,仙子般优雅端庄的仪态,如一团温和明亮的光,一身黑色,更显神秘华贵。 “仙子过谦,您能来做客,是我们的荣幸。”她庄重地回了礼。 大家寒暄着步入了小楼。 赵长生和秦夜交代了日常事务,说仙子今天劳累,先先休息,拉着张云兰离去了。 颜芙四下参观了一下,一色的楠木家具,纯毛地毯,每个房间,都放着几盆价值不菲的仙草。 水晶镜,抹香炉,珊瑚屏风,很奢华的布置,比甜水巷强百倍。 可是,还是那里感觉自在舒服。 她在二楼找了个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 看着墙上的水彩画和藤蔓床,觉得很陌生。 哎,又换家了,逃来逃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日子。 赵先生怎么走的这么快,还想和他说说话呢。 这个张家主,似乎和他关系很好啊。 行了段路,张云兰突然赞叹道:“仙子真美,美得都不允许我和她多聊一会。” 赵长生平静地说:“好奇娃娃都学会旁敲侧击了,想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是吧,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再问不答。” 张云兰闷闷地哦了一声。 “中午我从修士堂手里把人抢了,买了辆旧马车悄悄回来,提醒堂内的门人,关注下这事件的后续。” 马车嗒嗒地前行着。 “又和修士堂对着干了,有谁是你不敢惹的。”张云兰喃喃道,突然用力一拍马车,“那不是和我们成敌对状态了?” “穿了盔甲认不出我,目前除了你,没人知道仙子在这里。” 张云兰哼了一声:“对我旁敲侧击是吧。” 赵长生没有作答,想了想说:“随便挑选二十名金丹,无需保密了,晚上我带去吉利坊,把昨晚的人换回来休息。” 张云兰嗯了一声。 回到主楼,快到晚餐时间了,两人闲聊了一会,一起吃了晚餐。 赵长生今天的兴致格外好,喝了瓶红酒。 张云兰猜是颜芙的原因,也不点破。 休息了会,他带着修士们到了吉利坊换了防。 问了一切正常,女人们早上被巡检司接走了,韩家没从彩虹坊撤离。 韩家不撤退,意味着不想放手,是有反攻计划? 可自己抓了韩家不少人了,不在乎金丹也就罢了,元婴这样的核心战力都无所谓?就一点都不投鼠忌器吗? 一会要试探一下。 来到了如意坊,看着大光明寺,漆黑一片的佛塔,呵呵笑了。 喇嘛们会派什么人来找场子呢? “我就说赵兄有降龙伏虎的手段,张家有兄台助力,真是天不绝也。”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是个相貌普普通通,三十左右的男子,有点面熟。 对方一看他没认出自己,笑容满面地上前弯腰:“赵兄当然不会记得我这个小人物,日前灵虚观有幸一遇,可曾记得?” 有点印象了,赵长生笑道:“特地在这里等我不少时候了吧,什么事?” 男子连连摇手:“就是想和赵兄做个朋友,在下杨孝廉,下次再遇,就能记得我了。” “看来你所谋甚大啊,步步处心积虑。”赵长生微笑地看向了佛塔。 杨孝廉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向上看着。 “听口音赵兄不是云州人,不知是那一块人杰地灵的宝地,养育了赵兄这样的英雄豪杰呢?” “你不曾听过。”赵长生声音平静。 杨孝廉快速瞥了他一眼,眼中惯常的油滑神色,突然变得深邃,锋利。 “挑一挑下次巧遇的日子。”赵长生决定看看这个人的耐心,转身散起了步。 对方立刻满脸堆笑地一拱手,融入了人群中。 第四十九章 各自谋划 亥二更的梆子声,在宵禁后的坊间响起。 赵长生在阳光坊的墙头,冲对面的韩枫林一抱拳:“韩兄,你们不走,我心不安啊。” “赵兄,你心安,韩家和吉利坊相交的祥和坊,就心不安了。”韩枫林拱了拱手。 这是担心我继续进攻韩家,用彩虹坊牵制:“适可而止才能活得更久,这个道理我是懂的,韩家主是有大智慧的人,更是比我清楚。” “果然英雄惜英雄,家主就称赵兄,智机勇武族内无人能当。”韩枫林笑道,“倒是希望两位,有一日能把酒言欢。” “这是韩兄个人的愿望吗?” “赵兄认为是那种,就会是那种。” 赵长生明白了,韩家认可了现在的结果,但不会再做让步,也不会对外承认双方协商停火了。 自己再攻,就要反击了,这也是自己要的结果。 他一拱手:“必有一日,与韩家主同席共饮。” “谢赵兄承诺,当告知家主。” 回到吉利坊要了个清洁咒,他进了房间,放出了收回的三只小蜻蜓警戒。 有了它们,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脱了双交衫裤,只剩下一条短裈,一身发达的核心肌群,如铁铸一般。 摘掉了手腕,上臂,脚踝,大腿处的四个护套。 再解下腰腹上,和覆盖了大半个后背的护甲,最后摘了保护心脏的半胸甲。 将薄纸般柔软轻巧,流水般灵动流畅,泛着黝黑金属光泽的护甲放在枕头边上。 一脸愉悦地躺到了床上,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复盘了局势,推算了一下可能的演化,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大早刚过辰时,黄少锋就来到了刘府,拜访刘仁。 落座上茶,刘仁笑呵呵地说:“黄少主这么早来,恐怕是为了那六个坊吧。” 黄少锋讪笑了一下:“当初说好韩家打头阵,咱两家暗中支持,抢来的地盘均分,咱们那份韩家先代管,灭了张家再给咱们。” 刘仁嗯了声,默默地喝着茶听着。 “结果每次韩家都先挑,如果打下的都是好地,他就把自家的破地给我们充数,搞得我到手的全是烂果子,代管还要收钱。” “代管人家出人出力了,收钱也是天经地义。”刘仁笑呵呵地说。 “可冲锋陷阵的人手,有不少还是咱们花钱从其他府请来给韩家的,还没收他钱呢。”黄少锋的声音越来越大。 刘仁摇了摇头:“这就是烂账,你要算人手钱,韩家死了好几十号人,他还要算人命钱呢。” 黄少锋被刘仁的话堵得说不出来,想了会手猛地一摆:“行,这钱我就认了,那让我从地上补点可以吧,结果给的是什么玩意。” 刘仁想了想问:“觉得亏大了?” “亏到天上去了,黄金八千多两,中阶灵石二千多颗都扔进去了。”黄少锋愤愤地猛喝了几口茶,“结果那些地减去代管费,一年才收几百两黄金,韩虎城这老狐狸绝对做了假账。” “这就是既要名又要利的结果啊,还不如学韩家干脆不要脸。”刘仁感慨万千。 “刘兄难道你是赚的?” “我赚个屁,都砸了二万多两黄金,五千多颗中阶灵石了,张家当初是四家之首财力雄厚,打不就是拼烧钱。”刘仁重重地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掼,脸阴沉的可怕。 “你不是说要杀杀韩家的狂傲嘛,那黄金地段的六个坊为什么不要,这地是张家送的,我们不要韩家能拿回来嘛,不拿张家自己收着,实力还增强了。”黄少锋说了自己的观点。 刘仁想了下:“我只是希望韩家吃败仗,拿了地三家分张的协议就可能要毁了,拿下张家我们赚的要多得多,现在他已经是绝境了。” “刘兄,现在的张家多了个赵长生,要是韩家打不下呢?远景虽好,变数太多,你又不愿意一起进攻。” 强攻刘仁是万万不同意的,张家突然毁灭,它下属的众多势力如果被黄韩中的一家大量收去,那实力会迅速膨胀到威胁自己的地位。 万一黄韩联手,自己就是绝对劣势了,目前这样才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一点点啃,一点点消化。 “家族总要考虑长远发展吧,名声烂了影响深远啊。”刘仁解释,说了他的最大顾虑,“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颗毒果,让我们内讧?” “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张韩两家联手也无意义,再说了都会为了大局,韩家的烂果子我不照样吃,那我拿了他抢不回来的地,没理由反对。”黄少锋分析。 刘仁心中的天平本就倒向拿地,既然黄家的意思是共进退,那就吃。 “好,我们分头和家里商讨,同意了就约张家碰个头。” 早上辰时刚过,韩枫林已经回到了韩府,仔细向家主汇报着昨晚和赵长生的谈话。 六十余岁,须发皆白的韩虎城,静静听完了。 考虑了下,问坐在他下首,一位眉清目秀的二十出头男子:“天佑,你听出什么了?” “他满意我们认可结果,给出了未来可以合作的信号。” 韩虎城对他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 “拿下彩虹坊,张家和夺下的六个坊就能连成一片,如果想长久经营,彩虹坊就是一颗必须要拔掉的钉子。”天佑沉吟了一下,“这个满意信号是在安抚我们,表示他如果有下一步,不会影响他与韩家的关系。” “会不会有呢?”韩虎城问他,眼中充满了慈爱。 “爷爷,必有,张家既然反击了,就一定有应对三家的计划。” “但也不可能打了韩家,又去打刘家或黄家抢地盘。”韩虎城引导着孙子思考。 “所以他的合作信号,意思是联手韩家。”天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枫林认为有联手可能吗?”韩虎城问。 韩枫林一抱拳:“回家主,目前张家拿不出足够份量的利益。” 韩虎城看看两人,垂下了目光:“仔细想想,他有没有叫价的筹码?” 书房内一时安静起来。 天佑眼睛亮了起来:“六十个坊,我们也不会与张家联手抗衡刘黄两家,既然爷爷说有,那么这个筹码就不是死物,张家最有价值的,是赵长生这个人。” 韩枫林啊了一声:“家主评价过他的缺点是锋锐之气过甚,有没有可能,这个过甚,是他刻意在震慑。” 天佑一击掌:“妙啊,三家互相制衡,面对这样的战力,谁都不想折损太多好手,我们退让了,刘黄会不退让?这就是联手的筹码。” 韩虎城微微颔首:“所以我们不妨看看,这盘棋他要怎么下,至于评价,还要看看他怎么应对雪域那帮人。” 第五十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舒服地睡了一觉,过了辰时,赵长生在吉利坊吃了早饭,回到张府。 在悟道堂集合了没有受伤的队员,针对作战时暴露的缺点,做了详细分析和讲解。 解答了一会队员的疑问,他命令队长指挥大家进行复盘对练。 驾着马车,来到了后花园,颜芙的新住所。 刚在桃林边停下,秦夜已经从屋里跑出来迎接他了:“娘说大哥来了,我正好有话想说呢。” “好,说吧。” “我的修为始终无法精进,遇到困难无法帮忙,大哥能教我,你那种不要真气的武技吗?”秦夜双眼满怀希冀。 赵长生听了哑然失笑:“这种学了没用,没有法宝,我最多只能打赢筑基,可法宝是唯一的。” 秦夜一听,眼中的火花一下熄灭,憧憬的未来,又被打破了。 “从思维角度来说,你的想法非常棒,打破了惯性思维。”赵长生鼓励着他,“放弃了传统路径,走另外一条路,极有创新性。” “创新?” “是的,不尊古崇古,不以经验为绝对真理,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赵长生搂着他肩向小楼走去。 “但从修行的角度来说,你急躁了。我一个不修行的人,也知道修行是一个孤独,并且不断怀疑,否定,再重建自信的过程。” 秦夜惊呼:“我现在就在否定这一环中。” “不急着爬山,过两天我教你体能训练,先强健体魄锻炼意志,强大爬山的能力。” 进了屋,一股淡淡的楠木沉香味,丝丝缕缕,慢慢地沁入心脾。 赵长生看到一身白衣的颜芙站在厅里迎他,笑道:“仙子,这里住的还行吧。” 颜芙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请坐,秦夜和两人打了招呼,上楼继续修行去了。 坐在靠窗的丝锦软榻上,看着窗外粉红的桃花,翠绿的枝叶,赵长生的思绪,也放松沉浸下来。 颜芙拿起茶壶,将一个精巧的青瓷杯放在他面前,给他斟着茶:“这是青云大陆的妙香茶,越喝越少了,所以每次喝,都是对过往的一种回忆,也是一种告别。” 赵长生哎呀一声,一脸惋惜愧疚:“那你留着慢慢喝呀,我不懂茶,这真是暴殄天物了。” 颜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另一张软榻上坐下:“难道不喝,就能留住时光了?” 赵长生接过茶杯,轻啜一口,茶香瞬间在口腔中绽放,层层叠叠熟悉的清新与雅致,让他想起了在常平镇和母子共处的生活。 “有些时光,即便不喝茶,也会永远留在心中。”他感叹着,忽然笑道,“即便你的茶喝完了,我也可以去青云大陆再喝啊。” 颜芙掂着茶杯,放在唇边抿着,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窗外的微风,将几缕乌黑发丝,吹拂到她圣洁完美的脸上。 桃花,美人,春风。 赵长生也陶醉在这幅美景中,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忍不住想挽留,呵护。 想到她总要回自己家的,不由记起了一段诗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原来依旧这两字,是那么的伤感。 两人默默地喝着茶,体会着此刻渗入心灵的安逸静谧。 接近午时,颜芙笑着说:“快到午饭时间了,这有厨房的菜单,先生在这吃饭好吗?” “好,晚上我们和张家主一起吃个饭吧,礼节嘛。” “你安排就行,甜水巷的房子被拆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你帮我去向房东赔一下钱吧。”颜芙说道。 正好还有其他事,都去了结一下,赵长生点了点头。 颜芙点了菜,要了一瓶酒,用传音符发给了厨房。 一会,一个大大的食盒飞了过来。 两人拿出了饭菜,喊了秦夜一起吃饭。 各斟了一杯酒,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大哥,你十多天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秦夜说道。 “人在江湖嘛。” ‘’那我们住过来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和我们住一栋房子,一起吃饭嘛。” 颜芙脸刷地通红,低下头默默吃着菜。 大家分开了十多天,再谈住一起的话题,赵长生觉得有点尴尬了:“这两天我都在外面睡的,起居时刻不定,住过来影响你们修行。” “那我不能时刻向你讨教了。” “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们的,要是没来,就是忙任务去了。” “任务危险复杂吗?” 赵长生沉吟了一下:“不危险,但复杂,关乎人心。” “你现在还没到了解这些的时候,不用去猜测,先安心吃饭。”颜芙看到儿子在琢磨,劝说道。 吃了午饭,大家喝着茶,赵长生提醒:“我认为张家门内必然有细作,所以这里不可掉以轻心,加上修士堂不少人见过你们了,所以还是尽量少与外界接触。” “好的,我们的第一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第二任务是提升自己,娘是这么教诲我的。”秦夜认真地说。 “完全正确。”赵长生呵呵笑着。 三人在小楼里,轻松惬意地聊着。 关于他的报告,已经出现在了修士堂,专职情报的副堂主王抚石的几案上。 赵长生:年龄约二十八岁,身高约七尺六寸,体重约一百七十斤,体型瘦高,口音未曾听闻,凡人。 十三日前,毛遂自荐至张家。 要求为一对修士母子提供身份,并帮助查找数名凡人,和去青云大陆的方法,承诺为张家效力三个月。 获张云兰赏识,委以副掌门职位。 训练族内三十名金丹修士十日后,发动突袭,夺韩家六坊,擒二十九名金丹,两名元婴,诛大光明寺僧众五十四人,释凡人女子一百四十余名…… 法宝为全身黑色金属盔甲,攻击方式等同体修,为近身打击,目前未见使用法术或法宝攻击。 武技流派未知,目击者描述从未见过,已知善用剑盾,动作轻灵迅捷。 评估战力约在化神初期。 面色如铁的王抚石静静地看着,沉思片刻,用红笔在“修士母子”四个字上画了个圈。 打出一道传音符。 一会,一位身材欣长,面容硬朗的三十余岁男子走了进来,一抱拳:“属下刘俊彦参见副堂主。” “免礼,这对修士母子呢?” “调查主要在张家内部和六个坊进行,目前没有发现类似身份的人。” “她们的牙牌,张家在堂内的门人肯定办好了,留的不可能全是假信息,顺藤摸瓜,三日内在城里翻出来。”王抚石合上了报告。 “是。” “一个凡人能比肩化神,这意义对我们来说太重大了。”王抚石正了正头上的双翅帽,“还影响了宁王和雪域的关系,我让缉捕司先盯死他,你拿了修士母子后,他们即刻抓捕。” “是。” 第五十一章 暗流交织 刘俊彦沿着回廊,往自己的署院走去。 “侦搜司大人好。” “参见刘大人。” 他漫不经心地和三三两两的同僚下属点着头,打出了一张传音符。 回到了书案房,将紫砂杯里的冷茶倒了,拿起小火炉上焙的紫砂壶,重倒了杯,慢慢品着。 一会,有人敲门:“刘大人,陈文禀报。” “进来。” 一名小吏弯着腰走了进来,从袖中拿出了一份纸袋,双手放在他案上:“最近二十日,张家只有录事参军张桐办理过两份牙牌。” 刘俊彦拿过袋子,从中抽出了报告,详细看了起来。 慢慢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巡查司掌旗使林岳昨天已经去过了,查无此人? 牙牌没有交回,说明人还在城中,只是搬离住所了。 “去叫吴剑掌旗来。” “是。” 片刻急促脚步传来,一名健壮的男子站在门口抱拳施礼:“属下参见刘大人。” 纸袋平平地飞到他面前:“去甜水巷甲二号,把这对修士母子找出来,报告路上看,出发。” “是。” “咚……咚……” 每一记鼓声响起,一个瓷盘就扔到了空中。 一个头顶着一叠瓷盘的男人,立刻灵巧准确的迎上一接。 “这顶技,真不错。”看着厅中家伎表演,躺椅上的黄少锋称赞着。 一道传音符发来:“少主,刘少主到了。” “快迎。”他精神振奋地一下站了起来,匆匆向外走去,“一人赏二两银子,都退下。” 将刘仁迎入了偏厅,上了茶水,他开心地说:“刘兄,父亲说可以拿,但要确保我们两家武力可以震慑张韩两家,此外给韩家一笔补偿,刚柔并济。” “英雄所见略同,黄家主与刘家观点一致。”刘仁笑道,“不过我有更进一步的方案,不但给钱,还要再帮他雇一批人,并承诺再夺三坊我们不分,都归他。” “这是不是太多了?”黄少锋犹豫道。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联盟不破,韩家继续打头阵嘛,让他拼赵长生不好吗?拼的越猛我们机会越多。” 想了下,黄少锋下了决心:“好,就这么办,那给多少呢?” 刘仁哈哈笑了:“拿纸笔来,我们各自写下,认为韩家会满意的总数如何?” 两人写好了一亮,刘仁写了六千两黄金,一千颗中阶灵石;黄少锋写了四千两黄金,一千颗中阶灵石。 “那就按中间数来办,黄金五千两,灵石一千颗,一人出一半如何?”刘仁问他。 “就这样,那我约张云兰晚饭把这事谈妥?” “嗯。” 申时,赵长生离开了小楼,回到悟道堂看了看队员的训练,决定再练几天,进行实战化训练。 找到张云兰,告诉她晚上在小楼,和颜芙母子一起吃个饭。 “好的,见仙子去了。”张云兰喜滋滋地说,又白了他一眼,“昨天都不让我和她多聊会。” “她刚和修士堂动过手,让人好好休息,调节下心情。” “之后你才赶到?” “是的。” 一张传音符飞到贴身侍女面前,是黄少锋:“张家主,晚上酉时二更,我和刘兄做东,顺东来铜锅涮肉,可否赏光?” 张云兰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两个人想吃肉了。” “武力占优,有肉没有不吃的道理,晚上我就不去了,你多锻炼一下。” 