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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中,因着张贴了皇榜的缘故,有许多医者来来往往,但都对颜清的情况束手无策。

    现在已经到了第二日,这是林怀谷能延长的最后时间,众人也焦躁了起来,不复刚开始的心怀希望了。

    洛棠眼底满是青黑之色,那点重振起来的意气也消散了,她这两天一刻不停的翻阅古籍,尝试过许多方法,但都没有用。

    林怀谷此时倒是神情淡淡,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

    浮云也是神色莫名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正的想法。自从颜清这次毒发后,他好像一直在状况之外。

    江淮序将所有人都挥散了出去,他坐在了床边,看着床上一日比一日虚弱苍白的颜清,眼中带着浓重的痛苦之色。

    江淮序在心底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眉眼,早已被痛到麻木的心脏忽的一抽,他呢喃道:“阿清……”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本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人睫毛忽的颤了颤,江淮序呼吸一滞。

    下一刻,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

    “阿清,你感觉怎么样了。”

    外面,听到江淮序的声音后三人也立马推门进来了,看到颜清醒了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但当洛棠和林怀谷先后替颜清把完脉后,那点惊喜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难过。

    无他,颜清现在的脉象与情况都像极了回光返照。

    看着俩人这沉重的神色,江淮序与浮云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下皆是一沉。

    颜清半坐了起来,抽回了自己的手,嗓音还有些沙哑:“不用再看了。”

    话落,她对洛棠与林怀谷点了下头:“这些天多谢两位了。”

    “是我们医术不精。”

    洛棠和林怀谷皆有些难过,他们二人会医术,所以连像江淮序一样自欺欺人都无法做到。

    江淮序红了眼眶,他低声道:“阿清,天下有如此多的医者,总能治好你的。”

    颜清将目光落在了江淮序身上,她轻轻叹了口气:“没用的。”

    江淮序袖中的手握紧,仍旧固执道:“阿清……”

    “淮序哥哥,我时间不多了。”

    颜清打断了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郑重道:“既然你登上了皇位,那便好好当一位帝王吧,你我悲剧源于帝王猜忌但又不仅于此,我不想再见到同你我一般的人,淮序哥哥,答应我好吗?”

    江淮序闭了下眼,嗓音哑的不像话:“阿清,我答应你,我会做到的……”

    颜清将目光落在了浮云身上,浮云瞬间僵住,他上前一步低声唤道:“殿下。”

    自这一声过后,终于能让人从那双眼中窥见被他压抑着的情绪。

    痛苦、愧疚、自责……

    还有许多的复杂难言。

    颜清轻声道:“你跟在我身边许久,当初的事我从未怪过你,我离开后你便自由了,天下之大你皆可去得。”

    浮云抬眼,颜清的话像是击中了他的内心。

    曾经他也想过脱离这个身份后的自由自在,但在颜清身边以后,他就没有再想过了。

    他浅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颜清的模样:“殿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话落他沉默了会,再次说出了那日说过的话:“殿下,那杯毒酒是孝祯皇后的意思。”

    此刻他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闻言,颜清一怔,竟然不是裴琢吗。

    她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在原剧情里那杯毒酒便是出自裴琢之手,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

    但也不过是一瞬,颜清那点异样的情绪就被她挥散,重新进入了人设中。

    “原来不是皇兄啊……”

    颜清语气里带上了点释然,没有要责怪的意味,也没有再追问其中原因。

    浮云垂眸,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却听见颜清再次开口。

    “之前给你的信还在吗?”

    浮云从怀里拿出信和玉佩,这两天殿下陷入昏迷,他光顾得殿下,忘记把东西给江淮序了。

    江淮序看见那块玉佩眸色微凝,正是以前他给颜清的那一块,后来他回京被颜清拿出来过,希望他能退一步。

    如今再回想那时的场景,竟恍如隔世。

    颜清将玉佩递给了江淮序:“如果可以,留时煜一命吧,淮序哥哥,我最后求你一次了。”

    先前她对裴时煜的态度也是迁怒了,这些事情和崇明帝有关,和裴琢也勉强能扯上关系,但唯独和裴时煜无关。

    裴时煜是颜清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终究还是心软几分的。

    江淮序听到裴时煜的名字后眸色便是一暗。

    裴时煜之前在皇宫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他的人寻找未果,一直在提防他会搞什么动作。

    不曾想裴时煜竟然自投罗网,在昨日伪装成了揭榜而来的医者身边跟着的助手。

    本来他是没发现的,但裴时煜竟然妄想将阿清带走。

    阿清的院落里,早已被他的人重重保护了起来,裴时煜刚有异动便被发现了。

    江淮序本来就对皇室深恶痛绝,况且阿清如今性命垂危也是因为当年孝祯皇后下的毒,这叫他如何不恨。

    见到裴时煜的那一刻他便想将人碎尸万段,但想到阿清,怕她醒来后再次接受不了,便只好将人软禁回了皇宫,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颜清想要他留裴时煜一命,他不会拒绝阿清的。

    江淮序强压下眼底丛生的凉意,应道:“好。”

    得到江淮序的承诺后,颜清脸上露出了个清浅的笑来。

    “淮序哥哥,当年京城纵马时,曾说过若有机会就和你去看看漠北的风光,终究是我食言了。”

    江淮序瞳孔突然放大,那时年少戏言,他以为只有自己放在了心上,不曾想阿清也是认真的。

    他忍受着心底传来的悲痛,笑道:“那就不要食言,我带你去。”

    颜清声音越来越微弱,已经听不清江淮序的话了,她低声道:“还是有些遗憾的……”

    此生困于京城,所见所闻皆是筹谋与算计。

    颜清缓缓闭上了眼。

    若有来生……算了,还是不要再有来生了。

    窗外原本清朗的天色陡然阴沉了下去,倏忽间下起了瓢泼大雨,像一曲送别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