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悍小织女,她一手复仇一手搞钱》 第1章 我对做妾没兴趣 武侯府客堂,富丽的青石板上撒落满地的红豆,弹跳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红豆是从云芪手中的布袋掉落的,她顾不上那些精心准备的豆子,愤怒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翁旭穿着昂贵材质的白袍,身上已经没有以前的穷酸味,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阿芪,你别着急,虽然侯府招我为婿,但我娶你的承诺没有变,侯府也同意你入门,你可以嫁入侯府。” “嫁入侯府?”云芪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声音不争气地颤抖问他,“那算什么?平妻?还是贱妾?” 他目光躲闪不敢对视,低声嘟囔:“侯府嫡女身份尊贵,怎么能有平妻,自然是妾……。” 话音刚落,他又急忙解释,“说是妾,其实在我心中你们并无高低之分,进了侯府对你也是莫大的尊荣。” 翁旭说完还不忘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以此掩盖脸上的心虚。 云芪吸吸鼻子,他竟然让自己为妾,那她这三年的付出算什么! 为了让他安心读书科举,她不顾非议未入门便替他照顾老母,翁家穷得叮当响,自己变卖嫁妆支撑他在金陵的用度,哪怕再难都没跟他抱怨过。 他伸手想替她擦泪,她避开,自己随手一抹。 “阿旭,你可还记得去金陵书院之前在三生石旁说过的话!” 翁旭皱眉,他曾在三生石下许诺要娶她为妻,今生只她一人,双方交换过庚帖,只等金榜题名时迎娶她。 他食言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耐,但语气尽可能听起来温柔。 “阿芪,我已经是侯府的快婿,再说那个已经不合时宜。你要理解我,我依旧会娶你入门,只是称呼不同。一个妾的称呼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 “三年前你救了乡贡失败的我,我差点自杀,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日。这三年也多亏你在青州帮我照顾母亲和妹妹我才能安心读书科考,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他说得情真意切,连他自己都被感动,把眼睛憋得通红。 云芪没有说话,她的心很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翁旭知道她在犹豫,还差一点就能让她妥协。 “阿芪,让你受委屈我的内心也很痛苦,但我保证你和普通妾室是不一样的,在我心中你永远是第一位,永远是我的妻子。今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一丝伤害,受一点委屈。若违此话,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云芪内心动容,哪怕心中别扭还是被他这番承诺打动,正要答应他。 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下一瞬,她头痛欲裂,抓着脑袋发出几声闷哼,翁旭下意识后退一步:“你没事吧?” 她没有搭话,等缓过来脑海中多了两世记忆,眼中难掩震惊之色,原来她已经死过两次。 第一世她嫁入侯府为妾,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僭越,却还是惨遭主母欺凌,每日过着奴婢不如的日子,在榨干她仅剩的一点价值后将她禁闭在房,他亲手断了她最后一口气。 上一世她在纳入侯府那日拒绝为妾,为第一世讨回公道,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如愿让侯府颜面无光,让世人知道翁旭是负心汉,但也因此被他记恨在心。在她回到青州后惨遭报复,青州云氏布坊遭人纵火焚烧,连累全家被活生生烧死。 她临死前亲眼看到翁旭的身影,带着愤怒,悔恨,无助的死去! 云芪气的胸口憋闷,好狠毒的人,自己竟然为这样的人付出一切,刚刚差点又重蹈覆辙。 好在老天有眼,让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三生石下许过的诺言用三世来亲历,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阿芪?”翁旭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怎么了?没大碍吧。” 她回过神,眸色晦暗不明,冷漠地摇摇头:“无碍,翁公子刚刚说到哪了。” 翁公子? 翁旭蹙起浓眉,心中疑惑但没心思多问,回道:“你安心嫁入侯府,今后享受荣华富贵,好日子还在后头,云伯母云家都会因你而变得尊贵。” 云芪嗤笑,这话听起来真恶心,吃大粪都不会觉得那么恶心,反问他:“怎么,你还要我做妾?” 看她反应奇怪,翁旭语气带着不满:“这个问题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问!虽然是妾,但你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似谀似讽地追问。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一脸烦躁,不愿再谈此事,转口吩咐道,“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入侯府的嫁妆不能太寒碜,让云伯母尽可能多准备些。” 能嫁入侯府别人求都求不来,哪怕是做妾都令人羡慕,她还问东问西,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烦人。 云芪气笑了,别人纳妾都是给买妾银,哪需要什么嫁妆,他竟然不要脸地要嫁妆! 以前真是害了瞎眼病才高看这个男人,冷声道:“嫁妆就算了……。” 翁旭闻言立马打断她的话,他可是跟侯府保证她进门一定会带足嫁妆,云家可是有间几十架织机的布坊。 “算了是什么意思?你入门嫁妆多也能让侯府高看你,况且嫁妆都是属于你的私产,不用担心。” “算了就是我对嫁入侯府做妾没兴趣,我要跟你退亲。” 她语气温柔,但眉梢下难掩冰冷的杀意,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但她明白现在的自己力量孱弱,别说侯府,连翁旭都奈何不了。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来日方长。 翁旭鼠目圆睁,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尖厉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退亲!” 她一字一顿说出来,免得他耳背听不清。 第2章 耍赖 “不行!我不同意!传出去我岂不成了负心汉。” 翁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一个商贾之女跟他退亲。 云芪秀眉紧皱:“不用你同意,我们只是交换了庚帖,一没拜堂,二没下聘。你若同意便好聚好散,若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庚帖再写便是,但这三年你娘和你花销的银子必须还我,侯府快婿想必不差那点碎银。” 翁旭脸色难看,她没有在开玩笑,是真的要退亲,还要跟他算银子。 “能花你多少银子!” 云芪伸出拇指和食指:“八百两!” 他愣住,竟然这么多,别说八百两,他身上现在八两都没有。 正当他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应对时,屋外一道低沉的喝声传来:“芪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跟旭儿算起银子来。” 一个中年妇人推门而入,穿着不合身的绣罗衣裳,长袍拖地进屋。 来人是翁旭的母亲,随云芪一起来的金陵,眨眼的功夫人家已经换上侯府昂贵的衣裳了。 翁旭上前扶着翁母:“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能不过来吗,你们在闹什么?怎么还算银子!”翁母故意问他。其实她来了有一会儿,在门前听到两人的谈话这才进来打断他们。 他一脸委屈:“让母亲操心了,是阿芪要退亲,在跟我算这三年给我们花的银子,要我还给她。” “退亲?”翁母故作诧异,看向云芪,“阿芪,是不是旭儿欺负你,跟我说我替你出头说他。这姻缘天定,你们更是经历考验过来的,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可不能再说那种胡话。” “是你们的日子好了吧。”云芪带着一丝讥诮之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儿子娶侯府嫡女为妻的事?” 翁母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半天才回道:“没……没有,我也是刚知道的。” 看这反应,分明早就知道此事,难怪一路上不停在跟她说妾也不错的话,原来是提前给她洗脑。 感情就自己被闷在鼓里,像个冤大头一样傻傻的出钱出力伺候他们一家。 “好了,这事是阿旭不对,他应该提前跟你商量的,我让他跟你道歉。”翁母说着上前亲昵地握着她的手,话头一转,“不过木已成舟,便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你安心嫁入侯府为妾,今后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边说边示意翁旭靠近点,女人嘛,生气是难免的,哄一哄就好了,今后不还得靠男人过日子,更何况自己儿子是新科进士,吃定云芪舍不得放手。 云芪抽回手,后退一步跟他们保持距离,翁旭的手停在半空,刚想扶她的,抓空了。 “小事?”她嗤笑一声,“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母,看来你这个老东西不仅知道他悔婚入赘侯府,还非常支持他背信弃义,又怕影响名声就要纳我为妾!” 翁母愣住,小丫头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犀利。这可不能随便承认,南齐向来崇尚礼义廉耻,要是传出儿子为了攀附权贵抛弃已经定亲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很可能会影响仕途。 她立即否认:“你休要胡说!翁家一没下聘,你们二没拜堂,算不得婚约,不过是我儿念你心善才愿意纳你为妾,休想毁我儿清誉!” 云芪猜到她会这么说,但亲耳听到还是禁不住心凉,这就是她衣不解带伺候两年多的准婆母。 想到那愚蠢的行为真是可笑,为自己感到不值,也庆幸能有改变的机会。 她收回心神,漠然颔首:“我跟你的看法一致,既然算不得婚约,那便归还庚帖,顺便把账算一算!” “你要算什么账?”翁母一脸警惕。 “翁公子入府学读书,找关系花销一百两,在金陵每月花销二两,三年七十二两,科举寻师访友花销二百两;翁老太身体虚弱,三年来吃了一百只鸡,每只六十文,就是六十两;请大夫看病,用珍贵药材花销一百两;穿衣,修缮房舍,各种时节人情往来花销二百七十两。其他小的数目就不算了,抹个零头一共八百两。” 翁家母子目瞪口呆,她竟然算得这么清楚,连吃多少只鸡都记着。 翁旭一脸羞愧,平日花的时候没在意,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要知道南齐朝中四品文官的俸禄每月才四两银,这相当于十个官员将近两年的俸禄。 翁母看她这态度无法挽回也不再假客气,慈祥的脸色变得阴沉,冷哼一声。 “你算这个干什么,多少不都由你说了算,我哪有吃一百只鸡,谁能证明?退一万步讲,哪怕真花销那么多,那也不是我们逼你花的,是你自己愿意给我们花的,不花白不花。” 云芪怔住,这是什么赖皮言论,哪怕活了两世还是大开眼界。 她看向低着脑袋不说话的翁旭:“翁东升!你当初说的是先借我的嫁妆渡过难关,等你高中之后连同聘礼一起还我。如今已无婚约,你要还是个要脸的读书人就爽快点,能不能还!” 翁旭迟疑,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要是承认哪有银子还。 他在圣贤书的道德和人性的自私中来回摇摆,看到母亲怨艾的神情,选择了后者。 “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再说这数额也没法确认,谁知道你会不会随口乱说。你要是说一万两,我们岂不是得给你一万两。” 呵!呵呵呵! 真是大开眼界,看来他们是耍赖到底了。 云芪心中有一万句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话略过,气归气,还得想办法要回银子。 她知道他们怕什么:“既然这样我只能到府衙去帮你们回忆,让大家看看新科进士爷是怎么耍无赖的。” 果然,翁家母子脸色大变,翁母更是破口大骂。 “你敢!你个贱蹄子,以前看你柔柔弱弱的我还怜惜你,我儿中了进士入了侯府都不忘婚约,还让他别嫌弃你是妾今后好生待你,没看出来你竟这么黑的心肠,想要毁我儿前途!” 云芪也是面色一沉,丝毫不惧她的张牙舞爪。 “不还银子你看我敢不敢!我要是黑心肠,你儿子三年前就该吊死在山野,还想有今日。两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见利忘义,奴颜婢膝的禽兽之人,还敢说我黑心,滑天下之大稽。” 她一口气骂爽了,从来都没有这么舒畅过,原来骂人可以这么爽。 以前总想着学习内宅庶务相夫教子,研习女德女戒,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乖巧女子。 啊呸!赖皮一家不配! “你……你……贱人!”翁母气得满脑子国粹骂不出来,想要冲过去动手,没注意脚下的红豆,一个趔趄倒下去。 “阿娘小心!” 第3章 要爬你自己爬 翁旭喊的时候人已经冲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翁母一屁股摔在豆子上,她的屁股又扁又瘦更加吃痛,直接躺在地上哀嚎。 “哎哟……哎哟……痛死人了!” 翁旭以为母亲真的伤到哪,急忙跑过去,没注意脚下的豆子,也跟着摔了个四脚朝天。 地上的豆子和石板颜色混杂,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这红豆还是他来金陵时送给她的,告诉她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现在想想只觉得恶心。 “活该!”云芪一脸幸灾乐祸,故意说得很大声。 翁母一听,立马不嚎了,坐起来怒骂。 “果然是个恶毒的小贱人,只要我还活着你这辈子休想进翁家的大门。” 云芪嗤笑:“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现在是我要退亲,脑缺才进你家大门,赶紧还银子!” “云芪,你别太过分!”翁旭怒喝一声。 “我过分?那又如何。翁进士有这瞪眼的时间不如赶紧把银子还了。”云芪反呛。 翁旭气得脸色铁青,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变得这般市侩的,真的好寒心,亏他还想原谅她的鲁莽,让她继续嫁入侯府。 这边的动静引来侯府的人,一道娇俏的声音打断他们,语气带着不耐烦。 “阿旭,怎么还没聊完,纳个妾费那么多心思干嘛。” 话落,一个娇媚的女子推门而入,锦袍艳丽,穿戴华贵,这张脸明明是个十六七的姑娘,偏偏浓妆艳抹,两颊涂得通红。 看到这人云芪心中涌起愤怒,前两世可没少受她“照顾”,忘了谁也不能忘记她。 ——武侯府嫡女,翁旭的妻子武吟吟。 记忆中侯爷只会花天酒地不理府事,侯母吃斋念佛更不理尘事,武侯府实际是武吟吟在掌家。 翁旭见她来了立马收起脸上的愤怒,挤出笑容迎上前。 “吟吟,你怎么过来了,多辛苦,有事让下人喊我过去就是。” 武吟吟十分满意他的讨好,享受着他低三下四的快感,高高在上地问道:“夫君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翁旭把刚刚的事告诉她,听到云芪不愿入侯府做妾,还要退亲要银子,不然就报官。 他低声说道:“吟吟,此事不能见官,会影响我授官!” 武吟吟没有回答他的话,转口说道:“你舅舅到了,你们先过去,这里我来处理!” 翁旭稍微迟疑,被瞪了眼才赶紧点头应下。 那个小舅其实他也没见过,只听说比自己还小两年。母亲十二岁被卖到翁家当养媳,几乎没来往过,最近才听说他是不良人的头目,性格十分恶劣。 这次因为授官的事才不得不见这个小舅,他的情况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南齐有律法规定,非出家人,非孝期,非罪犯,男子最晚不迟于二十二岁成亲,违者每年罚银五两,若官员家中有故意不婚者吏部将此纳入考核。 这个舅舅恰恰今年二十二,至今未婚娶,这才把他叫来侯府。 他和母亲离开客堂,翁母临离开前不忘叮嘱武吟吟:“吟吟,你要当心,这个小贱人的嘴巴厉害得很!” “婆母放心,吟吟心中有数。”武吟吟面带笑容,眼神却闪过一丝厌恶。 翁母满意地点点头,这侯府嫡女除了长得丑点,其他条件比云芪好太多了,样貌又不能当饭吃,支持儿子入赘侯府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仰着脸朝云芪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离开客堂。 他们走后武吟吟打量着云芪,难怪翁旭死活都要纳妾,原来这商贾女长得这么好看。 她平日最痛恨这种勾人的狐狸精,一个商贾女真把自己当清贵世家了,入侯府做妾那是抬举她,倒要看看她有多清高。 武吟吟没有立即发难,还和颜悦色笑道:“退亲可以,八百两也没问题,我能遇到夫君还多亏了云姑娘。” 云芪眯起眼没有理会,她太了解这个女人了,表面和善内心恶毒,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对方话锋一转:“但是……我要你像狗一样爬出武侯府,今后见到我就躲开!” 她拿着八百两银票在手中晃了晃,一脸嘲讽鄙夷,笑得十分瘆人。 云芪反应平淡,这才是武吟吟,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嫣然一笑:“好呀。” 她上前拿过银票,问道:“庚帖呢!” 武吟吟随手扔给她。 云芪接过看了眼,是她和翁旭的庚帖,上面还写着生辰八字合婚适配,多么讽刺。 随手撕得粉碎,如此,这桩烂亲事便是退了。 “该爬出去了!”武吟吟冷声提醒道。 云芪数着银票,正好八百两,她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化作一抹狠戾,将银票猛地甩到她脸上。 “要爬你自己爬!” 银票贴在武吟吟脸上,缓缓落下,她愣住没反应过来。 云芪已经转身离开,她知道这不是理性的做法,但这一刻只想这么做,无关银子,无关利弊,只为出口恶气。 武吟吟回过神,双眼瞪得溜圆,好久没人敢甩她脸了,面目狰狞喝道:“来人,给我把这贱人抓起来,我要她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道歉!” 侯府的下人呼啦冲上前围着云芪,个个手持棍棒凶神恶煞。 她出去的路被堵住,只得退回院子,暗暗拔下发簪,冷静观察四周。 翁旭他们在客厅听到客堂的动静,几人也赶过来,看到眼前的状况。 翁母一脸幸灾乐祸:“抓起来,让她敢在侯府嚣张!” 翁旭神色恹恹没有说话,云芪毕竟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没想真的要她死,也想好好待她,这都是她自找的。 做妾又怎么了,不还是自己的女人,她怎么就不能答应! 一旁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模样不差,穿着圆领紧身小袍,身材修长匀称,墨发高束,一顶黑纱幞头衬着成熟麦子色的脸颊。 他倚靠在门槛上,双手环抱在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院内的“好戏”。 云芪注意到这人,是翁旭的舅舅,对他的记忆不多,只记得此人叫沈瑜,和侯府翁家关系不善,记忆中翁旭对他恨之入骨又十分忌惮,应该不会多管闲事。 她移开目光,落在距离自己不远的翁母身上,眼神发狠,得冒险才能安然脱身了。 沈瑜似乎察觉她想做什么,默默退开一步,和翁母保持距离。 下一瞬,云芪突然冲向翁母,一把勒住她的脖子,锋利的簪子贴在她颈部。 电光火石间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翁母脖子一凉,吓得脸色铁青,声音颤抖。 “小贱人你你……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翁旭脸色大变,怒声喝道:“云芪!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娘!” 第4章 大闹侯府 翁旭脸色大变,怒声大喝。 “云芪!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娘!” “闭嘴!”云芪一脸凶狠,戳着翁母的脖子,“让他们给我把路让开,不然我划破这老东西的喉咙!” 翁旭吓了一跳:“你千万别乱来!有什么事好商量!” 他紧张地朝侯府下人大喊,“都给我退开!” 下人们相视一眼没有动作,他们只听侯府主子的命令行事,这位新来的姑爷可不包括在内。 翁旭见状只能找武吟吟说,语气带着恳求:“吟吟,你快让下人退开,我娘不能有事!” 武吟吟没有反应,她赌云芪不敢动手,哪怕真的动手那个贱人也是死罪难逃! 云芪沉下脸,眼色冷厉,谁说她不敢动手,用力插下去,一丝鲜血瞬间染红簪子锋利的口子。 翁母“呀”的一声惨叫,鬼哭狼嚎:“旭儿吟吟,这贱人真想杀了我,快叫人退开呀!” 翁旭急了,红着眼朝武吟吟吼道:“快让下人退开,不然我跟你没完!” 武吟吟神色微怒,他自从入府后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现在竟敢朝她大吼,看来是真急了,这小贱人还真了解他。 她不想真的闹别扭,一个小贱人什么时候都能处理,权衡之下,她还是冷冷开口:“都给我退下!” 侯府的下人这才纷纷退开,云芪拖着翁母往门外退,经过沈瑜身边时警惕他突然动手,毕竟他是翁母的亲弟弟! 沈瑜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好奇打量着她,金陵什么时候出了这么莽的女子,他竟然没听说过。 忽然看到她手上的发簪,面色一震,这簪子十分眼熟,等他回过神想再仔细看簪珠时对方已经到了门外。 他收回视线,否定心中的猜想,时隔这么多年,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云芪顺利退到门外,没想真把她怎么样,一把将翁母推过去,撒腿离开。 翁母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朝着武吟吟的方向扑去,后者来不及躲被缠着一起摔倒。 “主子!” “阿娘!吟吟!” 翁母嘶哑的声音大骂:“哎呦,云芪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快把她抓起来!” 大家纷纷围过来,武吟吟气得一把推开翁母:“都愣着干嘛!给我追!” 下人们这才慌里慌张追出去,人早已不见踪影。 “废物!一群废物!”武吟吟愤怒骂道。 翁旭确定母亲没什么大碍才到她身边,安慰道:“好了,阿娘只是一点皮破了,没什么大碍,走就走了吧,以后跟她也不会有再有牵连。” 武吟吟回眸怒视他,他老娘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自己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算了! 她一定要云芪这个贱人跪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还要在她脸上划几刀才能解心头之恨。 碍于还有外人在,只能把心中的愤怒压下去,看向无所事事的沈瑜。 “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手!身为不良帅眼睁睁看着犯人从眼前溜走!” 沈瑜微微抬眸,棱角下透出几分狠戾:“我为什么要出手?无人报官,何罪之有!” 武吟吟面色一滞,这种事报官肯定会牵扯出翁旭忘恩负义,侯府夺人夫婿,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个贱人可是差点杀了你长姐!” “长姐?”他冷笑,“一个从未来往,连父母去世都没有回来磕过一个头的人也配为长姐?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武吟吟皱眉,看来他们姐弟关系很不好,那让他帮翁旭的事肯定也没谈成。 果然,翁母脸上带着恨意说道:“你认不认长姐无所谓,但你不能影响朝廷对旭儿的考评,刚刚跟你说过的,要么尽快成亲,要么出家,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吗?那也得你们做得到才行!” 他冷笑,目光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狭长的眉眼只是淡淡扫了眼,翁母的话哽在喉咙不敢再说下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侯府!”翁旭一脸紧张挡在母亲前面,生怕这混混动手揍人。 沈瑜一脸鄙夷,堂堂男儿说话都哆嗦,难怪入赘的,做他舅舅都觉得丢人。 武吟吟见再聊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增加矛盾,暂时还不想过分招惹这群混混。 “沈公子既然不愿帮忙那便算了,侯府也不强求,请吧。” 他无趣地理理衣袖,也没多废话,连告辞都懒得说,直接离开。 等人走远翁家母子才回过神,翁旭忍不住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翁母破口骂道:“一个死混混嚣张什么!等我儿授了官第一个饶不了他。” “婆母慎言!”武吟吟皱眉提醒她,“金陵的事远比你们想的复杂,轻易不要招惹他,否则府规伺候!” “一个混混,侯府还怕他不成。” 武吟吟脸色一沉,严厉警告她:“不良人混迹三教九流之中,是一群臭名昭着,恶贯满盈,心狠手辣的劣迹之辈,但因有一技之长被官府收编,为官府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沈瑜便是这群人的首领,他不是普通的混混。没有我的话不要招惹他!” “知道了,我也不想见到这种人。”翁母心中不以为然,但看她生气嘴上也没再多说,转口问道,“那旭儿的授官怎么办?会不会受那个混混影响?” 武吟吟也不确定,喃喃道:“再想其他办法吧!” 另一边,云芪离开侯府后回到落脚的金陵客舍,耽搁那么久母亲肯定等急了。 她这次是母亲陪着一起来的江宁府,早上出门前母亲吃坏肚子,她想着见翁旭不会有什么事便自己去的侯府,还好母亲没去,不然还要跟着一起受罪。 她轻轻敲房门:“阿娘,我回来啦。” 屋内没人回应,她推了推门是上锁的,母亲不在房间,到楼下问掌柜。 “打扰了掌柜的,请问有没有看到上房天字号的妇人去哪了?” 掌柜想了想:“那位妇人早些时候便出门了。” 云芪皱起秀眉,感到一丝不安,急忙问道:“有说去哪了吗?她是我母亲。” 老掌柜看她焦急,认真回忆着:“倒没说,不过她有打听怎么去武侯府,那可是权贵人家,小老怎么会知道……。” 没等掌柜的说完她已经跑出去,母亲一定是去武侯府找她了。 她刚刚才在候府大闹一场,要是碰上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母亲的,可千万不能有事! 第5章 欺人太甚 云芪重新返回武侯府,远远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咒骂声。 是母亲的声音,果然出事了!她加快脚步跑过去。 侯府门前,一个穿着得体的妇人正被两个老嬷嬷摁在地上动弹不得,气得浑身发抖,侧着脸还在骂。 “翁旭!你不得好死!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芪儿对你那么好,要是没有她哪有你的今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们还有婚约在身你就偷偷娶了侯府女子为妻,你对得起她吗,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翁旭低着头没说话,任由地上的妇人辱骂。 “我武吟吟的夫君轮不到你一个下贱的商妇辱骂!”武吟吟居高临下俯视她,啪啪给了地上的妇人两巴掌。 云芪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地上的妇人正是她母亲,心被狠狠刺痛,愤怒涌上胸腔。 武侯府欺人太甚! 翁家欺人太甚! 她眼眶血红,拿出簪子直接冲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弄死她! 云芪朝人群冲过去,门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人已经到了武吟吟身边。 “大小姐小心!” “吟吟小心!” 下人和翁旭的声音都慢了一拍,武吟吟整个人被冲倒,一抹寒光从眼前闪过,锋利的簪子朝她眼珠袭来。 武吟吟吓得花容失色,惊慌中看清来人,一张狰狞血红的脸狠狠盯着自己。 “贱人!你敢!” 云芪满脸狠戾:“你看我敢不敢!” 说时双手用力往下扎,武吟吟睁大眼睛,紧紧抓着云芪的手,可力气根本不够她大,想挡也挡不住,只差一寸就要扎爆她的眼珠。 武吟吟真的怕了,声音颤抖:“不要,不要杀我!” 翁旭眼看来不及,从后面拉武吟吟的脚。 武吟吟一滑,双手一松,云芪的簪子落在她额头。 嘶~啊! 一道惨叫声响彻侯府门前,武吟吟的额头被划破,鲜血四溅。 “主子!” 下人们纷纷跑过去,抓着云母的两个嬷嬷也跑了过去。 云芪赶紧回到母亲身边扶着她,云母一脸惊慌,知道闯大祸了。 “芪儿,你快逃,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来!” 云芪抓着母亲的手笑着摇摇头,她不会逃,她走了家人恐怕比上一世还要惨。 她怎么样无所谓,可他们不能欺辱自己的家人,一点都不后悔走到最坏的这一步。 来的时候她已经花银子让店小二帮忙报官,赌侯府不敢把抢人夫婿的丑事扬出去,赌翁旭还没授官之前他们不敢张扬,只要他们不敢张扬,她就有机会把死棋走活。 “我的脸!我的脸!”武吟吟捂着额头满手鲜血,撕心裂肺怒道,“快把那个贱人给我抓起来,我要在她脸上划一百刀,让她生不如死!” 侯府的奴才和嬷嬷已经把云芪母女团团围住,个个凶神恶煞满脸杀意。 云芪把母亲护在身后,府衙距离武侯府不远,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抓起来!”一个嬷嬷喝道。 话音刚落,远处有人朝这边赶来。 “何人胆敢当街逞凶斗殴!” 侯府的手下闻言立马停下来,武吟吟一脸愤怒朝那边望去,是刚离开没多久的沈瑜!要是其他官兵还能卖侯府一分面子,偏偏是这群人。 沈瑜过来,看武吟吟满脸鲜血,云芪被侯府下人团团围住,身旁的妇人脸颊红肿。 虽然不知全貌,但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多看了眼云芪。 武吟吟捂着额头,恶狠狠说道:“她毁我容貌,这是我侯府的私事,希望不良帅行个方便,今后便是侯府的朋友,不然就是武侯府的敌人!” 沈瑜没说话,他身后一个刀疤男子眼一横,瞪着浓眉大眼:“呸,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威胁不良帅!” “老周,客气点,这是武侯府的掌上明珠。”沈瑜提醒道。 “头儿,我已经很客气了。” 被叫老周的莽汉还朝地上啐了口老痰,不仅没有因为侯府的名头吓倒,反而一脸鄙夷。 武吟吟气得脸色铁青,额头吃痛,翁旭看在眼里,有点明白为什么吟吟轻易不想招惹这群混混了,都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莽夫。 沈瑜扫了眼众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发生了流血事件,全部带走,到府衙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沈瑜!侯府乃皇上亲封的爵位,你没资格抓我!” 沈瑜掸了掸衣袖:“那是犯罪才有的说法,我现在是请,你们受伤自然是状告人。” 云芪拉着母亲到他身边,“我愿意去府衙说明所有情况。” 她刻意把“所有”两个字说得很重。 翁旭面色一震,立马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样他忘恩负义的事情岂不是整个金陵都会知道,到时别说授官,还会被天下人耻笑。 “吟吟!” 武吟吟咬牙切齿,气得连额头的伤都顾不上,这个贱人竟敢威胁她。 可偏偏侯府这事儿又不能张扬,抢人夫婿,始乱终弃,别人的非议先不说,翁旭的授官一定会受到影响。 现在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沉声说道:“一点小误会不用去官府。这妇人以为她女儿在侯府,强行要进府找人,下人以为是闹事的抓起来正要报官。刚好她女儿过来,现在没事了。我额头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的。” 