张云兰犹豫了下:“我行吗?” “又不是谈判,就是直接送,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不历练,哪一天才能游刃有余呢?” 她笑笑,想了想问:“只要约好了交接时间,就可以了对吧。” 赵长生点点头:“洗尘宴改天再吃,先把事情推进一步。” “可惜彩虹坊没拿回来,没有实质性的利益收获。”张云兰有点可惜。 赵长生用手点了点她。 “想当棋手在棋局中纵横,就不要在意一些坛坛罐罐,否则你只会沦为棋子。势与主动权,才是博弈中超越一切的利益。” “好的,谢谢教诲。”张云兰笑嘻嘻地说。 一张传音符飞到了刘俊彦的面前,是吴剑:“大人,这里已成废墟,据查昨日末时初,有同僚在此与面纱女子发生激战,相关知情人是否带回调查。” “包括房东邻居里长全部带回来,用留影石摄下废墟和战斗痕迹。”他回了一张传音符。 有激战,巡查司却说查无此人,为什么要隐瞒? 有勾连就不会发生激战了,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不想让堂内知道的事。 巡查司和自己是平级,不是一个派系,隶属于赵副堂主直管,他和自己的上司王副堂主素有矛盾。 这事一定要慎重,一不留神有可能会把自己搅进去。 闹大了,为了息事宁人,给自己安个目无上司的罪名当替罪羊,神仙难救。 水居然这么深。 先审,把这些人知道的一切先审出来。 思考了一会,他打出了一张传音符给吴剑,叮嘱他秘密关押,秘密审讯,勒令属下对此事禁言。 他可不想卷入高层争斗中去。 心不在焉地处理着公务,过了约两刻的时间,吴剑来到了他的书案房门口:“大人,鄙职前来禀报。” 他示意关门,打出了隔音罩:“说吧。” “是,街坊一致描述与同僚战斗的女子头戴面纱,身姿绝美,武器是三道绿光……” 刘俊彦默默地听着,一身黑色盔甲,对上了赵长生,一杆黑色长枪,能划破元婴级飞行法器,这是之前没有发现的武器。 女子的武器三道绿光,居然能压制四个元婴,也绝不可小觑。 最后飞向了城外,说明不受禁空术影响,这个凡人的法宝,真神奇啊。 “对巡查司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他低声问道。 “属下只负责职责内的事,其他事一问三不知。” 刘俊彦点点头:“连夜审,连看到过一次背影,都要给我问出来。” “是。” 吴剑告退,他在屋里踱起了步。 赵长生目前在张家,那是从城外回来了。 在城外安置母子?可能性极小,金丹期离开他的保护,无法生存。 只可能也在城里。 另外租一套房?有可能。 深居简出,甚至是不出,是怎么被发现的?找到这个原因,就能推测去向了。 可之后呢? 抓到了,巡查司的事情也会暴露出来,自己是主事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找这对母子,而是确定这事和赵副堂主有没有关系。 否则自己很可能是王副堂主,向赵副堂主发难的炮灰。 他一把抓起了报告,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昨天巡查司执行任务的人员名单。 第五十二章 黑暗中的敌人 临近傍晚,张云兰带着侍卫和侍女,坐上马车出发了。 赵长生回到了小楼,告诉颜芙母子今晚酒宴取消了,三人一起吃了晚饭。 说说笑笑,似乎又回到了常平镇,住在罗光院子里的轻松时刻。 休息了一会,他告别了母子,带着十名筑基,乘着马车来到了吉利坊。 没人来攻,白天维护治安够了。 张云兰发来了传音符,他让身边的修士打开,明早辰时和刘黄两家交接。 “急不可耐啊。”他嘿嘿笑了。 宵禁后,喊了修士进房间,连人带房间清洁了一次。 放出了小蜻蜓,卸了装备,舒服愉快地上床了。 这个法术真好,瞬间就洗了一次澡,换了干净衣服,太实用了。 一会,进入了梦乡。 午夜已过,万籁寂静,只有微风的声音,清晰可闻。 躺在床上的赵长生,突然睁开了眼睛。 起床有条不紊地穿好了护甲套上衣服,喝了几口水,走出了房间。 月光如洗,一泻而下,为静谧的深夜,披上了一层淡淡银光。 信步走着,他来到了坊中间的广场上,双手轻轻搭在腰带上,仰头看向皎洁明月。 三只小蜻蜓,在头上慢慢地飞舞着,翅膀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闭上了眼睛,赵长生全身越来越放松,犹如进入了冥想状态,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冷冽而锋锐的目光,利剑般刺向了右上方。 右手迅速一扬,腰间软索,闪电般抽向目光所及的虚空之中。 “嘭”一声闷响,空气中发出了软索与真气护盾相撞的声音。 一鞭抽出,他迅速前跳又抽出一鞭,这一下击在了空气中,一声清脆而悠远的响声,在深夜里传得极远。 小蜻蜓忽迅速向某个方向飞去,忽又突然停下,返回了他附近。 他缓缓地来回走着,面色如岩石般冷硬,坚定冷酷的眼神,不断扫视着一无所有的空气。 许久,他冷冷开口:“我们终会见面,你觉得呢?” 转身返回了房间。 坐在椅子上观察了一会小蜻蜓,发现还是忽有目标忽又失去的状态,眉头紧紧皱起。 黑暗中的敌人还在,自己被盯上了,隐蔽法术极强,小蜻蜓都无法锁定目标,只能间歇预警。 自己从屋里走到广场,确认了一直被跟踪。 自己凭着直觉打中了他,但一鞭下去反弹之力凝重厚实,没有造成伤害,至少是元婴,可能更高。 慢慢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他推测着动机和目的。 这种监视,是彻底锁定一个人的行踪,只有对待志在必得的猎物,才会这样。 现在不动手,是在等同伴?极有可能,杀鸡用牛刀,伤亡才会最小。 也有可能是等时机,什么时机目前还不确定,但绝不是好事。 未知的敌人拿我当猎物,难道还要等布局完毕?先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打乱节奏。 不揪出来,不能去见仙子,免得抓了她要挟我。 小蜻蜓体积小,探查能力弱,看来要动另外一张底牌了。 他抓过衣服,拉过被子把自己蒙住,不让自己的行为被窥视。 过了会,他掀起被子,把衣服放在了一边,舒展了四肢,继续睡觉。 早上辰时刚过,修士在门口报告:“赵副掌门,刘黄两家来接手了。” “知道了,告诉他们我一会就来。” 起床穿好了衣服,走到坊门口,看到刘仁一身雪亮的紫色长袍,黄少锋一身簇新的丝绸斜襟衫裤,正笑咪咪地等在门口。 连忙拱手:“刘兄黄兄,久等了抱歉,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今天比往日更显风流。” 两人乐呵呵还礼:“全仗赵兄成全。” 刘仁悄悄从袖子里抓了张银票放在赵长生手中:“我们两兄弟凑了二千两黄金的小小利是,赵兄可千万别嫌少啊。” 赵长生一怔,连忙塞回他手里:“别,这拿了我就对不住张家主了,千万别客气,走我们交接吧。” 两人都愣了一愣,齐声赞叹:“赵兄真英雄,果然义薄云天。” 六个坊交接完,赵长生一拱手:“这里就交给两位了,回头见。” “赵兄放心,我和黄少主,说什么都会说服韩家,不负所托。”刘仁一脸严肃。 “对,赵兄和张家主放心,请静候佳音。” 赵长生向两人挥挥手,带着张家修士走了。 半路上,他决定去甜水巷一次,把钱赔给房东。 —————— 刘俊彦早上刚到署院,满眼通红的吴剑就过来了:“大人。” 他明白意思,进了书案房,打开了隔音罩。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先去了车行寄存马车,在掌柜告知下,租下了孙某的两套宅院……所有人都是在打斗那天,才第一次见到女子。” 刘俊彦点点头,和自己推测的一样。 “前天上午,里长带领两名二十五巷的值守修士巡查,发现木梳上女子头发的年龄,与牙牌登记不符,于是女子的儿子,十五岁少年拿出了约百两黄金贿赂,之后里长被修士赶出门了。” “出手真阔绰啊。”刘俊彦感叹,又问,“供词可信吗?” “千真万确,属下每个人连审了十遍,前后都一致。” “还是不知道怎么暴露的。”他嘀咕了一句,看吴剑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道,“想说就说。” “属下觉得……应该着落在那两个值守修士身上。” 刘俊彦默默无语,最直接的办法,是去问巡查司和女子打斗的人,但这样可能会得罪赵副堂主,这绝对不行。 值守修士归都督司管,都督司的上司陈副堂主,和自己的上司关系不错。 两个最基层的修士应该没有根基,两害相权取其轻,和上司沟通下,去和都督司交涉要这两个修士吧。 想着涉事的都是些堂内人,让自己束手束脚,火冒冒地在心里骂了句。 ‘’你先去休息吧,人先关着。” “是。” 走到王扶石的书案房门口,他整肃了一下衣冠,敲了敲门:“王副堂主,属下刘俊彦求见。” “进来。” 进了门,他恭恭敬敬地一抱拳,把值守修士涉案的事说了。 王扶石沉吟了一下,写了张手令,盖了章递给他:“带上供词去都督司,让他们律法使抓人,你别冒头。” 第五十三章 棋子和棋手 坐在马车里,赵长生看到小蜻蜓依然在间歇性预警,有高能量在附近出现,不由得感慨修士的优势。 无需睡觉,喝风就行,一个人就可以十二时辰盯梢下去。 盯着自己的人有换班吗?要是一个人,我不信能永远不吃不喝不睡。 没有入圣,身体还是有机体,不保持必要的元素摄入,和足够的器官休息时间,等生理机能彻底紊乱了…… 尿毒症、肾衰竭、肝硬化……整不死你,也要你半条命。 他恶狠狠地想。 到了甜水巷,他看看变成一堆瓦砾的房子,敲了敲老孙的房门。 许久没有应答,居然不在家,拦了辆马车,去了车行。 一看这里还开着门,问道:“掌柜呢?” 几个伙计看看他,没说话。 怎么这么怪,他拉过一个伙计,给了锭银子:“说说。” 伙计四下看看,飞快地把银子放进了怀里,低声道:“被修士堂昨天请去问话了,还没回呢。” 他心一沉,和自己接触过的都不见了,修士堂在找仙子和自己了。 拍了拍伙计,他转身离开了。 自己和仙子的关系,因为张家,可以轻易的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仙子暴露身份找她,还是因为众僧被杀找我呢? 是找我。 这个看不见,一直在监视我的修士,不就说明一切嘛。 既然找到了我,还在甜水巷翻天覆地干什么?这架势就是在找仙子啊。 心中一下透亮。 是要先擒仙子再抓我,如果我反抗,就用仙子要挟就范。 现在只是监视我,不抓捕,就是在等仙子落网。 落网之时,就是动手之时。 宁王和雪域关系极密切,这是要拿了我给一个交代是吧。 那找不到仙子,这家伙就永远盯着自己?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手向天上指了指:“小心我把你拖到营养不良。” —————— 韩虎城和韩天佑,坐在小溪边的凉亭里,看着桃木小火,在慢慢焙着紫砂茶壶中的红茶。 “想的到吗?六个坊送人了。” “完全想不到,二十万两黄金的六个坊拱手相送。”韩天佑苦笑着摇摇头,“更想不到张云兰对赵长生言听计从,什么疯子计划都支持。” “伯乐与千里马的最佳诠释。凭空出现一个赵长生,张云兰就敢赌上张家未来任他发挥,结果成功对韩家进行了财力人力打击,然后利用刘黄两家锁定战果。”韩虎城的声音沧桑衰老。 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谈谈你的看法。” 韩天佑拿起茶壶,给爷爷斟着茶:“韩家实力弱于刘黄,如果在消灭张家后,没有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韩家危矣。这是韩家当下的最高利益,所有的行动,都要为其服务。” 韩虎城喟叹:“所以我在看了他杀众僧的留影石后,决定先退让,我们折损元婴,最高兴的刘黄。猜到会二次突袭,所以我叮嘱元婴评估一下实力就走。” 一片片落叶,被微风身不由己地带向远处。 “我赞成爷爷的做法,利用三家分张的同盟,尽量吞噬刘黄利益壮大自己。” 韩虎城叹了一声:“很多族人在背后说我做事没信用,不光明磊落,我不想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如此张家的今天,就是韩家的明天。” 韩天佑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尊敬:“孙儿知道爷爷在教诲我,家主的责任是维护家族整体利益,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 “晚上和刘黄两家的酒宴,你知道怎么把握了。” “继续演好打手的角色,让他们觉得韩家侵占他们利益,有其价值,并以六坊为筹码,争取更多利益。” “好,等你好消息。” —————— 刘俊彦坐在刑房会客厅边上的密室,倾听着谈话。 “你们拿了黄金,回去后就将木梳给了录事参军张桐大人?”吴剑声音平静。 “是的,还附上了一封信介绍情况。”一个紧张地说。 “这事有没有对第三个人说过?”吴剑继续问。 “鄙职以道心起誓没有说过。” “鄙职也以道心起誓,一字没说。”另一个细细声音充满了惶恐。 沉默了片刻,吴剑的声音变得客客气气:“陈掌旗,话问完了。” “吴掌旗客气了。”一个粗粗的声音和善地回复,突然变得严厉,“你们两个说假话,后果自负,想好了就在供词上签名按手印。” “不敢不敢。” “字字是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 “那吴掌旗我就先带这两人回去了,代我向刘大人问好,还有要讯问的,随时来都督司。” “陈掌旗太客气了,我送送你们,代我律法使大人问好,谢谢他秉公执法。” 寒暄声,脚步声,关门声,渐渐平静。 刘俊彦默默思考着。 一把木梳暴露行踪,母子还会继续租房隐居?月检加大检怎么躲? 赵长生绝不会让她们再冒险了,只可能带回张家隐藏。 侦搜张家即可。 可找出母子,然后呢? 王副堂主有了实证,以御下不严的罪名对赵副堂主发难,最后很可能是主事的自己成牺牲品。 而且张家也会记恨上自己,这对自己的发展也不利。 可找不出,上司给自己打上不堪一用的烙印,仕途也到顶了。 找还是不找?他心里一阵烦躁,紧紧皱起眉头。 使劲地过滤着信息,想找出办法。 不对,有疑点。 张家在保这对母子,暴露身份的事交给了张桐,他还是初始办理这事的人,不是应该掩盖吗?怎么会有巡查司的人去抓母子呢? 张桐背叛家族又怎么可能,皮毛血肉的关系。 既然不是背叛,那就是泄露了信息,有人想利用修士堂这把刀,对付母子和赵长生。 有了,找出母子行踪,然后让她们在赵长生的帮助下逃脱。 自己就两边不得罪。 再利用张桐找出这个泄露者,这必然牵涉到多方派系,把各司都搅进争斗中。 再告知私放母子的巡查司林岳,撬动赵副堂主牵制自己的上司,主动参与搅浑水,捂盖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就从张桐这根线开始,传递信息做人情。 他打出了一张传音符,给了自己的亲信文吏。 第五十四章 长袖善舞的刘俊彦 赵长生回到了张府,让张云兰到餐厅来。 她兴奋地跑下楼,神秘地问,是不是下一步即将开始了,自己有什么任务。 “打个隔音罩。” 一个淡黄色的法力罩应声出现。 看小蜻蜓没有乱动,他走进了罩子里。 “最近几天我不能见仙子,帮我告知她,从昨晚开始,有一条大狗在保护着小楼,有空带秦夜去院子里,让它认主。” 张云兰怀疑地看着他:“你的灵宠?怎么进来的?难道府里那么多修士都发现不了?还有一点安全感吗?” “就这一条能如此,提醒她狗非常大。” “那为什么不认一下我?”张云兰撅着嘴,拿出一张传音符。 “有空你去,现在不要发,高阶修士会拦截,暂时任何机密事,必须要打隔音罩再和我说,出去吧。” 坐在了软塌上,他嘟囔道:“今天我想喝蒸馏酒,越烈越高。” 无辜者因他被遭受无妄之灾,让他比较愧疚,要纾解一下郁结。 “没问题,云州仙草坊酿制的回魂液,一坛金丹也扛不住。”张云兰一脸挑衅。 “不用法力解酒,金丹肝功能的代谢能力未必有我强。”赵长生笑嘻嘻地说,“快到中午了,拿酒来。” “我不陪你喝。”张云兰瞪了他一眼,让侍女拿了酒过来。 打开雪白的瓷瓶,一股醇厚馥郁的酒香味开始在房间内飘散,越结越浓,空气似乎都要醉了般。 赵长生倒了一大碗,深深闻了一下,酒劲直冲五脏六腑,头一阵轻微眩晕,惊呼:“厉害。” 双手将碗向上一举,大声说:“想喝吗?喝不到,等下我要吃大餐,你好好看着我吃。” “跟谁在说话,今天怎么没头没尾的?” 赵长生不准备说实情,免得吓到她:“对一些只会辟谷的修士说的。” 张云兰扇着空气,打开门窗,散发酒味。 —————— 午饭在醉香楼吃,是四十岁的张桐多年习惯了,口味正合自己心意。 尤其是蒸鱼,堪称一绝,鲜美中带着甘甜,和修士堂的大灶相比,天上地下。 在一楼靠窗的老位置坐下。 叫了一条蒸湟鱼,一份烂炖兔肉,一份油焖紫茄,和半斤黄酒。 倒了一杯,美滋滋地眯了口,发出了满意的“啊~”一声酒嗝。 吃了两口菜,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巧啊,张参军也在这用餐。” 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欣长的男子,侦搜司的一把手刘俊彦。 他连忙站起,拱手笑道:“刘大人好,您也来用餐,要不一起?” “好啊。”刘俊彦爽朗的一笑,坐了下来。 “伙计。”张桐要加菜。 “都说相请不如偶遇,参军相请,那肯定不如我这个偶遇做东了,我来。”刘俊彦接过递来的菜单,问着张桐意见,又点了几个菜,加了半斤黄酒。 两人说着美食见闻,寒暄着。 张桐心中奇怪,王副堂主的得力手下,和自己这个堂主的下属没往来,有什么目的? 刘俊彦让手下跟随他到了醉香楼,特地以巧遇的方式来相见,坐在了一张桌上,放心了,信号能传得出去。 “参军背靠大家族,又深得堂主青睐,可比我这小门派出身的,前途远大的多,来,祝参军鹏程万里。”刘俊彦一举杯。 张桐连忙欠身回敬:“过誉过誉,大人年轻有为,身居要职,才是真正的前程似锦,请。” 两人一饮而尽,吃着菜,又互相让了几杯。 “前程这东西,方方面面都要顾到,实在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刘俊彦似乎有感而发。 张桐连连点头:“深有体会。” “很多非常优秀的人,之所以倒在了暗箭上,是因为他只提防了明枪。”刘俊彦吃了口鱼,观察着张桐,“这正是没有做到兼顾各方利益的结果。” “优秀的人崛起必然迅速,迅速就必然威胁到固有利益,似乎这是个无解的矛盾。”张桐感慨。 “参军觉得,当下的云州城,谁是迅速崛起的人?”刘俊彦微笑着问。 张桐心里一下变得警觉万分,说的是赵长生?堂里要对他动手?自己一点没有听闻,这是张家的中兴之将,绝不允许出问题。 压住心头的狂跳,他笑道:“宁王府,修士堂,各大世家人才济济,很难说谁最优秀。” 刘俊彦夹了块风鸡,也招呼张桐尝一尝:“暗箭因为不择手段,没有底线,所以能屡屡得手,一定要牢记历史教训。” 回想起种种典故,张桐一惊,刘大人身份特殊,他这是提醒我,保护好赵长生和他的家人? 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疑惑地斟了杯酒一举:“多谢大人提点,卑职不胜感激。” 刘俊彦一举杯,笑道:“方方面面都要顾到,左右都不负,才是我欣赏的明哲保身之道。” 懂了,他要利益交换。 “明事理,知感恩,是张家人自小的教导,无人敢忘。”张桐举杯回敬。 发现刘俊彦的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眼神:“听闻张家主知人善任,一诺千金,在下想听见她的承诺。” 张桐明白这是觉得自己的分量不够,可自己不能代家主做主。 还在斟酌怎么回复,识海里想起了刘俊彦的声音:“今晚戌时田林坊乙巷四十六号,这是侦搜司的私产 ,否则就晚了。