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聪明如陆缺,依旧玩不过暴君,可怜啊
如今大战结束,四海升平的,他还留在宫里,肯定会见到段以澜。
不想见。
察觉到凌书在犹豫,迟淼又迅速开口:“小包子,姓段的伤势更重了,现在起不来的,你放心就是。”
“你就在宫里和我说说话到处逛逛啊!”
“阿竹忙着科考,皇上也忙着处理战后相关事宜,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凌书踌躇半晌,点头应了下来:“好”
迟淼立刻眯起眼睛笑起来:“你果然是只好包子!”
凌书忽然恍惚了一下。
这个绰号,是段以澜取的。
现在听来,心里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尴尬极了。
“淼淼,你别这样唤我了,”凌书道,“我不太喜欢。”
迟淼愣了愣,神色有几分复杂。
以前,凌书说不想和段以澜有牵扯的时候,还没有在意这个绰号。
现在突然在意了,那就说明他不想和段以澜在一起的决心更坚定了。
“好,”迟淼轻声回答,“那我叫你阿书?小书?”
“小书......小书包?”
凌书“......”
好奇怪的称呼,但又莫名可爱。
刑部大牢牢房内。
李摇风一撩衣摆,坐到陈子晋对面,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两人面前的桌案上。
陈子晋打眼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怎么,我的上路酒?”
话音刚落,便传来几声闷笑,继而是李摇风意味不明的语调。
“这东西吃不得,毕竟...不太好看。”
陈子晋起身,坐过去后便伸手将盖子打开。
只看一眼,他便认出来了。
“皇上当真够狠。”
他微怔,随即笑起来:“带着孙饶的人头给臣子看,是恐吓?”
“你还有什么能让朕恐吓的?”李摇风慢条斯理道,“玄影阁败了,你和陶隋的门生败了,津洲水师也败了。”
“可是皇上并未抓到陶隋,”陈子晋不以为意,“若皇上抓到陶隋,这个人头便是他的。”
“你很聪明,”李摇风忍不住叹息一声,“明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为何偏要反朕?”
“皇上有相信过我吗?”
陈子晋道:“当初扶持我做门下省侍中,不过是利用我牵制世家的势力。”
“皇上把我当做棋子,可无人心甘情愿做棋子。”
“棋子又如何?”李摇风反问道,“朕能给你权利,地位,金银财产,要的只是一个忠心。”
陈子晋沉默片刻:“可我不甘心。”
李摇风:“就因为一个不甘心,赌上身家性命?”
这回,陈子晋许久都没有开口。
只是单纯因为不甘心吗?
并不是。
他恨。
凭什么皇权至高无上。
凭什么世家勾结影响的是寒门。
凭什么他们几句话,就能让人没了性命。
“自己选个死法吧,”李摇风开了口,“看在你也算是为国有功的份儿上,朕准你选择。”
“那便将我斩首吧。”
陈子晋怆然一笑:“一了百了,痛快。”
李摇风别有深意地瞥他一眼。
斩首是最不体面的死法了。
毕竟会被带到刑场,由许多百姓官员看着斩首。
本以为陈子晋会要一杯毒酒留个全尸,没想到。
“如你所愿。”
李摇风缓缓起身,向外走。
临到牢房门口,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脸说了一句。
“陈子晋,朕曾经十分信任你。”
听到这话,陈子晋猛然愣在当场,怔怔地望着他。
说完,李摇风便走了出去。
陈子晋像刚刚回过神来一般,踉跄着追了上来,双手扒住牢房栏杆,急切地问:“皇上此话当真?”
李摇风没有再理他,慢步走远。
“皇上!皇上!”陈子晋不甘心地吼,“是因为臣要死了才如此说的吗?皇上!君无戏言啊!”
身后不断传来陈子晋崩溃的大喊。
李摇风敛了敛眸,沉默不语。
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陈子晋说,他不信任他。
可陈子晋心里,又何尝信任过帝王?
为官多年,心里究竟想的是如何为百姓,还是如何为自己,陈子晋心知肚明。
近段时间朝堂动荡如此之大,他也是焦头烂额。
只有在迟淼身边的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些,不去想朝中的事。
也不知迟淼那边如何了。
李摇风踱步走出天牢,又一次看到了陆缺。
见他出来,陆缺急忙上前:“皇上,文亲王和王妃在御书房恭候多时了。”
“嗯,去御书房。”
陆缺一甩拂尘:“摆驾御书房”
李摇风坐到龙辇上,若有所思地望着陆缺。
“文穆公薨后,还未去他墓前祭拜过吧?”
陆缺浑身一抖,竟是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老奴...老奴知罪!求皇上恕罪!”
李摇风语气平淡:“文穆公薨前,能有那般高的地位,少不得你在中间周旋。”
“你与文穆公和鹤向卓私下来往,朕并非全然不知。”
陆缺:“皇上!苍天为证,老奴只是与他们两位相识多年,绝对没有私相授受!”
“起来,”李摇风道,“怎么说也是旧相识,出宫去祭奠一番吧。”
陆缺脸都白了,慌张行礼:“老奴知罪!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出去之后,就不必再回来了,”李摇风收回目光,声音愈沉,“喜欢与朝中重臣接触,朕给你个恩典。”
“皇上...”陆缺眼眶含泪,不断想为自己辩解,“老奴冤枉...请皇上明察!”
“最多两月后,鹤向卓便会告老还乡了,你提前出宫寻个好去处,还能与老朋友继续来往。”
陆缺:“皇......”
李摇风一摆手,“好了,在朕还不想摘了你脑袋前闭嘴。”
“是...”陆缺再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伏低身子,不断磕头,“老奴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辇逐渐驶远。
陆缺恍惚着跪在地上,热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他以为,他已经很隐蔽了。
可当今皇上实在是太聪明,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他。
或许早在帝后刚刚成婚之时,他说那句“若朝中哪位大臣最为忠心,当属中书令迟大人”之时,便已经在帝王的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再加上文穆公薨后,他为鹤向卓说话,更加坚定了皇上的怀疑。
“师父!”
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个小太监跑到他周围,将他扶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问。
“发生何事了师父!”
“为何皇上会如此对您啊师父!”
“师父您说话啊!”
陆缺苦笑一声:“你们三个从掖庭局就跟着我,我被贬出宫,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可有想过去处?”
“我们当然要跟着师父啊!”
“对啊对啊!”
“师父您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无人照顾,我们跟您一道离宫便是!”
陆缺愣了许久,才垂头笑出了声。
想不到他也有人养老送终,还是三个。
“好,好......”陆缺欣慰不已。
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