沈瑜皱眉,转头看向云芪:“是这样吗!官府可以主持公道!” 云芪赌对了,侯府果然不敢张扬,她也没必要去官府。 她恨不得翁家侯府的人全死了,但官官相护,这种事除了让武侯府损失点名声根本没任何用,只因为翁旭还没授官才投鼠忌器。 府衙给不了她公道! 今后她跟武侯府不死不休! 她微微欠身感谢他,心知他有主持公道的意思,但他帮不了,淡淡回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完便扶着母亲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瑜收回目光,人家不愿多说他也没多管闲事,临走前不忘警告武吟吟,最近要是双方发生什么意外,他一定会上门拜访。 “我们走!” 武吟吟一脸狠毒,这是警告她不要私下杀人,这下短时间不能轻易对她们下杀手,否则会被他们盯上。 她盯着走远的身影,眼底充满杀意,绝不会放过他。 还有那个贱人竟敢毁她容,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管嬷嬷,去找婆母要云芪和沈瑜的生辰八字!” “明白。” 第6章 给侯府挖坑 金陵客舍,云芪和母亲刚回到房间。 她帮母亲上药,那脸颊碰一下都吃痛,可见那些人下手多狠。 “阿娘对不起,是芪儿连累您跟着一起受罪了。”云芪红着眼眶说道。 云母摇摇头,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温柔说道:“傻丫头,阿娘没事,说什么连累的话。倒是你,还好吗?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翁家竟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阿娘放心,我没事。我应该庆幸能认清这种人,而不是嫁入翁家后才发现,那才是真的为时晚矣。” 云母叹了声,现在再后悔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应对眼下的情况再说。 “芪儿,你伤了侯府嫡女,赶快收拾行装离开金陵吧,也别回青州,去其他什么地方都行,永远别回来了。” 说时拿出飞钱(银票)递给她,“这里有二百两,你都拿上!阿娘也没其他本事护着你,只期望老天保佑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 云芪鼻子一酸,把飞钱推回母亲手中。 “阿娘,我不会离开,要是他们有心报复,逃到到哪都没用。说不定还死得更快,在天子脚下他们反而不敢乱来。您先安心养伤,我们留下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云母是个普通妇人,也没什么主意,女儿说的不无道理,要不是天子脚下今日都回不来,微微点头。 云芪松口气,她一定要留在金陵,直到侯府不能再威胁家人的安危为止! 上完药,等母亲休息后,她离开房间。武吟吟今日受此大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要先下手为强,心中早有一计。 当晚准备一封信,写了一件武吟吟的秘密。 她知道武吟吟沉迷巫蛊之术,忤逆的人都会被扎小人诅咒,自己第一世曾撞破她的秘密,后来就被关禁直到死。 这种事要是天家有意可以直接让侯府灭门,哪怕不能伤筋动骨也能给他们找不小的麻烦,这样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她筛选能将此事放到最大的人选,把目标落在承恩伯府。 承恩伯对前朝留下来的贵族武家被封侯爵意见最大,要不是武家承恩伯就是承恩侯了,能打击到武家想必不会手下留情。 次日巳末,她乔装成男子来到承恩伯府附近,这些爵府普通人可不好靠近,但他们多少都会忌惮不良人,她早想好借不良人的身份送信。 有了想法立即行动,大摇大摆走过去。 还没走近两名看门的壮汉就喝道:“站住!这里是承恩伯府,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呸,不良人做事你们也敢驱离!”她学着昨天跟在沈瑜身边那个莽汉说话的态度。 两个门仆果然愣住,相视一眼,虽然面露警惕但没有阻拦她靠近,态度也有所收敛。 “伯爷跟不良人向来没来往,你们有什么事?” 她走到门前,把准备好的信拿出来:“这份礼物是头儿送给你们主子的,不必谢。” 门仆盯着那封信没有接,觉得可疑,又不好贸然得罪,万一真有什么重要的事。 “伯爷出门还未回府,客能否午后再送来。” 她就是选承恩伯不在府时来,不然容易露馅,收回信嘴上骂骂咧咧。 “爱要不要,爷还不送了,到时你们主子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送到。” 云芪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身后的门仆见状还是叫住她,担心真误了事。 “客留步,可否将礼交给小的,等伯爷回府小的再交给伯爷。” 她转回身,一脸不情愿地将信交过去:“记得一定要交给伯爷,耽误了你们承担不起。” 门仆应下,其中一人问道:“客怎么称呼?要是伯爷问起小的也好回答。” 她故作深沉:“不良人!” 说完人已经走远,两个门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要是说了反而不像不良人,心中那点怀疑都没了。 时间转眼过去两日,武侯府那边没有动静,但也没来找麻烦,这让她有些疑惑。 按武吟吟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安静,承恩伯府那边也没反应。 她在想是不是承恩伯不想生事怕了?还是那两门仆根本没把信交给他主子!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云芪回过神,看到外面一队人马从客舍门前经过。 她让母亲留在房间,自己下楼看看情况。 不少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是皇上的金卫,天呐,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个是不是不良帅?看着没传言那么可怕呀,长得还挺干净的。” “一个混混头子,长得再干净心也是黑的,说不定就是他惹出的事。” “那倒不是,听说是武侯府出事了,那边一大早围了好多衙卫,封了爵的只有金卫能捉拿审问。” 有个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喃喃道:“武侯府是不是上一朝的皇亲国戚被封的爵位?我就说前朝臣子不可信。” 众人吓了一跳,赶紧捂着他的嘴:“别说了,当心惹祸上身。” 云芪听后心中有数,看来承恩伯府找到武侯府行巫蛊之事的证据,这动静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不知侯府会不会因此一败涂地,真那样就好了。 事情显然没她想的那么顺利,武侯府确实被查出有人用巫蛊诅咒他人,但武吟吟将此事全部推给贴身伺候的管嬷嬷。老嬷嬷也承认此事。有言官要求严惩武侯府,甚至上书请求褫夺爵位。 但大部分官员都觉得无需严惩,巫蛊早被证明只是愚术无需在意,不能再犯汉帝之过。况且是侯府下人所为,不能寒了前朝贵族的心,那样对国家稳定无益。 最后皇上采纳大部分人的意见处理此事,第二天午后府衙便张贴了公告。 处理结果是行巫蛊术的下人游街示众杖三十,口谕斥责侯府管束下人不力,整个武侯府禁闭思过半个月。 街上管嬷嬷正被拉着游行,衙卫边高喊她犯的过错警示民众。 云芪远远看着,侯府禁闭半个月,一个老刁奴受罪,虽然不尽人意,但武侯府也没想的那么厉害。 她正要回客舍,忽然一个男子挡住她的去路,露出一脸怪笑。 “是云姑娘吧?我们头儿有请!” 云芪皱起眉头,这人是那日跟在沈瑜身边的那个叫老周的莽汉,他口中的头儿是沈瑜,那个人特地找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事! 她故作不识,板起脸:“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当街拦人去路!” “不良人!姑娘请吧,老汉可不想动粗!”老周收起脸上的笑容,威胁道。 云芪眉头皱得更深几分,“找我什么事!” “不知!” “我要是拒绝呢!” “不良帅相请,不容拒绝,那老汉只能得罪了!”他就要动手。 这架势看来不去是不行了,她冷声道:“带路!” “这才爽快!”老周脸上的刀疤拉得很长,随手提着一块腰牌,“放心吧,正儿八经的不良人。” 腰牌写着不良人周平,她没有在意,不看也知道他是沈瑜的人,那天才见过。 就是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7章 暴露 武侯府 啪啦!院内珍贵的瓷器花瓶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武吟吟正被这两日的事气得暴跳如雷,最近没一件顺心的事,侯府从来没这么憋屈过,竟然被皇上口谕训斥还禁闭半个月思过,奶娘游街示众杖三十。 她双眼猩红,气得额头的伤还有些痛感,怒声问道:“查到此事是谁在背后挑起的没有?” “回主子,属下查到是承恩伯府,承恩伯找皇上状告此事,圣上这才派金卫搜查侯府。”侯府护卫副使回道。 “你就查到这个?”武吟吟一脸不满,看他没有说话,沉声道,“承恩伯为人愚钝,有勇无谋,这么隐秘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背后有没有受人指使?府内有没有叛徒?你们难道都没有怀疑吗!” 副使跪下认错:“主子息怒,是属下疏忽,这就去查!” “等一下。”武吟吟喊住他,“顺便将此事禀报给父亲,看看他有什么吩咐。” 黑衣男子应声是退了出去,和进屋的翁旭翁母擦肩而过。 武吟吟看他们不通报就进来了,面露不悦:“不是跟你说过我在书房时要先让人通报,叫你们了再进吗。” “管嬷嬷受伤了没在。”翁旭低声解释一句。 “算了。你们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是想问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阿娘刚刚想出门被他们挡了回来。巫蛊之事圣上对侯府有额外的处罚?” “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最近半个月不能出府。” 翁母一听不能出门立马抱怨道:“你说管嬷嬷也真是的,没事信什么巫蛊,还去诅咒沈瑜那种人,连累大家都不能出门,活该被打。” “阿娘!少说两句。”翁旭注意到武吟吟脸色,提醒道。 翁母这才停下来,似乎刚刚还未说尽兴,转而数起武吟吟的不是。 “吟吟,刚刚那个男子是什么人?你们孤男寡女待在书房难免被人说闲话,今后得注意。阿娘知道你管着侯府不容易,但这种事可以让阿旭陪着你嘛……。” “婆母!”武吟吟打断她的话,冷着脸,“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在侯府有吃有穿好生过日子就行,我的事,府内的事少过问!” 翁母愣住,瞪大眼睛:“吟吟,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管得太宽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武吟吟一脸不耐烦,朝翁旭喊道:“带你母亲下去,最近侯府琐事杂多,都安分点。” 翁旭点点头,拉着母亲离开书房。 出了院子,翁母一口气憋在胸口。 “她太过分了吧,嫌弃我多吃侯府一口饭吗,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婆母对待!云芪伺候我两年多从来没跟我大声说过话,还很听我的话。” “阿娘!你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她伤了吟吟,一定会死的。”翁旭莫名有些烦躁。 他见母亲嘴一瘪,又压下心中的烦躁安慰道:“吟吟也没有那个意思,她现在受着伤,巫蛊的事又让她心烦,等过几日我再好好跟她说说。” 翁母委屈地点点头,她拿云芪比什么,一个商女一个侯府嫡女,两者哪有可比性。 …… 云芪这时候跟周平来到城西一处破旧的老宅,这宅子像荒废了许多年,门檐还挂着蛛丝,墙上爬满深色的青苔藤蔓。斑驳的光影浮动,更添一抹阴森森的恐惧感。 周平余光瞥了眼,这姑娘看到这环境还能面不改色,不禁高看几分,态度稍微缓和些。 “进去吧,头儿在里面。” 云芪独自进去,里面比外面更破,杂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酸发臭的霉味。 一道与之格格不入的身影站在院中,除了沈瑜还能有谁。 他回过身,如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盯着她。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看来今日的事儿不小。 自己来金陵不过数日,有牵扯的事只有武侯府,总不会为了她跟翁家的事……她忽然浑身一震。 难不成是去承恩伯府的事情败露了?不可能!自己明明有乔装打扮,他不可能发现的。 只是一瞬间的慌乱她便恢复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主动问道:“不良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沈瑜看她还能反问,心理素质不错,冷声道:“该赞扬你不愧是敢冒充我的名义搅弄浑水的人,还是该说你不知死活呢!” 云芪面色一滞,果然暴露了。 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的,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能承认,她强装镇定,回以冷笑。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是吗?”沈瑜似笑非笑,拿出一身男子的衣帽和一盒锅灰,“云姑娘看着眼熟吗?” 她余光瞥了眼,是自己那日去承恩伯府时乔装男子的装扮,明明藏在房间的怎么会在他手中,沉下脸。 “你进过我房间!” 沈瑜没有否认:“一点手段而已,没有证据也不敢相信云姑娘如此厉害!” 云芪脸色难看,看来对方什么都知道了,再狡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把自己叫到这里,而不是通过衙门捉拿,肯定有其他目的。 “说吧,你想怎么处置!要钱?还是要命?” “这取决于你怎么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他扔下衣裳,轻点着手指,“你的目的是什么!”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她随口回道。 一个轻松能查到她乔装犯事的人,不信来之前不把自己和翁家侯府的事查个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随口问罢了,又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侯府有巫蛊人偶的!” 云芪回道:“大闹侯府那日不小心看到过。” “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名义挑动承恩伯府和武侯府的矛盾?” “因为你名声不好,勋贵都忌惮你,即便怀疑也不敢求证,便借了你的名义送信。至于为什么挑动矛盾,那两家的仇恨积怨已久,还用得着我挑动吗?我只不过把一件事实告诉承恩伯府罢了,如何做在他们不在我。” 沈瑜皱眉,明明是一件恶劣的事,到她口中听起来倒像是她做了件好事。 心中给了她十一字评价,胆大包天,巧舌如簧,非善类。 云芪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不知他会怎么处置自己,暗暗摸出发簪,以防不测。 沈瑜注意到她的动作,瞥了眼,想起上次觉得这簪子眼熟,沉声道:“簪子,给我看看!” 她面露迟疑,这可是唯一能防身的东西。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沈瑜把匕首扔过去:“这个比簪子锋利!” 她捡起匕首,把簪子给他。 沈瑜看向簪珠,透亮的珠子染上一抹血红色,果然有血迹,还不是新染上的。 他面无神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低声问道:“簪子哪来的!” 第8章 原来是救命恩人之女 云芪心中疑惑,他怎么对自己的簪子那么感兴趣,不过也没刻意隐瞒。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你父亲?”沈瑜面色一震,语气有些急切追问道,“他是不是皮肤黝黑,又高又壮,脸上还有道伤疤。” “肤色身材不好判断,每个人的感官不同,但父亲比我高出两个头,脸上确实也有旧伤疤,是年轻时跟别人斗狠留下的。” 沈瑜闻言确定她父亲就是自己的恩人,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找都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那年他十六岁,是成为不良人后第一次去外县出任务,受了重伤被一群悍匪追杀。当时还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所救,那个大叔主动引开那些悍匪,要不是被救,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最后一次见大叔是回来告诉他安全了,那支沾血的簪子就是那时看到的,两人后来便再没见过。 他冷厉的目光柔和几分:“你父亲在哪?此次有随你一起来金陵吗?” 云芪目光微黯:“父亲六年前就离世了。” 去世了? 沈瑜一脸不敢置信,六年前,那是他见到大叔的最后一面,难道是引开悍匪时受了致命伤,一定是的,那他是因为救自己才死的! 他看向簪子上的血,应该就是云大叔的! “沈大人认识我父亲?” 他回过神,眼底浮上一抹悲伤,把簪子还给她,没有细说,只道:“有过一面之缘。” 这反应可不像一面之缘那么简单,她本想多问几句,他先说道:“没事了,你走吧。” 云芪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就没事了? “大人确定让我走?那承恩伯府的事呢?” “放心吧,承恩伯武侯府都不知此事与你有关,我会处理干净,你当从没做过这种事就好。” “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吗?”她问道。 “算是吧。” 他随口应了句,并不想多说此事。 要不是因为她父亲这层关系,或许会以此要挟她成为不良人的探子吧,但肯定不会送官,他可没兴趣替侯府解决麻烦。 云芪心中还有一丝疑惑未解,主动问起:“能问下大人是怎么查到我身上的吗?” 沈瑜没告诉她,反而提醒道:“不该知道的别多问,没事尽快离开金陵。” 她倒是想离开,可惜没得选,留在金陵是她的必选题,除非有一日侯府不再对青州布坊构成威胁。 沈瑜见状也没多说,喊老周进来,吩咐他送她回金陵客舍。 老周闻言瞪大双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还是说看上这姑娘了! 他一脸兴奋打量着云芪,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难得呀,二十多年头儿终于开窍了,他身为副手好感动。 “云姑娘是吧,请吧,我送你回客舍。” 云芪一脸狐疑,这人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什么事那么开心,连态度都跟着一百八十度转变。 沈瑜眼角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冷声道:“老周你似乎精力旺盛,送完她你继续巡夜吧。” 老周笑容一滞,苦着脸:“头儿,明日织染署资雇民间织工登记,我要过去维护秩序,他们怕人多闹出乱子。” “明日我亲自过去,你还是巡夜,还有问题吗?” “没有,全听头儿的安排。”老周一脸郁闷应下,早知道就不笑那么开心了。 云芪留心听了一耳朵,没想到织染署也会资雇民间织工。织染署是南齐官方纺织机构,所有皇宫贵族用的绫罗绸缎都从这里产出,有可能被天家赏识。 她知道第一世武侯府和织染署来往甚密,看到过许多昂贵丝绸被堆放在房间锁起来,然后过段时间又都不见了。以前没太在意,现在仔细想来其中或许有大猫腻。要是能进织染署查到证据,肯定能让武侯府轰然倒塌。即便查不到证据,只要搭上皇家的关系,侯府也不敢再对云家轻举妄动。 “云姑娘?”老周打断她的思绪。 云芪回过神,放下这事儿,先回客舍。 回去的路上特地跟周平了解织染署资雇织工的事,从中知道此次资雇民间优秀织工是为了补充人手,以前因为战乱许多匠人死的死逃往北边的逃往北边。如今朝局稳定,自然要补充人手恢复效能。 这对她不是坏事,正愁怎么说服母亲让自己留下,正好借此事!只要自己还在金陵,武侯府便不会找青州的麻烦,更重要的是进织染署是她解决侯府恩怨的突破口。 她平安回到金陵客舍,欠身谢过周平后回到房间。 云母正担忧,看到她回来立马迎上去,埋怨道:“你这孩子又去哪了,怎么去那么久!” “阿娘别担心,我就是去看武侯府的公告,稍微耽搁了。” 看她无碍云母也没再责备,问道:“那武侯府怎么样?” 她告诉母亲,那天打人的老嬷嬷被游街示众杖三十,估计没一个月下不来床,武侯府也被禁闭半个月不能出门。 云母有些诧异,这惩罚可不轻,觉得这事出得有点巧,她看着女儿。 “芪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她当即否认:“当然没关系,听说是承恩伯发现武侯府有人沉迷巫蛊之术,这才闹出这些事。” 云母松了口气:“那就好……芪儿,后面我们怎么办?要不趁着武侯府禁闭回青州吧。” “阿娘,我正要跟您说,我仔细考虑过,不打算回青州。”云芪直接说道。 “什么!不回去了?那打算去哪!”云母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扶着母亲坐下:“阿娘先别着急,我哪也不去,想留在金陵。” “你留在金陵做什么!芪儿呀,你可不能做傻事呀!”云母说着眼眶都红了。 “阿娘放心,我留下只是想进织染署,在里面挣身份,挣了身份就能受天家赏识,解决武侯府的恩怨,不然一辈子都会提心吊胆没完没了的。” 她没说这个解决是不死不休,怕母亲担心。 云母鼻子酸涩,情绪没刚刚那么激动,但还是摇头:“金陵太危险了,他们会欺负你的。” “阿娘,金陵是天子脚下他们反而不敢乱来,您相信我!我打小深得您和父亲的手艺,一定能解决此事的。”云芪目光坚定,眼中闪烁着光芒。 自从遇到翁家后云母已经好多年没看到女儿这般神采,不忍再摇头,叹口气。 “好吧,要是你能进织染署就让你留在金陵,不然就跟阿娘回青州,大不了把云氏布坊卖了,我们全家离开。” “好!”云芪重重点头。 但她眼神坚定,一定要留在金陵,不能回青州再重蹈覆辙。 第9章 犀利好骂 次日,云芪一早赶到织染署附近。 街道已经人山人海,难怪府衙要安排人手过来维持秩序的。 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是想进织染署做事的,这么多人,要想进织染的人可不少。 她随口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周围的人看她眼生都没理她,不远处有个脸颊青一块红一块的胖妇人跟她搭话。 “姑娘有所不知,其他绫罗纱绢的各作坊已经雇佣到合适的人,所有那些没被选上的都一起来这边登记,自然人多。” 云芪恍然点点头,又问道:“这位大娘可知现在是织染署哪个作坊资雇织工吗?我也想进织染署做事。” 胖妇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一个俏妇人传来嘲讽的笑声。 “呵,真是什么人都有,连哪个作在雇工都不知道就往前凑,就因为你这样的人凑热闹才人多!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家多洗件衣裳,反正你们也进不了。” 云芪瞥了眼,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到哪都有,懒得搭理对方,走到胖妇人身边说话。 胖妇身材壮硕,胆子却不大,低着头不敢看人,低声说道:“是织锦作,这是织染署最难进,技术最好的一个作坊。” 云芪微微点头,眼前这人数竞争激烈,看来要进织染署确实有一定难度,不过她有信心。 “谢谢大娘。” 胖妇没有在意,语气轻松些:“姑娘言重了,这种消息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她像是想到什么,随即问道,“对了,姑娘刚来知道进织染署的条件吗?” “还有条件?不是考核就行吗?”云芪疑惑,显然不知道此事。 刚刚被当空气的俏妇一直憋着气,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嗤笑一声。 “果然是个乡巴佬,署内都是昂贵的织品和织机,随便弄坏一件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就这还想进织染署,不如去怡春楼,我想她们一定会雇你的。哈哈哈。” “管大姐你别这么糟践人,这姑娘只是问问……。”胖妇硬着头皮弱弱说道。 “刘氏,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丑东西说话,还想出头,那老娘就骂你!丑八怪,贱东西,胖得跟猪一样,怡春楼都不要……。” 胖妇刘氏又羞又恼,但不敢还嘴,怕把事情闹大。 俏妇管氏正得意扬扬,忽然一道犀利的声音传来。 “你个老贱妇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脸涂得跟猴屁股一样,搔首弄姿,知道的你是个织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怡春楼搞杂耍的。我能不能进织染署关你屁事,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吆五喝六!” 这种人就是来找骂的,既然那么喜欢吵架云芪自然要成全对方。 管氏被骂愣住,刘氏也十分惊讶,这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骂人这么犀利。 “你……你个小贱货。” 云芪故作生气:“小贱货在骂谁!” “小贱货在骂你!”管氏嘴快怒道。 稍后才反应过来被戏耍,更气了:“我撕烂你的嘴!” 对方招呼几个同伴围上来,云芪摆开架势准备干架,对付围殴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着为首的狠揍! 还没动手,忽然围着的人群逃似地散开,有人喊:“是不良帅!他怎么亲自来了!” 一群面容凶神恶煞的人过来,为首的正是沈瑜,他的手下朝人群喝道:“都围着干什么!闹事呢!” 管氏几人已经散开,恶人先告状:“不良帅大人,可不是我们闹事,是她。” 说时指着云芪,“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想进织染署闹事,正常想做事的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心说了她两句就骂我的脸是猴屁股,骂我是贱货,还想打人。” 沈瑜瞥了眼,确实挺像猴屁股的,这人还挺会骂。 他望过去,那身影似乎有些眼熟,退了一步看清那张脸,饶是他的性子都有些无奈,又是她。 他们总共见了四次,有三次她都在跟别人干架,不是拿簪子戳人脖子,就是拿簪子划人额头,感觉比自己还狠。 云芪微微欠身,故意套近乎:“沈大人好巧,又见面了。” 管氏几人愣住,这小贱人竟然认识不良帅,还很熟的样子! 沈瑜淡淡嗯了声,阴沉着脸问管氏:“你是说她一个人要打你们几个人吗!” 管氏被盯着内心发虚,直接扭头就跑。 “头儿,我们去抓回来。” “算了吧,一点口角也处罚不了。”云芪出声拦下他们。 手下看向沈瑜,他点点头:“算了,你们去巡视其他地方吧。” 手下们应声是,多看了眼云芪,头儿竟然会听别人的话,破天荒头一遭,这姑娘肯定是周副帅昨晚说的那位。 原本拥挤的地方这时显得特别宽敞,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不良人盯上。 刘氏没想到看起来不起眼的姑娘竟然跟不良帅关系这么近,难怪敢骂武侯府管嬷嬷的亲戚。 “刘大娘,刚刚没受伤吧?”云芪看她愣神问道。 刘氏回过神,摇头摆手:“没……没事,姑娘我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云芪回答人已经走远,她一脸狐疑,沈瑜到底做过什么事,竟然让这些人怕成这样。 他没在意这些异样的目光,随口问她:“你想进织染署?” 云芪轻轻嗯了声,语气笃定:“不是想,是一定要!” 想起刚刚刘大娘提到的条件,他应该知道,问道,“对了,大人可知进织染署除了通过考核还需要其他什么条件吗?” “还需要有大户举荐担保,织染署内都是贵重织品和织机,普通人弄坏了赔偿不起便需要大户担保,没有大户担保通过考评也进不去。” 啊? 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她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有大户给她担保,这绝对不可能的。 要是不能进织染署母亲一定会让她回青州,上一世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绝对不能回去。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办法吗?比如给银子或者其他。”她一脸焦急问道。 沈瑜微微皱眉,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定要进织染署?对翁旭抱有期待,希望他回心转意?” 云芪沉下脸,顿时有些郁闷:“大人真会说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再说他算个什么东西,欠着我八百两的死赖皮,恨不得他喝水噎死,还回心转意。” 自觉失礼不想多说,她微微欠身,“给大人添麻烦了,我再问问其他人吧,告辞!” 看她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淡淡说道:“确实还有一个办法,但不比大户担保简单。” 云芪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有官家身份的家属可以免于此条件。” 官家家属? 云芪秀眉微蹙,这个办法确实更难了,她可没有官家亲戚。 正发愁,她忽然看向沈瑜,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沈大人,您是官家身份吗?” 第10章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沈瑜看她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迟疑着点点头。 “算是吧。” 她面色一喜,“那太好了,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人看行不行!” 沈瑜一脸警惕:“什么想法。” “我们成亲!” 云芪语出惊人,饶是沈瑜冷淡的性子都让她吓一跳,浓眉拧成一团,这想法也太……出格了吧,她是疯了吗! 她见沈瑜满脸惊愕,这是几次见他反应最大的一次,才发现自己说快了没讲明白,急忙解释。 “不对不对,大人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假成亲。我知道大人到了朝廷规定婚娶的最大年纪,但不想被成亲束缚,可是违反律法肯定有人会借此找大人麻烦。如果大人同意,我不需要聘礼,也不会带嫁妆,不需要任何仪式。这样既能解决你的问题,也能解决我的难题。” 沈瑜没有反应,恢复平日的冷静,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 她弱弱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有违礼法,闻所未闻。” 在云芪听起来,只要没直接拒绝就有机会,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有违礼法的事多了,不多这一件,况且不损人还利己,何乐不为。等时机成熟再和离,神不知鬼不觉。”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沈瑜一脸无奈,她连和离都想好了,看来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虽然混不吝,但对终身大事却不敢马虎,假成亲这种事还是很难接受。 云芪见状,目光黯淡下去,兴奋的脸颊蒙上一层阴云,神色落寞。 “果然不行吗。” 人家不愿意她总不能强求,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沈瑜看着她,想起救自己的大叔,他们确实有几分相似,都说女儿会长得像父亲。 大叔是因救他而死,若不是因为自己云家不会只剩孤儿寡母,她或许也不会遇到翁旭,被骗了三年最后还被抛弃羞辱,也不会得罪侯府,更不会落到现在放下自尊来假成亲。 要是她知道这一切厄运都是因他而起一定会恨透了吧,这份恩情这份内疚怎么还都不过分,假成亲算什么。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淡淡说道:“虽然是假成亲,可我是翁旭小舅,要是被人知道你不怕受非议吗?” “我死都不怕,哪会怕一点无关痛痒的非议,凡是不能将我杀死的都将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这话说得悲壮,又让人心疼。 “这话说得不差。”沈瑜冷厉的神情柔和几分,忽然问她,“那你母亲那边怎么办,她会同意?” 云芪闻言愣住,害怕是自己想岔了,忍不住问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我母亲同意什么?” “你不是说假成亲吗。” “大人同意了?” 他故作随意点点头:“于我有利,为什么不同意,还是刚刚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我本就是来金陵说亲的,母亲那边我有办法,大人那边的长辈呢?” “我只有兄嫂在,没有其他长辈,这件事我自己做主。” 云芪微微颔首,堂堂不良帅也没人能做他的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人不怕我与侯府的矛盾牵连您?” “无所谓。” “那就没问题了,等我和母亲说好再通知大人。” 沈瑜嗯了声:“有事到阿周木桶铺找我就行。” 云芪应下,织染署那边的登记已经少了许多人,她便先过去。 看着走远的身影,沈瑜现在还有些恍惚,这就要准备成亲了……,几句话定下,虽然是假的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这要是传出去,那些腐儒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了。 云芪过去织染署登记参加之后的考核,事情进展很顺利,调查家庭背景和推荐担保人这些都是通过考评之后的事。 午后,她回到客舍,云母正在收拾东西。 “回来啦,入织染署的事怎么样啦?” “已经登记了,还要等统一安排考评,考评通过就能进去做事。”她低声回道,听起来情绪不高。 云母停下手中的事,看她眼眶通红,泪光闪烁,顿时急了:“丫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女儿被翁家害成那样都没哭,肯定有大事。 云芪吸吸鼻子,摇摇头:“没人欺负我,反倒被人救了。” 云母一脸疑惑:“被人救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芪知道假成亲的事和母亲直说肯定不会同意,只能编织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告诉母亲,今天她到织染署登记,那边人满为患,自己被撞倒差点摔下高处,正好被沈瑜救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云母神情僵住,一脸不敢置信,紧张到口吃:“肌……肌肤之亲!我应该随你同去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阿娘不要自责,都是老天弄人,要不是被救我可能已经摔死了,好在沈公子家里没有妻小,他愿意负责。”云芪安慰母亲。 “负责?他怎么负责!”云母声音提高几分。 “他愿意娶我为妻。”云芪说出此事,担心母亲被吓到安慰道,“阿娘,我来金陵就是为了成亲的事,如今翁家毁了婚约,以后恐怕没人敢娶我,要不然就是去给人做小妾。或许是老天垂怜,现在能嫁为人妻也不算差,我认了。他也不反对我入织染署的事。” 提到翁旭,云母一脸悲伤,女儿说的不无道理,这辈子被翁旭这个畜生害惨了,当初真是瞎了眼救济翁家。 她叹了声,不得不接受现实,低声问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多大了?” “沈瑜,二十二,在府衙做事,家中父母已故,只剩兄嫂。” 云母凝重的脸色缓和几分,家庭简单,进门不会受婆婆磋磨,虽然年纪大点,但也还好。 “他知道你跟翁家的事吗?别到时候再反悔!” “他知道的,没有介意,还厌恶侯府和翁家的所作所为。” 云母松了口气去,听起来人还不错,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二十二还没成亲。 她知道母亲的担忧,也没隐瞒他是不良帅的身份,名声不好才一直没有成亲。 不良人云母知道,就是恶迹者被官府收编了,果然神情又严肃起来。 云芪随即拿翁旭这个反面教材举例子,以前都觉得翁旭性格好又是读书人,可结果如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她也不在意这个,只要对她好就行。 云母再次叹了声,也是,完美无瑕的人哪轮得到她们老百姓。 “明天让阿娘见见他吧。” 云芪闻言松了口气,至少母亲比她想得开明,还以为要多费些功夫才能说服。 云母心中本来是不能接受的,可听到女儿说以后只能做妾时很难受,能做妻子怎么也得见见,只要人品不差,穷点丑点都不反对,总好过给别人做妾。那样女儿留在金陵有人照看她也安心。 第11章 见家长 次日,云芪来到阿周木桶铺,是一间挂着不做生意的老旧铺子。 她走进去,屋内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看她时眼神不善。 有人不耐烦喊道:“没看到门前挂的牌子吗,不做生意,快走快走。” 云芪刚要说来找沈瑜,周平从里屋出来先认出她:“云姑娘?是来找头儿的吗。” 她微微点头:“沈大人在吗。” “在!”周平热情招呼她进屋,眼底闪着吃瓜的兴奋,“姑娘找我们头儿什么事?看你跟头儿挺熟的,以前认识?” 云芪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沈瑜,轻咳一声:“这个你可以直接问沈大人。” 老周面色一滞,转过身尬笑两声:“头儿,我们在闲聊!” “是挺闲的,你带着全部弟兄去后山跑到太阳落山。” 其他看戏的人一阵哀嚎,老周起身喝道:“啊什么!头儿这是栽培你们,还不动起来。” 一群人转眼跑着离开,等他们走远沈瑜才问:“云姑娘找我什么事?” “我阿娘想见见你。” “见我?你已经跟伯母说了要假成亲的事吗?” 她微微颔首,把昨天跟母亲说的话告诉他,让他别说岔了。 他一脸无奈,救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做,但已经说出去,只能配合她演下去,无奈点点头。 “用不用买点东西过去?毕竟是第一次见长辈。” 云芪看他神情严肃有些想笑,没想到他也会考虑这种事,笑道:“不用了,阿娘不在意这些,我们也不是说媒的亲事。” 他不擅这种事,便听她的安排。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客舍,云母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来到房间,云母见一名年轻男子跟在云芪身后,还以为会是个相貌丑陋又矮又穷的男人,没想到竟生得这般威武雄壮,相貌堂堂。 云母问道:“你就是沈瑜?” 沈瑜拱手行礼:“见过云伯母,我是沈瑜。” “嗯,多大了!” “二十有二。” “家中是否有妻儿家小?” “无,家中只有兄长兄嫂,还有个长姐早已出嫁,父母早亡。” 云母把已经知道的事多问一遍,观察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你家中无长辈,聘礼昏礼如何打算的?” 沈瑜没说话,看向云芪。 云芪赶紧说道:“阿娘!我不是跟你说,昏礼从简,不用聘礼,我也不带嫁妆吗!” 这丫头嘴真快,云母无奈摇摇头,她本想试试对方的。 “算了,不用便不用吧。你们的事虽是意外却也是天意,沈公子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云伯母请说。” “芪儿这孩子从小被家里惯坏了,但也是我珍视的闺女,如果有一天你厌恶她,请不要殴打欺辱她来休妻,给云家说一声,我会来接她回家的。这些话本来要跟翁旭说的,现在也跟你说。” 云芪鼻子一酸,泪光闪烁,忍不住想起前两世的事,她一定不会让家里人再受到那种伤害。 沈瑜郑重拱手行礼:“云伯母请放心,沈瑜记下了。” 随后聊了昏礼的事,再从简有些流程云母也坚持不能省。 最终议定问名、纳吉、请期不能少,这些也不费事,迎亲,正婚的各种复杂礼都省了,只留结发对拜两礼,也不打算宴宾客。 云芪一开始只想拎包嫁过去就行,毕竟是假的,大张旗鼓以后不好收场,实在拗不过母亲,只得多些麻烦。 “这些流程也得沈家兄长兄嫂同意,父母不在他们就是长辈。” 沈瑜本想按这个定下就好,云母坚持要征得沈家兄长兄嫂的同意才行,他也拗不过,应下回家会跟兄长商量。 到黄昏他才离开客舍,云母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这孩子给她的感觉比翁旭三年的印象还要好,或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云芪看母亲目光柔和,看来对沈瑜十分满意,故意笑道:“阿娘觉得如何?” “沈瑜这孩子不错,沉稳,懂事,就是面相硬,阿娘真心希望你们以后能把日子过好。” 以后吗?她没有应声,还是先把眼下的关过了再说。 沈瑜离开金陵客舍后没有回家,转道去了武侯府。 侯府已经禁闭数日,他们不能出府但口谕没说外人不能拜访。 武吟吟这时正在院中陪翁旭做文章,两人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常。 她额头的伤已经结疤,伤口比想象的小,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云芪的杀意,只是因为现在禁闭什么都做不了。 “夫君文采斐然,几句诗便将院中极致的景色纳入其内,妙哉。” “夫人过奖了,不过随笔而作,还是想尽快为朝廷效力,为侯府分忧。” 武吟吟听出他在说授官的事:“夫君不必担心,好饭不怕晚,授官的事急不得。” 翁母在不远处听到立马凑上前插嘴:“吟吟,朝廷授官的事还没消息吗?这都多久了。” 院子温馨的气氛被她尖厉的声音打破,武吟吟心中不悦:“侯府刚刚被圣上口谕斥责,授官肯定会有影响,过了这阵风头之后再说。” 一听影响儿子授官,翁母忍不住抱怨:“皇上也太狠了,不就是扎个人偶,惩罚那个老婆娘就行了,怎么连带着我儿都受影响!” 翁旭被母亲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阿娘!天家行事岂能随口置喙,万一让人听去别说授官,性命都难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翁母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刚刚的话被人听去。 武吟吟脸色阴沉,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老东西。 忽然管家进来禀报事情:“主子!” “什么事!” “不良帅沈瑜来访。”管家回道。 沈瑜? 三人不约而同面露惊愕,翁母最先反应,骂道:“他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吗?让他滚。” 管家没有应,看武吟吟的意思。 武吟吟皱眉,沉默片刻:“见,他不是会做那种无聊事的男人,肯定有事。” “我陪你去,看他想干什么。”翁旭说道。 “嗯。” 两人到前厅去,翁母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沈瑜站在前厅等候,显然没打算多待,不一会儿三人出来。 “不良帅大驾光临侯府有何贵干。”武吟吟率先问道。 沈瑜看了眼她额头的伤,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朝廷开始调查新科进士的家庭情况了。” 翁旭心中一喜,这说明这批进士授官也不远了,他脸上的喜悦还没散开就被沈瑜的话泼了盆冷水。 “我的情况一定会影响你们授官的,朝廷有人找我说了!要是侯府不被禁闭还有可能运作一下,可惜时不待你们。” 翁母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想骂人,被武吟吟拦下,她皱眉问道:“你不单单为这个事跑一趟侯府吧,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沈瑜没跟他们拐弯抹角:“拿八百两来!我同意在授官之前完成婚娶!” 第12章 她竟然要做他舅妈! 八百两? 屋内三人愣住,武吟吟沉下脸,他竟然拿这种事来威胁要银子,果然是个没下线的混混头子。 她退开一步放翁母,想让她试试沈瑜的反应。 翁母显然没有会意,怒目圆睁像一头被激怒的蠢驴,梗着脖子想骂又不敢骂,憋得面红耳赤。 武吟吟皱起眉头,果然是个蠢货,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口无遮拦。 还是翁旭反应过来,沉声道:“八百两!你不如去抢好了,拿这种事讹诈侯府,痴心妄想,我不信朝廷真的会因为你影响我的授官,要惩罚也是惩罚你!” “那你就等着看吧,以后可别说舅舅没给你机会!” 沈瑜意味深长笑着,没任何迟疑转身离开。 他这一笑让翁旭隐隐不安,真怕这个混混影响自己的仕途,急忙看向武吟吟。 武吟吟也不敢赌,这种疯子得罪了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真闹起来他后面肯定有人撑腰,不良帅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等一下!” 沈瑜背对着他们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就知道他们不敢赌,停下来但没回身听她说话。 武吟吟沉声道:“八百两可以给你,但你如何保证授官之前一定会成亲,做不到又如何!” “做不到银子退还呗,可以给你写个承诺书,这笔银子是外甥给舅舅成亲的礼金,不成亲就退给你们。” “再加一条,你做不到就出家,如此这八百两我侯府拿了,权当夫君给舅舅的祝福!” 沈瑜回过身:“好!我要是授官之前没成亲就出家还把银子还给你们。” “管家,取笔墨纸砚来。” 随后,翁旭写好一封承诺手书,沈瑜看了眼,内容没问题,签字摁手印。 武吟吟已经让管家取来一只檀木箱子,里面有金子银子混合,一脸肉疼地将箱子交给他:“一共八百两!” 沈瑜打开看了眼,足额足两,临离开前还故意气对方。 “谢谢侯府慷慨,合作愉快。” 等人走远武吟吟恨得咬牙切齿,迟早有一天要让他加倍奉还。 翁旭面露担忧,总觉得沈瑜没安好心:“吟吟,他要是不遵守承诺怎么办?” “有手书在他赖不了,大不了闹到皇上面前,到时他也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只能安静等禁闭期结束。” …… 次日,沈瑜主动过来金陵客舍找云芪云母,告诉她们昨晚已经和兄长商量过,他们都同意从简,流程也没问题。 昏礼会在沈家宅子办,虽然破旧了点,但是地方够大。 “需要我和阿娘做什么吗?”云芪问道。 “不用,把生辰八字给我就行,剩下你和云伯母定下吉日通知我便好,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云芪把准备好的生辰八字给他,为了不耽误一个月后的织染署考评,她昨天便和母亲商定好迎亲日。 “迎亲定在半个月后,来得及吗?” “没问题。” 沈瑜确定好这些事便离开了,干净利落。 云芪都有些不适应,自从父亲离世之后,家里大小事她都帮忙打理,遇到翁旭之后更要顾两头累得喘不上气。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替她安排一切不用她操心,还是她的终身大事。 接下来的事一件都没有麻烦她,要不是每天有东西送来她都以为这事要黄了。 本来云母还打算帮她置办新衣裳,新床铺被褥带过去的,没想到沈瑜全准备好送到客舍。小到梳妆打扮的首饰,大到喜被喜褥。 过了几日,连老周都带着人过来装扮金陵客舍,因为迎亲那日要从客舍接。 云芪错愕,不是要一切从简吗,这太高调了,她叫来老周询问。 老周笑得嘴角翘起来,压都压不下去:“嫂子,我就知道你跟头儿以前肯定认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之前也太见外了连我都瞒,害老汉差点冒犯嫂子,可不能怪我啊。” 云芪也不知沈瑜怎么跟他们说的,不好多解释,转口说道:“周大人。” “嫂子可不敢,叫我老周就行。” “老周……,这是沈大人让你们过来弄的吗?耽误人家客舍做生意,还是一切从简吧。” “那不行,我们头儿憋了这么多年,现在要狠狠打那些人的脸。谁说头儿要孤独终老,谁说头儿是天煞孤星,还说在外面坏事做尽,克得兄嫂无后,自己无后,说什么的都有,此事不能从简。感谢嫂子也替我们所有不良兄弟出口恶气!” 他说完继续去干活了,云芪一脑门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没想到只因为没成亲竟然被人说成这样,也确实过分,随他们去吧,反正再大的议论都会随着时间淡去的。 沈瑜要成亲的事几日传遍金陵,这两日坊间茶馆议论最多的便是此事,其中问得最多的是怎么样的女子竟敢嫁给不良帅,真不怕死。 纷纷对背后的女子十分好奇,有好事者嗅觉灵敏很快就嗅到金陵客栈,除了知道是外乡女子,姓云之外,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云芪云母自然也听到这些事,云母一脸担忧:“芪儿,不会出事吧?不是从简吗,怎么越闹越大。” “阿娘别担心,金陵人就是闲着无聊找个事情热闹热闹,只要我露面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过几日就都散了。” 云母半信半疑。 情况果然跟云芪说的一样,她把自己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散出去,没了神秘感人群渐渐就散了。 她没刻意隐瞒身份故弄神秘,只是不想引人注目而已。 比她们更关注此事的是武侯府,他们今日刚禁闭结束,立即派出所有人出去了解情况,派出去的下人当天就有了消息,确定沈瑜成亲的事千真万确。 “看来他不敢诓骗我们,成亲就好,这样就少一件麻烦事。”武吟吟暗暗松口气,随后好奇问道,“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吗?竟敢嫁给这种人。” 管家回道:“回主子,具体不太清楚,听说是对外地母女,刚来金陵没多久,住在金陵客舍。” “那应该是不知沈瑜底细被骗的,不用管她。”武吟吟没太在意,只是好奇罢了,谁嫁都一样。 翁旭在一旁听着皱起眉头,母女,外地,刚来金陵没多久,莫名有种浓浓的不安感涌上来。 他偷偷追上走远的管家,问道:“老管家,知道那对母女叫什么从哪来的长什么模样吗!” “回姑爷,模样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姓云……叫云……什么。” “是不是叫云芪!”翁旭声音有些颤抖。 “对对对,是叫云芪,老奴就记着是味药材。”管家点着头。 翁旭的清秀的脸阴沉得可怕,气得又羞又愤,她竟然要做他舅妈! 第13章 扇了渣男两巴掌 云芪这边成亲的气氛越来越浓,连母亲都忙起来去了沈家,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闲得发慌。 她正在看纺织的书籍,发现自己记忆力惊人,看一遍的书基本都能记下,这应该是重活一世的后遗症。 满脑子都是纺织的知识,可惜身边没有织机不能实际操练。她这三年为了伺候翁家手工活都生疏了,等昏礼结束后还得找个私人纺织作坊好好练习恢复手脚的熟练度。 她想着心中有了打算,出门想去私家作坊转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出门就被人拦下,一个黑衣男子拦住她的去路,这人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一双细眼,生怕被人认出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两名高壮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左一右架住黑衣人,像提小鸡一样提着。 瘦高个子一脸横肉喝道:“哪条道上的朋友报上名来,光天化日竟敢拦俺们嫂子的路!” 另一个人脾气更火爆:“问那么多干嘛,鬼鬼祟祟的打一顿再说。” 云芪看清这两人,之前在阿周木桶铺见过,是沈瑜的人。 黑衣男子急忙喊道:“云芪!我有事找你说!” 对方虽然遮着脸颊,但声音没有掩饰,她听出来是翁旭,不知他找自己什么事。 “给两位大人添麻烦了,我认识他,能单独跟他聊几句吗?” “嫂子言重了,那你们聊,有事喊我们。”他们一改蛮横的态度,虽然笑得不好看,但也尽力在笑。 翁旭被重重扔下,两个退开时相视一眼,得把这个情况通知头儿,瘦高个子留下来盯着。 等人走远,云芪冷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翁旭知道她认出自己了,拿掉遮脸的布:“你果然要嫁给沈瑜这个混混!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嫁给谁关你屁事,姓翁的你管太宽了吧。” “他是我舅!你嫁给他不合礼法,要遭天谴受人唾弃的!” “遭天谴也是先劈死那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畜生吧,受人唾弃的事你排第一谁敢排第二。”云芪讥讽道。 说时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露出一抹冷笑,“既然他是你舅,那以后我就是你舅妈了,是你的长辈,南齐律例不尊长辈可是大罪,外甥可不要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翁旭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是她真嫁给沈瑜还真是这样,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你不能嫁给他,他是个十恶不赦,心狠手辣,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烂人,为了报复我你这么作践自己我真的很心痛。” “呵!”云芪嗤笑一声,“你早上吃大粪了吗嘴这么臭,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还为了报复你,别笑掉我的大牙,也不拿夜壶照照自己的模样。” “你骂吧,发泄出来就冷好了,你越骂我说明心中越在乎我,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不信三年时间就因为让你做妾感情说没就没了,我一直都心悦你,侯府只是我的踏脚石,既然你不愿做妾,只要你不嫁给他,我养你当外室,等我羽翼丰满就娶你为妻,当初对你的承诺没有变。” 云芪气笑了,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泡,读书读傻了! 外室可是连妾室都不如,就是在外面养的野女人,说得不好听甚至比青楼女子都不如,青楼至少靠本事赚钱。 她以前是有多卑微才让他有这种错觉,别说妾室外室,现在就是做他爹都觉得恶心。 “翁旭!你可真够人渣的,我现在跟你说话都觉得反胃,我这辈子就是嫁条狗也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赶紧滚,不然我喊人了。” 翁旭看她一脸鄙夷内心刺痛,看来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给沈瑜,也不再假模假样,清秀的脸颊露出一抹狞笑。 “你知道沈瑜为什么娶你吗!他是为了银子才娶你的,利用跟你成亲的事到武侯府要了一大笔银子,还不知道吧。” “嘿嘿,你永远都是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货,可惜了这张脸蛋便宜别人,早知来金陵之前就该要了你……。” 啪! 云芪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可真是个人渣,翁旭被打懵了,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打脸。 啪! 他另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过了会儿才回过神,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面目狰狞。 “贱人你敢动手!” 他想要冲过去动手,忽然一道烈马嘶鸣,看到沈瑜正往这边来,赶紧收回脚步,狠狠瞪着她。 “云芪,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伤了吟吟的脸,武侯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蒙上脸撒腿就跑,生怕迟一秒就遇上沈瑜。 “我当然后悔,后悔怎么会救了你这坨垃圾。” 云芪一脸鄙夷骂着,收起手中的簪子,要是他刚刚敢冲过来就扎死他,怂包一个。 沈瑜赶到客舍前,看她没事松口气,还是多问一嘴:“你没事吧。” “没事,大人怎么过来了?”云芪随口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皱着眉头问道:“是翁旭吗?” 她淡淡嗯了声,也没多说刚刚的事,这是自己的事,没打算依靠别人,更不会依靠沈瑜。 “劳沈大人特地跑一趟,大人事务繁忙,昏礼的事不要太费心,一切从简就好。” “没事,都准备好了。” 云芪微微欠身,“大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间了。” 沈瑜从她的语气感受到之前没有的疏远,应该是翁旭跟她说了什么。 “老四,你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被叫老四的不良人便是刚刚留下盯着的那个瘦高男子,他的听力异于常人,虽然距离远,但还是听到一点翁旭和云芪的对话。 “回老大,他主要是劝嫂子别嫁给你,嫂子不答应两人便吵起来,他还说您是为了银子娶的嫂子,其他属下没能听全,请老大责罚。” “起来吧,环境这么嘈杂怪不得你。” 沈瑜知道翁旭说的应该是那八百两的事,他跟上云芪回到房间。 云芪停下来站在门前:“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翁旭跟你说了八百两的事?” “嗯,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成亲各取所需,你用来跟侯府交换什么我并不介意。” “他说的没错,我是以成亲为由跟侯府要了八百两。”沈瑜没有隐瞒。 第14章 骑在侯府脸上羞辱 云芪闻言眼色沉了沉,嘴上虽说不在意,但听到他本人这么说还是难免会失落,当然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嗯,这是大人的自由。” 沈瑜嘴角微不可察上扬,她的情绪也太好懂了吧,淡淡问道:“前段时间我有送来一支檀木盒,还在吗!” 云芪记得是有这么个盒子:“应该在房间。” “找出来打开看看。” 她一脸狐疑,进屋去找到那个深色檀木盒,盒子被堆在最下面,之前都没注意到。 她想搬出来,自己竟然搬不动,只能移出来,就是移都有些吃力,起码有几十斤。 “是这个吗?装的什么呀,这么重。” 沈瑜帮她打开,一瞬间屋内亮得有些晃眼,里面竟然装满了金子银子。 云芪眼睛瞪大,连呼吸都忘了,怔怔望着盒子:“哪来的那么多银两!” 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这是侯府给大人的那笔银子?” “是的,他们不是欠你八百两没还吗?我便借此事要了过来,反正都是要成亲的,以后再想要回会很难,你自己收好吧。” 他说得很随意。 云芪愣愣望着他,这八百两竟然是帮自己要的! 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心中五味杂陈,有酸楚,有内疚,有高兴,但更多的是感动。 不是她有多爱银子,也不是这八百两有多重要,而是她对这糊涂的三年有个交代。 “大人怎么知道他们欠我八百两的事?” “上次在织染署前你自己说的,说翁旭是个欠你八百两的死赖皮。”沈瑜随口说道。 她怔住,那时她只是脱口而出骂翁旭的话,没想到这样他都能记下。 “我没记错吧?” “大人没记错,我是那样说过。”她平复情绪,郑重朝他福身行礼,“云芪谢过大人。” 被她这么郑重感谢,沈瑜反倒有些别扭,轻咳一声:“应该的,不必如此大礼。” 云芪说着拨出一半银子:“大人,这银子我们一人一半,本来就是你从侯府要的。” “不用,这银子就是帮你要的,不然我也不会去拿这银子,安心收下吧,你有理由收着,是他们该还你的!” 在他说话时云芪已经装好一半,坚持要给他。 她一提,脚下用力太猛,里面装的金子多并没有想象那么重,踉跄两步屁股撞到桌子,失去平衡就要摔倒。 沈瑜见状赶紧扶着她,两人靠得很近,云芪能感受到身后温热的呼吸,还有如城墙般坚实的胸膛让她稳下来。 房间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两人好像被定住一样不敢动。 不一会儿沈瑜先回过神,情绪没有波澜,松开手:“没撞到吧?” 云芪看他没在意暗暗松口气,心想就是个意外,恢复平静摇摇头:“没大碍。” 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他们,云母回到屋内,见沈瑜在,不禁皱起眉头。 “沈公子,你怎么在这!” 沈瑜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之前说好婚礼前不见面的。 云芪上前替他解围,拉着母亲:“阿娘,发生了一些事,我给您解释。” 背后小手示意沈瑜先离开。 他会意,拱拱手:“云伯母,那我先告辞了。” 说完赶紧离开。 等他走远,云母才板着脸说道:“芪儿,你们虽然发生过意外,昏礼也从简,但不能让别人认为你是轻浮的女子,会被看不起的。” “阿娘放心,女儿懂,但今天是个意外,翁旭来找我了,沈瑜听到才赶来的。”云芪解释道。 云母听到翁旭来过脸色变得难看,声音提高几分:“他来干什么!是因为武吟吟脸上的伤吗?有没有欺负你!” 她挑拣些无关紧要的跟母亲说,免得她担心,也说了银子的事。 这才想起来忘了把另一半银子让沈瑜带走,他对这么大笔银子竟然毫不在意,说给她就给她,外面的流言说他经常敲诈勒索商户银子,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云母听到没发生意外悬着的心放下来,特别是听到沈瑜帮忙要回银子不要一半,这品质更加难得了,但是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 云芪察觉母亲心事重重,随口问道:“阿娘,您今日去沈家见他兄嫂,事情议得如何?” 提起沈家兄嫂云母眉头皱得更深几分,叹了声:“丫头,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沈家那个兄嫂不是好相处的人,说话刁钻刻薄,因为小瑜事先没征得他们的同意便定下亲事,现在什么事都不管,婚事全是小瑜自己操持的,我担心她会给你难堪。” 云芪并未在意,安慰道:“阿娘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即便没有沈嫂子,翁旭今天被她扇了两巴掌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来这场婚礼要比想象中热闹了。 翁旭回到武侯府,立即去找武吟吟,告诉她沈瑜要娶的人是云芪。 武吟吟听后猛地起身,神情陡然变得阴冷,额头多了一道疤痕显得更瘆人了,桌上的茶水跟着摔在地上发出铛铛几声。 她紧紧盯着翁旭:“此事确定吗!” “千真万确,我就是出门去金陵客舍打听此事,沈瑜要娶的人就是云芪。” 武吟吟眯起眼没有作声,没想到那个贱人会来这一手,竟然用身体找沈瑜做靠山! 以为自己这就拿她没辙了吗?做梦! 她突然想起沈瑜要的那笔银子,喃喃问道:“八百两!那个贱人当初问你要多少!” “八百两。”翁旭回道。 武吟吟瞬间明白过来,沉下脸眼色冷厉:“那八百两是那个贱人让他要的!我们都让她给耍了!” 翁旭顿时恍然大悟,那他跟云芪说沈瑜利用她骗银子就是个笑话,还以为她真的不知情,原来都是装的,心机太深了。 “吟吟,他们这是骑在侯府脸上羞辱,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他愤愤说道。 “这还用你说吗!”武吟吟脸色阴沉,额头的小疤痕挤在一起,“沈家是不是还有兄长兄嫂在?” 翁旭点点头:“是,母亲是最大的,二舅排第二,已成家,沈瑜是个晚来子年纪最小。” “让婆母请他们来侯府坐坐,亲戚家应该多走动!” “好,我这就去跟阿娘说。” 翁旭明白武吟吟的意思,用沈家人干扰此事确实比他们出面更合适,沈瑜云芪休想顺利成亲! 有手书在,哪怕沈瑜没能成亲也能逼他出家,即便真有影响他也认了,不能受此羞辱,心悦的人成了小舅妈,绝对不可以! 第15章 侯府来的走狗闹事 一转眼到了云芪和沈瑜大婚的日子。 云芪一夜没休息,顶着两只大黑眼圈熬到天亮,穿着一身大红衣裳。 母亲还特地帮她找了个儿孙满堂的好命婆帮忙梳头,云芪倒想让母亲梳,云母觉得自己命不好,可不想女儿跟她一样劳碌命。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头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她听着唱词,隔着铜镜看自己喜庆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慨,活了三世还是第一次穿上正经的嫁衣。 刚梳好头,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云母起身喃喃道:“是迎亲队伍来了吗?这时辰还没到呀。我下去看看。” “阿娘小心点。”云芪提醒道。 云母应了声人已经离开房间。 云芪让好命婆帮她把头发扎好,担心楼下有什么事,顾不上俗礼,戴了帷帽就追上去。 金陵客舍外来了一群老老少少的流民堵在门前,老周带着人正在驱赶,双方推搡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都给老子滚开,耽误了头儿的事休怪老子不客气。”