另外赵长生已被监视,交流一定要注意保密。” 立刻神识回复:“好,酋时之前必给大人答复。” —————— 赵长生在隔音罩里听了张云兰的诉说,判断见面的风险极小。 这个监视自己的隐身修士,和甜水巷的状况,已经证明了刘俊彦的暗示,绝非空穴来风。 考虑到去了能知道更详细,没回答监视的意思。 只是告诉她,自己目前的状态不能陪同前往,以免暴露对方,有战斗小组陪她去就可以了。 心里决定,等张云兰带信息回来后,综合判断一下,条件允许就想办法解决这个家伙。 不然太束手束脚了。 这个修士堂的人,警示自己,是想要什么? 财富?他已是高位,这个可能不大;权势?张家也无能力进一步提升他了。 一个无法猜测的目的,等吧。 第五十五章 各自的力量 张云兰在两个战斗小组的保护下,推开了四十六号的大门。 宽阔的前院里,一片厚厚的落叶和浮土,这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众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的识海里想起了声音:“张家主你好,请径直向前,我在二进的正堂里。” “进去。”她低声说道。 穿过第一进院子,来到了一个天井。 声音又响起:“其他人在院子里休息吧,这里有法阵,保证了私密性,张家主请一个人进来。” 她犹豫了下,吩咐众人在这等她,迈步推开正堂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非常整洁干净,刚施过清洁咒。 八仙桌上,还煮着茶。 一位身材欣长,面色白净的男子快速地打量了她一下,笑着一拱手:“张家主请坐,我是刘俊彦,不让其他人进来,是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 “刘大人好。”她还了一礼,坐了下来。 刘俊彦帮她沏了一杯茶:“开门见山,我的上司王扶石要求我三天内,将那对母子找出来,之后抓捕赵长生,今天是第二天。” 张云兰惊的心一跳:“为什么要抓?” “想搞清楚为什么凡人可以这么强,是不是能如此武装凡人军队,之后交给雪域的人,给那帮僧人一个交代。” 杀僧人果然惹出了大事,张云兰强自镇静,心却不停狂跳。 刘俊彦声音平静:“我没什么为百姓苍生计的宏大愿望,只是不想这对母子,被王扶石用来发难序位更高的赵副堂主,那样我极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那大人希望我们怎么做?” “明天是最后一天了,城外找个地方我让人去抓,然后母子死亡赵长生逃脱,这样我又能交差又不得罪各方。” 张云兰明白了,轻笑道:“大人是要我们演一出戏。” 刘俊彦陪着她笑了笑,轻声说:“缉捕司会出动四位化神,为了逼真,到时候动静大一些。” “四位化神!”张云兰惊叫,心里一下警惕起来,这是不是引蛇出洞,“怎么保证不是个圈套,大人?” “至少五倍力量抓捕,是规矩。”刘俊彦示意她不要慌。 “我们会准备好一对死囚当替死鬼,缉捕司也归王扶石管辖,同样不想卷入高层争斗。” 刘俊彦示意喝茶,让她先消化一下信息。 气氛沉闷,声音轻柔。 看张云兰面色恢复了正常,他放下了茶盏:“王扶石想借此功再上一步,计划开始,我会掀起风浪让他无暇他顾。” 张云兰哦了一声。 “之后最好离开云州,风头太甚,宁王府已经注意到他了。”刘俊彦的脸色变得严峻,“修士堂出手,我帮忙还能混过去,宁王府出手,九死一生。” 张云兰一时有点慌乱,又觉得赵长生肯定有办法,镇定了一下情绪:“大人的话,我会转告他,明日上午回复如何?” “走不走你们斟酌,先过了明天这关,明早传音符商量一下细节。” “好的,那小女就先行告退了。”她刚要起身,被刘俊彦喊住了。 “张桐哪里有个疏漏点,你们先停了这条线。”刘俊彦注视着她,“赵长生已被王扶石的直接下属,两位专修匿踪的化神期修士监视,一定要谨慎。” 原来如此,难怪说话让我必须要打隔音罩,也不告诉我。 “谢谢大人提醒。”行了个万福礼,她返回了张府。 觉得现在告知仙子,不会有问题,打了张传音符过去。 颜芙正在小楼里看着书,收到了讯息觉得很神奇,一条很大的狗? 叫上儿子,来到了院子中。 万籁寂静的夜空,星光幽亮,神识什么也没发现。 四处张望,发现院子角落里的空气发生了波动,渐渐显露出了一片乌黑雪亮的毛发。 几息之后,一头小马大小的棕黑色大狗,显露出来。 身躯庞大坚实,线条流畅有力,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闪烁着耀眼光泽的皮毛,宛如一身黑色铠甲。 矗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堡垒。 闪烁着复杂万千光芒的黝黑眼睛,正盯着她看着。 她吓得倒退了几步,这扑面而来的力量感,有着如山般的气势。 不,这是赵先生的帮手,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它的眼睛,和小蜻蜓的一模一样,是不是也可用意念指挥? 跳一下试试? 大狗果然轻轻原地跳了一下。 她一下将心放在了下来,拍拍儿子:“是保护我们的,和小蜻蜓一样,赵先生的帮手,现在我们让它过来认主。” “真的?好吓人啊。”秦夜惊喜地感叹,也大舒了一口气。 大狗在颜芙的指挥下,慢慢地走了过来,眼睛对着两人上下扫视着。 两人大着胆子伸出手抚摸着,感觉毛发顺滑柔软,再向下摸了摸,坚如钢铁。 颜芙一下觉得心里无比踏实,这么强壮威武的护卫,太有安全感了。 大狗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两人的手掌,温热,有力。 “娘,是让它进屋,还是在院子里?” 想了下颜芙说:“赵先生说它在院子里,能保护我们,说明能及时预警和行动,就在这好了。” 回了小楼,秦夜回头一看,大狗又走回到了角落里,瞬间隐身了。 “谁也猜不到,院子里隐藏着这么一个……守卫者。”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神秘大狗,还有神奇小蜻蜓,还有刚到云州,藏到河里的那个真仙传送阵。 赵先生有多少神奇的法宝呢? 笑着拍拍儿子,让他去休息了。 自己回到了二楼,不再起法力罩预防不测了,有守卫了。 进入了识海,靠在了石碑上。 熟悉的力量,又开始改造她的心脉。 现在能坚持到十个周天了,能感觉到阴脉有了些变化。 猜测可能到十二周天,应该能达到初步要求了。 之后,是不是要教我心法和技法了呢? 好盼望这一天早点到来,不然总是麻烦赵先生相救,实在是惭愧内疚。 当初的女王,受的苦难比我要大得多了,目睹丈夫被杀,自己被当成了猎物,一定比我焦急烦躁多了。 应该庆幸,自己能遇到赵先生,否则,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五十六章 被监视很讨厌 张云兰把赵长生喊到了书房,在隔音罩里,和他说着谈话内容。 他隔一会,探出头观察会小蜻蜓,好确认有没有被监听。 听完,他制止了交谈,让张云兰先回去休息,自己想一下应对方案。 刘俊彦想自保,所以让母子假死,自己离开云州,这个理由很充分。 可自己和四个缉捕司的化神演戏,有极大的危险。 修士堂的化神,可不是四大家闭关养出来的化神,万一不按照剧本来,逃不脱围捕。 拒绝呢? 早晚能判断出仙子就躲在张家,后面还是要面对化神,这个对决似乎躲不掉。 局势让这场戏,发展到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长吐一口气,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穿着护甲躺在了床上。 这场戏如果演完,的确该离去了,都想从自己身上,研究如何组建凡人大军了。 这对每一个野心家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未来宁王府必然会出手。 可自己这一走,张家怎么办?反扑将是灭顶之灾,上上下下数千口人都无法幸免。 这和杀不杀喇嘛无关,自己只要出手,外界就能看到这种神奇的力量。 不可能不出手,自己来这里,有着任务。 那就迎难而上。 第二天一早,他让张云兰和刘俊彦商讨演戏的细节,问下这两个监视自己的修士,如果自己擒拿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来到了悟道堂,看到战斗小组之间的配合有了长足的进步,点了点头。 自己走后,这就是张家自保的力量了。 调了二十名金丹修士过来,指派了两名队长,再让李总管准备了一批恢复法力的药品。 暂停了训练:“大家的配合意识已经很好了,但真正的实战,更多的是法术攻击,因此从今天开始,进行实战化训练。” 他一指金丹修士:“他们目前对战法一无所知,就是从前的你们,双方队长按照实力对等的原则,分配好小组,三对三训练开始。” 一会,第一对上场了。 队长喊了声开始,对方立刻祭出法术狂轰滥炸,两面钢盾紧紧保护着三人。 进攻的三人,很快出现了法力空档期。 战斗小组的攻击者和策应者立刻出手,击中了一人,还剩二人,没有悬念了。 赵长生叫停了战斗,让新队长安排一下战术。 询问准备好了,命令开始战斗,依然是一边倒的结果。 再次叫停,让出十张盾出来给新队伍,继续。 这次游斗的时间长了点,但结果还是一样。 队员这才发现,战斗小组的战力,原来远超三个没有配合训练过的个体。 “新队伍四对三,多少张盾自己选择,双方队长可以随时调整战术。” 新的一轮对决开始,这次胜负六四开,依然是战斗小组占优。 让队员训练,他离开了悟道堂。 在花园里坐了下来,看到小蜻蜓还在时不时预警,躺在了椅子上。 这两个修士肯定没吃过亏,轻敌,傲慢,所以即便化神期,也在那晚上被自己打中了一鞭。 今晚演戏之前,必须要解决掉。 摘下了一朵淡淡的小黄花,拿在手中看着。 翠绿,嫩黄,显现着生命的蓬勃旺盛。 “都是复杂智慧生命,凡人凭什么要让修士操控命运?” 张云兰过来了,他的凡人特征已经被记得很清楚了,神识一扫就知道在哪里。 两人看了一眼都没说话,他起身默默地跟她走进了主楼。 进了一间小厅,钻进隔音罩中。 “傍晚酋时,城东二十里白云观发生战斗,母子阵亡赵长生逃脱。”张云兰的脸色变得暗淡,“刘俊彦说之后会制造内部争斗,要你把握机会,下次就帮不了了。” 赵长生嗯了声:“监视的修士怎么处理?” “他说不能杀,这是王扶石的爱将,有能力生擒,是一个好筹码。” 赵长生一拍掌:“我就没想到这一步,只想到了击杀,失策。” 张云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这一关过了,你带母子走吧,这里太凶险了。” 他冷哼一声:“杀那帮喇嘛从来没后悔过,走什么,我还要奉劝宁王好自为之呢。” 张云兰眼神一下亮了,笑吟吟地拍了他一下:“你正经点呀,都这时候了还无所谓的样子。” 又低下头轻声地问:“你会不会怪我们拖了你后腿?” “说什么不着四六的话。”赵长生看了她一眼,“中午给我准备少量的鸡肉,大量的水产,蔬菜和水果,加点米饭和豆腐汤。” “嗯,这是……” “能量补充,我会把拳头砸在监视者脸上。” —————— 临近正午的阳光,热烈地洒在了韩家的议事厅里。 “黄金一万两,中阶灵石五千颗,这就是我们六个坊的卖价,至于再夺六个坊他们不分成的话,和没说一样,现在根本没有夺的时机。”韩虎城喟叹。 “只能争取到这一步了,再多的援助,他们要求我们对张家开战后兑现,黄金灵石和人手。”韩天佑平静的说道。 “我们打的越欢,他们存在的价值就越高,借调停之名不断勒索敲诈张家。”韩虎城笑了笑。 “本来是三狼争一肉,现在肉长了铁刺了,刘黄两家还想让我们继续去咬呢。” “你怎么回复他们的?”韩虎城问。 “哭穷,哭战力不够。”韩天佑笑嘻嘻的说。 “这也不算是瞎话,还有批人手在张家关着呢。” “目前我们的生存空间暂时无法扩张了,需要调整内部资源分配,战时模式已不适用,开支太大了。” 韩虎城沉吟了会,淡淡地说:“记得赵长生和谈的暗示吗?这步也被他猜到了。” “我很好奇,他做什么能让我们弃刘黄转而配合他?” “依然在城里,城外的田产,由势决定了归属,今天你拿我田,明天我拿你坊,看谁心疼。”韩虎城判断。 “张家虽弱但家底雄厚,现在依然有第二大的产业,在赵长生争取来的和平环境中,很快会缓过劲来。”韩天佑有点担忧了。 “你的担心,也被他料中了,他下一步的棋,必然针对着你的忧虑。” “为什么又对着韩家来呢?” “因为韩家最弱,最焦虑。张家有他坐镇,没有危机了,谁也不想拼了血本,去干掉这个多出来的变数,结果最得利的是另外两家。” “有没有可能,三家联手?”韩天佑喃喃道。 “谁先上?一起上,都会偷偷往回缩,希望赵长生这把刀尽量杀另外两家的人。” “那我们就静待吧,看他开出什么价码让我们配合他。”韩天佑手一挥。 韩虎城看了他一眼:“你智谋能对抗另外三家,但对抗不了他,这无可厚非,他年长你三岁,你再想想他会出什么招。” 韩天佑哦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七章 挑战化神 吃完了饭,赵长生告诉张云兰,他暂时调走大狗,让她申时去和仙子说下。 她明白这是为了对战化神,心里七上八下,坐卧不安。 “你这样子,不说话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泄密了。”赵长生笑道。 张云兰气鼓鼓坐了下来,两眼一会看天,一会看地。 “好了,把地图拿来。” 他仔细地看了看,站了起来:“晚上的食谱和中午一样,增加牛肉和大量的汤,我需要补充。” “卤牛肉,我家厨师做的可好了。”张云兰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赵长生拍拍她的肩:“那我一定要尝一尝。” 转身下楼。 张云兰大喊:“一大盆,你不回来,我就不收。” 赵长生背着她挥挥手,上了旧马车,快速地驶远了。 她在窗口看着马车消失在树林里,喃喃道:“我不相信,牛肉你会尝不到。” 出了城,向东而去。 对照着记忆中的地图,申时左右,他顺利地到了白云观。 这是一座废弃的小道观,淡黄的墙壁,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发白了。 正门的观门,都塌成了一堆碎瓦砾。 他信步走了进去,唯一立着的建筑,是歪斜的正殿,满地泥土灰草,居中的一座道长雕像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四下转了下,大喊了几声,只有轻轻的风声。 不错,适合做战场,放出了三只小蜻蜓。 三道翠绿的光影,跟着他慢慢地飞,没有再忽东忽西地寻找目标。 将马车驶出了二十里,下车沿着深深浅浅的小路向远处走着。 地上满是泥坑,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跳来蹦去避让着。 突然闪电般跃起,一套黝黑的盔甲瞬间穿在了身上,空中反手一鞭抽了出去。 “啪”地抽在了空气中,声音在旷野中显得分外清脆有力。 小蜻蜓迅速扑向了一处虚空,没有一丝犹豫。 一鞭未中,他在空中迅疾折弯,向小蜻蜓飞去的地方,甩手又是一鞭。 空气一阵波动,小蜻蜓的动作凝滞缓慢下来。 软索如一道黑光,劈向了波动处,这次是一记沉闷无比的嘭声。 击中护盾! 空气剧烈颤抖了一下,小蜻蜓没有了阻力,开始密集猛烈地向虚空撞击。 他迅速前飞,再甩出一鞭,突然发觉虚空中一股巨大的力量炸了开来。 气浪将他冲到了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虚空中的一处。 小蜻蜓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忽转身,又盯向了一处。 “既然能看到我,那就不浪费力气了,你这凡人真特别,宁王一定会喜欢。”一个细细阴沉的声音说道。 半空中,一位四十来岁,脸色惨白如纸的黑袍削瘦男子突兀显现。 在璀璨的金色阳光中,宛如游走在光影边缘的黑影。 “现身,你是觉得有十成把握赢了?” “你故意让我知道能看到我,是诱我现身你好攻击是吧,现在和我说话拖延,是等三只小苍蝇了?” 赵长生左手向天一张,三只小蜻蜓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盔甲右大腿外,慢慢弹出了一把厚背薄刃的弧形长刀。 通体黝黑,唯有细长而锋利的刃口,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赵长生右手一摘,将刀握在了手中。 男子轻咦了一声:“好漂亮的斩马刀,可惜……对我没用。” 话音刚落,赵长生左手猛地一扔,将小蜻蜓掷向了他,人前冲几步腾空一跃,雪亮刀光一闪,向下猛地斜劈下去。 男子如纸片般在空中飘荡起来,袍袖连拂,将小蜻蜓荡开。 右手幻出一物向上一架,“铛”一声脆响,猛烈的刀势骤停,被一根手指粗细的青色毛笔挡住了。 男子翻腕一挑,赵长生连接向后翻滚,摔到十几丈外才止住了去势。 一声冷哼,他拿着毛笔在空中书写起来。 每一笔下去,赵长生身上就被真气击中一下。 “啪啪”连声闷响,他盔甲上此起彼伏地出现了一个个手肚深的凹陷,随即又缓缓恢复原状。 如同巨大的力量,击中了水面,无法留下一丝痕迹般。 几个字写完,几十响都有了。 男子看到赵长生不断被真气击退,又不断前冲,人一点事没有,盔甲上也没有留下丝毫伤痕,不禁惊诧一声:“真神奇。” 小蜻蜓又冲了过来,他全身真气鼓荡,祭出一个圆球法罩将自己保护起来。 开始奋笔疾书,毛笔也发出了黯黯的白光。 小蜻蜓开始猛烈地凿了起来,男子写得也越来越快,最后飞舞起来,毛笔一片白光。 赵长生身上的击打声如炒豆般响起,一堆堆的凹陷在身上不断出现,还未恢复,又是一堆落下。 他被打得不断倒退,直到了百丈外。 第一次和这个世界的化神交手,能量真强。 震的浑身剧痛,盔甲居然不能将力量完全传导到地上。 忍着疼痛,他将左手臂盾弹出,右手一摘向空中一抛,三只小蜻蜓闪电飞来,顶着盾向前冲去。 密集的真气不断砸在盾上,声音如万马奔腾般密集。 小蜻蜓不断移动着盾的位置,将绝大部分攻击都拦住了。 盾不断被击退,在每一轮的间隙,又不断前进,赵长生在后面慢慢向前走着。 偶有漏网,一刀劈散。 距离四五十丈距离,双方力量达到了平衡,变成了相持状态。 等了一会,赵长生问:“你不磕药补一补法力?” 男子嗤笑一声:“你对修士一无所知,凡人。” 赵长生将刀向他一指:“你对凡人的智慧也一无所知,修士。” 刀瞬间舞成了一团光球,他前踏了几步,和臂盾互相掩护着,并排向前推进。 男子见正面挡不住他推进了,毛笔向天空甩了几甩,柔软的黑色笔尖,也变得莹白一片。 密集的黑色火焰从天空砸落,地面立刻被炸成一片黑色火海,一切,包括地面的泥土都滋滋燃烧起来。 “烈焰焚天术,钢铁也给你烧融了,哈哈。” 挥手再要向天上甩出黑火,发现赵长生像炮弹一样向自己冲来,臂盾护在了他的头上,将砸落的黑火全部弹开了。 溅射到盔甲上的黑火,孱弱无力地燃烧着,居然一点事没有。 猛然醒悟,向上释放法术的时候,正面没有攻击了,那见鬼的盔甲,不怕自己的黑火。 急忙要向前挥出毛笔。 赵长生已腾空跃起,双手握刀猛地向下一劈,大吼一声:“开。” 亮光一闪,长刀迅猛无比地劈在了真气盾上。 “咔嚓”一声,劈进了盾里。 男子猝不及防,被震得东倒西歪。 又一刀,碎裂声不绝于耳。 再一刀,喀啦一声,盾碎了,法力瞬间消散。 刀光一闪割向了男子脖颈,三道绿光疾冲,刺向了男子头颅,心脏和丹田。 第五十八章 收尾 刀光和小蜻蜓眼看及身,男子骤然不见。 一击落空,小蜻蜓立刻笔直冲向天空。 赵长生仰头一望,一个头戴金黄冕旒,身着深蓝与黑相间的华丽冕服,形象威严的巨大帝王法相,出现在天空中。 宽袍大袖下,一手掐招讨指,一手持宽大锋锐的宝剑,一双眼睛如电般盯着自己。 