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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旭任织染令大大出乎云芪的预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织染署。

    织染令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晋升难不说,还很容易出错受罚,上一个龚大人的腿可还残着呢。

    她想不通武侯府怎么会舍得把门下快婿安排过来做织染令,难道是因为之前流言的事?还是专门为了针对自己而来?

    具体如何她不得而知,翁旭正好看过来,在数百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眼神中带着阴郁复杂的神情。

    云芪别开目光,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该干的事都不会变。

    远处织染左丞介绍之后,一脸谄媚笑着:“翁大人,您给大家说几句,说说新安排。”

    翁旭回过神,神情木纳,两眼无光,闷着声说道:“南齐刚稳定下来不久,朝廷各方面都亟需银两发展,我们金陵织染署身为朝廷对外丝绸贸易的核心理应承担更多。”

    大家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加重任务了,纷纷苦着脸唉声叹气。

    果然,他说起新的安排,九个字号各堂的织机实行十二个时辰昼夜不停工,喊出为国织丝的口号。

    除了增加织手和拽花匠外,其他像缫丝,牵经这类的工匠不会增加人手,相当于增加了一倍的工作。

    络丝牵经为首的匠人立马出声反对:“我们不同意,这样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

    翁旭吩咐将说话那人直接赶出织染署,秀气的脸变得狠戾。

    “还有谁有意见!本官了解过,你们之前每天那点事很轻松,哪怕增加一倍工作时间也完全足够,真以为来享福的吗!接受不了的现在离开,做不到的也现在离开。”

    出头鸟被处理,剩下这些人心中有怨也不敢说,都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靠着织染署这份工,只能自己再辛苦些,没人离开。

    “没意见的话就都散了吧,今日开始每日任务必须做完才能休息。”翁旭的情绪亢奋起来,这种踩踏底层的快感在心中无限放大。

    他正享受着这种被人惧怕被人仰视的感觉,抱负算什么!仕途算什么!

    在武侯府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释放,这里以后他说了算,谁也不能跟他大声说话。

    忽然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大人等一下,我有意见!”

    翁旭脸色一沉,谁还敢忤逆他,非得让对方好看!

    他朝说话的人看去,是云芪,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心中气愤不已,自己怕她干什么,她算什么东西,现在是她该怕自己!

    “云氏!你有什么意见!”

    “翁大人叫我什么?”云芪反问他。

    翁旭面色一滞,南齐不敬长辈是重罪,不管他怎么否认她就是他小舅母,从牙缝中挤出“舅母”两个字。

    云芪就是故意丢他脸,让他践踏普通人还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

    “织染令大人,恕我们地字号织锦堂不能十二个时辰不停歇。我们是奉旨负责太后寿诞织品,快不得,万一出了差错谁都承担不起。或者大人当众承诺出了任何问题你负责,我们便和大家一样。”

    这谁敢承诺,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翁旭阴沉着脸:“那地字号织锦堂在负责太后寿诞织品期间和之前一样,无需实行十二时辰不停织机。”

    其他堂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太后寿诞织品起码要织数月,几个月之后的事谁又能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云芪一副人畜无害地笑道:“大人英明。”

    翁旭气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众人带着哀怨和羡慕西锦堂的人散去,麻姨也松了口气,要是弄十二时辰不停织机这事儿,最麻烦的是她。

    麻姨说道:“阿云,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堂就麻烦了,老妇一点都没想到这事。”

    “麻姨言重了,我也是咱们西锦堂的,况且我说的是实话,一切以太后寿诞织品为重,快不得。”云芪没有揽功。

    她们回到西锦堂,之前堂内有不少因为云芪的关系害西锦堂跟着一起做太后寿诞织品有怨言的人,此刻纷纷过来道歉。

    “阿云对不起,我们之前还怪你连累大家。”

    “我们还帮着外面那些流言说你的不是,对不起。”

    “今日多亏了阿云,不然大家肯定没安生日子过,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肯定要累死人的。”

    云芪对于她们的道歉并未在意,说她好或者不好都不在意,反正对她而言不过是这个阶段的路人甲。

    她浅笑着:“我们负责寿诞织品本就不轻松,我也是实话实说,大家不用特地过来感谢,大家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妇人看她没有责怪,纷纷松了口气,要是这时候被踢出西锦堂去其他堂做事不羞死也得累死。

    跟西锦堂这边的轻松欢快不同,其他各堂都愁眉苦脸,两组人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那每组人得干六个时辰,吃饭的时间还不能算。

    管青和廖琴这下反倒暗暗庆幸,她们只负责扫地擦拭织机,这十二时辰织机不停跟她们没关系。

    而且新来的织染令是侯府的人,她们都是武侯府送进织染署的人,想着肯定会被照顾。

    显然她们想得太简单了,她们的惩罚是皇上亲自下的,别说翁旭,就是侯府也不敢违逆。不仅如此,她们两人擦拭洒扫的工作也增加了一倍,比其他人更辛苦。

    翁旭不知从哪找了二百个织手拽花工,第二天就进织染署了,当天就开始十二时辰不停织机。

    过了几日署内就怨声载道,他们不敢对翁旭抱怨,只能把所有怨气撒到云芪身上,觉得是她害了龚大人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其中跳得最欢的就是织绫堂的马堂主还有管青廖琴几人,吵闹着要地字号西锦堂也跟大家一样。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早就眼红地字号西锦堂的人那么轻松,西锦堂的人看情势越闹越大,麻姨和吴监作已经在商量十二个时辰的事。

    云芪知道她们要是也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那太后寿诞织品肯定要出差错,到时候受惩罚的只会是她和西锦堂。

    这日一大早,她照常上织机,开始织锦前都会上拽花板检查花本有没有错漏,正人多的时候,拽花板忽然断了,云芪整个人从两米多高的花楼织机摔下来。

    麻姨刘氏吴监作等人看到齐声喊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