老周朝流民们喝道。 几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哎呀”故意摔倒,直接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哎哟,哎哟,官差打人啦,官差要杀人了,老汉现在头晕眼花恶心反胃!” 老周一把揪起对方的领口:“老东西,我碰都没碰你,在这装,信不信我真的打残你。” “大家听听,他还要打残我这个要饭的老头,金陵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道呀。” 四周围观的人纷纷指责不良人,本来对他们就没有好印象,直接选择相信老流民的话。 “不施舍就不施舍,还动手打人,真是一群混混。” “都是不良帅保着这群混混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谁说不是,今天是不良帅成亲的日子,这种人都有人嫁,那女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听说是只破鞋,在老家坏了名声才跑到金陵找个混混嫁了。” 人群中有几个特别活跃的人一唱一和就把骂声引到云芪身上,不明就里围观的人也跟着骂。 云母刚过来,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憋红,又羞又怒。 老周听到这些人嘴巴不干净,脸色阴沉:“事是我做的,有什么话冲老子来,再敢说一句头儿和嫂子的不是……。” 地上躺着的老流民梗着脖子喊道:“怎么着,又要打人吗!来,往头上打!反正我们流民贱命一条不值钱,把我们全打死不良帅也会保下你们!” “苍天呐,要打死人了!就是问他们施舍点饭就要打人杀人。”另一个老流民喊得更大声。 一时间四周的人都被他挑起对老周他们的愤怒,纷纷喊着要给流民们一个说法。 云母一脸紧张,事情越闹越大,眼看耽误婚礼,客舍的大门都被堵住了,这可怎么办。 云芪从楼上下来,到母亲身边安慰道:“阿娘别担心,误不了事。我过去一下。” “这……小心点。”云母一脸担忧,但还是信任她。 云芪来到门外,她在上面看了有一会儿,显然这群流民是故意的,想借此挑起四周的人一起闹事,一看就是武侯府请来的走狗,什么目的不用想都知道。 “老周!”她冷冷喊了声。 周平回过身,面露自责:“嫂子,我马上处理好,这里乱,你快上去。” 云芪皱起秀眉轻斥:“怎么处理?又动手吗?这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激化矛盾!”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大夫给老伯看病!” “我没碰他,跟我们没关系。”周平感到憋屈。 她沉下脸:“好,我不是沈大人使不动你们,你们不去我去。” “嫂子,我们去请,您可不能离开客舍,一会儿头儿过来接亲了。”其他不良人纷纷说道。 老周咬着牙:“都留在这,我去请!” 说完已经跑出去请大夫,云芪朝地上的流民躬身致歉。 “老伯见谅,他们性子急不懂事,今日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该赔银子赔银子,该道歉道歉。” 几个躺在地上的老流民声音弱下去,只能尴尬点点头。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百姓火气立马歇了一半,觉得这姑娘没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呀,明事理,知礼节,还能压住不良人。 跳得最欢的几个人在人群中相视一眼,有些遗憾,差一点就闹起来了。 云芪见他们火气没那么大了,随即冷冷盯着地上的老流民,话锋一转。 “等下大夫验出有伤的,再多银子我都认赔,但要是谁无伤哀嚎,无病呻吟的,就是犯欺诈勒索聚众闹事罪,今日也休想善了!” 流民们一听愣住,顿时面面相觑心生退意,特别是地上躺着的几个,他们心知肚明怎么一回事,着急想要爬起来。 “兄弟们,在大夫没来之前他们一个都不许离开,有擅自离开的当故意闹事者直接拿下交官府!” 不良人闻言,齐声应是,看到地上那群流民慌张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嫂子来了一手笑里藏刀,刚刚的憋屈一扫而尽。 人群中有眼力的人也明白过来,这群流民是有人请来故意闹事的,他们的好心被利用,顿时感到不爽,纷纷帮腔云芪。 “对,谁都不能走。” 流民们看风向不对,真被交给官府肯定会连累背后的东家。 他们突然起身,同时朝四面八方逃窜。 上一秒还躺在地上哀嚎的老流民,下一秒化身百米飞人,跑得比谁都快。 虽然跑了很多人,但还是摁住几个跳得欢的。 这下围观的人都知道怎么一回事,被这群假流民利用了,纷纷咒骂着剩下的几个“流民”,也朝云芪表示歉意。 云芪淡淡说道:“你们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一些人面色一滞,虽然别扭,但还是给在场的不良人道歉,刚刚误会他们了。 不良人们愣住,已经很久没人给他们道歉了,以前都是被骂的,即便被误会也懒得解释,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侯府管家见状暗暗退去,第一个计划失败得很彻底,还留下一摊麻烦,得赶紧回去禀报。 周平请大夫回来时这场小风波已经解决,抓到的“流民”也被送去了府衙,由官府调查后面的事。 不良人老四把刚刚的事跟周平说了,言语中对云芪多了丝尊敬,以前只是单纯因为沈瑜的关系,现在则是发自内心的。 “嫂子竟然这么厉害。”周平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云芪是胆小怕事。 “不然呢,你以为头儿能娶个普通女子吗!老周你是没在场,嫂子不费吹灰之力吓得假流民逃散,一句话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给我们道歉。我们兄弟多久没听人道歉了,真他娘的爽快。” 老周笑着点点头:“是挺爽的。” 云芪回到房间没一会儿,远处传来迎亲队伍的锣声响,迎亲的人到了。 第16章 沈嫂子的阻拦 沈瑜来到金陵客舍,一袭绯红色礼服格外显眼,随手挽起一角跃下马。 棱角分明的脸庞并没有大婚该有的喜悦,反而神情严肃,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围观的人躲得远远的。 刚刚手下已经给他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要不是因为婚礼他一定会亲自审问那群闹事的人! 人群中一阵惊呼,有人喊道:“新娘子下来啦!” 云芪已经下楼,盖着红盖头,步子轻缓,云母走在前面领着。 他收回心神暂时放下这事,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冷厉的脸上多了抹柔和。 虽然是假的,但在这个氛围下内心还是会有触动。 他们省了繁杂的流程,直接送云芪上花轿,云母看着女儿出嫁内心高兴又酸楚,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瑜,芪儿我就交给你了,别忘了承诺。” 沈瑜微微点头:“云伯母放心,我记着对您的承诺。” “还叫云伯母。”云母提醒一句。 “岳母。”沈瑜改口。 云母笑着点点头:“嗯,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礼轿起,不良人组成的迎亲队伍护在两旁,场面格外壮观,比大户人家的排场还大。 黄昏一抹霞光映照着长街,地面像铺了一层金丝毯迎着喜轿,好像老天爷也给他们的婚礼送上一份祝福,围观的人看到无不惊叹眼前的美景。 可惜云芪看不见此等美景,她正坐在轿子里颠着,骨头都要散架,心想以后再也不坐轿子了。 半个时辰后迎亲队伍总算出了城,沈家是在城南外的瓦田村。这附近的人都是几十年前逃荒来到金陵城的,现在还有许多人没有田地,只靠帮城里人做点临工过日子,都是穷苦人家,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进村没一会儿都跟在后面看热闹,到沈家轿子缓缓停下来。 沈瑜轻踢轿门,云芪闻声后落轿,准备进屋完成最后的仪式,哪怕从简也有些累人。 “等一下!”屋内突然有人喊道。 一个又高又壮的妇人从里屋出来挡在门前,身旁还跟着一个皮肤黝黑有点驼背的男子,是沈家兄长嫂子。 他们虽然穿得喜庆,但脸上没有笑容,沈嫂子脸色阴沉盯着云芪。 “你就是云芪?” 云芪隔着红盖头能看清一点外面的状况,看沈嫂子面色不善,今日的事果然不会那么顺利,还是微微颔首行礼。 “云芪见过嫂子。” “你还未入沈家的门,这声嫂子还是先别叫那么快。”沈嫂子淡淡说道,听不出喜怒。 沈瑜顿时皱起眉头,挡在云芪前面,语气不满:“长嫂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她未入门,我也还没认可她,这声嫂子担待不起。”沈嫂子并不在意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秦萍十六岁嫁入沈家,丈父丈母去世都是靠我的嫁妆落葬,难道我说不得这个话吗?沈天南你说!” 沈天南是沈大哥的全名,他被瞪着,也没什么脾气,憨厚点点头:“自然说得,我和小瑜都记着这份恩情,但今日是阿弟大喜,你提这个干嘛……不是说不为难他们吗。” “不提怕你弟弟当了份恶差什么都忘了。” 沈嫂子嗓门大,说话又直,附近的人都凑过来看好戏。 沈瑜沉下脸,打算上前强行把他们拉进屋再说,新娘堵在门口成何体统。 云芪知道他想动手,跟其他不良人的思维一样一根筋,动手任何时候都是下下策。 她上前一步挡住他,朝沈嫂子说道:“秦萍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沈嫂子愣住,不让她叫嫂子就直呼自己的名字,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有意思,是个有脾气的姑娘。” 她这一笑让云芪摸不着头脑,对方到底是恶意还是善意,有点看不透。 沈嫂子收起笑容,直接问她:“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婚约?被人悔婚后才选择嫁给沈瑜的!” 云芪面色一震,下意识看向沈瑜,他也一脸惊愕,显然都不是他说的。 四周围观的人闻言,立马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些村妇。 “我就说清白姑娘谁会嫁给一个混混,原来是被人退过婚的。” “被人退婚还好,说不定是个被休的女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恶言恶语袭来,沈瑜扫了眼众人,脸上带着愠怒正欲开口,一道喝声比他更快。 “都给老娘闭嘴,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不清白了,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替她说话的人竟然是沈嫂子,云芪回过神,更看不懂了。 村妇们闭上嘴,也有些怵这个远近闻名的悍妇。 沈嫂子重新问她:“回答我是或不是。” 云芪看她应该知道什么,也没有隐瞒,微微点头应是! 沈嫂子反应平淡,继续说道:“有人跟我说了你以前的事,希望我不要让你进沈家的门,不要让你跟沈瑜顺利成亲!” 云芪皱起秀眉,知道她跟翁旭在青州的事的人很少,除了武侯府一家还能有谁。 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翁旭的目的是阻止她嫁入沈家,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不错。外甥有过婚约的姑娘再嫁给小舅,谁能接受得了,沈家一定会反对,看沈嫂子的态度今日要进门完成婚礼怕是难了。 沈瑜也知道她之前的事,肯定是武侯府找过兄长兄嫂,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他偏不让他们得逞,冷声道:“不管兄长嫂子同不同意,云芪今日起就是我沈瑜的妻子,谁也改变不了!” 云芪愣愣看着他,刚才还在想要不要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直接说了这话,一瞬间竟然眼眶酸涩,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沈嫂子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了!” “别太小看我了,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跟他们一样不要脸。为了攀高枝抛弃有婚约的良配,猪狗不如,我偏要让你嫁入沈家,今后谁敢嚼你舌根我就撕烂他们的嘴。” 最后那句话是对四周围观的村妇们说的,大家面面相觑没敢多嘴。 云芪和沈瑜愣住,沈嫂子这是演哪一出,还以为她一定会反对此事。 沈嫂子没理会他们眼中的诧异,她只是试试这姑娘面对这些事的反应,要是这种言论都承受不了,以后活在谩骂非议中怕是迟早会崩溃。身为不良帅的家属他们最有感触,而妻子只会更甚。 不过还好,这姑娘看起来不错,不是羞答答哭啼啼的弱女子。 她催促道:“还不快进屋拜堂,别耽误了吉时赖我。” 第17章 床塌了 喜庆的锣声重新响起,想看笑话的人没了兴致纷纷散去。 云芪看向沈瑜,虽然隔着盖头,但能看到他的疑惑,沈瑜也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叫住沈大哥问道:“兄长!嫂子这是何意?” 沈天南停下来等他们两步,先跟云芪说了声抱歉,才解释道:“确实是有人找过我们阻拦你们的婚事,原本你嫂子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听到那户人说了弟妹的情况之后气愤不已,觉得他们太过分了,便没打算为难你们。你嫂子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也知道,她是担心弟妹嫁给你之后承受不了各种非议,所以闹这么一出看看弟妹的反应,现在看来她是满意弟妹的表现的。” 沈瑜一脸无奈,确实像长嫂能干出来的事,之前也是因为他没提前跟他们商量成亲的事就生气直接什么都不管,但私底下还是托大哥每天来提醒各种注意事宜和需要准备的东西。 “希望弟妹不要介意。” “沈大哥言重了,我们之前确实应该提前跟你们商量的,生气也是应该的。” 云芪并未介意这事,反而有些感动,他们知道自己被退过亲还能接受她,而且退亲的还是他们外甥,这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 原本以为沈瑜名声不好家里关系一定糟糕透了,还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接触下来比想象中好太多了,虽然沈嫂子的性子会别扭些,但都不是坏人。 “你们在外面干什么!这婚还结不结了。”屋内传来沈嫂嫂的大嗓门。 沈大哥赶紧小跑进去:“来了来了。” 云芪正要进屋,沈瑜说了声“等我一下”,人已经走向旁边的巷子,那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沈瑜过去把人堵在巷子,冷冷盯着眼前这人,果然是没看错,是个熟人。 “翁旭!她以后是我妻子,你舅妈,你要是再敢背后对她耍什么手段,休怪我让你身败名裂!” 眼前这明显乔装过的人确实是翁旭,他亲自过来盯着云芪被沈家扫地出门,没想到大舅母也是个贱人,竟然出尔反尔,还差点把他泄露出去。 正气愤又被堵在巷子,听到妻子舅妈两个词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狗,眼中满含着羞愤,嫉妒,恨。 他忽然狞笑,愤怒盖过对沈瑜的恐惧:“你吓唬谁呀!死混混,你娶的不过是一个我不要的女人,只有你这种混混才会娶她。” 他故意激怒沈瑜,希望他动手,那样他们的婚礼今天也休想顺利完成。 沈瑜神情冷淡,没有受他挑衅,不怒反笑:“是吗?那舅舅该感谢你,不然怎么赚你们八百两还娶个漂亮的小娘子。” 这笑带着三分嘲弄,四分鄙夷,五分杀意。 翁旭气得脸色铁青,计划再次落空,无处发泄狠狠朝旁边的泥墙踢了一脚。 本就破烂的墙壁轰然倒塌,全部倾塌砸到他身上。 人贱自有天收! 沈瑜收起笑容转身离去,老天爷是老天爷,他是他,账要分开算! “老周!” 周平闻言赶紧跑过来,看到头儿的神情,这是要揍人的反应,兴奋笑道:“头儿,搞谁!” “那个人弄坏老乡的墙,让他赔钱,老乡不满意别让他走。” 老周立即会意:“头儿放心,您去成亲,我们伺候他。” “下手别太轻。” 沈瑜提醒一句,赶着去拜堂。 云芪在门前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过来,以为他在跟村里的熟人叙话也没有多问。 两人进屋,屋内也没宴请其他宾客,除了沈家兄嫂就是主持拜堂的老人。 沈嫂子黑着脸:“快点,磨蹭什么!” 接下来的拜堂没再生其他意外,一拜天地,感谢天赐良缘。 二拜高堂奉茶改口,云芪给沈家兄长嫂子奉改口茶,他们喝了茶应下一声称呼便算礼成。 最后夫妻对拜,两人相对一拜完成这场没有宾客的婚礼,今后他们就是夫妻了。 沈嫂子看两人站在大厅没事做,朝他们喊道:“在这傻站着干嘛,又不用敬酒闹洞房,快去洞房呀。” 说着拿了落红帕给他,推着他们出去。 云芪面色一滞,忘了还有洞房一事,他们是假成亲,这洞房该怎么解,以沈嫂子的性子,明日肯定得问。 沈瑜带着她去房间,房间虽然破些,但装扮得很喜庆,还挂着灯笼贴着“囍”字窗花。 屋内气氛安静,云芪坐在床边,沈瑜坐在桌前,两人都没有开口,随后又一起开口。 “那个……。” “你先说。”沈瑜说道。 云芪老脸一红,饶是活了两世这种事还是羞于启齿,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落红帕怎么办?” “我也正要说此事。”他说着拿出落红帕,“放心,此事好应付。” 他往手上割了一道大口子,鲜血落在白帕上,瞬间染成鲜红色。 “你的手!”云芪看他流了好多血,赶紧拿自己的手帕替他包扎。 “不碍事。” 沈瑜想在衣袖上擦,云芪一把抓着他的手包扎,暗黄的灯光下映衬着她清秀的脸颊。 “你这伤口不小,明日记得去看下大夫,伤口要是不处理好会死人的。”她说得吓人。 沈瑜嗯了声,看了眼她给自己包扎的手帕:“你自己织的?” “什么?” “手帕。” “哦,是的,我几年前织的,请青州绣娘绣的图案。” “织得不错,看来你要入织染署不是随口说的。” 云芪帮他包扎好,看没再出血松口气:“这种事怎么会随口说,我有必须要进去的理由。” 他轻轻点头,也没多探听她的秘密。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云芪轻咳一声:“沈大人,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安静了?不像是在洞房。” “嗯,你有什么想法。” 云芪看向木床:“弄点假动静出来,免得引人生疑。” “好。” 两人走到床边,一前一后轻轻摇晃,木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觉得声音小,没什么动静。 “沈大人,用力一点。” 沈瑜用力摇晃木床:“可以吗。” “再用力一点。” “好!” 两人都没注意这木床已经年久失修松松垮垮,禁不起他们这么折腾。 下一瞬,整张床轰然散开,乒呤乓啷。 床塌了! 这下动静够大了。 第18章 外甥,小舅打你了吗? 两人相视一眼面露尴尬,谁能想到能把床摇塌了。 “怪我……一直说用力点。”云芪低着头有些自责。 “不怪你,是床不结实,我平日也不怎么回家住,这才疏忽了。”沈瑜扔下两根床架子,随便检查一下,“都不能用了,明天重新打一副床架就行,就是今晚要委屈你了。” 她噗嗤笑出声:“我睡木板就行,这有什么委屈的,反倒是难得的体验。” 看她这么乐观,沈瑜也罕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注意到她惊讶的目光后立马收起笑容,转身帮忙收拾出休息的床板。 云芪躺到床板上就呼呼大睡了,为了成亲两日没好好休息,别说硬床板,就是放到坟头去都能睡得着。 沈瑜目光柔和,真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帮她盖上被子,自己靠着窗户休息。 村子的夜格外热闹,蛙声蟋蟀夜鸣虫此起彼伏间歇不断叫唤,一直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 次日,云芪一觉睡到天色大亮才醒来,揉揉惺忪睡眼,发现沈瑜不在房间。 听到外面沈嫂子喂鸡的声音,“这鸡都喂两遍了,人还没起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昨晚睡太沉了,赶紧理理衣装到门外去。 见沈嫂子正忙着,主动打声招呼:“嫂嫂早。” 沈嫂嫂嗯了声,也没说什么,“厨房留了粥,自己去吃吧。” 云芪微微欠身:“谢嫂嫂。” 人还没走远,沈嫂子突然喊道:“等一下!” “嫂嫂还有什么吩咐?”她起得晚,态度端正。 沈嫂子轻咳一声:“老房子的墙薄,声音很容易传出去,四周也都住着人,你们晚上小声点。” “好的,嫂子放心,我下次会注意的。”云芪没多想,以为她说的说话声,笑着应下。 沈嫂子一怔,她还笑,太不当回事了,一脸严肃声音提高几分:“还有下次?买床不要银子吗!” 云芪愣住,看她羞愤的神情,想到昨晚的事,顿时明白过来,老脸涨红,沈嫂子一定以为昨晚是她和沈瑜做那种事把床弄坏的。 “嫂子,床架坏了不关我的事,是它放久了不结实。” “真的,我们都没用力,不信您问沈大人。” 饶是沈嫂子这么粗鲁的性子听了都忍不住尴尬,压低声音喝道:“别说了,快去吃粥吧!” 云芪“哦”了声,沈嫂子显然不信她说的话,只能回头再解释,不过没想到沈嫂子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沈家除了两间房便剩厨房一处,很好找,锅里给她留了粥和蛋,美美吃上一顿。 刚刚忘了问沈嫂子沈瑜去哪了,她今天还打算跟他出去给兄长嫂子买点东西的,人情世故还是要有的,顺便商量一下之后的事,两家日子总不能混着过,几天还可以,时间一长肯定有矛盾。 要是分开过估计得分家,这要沈瑜同意,古往今来兄弟分家大多都会干架,要是不分开过他们假成亲又很容易露馅儿。 想到这些事就忍不住脑瓜疼,索性不想了,到时看看他什么意思。 她把碗里的粥一饮而尽,准备出门买东西。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好像是翁母那个老妇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 翁母正在沈家门前破口大骂:“沈家的杂种给我把门打开!” “哪个臭八婆一大早在老娘门前狗叫!”沈嫂子提着把菜刀出来。 见是翁母,沈嫂子冷笑一声,“我说一大早怎么乌鸦叫,原来是沈长姐要来,来我家干什么!” “你们这群天杀的,昨天我儿好心过来参加婚礼,你们把他打得不成人样,把罪魁祸首交出来!” 沈嫂子一挥菜刀指着翁母:“你在放什么狗屁,少在老娘这大呼小叫的,昨天翁旭根本没来过,你把话说清楚,谁是罪魁祸首!” “沈瑜,还有云芪那个小贱人,把他们叫出来,他们就是罪魁祸首,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翁母龇牙咧嘴,像头护犊子的牛。 “放屁!他们昨天忙着成亲,忙里偷闲还要打你的宝贝儿子?老翁婆你别没事找事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恶心,想找云芪的麻烦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她昨天开始就是沈家的人,想欺负她得先问问我。” 翁母骂不过沈嫂子,气得浑身颤抖,朝里喊道:“云芪,你个小贱人唆使你男人打我儿子,有本事别躲在里面……。” 话还没说完,云芪来到门前,这老婆子发什么疯,真是没事找事,自己昨天连翁旭的面都没见过。 沈嫂子瞥了眼:“你出来干什么!我能应付这婆子。” 云芪微微屈膝:“多谢沈嫂子,但躲在里面不是我的性格。” 说着看向翁母,“我出来了,然后呢?” 翁母面色一滞,一下把她问住了,只能嘶声骂喊道:“你们打我儿,我要拉你们见官!” “打他我都嫌脏了手,想找事好歹把证据拿出来,被打的人呢?空凭一张嘴,我可以说是你打的,母子上演苦肉计!。”云芪反驳她。 双方正吵着,一台轿子正往这边来,轿上挂着“武侯”二字,还有护卫两边开路。 翁母看帮手到了,立马一脸委屈跑过去:“吟吟,你可算来了,快把这群打人的罪犯抓起来。” 武吟吟远远就盯着云芪,额头还在隐隐作痛,眼中满是狠毒,这个该死的贱人! 轿子缓缓停下来,同行的除了武吟吟还有一个“猪头”男走下来。 这人好像是翁旭?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难怪翁母歇斯底里跟死了儿子一样,翁旭竟然真被打了,还被打得那么惨。 “我的儿呀!他们下手也太狠了,快告诉阿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不是这个小贱人。” 翁旭肿着脸,眼睛只剩一条细缝,艰难看了眼云芪,虽然痛恨她,但此事却与她无关。 “阿娘别闹了,这跟她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除了他谁会这么恨你,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护着她!”翁母恨铁不成钢,又问道,“是不是她唆使沈瑜打的你!你说出来呀!” “沈瑜!沈瑜这个死混混呢……。” 忽然一道喑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这!” 沈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跟前,手上还拿着一堆床板。 他看了眼门前的人,又看看像猪头一样的翁旭,声音冷淡:“找我这干什么!” “你个打人的罪魁祸首,把我儿打成猪头还想狡辩,跟我去见官!”翁母想要拉沈瑜。 他一侧身让老妇扑空,冷冷看着翁旭:“外甥,小舅打你了吗?” 第19章 打得好 翁旭浑身一颤,肥肿的猪头脸看向沈瑜,哪怕看不出神情也能感受到他的羞怒。 他艰难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什么,说清楚些!”沈瑜提醒他。 “舅舅没有打我,”翁旭扯着嗓子喊道,一用力脸颊抽痛,想碰又不能碰,只能蹲在地上咬牙切齿闷叫。 “旭儿,你没事吧!”翁母一脸心疼,好好的儿子被他们害成这副模样。 她愤怒瞪着云芪,不信跟这个贱人没关系,倏地起身冲过去,张牙舞爪。 “贱人,都是你害了我儿,我……我要打死你!” 翁母面目狰狞,刚走出没两步,一把菜刀从眼前晃过,一绺头发丝飘起来,要不是武吟吟的护卫拽住她,脸已经没了。 是沈嫂子,她真敢砍,举着刀拦在前面。 “进了沈家的门,就是我沈家的人,我身为长嫂,不管是侯府还是翁家,想要欺负她先问问我!” 沈瑜有些意外,拾起床板,看来没有他出场的机会了。 云芪没想到沈嫂子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对面可是侯府和新科进士,不是普通老百姓,即使这样她都站出来维护自己,难怪沈嫂子对入门那么重视,入了门便会尽全力去维护。 虽然很感动,但她内心并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而跟武侯府撕破脸,因为武吟吟是真的会杀人。 之前还有犹豫,现在她明白要尽快跟沈家大房分开,避免以后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他们,她是要跟武侯府不死不休的,武吟吟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翁旭突然愤怒的喊声让她回过神,“阿娘,你能不能别疯了,丢人现眼!这是我自己摔的,和别人没关系。” 翁母惊魂未定,又被儿子怒喝一声,她从来没被儿子这么大声训斥过。 眼色狠戾,都是沈家的人害的,都是云芪这个贱人害的,要是她老老实实嫁入侯府做妾就没有今天这些事,儿子也不会被打,说不定现在已经授大官了。 这一切都是云芪害的! 武吟吟见状,再闹下去也没有意义,示意身边的嬷嬷把翁母架回来。 早上她故意跟翁母说翁旭的伤是云芪叫人打的,让这个老东西过来闹一闹,激化他们的矛盾。 她冷冷盯着站在沈嫂子和沈瑜身后的云芪,沈家的维护也出乎她的意料,威胁道:“云芪毁我容貌,你们既然护着她那就是跟我武侯府掰了脸,既然不想交侯府这个朋友那今后便各自好运吧!” 沈嫂子皱起眉头,侯府说话的分量和翁旭还是不一样的,但她也没有因此害怕。 “我相信云芪不会无缘无故做此事,一定是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以前她孤身一人任你们欺负,今日之后便是沈家的人,你们再想欺辱她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武吟吟没再说话,已经把沈家也上了必除的名单,只要把沈瑜除掉,剩下的人还能干什么。 等人走远沈嫂子收起菜刀,随口说道:“这武姑娘看起来知书达理,怎么会选翁旭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入赘侯府,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云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明明就是两坨牛粪,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只不过有坨粪晒干了伪装成干粮罢了。 “你笑什么?”沈嫂子板起脸。 她笑得太大声,轻咳一声;“没什么,还没多谢嫂子刚刚为我说话。嫂子真厉害,一个人就把他们逼退,特别是吓住翁妇的那一刀,太厉害了,以后也教教我。” “行了,少戴高帽子,快进屋修床吧,不然今晚没地方给你睡。”沈嫂子嘴上不留情,内心还是很受用的。 沈嫂子进屋后,云芪松口气,发现沈瑜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 “沈大人干嘛这么看着我?” 他收回目光随口说道:“没想到你也会说奉承的话,你的簪子可比菜刀厉害,哪用别人教你。” 云芪面露尴尬,刚刚的话确有几分夸张,但也是真心实意的。 她没跟他继续讨论这个,问起翁旭猪头的事。 “昨天巷子那个是翁旭吗?” 他微微点头,没有否认。 “你们打的?” “嗯,他弄坏老乡的墙不赔银子还撒野,老乡给他套了蜜蜂窝,老周借救他的名义揍的。” 难怪翁旭否认别人打的,原来是哑巴吃黄连,被揍还得感谢他们。 “下手够黑的,不过……打得好!” 她一脸爽快,真是出了口恶气,虽然还远远不够。 沈瑜知道她会高兴的,抱起一堆木板,得抓紧回屋制作木床,不然今晚她还得睡地上。 两人回到屋内,他像个老木匠一样有条不紊地钉着床板。 云芪没想到他还有这手艺,在一旁除了递木板扶一下什么都帮不上,显得有些碍手碍脚。 沈瑜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边干活边说:“有什么事就说。” 她这才开口:“我跟母亲商量过了,大家事情多,回门的事后天去金陵客舍走一趟就行,不用回青州了。” “好。” “我想给兄长嫂子他们买点日用品,之前说分你四百两也不要,你说买点什么好。” “日常用的都可以,你看着来。”沈瑜有认真在听她说话,停了片刻又说道,“兄长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这是他们的心结,可以往这方面想想。” 云芪恍然点点头,才发现家里确实没孩子,好奇问道:“兄长嫂子看着身体很好,怎么会一直没孩子?” “有人说是因为我煞气太重克了兄长嫂子的孩子不敢出来!”沈瑜说得轻松,但手中的动作明显更用力。 “简直就是放屁……!” 沈瑜抬眸看着她,注意到他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我不是说大人放屁,我是说那些人放屁,胡说八道,这怎么能赖到你头上呢。大人就任由他们说?” “要是不说我,就会说兄长和嫂子的闲话,我反正虱多不痒,无所谓。” 他并未在意这种事,继续低头钉床架, 云芪知道他心再硬也会在意,不然也不会提及了。 她记得青州有位老大夫很擅长治疗没孩子的问题,到时让母亲回青州帮忙问一下。 不过还没有影的事她也没跟他说,继续说回正事。 “大人知道我跟武侯府有些恩怨,今日虽然没事,但以后难保不会牵连兄嫂,所以我想之后跟兄长家分开生活会更好,也避免我们的事暴露。” 云芪看他脸上多了丝情绪,不知道他对此事会怎么想。 第20章 把这个乡巴佬给我扔出去 沈瑜略作思忖,点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那需要跟兄长分家吗?”他问道。 “这个看大人自己,我这边只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出去住,想在织染署附近租一间宅子。” “那就暂时不分,以后再说。搬出去的理由我来跟兄长说,你去看宅子的时候叫上我,金陵的庄宅牙人很奸猾的。” 云芪颔首应了声好,她对金陵这些事确实不太了解,他愿意帮忙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表达感谢,她勤快地帮忙打下手(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很快就把一副床架钉好,可比昨晚那张床结实多了。 “这下不会塌了。”云芪拍拍手上的灰尘,对这床架十分满意,“大人你的手艺这么好,是不是学过?” 他嗯了,没多说此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还早,你不是想出去买东西吗?现在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云芪正求之不得,浅浅笑道:“好呀。” 