男子站在法相头顶,哈哈大笑:“让你见识一下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神威。” 法相招讨指一扬,黑火中凝出两个幽黑的高大具装骑兵,手持巨大扫刀,一左一右纵马冲向了赵长生。 疾如奔雷,迅如闪电,刀光一闪,刀芒以势不可挡之势,交错向他横砍过去。 他突兀地原地一跃,冲向了空中。 法相数丈长的宝剑,已带着风雷迎头砸了过来。 赵长生连忙挥刀一格,硕大无比的虚影,即将触碰到黑刀的一瞬间,立刻凝成了实相。 “呯”地砸中。 火星四溅,他被砸得直坠向地,轰一声将地撞出了一个凹陷。 尘土飞扬中,两名骑兵已经冲来。 两道刀光再次一闪,要将他二刀,三段。 赵长生刚刚挣扎起身,连忙一盾一剑左右一格。 一阵响彻旷野的金属撞击巨响,他双臂被砸得向里一缩,撞在了肋下。 身体晃了晃,立刻双脚一蹬,向后翻跃出去。 骑兵再次挥刀砍落,人已经落在了数十丈之外。 头盔出现了一道缝,露出嘴巴吐了两口血出来,肺被震伤了。 沉闷的“哒哒”铁蹄声,又向他冲来。 赵长生原地不动,看着法相。 男子哈哈大笑:“你灭得了法相之力召唤的两个铁骑吗?它们和你不死不休。” 一剑砍向了地上的他。 突然,手臂和宝剑蓦然消失了,湮灭于空气中。 只剩下点点的辉光在闪耀。 这是怎么回事,男子低头一看,手臂已齐根不见了。 三只翠绿色的小蜻蜓,从断臂处飞起,翠影一闪,迅疾无比地又飞到了另一条手臂上。 他正要惊呼,心中传来一阵钻入骨髓的剧痛,一条手臂像被扯了下去,断臂的感觉这才传来。 小蜻蜓张嘴就咬下去。 痛得死去活来的男子,又爆发出痛苦的怒吼,连忙收了法相,不然这条手臂又要断了。 脸色已一片煞白,牙关紧咬着,冷汗湿透了黑袍,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 法相受伤,丹田中凝出法相的心性受损。 法相消失,骑兵消失。 赵长生一跃而起,冲向了男子。 对方颤抖的手向前一挥,一张有北斗七星图案的幡飘起,黑烟冒了出来。 没想到突击速度太快了,刀芒一闪,法宝还没施法,已被连幡带杆劈成两半。 “不……”男子怒吼,祭炼了数百年的宝物,就这样毁了。 还要再掏法宝,黑刀已在胸口划过,一道血喷溅向半空。 收刀,近身,一记上勾拳,男子被打得半空中不停地翻滚起来。 天旋地转之际,勉强稳住身形,还未回神,一拳打在了脸上。 猛然感觉自己撞到山了,脑子立刻昏昏沉沉,断掉的鼻梁一股股血喷了出来。 紧接着发现脖子被铁钳卡住了,呼吸一下困难起来。 肺开始剧烈地运动,血流得更快了。 “放出本命法宝拼命,还是元神出窍逃亡?”赵长生喝问。 男子大脑受到了剧烈震荡,正嗡嗡作响,根本思考不过来了。 “投降,我放你一马,这样不过是暂时的皮肉伤罢了。” 男子惶恐惊惧间,突然听到这么好的条件,连忙叫道:“投降投降。” 赵长生落到了地上,将他一松:“自己封了法力,然后疗伤。” 探测到男子的能量停止了波动,他褪下盔甲,吐了好几口血沫。 男子吃了秘丹上了伤药,委顿地躺在了地上。 过了会,恢复了些,喃喃道:“打错了,我还有很多招数没用。” 赵长生没睬他,让小蜻蜓牵来了马车,用软索将他捆住,丢了进车厢:“你该庆幸,我砍了你的头,元神跑的掉?” 男子黯然不语。 “不想再次挑战三只小苍蝇,就老老实实当俘虏,叫什么名字?” “云灵子。” 赵长生把车厢门关了,飞回了白云观附近,拿出一个瓷瓶倒了颗药丸吃了,躺在了草地上。 要休息几天疗伤,身上肯定也有好多淤青。 这家伙,不自以为是,还没那么容易打败。 时间快到了,太阳已经西落,云霞也泛出了微微的红光。 夕阳,鲜血,战斗,暴力美学的极致啊。 胡思乱想着,突然跃起,盔甲瞬间上身,探测到四股强大的能量急速地冲来。 缉捕司的四位化神来了,不着盔甲,防不住一起猝然出手。 道观周围,突然出现了四位月白长袍的修士堂修士,一身澎湃的法力,萦绕全身。 他们看向赵长生,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知道是凡人,但不知道这身流水般的黝黑盔甲,真是特别。 其中一名胖子一拱手:“姓名。” 赵长生拱手回礼,报了名字。 胖子笑了笑:“你是不是担心我们会突然出手?” “化神太强,不得不防还请见谅。” 胖子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五张椅子一张小桌,还有一套茶具:“即便下次是敌人,但这次还是朋友,吃公家饭的人,只管自家事。” 赵长生明白了意思,收起了头盔,伸手示意:“一起坐吧。” 喝了两杯茶,胖子低声地说:“刘大人的意思,是你离开这里,这样我们双方都好过。” “多谢刘大人好意,只是人在世,总有羁绊和不得已。” 四人扫了他一眼,如四道电光过身。 “很多年轻人,为莫名的热血和毫无意义的胆气,付出了生命,你要慎重考虑,上面还要追究,我们就不是喝茶了。”胖子淡淡地说。 赵长生一举杯:“以茶代酒敬各位,短暂的友谊也是友谊。” 胖子一击掌:“痛快,那我们办事吧。” 一人拿出个麻袋一抖,落出来一个妇人和一个少年。 这是替死鬼,赵长生连忙伸手:“别伤及无辜,人给我吧,保证不添麻烦。” 胖子脸色一变:“别越界,为你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出了事我们都会死,你要救那一边?” 他哑口无言,谁也不比谁的生命高贵,无从选择,武力也不是四个化神的对手,抢也抢不来。 还在内心挣扎,一个人出手震碎了妇人和少年的心脉:“没有痛苦,只能这样了,这世上没有既要又要的事。” 他默默地垂下头去,四人一起出手,各种法术轰在了道观上,火焰光芒冲天而起。 大家一起看着已成废墟的道观,心情各不相同。 “现在你保护的修士母子已经死了,别让别人白忙,好自为之吧。”胖子说道,“剩下是我们的事了,向东,那里有我们的心腹,他们会看到你逃了。” 赵长生默默一抱拳,跃向了马车方向。 第五十八章 三公子的执念 夜幕低垂时分,赵长生回到了张府。 刚下马车,张云兰从楼里扑了出来,双手搂住他胳膊,眼中激动的水波粼粼:“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吃牛肉的。” “车里有俘虏,让人二个时辰封一次气脉,精钢锁起来。”他安排大狗跟在边上,以防另一个隐身修士来救人。 “是那个……” 赵长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是,先叫大夫到我房间来擦下跌打药酒,餐厅等我。” 进房间脱了衣服盔甲,一个个青紫的印子浑身都是,略微活动下都疼。 大夫来了,他趴在床上上药。 这次调大狗去,发挥了探测作用,没有暴露,很好。 这张牌不能轻易被人知道。 监视自己由两人完成,师兄弟被抓,另一个难道不救? 那就好办,找个单独的地方关押,把大狗放进去,由它来捕获。 总用隐身来占别人便宜,这次隐身来占他便宜,很公平。 穿上衣服来到餐厅,满满的一桌食物,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大盆酱色的卤牛肉。 尝了两口:“不错,我很喜欢。” “全给你吃。”张云兰笑语盈盈。 看到小蜻蜓没有预警,他边吃边说:“找个单独的小楼关押,告诉守卫,听到打斗,小楼拆了都不要进去。” “好的。” 痛快地吃完晚饭,和张云兰聊了会,忍着腰酸背痛,赵长生去睡觉了。 —————— 一片钻石瓦砾的白云观废墟中,突然一处有了动静。 一个双目炯炯有神的道长雕像,突然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碎屑尘土,嘿嘿笑了笑。 法力流动,脸上的油彩和泥土伪装,四处飞溅,是一张年轻英俊男子的脸。 身上的道袍一片片崩裂燃烧成灰,露出了一套华丽的鹤氅。 施了个清洁咒,这个年轻人一个纵身,跃向了黑暗中。 半个时辰后,他驾着一辆轻便的精致马车,进入了云州城,一路向西北方向而行。 周边建筑,变得越来越富丽堂皇,宏伟雄壮。 在一片高楼华宇中,年轻人来到了一座气势非凡的朱红色山门前。 门楣上牌匾,书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宁王府。 值守的卫兵看到他,齐齐行礼:“三公子。” 马车欢快地向前行驶着,奔向了远处灯光辉煌的建筑。 一座恢弘的大厅中,正在举办着盛大豪华的酒宴。 里面的人服饰精美,饰品华贵,都在端庄矜持地交谈着。 下了车,他进了大厅。 径直走向了主座,对着上首一位三十余岁,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抱拳施礼:“大哥,我来迟了。” 被称呼为大哥的男子点点头,轻声说:“今天是你二姐生日,去哪了?” 被称为三公子的年轻人低垂下头:“和几个金石同好,多聊了一会,下次不会了。” 男子轻轻摆摆手:“别老是玩,该做点正事了,好了去和二姐一家打招呼去吧。” “是。” 三公子喊来一个佣人托着酒樽,拿起一个酒杯,挨桌客气礼貌地敬着酒。 一轮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在一桌年轻人中坐了下来。 “三公子,是不是又看上哪个相好了?”一个帽上镶有宝玉的青年笑着问。 旁边有人冲他说道:“知州大人的公子,说话怎么如此粗鄙,该罚该罚。” 青年嗤了一声:“州尉大人的公子,话不粗鄙,行为却粗鄙,上次是谁和三公子看上了一对女修,不管不顾人家反对风流快活了一夜?” 一位长脸青年对他一竖大拇指:“据实而言嘛,谁不知道三公子是云州第一豪客,前几个月看上了夏夜长风的头牌,整个楼都包了七天。” 三公子笑眯眯地说:“一丘之貉还好意思说我。” “你,抢亭尉的女儿。”一指其中一位,又一指另一位,“你,胆子更大,敢偷书院老夫子的小妾,读书人颜面何在?” 众人一片哄笑,一起举杯。 在一片欢笑中,酒宴结束了,送走了宾客,三公子步入了自己的府邸。 七转八转来到了后花园,一座幽静的小院前,敲了敲门。 识海中响起了声音:“进来。” 他整了整衣冠,抬步而入,来到了一座书房门前:“叶风拜见灵云大师。” “说说吧。” 一位面色红润,额头宽广,看不出年纪的道士正坐在窗棂旁的蒲团旁,阖目打坐。 书房里各种书册,竹简,堆满了一排排的古朴书架。 他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 一抱拳:“弟子化身雕像,没看到缉捕司和赵长生动手,反而利用道长赠予的法宝,发现了他与鬼行术修士的战斗,那身铠甲太神奇了。” 片刻,道长轻轻地说:“主破军,辅七杀,双命格的凡人,你一定不要轻敌。” 叶风沉吟道:“这样的凡人,当朋友如虎添翼,当敌人寝食难安,大师认为,弟子该如何自处?” “有的人,来到世间,带着使命而来,任务完成,就会消失在世间。”道长面色如水地说。 “他对我是个机会,能让我一偿宿愿。” 道长慢慢睁开眼,看了看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太小看你大哥了,你以为他没注意到这个人?还有你父亲,他选择谁当世子,你以为只是长幼之分?” 叶风皱眉思索着,猛地一惊:“赵长生有凡人的战法和法宝,云州的军队能如此武装,那不惧任何对手,如果他被大哥得了,我再无机会。” “你的聪明,在你大哥和父亲面前,算不上聪明。”道长语调平静,“真正的权斗,靠自污就能保身?你大哥没害你的心,一直在由着你胡闹。” 看着叶风眉头紧锁的样子,道长微叹了一声:“多年的观点,岂是我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叶风考虑了一会,站起长长一揖:“大师,我想和赵长生交朋友,如何?” “你想抢先用他,那如果不为己用呢?” “还没想好。”叶风犹豫道。 道长阖上了双目:“这是你的真心话,因为杀机还未生成,你去休息吧,有些事,踏出一步就收不回了,慎重。” 第五十九章 师兄上当了 夜色如墨,星斗满天。 子夜的张府后花园,万籁无声。 柳林深处,一团与夜色融为了一体的黑色火焰,无声地将一座木质小楼的屋顶,烧融出一个大洞。 周围的空气,也被高温灼热得波动起来。 关在小楼一层的云灵子,脸部和胸口的伤痛,让他无法安然沉睡。 恍惚间,听见了熟悉的轻微哔啵声。 一阵兴奋,是师兄来救我了吧? 一会,一个声音低低地喊:“师弟。” “师兄,我在,快帮我解开锁链,还有气脉。”他激动地低声叫道。 “好,先出去再说。”一个和他一样惨白削瘦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他边上,伸手去解锁链。 突然,云灵子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黑影,在极近的距离内,一口咬住了师兄的小手臂。 惊骇之下他的护体真气猛然爆发,想要震开。 无奈太近太快,黑影咔嚓一口咬穿了护盾,将师兄的小臂齐肘咬断。 剧烈的钻心疼痛让师兄一声惨嚎,冷汗如雨而下。 云灵子惊得大喊:“师兄快逃,快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师兄连点气脉止血,身形急退,咣一声将墙壁撞开了一个大洞,来到了柳林里。 黑影紧紧跟随继续进攻,星光下他看清了,是一只体积巨大,肌肉结实的大狗。 他脑子一片混乱,神识扫过,根本探查不出是什么境界。 这是谁的兽宠,灵宠,神宠?至少是比自己高的合体境,否则不可能探查不出气息。 一念至此,根本没有了战斗的勇气,护盾提升到了最高,返身就向空中跃去。 只有一个想法,逃,先逃。 刚刚跃起,感觉一把巨大的尖锐钢钳,轻松地穿透了自己的护盾,卡住了右肩,穿透了皮肤刺在了肉上。 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瞬间丝毫无法动弹,浑身冰冷绝望,完了,被大狗扑倒了,我命休矣。 没想到大狗没有咬下去,咬着他返回了小楼。 他不敢有丝毫反抗,毫不怀疑肩膀能被轻易咬掉。 血滴滴哒哒流了一地,疼得他不停的抽搐。 大狗叼着他走进洞里,张开嘴松开了他,突然消失了。 几盏法灯照了过来,赵长生和几个修士出现了。 “不反抗,让你止血接手,要反抗后果你知道。” “投降,我投降。”师兄明白了,自己的行动已被料中,这是个陷阱。 一个修士把手递给了他,用真气引导着接上了。 拿了木板帮他夹紧,然后七手八脚将他气脉封得严严实实,止血,同样精钢链锁上。 “我说我们终会见面的,你们觉得呢?”赵长生说。 两人低头不说话。 “没想要你们的命,就在这住着,想逃跑后果自负,天亮再帮你们收拾下伤势。”说完和修士离开了这里。 “师兄,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头大狗。”云灵子愧疚万分。 师兄叹道:“不怪你,那狗我们察觉不出来,先休息疗伤吧。” 回到了房间,赵长生心里放下块大石,终于解决了讨厌的隐身修士,睡觉。 第二天醒来,感觉肌伤恢复了正常,真气治疗外伤,比药物快多了。 就是肺,还要几天。 下楼吃早饭,张云兰有点担心:“这两人是王扶石的爱将,擒了会不会惹来大麻烦?” “大的不可能有,公开后面子更重要。”赵长生冷静地分析,“一个汲汲权势的人,对下属不会有个人情感,否则有事,他的手下怎么会找我合作,先自保,还要给他添麻烦惹对头。” “那是不是有合适机会,利益交换一下,他也就把这事过去了?” “是的,当下的利益,才是实际的利益,计较个人恩怨,早被仕途淘汰了。”赵长生总结道。 张云兰低下头吃着饭:“我想,张家会不会也有类似的事?” 赵长生笑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哪里都有,这是人性的缺陷之一,无法根本杜绝。践行你与民共生的誓言,无愧于天地就行。” 她眼珠转了转,乐了:“王扶石本来想抓了母子后拿你的,现在被手下阻挠,没空拿你了吧。” “嘿嘿,暂时不会,后期不知道。”赵长生用手点了点,“现在是暂时的和平期,下午你去韩家的彩虹坊买水粉,刘家的吉利坊吃小吃,黄家的阳光坊买衣服,三家都会来探你口风的。” “我谈什么?”张云兰很迷惑。 “谈今天的太阳就行,现在外界知道我是策划人,你不拿主意,因此你去会面,充满了不确定性。可忽视又不可忽视,让三家互相猜疑。” “好的,那我吃过饭就上阵。” “张家的中兴之主,就是这样养成的。” 张云兰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溜烟上楼找衣服去了。 赵长生让大夫去看看云灵子师兄弟的伤,尽量提供方便。 来到了悟道堂,看到三对四的战斗,队员的配合和技战术都提高了一些,觉得很好,这就是未来张家的底牌。 驾着马车来到了颜芙的住处。 秦夜早早迎了出来,说昨晚收到传音符,告知来了小偷,一声惨叫是被抓到了。 “对,是来偷的,没偷走。” 进门又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颜芙坐在窗边微笑着,茶已泡好。 和仙子打了招呼,说前两天不来,是因为有隐身的化神在监视自己,现在已经解决了。 “大哥你都能击败化神了?”听了叙述,秦夜感到不可思议。 “是他以为凡人不堪一击,轻敌了,不然胜负不好说。” “那还是匹敌化神啊。” 赵长生想了想问颜芙:“仙子,我准备教秦夜体能训练,之后教他……近身技法,修身修魄,可能会从另一个方向突破。” “先生尽管教导,只要不嫌他鲁钝就行。” 秦夜高兴连蹦带跳:“大哥,是不是那种类似体修的进攻技法?” “那种你现在学太早了,身体强度太弱了,会动辄受伤,也打不出力量和速度。先教你简单的热身和拉伸,每天做完后,慢跑十里路。” “好的。” 赵长生开始手把手告知他动作要领,秦夜认真学着。 颜芙在边上看着,恍惚间,又回到了青云大陆,丈夫在教着儿子修行要领的时候。 心中如琴弦在剧烈波动,她头一低,不想被看出异状。 第六十章 仙子消失了 一张传音符打到了赵长生面前,他喊颜芙帮他点开:“赵副掌门,宁王府有人送请帖给您,人在会客厅。” 他一愣,和两人道别,来到了主楼。 “赵副掌门好,小人乃宁王三公子管家,恭请阁下移驾共赴午膳。”一个面相富态的男人笑着拱手。 听说过宁王有两个儿子,这是小儿子了,找我谈事是不是早了些?他还礼:“不知何事要劳烦宁王府,有事吩咐就行。” 男人连连作揖:“这不是小人能过问的,还请赵副掌门屈尊,马车就在楼外。” 去吧,张家总归是在人底下混饭吃:“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上了车,出了张家,马车停了下来,一架巨大的飞行法器落了下来。 马车径直开了上去,停在了甲板上。 男人和他聊着云州的趣事,一会,缓缓落地。 “赵副掌门请随小人前来。”男人在前面引着路,将他领入了一座深邃宅院的深处。 小溪,亭台,廊桥,层层叠叠之间,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来到一座穹顶高耸,描绘着精美壁画的大殿中。 男人上前,对着远处坐于殿首的年轻人抱拳欠身:“三公子,赵副掌门请来了。” 数十丈的距离,三公子几步就走了过来,笑着一拱手:“赵副掌门你好,在下叶风,今日一见,果然英雄豪迈。” 赵长生对着英姿勃发,一身素白长袍的叶风还了一礼:“三公子人中龙凤,邀约在下,实在三生有幸。” “太客气了。”叶风手向殿首的几案一扬,“请先生入席。” 两人落座,喝着茶寒暄了一会。 叶风一挥手,侍卫撤了茶具,端了两樽色泽古铜的瓶子和两个晶莹剔透的酒杯上来,为两人满上。 “先生能力非凡,云州威名已传。”叶风笑着赞道。 赵长生双手一举:“虚名而已,谢三公子相请。” 两人对饮一杯。 侍卫开始端上一只只精美的菜肴,叶风介绍着,两人互相敬着酒,品尝着美味。 “不知先生驾临云州,是求财,还是求遇?” “游山玩水,偶然至此。”