两人出门去买东西,临出门前沈嫂子告诉他们晚上回家吃饭,今晚黄山炖鸽,专门补血的。 出门后,云芪才打趣道:“大人今晚多吃点,流的都是你的血。” 沈瑜故作严肃冷着脸不说话,平日别人都生怕跟他说话,更别提打趣,她怎么一点不怕自己。 云芪刚出门发现四周闲坐着的妇人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好奇问沈瑜:“大人,我穿错衣服了吗?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回头看了眼:“没有呀,干嘛这么问!” “你没发现大家都在用很奇怪的目光看我吗?” 他扫了眼那些人,个个立马闭上嘴别开眼,果然在看他们。 旁边有个妇人没看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大,只听她喊道:“你们听说没,昨晚沈家来了个新媳妇把床都弄断了,这也太……。” 她说着正好看到沈瑜和云芪走过来,朝他们尬笑两声,从牙齿缝补齐没说完的话,“这也太尴尬了。” 云芪老脸涨红,故作没听到,总算知道这些妇人看她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奇怪了,村子里就是这样,一件丑事当天就能传遍整个村。 难怪早上沈嫂子硬着头皮提醒自己,成亲第一晚把床搞烂,这到哪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用不用解释一下?”沈瑜低声问她。 解释什么鬼,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拉着他赶紧进城。 他们走远后,刚刚说话那个妇人舒口大气:“我还以为今天要没命了,不良帅的眼神太吓人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谁让你不看人就大喊大叫,这种事大家肯定都知道呀,哪用你说。” “中午我还听到沈家钉床架的声音,这小年轻就是有精力,昨晚折腾到后半夜,就希望煞气别克到自己无后。” …… 云芪和沈瑜来到城内,总算没再听到讨论他们的话。 她叫了帮忙送货的木车,金陵城的物价可不便宜,一两银子五石麦,在青州都能有六石,她要了一两银子麦,一两银子米,一两银子面送到瓦田村沈家。 买完这些东西路过一处绸缎铺,云芪忍不住驻足看了几眼,想进去看看金陵的丝绸工艺,对她入织染署肯定有帮助。 沈瑜注意到她的神情:“你进去看看吧,还需要买什么我去买,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这……。”云芪有些迟疑,自己说要出来买东西的,丢给他感觉不太好。 “有什么好迟疑的,遇上了就进去看,之后两天要回门你也没时间过来,织染署考评前多看看金陵的手艺会有收获的。” 听到沈瑜的话她也不再矫情,“那去医坊帮嫂子抓几副补身体的药,其他就不用了。” 说着要拿银子给他,沈瑜没有接,人已经走远了。 云芪无奈笑笑,流言不是说他很穷吗?怎么从婚礼到现在感觉他并不缺银子呀,四百两在他眼中都如粪土。 她收回心神,看着眼前奢华的金陵丝绸坊,不禁感叹不愧是金陵帝都,直接开一间这么大的丝绸铺子,真有钱。 她直接进去,坊内各种绸缎丝绢色彩缤纷,悬挂着各种织出来的图案,动物图,菱形图,单色,多色应有尽有,全是平日见不到的珍贵织品。 这里进来观赏闲逛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贵族闺秀,要么就是富甲一方的豪绅眷属,普通人家哪敢进来,万一碰坏卖掉自己都赔不起。 像云芪这样穿着廉价浅色裙裳的姑娘一进来立马引来众人的关注,她如若未闻,沉浸在这些织品上,脑海中想象着它们是如何被一经一纬织出来,颜色相间交错,组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 阿爹在她小时候就跟她说要织出比云彩还漂亮的织品,原来真的不是乱说的。 她正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一件竹叶斜纹织品,忽然一道娇叱打断她的思绪。 “哪里来的乡巴佬,金陵丝绸坊什么时候这种低贱的人也能进来了!” 云芪回过神,不远处站着几名穿着华丽的女子,正一脸鄙夷盯着自己,想来乡巴佬是在说她了。 她微微皱眉,真是冤家路窄,为首的女子她并不陌生,脑海中有印象,是武吟吟的闺中好友王敏,金陵通判家的长女。对方身旁除了其他不认识的闺秀还有一个熟人,那日在织染署外很多嘴差点打起来那个管氏妇人也在。 “是她?”管氏显然认出云芪来。 王敏皱着眉头问道:“管大娘认识这乡巴佬?” 管氏恭敬回道:“见过一面,那日在织染署门前见过,此人还大言不惭要入织染署织锦作,那日差点打起来。” “什么?入织锦作!”王敏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乡巴佬把金陵当成乡下了吗,还织锦作,哪个大户蠢到要保荐她进去。” “那日她似乎并不知道即便考核通过也需要大户保荐的事。” 王敏笑声一滞,像是卯足力气,随后笑得更大声了,四周的人都被她吸引过来。 云芪面色平淡,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像看傻女一样看着对方。 笑声戛然而止,王敏感受到她嘲讽的目光,这乡巴佬不夹着尾巴逃跑,还敢挑衅自己,神色一怒。 “掌柜的!掌柜的!”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从楼下赶来,迎着谄媚的笑脸:“王姑娘有什么吩咐?” 她指着云芪:“把这个乡巴佬给我扔出去,金陵丝绸坊不允许有这么低贱的人存在!” 第21章 送上门的脸不踩白不踩 她们的吵闹声引来旁边的人围观,看到云芪这副打扮露出鄙夷的神情,纷纷同意王敏的说法。 肥胖掌柜打量着云芪,面对这些贵女的指责这姑娘表现得云淡风轻毫不露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以他管理丝绸坊阅人无数的经验,此女子不宜轻易得罪,但又不能无视这群贵家女的反应,平日都靠她们帮衬生意。 他走过去跟云芪说道:“姑娘,今日不便,能否请您先离开,改日再来。” 王敏眉头一皱,自己说的明明是扔出去,掌柜的却只是说请她离开改日再来,显然不满意这个说法,但也没说什么,只要这个乡巴佬滚出去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大家以为云芪会就着掌柜给的台阶离开,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不仅不走,反而淡淡笑道:“我没为什么要离开?掌柜的可以说说哪里不便。” 掌柜的面色一滞,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贵女们要赶她出去……。 他心里苦,跟自己想的一样,果然不是个善茬,有台阶不下的主。 没等掌柜的说话,王敏先喝道:“掌柜跟一个乡巴佬废什么话,她懂得欣赏这些昂贵织品吗?买得起这里任何一件东西吗!不赶她出去那就我们离开,以后都不会再来,金陵也不是只有你一家丝绸坊!大家说对不对。” “对!”其他贵女们同仇敌忾,齐声附和。 掌柜老眉紧皱,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很不爽,直接驱赶客人也不是东家的理念。 他说道:“王姑娘是以这位姑娘不懂欣赏织品和买不起织品不愿她留在坊内,如此老朽取个折中的办法,若这位姑娘能做到这两点,今后在本坊来去自如,老朽另送她一件织品,如果不能做到就请她离开。” “两位姑娘觉得如何?” “没问题,如果她做不到,永远不能进丝绸坊!”王敏想都没想立即应下。 这种人怎么可能买得起丝织品,更别说欣赏了。 云芪倒也不是非要厚着脸皮待在这,但人家已经把脸伸过来,不踩白踩! “好呀。我也没问题,但我输了有代价,始作俑者却没有任何损失,某些人是不是有点不符合金陵贵女的身份。”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王敏,她被看着气势怎么能弱:“乡巴佬,你要是真能做到这两点,任选一件织品我付银子!” “好!所有人为证!”云芪立马应下,生怕她反悔。 王敏见状莫名有些不安,她不会真的能做到吧,旋即猛地摇摇头,绝对不可能。 云芪问掌柜要如何确定她是否能欣赏织品,掌柜的想了想。 “昨日刚到一件新织品,老朽已经请大师定过价但还未对外公布,你重新定价,只要误差不超过一两便算会欣赏。” 四周贵女们惊呼,这可不是一般的难。织品定价虽然是丝绸坊最后一道流程,但对织品的定价决定着铺子对织品的品味。 金陵丝绸坊之所以受权贵们追捧就是因为有个品味极高定价极其精准的大朝奉,要跟金陵第一的朝奉定价同一件织品,还要误差不超过一两,这难度堪比分辨真假珠玉。 王敏暗暗松了口气,别说这乡巴佬,就是在场所有人都做不到,别说一两,误差五两都算她厉害。 云芪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微微点头:“明白了,就是对织品出个我认为合适的价格是吧。” 有人噗嗤笑了:“这也太外行了,把定价说得那么低廉。” “故作镇定,等一下看她怎么出丑。” 掌柜听她说得这么外行,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随意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拿织品上来。” 店内的人小心翼翼捧着一件织品,掌柜的伸手做出手势:“请姑娘估价!” 云芪上前看看,此品是黄色斜纹织锦,但纹样非常漂亮,图案丰富多彩,中间是凤鸟,两侧是对狮。 她脑海中浮现看过的所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喃喃自语:“此锦应该不是金陵所出,用料是普通蚕丝,纹样技巧不高,但图案生动有趣,狮常出于西域,所以我想这件织品来自西域敦煌。” “就这么一件普通纹锦说是来自西域?瞎掰也不看看场合!”王敏嘲讽道。 但她的话这次没有得到身边的人迎合,大家注意到掌柜的神情,吃惊,兴奋,明显是发现了宝藏的眼神。 显然云芪说对了,王敏愣住心跳都慢了半拍,但还是嘴硬喝道:“蒙对的吧,看出这个算什么,我也可以,价格呢!” 云芪没理会她,金陵的红锦是二十五两每匹,算价值相当,加上运输和喜好者收藏,心中有了估算。 “我估三十四五钱每匹。” 一些人被这个价格惊到,“这么普通竟然估那么贵,还有零有整的。” "肯定是瞎说的,我就说是瞎掰的,还说得有模有样。“ 王敏没心思再嘲讽,急忙问道:“掌柜的,傅凌峰估价多少!” “三十四两九钱。” 轰!坊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一脸震惊看着云芪。 掌柜的没理会众人震惊的神情,朝云芪笑道:“恭喜姑娘,误差只有四钱,你赢了,先前承诺的送你一件织品……。” “等一下!”王敏回过神脸色阴沉,厉声喊道,“她还有一点没做到。” 掌柜皱眉,眼前这姑娘的穿着很难买得起店里的织品,有心想帮她但之前说好的条件也没办法,只能看向云芪。 云芪浅浅一笑:“麻烦掌柜的把坊内最贵的彩锦拿过来。” “姑娘确定吗?” “确定!” 掌柜的立即让人将镇坊古锦拿出来,听到此话,整个坊内所有人震惊,今日竟然能看到有人要买古锦,纷纷好奇买主,所有人凑了过来围观。 王敏从震惊中回过神,不忘嗤笑:“乡巴佬可真是大言不惭,这件古金锦定价超过千两,乃无价之宝,我看你怎么付银!” “谁说是我付?”云芪一脸可怜看着她,“是待会儿你要付银子。” 王敏笑容僵住脸色煞白,想起来自己和她的打赌,开始手心冒汗浑身发抖。 云芪没理会她,转而跟掌柜说道:“掌柜的,我买一件坊内最便宜的丝绢。” “五两银子。” 她从袖袋摸出一把银子,掌柜点了点,笑道:“刚好。” 与此同时店内镇坊之锦抬出来了,众人纷纷看向王敏,全是可怜的目光,一些人也庆幸还好开始没掺和此事。 第22章 我看谁敢动她! 云芪淡淡看向王敏,后者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懵了。 “王姑娘,该兑现承诺了。” 王敏浑身一颤,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每一道目光都感觉带着嘲讽,令她芒刺在背。 颤抖着嘴唇问掌柜:“多……多少……银子。” “一千二百两。” “多少!”王敏声音尖锐,愤怒到失去理智,“一块破布要一千二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脸色一沉:“王姑娘慎言,金陵丝绸坊向来明码标价,公平交易,若你这么说,今后便不用再来丝绸坊了。” 王敏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没过脑子,直接把金陵丝绸坊得罪了。 “金掌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怎么能选这件织品,这可是丝绸坊的镇坊之物,不卖的吧?” 她的态度柔和下来,希望金掌柜能顺着自己的话说,只要他说是非卖品,剩下那些再贵也不过百十两,她还能承担得起。 “卖呀,开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东西!”金掌柜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还补上一刀,“王姑娘是不是没钱付?那你跟这位姑娘大庭广众下的赌约该怎么办?建议是老朽提出来的,总要有个结果。” 她脸色难看,金掌柜这是存心想让王家难看,硬着头皮回道:“谁说我没银子,我这就让下人回去取。” 王敏附耳跟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后者赶紧跑着回通判府通报。 金掌柜随后挑了一匹不错的绫给云芪,笑道:“这件送你的,刚刚老朽说过姑娘赢了就送一件织品,贵的可是送不起。” “多谢金掌柜,那小女子便愧领了。” 说着也不客气收下,绫比绢贵一倍,金掌柜这为人处世难怪能把金陵丝绸坊经营得这么好。 云芪闲等的时候继续看先前没看完的织品,一个好的织匠从成品就能看出如何一经一纬织出来。今日真是收获良多,她一下对金陵织物有了全新的认识。 看上一些值得反复学习的也买几件,顺便选两件打算送母亲和沈嫂子,不一会儿就花了一百两。 刚刚还跟着王敏一起嘲讽她买不起一尺的人脸色涨红,还笑人家乡巴佬,跟她比起来她们才是乡巴佬。 一些人心底忍不住暗骂,这人真是有病,明明有钱还穿那么破,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云芪倒没有刻意要她们难堪,本来就打算买的,只是被王敏闹了这么一出。 她刚买完,丝绸坊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踏步声,整个铺子的出入口被一队士兵围住。 一个国字脸皮肤黝黑两眼凹陷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身穿铠甲,腰间别着一把大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认出对方,低声议论:“这不是王团练使吗?他怎么过来了。” “给他妹妹撑腰呗。” “小声点,今日这事那姑娘怕是不好收场。” 王敏见自己兄长过来,面露欣喜:“大哥!你总算来了。” 她说的时候带着鼻音,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王锵看妹妹安然无恙目光柔和几分:“好啦,没事了,交给大哥。” 云芪打量着来人,金掌柜皱着眉头在一旁低声说道:“这是王姑娘的兄长,江宁县团练使王锵,为人蛮横帮亲不帮理,姑娘注意点。” 她蹙着秀眉微微点头,来个蛮人,王家显然是不想认这份赌约了。 金掌柜已经出门迎上前:“王团练使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金掌柜,听说舍妹在你这输了一千二百两!”王锵毒蛇般的目光盯着金掌柜。 金掌柜面对他还是一副标准的笑脸,不卑不亢:“确有此事,是王姑娘与一位姑娘……。” “不用掌柜多费口舌,本官来时知晓了。”他打断金掌柜的话,扫了眼众人,“哪个人要舍妹一千二百两!” 不等云芪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王锵立马锁定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她。 看她眼中竟然毫无惧色,阴声冷笑:“胆子够大,难怪敢讹诈吾妹上千两,只是姑娘的胃口这么大,吃得消吗!” “我的胃口一向很好,不劳团练使操心。另外纠正大人一下,不是讹诈,此事是你妹妹挑起,也是她自己说输了就让我任选一件织物她付银子。在场这么多人,应该不是我耳朵出现幻觉听错了吧。” 刚刚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更不会有人敢掺和这种事。 倒是金掌柜主动说道:“王大人,此事确如这位姑娘所说……。” “金掌柜,此事不关你丝绸坊的事,我与你东家也有几分交情,你不想年过半百了还露宿街头吧。”王锵威胁道。 金掌柜沉下脸,想再说点什么,云芪打断他,“多谢金掌柜,此事您不便再管了,大不了东西不要了,劳您搬回去。” “奉劝团练使一句,好好管束妹妹,做不到的承诺别跟屁一样,放出来就没了,那样只会贻笑大方。今日这事儿便权当玩笑过去。”云芪也没想真的要这么昂贵的东西,只是想教训一下王敏以后少口出恶言。 王锵却不打算揭过,脸色骤冷,腰间的重剑往地上一放,扬起一层尘土,发出巨大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冷冷盯着云芪:“区区小女子竟敢消遣吾家,吾妹如何需要你来教训,你算什么东西!” 这人还真是好赖话都听不懂,懒得理会他。 他直接被无视,顿时青筋暴起,王敏见状在旁提醒道:“大哥,你看她穿着普通,身上却有上百两飞钱(银票),我怀疑她是窃贼。” 王锵正愁没理由,立即喝道:“好!来人,将此女窃贼拿下送官!” 金掌柜面色一急,这都是他害了这姑娘,要不是他提出什么比试也不会闹到这个程度,哪怕被东家赶出丝绸坊也要上前阻拦。 云芪没有慌乱,这银子来历清楚,大不了进官府一趟! 还没上前,一道喑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看谁敢动她!” 伴随着声音一道修长的身影拎着大包小包进屋,来人淡淡看了眼云芪,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才分开一个时辰,她又麻烦缠身。 王锵看向来人,皱起眉头,气势顿时弱下去:“不良帅沈瑜!这有你什么事!” 沈瑜缓缓走到云芪身边,“你要抓我娘子,你说关不关我事!” 娘子? 所有人怔住,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看着两人。 第23章 赌约 王锵一脸不敢置信,如此恶名昭彰的不良帅竟然还能有人嫁。 “你真的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吾怎么不知道!” 沈瑜懒得理他,问云芪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云芪把事情简单说了遍,他听起来整个过程都是对方在挑事生非,就这都差点被抓到府衙去。 “王锵!你真把士兵当你通判府的私人府兵了吗,竟敢无故围着金陵丝绸坊,还要光天化日抓人!” 王锵的气势顿时弱下来,要是让朝廷知道此事,恐怕降职都是轻的。 “吾只是训练经过此地,进来看看舍妹,并非围堵金陵丝绸坊,你休要血口喷人。” 沈瑜问金掌柜:“掌柜的,是这样吗?” 金掌柜被问及,这才上前回话,面对沈瑜可没法保持之前的淡定,甚至有些紧张。 “回不良帅,王大人确实没说封丝绸坊的话。” 他回话时余光看了眼云芪,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不良帅的妻子。 昨日确实有听到不良帅成亲的消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就在店里遇到,难怪面对这群贵女丝毫不惧的。 云芪反应平淡,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诧异的,沈瑜又不是多个鼻子多个眼睛,成亲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 王锵显然不想跟沈瑜纠缠,淡淡说道:“既然是不良帅的眷属,那此事便算了。小敏,我们走。” 王敏一脸愤愤不平冷哼一声,让她逃过一劫。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沈瑜的声音:“等一下,两位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们相互看了眼,没丢东西呀,王锵疑惑:“忘了什么?” “忘了付银子!”沈瑜指着丝绸坊的镇坊织品。 金掌柜闻言一脸无奈,堂堂不良帅怎么可能吃瘪让他们离开,今日这事要没完没了,东家不在可怎么办。 云芪看他一脸担忧安慰一句:“掌柜的放心吧,沈大人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沈大人?” 一些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不是夫妻吗,怎么叫沈大人。 注意到这些人的神情,她赶紧改口,带着一丝别扭喃喃道:“妾身相……相公。” 大家这才收回目光,金掌柜拱手感谢:“多谢沈夫人。” 云芪听着好不习惯,远处一道喝声让她回过神。 “沈瑜,别人怕你不良人吾可不惧,你不要得寸进尺!”王锵青筋凸起,愤怒道。 “王团练使说笑了,沈某何时得寸进尺,是你们羞辱我娘子先,立赌约在后,还要抓她去府衙,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 沈瑜娘子娘子叫得顺口,态度都比刚刚更有底气,一个从六品团练使也敢在他面前哇哇叫。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吾撕破脸,她随手一掷百两购买织品,如此巨额银子从何而来,以你那点微薄的俸禄怕是十年都赚不了那么多吧!” “你想知道?”沈瑜一脸戏谑看着对方。 王锵心中有丝丝不安,难道真的来历干净?不可能,除了黑钱绝对赚不了那么多。 “王团练使要是有兴趣可以去问问武侯府这银子怎么来的,银子是他们给我和娘子成亲的礼金。” “武侯府?” 王敏和武吟吟相熟,以她的了解,后者怎么可能给出那么多银子,“你撒谎,吟吟怎么可能给你那么多银子。” 沈瑜冷笑:“侯府快婿是我外甥,他入赘侯府了,舅舅好不容易成亲,多给点礼金怎么了!有问题你可以去问武侯府。” 王敏愣住,这死混混竟然和武侯府还有这层关系,一个赘婿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想说。 “小敏别说了!”王锵喝住王敏不让她说下去。 他知道这事不能再聊下去,不然非得捅出大篓子给自家惹麻烦,王家跟这个混混孤家寡人可不同。 今日这事总要解决,他的目光略过沈瑜看向云芪,事因她起便找她。 “沈夫人以赌约赢了吾妹,吾也想跟沈夫人赌一局如何?” 云芪不知道他葫芦卖的什么药,随口问道:“王大人想赌什么?” “听吾妹说你想进织染署?” “是又如何。” “那便赌这个,吾赌你不能通过织染署考评,你若能进便算吾输,不能进则吾赢。” “好呀。”云芪来了兴致,转口问道,“那赌注是什么?” “就赌这件织品,你输了吾妹便不用再付银子,你若赢了,吾家不仅付银子并且另赠一匹千里神驹给你,如何。” “听起来我没有损失,跟你赌了!” “爽快!考核终日吾亲自到场观摩!” 说完带着王敏离开丝绸坊。 外面天色渐暗,云芪和沈瑜稍后也离开了,等他们走远金掌柜才舒口大气,总算没事了。 离开丝绸坊,沈瑜一路没说话,云芪看了眼,笑道:“沈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应下赌约?” “他们不会真的跟你公平比试,会在私底下用肮脏的手段,你这是给自己设障碍。” “若是这点障碍都跨不过不去,那说明我也只是这种程度的人,进去也会泯然众人。” 沈瑜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生起闷气。 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她也不全是这个理由,主要是不想他因为自己跟人树敌。 两人回到沈家,沈嫂子正在忙着门前一大堆粮食,她买的东西都送到了。 沈嫂子看到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回来,银子花不完吗。” “嫂嫂别生气,我刚入门,一直受嫂子的帮助,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就买了粮食给家里。” 沈大哥从屋内出来,“娘子,你刚刚不是挺开心的吗,还说云芪这弟媳不错。” “去去去,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还不快搬,今晚不用开饭了吗!”沈嫂子脸上挂不住。 沈大哥立马老实下来,赶紧埋头干活,免得被骂。 一直忙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忙完,吃过饭,云芪拿着买的丝绸去找沈嫂子,沈瑜把云芪叮嘱她买的药材拿给兄长。 沈大哥面色一滞,旋即笑道:“这弟媳真不错,替大哥谢谢她,有心了。” 沈瑜嗯了声,然后提起要搬去城里住的事,他用自己的事做理由,没有说是云芪的意思。 “这样呀,你不常回来,新婚小夫妻分开也确实不好,你嫂子那大哥跟她说一声就行。” “你们不会因为这个才买这么多东西的吧?” 沈瑜忙解释道:“不是,这个确实是她之前就要买的。” 难得见冷漠的弟弟急切的模样,沈大哥笑笑,今后总算有人能管这个弟弟了。 第24章 租房子 云芪好说歹说总算劝沈嫂子把布收下了,她回到房间,沈瑜已经铺好床褥。 “大人还没睡吗?” “等你,试试床会不会塌。” 她嗯了声,坐上去猛摇了几下,动静不小。 外面沈嫂子听到这么大动静,黑着脸咳得很大声。 云芪赶紧停下来,差点忘了这事儿,她一脸尴尬朝沈瑜点点头,低声说道:“结实的!” “那就好。”他随后躺在地上睡下,跟她说道,“我刚刚跟兄长说了搬到城里住的事,他没有反对。” “好。那我明日去找庄宅牙人了解下织染署附近的房子什么价钱。” “嗯,明早我府衙还有事,你先过去了解,我要是还没来你就在牙行留话,我忙完会去找你。” “大人要是忙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她说着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弱下去,老实应声好。 次日,两人一起出门入城,庄宅牙行和府衙不是一个方向,沈瑜想送她过去,云芪坚持不用,让他赶紧去忙,他也没坚持。 她一路询问路来到庄宅牙行,店内一个中年牙商见有客来,立马笑脸迎上前。 “欢迎客官来到金陵大牙行,我们这里丫头、奴才、小妾什么都有,包一手,价格公道。” “有宅子吗?” 中年牙商立马连连应声:“有有有,您要几门开的,哪条街的?” “一门开,两到三间房就行,织染署附近有这样的吗?” “有一间合适的,隔了织染署一条街,但比织染署街价格公道。” “买、租各什么价格。” “买的话八十两,租的话三两每年,去看看吗?” 云芪不着急,故意又询问了解其他区域的价格,问得牙商有些不耐,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 “姑娘是同行来问价的吗?金陵的房子被你问了一半去,没一间合你心意的?” “有呀,织染署那间就不错,过去看看吧,帮我留话给沈大人,就说去了染署后坊柒号的宅子。” 伙计问道:“哪个沈大人!” “不良帅沈瑜,他是我相公。” 屋内几人愣住,不良帅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一脸狐疑盯着眼前这人,牙商更是直接笑起来。 “姑娘,你想唬人也要找好对象,不良帅怎么可能成亲,你真当我们傻呀!” “就是,不良帅何许人,怎么可能拘泥于红尘俗事,你休要玷污我们心中的不良帅。” “让她出去,侮辱不良帅,不做她生意了。” 云芪莫名其妙被赶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前后态度也差太多了吧,怎么这些人对沈瑜的态度一个天一个地。 憎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啖他血肉,还头一次见崇拜的不容有丝毫不敬的,沈瑜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在门前等着,快到午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在这等。” 云芪回身,见是沈瑜,无奈笑笑:“被人赶出来了。” “怎么回事!”沈瑜一皱眉。 云芪不知道怎么说,不然整得自己跟告状一样,让他进去问,顺便跟他说可以去织染署后坊那个房子看看。 沈瑜带着疑惑进屋,不一会儿屋内几个人耸拉着脑袋出来道歉。 “嫂子对不起,没想到您真是嫂子,刚刚多有冒犯,我们给您跪下磕头认错。” 说着几个人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就要跪下,云芪赶忙避开:“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点事哪用这么大礼,快起来。” 几人不听劝,还是磕完才起来,刚刚那个胖牙商笑得更真诚,之前总带着几分奸商的笑。 “那小的带路去看那间宅子。” 牙商走在前面带路,两人走在后面,云芪一脸狐疑打量着沈瑜。 沈瑜被她看得有些别扭,随口解释道:“好像是他们以前经常四处闹事,但是没有一技之长收编不了,我建议他们做牙人行当,就做成了,我都忘了还有这事儿。” 云芪目光温柔,难怪那些人反应那么大的,这相当于救命之恩,不然他们走下去就是一条死路。 关键他自己还不记得,这可跟外面那些恶名不相符。 沈瑜说完见她还看着自己,摸了摸脸上:“有东西吗?” 她收回目光:“没有。” 他一脸狐疑,那她在看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织染署后坊柒号平民住宅区,牙商领着他们介绍这宅子,单门进出,一层楼,里面有三间房,还有个小院子。 他说的三间房是茅房厨房还有一间休息的大房,云芪以为的是三间休息房。 沈瑜注意到她的神情,主动问牙商:“附近还有其他房子吗?” 牙商摇摇头:“没了,再近就是四里路外的成名坊,其他都有人住的。” “就这间吧。”云芪也懒得找,四里路走路都要两刻钟,太远了。 “能不能便宜点?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我们有需求都找你们。”她一脸奸商样笑道。 牙商看了眼沈瑜,见他面无神情,一脸哭唧唧:“嫂子,这租赁房子没什么油水的……。” “我租五年。” 他又看了眼沈瑜,后者听到五年,脸上莫名浮现一抹柔和,理解为他们至少要假成亲五年。 牙商一脸委屈,只要不良帅高兴,亏点就亏点,一咬牙:“嫂子租五年就十二两,其他人我肯定租十五两。” “我看里面空荡荡的,桌椅家具床铺都要添置。” 牙商的脸顿时像条苦瓜,云芪笑道:“放心不用你送,给你添十两,帮我找人打扫一下,添置全部东西,这样有赚吗?” “有有有,太有了,谢谢嫂子!”牙商苦瓜脸立马笑起来像蒲瓜。 沈瑜抢着付银子,这次云芪没让他掏钱,“昨天那些药材钱我都没给你,这就别跟我抢了。” 牙商一脸姨母笑,大嫂子和不良帅的感情太好了,以后终于可以挺起腰板跟那些长舌妇争辩了,关键这嫂子很非常漂亮。 沈瑜跟牙商去办租赁的手续,她自己在附近转转,听到邻居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朝里望去。 看到一个熟人,之前在织染署门前帮过她的那个胖妇人,记得姓刘。 刘氏正被一个糙汉追打,眼看一张凳子就要砸下来,云芪下意识上去救人,凳子朝她砸来! 第25章 夺她的人可不行 云芪眼疾手快一把拉着刘氏扑倒,两人滚了圈躲开,凳子砸空。 那个胡渣男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变本加厉,咬牙重新举起木凳。 那木凳的腿比人的胳膊还粗,这要是被砸中不死都得丢半条命。 刘氏满脸惊恐,吓得瘫坐在地上,云芪想拉都拉不走,要是平日她才懒得多管闲事,但刘氏为人不差,之前在织染署门前还帮自己说过话。 她大声喝道:“刘大姐,快走呀!” 刘氏没有反应,估计都听不见她的声音。 云芪见胡渣男过来,跑开去旁边抄起根木棍,直接给对方一闷棍。 胡渣男挨了一棍,舔舐一下干裂的嘴唇,目露凶光锁定云芪。 刘氏回过神,眼看他要伤云芪,顾不上害怕直接冲过去抱住胡渣男,“姑娘你快走,不用管我!” 胡渣男眼色一狠,粗大的手掌拎起刘氏摔飞出去,“臭婆娘,长能耐了,收拾了她再收拾你。” 说罢,直接朝云芪冲去。 云芪握紧木棍,十分冷静,这人看着凶狠,但破绽百出,拖延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几个来回胡渣男频频落空,他气的动作更加狠戾。 忽然远处一道喝声:“黄癞头,你他娘的在干什么!” 云芪闻声,是牙商回来了,紧绷的神经松懈了。 这一走神,黄癞头可没有因此停下,他抓住这个破绽朝她砸来,云芪浑身一怔,暗道不好,来不及退了。 眼看情势危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高大的身影直接挡在前面,徒手挡下木凳。 碰一声巨响!木椅散落一地。 熟悉的背影除了沈瑜还能有谁,他唇角微动,触发怒意,眼中闪过森寒。 一把揪住黄癞头的衣领,两步推到墙边,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后者震得眼冒星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随后整个人突然悬空,粗壮的胡渣男被沈瑜单手拎起来,从半空狠狠砸在地上。 黄癞头缩在地上像只小鸡一样孱弱,哪还有先前的凶恶。 他显然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男子的对手,立马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大人饶命呀!” 云芪还是第一次见他动手,武力值拉满,好像有点明白大家为什么那么怕他了,关键他手上还有一群怪异的不良人,这谁敢惹。 四周邻居听到外面的事纷纷探出头,竟然还有癞头男求饶的时候。他们住在同一坊(类似小区),三天两头都能听到揍人,早就见怪不怪,也没人会多管闲事。毕竟黄癞头可不是好惹的,远近闻名的恶人,一身蛮力,又浑又烂,没想到他会求饶。 众人看向那个身型修长的男子,好奇这是什么人,能让黄癞头求饶。 沈瑜如若未闻对方的求饶声,还要继续胖揍他, 刘氏从远处爬过来磕头:“不良帅饶命,他是小妇当家的,” 不良帅? 众人闻言面露惊色,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良帅,难怪那么厉害。 有胆子大的年轻女子伸出来偷看,喃喃道:“不良帅也没传言中那么吓人呀,白白净净的。” “是呀,高大威猛,有安全感。” “听说他一直还没成亲。” 平民女子说话更大胆表达,没有那些大户人家女子那些矜持规矩。 云芪立马竖起耳朵,夺她的人可不行,她还没进织染署稳住脚可不能被她们勾走,故意娇声喊道:“相公,算了!” 这声音酥软,她本来就长得清秀邻家,和这娇柔声反差感拉满,谁听了不迷糊。 沈瑜脸上的戾气散去,一脸狐疑盯着她,好像她是成亲来第一次在人前这么叫自己。 以为她是在人前把戏做足,便老实应道:“听娘子的。” 远处那些姑娘一脸恨恨瞪着云芪,谁说不良帅没成亲的,下次听到非得撕他们的嘴,一跺脚回屋去了。 云芪浅浅笑着,仿佛听到有女子刚刚发芽的心碎了。 沈瑜没注意到这种事,问她怎么又跟人打起来了。 没等云芪说,刘氏急忙解释道:“不良帅大人别怪夫人,夫人都是为了帮我,您要罚就罚小妇吧。” 沈瑜看了眼,明白过来,便没再多问。 云芪扶着刘氏起身:“刘大姐先起来吧,刚刚那个是你丈夫?” 刘氏无奈点点头:“对不起,差点连累夫人受伤。” “刘大姐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云芪问道。 刘氏叹了声,告诉她就因为没钱给他吃酒就又打又骂,可家里哪有银子。 黄癞头蹲在墙角,忍不住插句嘴:“不是还有台织机吗,卖了不就有银子了。” 一直唯唯诺诺的刘氏听到他说卖织机,态度立马变了。 “癞头,平日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没事,你要是敢动我的织机,我跟你同归于尽!” 黄癞头冷哼一声,“哼,还差几日,你进不了织染署就可以卖了。” 刘氏这下没再说话,这是他们之间约定好的,她似乎不想多说此事,朝云芪再次躬身感谢便回家了。 黄癞头也赶紧跑着回家,生怕再被揍。 沈瑜看了眼云芪,随口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事情办好了,我们也走吧。” 她微微颔首,本来还想问问私人作坊的事,她正想找台花楼织机练习,今天这气氛也不适合聊此事,只能改日再来问。 回家前他们再去买了点回门礼,明日是他们成亲的第三日,按俗礼要回门。 本来应该去青州的,但她跟母亲商量了,去金陵客舍全了礼便好,以后再回去。 沈瑜对这种事没啥经验,自然没有意见。 与此同时,武吟吟翁旭已经知道云芪想进织染署的事,王敏此刻正在武侯府做客,愤愤不平说着昨日在金陵丝绸坊的事。 “吟吟,那银子真是你给他们的吗?不良帅真是你小舅?” 武吟吟阴沉着脸,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只能点点头:“是我给的,但我跟他们势不两立,我额头的伤就是那个女贱人划伤的!” 王敏也跟着大骂:“确实是个小贱人,竟想讹诈我一千两,还要跟我兄长打赌!” “敏敏,你知道那个女人进织染署想干什么吗?”武吟吟问道。 王敏摇摇头:“不清楚,无非就是想赚银子想赚名声呗。” 武吟吟眯起眼,她并不那么觉得,织染署织工再高的月银也抵不过八百两,肯定另有图谋。 “敏敏,你兄长这个赌约事关重大,一定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得逞!我会帮你的。” “谢谢吟吟姐,就知道你最好了。” 武吟吟假笑着,眼底蒙上一层阴狠,自家在织染署有秘密,不管是不是巧合绝对不能让她进去。 第26章 分别 次日一早,云芪和沈瑜大包小包前往金陵客舍,一路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云芪知道都是看他的,堂堂不良帅拎着大包小包跟凶恶狠辣的身份一点都不符。 “大人,要不还是我来拿吧,拎这些俗物有损您的身份。” 沈瑜听到这个称呼撇撇嘴,就知道用人时喊相公,不用时喊大人。 “不用,做戏做全套,哪有出门在外娘子拿重物,相公空手的。”相公那两个字他刻意加重音量。 “好吧,那辛苦大人了。”云芪如若未闻。 她不是故意的,习惯了称呼大人确实没注意到。 两人来到金陵客舍,云母一早就在房间等候,刚听到门外的声音,立马开门。 云芪浅笑着:“阿娘。” 沈瑜也喊了声:“岳母。” “嗯,快进屋吧。” 云母看他们站在一起十分般配,沈瑜拿着所有东西,闺女两手空空,看来他们相处得不错,嘴角的笑意更浓。 沈瑜把大包小包放下,边说道:“岳母,这些回门礼得辛苦您带回青州。” “来走个过程就行,怎么还提那么多东西来。”云母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欢喜的。 回门礼的厚重代表女儿在婆家受不受喜欢的程度,之前还有些担心他们,今日见了总算放下心来。 “阿娘这可不赖我,我说稍稍买点就行,是大人非要买的。”云芪立马笑道。 “大人?”云母疑惑看着女儿。 “阿娘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们成亲了怎么还叫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假成亲。”云母皱眉说道。 云芪愣住,她一直没注意这个事,之前在金陵丝绸坊就有过一次,看来以后得注意了。 “一个称呼而已,娘子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岳母不必太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云母更瞪着云芪:“你听听小瑜的称呼,要知道人言可畏。” 云芪一脸无奈,看他嘴角上扬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害自己被骂。 “阿娘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她说着朝沈瑜认真喊道,“相公!” 云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招呼他们坐下说话。 云芪询问母亲这几日有没有奇怪的人来找她麻烦,她担心武吟吟屡次吃瘪后盯上母亲。 “没什么事发生,周副帅每日都会在附近巡视顺便上来看看。” 她看向沈瑜,知道是他安排的,不然周平怎么会那么巧每天都在附近巡视。 “芪儿,为娘打算明日就回青州了。” “这么着急?您不等织染署的结果吗。”云芪有些意外。 “不用了,你都嫁在金陵了还等什么。阿娘离开多日,有些担心家里的情况。你和小瑜好好过日子,等有时间再回去见见家里其他人。”云母说道,没有商量的意思。 见母亲心意已决她也没再说,确实出来够久了,家中还有弟弟妹妹要照料。 她面露愁容,不禁担心母亲回去的安危,武侯府那边最近都没有动静,不知道在预谋什么。 沈瑜忽然开口说道:“老周有事要去青州,我让他带人随岳母一道回青州吧。” 他刚说完,今日巡街的周平上来看云母的情况,见沈瑜和云芪都在。 “头儿和嫂子也在呀,早说嘛,这样我就不用多跑一趟了。”周平笑道。 沈瑜看了他一眼,老周立马闭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云母见他过来,顺着沈瑜刚刚的话问道:“周大人随我的马车去青州会不会太麻烦,马车走得慢怕耽误府衙的正事。” 周平面露疑惑,耿直说道:“我没有要去青州呀。” “那刚刚小瑜说?”云母看向沈瑜。 云芪心知怎么回事,显然是沈瑜有心护送母亲回青州,还没来得及跟周平说。 沈瑜眼角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明日你去青州办事,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周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看我脑子,是是是,我确实要去青州探亲。” 沈瑜脑门黑线,云芪一脸无奈,云母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 周平一脸委屈:这是又说错话了吗? 云芪见状便跟母亲直说了,说自己担心她回去的安危,毕竟得罪了武侯府,难保他们不会下黑手,便请他们送她回去。 云母知道自家跟武侯府的恩怨,也没有逞强拒绝,“那会不会耽误他们在金陵的事。” 周平赶紧找补:“不耽误不耽误。” “不耽误那便麻烦你们了。” 他们一起吃过午饭,老周有事先回了,沈瑜下去跟他安排明日的事。 屋内只剩她和母亲,她跟母亲说了沈嫂子和沈大哥多年没孩子的事,让她回青州后问下老大夫,能否请他过来看看。 “好,阿娘记下了,回去就问。” “阿娘,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什么事?” 她把沈瑜是翁旭舅舅的事告诉母亲,已经成亲了总要告诉母亲的。 云母听后却毫不意外,一脸温柔:“这事儿为娘早就知道了。” “您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知道的?” “你出嫁那日,有人托口信给掌柜的跟我说的,我知道是武侯府的人,他们希望我碍于伦理阻止你嫁给小瑜。”云母温和的脸上多了丝愤怒,“他们把你害得那么,别说舅舅,就是嫁给他祖宗我都不会反对。” 云芪愣住,自己还故意隐瞒此事,担心母亲知道后会阻拦,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不禁有些内疚。 “傻丫头,瘪着嘴干嘛,阿娘又没有怪你,你瞒着也是有道理的。我起初听到时也确实难以接受,但看到小瑜那么用心准备婚礼便释怀了。” 云芪眼眶湿润,轻轻抱着母亲:“阿娘真好。” “你这丫头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好歹也相信一点娘亲,在金陵要是对付不了他们就带着小瑜一起回家,到时全家一起搬走。南齐容不下我们就去北周,北周容不下就去大辽,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 她这下真的绷不住哭了,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 沈瑜正好在门外听到她们的话,冷厉的面容浮现一抹柔和,等了会儿才发出一点声音。 听到门外的声音云芪擦擦眼角,平复心情,她一定不会让母亲和弟弟妹妹过流离失所的日子,织染署一定要进去。 沈瑜进屋,故意没有察觉她们的气氛,和平常一样聊着。 一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离开,出了客舍,云芪给沈瑜说道:“沈大人谢谢你,这份恩情我云芪会一直记着的,今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绝不皱一下眉头。” 沈瑜知道她感谢安排周平送她母亲回去的事,也没拒绝她的感谢,淡淡应了声好。 次日,他们一起到城门送云母离城,云母临别不忘叮嘱云芪几句,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沈瑜叮嘱周平:“老周,一定要把岳母平安送达。” “头儿放心吧,有老三老四同行你还担心,要真来人,那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来一双!”他说得狠戾。 云芪见时辰差不多,再不舍也到了分开的时候,送母亲上马车。 “阿娘,一路保重。” 云母嗯了声,眼眶微红,挥着手告别。 马车渐渐远去。 第27章 云芪引发的豪赌 云母离开金陵,云芪情绪低落了半个时辰便整理好心情,时间紧没任务重,没功夫在这低落。 沈瑜还想怎么安慰她几句,人家自己就恢复了。 接下来沈瑜回到府衙接替老周忙起来,云芪先搬家,不然每日要城里村子来回跑。 沈嫂子虽然一脸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还过来帮忙打扫。 原本萧索的屋子两日大变样,牙商送来的家具都不便宜,正满头大汗卖力摆放着家具。 “阿麦辛苦了。” 牙商憨厚笑着,没有之前的奸商样,“嫂子客气了,还有什么需要做。” “没事情了。”云芪说着拿出一两银子给他,知道这些家具价格不便宜,他肯定没留利润,“这银子你拿着给兄弟们喝茶。” “行,那我替兄弟们谢谢嫂子。”阿麦也没拒绝。 他们走后,沈嫂子伸出头问道:“这些人谁呀。” “相公以前帮过的人,是牙商,这房子就是从他们那租下的。” 沈嫂子没再多问,打扫完院子便要回家,临走前叮嘱她:“有什么事就到家里叫人。” 云芪应下,留嫂子用饭。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沈嫂子说着面露迟疑,还是提醒一句,“房间我试了试隔音,也一般,你们小两口也注意点。” 说完便离开了。 云芪愣住,无奈笑笑,沈嫂子还在纠结断床架的事,她和沈瑜是假成亲又不会做那种事,没有在意此事。 随后自己简单吃了点,下午便到旁边刘氏家拜访。 刚走进便听到屋内传来大闹声,这夫妻俩又干架了,她轻轻敲门。 “刘大姐在家吗?” 黄癞头伸出脑袋,一脸凶狠正要骂人。看到是云芪,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那日被沈瑜打了现在骨头还在痛。 他撇撇嘴,识趣地离开自己家出去吃酒。 刘氏脸颊红肿,伸出头,有些不好意思挡着眼圈:“是沈夫人呀,有什么事吗?” 云芪没多问人家夫妻的事,说明来意。 “刘大姐,我想问问你知道附近哪家小作坊有花楼机吗?我报了织染署的考核,想在那之前练习一下,可以按日付银子。” 刘氏闻言点点头,艰难回道:“我家就有……不用银子……。” “什么不用银子!”黄癞头突然蹦出来喊道。 他一直躲在门外偷听,听到有银子赚,忍不住跳出来,被云芪淡淡看了眼,气势弱下去,“要收银子的。” 刘氏想争辩几句,云芪拦下她,示意算了,可别因为自己又打起来。 “我可以先去看看织机吗?” 黄癞头一看有银子赚,屁颠屁颠跑在前面引路。 云芪来到他们家后院,这织机是常见的小花楼织机,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她坐在坐板上,脚下轻轻踩动踏板,眼前十分灵活地在交替,发出吱吱声。 “沈夫人觉得怎么样?这婆娘每日都擦的,干净得很。” “入织染署之前我白天过来使用,每日给你五文钱,但刘大姐必须要跟我配合,有没有问题。” 黄癞头一听,立马点头应下,生怕慢了她反悔:“好,没问题!” 她给了对方五文钱,他拿到铜板立马跑出去吃酒。 刘氏知道云芪有心帮她,躬身感谢:“谢谢夫人帮助。” “不必谢,我确实要练手,还得麻烦你帮我拽花,在考核之前好好练练吧。” 刘氏应下,两人立马忙起来。 云芪一开始手上动作慢,虽然这两年荒废了,好在身体的记忆还在,半日后双手灵活起来,动作渐快。 刘氏都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云芪还刻意放缓速度等她,不然还能更快。 接下来几日云芪白天练习,晚上挑灯看织锦古书,然后趴在桌子就睡了。 沈瑜每晚都会回来看一眼,见此状都会帮她盖上衣服再离开。 云芪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一心只有织染署考核的事。 转眼过去数日,终于到了织染署的考核日。 沈瑜这日特地早早回来,云芪见到他有些意外,这些天一直没见过他差点把他忘了。 “沈大……。”她差点在人前喊沈大人,立马改口,“相公?” 沈瑜嗯了声,一脸无奈,她这错愕的神情不会把自己给忘了吧。 “今日是织染署第一关考核日,我过来送你过去。” 她微微点头,前两日听刘氏说过织染署以前资聘民间织工考核的事。考核有两关,第一关就是单独的考验手速灵巧和记忆,稍有一处错漏都不过关,第二关则每次都不同。 他们来到织染署,附近看着比登记那日的人还多。 “织染署考核这么热闹的吗?” 沈瑜看她应该还不知道,淡淡说道:“在你苦练的这段时间金陵早传遍了你和王家打赌的事,有人刻意在后面推波助澜,想给你压力,这些都是来看你热闹的人。赌坊都因你的事开盘。” 她笑笑,“我进不去什么赔率?” 沈瑜看她还笑得出来,无奈摇摇头:一赔一百。” “才一百呀。”她随口应道,并未在意这种事。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刻薄的声音:“哼,你竟然还真的敢来参加考核。” 云芪望过去,是王敏还有武吟吟和翁旭也在,苍蝇果然喜欢围着屎转。 “我不仅敢来,还要顺利进织染署,王姑娘可得把银子准备好。” 王敏气得咬牙切齿:“哼,话可别说那么大,要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那可就丢人了。” 云芪懒得理会,免得影响心态。 武吟吟眼神阴毒,人前故意带着笑:“看来沈云氏酷爱赌约,我想加点彩头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没问题呀,侯府武夫人的彩头可不能太小家子气。”云芪眯起眼假笑着。 “武侯府在东娱坊有一间价值万两的珠宝铺,你若能进织染署,那间铺子便送你了。” “哦?那我要是进不了武夫人想要什么!”云芪随口问道。 武吟吟眼色一狠,笑道:“好说,我要你跟在我身边伺候五年,五年后还你自由,不良帅也得点头,免得到时不认账。” 沈瑜眉头紧皱,恐怕武吟吟已经安排好,不管云芪再怎么挣扎都不可能进织染署了。 云芪看到他眉头紧锁,却继续应下:“好,既然武夫人有兴趣,我跟你赌了!” “不良帅呢?”武吟吟嘴角已经压不住笑意。 沈瑜想摇头,但是看她笃定的眼神还是点点头;“同意!” 他想的是自己可以找人运作一下,就看谁的关系硬。 武吟吟顿时露出兴奋的笑容,好像她已经赢了似的,立马让人准备承诺书,还要官府做公证。 金陵最大的赌坊闻声开盘,因为武吟吟的参与,赔率应声而涨,已经一赔一千。 谁能想到云芪能不能进织染署引发金陵史上最大的豪赌! …… 第28章 震惊,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云芪和武吟吟的豪赌从织染署传开,武吟吟敢拿一间价值万两的珠宝铺来赌,大家坚信侯府肯定不会输。 围观的人纷纷跑去各个赌坊买上一手,白捡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有的直接把全部身家压上去,更有甚者借银子买。 有的赌徒以小博大,买了几文云芪能进,祈祷着奇迹出现。 突然,远处织染署出来几名穿着官服的男子,随即敲响铜锣。 铛铛铛。 所有要考核的人聚集过去,云芪跟沈瑜说了声也过去了,刘氏从远处追上去,刚刚见那里这么多大人物不敢靠近。 “沈大人,今日过后你妻子便是我武吟吟的奴婢了,不知作何感想!”武吟吟嘲讽道。 沈瑜冷冷看了她一眼,话都没说远远退开。 王敏面露担忧,“吟吟姐,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放心吧,哪怕她真的过了这关,下一关也绝对过不了,把心放肚子里。” 王敏紧皱着眉头,内心有些不安,当初她跟云芪对赌的时候也是这么自信的,可结果呢输得惨不忍睹,还连累兄长。 云芪来到人群中,高台上为首的中年官员说着此次第一关的考核内容,他便是管理织染署最大的官员八品织染令。 “远处十台花楼织机,考拽花匠的跟织染左丞过去,考织匠的留在这。” 刘氏跟云芪说道:“沈夫人,那我过去了。” “去吧,放平心态,你的技术没问题。”云芪看她动作僵硬鼓励道。 刘氏点点头。 等考拽花匠的人走远,织染令跟留下的说规则。 “规则很简单,只要你们织的速度能跟上我们署内老拽花匠的速度,并且无错漏便算通过第一关。” 这个云芪听刘氏说过,看向眼前的十架织机,上面已经坐了老拽花匠。 大家排成十列,都是自由站的,只有云芪被上面的织染令指着:“你!到最后一列。” 云芪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听安排站到最后一列,看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前面已经有人开始考核,凳子还没坐热就听到考核不通过的声音。 “不通过!” “考核不通过。” …… 半个时辰过去还没一人通过,这考核的人数已经去了一半。 云芪面色凝重,难怪说一大半都到不了第二关。 这考核听着简单,但肯定不轻松,在织染署做了那么多年的拽花匠的速度肯定很快,普通织手恐怕很难跟上。 她随后看到管青正在考核,不禁皱起眉头,这拽花速度明显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果然,没一会儿便听到织染右丞高喊通过,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又站满围观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因为轮到云芪了。 这一列考核的那个拽花匠忽然晕倒,刚刚还好好的。 织染令上来看了眼,随口说道:“热着了,下去休息吧,换个拽花匠上来。” 不一会儿一个瘦弱矮小的妇人重新坐上拽花坐板上,云芪身前的织工吓得脸色惨白。 “完了!全完了!竟然是织染署第一的拽花匠,这谁能跟得上。” “真是倒了血霉,早知道不站这一列了。” 排在后面的那些织工偷偷往两边跑,织染令也没在意,他今天的目的就是不让云芪通过,其他人无所谓。 站在云芪前面这个织工上前开始考,一下结束了。 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看到那个拽花的动作。 远处一些买了云芪能进织染署的人哭丧着脸,“完蛋了,真是浪费银子,早知道拿那几文钱吃酒多好。” “都还没开始,你怎么知道不行,万一呢。”旁边的人一脸不服。 “别想了,她肯定过不了,给她考核的可是织染署第一的拽花匠,其他人或许还有可能,这个想都别想。” 其他买云芪不能进的人嘴角已经开始上扬,起码能拿到一比一的赔率,这银子赚得轻松。 武吟吟斜嘴轻笑,跟王敏说道:“现在不担心了吧,看她要怎么过。” 王敏顿时松了口气,“还是吟吟姐安排得妥当,是我杞人忧天了。” 沈瑜眉头紧蹙,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瘦小妇人什么来头,但是看现场的气氛也知道那是故意针对云芪来的。 他要走动也得第一关之后,要是第一关都过不去可就麻烦了,看着恩人的女儿进侯府做奴隶,怎么对得起云大叔的救命之恩。 他已经在想输掉之后的办法,刚刚不应该点头那么快的。 远处轮到云芪了,她聚精会神,坐下之前动作很慢,一直盯着半成品的纹样,从纹样能判断拽花匠下一步的动作,自己可以提前准备要要添加的颜色线,还看了眼高座上的拽花匠,记下她后面几步。 她刚一坐下对方就拉线了,云芪早有准备,直接顺利穿梭两根丝线,然后已经拿着下面的线了。 拽花匠愣了瞬,拉起来,真的就是云芪准备的两处纬线,每添加一次纬线就能缓一缓往下压线时重新记下下两次要拽起来的位置。 就这样几个来回云芪完全适应了,动作比拽花匠的还快,大家看愣住,就连旁边考核的都停了下来,纷纷睁大眼睛看着。 织染令脸色铁青,这人是什么脑子,什么手速,什么眼睛,竟然比拽花的还快,好像她在催着上面的人一样。 天呐! 众人看呆了,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哪怕外行都能看出上面那个人被催着拉拽经线(竖着的那一排),第一的拽花匠根本跟不上云芪的动作。 那些买云芪能进织染署的人一脸振奋,疯了似的喊着:“天神下凡!天神下凡!要发大财了!” 一些买不进的脸色阴沉:“高兴个屁,还有一关!我不信武侯府能输!” 武吟吟脸色阴沉到极点,王敏内心重新不安,果然第六感不是随便来的,心里觉得完蛋了。 “急什么,过了第一关又怎么样,第二关她绝对过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武吟吟忍不住声音颤抖,别真的把珠宝铺输掉,那可是侯府最重要的花销支柱! 云芪还有空闲说话,“织染令大人,小妇通过了吗!” 上面那个拽花匠气得把蚕丝拉断,自己往后一仰摔了下去,没人理她。 织染令黑着脸:“通过第一关!” 第29章 阴诡手段 织染署前有人欢喜有人愁,云芪朝织染令和地上摔倒的拽花匠微微欠身。 “承让了。” 织染令脸色难看,看来对方是知道自己在搞小动作,也不装了,沉声道:“别着急,还有第二关,不良帅再厉害也干扰不了织染署的正常考核。” 云芪笑笑没说话,沈瑜确实很难干预织染署的事,但是有人可以,只要是拼技术,东西不会撒谎。 她走下台,远处一些围观的陌生男子激动喊着什么,她来到沈瑜身边,看他一脸凝重。 “那些人在喊什么?” 沈瑜看了眼:“那些人估计是买了你能进织染署吧,兴奋要发大财了。” “你不买点吗?”云芪随口笑道。 他一脑门黑线:“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个?他们显然会用尽一切手段不会让你进去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看她这反应显然不会蠢到进侯府做丫鬟,沈瑜敛着眉,低声问:“你早有准备?” “太后寿诞将近,宫里一定会来人看此次织染署考核。”云芪看他那么担心,便低声告诉他。 沈瑜略微沉思,立马明白她的底气何在,宫里的人可不会受侯府买通,只会看织工的手艺。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看看第二关是什么,麻烦大人考核终日防止他们不让宫里的人及时赶到。” “明白了,你放心吧。” 另一边拽花匠也已经完成考核,刘氏在远处不敢靠近,云芪招呼让她过来。 “刘大姐,情况怎么样?” 刘氏一脸开心,“多亏了您,要不是跟您练习过,今日肯定过不了。” “过了就好,也是你确实有这个能力。” 台上织染令宣布第一关考核结束,共通过五名织手,五名拽花工,最后的考核是两日后,考核内容当天再宣布。 随后大家便散了,沈瑜府衙还有也先走了。 临离开前云芪提醒道:“相公别忘了帮我买几两,我赌上天眷顾,一定能进织染署。” “知道了。”沈瑜虽然无语,但还是沉沉应了声。 刘氏听着,她觉得云芪一定能进,织染署的织工都没她技术好,暗暗想着自己也应该买点。 因着云芪第一关的惊人表现,新的赔率已经降了许多,有不少人买她能进织染署,但也有一赔五百的赔率,还是信武侯府的人更多。 武吟吟一行人回到侯府,翁旭全程哭丧着脸,内心一阵莫名的烦躁。 今天的云芪他从来没见过,那一瞬间感觉她好耀眼,全部人都在惊叹她的神技,她自信的神情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你在想什么!” 翁旭回过神,一张丑陋的脸颊盯着他,目光躲闪:“没……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还吃口?”武吟吟冷哼一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警告道,“再我看到你后悔的神情就去跪祠堂,我要让你亲眼看着那个贱人成为我的奴隶,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翁旭低着头不敢说话。 武吟吟收回目光,跟管嬷嬷说:“管嬷嬷,去把最后考核的内容告诉管平,让她把那个贱人比下去最好,如此也不用织染令冒险。” “明白。”管嬷嬷应下。她上次的屁股已经好了,又开始活跃了。 两日转眼过去,这日是织染署最后的考核,围观的人比之前还多,都是些下注的人,决定着他们的钱袋子怎么会不上心。 最后的考核只剩十人,织染令宣布织工和拽花匠两两一组,三日内完成各自眼前未完成的织品,最终最好的织品两人一起通过,其他的则失败。 其他八人像是早就商量好的一样,立即各自找好同伴合作,选好未完成的织品。 只剩下云芪和刘氏,两人自动组合,这样反而对她们有利,她们之前一起合作那么多天。 云芪看在眼里,显然管青她们早就知道考题。 她也没在意,最终成品还是看技术,原本以为他们只搞这点小动作,当看到留给她和刘氏最后那副未完成的织品就知道想简单了。 这幅织品乱七八糟根本没法再织,织出来也是垃圾,再看看其他人,已经开始织了。 刘氏看到顿时慌了:“这……这可怎么办。” 外面围观的人看到开始骂:“愣着干嘛,快织呀!老子可是买了好几钱银子。” “完了,输定了。” “早知道就信侯府了,害死人,全怪那个贱……。” 这人想骂贱人的,突然浑身一颤,看到远处的不良帅,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差点忘了那女人是不良帅的妻子,这要是被听到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瑜皱眉看着站立不动的两人,看来啊情况出乎她预料,早知道就该把织染令抓起来,敢做手脚就废了他! 宫里的人要最后一天考核结束后才会到,现在只能靠云芪自己想办法。 远处那些咒骂声云芪没有听到,她沉浸在眼前这幅织品中,若按图看确实乱七八糟,但要是侧看却像个潦草的字,收笔就能完成。 她回过神跟刘氏说道:“刘大姐,你能不按上面结的本拽花吗?” “夫人什么意思?不按原来结的本拽花会不合规矩?”刘氏担忧问道。 云芪神色冷厉,摸着眼前的织品:“是他们先不守规矩的,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选。” 刘氏也知道被针对了,立即应下:“我可以做到,要是没有夫人第一关我都过不去。” “好!那你听我的话拽线。” 云芪随后没再废话,直接坐下,刘氏也上了拽花板,两人立即动起来。 外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总算开始了。 她们织锦考核跟考科举一样,吃住都在织染署,这几日不能离开,专人看管织品。 这三日云芪和刘大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织锦,终于迎来最后一日。 还没到结束时间,另外四组人早早已经完成织品等候结束,只有云芪还在不停向刘氏发出拽哪些线的指令,还没有完成。 外面那些人看着比云芪还紧张,有人喃喃催促:“怎么不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有买了不能进的人讽刺道:“别想了,仓促完成也肯定进不了。” 武吟吟,王敏,翁旭他们都在,王锵也来了,他四下看了眼,不见沈瑜。 “兄长不用找了,肯定没脸来看。”王敏讥讽笑道。 王锵皱皱眉没说话,他印象中沈瑜不是这种人,肯定有其他预谋。 织染令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午时,他看到武吟吟的示意,立马点点头,敲响铜锣。 “时间到!” 云芪最后一息停下来,就知道他们会提前结束,总算完成了! 第30章 云芪输了? 外面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屏住呼吸,不知道云芪完成了没有。 武吟吟老神在在,她知道不管有没有完成都不可能通过,侯府在金陵历经两朝三帝,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这乡下来的贱人不足为惧,她更担心不在场的沈瑜在背后捣鬼。 正想着,王敏低声说道:“吟吟姐,不良帅来了!” 武吟吟、王锵、翁旭几人不约而同望过去,只见他一人过来,不见有什么动作,纷纷松口气。 沈瑜站在远处看着里面,应该是赶上了,情况确实跟她想的一样,侯府不想让宫里的人在出结果前赶到织染署,安排流民拦路。 还好他带人提前赶到,清理路障这才没有耽误时间。 云芪在里面看到沈瑜过来也松了口气,说明宫里的人也到了。 织染令开始考评织品,先从云芪这开始,他看了直接摇头否定。 “乱七八糟,没有按原来设计的线路织,不通过。” 不通过三个字犹如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有人兴奋地直接跳起来,有人咧嘴大笑,有人捶胸顿足……。 武吟吟和王敏也顾不上闺秀的矜持,笑得肆无忌惮。 她们赢了! “小贱人,跟我斗!”武吟吟狞笑,已经在脑补怎么羞辱云芪的画面。 沈瑜同样拧着浓眉,他绝对不能让她进侯府做奴隶,那会生不如死的,已经开始在想一切有可能的办法。 云芪愣了瞬,但立即回过神冷静下来,只要宫里的人到了就还有机会。 那边的考评不出所料选择管青的织品,她们那组获得资聘,成功进入织染署。 管青挑衅地看向云芪,嘴唇蠕动说着:丧家之犬。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桂嬷嬷,我们今日正巧赶上织染署资聘民间织工,可要欣赏一下织品。” “这方面柳司衣独具慧眼,老奴就差远了。” “桂嬷嬷谦虚了。” 随着声音,一个年轻宫女还有一个精气十足的老妪走过来。 大家显然对她们不陌生,织染令的态度都变得恭敬:“柳司衣桂嬷嬷,你们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大寿将近,我们过来送纹样图的,第一批织品龚大人可得抓紧。”柳司衣提醒道。 “柳司衣放心,第一批已经准备好,今日便可送入宫。”织染令回道。 柳司衣点点头:“那就好。” 织染令冒虚汗,这两人一个是掌着宫内皇宫贵族的衣着,一个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信任的嬷嬷,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桂嬷嬷看了眼织机旁的十人,“这就是此次资聘的民间织工吗?