赵长生不准备说更多。 “宁王府求贤若渴,先生有否考虑在云州大展宏图?” 赵长生笑了笑:“闲云野鹤惯了,谢三公子厚爱。” 叶风点点头,微笑着聊起了云州的风土人情,不再表露招揽之意。 酒宴结束,送走了赵长生,他回到了书房。 屏退左右,沉思起来。 既然不能将赵长生收为己用,那就毁了他,绝不能让大哥得手。 那对修士母子,以假死李代桃僵,只可能藏身于张府,搜出来,设下陷阱击杀他。 他打开书房的暗门,走了进去,门悄然关上,丝毫不显。 一片黑暗,叶风扬手点了几盏法灯,里面只有一面硕大的镜子,和一张椅子。 他坐在了椅子上。 一会,铜镜出现了水波,然后画面跳了出来,是张府的主楼。 一个个房间快速跳着,一会,离开了主楼,飞到了宽大的后花园。 一栋栋小楼内部,又出现在铜镜里。 看到了云灵子和他师兄了,身上包扎着,神情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闲聊着。 他冷冷笑了笑,再换。 张云兰的爷爷,躺在床上。 又换到了颜芙母子的小楼,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坐在窗边,怔怔出神的这个女人,用尽词汇也无法描述。 美貌到了圣洁,仿佛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眼神中蕴含着淡淡的忧郁,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身姿更是曼妙到了毫巅,每一寸都那么完美。 叶风肆意妄为的欲望,迅速变成了一只吞噬一切的怪兽。 这是谁?镜子里迅速换到了其他房间,发现了一个打坐的少年。 原来这就是赵长生保护的修士母子,难怪他不余遗力,没有那个男人,会对这个女修不动心。 看着颜芙,叶风的眼神光芒四射,仿佛已经穿透了衣服,看到内里。 狠狠地看着,他猛地调头走出了房间,直奔后花园的幽静小楼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他恭敬一礼:“灵云大师,弟子叶风求见。” “进来。” “大师,弟子要摄一个人来。”他开门见山。 灵云猛地双眼一睁:“想好了吗?摄人之后,我一个月不可出手。” “弟子想好了。” 灵云伸手,手心中出现了一团光,一挥,光飘飘荡荡向叶风飞去:“还有八次,你就用完了。” 叶风喜不自胜地一接:“是,弟子去了。” 施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回到了书房,他进了暗室,走到了铜镜面前。 对着镜中的颜芙看了会,用力将光团向她一掷。 颜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又一亮,自己突然来到了一间密闭的房间里。 一个容貌英俊的青年,对自己微笑着。 她吓得倒退了几步,四下张望着,颤声问:“阁下是谁,这是哪里?” 神识扫描,如泥牛入海,心中沉了下去,比自己境界高。 “在下叶风,这里是宁王府,偶然窥得仙子容貌,心动不能自已,就请仙子来此了。” 颜芙强自镇定,施了一礼:“既已得见,不妨让我离去,以免家人牵挂。” 叶风哈哈大笑:“既已来了,仙子就安心在此吧,今后外面一切都于你无关了。” 这是要强占自己了,颜芙立刻震碎了腰间的魂念玉佩:“叶公子玩笑就开到这好么,还请让小女子归去。” 赵长生发现腰间一震,魂念玉佩碎了,眉头一下皱起,这是怎么回事,有大狗在还有危险?也没报警啊。 立刻起身,打开马车门纵身向飞行法器外一跳。 一句话远远飘来:“有事先走。” 三道绿光,电一般向玉佩碎裂的地方射去。 小楼中的大狗,也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管家连忙走出马车向外一看,人已经不见了,又惊又疑。 手下问,现在怎么办? “回去吧,人都走了,还送什么。” 叶风向颜芙走去,她想后退,发现已经丝毫不能动弹。 走到近处,叶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仙子真是令人魂色授欲啊,还有这令人心跳的如兰香味。” 第六十一章 救兵到了 叶风一把抓住颜芙的胳膊,抬手点了封了她的气脉和丹田,狞笑道:“我看中的女人,还没有跑得掉的。” 拖着她就往密室外走去。 颜芙吓得脸色煞白,拼命挣扎着,试图说服他:“叶公子,我有丈夫有孩子,是成婚的女人,这世间有太多的年轻女子,没必要这样。” “她们比得上你?赵长生和你什么关系?”叶风头也不回的向卧室走去。 周围的侍卫当什么也没看见,慢慢地巡逻着。 “好朋友,叶公子和他熟的话,不如看他的面子不要为难我了可以吗?”颜芙听他提起了赵长生,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嗯,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还指望我给他面子?”叶风冷冷地说着,走进卧室一把将颜芙甩到了床上。 “不要,求你不要。”颜芙丹田被封,没有丝毫法力,想自绝也不可能。 叶风哈哈大笑着,开始脱外套。 颜芙想起身跑出屋子,却被他的真气墙禁锢在了床上,走不下来。 她绝望地拍打着凝如实质的墙,恐惧,绝望让眼泪簌簌落下。 心中一片冰凉,难道自己的贞洁真的要这样失去了吗? 这是不是一个噩梦,是不是?是的话我要立刻醒来。 猛地一掐自己的胳膊,疼的哎呀一声。 不是,是现实。 叶风将衣服全部脱掉了,露出了白皙强壮的身体,一脚踏上了大床。 颜芙吓得往墙角里缩,这人如同魔鬼般可怕,可憎。 “仙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妾了,生是宁王府人,死是宁王府鬼,别再幻想能出去。” 他一伸手抓住颜芙的胳膊,将她拖入了怀中。 颜芙又抓又咬地反抗着,可没有法力,一点伤害都没有。 “我就喜欢你们拼命挣扎,然后又绝望认命的样子,不这样,无法顺从。” 叶风说着摘了她的发钗,乌黑浓密的长发瀑布般洒下。 他伸手抚摸着亮如丝缎的发丝,手渐渐向上,一把捏住了颜芙后颈,满足的笑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仙子这般美貌诱人的身体。” 颜芙的头一下变得无法动弹,无力反抗的绝望填满了内心,真的就这样失身了? 儿子还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吧,赵先生能不能及时赶到救我? 叶风抚摸着她如玉般的脸颊,感受着柔滑如水的肌肤:“哈哈,仙子,实至名归啊,现在我就要品尝你了。” 颜芙浑身都立起了鸡皮疙瘩,感觉一条滑腻腥臭的蛇在自己脸上爬来爬去。 突然叶风伸手捏住了她脖下的衣裙,一把拉下,撕拉一声胸前大半雪白耀眼的肌肤露了出来。 吓的颜芙一声惊叫,一缩身体。 猛然意识到,不要放弃希望,一定要拖延时间,赵先生会来的。 她强自一笑:“既然……事已至此了,那就从了公子吧,可否先让我喝点水,公子如此修为我又能逃往何处?” 叶风看了看她,水一般的眼波,饱含害怕无助和祈求。 这是女人投降的先兆,手一松:“去吧。” 真气墙消失了,颜芙掩着衣服下了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快点。”叶风不耐烦地喊道。 “公子莫急,既然今后就是王府的人了,何不先带小女子熟悉下这里呢?之后胭脂春酒,两厢情愿不是更有情趣?”颜芙边说,边在心里期盼着赵长生快点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时间,告诉你没人救得了你。”叶风冷哼一声,“这里数十位化神,赵长生打得过?来就要他的命,识相地给我滚过来。” 颜芙定定神,知道软拖是拖不下去了,那就硬拖。 她冷冷一笑:“实话告诉你,他马上就来了,宁王府公子?我觉得你就是没胆子和他碰,只敢躲在下属的保护下对一个女人耀武扬威。” 刚刚说完,就感觉到咽喉被法力紧紧卡住,人被拎在了半空中,话都难说出来了。 “我怕他?我靠下属活着?”叶风瞪着双目吼道。 “那……就证明……自己,正面……击败他。” “他什么时候来?” “一炷香。” 叶风一把甩开她,穿起了衣服,和金光闪闪的护甲,整理了一下法宝,嗤笑道:“我对付不了一个凡人?笑话。” 三只小蜻蜓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悬停在了颜芙头上,她一下心定了。 将头发束成一个髻,平静地说:“既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公子在重重高手的保护下,还要如临大敌?” 叶风的法力一把捏向她下巴:“我要让你看到,我是怎么让他死的。” 没想到法力被三道绿光切断了。 “他击败云灵子的法宝,居然到这来了。”叶风发现了小蜻蜓,伸手就想捏碎。 “它们不是豆腐,别无谓消耗真元,还静待公子大展神威呢。”颜芙劝道。 叶风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酒樽,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刚刚放下了酒杯,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屋子也震动起来。 他立刻祭起了法力罩,悬停在了屋中。 知道赵长生来了。 正想拎着颜芙胳膊把她带到了院子里。 墙壁轰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身穿黝黑盔甲的人,走了进来。 一双深邃乌黑的眼睛,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叶风意念一动,正要用法力捏住对方,突然觉得脖子上传来了剧痛,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护体真气,尖锐地刺入了脖颈上的肌肤内。 金属的冰凉冷酷触感,清晰无比地让他感受到了。 两只肩膀上,也被搭上了沉重无比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控制了我?神识扫描,一片空虚,这是合体?不然怎么一点预感和反抗的能力都没。 他还有这种帮手?不叫空灵大师是没法对敌了,心中一片后悔,没有查清对手底细就敌对,实在是不智啊。 一分真气也不敢调动了,生怕触怒了这股力量,咔嚓就把自己脖子切断。 颜芙终于等来了希望,看到了强壮如山的大狗,心中无比的踏实。 爬起就向赵长生跑去,眼泪一串串掉落下来,这次是喜悦,感动,劫后余生的泪水。 “别担心,我会解决。”赵长生示意她先坐下。 看向了叶风:“我现在松劲,你解开仙子,敢反抗就咬掉你脖子,听懂了吗?” “懂。” 感觉脖子上的力量小了一些,他运真气解开了颜芙的气脉和丹田,一股力量又将自己摔在了地上,脖子重新被锁住了。 横躺的角度,和余光看到的粗壮四肢,让他明白,是兽咬住了自己,是神兽还是魔兽? 颜芙已经从储物戒里拿出衣服换了,将纱帽戴在了头上。 周围已经站满了修士和侍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叶风想扳回些主动权:“你冲不出去的,放了我把她留下,你可以走。” 赵长生坐在椅子上,倒了杯酒喝了:“你太不聪明了,还不了解我就乱开价码,我不答应这条件呢?” 第六十二章 何处是故乡 叶风突然发现,对方不答应似乎自己并没有办法,招呼人一起上杀了他,自己的脑袋也掉了。 “你们可以走,我起誓不追究。”他放低了姿态。 赵长生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他。 “另外赠送一万两黄金,不,五万两。”叶风觉得脖子上的尖锐更加深入了,再多一分力就要刺破血管了。 “我不问,就给我闭嘴。”赵长生冷声道。 叶风立刻停止了说话,此时绝对不敢招惹他,心里开始期盼大哥快点来,千万别是父亲。 赵长生转头问颜芙:“怎么到这来的?” “突然就到这了,然后就看到了他,法宝在那个房间,应该是那面镜子。”她一指暗室,详细地说了过程。 两人走进去,硕大的铜镜平滑如水,一点波动也没有。 “收了它。” 颜芙立刻将镜子,投进了储物戒中。 赵长生看到叶风眼中充满了焦躁不安:“允许你说一句。” “这是灵云大师的,丢了他会找你们拼命的,不要惹事,我不会再惹你们了。” 赵长生冷冷道:“你说话不作数,和大师说来找我,镜子会还他的。” 一会,有人在远处唱道:“世子殿下到。”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一个淡黄锦袍,与叶风长得有些相像的三十余岁男子,在修士的护卫下走了过来。 扫了眼场内,大狗的凶悍,黑甲人的神秘,和颜芙的风姿卓越,让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侍卫没说的详情。 对赵长生一揖:“都是舍弟的错,叶山代他赔礼了,不知侠士需要我们做什么,才会满意?” 他的态度让赵长生一愣,这比弟弟老练多了,拱手回礼:“同意互不干涉,我放人;不同意,我杀了他开打。” 叶山一口答应:“可以,我和舍弟可以道心起誓。” 赵长生看两人发了誓,指了指大狗:“默许手下行事则道心约束无效,看你们的选择了,怀恨在心即便杀了我,它的追杀也会继续。” 叶山连连拱手:“定当竭力约束舍弟,请侠士放心。” “那就再见。”赵长生转身向洞外走去,颜芙紧紧跟在他后面,修士让开了一条道。 大狗咬着叶风跟在身后。 赵长生一伸手,颜芙知道要飞了,连忙双手握住了。 一弹,黑影冲入了天空,向张家飞去。 比颜芙法宝飞行的速度还快些,一会,落在小楼边上。 “大狗还没回来。” 赵长生一指院子角落,大狗显了出来,比赵长生的速度还快。 走进小楼,颜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除了阳光的照射角度有了变化,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她才感觉自己在地狱已经走了一遭回来了。 此刻心中才开始了一阵阵后怕。 “别担心,那个见鬼的铜镜现在拿来了,这种稀世之珍,不会到处都是。等大师来了,要他答应别乱给人用,在歹人手里可祸害无穷。” “嗯,这事我不准备和夜儿说。” “不说,免得扰乱他心绪。” “我要买些衣裳了,本来就两三套,现在还撕坏了一套。” “我让张云兰叫个侍女来量一下尺寸,你就不要去坊里买了,这里不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会冒出来。” 两人说着家常话,一切都很自然随意,似乎已经认识了许久,无比熟悉了,颜芙也没想起来要说感谢的话。 夕阳落山,秦夜下了楼,开心喊道:“大哥来了,我现在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各跑十里,行不行?” 赵长生摇了摇头:“天天静坐,行动以法力代替体力,修士的体魄都极弱,多了只会适得其反。二十日后再加到两次,现在多做拉伸,先活动孱弱的肌肉经脉。” “然后做什么?” 赵长生笑了:“合适了我会告诉你的。” 转头对颜芙说:“希望将来我走时,你的保镖也成长起来了。” 她心头一跳:“去那里,先生要离开我们了?” “有族人消息,我会去寻找,我想我们不会一直同路的,那时候,保护你的责任就落在他身上了。” 颜芙松了口气,原来是规划,心中又有了深深失落,他早晚要走的。 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又能靠谁,儿子要成长不知还要多久,自己能不能突破现在有瓶颈呢? “吃饭吧,点菜。”秦夜叫道。 三人吃了晚餐,赵长生喝着茶,思考着宁王府是否会报复。 假设了种种可能,觉得以目前观察到的实力,还无法破解大狗的威慑。 目前张家和颜芙的安全,能保证。 但宁王府有没有大乘境的高手呢?不确定,可能有。 但愿别有,不然后果自己不想看到。 看颜芙在盯着自己看,知道她猜到在想什么了:“可能性不大,目前所知的实力,我确定他们撕破脸要付出巨大的成本,未必下得了这个决心。” “就担心宁王护短,誓要找回面子。”颜芙低声说。 “那我只好威慑同归于尽了,我不认为宁王会为了小儿子的行径,继续跟注赌上全部身家。” 颜芙微叹了一声。 “其实,我更大的麻烦,是在心诀到达元婴之后。”颜芙的脸变得红了起来,“女王说,那时候魅惑和情动的副作用会显化,虽然我觉得意志能克服这些纷扰,但因为未知,总有点担心。” 还有这副作用?赵长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点了点头:没有完美无缺的功法,有副作用可以理解,你担心的是会更加吸引男人来追求,更担心自己可能会心动是吗?” “是的,直到入圣的漫长的时光都是如此,万一……那我如何对得起夫君,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赵长生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个更可怕的问题,我想你自己也知道,时间。” 颜芙嗯了声:“罗光说过,我在青云大陆生活了三十二年,等神功大成我在藤壶大陆至少生活了上万年,那时候那里才是故乡?这问题我都不敢想,因为不敢面对答案。” “我也无法回答,那时候恐怕心理和感情认同都是藤壶大陆吧,青云大陆只会变成一个飘渺的念头。” 第六十三章 心的试炼 张云兰的传音符,发到了赵长生这里,是要和他说逛街的情况。 考虑了下,他让颜芙喊她来这,隐身修士已经消灭,不用那么隐蔽了。 一会,张云兰跑来了,赵长生喊出大狗,吓了她一跳。 让她认了主,进了屋子。 大家打了招呼,她先说了一个好消息,赵副堂主要压下手下私放修士母女的事,以进为退,和王扶石在堂主那争缉捕司的控制权了。 “这样我们至少能有几个月喘息了。”她总结,“下午刘黄两家的意思,是韩家答应和平了,任务完成。韩家的意思,是试探我们的态度,没表明立场。” “等几天队伍练得再熟练些,我就去找韩家。”赵长生决定。 把下午和宁王三公子发生冲突的事说了下,张云兰听了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忽又坦然:“你不是说要落子无悔嘛,我选择相信你,那就等结果就好了,过程多凶险不重要。” 想起了铜镜,赵长生让颜芙拿出来给她看一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居然能抓人,这太神奇了。 扶着一人多高的镜子大家仔细看了一遍,颜芙在底部看到了一个阳刻的长矛图案。 觉得有点熟悉,仔细想了想,这很像是废墟里见过的坦德王朝印记啊。 在女王的记忆里,经常出现。 连忙说了这事。 张云兰突然一拍掌:“我问问爷爷去。” 拿出留影石,摄了图案,一溜烟跑出去了。 “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几万年前的法宝,那对你的心法,会不会有帮助?” 颜芙想了会摇了摇头:“不确定,就是短短的一眨眼时间,什么也没感觉到。” 赵长生沉默着,突然笑了:“如果有帮助,那我们恐怕要当强盗了,说什么也不能还了,看他要什么我们给好了。” “不行。”颜芙立刻大喊,“你这些法宝给出去,怎么对付修士,给不了。” “我们先确定有没有用。” “有用也不行,难道要你盔甲和大狗你也给?那我死也不同意。”她身体一扭,表示反对。 “我还有些其他法宝,可以试试看,先确定。” 张云兰回来了:“爷爷说这个铜镜叫来生镜,传说是至宝,里面有神奇的力量,但没人知道具体怎么用,所以到处流转了几万年。” “具体这个词,好笼统,有人利用它抓了人过去,这算不算它真正的功效?”赵长生问。 “几万年,时间对上了,但其他一无所知。”颜芙说。 “看来有空还是要问问那个大师。” 三人聊了会,告辞而去。 颜芙回到卧室,拿出铜镜靠在墙上,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无数人用无数方法试过它了,都不知道用法,岂能被自己找出来,只能靠机缘去勘了。 放在了一边,神识进入了识海,围着方碑绕了绕,靠了上去。 刚一接触,异变陡生,突然感觉一股不可匹敌的力量将身体拉走了。 急忙出了识海,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座巨大无边的石殿内,远处有一座高高的王座,隐隐约约有一团光。 这是哪里,又被抓到什么地方来了?必然又是因为铜镜。 为什么不收好它,让它有机会被人利用,心中无比懊丧后悔。 一运真气空空如也,内视丹田也空无一物。 怎么突然变成了凡人,内丹也消失了,没法力连储物戒都打不开。 她心里无比恐慌,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细汗珠。 别慌,这样于事无补,努力镇定下来情绪,她向王座走去。 越走越近,光芒越来越盛。 站在了王座面前,光虽然明亮,却异常的柔和。 “罗星辰之后,我有几万年,没有看到修习花开彼岸心诀的人了。”光突然说话了,声音娇俏清脆。 颜芙心中舒了一口气,铜镜真的和坦德王朝有渊源,是不是罗家先人:“不知如何称呼,小女子的心诀,正是罗星辰女王传授。” 沉默了许久,光说话了:“我是她的祖先,你叫我玫瑰好了,这面铜镜是罗家先祖铸造,专为花开彼岸心诀而制,你一接触识海中的方碑,它感觉到就拉你进来了。” 原来不是有人在抓我,是心法让我来这的:“那请问铜镜让我来做什么,又怎么出去呢?” “它会帮你锻炼意志,这里没有时间,所以可能试炼中的时间是无数年。”咯咯一阵娇笑声响起,“试炼前,它会暂时遮住关于我们谈话的记忆,再给你加上一段记忆。” 颜芙啊地惊叹一声,刚要说我不要人改我记忆,想到自己在陈国的白石城居住了三年,心诀才修行到了元婴初期,这距离大乘,真是还不知多久,幽幽叹了口气。 “娘,我回来了。”敲门声响起。 她连忙去开门,瘦高的秦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这是我娘,你叫秦夫人好了。”秦夜做着介绍,“娘,这是我的学宫同门,韩少贞。” “秦夫人好。”身材修长矫健的韩少贞,恭恭敬敬地欠身向她作了一揖。 这体格,非常熟悉,一定在那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颜芙微笑回礼,打量着他。 面貌英俊的少年,神态非常局促不安,呼吸紊乱,心跳剧烈,脸涨得通红,双目不敢正视。 这模样,和丈夫与自己第一次见面一模一样,她一下呆在了原地,无数的记忆潮水般涌进了脑海。 “娘,娘。” 儿子的喊声,将她从恍惚中唤醒。 “下午我和少贞要去拜访国子监的老师,中午他在我们家吃个饭。” “啊,好,那你们先休息下,娘去准备。” 做着午饭,颜芙的记忆中闪现了无数和丈夫十八岁新婚燕尔的过往,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幸福微笑。 四菜一汤上桌,颜芙让两人吃饭,自己进屋没有上桌。 不合礼节,毕竟是陌生人。 饭毕她回到厅堂,发现韩少贞腰杆笔直,手放于膝,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在和儿子说着话。 不由得微微笑了,那天的丈夫,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么害羞腼腆。 收拾了碗筷,她回到卧室,看着窗外追逐的蝴蝶,突然露出了甜甜笑容。 可丈夫后来告诉自己,当时心里却是想,一定要娶了她。 谁能猜到他正人君子模样的外表下,却是这样的念头。 第六十四章 心的试炼二 只是他的身影,为什么给我踏实,安全,无比信任的感觉呢? 一直到秦夜和韩少贞走了,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对这少年,充满了好奇和好感。 几日后的一天中午,颜芙正在修行着心诀,听见了敲门声。 不是儿子,学宫没那么下学,那是谁呢? 开院门一看,是韩少贞。 见颜芙出来了,立刻红着脸欠身作揖:“秦夫人,前日叨扰不胜惭愧,今特此回礼以示感谢。” 说着把一个大大的四方纸盒,轻轻放在了门槛上,立刻一溜烟跑了。 颜芙有点吃惊,默默地想了想,卷起盒子回到了屋内。 是一箱鲜红的红莓,还带着一些枝叶和水珠。 这是刚摘下的,她拿起一颗用法力净了,放入了口中。 鲜嫩,甘甜,直渗入了心。 微笑着尝了两颗,她放在了桌上。 秦夜下学回来,她和儿子说了会家常,指着纸盒:“韩少贞中午来回礼了一盒鲜果,说谢谢你招待他午饭。” 儿子楞了下,打开盒子看了看,悟了:“昨天他和先生说,上午家中有事,下午才来的学宫,没想到是去摘果子送咱们了,这家伙也太在意了。” “你吃吧,明天谢谢他,提醒他学业更重要,别再为此缺课了。” “嗯。” 第二天秦夜回来告诉娘,最近白石城附近出现了一批元婴魔修,以鲜血为祭炼之物,已经有数十人惨遭荼毒了。 现在守备大人加强了城内戒备,派出了大批修士,四处在搜寻。 颜芙听了眉头紧皱,这里施行道家的无为而治,民风也非常淳朴,生活非常宁静祥和。 从常平镇来这几年都没听说过有这类事。 连续一段时间,事件似乎越演越烈,不仅没有抓到,连城内都发现了有人遇害了。 这让她和儿子都变得有点忧心忡忡。 一日,秦夜回来,开心地对她说:“娘,韩少贞是守备的公子,他邀请我们去官邸居住,那里安全。” 她有点愕然,考虑了下,这的确是个好建议。 但住过去守备家人又是什么态度,寄人篱下又是多不方便,觉得太不合适了。 和儿子说了顾虑,让他第二天去谢绝了。 没想到第三天傍晚,秦夜敲门回家,一部巨大的马车停在了院外,韩少贞立在车旁。 “娘,韩少贞喊上了母亲,守备夫人来相请。” 一位四十左右的华贵美妇,在侍女的搀扶下,微笑着走下马车。 看到颜芙,被她的姿容和仪态震惊了片刻,微笑着上前欠身一礼:“秦夫人,你好。” 颜芙连忙回礼:“韩夫人你好,不曾远迎还请恕罪,请入寒舍一坐。” “请。”韩夫人满面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颜芙,和她一起步入了正堂。 寒暄了一会,让两位少年出去玩耍,韩夫人诚恳地说:“秦夫人,您的顾虑我能理解,我们有空着的独门独院,与府邸并不相连,请大可放心。” 看到颜芙还在为难,她缓缓道:“我们都是母亲,为了儿子安全可以付出一切,夫人不妨小住片刻,这样不但安全,少贞和我也都有了伴,皆大欢喜不是嘛。” 颜芙知道对方说的在情在理,起身行礼:“如此,小女子先为叨扰府上致歉了。” “其实秦夫人能莅临,才是韩家蓬荜生辉的幸事。”韩夫人眉眼皆笑地看着她。 第二天下学,颜芙和儿子搬到了守备府一处二进的宅院。 韩夫人已经将一切用品都准备妥当,知道她不喜应酬,让侍女在院内布置了一桌,四人庆贺乔迁之喜。 其后三天一大礼,一天一小礼,让颜芙觉得实在太过热情了,屡屡劝阻,却总被韩夫人以双方两代修好为由拒绝。 两家的交往变得越来越密切,每日互相拜访,宴请着。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韩少贞也从开始的腼腆害羞,变得有些自如了,展现出了更多的真我。 颜芙越来越觉得他的性格喜好,和夫君相像,契合自己的欣赏,两人的沟通了解也越来越多。 对于自己的来历,颜芙没有隐瞒,来自青云大陆,在寻找回家的路,目前儿子的成长需要文化课熏陶,所以在白石城暂住一段时间。 守备府的生活,平静,舒适。 每一天波澜不惊,却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今日旬假,韩少贞破例没有过来问安,这让颜芙有些奇怪,感觉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也没来,韩夫人告知他去舅舅家省亲了,颜芙在心里责怪也不打个招呼,有些失落。 第三天依旧没有出现,晚上她压制住向儿子打听情况的念头,闷闷不乐的休息了。 这不是喜欢,只是友情,她告诉自己。 早上起来,望着空荡荡的院落,犹自出神,神识发觉,熟悉的呼吸声院子外传来了。 心一下狂跳起来,他回来了,是来我这,还是回家? 敲门声响起,她飞奔过去打开门,韩少贞在门外一作揖:“秦夫人,来给你请安了。”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要看看这几日有什么变化。 侧身让了进来,连声问:“你怎么会突然去省亲?回家给你娘请安了吗?……” 韩少贞答着,随她来到正堂落座。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中,流淌着说不出的气氛。 她想打破尴尬,又问:“出去几天,想家里吗?” “一切都想。”韩少贞说着抬起头来望向她。 这一刹那,她看到了对方眼中熊熊的炽热火焰,一下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脸刷地一下通红。 心中欢喜异常,又羞涩难当。 突然更有深深的自责和不安。 “你……你先回去报个平安吧。”她连忙转移话题,怕他说出令自己无法面对的话。 韩少贞觉得可能唐突了她,歉意地行了礼,匆匆离开了。 颜芙念着静心咒,努力地平复了心跳,开始用理智思考。 不能再骗自己了,对他,的确有了超出友谊的情感。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家庭和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一个少年有如此情愫,还是儿子的同门,这太荒唐了。 虽然他和丈夫很相像,可完全是两个人啊。 一定是心诀的情动,这不是我的错,我是身不由己,都是心诀的错。 现在这情况,一定要坚守意志。 魔修很久没听见消息,应该已经没了,搬家,远离情动的滋扰。 明天就让夜儿去找住所,等他学成立刻离开这里。 第六十五章 心的试炼三 晚上吃了晚饭,颜芙让儿子明天中午,找一个宅子搬过去。 “终归是寄人篱下,再说我们还要走,过于热络离别又是伤感。”想了想又吩咐,“不要告知韩少贞住址,太多的人情我们还不了。” 秦夜有些愕然,但娘肯定有她的道理:“好的。” 第二天她收拾妥当,将所赠的礼物都留下,又留了一百颗中阶灵石。 写了封信,真诚感谢韩夫人的收留和照顾,机缘已了,有缘再会。 无法去当面辞别,那样必然走不掉。 儿子下学雇了一辆马车回来了,悄悄走出院门,她心情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夕阳下离开了守备府。 新家是一个小四合院。 安顿下来,母子俩聊了会,她突兀地想,韩少贞发现自己突然不告而别,一定会急得到处找吧。 那他会多难受?莫名地心变得很痛。 猛然意识到,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是心诀的影响。 连忙强行遏制,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要用理智战胜心诀。 秦夜发觉母亲的面色有异,似乎有点坐卧不安,关心地问:“娘,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颜芙一听,脸越发觉得烫:“刚换了新环境,有点不适应,早点休息吧,我修行一会。” 道了晚安,母子回到了各自的卧室。 打量着陌生的陈设和家具,颜芙不由想念起守备府熟悉的环境,孤独和漂泊感涌上了心头。 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一根大河里随波逐流的树枝,未来一片茫然。 心情低落地在蒲团上结了莲花座,准备运行心法进入忘我,要摆脱情感的困扰。 大河,随波逐流的树枝,这一幕景象突然在脑海里清晰的浮现。 这么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 仔细地回想,似乎还有个模糊的矫健身影。 感觉无比踏实,安全,自己对他的信任,甚至不亚于丈夫。 韩少贞的身影! 她一下觉得羞愧无比,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就对他心动? 搬家,不但心里还没放下他,反而越远离越思念。 这到底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还是心诀的驱使? 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了。 强行念着心诀,她进入了识海,来到了无字方碑前。 压抑着心潮的起伏,呆呆看着。 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已经进入了元婴,可碑上没字,那怎么学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过程。 使劲想着,找不出原因。 修行了一会,心乱如麻,根本静不下来。 叹了口气,退出了识海,走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明月,想到自己浮萍般的命运,坚强可靠的背影。 真想他能出现,安慰鼓励自己。 抱了抱双臂,颜芙默默地上床躺了下来。 一连数日,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念韩少贞,静心咒也不能让自己忘却。 儿子下学回来,听到他说韩少贞整天失魂落魄,心如刀绞,几次都差点要说那搬回去吧。 不行,不能说,不管是真心还是心诀作用,自己的身份,都不允许接受别人的感情。 情感经过数天强烈的波动后,略有平复。 一日下午,正在家中吐纳,神识中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和呼吸,她心中猛然炸出了一朵灿烂烟花,是韩少贞。 他怎么来这了?是跟踪儿子的吧,怎么办?我见还是不见? 一阵敲门声打在了心房上,她立刻忘记了一切,内心欢呼着跑了过去打开了门。 韩少贞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门外,双眼通红。 两人四目相望,这一刹那,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芙羞怯的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你,怎么来了?” 韩少贞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把门关上,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有话要说。” 颜芙转身向屋内走去,心跳得快要蹦了出来,他要说什么,我该怎么答。 无意识地给他倒了杯茶:“坐。” “我一直在打听青云大陆,没人知道。”韩少贞语速急促,“但知道了想去别的大陆,要击碎虚空,而这是入圣才能有的神通。” 颜芙默默点点头。 “可入圣极其飘渺,即便成了也至少几万年,那时候,回去一切都没了。” “我知道。” 韩少贞摇了摇手:“我觉得,回去只是您一个逃避现实的执念,不愿意面对将在藤壶大陆生活下去的事实。” 颜芙知道他说的很可能会成真,可就这样放弃?自己接受不了:“我要回家,尽一切努力。” “那只会让您遇到无数危险,留在这里,我用生命保护您。” 喜悦,羞涩,惊慌,不安……层层叠叠的情感,海浪般涤荡颜芙内心。 残存的理性让颜芙颤抖地回答:“不,你走吧,秦夜快回来了。” 韩少贞整个人立刻瘪了下去:“我不敢过多打搅您,合适的时候再来探望。” 沉默了片刻,他颤声道:“能给一个物件,解相思之苦吗?” 颜芙脸羞的通红,立刻转过身去,这有定情之意,怎能随便索要。 可看他的样子又心疼万分,拿出了绣着月华字样的丝帕放在桌上,轻声道:“赠你别无他意,只是纪念大家的相识。” 韩少贞将丝帕郑重地放入怀中,作了一揖,哽咽道:“您保重。” 说完冲出了院子。 颜芙呆呆地站在原地,灵魂像抽离了身体。 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知觉,时间似乎也停顿了。 不知多久才被回来的儿子唤醒。 理智回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丈夫家庭,这样下去太危险了,立刻走。 “我们离开这里。” 秦夜一听,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看娘的面色,不是开玩笑,马上收拾好了。 红罗巾裹起两人,一闪不见。 飞了一夜到了一座城,有传送法阵去吴州,付了灵石传送过去,租了一间宅子安定下来。 夜深人静,颜芙想到此生不会再见到韩少贞了,泪珠一串串滑落下来。 打出了一个隔音罩。 咬住衣袖,压抑的呜咽着。 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不舍这段感情而哭,还是为愧对丈夫,愧对家庭而哭。 第六十六章 心的试炼四 吴州与白石城同属一国,风土人情也与白石城无二。 安定下来,秦夜就在这里探听着消息。 颜芙在家中,努力调整着心绪,却怎么也按捺不下去。 韩少贞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心中。 理智和情感不断地纠结拉扯,折磨得她痛苦不堪。 她现在能肯定,一定有心诀的作用,以前和丈夫短暂分离,自己也没有这样感觉。 或者,情不知觉已深入骨髓?是独一无二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所致吗? 这很奇怪啊,大家只是朝夕相处,没有经历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历经风雨,生死相托的感觉。 越思念,这种疑惑越大。 可是拼命的想,想到头疼欲裂,也找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问了儿子,他也说大家离开常平镇就到了白石城,之前没有遇到过韩少贞。 这就是情不知缘起吗? 颜芙默默地尝试理解着,她的情史并不丰富,年少时遇到了丈夫,大家一见钟情,就在一起了,没有更多的经验可以借鉴。 日常就在修行,思念,自抑之间循环往复。 只是每次进入神识,她的怀疑都在日渐加深,没有到达条件,石碑无字,现在石碑空空如也,自己怎么到元婴的? 莫名的事怎么越来越多。 在吴州住了半年,她对无法控制的思念,接受了存在。 那些过往的记忆片段,总能让她露出会心的甜蜜微笑。 枯燥平淡的生活,就留一段没有结果的情缘点缀吧,她开解自己。 远离了情感旋涡,她开始平和的面对,理解,接受这一段情感。 人类对美好生活的永恒向往,让她偶尔开始想象,假如接受这段情呢? 这是对丈夫和婚姻的背叛,即便双方身处两个世界,回家遥遥无期。 而且,和儿子的同门在一起……这有悖人伦,自己还怎么为人母,儿子也会失去。 每想到这一后果,就如一桶冰水浇下,立刻让她心如冰窖。 这结果变成了她坚定意志的最强动力,在心动神摇之时,紧紧地栓住了她。 