考评结束了吗?” “结束了,这两位便是此次资聘的民间织工,进来会帮着一起做太后寿诞的织品。” “哦?那老奴可以观摩观摩她们的织品吗?”桂嬷嬷主动问道,毕竟涉及老祖宗的事得亲眼看过才放心。 织染令过去拿管青的织品给桂嬷嬷看,柳司衣也靠近看。 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这织品前面大部分显然是织染署的匠人织的,品质不错,但后面收尾明显看出违和感,而且品质差了不少。 桂嬷嬷皱着老眉,直接说道:“龚大人收谁入织染署老奴没意见,但这件织品的织工拽花匠不能负责老祖宗寿诞的任何织品。” 织染令神情尴尬,但又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应下。 管青脸色涨红,这是明显在说她的技术不行。 云芪见状,故意跟刘氏吵起来闹出点动静,然后故作生气把织品扔到桂嬷嬷和柳司衣那。 织染令冷喝一声:“你们吵什么!没通过考评的可以离开了,滚出去。” 说着上前驱赶云芪和刘氏,忽然身后桂嬷嬷喊道:“等一下!” 织染令只能停下来,上前解释道:“桂嬷嬷柳司衣勿怪,这两个是随意更改花本考评没通过的,想在这闹事。” 桂嬷嬷没理会他的话,看向云芪两人,问道:“这件是你们织的?” 云芪知道转机来了,笑着走过去,微微欠身施礼:“是小妇织的,刘大姐拽花。” 柳司衣笑着问道:“为什么改变原来设定的花本织?” “司衣大人既然能看出小妇改变花本织法,自然能知道为什么。”云芪回道。 柳司衣面色一滞,旋即莞尔一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手艺不错。” “临时改变花本织出这个潦草的寿字,老身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是多难的事。” “当时也没多思考,想到就这么做了,让嬷嬷见笑了。” “老身又不会偷学你的,那么神秘。”桂嬷嬷一直严肃的神情罕见露出笑脸,她说着问织染令,“龚大人,她改变原花本也情有可原,可否也资聘她入织染署,帮着负责老祖宗寿诞的事。” 织染令愣住,一脸为难:“桂嬷嬷,此事……本官方才已经宣布通过资聘人选,再改的话……。” 这显然是婉拒的意思,桂嬷嬷脸上的笑容淡去。 外面的众人看里面的情况有变,纷纷安静下来。 武吟吟面色凝重,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吟吟姐,不会有什么变故吧,那可是桂嬷嬷和柳司衣。”王敏紧张问道。 “不会的,都已经宣布过考核结果,哪怕是桂嬷嬷柳司衣也不能随意插手织染令决定的事。”武吟吟说话的声音没之前那么有底气。 王敏自我安慰:“吟吟姐说的是。” …… 桂嬷嬷语气严肃问道:“那这件织品老奴能带走吗?老祖宗一直想要个寿,今日既然遇到了也是上天之意,反正也是不合格织品。” 织染令面色一震,感受到桂嬷嬷的不悦,要是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太后娘娘再在皇帝面前说,那自己的仕途就到头了。 自己仕途到头还好,到时织染署关于武侯府的秘密都会被人知道。 他立马改口回道:“此次太后寿诞署内人手不够,本官本想再多一次考核增加两位人手,既然她们的织品入了桂嬷嬷和柳司衣的眼,那此次考核便多资聘两位。” “沈云氏,黄刘氏,你们也通过织染署的考核了。” 第31章 武吟吟这次输惨了 云芪松了口气,虽然坚信自己的技术没问题,但真的确定成下来感受是不一样的,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刘氏愣住,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喃喃道:“沈夫人,我们真的进织染署了吗!” 她笑着点点头,不忘朝桂嬷嬷柳司衣道了声谢,要不是她们今日怕是很难通过。 桂嬷嬷并未在意此事,只道:“是你的织品出众,老身只是不想耽误老祖宗的寿诞,与其他无关。” 柳司衣笑笑,“那我就更没做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你们这件织品至少我做不到,好好帮着准备太后娘娘寿诞的织品吧。” 云芪诚恳应声是。 织染令松口气,向众人宣布此次考核的最后结果。 “经考虑,临近太后寿诞,织染署决定多资聘一组人协助寿诞织品,沈云氏,黄刘氏也通过考核。” 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旋即爆发出惊呼声,悲喜不同的两波人交换了,原来开心跳起来的人此时捶胸顿足,先前捶胸打脸的人兴奋疯了,一比五百的赔率,买一文赔五百两,怎么可能不疯。 不仅下注的人疯了,武吟吟也懵了,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织染令怎么敢违背她的命令让云芪进入织染署!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管不顾冲过去,翁旭见状赶紧追上去。 “兄长,我们怎么办?不会真的要付一千两吧。”王敏神色慌张问道。 王锵皱眉:“要真输了,我们愿赌服输,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看着过去的几人,沈瑜舒口气,一个小小的织染署考核搞得这么紧张,她可真能折腾。 担心武吟吟王敏她们找麻烦,吩咐不良人维持这里的秩序,他也赶紧过去。 “龚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能进织染署!”武吟吟还没走近就厉声喝道。 几人来到这边,桂嬷嬷柳司衣显然对他们都不陌生,也有些意外。 “这不是武姑娘和王团练使吗?怎么也对织染署的事感兴趣。”柳司衣笑问道。 武吟吟收敛些情绪,直接说道:“柳司衣桂嬷嬷,此女不能进织染署。” “哦?为什么不能进!”桂嬷嬷问道。 “方才龚大人明确说了她改变花本,如此没有规矩的人怎么能入织染署,若都像她一样私自改变纹样岂不乱套了。”武吟吟义正言辞回道。 桂嬷嬷没有争辩,将云芪的织品递过去:“想必武夫人对织品也不是外行,看一眼便知。” 武吟吟皱眉,拿过来看了眼,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即便技术过得去,这也不足以成为她擅自改变花本织法的理由,这样如何能服众。”她态度强势。 “是不能服众。”桂嬷嬷拿着另外四件织品放在一起,就是个外人都能看出云芪她们那件织品和其他四件不同,“但使诡计就更不能服众了。” 武吟吟神色变换,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行就报给少府监,由府衙和少府监共同来查,看看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人暗通曲款,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道喑哑的声音传来,除了沈瑜还能有谁。 “不良帅?” 几人错愕,见到他比见到武吟吟他们还诧异,柳司衣问道:“没想到不良帅对织染署的考核也这么感兴趣。” “我对织染署没兴趣,但我娘子在考评!” “你娘子?”柳司衣更震惊了,“哪位?” 云芪闻言,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小妇是沈大人刚过门的妻子。” 柳司衣震惊之余,已经看出武侯府针对云芪而来,但还是说道:“织染署的事自然不是我等管的,我和桂嬷嬷只是对织品有些点评,如何做是龚大人决定的事。” 云芪听着不愧是能在宫里活下来的大女官,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得罪人,又表达了她们自己的意见。 织染令心里苦,哪有其他选择,哪怕桂嬷嬷柳司衣碍于侯府不多管闲事,不良帅也会把事情闹大的。 “已经决定的事自然不会变,此次织染署考评通过者四人,包括沈云氏和刘氏。” 武吟吟气得呼吸急促,此事已无力回天。 桂嬷嬷和柳司衣见没其他事赶着回宫,便没再多留。 她们走后,王锵先说道:“沈夫人,赌约你赢了,那件古锦王家明日会去付银子,一匹千里神驹今日便可送到家中。” “大哥……一千两咱们家拿不出来,那神驹更是大哥从小到大的坐骑。”王敏委屈说道。 王锵一脸严肃:“好了,愿赌服输!我们走。” “王大人等一下。”云芪喊住他,这些东西她要了也没什么用,“我可以不要那些东西,但需要大人帮我做一件事。” 他停下来,刀眉微皱:“什么事?” “听说大人会移防到青州就任团练使。” “那又如何。”王锵一脸警惕。 “我家是青州云氏布坊,我觉得有人要谋害我的家人,只要大人确保他们不会受人谋害,赌约的事一笔勾销!” 王敏一听,梗着脖子喊道:“你让我兄长当你家一辈子护卫?休想!” “用不了一辈子。” “多久!”王锵主动问道。 “少则几年,多则十年。”云芪想自己跟侯府的恩怨拖不了那么长。 “五年!” “好!”云芪立即应下,五年足够了。 王锵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五年内青州云氏布坊若出事,吾提头来见,谁若敢对青州云氏布坊下手,吾杀他满门!” 说完人已经走远。 沈瑜心中不禁高看她一眼,原本他还想托青州的不良兄弟保护的,没想到她自己解决了,地方团练使比不良人保护更合适。 武吟吟脸色难看,这些话感觉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真的有想过对青州云氏布坊下手,好像这贱人知道她想做什么一样。 云芪感受到武吟吟阴毒的目光,浅浅笑道:“武夫人,该兑现我们的赌约了。” 武吟吟脸色惨白,一间价值万两的珠宝铺,这次输惨了! 第32章 大赚一笔 云芪看她不说话,故意说得大声。 “怎么?白纸黑字,武侯府打算不认账吗?这可是你让府衙盖的大印。” 武吟吟一脸肉疼,众目睽睽下又不能反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谁说不认!东娱坊八号,过几日交给你!” “不行!我今天就要拿到!”云芪立即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搬空铺子,铺子不过百十两,这可跟武夫人说的价值万两差很多哦!堂堂武侯府做这种小人之事不怕人耻笑吗!” 武吟吟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这间珠宝铺可远不止万两的价值。 一些受了云芪发大财的人纷纷出声帮忙:“这是武侯府主动挑起的,现在不认账大家可不接受,对不对!” “对,要是他们不认账就闹到府衙,不把铺子交给沈夫人决不罢休。” “咱们靠着沈夫人挣了银子,这时候可不能忘恩负义。” 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赌徒,已经闹着要冲过来。 相较于一间铺子,还是武侯府的名声更重要,武吟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带她去!” 他们稍后来到东娱坊,金陵城最热闹,富贵人家最多的地方。 还没走近就听到喧闹的声音,一条秦淮河两边都是酒肆、花楼、茶楼、戏楼应有尽有。 而武侯府的珠宝铺子便在桥头最繁华的地方,铺内人满为患,云芪算是明白武吟吟为什么一脸肉疼了。 这是割到侯府的大动脉,让他们损失惨重。 忽然店内掌柜大声喊道:“一文钱一件,抢到就是赚到。” 大家立即跟疯了似的,不顾形象争抢起来。 这些珠宝平日可是卖几两甚至几十两一件,现在一文一件,谁听了不发疯抢。 云芪脸色一冷,武吟吟也够狠的,为了不让她获利,直接相当于送了。 连一些平民听到都纷纷冲进去抢,抢到的还没来得及拿银子又被别人抢掉,有的被扯断,珍珠散落一地。 从抢珠宝变成斗殴撕打,乱成一片。 沈瑜已经冲出去制止,他拉了几个根本没效果,直接跃到高处,怒喝一声。 “都给我住手,再有犯乱者,杀无赦!” 大家都抢红眼没人听,直到一丝丝鲜血四溅,一阵血腥味弥漫空气中,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所有人看向那手持长剑,剑尖还在滴血的身影,铺内忽然安静下来。 沈瑜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都给我住手,这间铺子已经属于云芪,再有作乱者,杀无赦!” 有人胆子大拿了东西想跑,倏地一声,几缕发丝飘落,长剑的寒光从眼前闪过,那人差一寸就死了,吓得跪在地上。 其他被冲昏头脑的人瞬间清醒过来,眼前这人可是不良帅,混混的首领,不是开玩笑的,纷纷扔下东西就跑。 转眼间店铺内的人都走光了,只剩满地珠宝狼藉,和几个瑟瑟发抖的掌柜伙计。 云芪算是认识到沈瑜的厉害,难怪那么多人怕他的,他是真砍人不带迟疑的,不过也只有他能镇得住这种场面。 武吟吟和翁旭也被吓到,以前只听说过他的凶狠,第一次亲眼看到他动手,心里发毛。 沈瑜没有收剑,来到云芪身边:“怎么安排?” “去税课司,行商司办好转让手续就行。”她说着朝其他人说道,“掌柜伙计都可以走了,这里以后不用你们了。” 这些人走后,只剩武吟吟和翁旭,去府衙办了转让的手续才算完成。 从拿到铺子地契,行商权起,这铺子就属于云芪的了。 武吟吟恶狠狠盯着云芪,“别开心那么早,侯府的东西没那么好拿,看看金陵谁会再买你的东西,很快就剩间空铺子罢了!” “空铺子武夫人还那么生气干嘛,生气容易得不治之症。”她好心提醒道。 翁旭看着云芪得意的模样,想争取一下,这间店铺对侯府来说太重要了。 “云芪……。” 他刚说话,沈瑜立马冷声喝道:“翁旭,你叫她什么?敢直呼长辈姓名!” 翁旭愣住,咬着牙:“小舅母……你非要跟侯府交恶吗?把店铺还给吟吟,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如何?” “呵,小外甥的脸可真大,你们爱咎不咎,这店铺我不仅要定了,还要搞得风生水起。”云芪知道青州无恙之后,说话都硬气了。 翁旭还想说,武吟吟喝道,“回府!” 临走之前还不忘放狠话,“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好运!” 云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眼底闪过寒意,那就看看谁先弄死谁。 人走远后沈瑜才问她:“这铺子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经营下去,我在织染署只是资雇的临时工,随时可能没活干的。”云芪说着,边收拾地上的珠宝边说道,“这铺子咱们各占五成,你也出了力的。” “不用。”沈瑜拒绝。 “给你就应该说感谢,有了这个以后谁还敢说你为了银子欺负讹诈商户,到时候拿银子砸死他们,趾高气昂告诉那些传谣言的人。”她清了清嗓子,学着沈瑜的模样,“老子有的是银子,用讹诈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杀无赦!” 沈瑜看她学自己的模样一脸无奈,他有这么说过话吗。 “不用了,不缺银子,这次买了你能进织染署一两,帮你也买了一两。” “才一两呀,对我那么信心!”云芪瞪着他。 “不是,是开盘那边限制最高一两。” “哦哦。”云芪摸摸鼻子,错怪他了,算着这次的收获笑道,“这次大赚了一笔,金陵的银子果然比青州的好挣。” 想她和阿娘一族人苦哈哈干十几年才赚个几百两,差点还被翁旭骗光,这刚来金陵没几天就挣了上万两,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她也能混个金陵首富当当。 沈瑜看她咧嘴笑着,不知在想什么美事,无奈摇摇头。 云芪注意到他的神情,敛起嘴上的笑容,说回正事。 “大人帮我打听一下侯府的产业,还有让阿麦帮忙问问有没有认识大食国或天竺国的番商。” 沈瑜应下,没有多问她要干嘛。 第33章 要断他们的钱袋子 到织染署干活还得等几日,需要少府监记入档案,再完成资格调查才可以。 那些事不用她管,嫁给沈瑜不就是为了这个资格,空闲的这几日她正好处理铺子的事。 次日,她来到珠宝铺子,重新开张,跟昨日接踵摩肩的场面相比,今日显得格外冷清,一个人都没有。 不用想也知道武侯府打过招呼,人家可是扬言不会有一个人来这买东西。 云芪正闲得打苍蝇,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立马喊道:“客官,看看要点什么,本店珍珠玉器,发簪首饰应有尽有,童叟无欺。” 刚说话,见来人是沈瑜,她立马蔫了下去:“原来是大人呀。” “昨晚武侯府派人拜访了金陵所有权贵人家,没人光顾也正常,你不必太在意。”沈瑜安慰道。 她提起点精神:“大人过来是不是帮我打听到侯府还做的其他产业了。” “嗯,主要他们主要还是琉璃珠宝首饰,还做粮食马匹生意,不过这粮食马匹生意倒是没想到。” “大人为何说没想到?”云芪好奇问道。 “粮食马匹都是运输难利润不高的货物,一般没什么权贵会做,都嫌麻烦,所以说没想到武侯府会做。” 她皱了皱眉,想不出所以然,便没再多想,喃喃道:“确实奇怪,等我稳定这个铺子再研究这个。” 沈瑜对此也没有意见,不一会儿阿麦过来了,还带了个满面胡须的外商人过来。 经过一番简单介绍,云芪知道这外商人叫阿吉兹,是大食国的商人,常年通过水路陆路和南齐做生意,之前找阿麦帮忙租铺子认识的。 阿吉兹很善言谈,还会南齐语言,主动问道:“东方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借银子可不行。” 云芪笑笑,还挺冷幽默:“放心,不问你借银子,是帮你赚银子。” 阿吉兹听到赚银子立马来了兴趣:“哦?怎么赚银子!” “以后你把红宝石、绿松石、珍珠、琉璃、玛瑙运来南齐,在我铺子卖,我只留一成利,剩下九成归你。如何?” 她知道这些蕃商以前运来南齐只能卖给侯府这种贵族商,赚的并不多,大头都被南齐的贵族赚去。 所以听到九成利阿吉兹眼睛一亮,又觉得没有这么好的事,警惕问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东家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云芪笑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也不拐弯抹角:“但是给我的价格必须要比你们同行卖给南齐贵族的人低三成,卖价我来定,但保证最终利润一定比卖给贵族的高。” 这样哪怕武侯府用原价卖也比自己的价格高,除非亏本卖! 阿吉兹派面胡须动了动,没有立即答应,他知道这姑娘想用低价扰乱市场,可那样会得罪南齐的门阀士族,搞不好他以后都做不了南齐的生意。 他问道:“你们不怕惹麻烦?” “阿公子的顾虑我知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我这铺子就是虎口夺食抢下来的,还不是安然无恙。你要是担心只需在后面供货,要是出事绝对不会把你说出来。如果这还不行,我只能找其他人合作了!” 她说着看了眼阿麦,后者立马会意:“嫂子,我这边还有几个天竺国,康国的友人,他们肯定会乐意的。” “也好,那就不跟阿公子谈了,请他们来一下。” 阿吉兹急忙喊道:“不用找那些人了,我这边可以,没问题,就按卖给贵族的价格低三成给你。” “好!” 双方随后定下此事的契约,云芪相当于以低了三成的价格拿下货源,字面上九成利润听着很高,实际外商只比以前多赚了一成,这是数字游戏。 她的目的不是赚银子,而是要断武侯府的钱袋子,她不信有人宁愿花高价价格也要在武侯府的铺子买珠宝! 阿吉兹吹着未干的契约,告诉她明日先送一批货合作。 他离开后,云芪问阿麦:“阿麦,你那边有没有做过掌柜或者账房的人的卖身契?我想买两个管理铺子,负责记账。” “还真有一个老账房。”阿麦一拍手,“他原本是在金陵赌坊做事的,因为孙女被客人轻薄便动手打了对方,对方要他赔一百两,他没银子赔,不然就要把孙女卖过去当童养媳。这掌柜就把卖身契放到我这,如果有人愿意出一百两,便卖身为奴。” “怎么打的?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竟然要人赔一百两!” “害,其实没怎么受伤,但那群赌鬼嫂子也知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就是故意讹诈。”阿麦解释道。 “带我去见见那个老掌柜吧,看看能不能用。” 阿麦应声是。 两人离开,云芪走到门外才想起好像忘了什么,回头见沈瑜黑着脸站在屋内,像根柱子一样笔直。 她有些不好意思,把他给忘了,轻咳一声:“差点把相公给忘了,真不是故意的。” 沈瑜走出来没应这话,冷着脸看不出喜怒。 阿麦摸摸鼻子,他也忘了不良帅也在。 三人来到老掌柜的住处,门前一片狼藉,阿麦喊了几声没人应。 推门进去,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地上,脸上满是血迹。 阿麦赶紧上前:“老余掌柜!老余掌柜!” 老余艰难睁眼,见到是阿麦,老泪纵横:“阿麦……救救我孙女!” “发生了什么事!”云芪皱眉问道。 阿麦赶紧给老人介绍道:“老余,这是不良帅和嫂子,想找你当铺子掌柜,发生了什么事跟他们说。” 老余绝望的眼中涌起一丝希望,不顾身上的伤艰难起身跪下磕头。 “不良大人,嫂子,求求你们救……救救我孙女,她被赌坊的人带走了,我做什么都行。” 沈瑜没说话,他看云芪的意见。 这称呼……云芪一脸无奈,半百老人叫自己嫂子。 “阿麦扶老丈起来,这种事怎么不报官?”她问道。 阿麦扶起余掌柜,老人颤巍巍抹了把眼角:“官府哪会管这种事,也是老汉先打的人,现在只求把孙女救回来,就是要老汉的命都可以。” 云芪叹了声:“去金陵赌坊。” 第34章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金陵赌坊就在东娱街,离珠宝铺不远。 坊内一个不大的姑娘穿着破烂,挣扎着大声哭喊。 “我要找爷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姑娘两脚蹬着连鞋都掉了只,一个满身金光闪闪的中年男人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臭丫头,你爷爷那个老东西打了老子的客人,已经把你抵给客人,再叫唤我打死那个老东西。” 小姑娘满脸泪痕,抽泣着不敢说话。 有下人进来禀报,“老大,那个老东西来了,还带着两男一女三个人要见您。” “带人来?官府的吗?”赌坊老大皱着眉头。 “不像。”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盯好这个小丫头。” “是。” 云芪几人正在厅中等候,这里十分热闹,几十张赌桌都在开台,老余神情紧张,两手紧紧握着,不停在冒汗。 “要不我们走吧,老汉不能害了几位好人。” 阿麦一脸自信安慰道:“老余掌柜你把心放肚子里,没人能害得了不良帅和嫂子。” “可……。”老余还是担忧。 忽然木制楼梯震动,未见人,先闻其声。 “余老头,你竟然还敢带人来这里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随后一个彪形大汉下楼,身上闪着金光,一脸横肉:“今日是给你的最后时限,你最好带了一百两来,不然今日休想完整走出去!” 老余浑身一震,吓得差点跪下,还好阿麦扶着。 云芪主动开口:“东家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被打的人在哪?这一百两怎么得出来的,一起到官府去好好算算。” 赌坊老大打量着云芪,一个姑娘竟然也敢来这种地方。 “胆识不错,可惜用错了地……。” 他话还没说完,看到云芪身后的沈瑜,认出是不良帅,到嘴边的话立马收住,态度收敛些:“不良帅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没有指教,陪娘子来的。”沈瑜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要不是云芪过来,他都不会管这种事,金陵每天都在发生这种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娘子? 赌坊老大愣了瞬,旋即看向云芪,原本凶狠的脸颊浮上爽朗的笑容。 “原来是沈夫人,失敬失敬,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 云芪狐疑,这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而且她有什么名可闻的。 赌坊老大笑呵呵解释道:“前两日沈夫人可是在金陵创下创举,要不是因为您这也不能那么热闹,说来还得感谢您。” 她明白了,对方说的是和武吟吟那场赌约:“那不关我的事,说不上谢。” “沈夫人跟老余相识?”他问道。 云芪没回答他的话,转口问道:“是不是有个小姑娘被你的人抓了!” “是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立马叫人去把抓来的小姑娘带过来,云芪拿出一百两银票:“这是替余伯给你们的,今后别再找他们麻烦。” “沈夫人这银子可不能收,这事没什么大碍,再说也是员外爷动手动脚在先,我替他做主一笔勾销了。” 爱要不要,云芪把银票收起来,还省一百两。 不一会儿一个小女孩被带上来,脸颊红肿,满脸泪痕,一下扑到老余身上哭喊着。 云芪皱皱秀眉:“人我带走了,要是后悔随时去找我相公拿一百两银子。” “沈夫人说笑了,绝对不会再提此事。” 对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人下楼,举手投足都透着霸气。 沈瑜跟上去,没想到这次不用他出面,好像跟第一次见她有了很大的变化,已经开始适应金陵的生存规则了。 等他们走远,赌坊老大的手下才凑上前:“老大,员外那?” “没关系,我跟他说。”他看了眼手下,“是不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做?” 手下没说话表示默认,他笑道:“你要是懂就该坐我的位置了,一个能让武侯府吃瘪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等着看吧。” 云芪她们离开赌坊,这边离珠宝铺不远,沈瑜府衙还有事便没送她过去。 她带着他们爷孙来到珠宝铺子,等他们情绪平静下来才说起正事。 “余伯,我这间铺子需要掌柜管着,听阿麦说你以前做过,愿不愿意过来帮忙,月钱按三钱银子每月。” 老余拉着孙女朝云芪下跪感谢,“恩人言重了,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哪有不愿的道理,只要管我们爷孙吃住就行,不要银子。” 云芪问阿麦拿过卖身契:“这身契暂时放我这,等你们什么时候想离开再还给你,银子三钱每月,你们在这吃住就行。” 她的话不容拒绝,然后开始安排店铺的事,告诉他记账和货源的事。 老余是个老掌柜,这些东西全都明白,上手很快。 她安排妥善,这样后面她不在这边也能正常运作。 次日,阿吉兹安排人送来第一批货物,第一批货上了百件,双方都要看看第一次合作的效果。 云芪先付了七百两,这是谈好的本金,要是卖贵族,这批均价是十两一件,现在七两进价,要是正常侯府卖得卖二三十两。 她只把价格提高到比侯府收价高二两,卖均价十二两,阿吉兹的利润就会高于卖侯府的利润,还留了降价的空间,先看看侯府怎么反应。 只要把武侯府的利润拉下来,就是在割他们的肉。 当日铺子开张,云芪直接把价格和珠宝挂出来,原来铺子的珠宝也都一起降价卖。 不一会儿就来了第一位客人,是赌坊的东家。 他特地带着妻子上门捧场,这么便宜的价格比往日花几十两买的珠宝首饰玛瑙还漂亮。 如此,那些跟武侯府关系再好的贵妇也坐不住了,午后人数顿时攀升,有便宜可贪,谁管你武侯府的生意。 侯府当日就收到消息,武吟吟不敢置信,才过去两日,那间铺子竟然就有新货了,价格还压到几两到十几两不等。 这可是极限价,她要是这么压下去,利润会大幅下降,说不定还要亏本。 “这个贱人!可真够狠的!那些贵妇也是,平日没少送她们东西,竟然都跑到那间铺子买。” 翁旭一脸震惊,云芪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竟然抓住侯府的钱袋子命脉。 管嬷嬷低声问:“主子,这么下去铺子的生意恐怕会受到影响。” 武吟吟脸色阴沉:“我们也把价格拉下来,看看她有多少货可以跟我斗!” 第35章 画了好大一张饼 次日,武侯府所有珠宝铺子的价格也降到十二两,侯府的铺子支出大,再加上失去东娱坊最大的珠宝铺,十二两是收支平衡的极限,再低就要亏本了。 云芪听到武吟吟果然降价对抗,她还有降价空间,立马降到十一两一件。 进价是七两,利润是四两,四两的九成是三两六,加上七两的出货价就是十两六钱,比番商卖贵族的十两多六钱,符合她对阿吉兹的利润承诺。 第一批货,包括原来留在铺子的货当天就被抢光了,一百件珠宝卖了一千一百五十两,卖出均价十一两五,阿吉兹比平日多挣了一百两。 阿吉兹皱眉,这可比他预想的要差不多少,他想的是卖二十两一件,能多挣九百两 “东家,这可跟你说的不一样,这一百多两要是把南齐的贵族得罪了,我得不偿失。” “阿公子不会想用二十两的价格跟贵族抢市场吧,那样你就可以离开了,我想这一百两肯定有人看得上。一百件是一百两,一千件就是一千两,按你们这些年在南齐送的货怕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这只是眼前的利润,你要着眼于未来,未来一片光明。只要能垄断市场,价格自然会上去,到时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更关键是我还是拿一成,剩下的利润全是阿公子的。” 云芪给他画饼,未来的饼总是又大又诱人。 阿吉兹算着,要是按他们这些年给贵族运的数量,起码多挣几万两,而且这只是眼下的卖价。 这个饼吃得又饱又有希望,他脸上的不满立马散去,只要珠宝货足够多,摊子足够大,那利润也是非常可观。 “姑娘所言极是,是我鼠目寸光了。货的事放心,不会有问题,还有三百件精品一会儿就送来。” “好。” 她随后把卖货的银子扣掉自己先付的七百两,补对方肆佰两,第一笔账便清了。 现在手上流动的银子正好满足三百件珠宝首饰,卖了铺子武吟吟原本的货一百件壹仟壹佰五十两,卖阿吉兹的货那一成利润有小五十两,赌坊赢了五百两,加上原本还剩的总共两千四百两。 新货到了,便将两千一百两的银子交给对方,剩下三百两放在账面。 她随后把老余介绍给对方认识,之后珠宝铺的事让他们对接。 “阿公子,有件事叮嘱你一下,我们的合作方式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一拍两散。” “姑娘放心,这种事我们懂规矩。” 他离开后,云芪没有插手店铺的事,放手让老余去安排,之后也要靠他管理的。 她则忙着给铺子取了个新名字,叫天下珠玉。 武吟吟带着翁旭亲自来到珠宝铺子看看,哪怕降到均价十二两,店铺还是冷冷清清。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铺子掌柜回道:“主子,我们刚把价格放下来,天下珠玉那边就降到了十一两,东西还比我们铺子的漂亮。” “那我们就降到十两!”武吟吟冲动说道。 “主子,十两每件的话每卖出一件就会亏二两。”铺子掌柜提醒。 武吟吟气得咬牙切齿:“打听到是哪个番商卖给她的吗?只要断了她的货源就行了。” “是阿吉兹的货!”下人回道。 “阿吉兹?找他交涉一下,要是他再给那个贱人提供珠宝首饰,以后休想在金陵做生意。” “找过了。那人没理会,说他运来的货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我们要是威胁他,就投诉到圣上面前。” “混账!”她怒骂一声,还真不能把这些番商怎么样。 翁旭主动说道:“吟吟,还是我去找她吧,说到底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报复我。” “你去找她能说什么?自取其辱!”武吟吟骂了一句,“我自有办法,你别再去找她!” 这日午后,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气势汹汹来到天下珠玉铺子,大声喝道:“东家呢!” 其他客人纷纷退到一旁,老余笑着迎上去:“几位有什么需要吗?” “你是东家?” “小的不是东家,是铺子掌柜,大家有什么事和我,我告诉东家……。” 老余话还没说完,被人推倒,身后的莽汉喝道:“跟你一个老东西说得着吗,叫你们东家出来!” 说着把旁边的空木盒砸在地上,哐啷碎了一地。 云芪听到楼下的动静,带着小姑娘下楼,见老余趴在地上。 “爷爷!”小孙女赶紧跑过去扶着老余。 云芪看了眼地上的东西,淡淡说道的:“我就是铺子的东家,几位看来是受人之托过来帮忙砸东西的。我这刚好有许多不要的东西,想请几位好汉帮忙砸一下。” “你他娘的消遣老娘!老娘在你这买到假珠宝,你说怎么办吧!”悍妇故意说得很大声,门外的人都听得清楚。 身后的几个壮汉为了配合,个个怒瞪着双眼,一副凶狠的模样。 云芪面色冷淡,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这武吟吟找人来闹事好歹也找个像样的,这行为举止都不像能掏十几两买珠宝的人。 “在我这买的东西呢的?” “这!一块破石头当珠宝卖。”悍妇拿出一块琉璃,继续说道,“她一个没钱没势的人哪来的珠宝卖,大家肯定都被她骗了。” 贵妇们立马议论纷纷,觉得这悍妇说得有道理,大家只顾着便宜,忘了辨别真伪了,这可不是武侯府的铺子了。 “我们不要了,退银子!” 老余一脸紧张,这要是解决不好,恐怕要出大事。 云芪并未慌乱,声音提高几分:“各位夫人稍安勿躁,要是有假我退一赔三,要是想退货也随时可以,但不是现在。等我处理完此事可好?这么大的铺子还能跑了不成!” 她一说话,四周的喧闹立马安静下来。 她随后过去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淡淡说道:“我这边卖出的东西都有详细记录的,包括具体买家的信息,只要是我这边卖出的货有瑕疵,绝对退一赔三!” 云芪慢慢翻看着,坊内陷入诡异的安静,老余心中疑惑,恩人什么时候做个这个东西他竟然不知道。 对面这个悍妇和三个糙汉目光躲闪,手心冒冷汗,他们太清楚自己的货是怎么一回事了。 等翻完簿子,云芪的神情骤冷,冷冷盯着对面几人,怒喝一声:“记录簿根本没有你们在本店的购买记录,那个东西根本不是天下珠玉的!” “说!谁让你们来闹事的!不说就送官,五十大板少不了。” 