日复一日的杳无音讯,让她又萌生了离开这里的念头。 经过一夜的考量,第二天她让儿子上街买一些食物和纪念品,自己一个人在家,心情复杂地呆呆出神。 突然,神识发觉了韩少贞的气息! 她以为是幻觉,自嘲了一下,却听见了敲门声,他在门外! 颜芙在这刹那间忘了一切,飞扑过去打开了门,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韩少贞的眼中,那两团火,燃烧得格外强烈,灼热。 他一下扑了上来,要把她抱入怀中,炼气的修为,一下被颜芙的护身真气弹开。 “不,不,少贞你别这样。”颜芙连连后退着,她也曾幻想过和他浪漫旖旎,可现实这样,她内心的道德观不允许。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韩少贞声音颤抖地问。 颜芙压抑住汹涌的情感,哽咽道:“我有家庭,还比你大很多,没有结果的。” “你的家庭已经是过去了,数万年的时间,你即使回去了还能留下什么?” 颜芙面色惨白地跑进了屋子,她无法面对这个答案,虽然理智告诉她,的确是如此。 韩少贞跟进了屋子,声音激动地大喊:“比我大我不在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在心里发誓要和你在一起。” 一样,和丈夫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可自己已经不是那时候的自己了,无法承诺。 颜芙痛苦地背对着他呜咽:“你走,夜儿……要回来了。” “我找了你半年才找到,我不走,你顾虑太多,那样会悲苦一生,我让我娘也来劝你了。” 一位衣着华贵的美妇走了进来:“秦夫人,你知道为什么我不与你姐妹相称,还不停送礼来修好吗?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你是韩家的儿媳了。” “你的美好过去如稀世之珍,可是命运让它结束了,只希望今后我能照顾你,不要再飘零下去了,这风险不是元婴能够承受的。”韩少贞饱含希翼的眼睛,深情地望向她。 颜芙只是哭泣,没有回答。 她知道韩少贞说的都是实情,自己喜欢他,也想有个依靠,可是儿子无法接受,从对女王的观点就能知道态度。 “秦夜哪里我去说,为了母亲的安全和幸福,他应该能理解。”韩少贞说。 “不,你不能说,他无法接受,我不想他难过痛苦。”颜芙赶紧劝阻。 韩少贞还要说话,秦夜从外面旋风般冲进来,一拳揍在了他脸上:“我打死你个家伙,我拿你当朋友,你主意打到我家里来了。” 猝不及防的一拳,打得韩少贞一个踉跄摔倒,秦夜扑上去,一拳拳打了下去。 心神大乱之际,颜芙没注意到儿子回来,看他们打在了一起,连忙要分开两人,被韩夫人一把拉住。 “让他打,打完才会正视问题。” 血不停地从韩少贞鼻腔和嘴巴里喷出来,他也不还手,任凭秦夜打下去。 颜芙心疼无比,几次想拉开,都被韩夫人制止:“我儿子,我岂能不心疼,可他要娶你,必过这一关,只有过了,你们才能幸福。” 颜芙脑子里轰轰作响,娶我?我该嫁吗?不嫁,真的就这样带着儿子漂泊下去,直到遇到了无可抵挡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秦夜彻底打累了,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韩少贞炼气十级了,造不成致命伤害,但也看不清面貌了,满脸是血,脸全部肿了起来。 他吐出几口血,吃了颗丹药,摸着下巴艰难地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样不是保护母亲,是独占,这样很自私。” “我自私什么,我们有家庭,你无耻地来介入破坏,什么狗屁朋友。”秦夜不屑地啐了一口。 “你们能不能活过数万年入圣?以往已经过去了,这是残酷的现实。”韩少贞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疼得抽动了一下。 颜芙看着他的面庞,和儿子肿起的拳头,想上前为两人疗伤,被韩夫人用眼色制止。 “我不是登徒子,我娘都请来了,要行父母之命明媒正娶。”韩少贞眼睛一条缝地看着秦夜,“你不允许母亲成家,是为她幸福,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尊崇所谓的三从四德?” 秦夜默默地不说话,这些观点,从来没有人教过,自己也没想过,一时无法回答。 韩夫人将两人拉了起来,微笑地对颜芙说:“我们各自照顾儿子吧,你们母子也可倾心谈一谈,明早我们来给你们问安。” 说完拉着一步三回头的韩少贞,离开了院子。 第六十六章 心的试炼五 颜芙连忙拉起儿子,用真气帮他化解着伤势。 秦夜疑惑地问她:“娘,我不让你嫁,是自私吗?” “没有那个儿子,希望自己的娘嫁给别人,这不是自私。”颜芙安慰他。 又为韩少贞的行为解释:“女王是男人直接用抢夺的手段占有,甚至用她的至亲威胁,韩少贞是正当的方式追求,所以不能等同,这行为本身,无可指责。” “那娘的意思呢,是要嫁吗?”秦夜紧张地望着她。 颜芙垂下了眼睑:“我不嫁,你会伤心的,娘不舍得你难过。” 秦夜低下头去:“其实他说的是对的,回家的可能性太小了,再这么到处飘荡,遇到危险后悔莫及。” 颜芙五味杂陈地拿出伤药,给儿子涂抹着。 “娘,你早点休息吧,我想一个人想想。” “好的,去吧。” 回了房间,颜芙呆呆地坐着。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能和韩少贞在一起,自己是愿意的。 可儿子的痛苦怎么化解,这样万一将来发生和女王孩子们一样,互相残杀的悲剧,自己如何自处? 不行,不能嫁,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七上八下地想着,门被敲响了:“娘,我要和你说话。” 连忙打开门,儿子看着她,缓缓地说:“我仔细想了,不能因为害怕失去母爱,就让娘永远不嫁,那样的确是自私的行为。” 颜芙惊讶的目瞪口呆,儿子怎么转变了? “有一个安定的家,娘才能幸福,韩少贞很真诚,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看着儿子诚挚的眼神,颜芙不确定的问:“夜儿,你是说,你支持娘选择韩少贞是吗?” “是的,我们的能力不允许到处寻找回家的路,这样一定会出事,必须安定下来,回家的美好夙愿,不能凌驾在现实之上。” 儿子懂得为母亲着想了,他长大了,颜芙欣慰地一把抱住了秦夜:“儿子你放心,娘对你的爱,永远不会变。” 突然意识到,这是告诉儿子,自己要答应韩少贞了,不由羞涩地将脸埋在了儿子肩膀上。 这一夜,颜芙打坐了一夜,没有睡觉。 对夫君的愧疚,对儿子的歉意,对韩少贞的思念,翻来覆去在她心海里掀起波涛。 原谅我夫君,我们的能力,让回家的路走不下去了。 儿子,娘永远爱你。 少贞,请不要负我。 辰时,她忐忑不安,又欣喜交加地坐在了正堂里,担心秦夜不开心,让他在屋里了。 过了一刻左右,韩夫人和儿子来了。 颜芙紧张地看了看韩少贞,伤好多了。 发现韩夫人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红着脸垂下了头。 “秦夫人,我作为韩家主母,请求你嫁给我儿子好吗?” 颜芙脸上烧得发烫,秦夫人的称呼,是提示她郑重做出选择,一旦嫁人,这个称呼就要放弃了。 又伤感,又喜悦,心情复杂地行了屈膝礼,嗫嚅道:“但凭夫人做主。” 一旁的韩少贞,神情陡然变得欣喜交加,眼神中闪出了灼热无比的光芒。 韩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微笑着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 颜芙明白这是要她行谒拜礼,浑身都羞红了。 谦恭,羞涩地低着头走过去。 拿起桌上的茶盏,屈膝跪拜下去,双手一举:“请母上大人饮茶。” 韩夫人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双手把她搀了起来:“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回去就大婚,安心当你的韩夫人。” 颜芙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雪白修长的天鹅颈一片红晕:“请母上原谅媳妇之前的桀骜不驯。” “何来乖张,只怪我儿子唐突了佳人。”韩夫人用力抱了抱他,以示宽慰。 摘下手上的一串鲜艳如火的宝石手链,戴在她手上:“这是韩家的传家宝,今天交给你了。” “谢谢母上大人。”颜芙道了谢,低头看着手链,心中有了奇怪的念头,这里以前好像有另外一串手链的。 韩少贞一看礼毕,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柔夷,激动万分地说:“秦夫人愿意嫁我了吗?真的吗,真的吗?” 颜芙怕真气震伤他,看他上来就收了,由他握着。 想到这身形矫健的少年,以后就是自己男人了,娇羞地垂下目光:“是的。” 韩夫人笑骂道:“混账东西,乱叫什么,现在只有韩夫人了。” 韩少贞颤抖着叫了声:“韩夫人。” 颜芙知道要喊夫君了,可还没大婚,实在叫不出口,轻轻嗯了一声。 韩少贞一把将她柔弱无骨的腰肢搂进了怀里:“我,我第一次见到你,魂就没了,之后就一个念头,娶你。” 颜芙羞得连忙推开他:“母上还在,还未大婚,男女礼数之别不可或缺。” 韩夫人笑着坐在椅子上:“女儿,把秦夜也叫出来吧,他和少贞年岁一样大,不必按俗礼称谓,还是兄弟相称好了。” 颜芙心中感动,对两人屈膝道谢,进了房间。 看到儿子坐在屋里,满面泪痕,知道他听见了对话,心疼地搂入怀中,眼泪刷刷的滴落下来。 知道他在心痛母亲不再独属于自己了,连连吻着他的额头安慰:“娘永远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好孩子别难过。” 缓和了片刻,她吩咐儿子:“和少贞平辈相处即可,和以前一样,走,我们去见一见吧。” 拉着儿子的手走出房间,犹豫了一下,放开手站到了韩夫人身后。 秦夜低着头静了片刻,对韩少贞一拱手,沉声说:“照顾好我娘。” 又对韩夫人作了一揖:“韩夫人,晚辈向你问好。” “好好,你以后和少贞还是兄弟,好好相处,韩家绝不会亏待了你们母子。”韩夫人笑呵呵地说。 韩少贞也对他一抱拳:“秦兄,请放心,我会用性命保护好的。” 韩夫人打出了一张传音符:“那我们回家吧,回白石城。” 一架飞行法器飞了过来,众人踏了上去,一纵而逝。 夜晚亥时,到达了守备府。 看着自己住了数个月的小院,颜芙感慨万千,上次来,是韩少贞同门母亲的身份,这次来,却是韩少贞妻子的身份了。 突然觉得一点不真实,自己全程似乎是被推着走的,完全失去了主见和坚持一般。 这是心诀作用吗? 如果是,自己对韩少贞发自内心的喜欢,又怎么解释? 第六十七章 被击溃的颜芙 韩夫人调了一大批丫鬟过来,说这里就是娘家了,大婚那天,就这里出发。 安慰母子俩累了一天,先休息。 看儿子还在那不想走,训斥没有家教礼数,新娘还没过门,不得无礼。 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儿子离开了。 颜芙按照礼节,送出门拜别,回了院子。 想着这些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可又找不到答案。 闷闷不乐地休息了。 三日后大婚,全城祝贺守备府娶亲。 一身大红的新娘,即便遮着头盖,众人都赞叹仰慕身姿的风华绝代。 被丫鬟扶入洞房,颜芙记起十几年前,自己和夫君的洞房花烛之夜,也是如此。 儿子知道自己大婚,已经两三天沉默寡言了。 可自己又喜欢韩少贞,不得不嫁,心中悲苦不能自抑,泪珠一颗颗滑落。 门开了,韩少贞走了进来。 她连忙调整情绪,压下了不快。 熟悉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韩夫人,这次我叫的名正言顺了吧。” 颜芙压住娇羞,柔声道:“夫君,你叫的再恰当不过。” 心中秦武山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头盖猛然被掀起,她一惊,羞怯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十八岁,和当年丈夫一般大。 韩少贞两眼一瞬不瞬盯着她:“那一天,我一眼就被夫人的身姿容貌折服了,能让我娶到你,我真是太幸福了。” 颜芙满脸羞红地转过头去:“还请夫君疼爱怜惜。” “我会拼尽全力护你们周全。”美艳无双的娇羞,让韩少贞一把抱住了她身子。 颜芙本能地想弹开他,又意识到这男人,已经是自己的夫君了,身体慢慢软了下来。 心里念道,武山,原谅我们,要保全母子只能这样了。 心头又迷惑,自己明明喜欢他的,为什么会抗拒? 韩少贞饱含情感的双唇印了上来,她顺从地迎了上去。 花烛被她挥袖熄灭了,让新夫君留下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好记忆吧。 一年时间一晃而过,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守备府。 “恭喜夫人,是男孩。”稳婆喜滋滋地喊,“我去给相公道喜去。” 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颜芙,虚弱地喃喃:“让我……看看他。” 一位丫鬟将孩子举到她面前,突然哎呀一声,惊恐地说:“怎么戴着一串手链,这是哪来的?” 手链?颜芙疑惑了。 丫鬟把婴儿的手伸向了她眼前,是一串玉石手链,做工,材质都很一般。 她迷惑地看着,一下,全都想起来了,双眼猛然瞪得滚圆,目光痛苦万分。 赵先生,链子,云州,三公子,铜镜,玫瑰…… “不……”她拼命嘶叫起来,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痛苦,悔恨和不甘。 丫鬟,婴儿,守备府……在灵魂深处爆发出的怒吼中,慢慢地一丝丝融入了空气中。 “噗通”一声,她落在了一望无际的石殿中,玫瑰那团光依然柔和明亮地跳跃着。 她伏在了地上,痛哭失声。 为自己背叛了婚姻痛哭,为自己伤害了儿子痛哭,为自己的选择,辜负了赵先生为自己出生入死痛哭。 为自己意志的不坚定痛哭,为自己愧对了女王的期盼痛哭,为明知心诀会让自己情动,却自欺欺人痛哭…… 许久许久,她突然跪起身子,伸出左手,发现赵先生送的玉石手链还在。 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浮上面容,无比珍惜地摩挲了一会,她决然地将手链摘下轻轻放在了地上。 对着罗玫瑰磕了一个头:“请前辈将手链还给赵先生。” 收了护身真气,“啪啪”地开始抽自己耳光。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空旷无垠的大厅里,传得极远极远。 不知道抽了多少下,她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里,全都流出了鲜红鲜红的血。 勉强稳住跪得摇摇晃晃的身体,她手掌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色真气,挥掌就向头顶击落。 无颜面对那些人了,唯有以死谢罪。 突然手腕被一把巨力握住,丝毫不能动弹。 疑惑地转头一看,一个一身嫩黄宫装的美貌女子,抓住了她手腕,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每一个第一次试炼出来的女人,都是这样,不必过于自责。” 手一拂,洁净了她的面容,将她搀扶起来,幻出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将手链给她带上:“我是玫瑰,开始不劝阻,只是想看看你有多悔恨,越悔恨,以后的意志才会越坚定。” 颜芙张了张嘴,有无数个疑问,却一句话问不出来。 “你必然会喜欢那个叫韩少贞的幻像,因为它是你心中最重要男人的集合。” 玫瑰的话如雷一样轰在了她心房上。 对,他的性格和行为与丈夫一模一样,让自己不觉沉迷思念;矫健的身材和沉稳的气度,是赵先生,让自己感到踏实安全;羞怯天真,那是儿子。 原来,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男人的组合。 我没有背叛,没有对不起,我的行为可饶恕,颜芙又流下了泪水。 这次是为获得自我救赎而流,劫后余生的侥幸充满了心臆。 玫瑰理了理她浓密的黑发,转身坐到了王座上:“在情动的作用下,你忽略,或者说刻意无视了很多留给你的疑点。” 颜芙一脸惭愧。 是的,铜镜可以欺骗我以为自己是元婴,但无法欺骗石碑让它展现功法,这一个漏洞用理智推导很容易识破,自己却不愿多想。 觉得韩少贞踏实安全,仅仅是朝夕相处,绝不会有这种感觉。 还有儿子的反应,他不可能同意婚事,这是母亲对父亲的背叛,并且同意婚事有个最大的悖论,万一明后天知道了回家的路,母亲会有两个丈夫。 这是刚烈的儿子,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这一切,因为情动的诱惑,都让自己搪塞,无视过去了。 “现在知道心诀情动的威力了吗?它利用了你的聪明,让你以为绕开了明礁,可实际已被暗礁侵蚀,还会让你推卸责任,甚至用真爱来主动骗自己。” 是的,我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低估了情动的魅惑,它让我贪婪地追求情感的满足。”颜芙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与释然,“谢谢前辈提前让我了解了它。” “你是罗星辰选择的人,别让我失望,请坚持自我,最终踏上那遥不可及的彼岸。” 颜芙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谢谢前辈教诲。” “今晚你心力交瘁,准备好再来吧。”玫瑰一挥手。 颜芙眼前一瞬,已经回到了小楼里,月光依然明亮,星光依然不停闪烁。 第六十八章 再次试炼 颜芙怔怔地坐在铜镜前,久久地沉思。 现在自己还没到元婴,能坚定把握自己的意志,不可能发生爱上别人的事情。 可到了元婴之后呢?这威力真让人恐惧,身在局中,居然能做出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选择。 看来只有不断历练,才能有充足的抵抗力应对冲击。 今天自信心被摧毁了,休息一下,重整旗鼓再去。 收起了铜镜,她想到了儿子,心中充满了浓浓愧疚,想现在就去拥抱,亲吻他,表达母亲的歉意。 但太晚了,脸还是肿的,不能吓到他。 用真气消解了红肿,她躺在了床上。 还有赵先生,他比我更坚信,我们母子一定能回家,还屡次为我对抗强敌,不能辜负信任。 爬上了床,她摸着赵先生送的手链,要不要和他说铜镜历练的事?还生了孩子,真是羞死了,他会不会因此轻视我? 不会的,他有大智慧,也知道心诀的副作用,能理解我,明天告诉他,让他参谋下。 巨大的情感波动,让颜芙一会就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立刻起身,喊来儿子,紧紧地抱住了他,为昨晚试炼中的抉择,表达深深的抱歉。 “娘,太紧了,松松手。”秦夜叫了起来。 “娘想抱都不行吗?”她嗔怪道。 “行,但我要先出去慢跑了。”儿子挣脱了拥抱,跑了出去。 颜芙笑了笑,一切都没变,真好,原来这就是幸福。 吃了早饭,给赵长生打了传音符,请他来一次。 等了一刻左右,他驾着马车停在了小楼门口。 请进了会客厅,颜芙红着脸,把昨晚试炼的事,仔仔细细说了。 “情动这么厉害?让人渐渐陷入身不由己?”赵长生有点吃惊,一拍腿,“那一刀切算了,全部当假,反正仙子已经有了家庭,不需要额外的爱情。” “我就担心润物细无声般的侵蚀,等发觉为时已晚。”颜芙犹豫着说,“我不敢想象化神合体会是什么威力,将来可能需要先生施以援手。” “人是会变的,万一……那我出手岂不是多余?” “我现在意志清醒,绝对肯定我不需要什么爱情,更没有背叛婚姻家庭的想法。”颜芙斩钉截铁地回答。 赵长生点点头,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可我恐怕等不到你化神了。” “怎么,先生有族人消息了?”颜芙声音颤抖了。 赵长生摇了摇手:“我是个凡人,只有几十年寿命,所以,只能陪仙子走一小段路。” 颜芙突然觉得天塌了,身体一下软了下去,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不要,我不想先生离开我们,这样我们在这里太孤单了,走不下去。” 赵长生开解她:“坚强,你还要带着儿子成长呢。” 颜芙将头埋在了臂弯里,哽咽道:“我无法接受,你只有几十年寿命,你说任务需要会修行的,那你修啊,又不是今天修明天就能成的。” 赵长生沉默了会,声音低沉:“我要修,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在这里嘛。”颜芙跺着脚说。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起码最近二三十年,我还是能打的。”赵长生转移了话题。 颜芙突然抬起头,娇艳的面庞破涕为笑:“我说的对嘛,你遇到了强敌,难道临时修,马上就能打得过?” “打不过,但有一种可能,我的敌人没那么强。”赵长生嘿嘿笑了下,“先吃饭,不管修还是不修,午饭总要吃的。” 这一天他都在小楼里,晚上临别时,犹豫了一下告诫颜芙:“试炼出来,要分清幻境和现实,否则容易造成深远长久的心理创伤。” “好的,我记住了。” 回到了卧室,颜芙拿出了铜镜靠在了墙上。 神识进入识海,贴上石碑,人立刻被拉进了石殿之中。 空旷,孤单。 王座上的光团缓缓飞来,绕着她上下飞舞:“准备好了?” “是的,晚辈请求试炼。” “去吧。” 白光一闪。 数十丈高的跨大陆传送阵,小山一样矗立在面前。 顶端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雪亮的白光。 站在出发厅里的颜芙,握住儿子的手,心里激动万分,终于要回家了。 意外的来到藤壶大陆,意外的获得女王心诀,再来到常平镇,乘坐传送阵回家。 有惊无险,是一次自己的机缘。 守卫开始放人了,几百人的队伍,慢慢地走进了高墙内的传送阵里。 “娘,我们真的要回家了吗?真是太高兴了。” “是的,回家。”戴着纱帽的颜芙,幸福地回答。 突然一股庞大无比的法力涌来,瞬间就把几百人定在了原地,动也不能动。 这是怎么回事? 颜芙惊恐地看到高墙上,出现了一批批头戴头盔,身着盔甲士兵。 手上的弩箭,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幽蓝光。 几个修士飞到了众人上方。 “金风王子,这是要离开藤壶大陆吗?”一个响亮的声音在空中想起,“别以为我们找不出来你,全部带回去。” “哗哗”的沉重脚步声响起,数百名甲士从外面冲了进来,将长矛顶在了众人的咽喉前。 几十名修士走了过来,将所有人的丹田和气脉全部封了。 法力消散,众人在长矛面前,动也不敢动。 几架巨大的飞行法器降落下来,将人都驱赶上去,飞向了未知的远方。 颜芙气得浑身发抖,马上就要结束飘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安慰:“别担心,这事和我们无关,查清楚就能走了。” 心中却对自己的境遇,无比担心。 “娘,我知道,我不怕,我们会回去的。”秦夜安慰着母亲。 远方一座朱红色的高大建筑,越来越近。 墙上岗哨林立,各种武器应有尽有。 近了,正门四个大字清晰可见:玄武重狱。 各个飞行法器上,都发出了一片恐惧的哭喊声。 颜芙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这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怖。 不知道我们母子会遇到些什么,紧紧地咬住了腮帮,憎恨着命运的无常。 第六十九章 再次试炼二 飞行法器落在了监狱里的大广场上。 颜芙低声对儿子说:“不要反抗,活下去,等娘来救你。” “知道,娘。” 一列列甲士从监狱里跑了出来,手中的雪亮长刀,闪出一片光芒。 一个声音喊道:“所有人排队下去,禁止说话,男女分列。” 两人深深看了一眼,颜芙泪眼朦胧地排在了女子一队,在一片呜咽声中,跟随前进。 阳光下,监狱的大门内漆黑一片,像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怪兽,越近,越感觉无助和绝望。 最后看了一眼儿子,她走了监狱。 厚厚花岗石砌成的墙壁,隔几十步插着一支巨大的火把,映得队伍影影绰绰。 大约走了上千步,队伍慢了下来,一会挪动一下。 潮湿,阴冷的气息从前面不断传来。 前面出现了向下的台阶,她明白了,去地下大牢。 这无妄之灾,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走了一百多级台阶,又踏上了平地。 地下一层,她记下了。 这里的石壁,墙上渗出了密密的细小水珠,空气冷湿,凝重。 前面是一张巨大的石桌,几名中年女修,在那里给每个人登记。 有人胆怯的小声分辩,被一旁的黑甲士兵扬手抽了几鞭,几声惨嚎后,不敢再说一个字。 轮到她了。 “姓名。” “颜芙。” “年龄。” “三十二。” …… “为什么去青云大陆?” “去探亲。”她决定称自己是藤壶人,避免多生枝节。 尽量配合,现在争辩,毫无意义。 “摘了帽子。” 她拿下了纱帽,露出了有些紧张,惊惧的绝世容颜。 登记的女修怔怔地看了会,接过她的帽子丢在了身后的筐内,低头在她的名字上做了一个标记。 从后面墙上摘下一块竹牌,往桌上一丢:“乙四十五,这就是你的名字,下一个。” 她顺着路向前走,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大厅。 之前的女子,都在这里站着,周围是一群黑甲士兵,她也站到了队伍里。 等了不知道多久,似乎人都到齐了。 走过来几名女修,其中领头模样的人厉声问道:“谁是金风王子的家眷,现在站出来,能免受皮肉之苦。” 许久,没一人承认。 “哼,那都是了。”她一挥手。 一个女修站到前面,冷漠地喊:“甲字号,跟我走。” 几十名女子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跟她走了。 “乙字号,跟我走。”一名体态健壮的女修喊道。 颜芙和另几十名女子跟着她,向前走着。 又下了一层,更加潮湿了。 走到了一个有铁栅栏,里面是一排排整齐小柜子的石屋前,她喊道:“五人一组,对照自己的号牌,换囚衣,然后腰牌挂身上。 声音变得严厉:“随身物品全部放里面,包括发钗,自己撕布条束发,违者二十鞭。” 头一批五人磨磨蹭蹭地进去,羞于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换衣服,忸怩着。 女修进去,扬起皮鞭劈头盖脸就“啪啪”抽了下去。 凄厉悲惨的叫声响起,五个人满地打滚地躲避着,血痕在身上一道道出现。 抽了几鞭女修收了鞭子,气哼哼地说:“第一次和你们客气,现在马上换。” 五个人强撑着起了身,开始换衣服。 之后的人,抛弃了矜持和羞耻,满脸通红地快速更换着。 轮到颜芙,她还从来没在外人前换过衣服,找到自己的柜子,摘了身上的储物戒和饰品放了进去。 拿上了青色的囚服,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的换好了衣服,撕了跟布条扎了头发。 昏昏沉沉走出了房间,才发觉脸烧得滚烫。 都换完了,女修走在前面,带着她们向前走着。 前方出现了一个宽阔大厅,近百名甲士在这里值守着。 还有数个通道,通往了深处。 女修和数名甲士走进了一个通道,众人跟着走了一会,两边出现了一间间有铁栅栏的牢房。 她看着手里的册子,不断喊着号,指着一间间牢房。 女子们顺从地走了进去,身后的甲士,随后锁上了门。 “乙四十五号。”女修一指一间牢房。 颜芙走了进去,铁门在身后咣地关上,她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四下打量着,牢房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尿味,味道呛得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三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躺在稻草堆上,毫无生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又呆滞地望向虚空。 她们是关了多久了?难道我也会变成这样子? 恐惧和绝望攥住了她的心脏,令她几乎不能呼吸。 小心翼翼地,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靠在墙壁上,重重叹了口气。 心一下又揪了起来,儿子是不是也是这个遭遇,他怎么能吃这个苦。 想到他可能已经遭遇了殴打,心疼如绞,拳头都捏得发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门突然打开了,一声粗暴的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乙四十五号,出来。” 是两名甲士。 这是要干什么,去哪里?忐忑不安地起身,跟着两人来到了一间大房间。 心一下揪紧了,这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肩上有三道银杠的甲士。 两名甲士指着一个石柱,示意她站过去。 她吓得腿直抖,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干什么,但不敢不过去,不听命令的后果不言而喻。 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两名甲士从房顶上拉下来两截铁链,将她捆得严严实实,就像捆一截木头般。 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泪如泉涌。 银杠甲士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掌击在她肩膀上。 一股灼热如火焰的法力顺着肩膀迅速向全身蔓延,浑身的血液都感觉沸腾了。 接着各个脏器,包括心脏,丹田,和大脑都燃烧起来。 痛彻心扉的剧痛,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 颜芙强自忍受,牙齿咬的咯咯响,两眼憋得血红,浑身的血管爆起。 又是一掌拍下,更灼热的法力冲进了身体,她感觉身体在通红的铁水里浸泡着,正一寸寸地在气化。 超出忍受极限的折磨,击败了她的矜持。 颜芙张开嘴,拼命地大吼:“啊……” 声音久久回荡,一声比一声悲惨痛苦,这是源自灵魂的凄厉惨叫。 一会,浑身冷汗淋漓的她,陷入了昏迷。 两名甲士泼了她几瓢冷水,让她恢复了一些意识。 “姓名。”银杠甲士毫无感情的声音问。 “颜芙” “年龄。” “三十二。” 她在朦胧恍惚中,机械地回答着,感觉人已经死了,正在回答判官的提问。 “为何去青云大陆?” “回家。” 一连串的话问完了,沉默了一会,银杠甲士说:“这个有问题,拉回去,下一个。” 第七十章 再次试炼三 意识模糊的颜芙,被两名甲士夹着双臂,拖回了牢房,像丢破布一样丢在了稻草堆上。 许久,灼热的感觉一点点消退下去,她的意志慢慢恢复了清醒。 一下坐起,刚才被法力灼烧了身体,连忙检查了一下身上,还好,身体没被烧掉灰。 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地靠在墙上,怎么办?没有法力,根本逃不出去,只能在这里任人宰割? 头发上也沾满了灰和难闻的味道,她仔细地用手指清洁着长发,根本没办法。 边上躺着的蓬头垢面女人,突然慢慢抬起手,指了指角落。 她使劲看过去,走廊里照进来的火光,让一切都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水。”女人虚弱地说了声。 她兴奋异常,连忙走过去,发现墙角有一个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石槽,里面盛满了清水。 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却发现嗓子已经哑了,根本发不出声了。 一丝伤感掠过,也顾不上这些了,立刻扑上去喝了起来。 被灼热焚烧过的身体,急切地需要冰凉刺骨的水来抚慰。 痛快地打了一个嗝,缓了一下,她解开束发布条,用手鞠着水,清洗起了长发。 洗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发觉没有异味了,才罢手。 没有法力,她绞干了头发,垂在肩上。 现在,没有事做了,她坐在草堆上,抱着膝怔怔发起了呆。 队伍里有他们要抓的人,因为找不出,就严刑拷打逼问,那是不是找出来了,就能放了自己和儿子? 应该是这样吧,无辜者关着干什么。 心里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这个榆国如此的做派,会把人放出去大肆宣扬它草菅人命,严刑酷法? 更大的可能是让声音全部消失,那这样,母子两人的命运,不言而喻。 不,不,不能这样,她恐惧地缩成了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儿子只有十五岁,还有大好的未来,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不能瞎想。 颜芙的情绪反反复复,忽而乐观,忽而悲观,两种可能,不断在她心里纠结缠斗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阵铛铛的敲铁栅栏声。 越来越近,两个甲士拎着一个木桶出现在了颜芙的牢房前,用手中的铁器敲了敲栅栏。 响亮的声音中,四个黑乎乎的东西丢进了牢里,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下了。 她还在疑惑,躺着不动的三个女人,极快地从草堆上爬了起来,一人抓住一个就往嘴里塞了进去。 是饭团! 她犹豫了一下,捡起了自己的那个,一股猛烈的馊味和霉味冲进了鼻子,忍不住一阵干呕,吐出了几口清水。 “不吃给我。”一个女人,冰冷冷的说。 她想了想,将饭团递给了她,手上沾染的味道实在是受不了,连忙跑去石槽洗手。 转过身,三个女人又躺在了草堆上,一动不动了,仿佛只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活过来。 她默默地在一角坐了下去,如果出不去,我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 不,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绝不能变成这样。 突然要饭团的女人说话了:“一天就一个,你能撑几天不吃?” 颜芙惊愕地一捂嘴,只能吃这个?忍不住一阵绝望。 女人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颜芙坐累了,也隐隐有了一些饿意,将身下的稻草理了一下,躺了下去。 这里是地下监狱,分不出白天黑夜,只能凭感觉猜测,大概是入夜了。 儿子是不是也睡在这样的草堆上,他怎么受得了这个苦,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救他。 可一个普通凡人,能做什么呢? 希望祖师保佑,早日救母子脱离苦海吧。 白天剧烈的体力消耗,和精神折磨,让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和丈夫儿子,在宗门内的宴席上,大快朵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一睁眼,昏暗的火光,冰冷的石头地,黢黑的铁栅栏,让她猛然醒悟,自己被关在监狱里。 肚子明显的饿了,咕咕直叫。 她怔怔了半晌,回想着梦中的情景,躺了下来,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眼泪悄然落下。 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再动了。 许久,记起头发还是散的,那不是又染上了监狱的味道?闻了闻,似乎没有。 她疑惑地将头发理好,用布条系了个髻,猛然醒悟,自己已经习惯这个味道,闻不出了。 苦笑了一下,人就是这样逐渐适应环境的吗? 一阵脚步传来,两个甲士过来打开了牢门:“乙四十五,出来。” 她又恐惧又希望,恐惧酷刑,希望辩解。 跟着二人又来到了刑房,一看又让自己站到石柱前,面色刷地白了:“几位长官,我是被冤枉的,我和什么金凤王子,没有一点关系。” 两个甲士一看她不愿意,一把将她拖到了石柱边,三两下捆得结结实实。 又是无法忍受的灼热,铁链被挣的哗哗直响,她的身体一会绷的笔直,一会瘫软下去。 惨叫已经喊不出了,咽喉间,只有咯咯的声音发出。 昏迷,冷水泼醒,意志模糊间的问话。 然后在不知觉中,被扔回了牢房。 渐渐,饥饿的感觉,将她的神智唤醒了。 颜芙舔着嘴唇,好饿,真想吃东西啊,可这里没有任何食物,只有清水。 对,喝水,身体里也烧灼的受不了。 挣扎到水槽边,她扑下身子就喝了起来,直到实在喝不下了,趴在了地上。 一会,一口口清水被吐了出来。 肚子灌满了水,饿的感觉,却更强了。 突然,比饿更严重的事出现了,要小解,可这里哪里有厕呢? 尿意越来越强了,她求助地看向三个女人。 目光交汇,其中一人一指另一个角落。 她爬起走了几步一看,一堵矮砖墙砌在哪里,后面有个洞,一下明白了,就在这方便。 不不,这怎么可以。 她吓得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坐回到了草堆上。 可是,法力被封了无法化解,不解决,难道真要被憋死? 自己死在这,儿子怎么办? 羞耻和尊严,只能先放开了,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 她慢慢起了身,忸忸怩怩地走了过去,低着头走到矮墙后,手颤抖地脱了囚裤,蹲了下去。 淅淅的水声,在安静的牢房里,极其响亮,她羞愤欲死地捂住了脸。 现在知道为什么基本没看到她们喝水了,这样不会有太多的生理需求。 尽量躺着,是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没有力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