悍妇吓了一跳,手中的石头块掉在地上碎了,听到要送官急忙跪下:“是武姑娘,是她给银子让老妇来的!” 第36章 原来说的是那方面厉害 妇人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武侯府更没有活路,立马又摇头否认。 “不关武侯府的事,我什么都没有说,都是我自己这么做的,想要讹诈一笔银子!” 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旁妇人又不是傻子,心中都相信是武侯府让人来闹事的。 “是与不是去跟府衙解释吧。”云芪看到一队巡逻的衙役,把人交给对方,并说明了情况,洗清铺子的清白。 几个闹事的人被带走,她跟其他妇人说道,“现在可以退货退银子了。” 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抢到的,确定东西没问题怎么会退,都当没说过这话没再提这事。 老余起来不小心看到她手中的记录簿,里面并没有写那些购买人的情况,而是空白的。 原来东家早就知道那些人是故意来闹事的,云芪回身注意老余的目光,把簿子收起来。 这次的事也给了她警示,等忙完今日,特地叮嘱余掌柜此事,之后宁愿麻烦一些,购买东西的人都要做好记录,要不是今日这老妇心理脆弱,恐怕刚有点起色的天下珠玉就会前功尽弃。 也还好武吟吟找了这么一个愣头妇过来闹事,应该感谢她的愚蠢。 武吟吟当晚就知道派去闹事的人被抓了,不仅如此,那蠢妇还直接把武侯府说了出来。虽然后来有否认,可都已经传开了,聪明人哪会不知怎么回事,这下对武侯府铺子的生意影响更大。 此刻武吟吟正在侯府祠堂跪着,啪一声脆响,她被眼前的中年男人扇了一巴掌。 “让你管着侯府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你如今闹成什么样,武侯府都成众矢之的了,东娱街的珠宝铺子也拱手送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武吟吟捂着脸颊,没有平日的嚣张跋扈,一脸委屈:“阿爹,都是那个叫云芪的女人害的,要不是她,一切都进展顺利。” “闭嘴!你跟一个无名小卒纠缠什么,只要大业完成,你处置她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不要再本末倒置!”武侯爷露出一张阴森可怕的脸。 “是阿爹。”云芪低声应道,眼中闪过阴狠,父亲说得没错,等完成大业,一定要扒了云芪的皮,那时一刀一刀折磨她到死。 “阿爹,珠宝铺的生意被那个贱人搅乱,接下来怎么办?” 武侯爷沉思片刻,“我会安排从织染署那边把损失找回,这段时间你消停点别再闹事,等朝廷对翁旭授官之后再说。另外尽快跟他有个孩子,不然他三心二意。” 武吟吟应下。 外面翁旭来找她,武侯爷闻声立马装出醉酒的模样,拿起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嘴里念叨着酒词,摇摇晃晃走出去。 翁旭慌忙躬身行礼:“侯爷。” 武侯爷一身酒气从身边过去,没有理会他的行礼。 翁旭一脸疑惑,武吟吟过来打断他的思绪,一把拉着他回屋造孩子。 接下来天下珠玉铺子的客流比之前武侯府管理时还多,声誉是一个原因,更多是因为便宜,连不少番商都跑来购买。 老余爷孙俩忙不过来,云芪还让阿麦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伙计过来做事,二钱每月。 这边铺子的事已经安排妥善,她不在余掌柜已经完全能处理,只要武侯府不闹事就没问题。 这两日她特地等侯府出招报复,不知怎么回事,武吟吟突然老实了,没有任何动静。府衙审了那个假玉讹诈的事,妇人咬死是随口攀咬,跟武侯府无关,府衙无意闹大,惩罚了几个闹事的草草结案。 云芪并不意外,也没想此事能把侯府怎么样,只要让她不敢轻易闹事就够了。 与此同时,织染署的资聘的通知下来了,她明日就要进织染署做事,每一旬(十日)休息一日才可以出来,待遇的话是每月三尺绢,三斗米,包吃住。 这待遇对普通百姓倒还可以,但对于已经小富贵的云芪就显得少得可怜了,她进去也不是为了赚米的。 当晚她特地叫沈瑜回家,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庆祝,肉酿生麸,金陵丸子,白汁圆菜,黄泥煨鸡,鸡汤煮千丝。 他一回家就闻到满院子香味,平日吃惯了粗粮的他忍不住咽口水。 见他愣站在门前,她喊道:“大人回来了,洗洗手准备用饭吧,我给刘大姐家送点去。” 她用木盆每样装了些送过去,走到门前回头笑道:“别偷吃哦!” 夜幕下,她的笑容衬得格外灿烂,沈瑜一瞬间看走神,等人不见了才回过神。 云芪到黄癞头家门口,听到他们夫妻俩又在干架,无奈喊道:“刘大姐!” 刘氏听到是她的声音,赶忙出来:“沈夫人……什么东西好香呀。” “我自己下厨做多了,给你送点,庆祝我们顺利入织染署。” “这多不好意思,我光忙着吵架了,都不知道要庆祝下。”刘氏有些不好意思。 云芪随口问道;“又吵什么?” 提起这事刘氏脸上的笑容淡去,恨恨骂道:“这个家差点就毁了,他竟然借了赌坊十两银子买你不能进织染署,要不是我偷偷买了二十文钱你能进,他现在早就被别人浸猪笼死了!也是没有那个发横财的命。” 这种事云芪也不好多说,只能宽慰她平安是最大的财富,当破财挡灾了,随后把菜给她。 刘氏闻着香味忍不住吞口水,身体很诚实地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沈夫人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她拿了只大瓢盛满酒,一阵酒香飘出来:“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给不良帅大人尝尝,拿药材泡的酒,可厉害了,很好喝的。” 云芪拒绝不了只能拿上,回到家。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瑜随口问道。 “闲聊了几句。”她说着抬抬手里的酒,“刘大姐给了点好酒让你喝,说可好喝了。” “我平日很少喝酒。”沈瑜拒绝。 “难得嘛,明日可是我顺利入织染署,该庆祝下。” 他闻言,原来这一桌子菜是这个意思,云芪说着已经给他碗里倒酒,他也没拦着,难得她这么高兴,不扫她兴。 沈瑜拿起碗一饮而尽,“确实不错。” 云芪笑着,又给他满上:“喜欢就多喝点,别浪费了。” 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菜,没想到她烧得一手这么好的饭菜,比御厨都不遑多让。 云芪也好久没这么悠闲吃饭了,她主动说着珠宝铺子的事,毕竟算他一份。 他只是偶尔回应一句,渐渐话越来越多,脸颊越来越红,葫芦瓢里的酒已经见底。 “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热?”他随口问了句。 “没有呀,很凉快。” 云芪说着见他的衣领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得很大,平日严厉的眼神变得迷离,脸颊通红,整个人好像有种说不出的媚感。 她看了眼葫芦瓢的酒,忽然和沈瑜四目相对,眼中有欲望,想起刘大姐说话时的意味深长。 完了,刘大姐说的厉害原来是指那方面厉害! 第37章 又被想歪了 云芪看他的脸越来越红,还想喝酒解热。 她一把夺过酒碗:“别喝了,这可能是合欢酒,赶快去用冷水清醒。” 沈瑜微微一怔,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去浴房直接用冷水洗脸,稍稍恢复一丝清醒。 可身体的异样还是存在,还越来越强烈,这酒怎么会这么厉害。 云芪在门外问道:“大人,怎么样?好点了吗!用不用我去找大夫来。” “不要去!”沈瑜的声音没有平日的肃穆,听着酥软无力,“我没事。” 他出来,发梢滴着水珠,脸颊比刚刚还红,连眼眶都布满血丝。 她想扶他。 “别碰我。” 沈瑜后退一步,他的精神越来越迷幻,紧紧盯着她,脑海中浮现贪婪的画面,忍不住吞咽口水。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裳,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瑜看到她慌乱的神情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掌,用疼痛来保持清醒,直接越过她打算出门。 “你这样出门会出事的,回房间吧!”云芪轻咬着薄唇呢喃道。 沈瑜也觉得自己要压不住了,贸然出去风险更大,转身回房间。 云芪跟过去,咬着牙下定决心帮他解决,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想要一起进屋。 碰! 房门被沈瑜关上,把她挡在外面,她回过神,这是不用自己帮他吗!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巨大的异响,整个房间都在震动,好像在搬动床板。 云芪心中担忧,不时喊两声:“大人,你还好吗!大人,你没事吧。” 里面没有回应,只听到床板震动的声音,半个时辰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倚靠在门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吱呀,门终于打开。 “大人,你可算出来了。” 沈瑜头发凌乱,但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淡淡嗯了声:“以后别人给的东西问清楚。” “好。”云芪老实点点头,弱弱问道,“大人没事吧。”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明日还得进织染署。” 说完人已经走远。 她看了眼屋内,那张厚重的床榻整个被换了位置,原来他刚刚在搬床发泄精力,也不知那么大的动静周围有没有听见。 一夜宁静,次日云芪带齐去织染署的用品,沈瑜一早在门口等她。 两人相视一眼,气氛尴尬,要不是他能忍,昨晚差点就闹出大事,心想见了刘大姐一定好好说说,以后给东西要说清楚。 他们出门,左邻右舍不时投来异样的神情,这神情云芪太熟悉了,显然昨晚这动静大家都听到了,肯定又误会做那种事情。 “沈夫人。”刘氏从远处跑过来,见沈瑜也在,低低喊了声,“不良帅大人。” 沈瑜没理会,到了分岔路口:“不远我就不过去了,府衙还有事。” 他走远后刘氏才敢呼吸,“沈大人实在太吓人了。” “还好吧,跟其他人一样。”云芪随口应道。 “在妻子眼中当然不吓人。”刘氏撇撇嘴,随后低声笑道,“沈夫人,我昨晚给你的酒可以吧。” 云芪板起脸:“刘大姐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事,差点闹出大事。” “沈大人不会全喝了吧!” “差不多吧,还剩几口。” 刘氏半张着嘴:“难怪动静那么大的,不愧是不良帅,要是我家那个,喝半碗怕是就喝不下去了。” 云芪一脑门黑线,怎么还佩服上了……这话也太大胆了,底层的农妇闲聊的禁忌确实比深闺里的女子开放许多。 不一会儿她们已经来到织染署,她也没再聊这事儿,早早有人在门前等她们,管青和另一个通过的妇人也在。 “人到齐了,我是织锦作坊天、地字号的织染监作,龚大人安排本官带你们熟悉熟悉,同在署内以后可以叫我吴监作。” 几人齐声应是。 吴监作引着她们进织染署,边介绍道:“金陵织染署是咱们南齐朝廷设立最大的织造坊,你们能顺利进来当引以为豪。” 其她三人兴奋点点头,云芪不以为然,就是个临时干活的地方,没什么值得自豪的。 “金陵织染署有五个作专司织造,织机二百三十张,负责宫廷绫罗绸缎的织染。”吴监作带着她们经过一处堂口,指着这片区域,“这里就是天地号织锦堂,你们四人之后便在地字号西锦堂做事,配合东锦堂负责太后此次寿诞的织品。” “廖堂主!”吴监作朝里面喊了嗓子,一个矮矮胖胖的妇人出来,介绍道,“地字号西锦堂是她负责,之后你们便在她手下做事,做什么由她安排。可别小看她个子不高,是我们织染署第一的拽花匠。” 云芪一脸无奈,太熟悉了,这人不就是考核时被她逼得从拽花板摔下去的那个妇人吗。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来就在冤家手下干活,这日子是好不了了。 “人交给你了,可千万别耽误太后寿诞织品的时期。”吴监作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廖敏谄媚应声是,等人走后,谄媚的笑容立马沉下脸,朝管青说:“你们一组先上织机熟悉。” 然后看了眼刘氏,“你去帮忙其他织匠拽花。” 最后才看向云芪,“你去扫地。” 一些人听到立马看过来,朝云芪投去一抹可怜的目光,不知这人怎么得罪堂主了,竟然一来就被安排扫地。 资聘说白了就是来临时帮忙的,但是织品好是可以长期留下的,这年头谁不想旱涝保收,可要是到时没有拿得出手的织品,过不了一旬估计就要被清出去。 刘氏听到云芪要扫地,立马想开口帮忙说话,云芪拉住她示意没事,免得也被针对。 管青一脸得意和同伴上织机,廖敏拿着笤帚跟铲子给云芪:“去吧,扫干净点。” 云芪也不生气,她是进来了解武侯府跟织染署有什么猫腻的,扫地还更好走动,接过笤帚。 廖敏看她没受影响,冷哼一声:“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管青上了织机,立马跟附近其他人嚼起云芪的舌根子。 “大家别搭理那个人,她是走关系进来的,考核那会织的锦乱七八糟,扫地都抬举她了。” 织匠们一听是走后门进来的,立马露出鄙夷之色,技术匠人最看不起这些人进来混吃混喝,只会拖累她们的工作进度,说不定还得连累挨罚。 云芪心中无大语,自己什么都没干就惹人嫌了。 第38章 被她做的豆酱香迷糊了 织染署地方很大,各个堂都是分开起居生活的,男女也分开,不过除了修织机的也没多少男的。 前两年和北方打战,男的都抓去边境了,能活下来的都留在军队,所以现在大部分都是妇人在织染署做事。 云芪借着扫地转了圈地字号西锦堂,二十台织机同时吱吱呀呀进行工作,每到一处都能看大家织锦。 扫到管青这,她冷嘲热讽:“呵,进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扫地。” 云芪看了眼她的织品,一开始的有色纬线都搭错了,笑道:“那你好好织哦,不然很快就跟我一起来扫地了,我记得桂嬷嬷说过不让你参与太后大寿织品的事。” 管青面色微变,“你休要胡说八道,桂嬷嬷什么时候说过。” 看她急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云芪笑笑没说话,伸扫帚过去故意用力扫起尘埃,呛得对方连连咳嗽。 “小贱人你故意的。” “贱人在骂谁呀!” 管青嘴快:“贱人在骂你……!” “是是是,还是个老贱人呢。” 管青又在同一个地方骂踩坑,脸色难看:“小贱人,你再巧舌如簧也过不了一旬就要滚出织染署。” “那就看看谁滚好了。” 云芪没再跟她掰扯,继续扫自己的地。 一个上午转眼过去,午后大家都停下来吃饭,廖敏掐着点又来找麻烦。 她拦在云芪前面:“你一点点地都没扫完,吃什么饭,继续扫,扫干净为止。” 刘氏看到冲过来:“廖堂主,这么大片地方一个早上怎么扫得干净。” 廖敏嗤笑:“看不惯那你也别吃饭帮着她一起扫吧,这样就能快点扫完去吃饭。” “廖堂主,新来第一天来闹成这样不好,还是先让她们去吃饭吧,活下午也可以干。”一个满脸麻子的妇人看不过去,持中说道。 “麻姐,这里我是堂主还是你是堂主。” 满脸麻子的妇人低着头:“你是,但这女娃做事勤勤恳恳,我看没什么差错,你也不想第一天闹到吴监作那去吧。” 提到吴监作,廖敏果然怂了,冷哼一声:“念在第一天,就这么算了,丑话说在前头,明日再磨蹭就别吃了。” 说完甩着衣袖离开。 云芪朝麻姨微微福身感谢,“多谢麻姨。” 早上扫地时她注意到麻姨那片区域特别干净,一看就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 麻姨摆摆手:“你得罪了堂主,今后少不得针对你,自己多注意。” “好,能不能麻烦姨带我们去装饭。” 麻姨一愣,忍不住笑笑,这姑娘还真是个妙人,随即点点头。 织染署的饭食不算好,午饭只有一碗汤水,两个糙米干粮,一些清水菜,装饭的人都皱着眉头。 云芪和刘氏坐在一起吃,其他人都不敢往前凑,怕被堂主盯上。 刘氏低声抱怨:“还以为这边的饭食能好点,没想到比我做的还差。” 云芪笑笑,还好她早有准备,进来的时候自带了腌肉酱,腌豆酱。 她拿出木盒,一阵酱香味飘出来。 “刘大姐,加点这个就好吃了。” 刘氏闻着味,立马咽咽口水,想客气可身体不允许,厚着脸皮要了点,糙干粮立马变得美味。 “太香了!沈夫人自己做的吗?” 云芪笑着点点头:“我就是怕这里的饭吃不惯,做了点,没想到真用上了。” 四周啃着糙干粮眉头紧皱的妇人们立马闻到香味,齐刷刷看向云芪,一副你懂的模样。 她也不吃独食,起身走到麻姨身边:“麻姨要不要来点?我自己做的。” 她这三年为了伺候好那个渣男母亲光学会怎么做好吃的讨好对方,不过也得益于此能派上用场,用美食拉近关系再适合不过,之后能方便从这些织染署的老人口中收集信息。 麻姨本来还想矜持一会儿,等凑近闻到酱料香味立马遵从本心,露出慈祥的笑容:“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芪见其他妇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又不好意思问,淡淡笑道:“大家要是不嫌弃,也来一点吧。” “那我要点,谢谢……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一个年轻点的妇人问。 “我成亲了,大家可以叫我阿云。” “阿云,我也要……。” “我也来点,谢谢阿云。” 大家争先恐后,远处那些早上跟管青一起诋毁云芪的想吃也不好意思过去要。 管青只能低声骂道:“一点酱而已,个个争成这样,真是一群没吃过好东西的乡巴佬。” 说着吃了口难以下咽的糙干粮,忍不住呛咳几声。 云芪这边正有说有笑,不知道吴监作什么时候来到这边,随口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大家看到吴大人过来,收敛了笑声,云芪主动说道:“是小妇自己带的腌肉酱,腌豆酱。” 吴监作凑上前闻了闻:“确实是这个味道,闻着都馋了。” 他认出云芪:“你是今天新来的织手吧。” 云芪嗯了声,把罐子给对方:“大人要是不嫌弃拿回家尝尝,自己做的值不了几个钱。” “诶,这怎么好,你要是卖的话倒是可以,送可不行,朝廷有规定。”吴监作摇手拒绝,但眼睛可没离开那罐酱料。 云芪会意,立马拿旁边的新罐子装了点:“家里就是做着卖的,我是先让大家免费尝尝,以后好捧场,大人若实在有规定那就给一文,尝着好以后多捧场。” 吴监作也没拒绝,最近他娘子在怀孕,什么都不想吃,正愁得慌,想着这个一定可以。 云芪收了一文钱,把装好的一半豆酱给他。 吴监作拿着赶紧回官舍给妻子尝尝。 她发现这真是个商机,没想到金陵人这么喜欢吃肉酱豆酱。 廖敏看着这一幕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贱人让自己考核时丢脸,怎么会被调到这个月钱低,饭食不好的地字号。 想凭一罐破酱料就收买人心,休想!只要自己在,一定会让她滚蛋。 云芪正好看过去,还朝对方回以笑意。 廖敏被气得狠狠啃了口糙干粮,硬邦邦卡在喉咙咽不下去,差点噎死。 第39章 自取其辱 午后,织染署的机杼声重新响起,大家埋头织锦,云芪也拿起她的笤帚继续扫地。 一些妇人受了她午饭的一酱之恩,脚下那些碎屑主动帮忙收拾好,就不用麻烦她弯腰蹲进去扫,省了不少麻烦。 扫地的效率也快起来,她没注意扫远了,看到几间突兀的房舍紧紧关着门,好奇趴下身往里看,里面黑漆漆一片神神秘秘。 她刚想推开门进去看,麻姨远远喊她:“阿云!吴监作找你,你在这边干嘛。” “哦,扫到这边了,想看看里面用不用扫。”云芪随便找了个借口。 麻姨慎重提醒她:“这边不用我们管的,你以后也不要再过这边来,快走吧,吴大人找你。” 云芪注意到她说话时神情紧张,忍不住多看了眼这几间突兀的房舍,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已经被麻姨拉着走开,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 吴监作过来还中午的木罐子给她,云芪随口问道:“大人觉得味道怎么样?” 提起这个,吴监作难得露出笑脸:“多亏了你的酱料,本官娘子有身孕后胃口一直不好,今日是她吃得最多的一天。正想问问你到哪买这个酱料,本官想去多买点。” “这个我只做了两罐,还没有正式开始做,外面买不到,要等旬日回家再做。大人这几日要是吃完了可以来问小妇买,还是原来的试吃价。” “那也行,等旬日一定给本官多留几罐。” 云芪笑着点点头:“一定。” 吴监作说完安心了,转而看到她手上拿着扫帚,面露疑惑:“你拿着扫帚干嘛?” “这个呀,廖堂主安排小妇扫地,大人放心,马上就扫好了。”她故意说道。 吴监作眉头一皱,立马大声喊道:“廖堂主!” 廖敏小跑着过来,低声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就是这么带人的?”吴监作冷声问道,“织染署资聘织工进来是扫地的吗!” 廖敏看了眼云芪,闪过一抹厌恶,自己还没找她麻烦,她倒先打恶人先告状,还故意把扫帚拿得很高。 “大人,这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让她一直扫地,正打算安排她上织机的。” 吴监作眼神不善,但也没当众指责,毕竟是织染署的老人:“做事情要知轻重!” “是大人。”廖敏老实应下,赶紧安排云芪上织机。 云芪可没打算就这么揭过这事,故意说道:“廖堂主,管大姐早上就上织机了,我能观摩学习一下吗?” 廖敏不知道她弄什么幺蛾子,正要拒绝,吴监作却被提醒,淡淡说道:“正好看看新人的织品。” 几人过去管青那看她织的锦,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管青让配合拽花的人动作快一点,让大家看看她可不是一个靠关系进来的人能比的。 吴监作是匠人上位的,珠玉石头一看便知,顿时脸色难看,沉声喝道:“停下来!” 管青后背一凉,这可不是要赞扬的语气,她老实停下来。 “廖堂主!这就是你安排织太后寿诞织品的人吗?织的什么垃圾!你想死本官还想多活两年!”吴监作大声骂道。 他一脸愤怒,这东西要是送到宫里,光是想想都后怕。 廖敏吓得跪下来,因为管青是武侯府推荐的,她高看一眼没有及时检查,偏偏让吴监作看到。 “是小妇疏忽了,请大人责罚。” 吴监作冷哼一声;“今日起你不用管西锦堂了,交给麻姨负责,你重新上织机织锦,要是再犯错就别留在这了。” “是大人。” 廖敏心底对管青恨得不行,连织个普通斜纹锦都能出错,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还连累自己受罚。 监作官职虽然只有九品,但对自己负责管理的字号作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要是让人滚蛋,织染令也不能随意插手,这也是匠人那么害怕他的原因。 “大人,小妇的织品哪里有问题,你是不是因为吃某些人一点酱料,故意针对我们!要是不说清楚,我要找织染令大人做主。” 管青仗着背后有武侯府推荐的,还敢反驳。 廖敏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直接骂道:“蠢货,你没有眼睛看吗!你的色线上错了,有黑色,寿诞用黑色,你想死别害我们!” 四周众人听到这话,原本还事不关己,立马紧张起来,这种事一旦出差错真的会整个堂都被连累的。 管青愣住,赶紧往前查看上色的纬线,果然夹杂着黑色,这对寿诞是极不吉利的事。 她还想露脸,现在当众脸都丢尽了,都在用异样的眼睛看自己。 早上她还在说云芪是走关系进来的,这话现在就好像回旋镖打在脸上。 吴监作沉声道:“接下来管氏负责打扫,旬日之后交给织染令安排,这台织机由云氏负责。” 云芪笑着把扫帚交给管青:“今天还有西北角没扫,辛苦管大姐了。” 管青被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贱人早上肯定发现自己织错了,所以才那么笃定,真是个黑心的小人。 “我是出了点小差错,不代表她一个靠运气进来的就有多厉害,等着她被害死吧。” 云芪二话不说,直接坐上织机,把对方早上织的全部拆了,随后不靠花本,直接口头向拽花匠发出拽哪些线的指令。 “这……不用花本,在随便织吗?” 管青冷哼一声:“装模作样,一个靠丈夫关系进来的人乱织一通,真把大家当傻子了。” 老织匠看云芪的动作已经知道这技术远非她们可比,这哪用走后门,分明是管青这人胡说八道。 不一会儿已经织到管青犯错的地方,云芪随后停了下来,麻姨和吴监作先后上前看了眼,眼中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和有花本织出来的丝毫不差。” 众人一脸震惊,真是什么记忆力,能把拆下来的花本都记住。” 管青还不相信,非要上前看,自取其辱。 吴监作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来了颗好苗子:“那这台织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云芪笑着应下:“谢吴大人信任,保证完成任务。” 第40章 找嫂子做豆酱生意 这事儿喧闹了两日,其他堂的人经过这都要看下热闹,管青刚来就织错寿品,现在每天在扫地的事传遍了织染署。 后面即便想留在织染署也不会有哪个堂会收她,嘲讽之余对云芪的讨论也很多。 这种讨论持续了几日才渐渐平息,又恢复织染枯燥乏味的日子。 地字号西锦堂交给麻姨管,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廖敏和管青也没敢再生事。 管青倒是每天期盼着诅咒着云芪犯错,可惜没能如她所愿。 云芪安分守己,不仅没有犯错,还靠酱料和匠人们打成一片,越来越熟悉。 最近几日还从一些老匠人口中了解到那几间突兀的房舍,原来是放置不合格的织品用的,但都叮嘱她不要靠近那几间房舍。 她心中疑惑,几间放置废弃织品的而已,每次一问到大家都会变得支支吾吾目光躲闪,觉得没表面那么简单。 只是她上了织机后也没有扫地那么自由,每天除了织锦就是吃饭睡觉,没有任何闲暇时间去杂房看看。 就这样转眼到了第一个旬假,这天下午吴监作便来通知大家可以提早回家休息。 大家纷纷带着要换洗的东西回家,旬假织染署的匠人都会回家休息一日,重新准备好下一个旬日的东西。 云芪留到最后一个走,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进杂房,吴监作一直不走开,只能暂时放弃。 “吴大人不回家吗?” “回,上了锁就走。”吴监作随口回道,不忘提醒她,“沈夫人别忘了酱料,我家娘子今日没吃上一直在问这事儿。” 云芪听着这称呼,想来对方是查了自己的背景知道是沈瑜的妻子,也没有摆架子,笑着应下。 “吴大人放心,我今晚回去就弄。” 云芪离开织染署,十日没见外面的世界,这织染署要不是有个旬假跟坐大牢没什么区别,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刘氏在门前等她,远远跑过来:“沈夫人。” “刘大姐还没回去呀。”云芪浅笑着应道。 “等您呢,左邻右舍哪有独自回去的道理。” 云芪嗯了声,两人正要离开,刘大姐看到前面过来的身影,瘪瘪嘴:“夫人有人接,那我自己先走了。” 说着已经离开,免得妨碍人家新婚小两口。 “大人怎么来了?”云芪也有些意外。 “在附近巡视就走到这了。”沈瑜随口回道,抬眸看着她,“在里面还好吧。” “都好。”云芪应了声,转口说道,“去兄长嫂子家吗?” “现在?”沈瑜疑惑。 她嗯了声:“我有个事想看看嫂子有没有兴趣做。” “那便过去。” 两人随后出城去瓦田村。 路上沈瑜告诉她老周回来了,云芪赶忙问家里的情况。 “放心,老周回来前王锵已经履行承诺派人守着云家了。云家一切都好,只是你弟弟妹妹没能送你出嫁哭了一晚上。” 云芪想起弟弟妹妹哭的模样,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那两个孩子爱哭,大家没事就好。” 沈瑜目光柔和几分:“云伯母帮兄长嫂嫂去问了那个老大夫,让老周带了几副药回来。” “老大夫不愿亲自来一趟金陵吗?” “老周带的话是先服药,看看什么反应再说。” 云芪想到那个老大夫,倒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那按老大夫的话先服药,他在青州医治过不少多年没有身孕的夫妇。” “嗯,替兄长嫂子谢谢你。” 云芪笑着打量他:“咱们不良帅也会跟人说感谢的呀。” 沈瑜一脸无奈,故作没有听到。 他们临近天黑前回到沈家,家里正准备开饭,沈大哥见他们立马憨厚笑着迎上前。 “还没吃饭吧,娘子,赶紧添个菜拿两副碗筷。” “老娘就一双手。”沈嫂子冷哼一声,不满地嘟囔道,“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今天打了只兔子都没菜给你们吃。” 沈大哥挠挠头:“你们坐,我过去帮忙。” “又不是客人,我也过去帮忙。” 云芪说着已经到厨房去,沈嫂子也不客气使唤她做事,本来就不是客,是家人。 两个人很快就弄出一顿饭,云芪下厨,特地放了自己带的腌豆酱爆焖兔肉,沈嫂子烧火都忍不住咽口水。 一只肥兔子装了两大盘,沈大哥皱皱鼻子笑道:“好香呀,小芪的手艺吧。” “随便做做,希望兄长嫂子吃得惯。” 跟在身后的沈嫂子鼻子轻哼一声,一般做饭菜好吃的都说随便做做。 几人立马动筷,豆酱焖兔肉,软糯香烂,还有豆豉酱油香味,沈大哥赞口不绝,沈嫂子也忍不住惊叹,不比酒肆差。 云芪见他们都喜欢吃,借着吃饭的时候说起制作豆酱的事,想让沈嫂子做豆酱来卖,金陵人似乎都喜欢吃。 “这……难学吗?”沈嫂子显然对这个有兴趣。 “很好学的,就是让大豆发霉,然后按比例加酱油,加姜蒜就可以了,主要是肯定很好卖。” “那我试试。” “既然是生意,那亲兄弟明算账。我负责教给嫂子配方,还有初期铺子投入,购买各种木罐木盆,嫂子负责制作后后期售卖。赚的银子除去本钱,二一添作五,如何?” “那我不占你便宜吗,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那我当甩手掌柜岂不是更占便宜。” 两人说着,沈瑜在一旁说道:“嫂子,就听娘子的,五五分,她之后都在织染署,没时间管铺子的事。” “那……好吧。”沈嫂子知道她有意帮扶自家,也没再拒绝。 她看着云芪身材小小的,最近不停有人跟自己提这个弟妹的事,什么跟武吟吟对赌,开珠宝铺,入织染署。 这随便一件都有够她头疼的,不过他们好了她也没遐想去吸他们的血,这日子要过好还得靠自己努力。 云芪见嫂子应下也松口气,这是双赢的事,并不会觉得谁占谁便宜。 当晚定下此事,饭后安排明日的事。 她只有一天的旬假,要准备好所有事情,明天的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第41章 谁教你直呼长辈名讳的 次日,云芪起了个大早,让阿麦帮着在城外附近找间庄子,她则带着沈嫂子准备晒豆子。 她进织染署前霉了几斤豆子,本来打算做着自己吃的,现在打算搞成一门生意,正好用来教嫂子。 到厨房去,熟豆子已经长满白毛黄毛,沈嫂子吓了一跳:“这都发霉了,还能吃吗?” “嫂子放心,能吃的,我在书籍上看过这种发霉食品的做法。” 她解释一句,让沈嫂子帮忙一起抬出去暴晒,边跟她说制作豆酱需要怎么做。 先泡发豆子,然后煮熟后拌入面粉,然后放置阴凉处等待发霉,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七天,毛色或白或黄,如果是黑毛就是气温太高要换个地方发霉,如果气温低发不了霉就要盖棉布。 沈嫂子认真记下,问道:“是不是发到像你这种就可以?” “我这个放了十日,时间太长了,霉毛太多,只能自己吃了,正常就是六七日。” 沈嫂子点点头,标记六七日。 “发了霉之后就是晒干,越干越好,之后就是放姜、蒜、盐、白酒、酱油,最后加入一层胡麻油封住,密封木桶盖放置一两个月就大功告成了。” 说完云芪把具体放多少量的比例写给她,放置比例的多少会直接影响豆酱的味道。 沈嫂子应下,暗暗松了口气,听下来总算不是很难,云芪说得又简单,这事儿确实可以做。 两人正说着,阿麦和沈大哥回来了。他们已经在城外找好庄子,离瓦田村不远,占地三亩。 云芪过去看了眼,这庄子前后院子分开的,后院很大,平日晒豆子很方便,前面弄得像店铺可以用来卖豆酱,后山还有两亩荒山地。 “地方不错,就这吧。”她直接定下,随后问价钱,“阿麦,这里怎么租的?” “回嫂子,庄子东家说最低三两每年。” “三两?”沈嫂子惊讶喊道,声音提高几分:“这么贵,要卖多少豆酱才能赚回来,还不如回城里租间小铺子,也用不了这么大。” “大嫂子,城内的铺子更贵,起码十两每年起,就因为在城外才这么便宜的。” 他们看向云芪,最后还是她决定。 她最后还是决定租这,他们做豆酱没必要在城里,而且背面的两亩地可以开出来种东西。 沈嫂子虽然还是觉得贵,但也没再多说。 云芪先租用五年,让沈大哥跟阿麦办后面的手续,顺便让他们买十几个圆木桶大木筒小木罐回来,后面装熟豆酱用。 她和沈嫂子去城里的金陵最大的粮食铺买豆子,问了下价,现在豆价和米价相当,一两银子五石豆,相当于五百斤。 第一批她先要了一千斤,看看能不能卖出价格,让店掌柜帮忙送到庄子去。 掌柜的应下:“马上安排人手送。” “掌柜的,我们要五十石粮食,先送我们的货。”门外忽然一道挑衅的声音传来。 云芪余光瞥了眼,听着声音熟悉,真是冤家路窄,是翁母还有翁旭,在这都能遇到上这母子俩。 掌柜的看向云芪,商量道:“姑娘,他们是武侯府的人,要不……。” 云芪立马打断他的话:“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是谁也得先送我的!有的人上侯府门,真把自己当侯府主子了,倒是没见过哪个主子自己出来买粮食的!” 翁母面色一滞,又羞又怒争辩道:“我们在府里闲不住,出来帮忙采买点东西怎么了。不像某些人,一个死劳碌命,嫁了个混混整天抛头露面,还做起低贱的商贾,不要脸。” “呵,你是在骂武侯府低贱吗?侯府的铺子可不比我少,而且这粮铺也是你口中的低贱商贾,你怎么还来这低贱的地方。” 掌柜立即皱起眉头,原本还要安排先送侯府的货,现在说道:“这位姑娘先来的,先送她的货,请侯府两位贵客等候,若不能等就去他处购买,本铺不强求。” 翁母眼一瞪,一个低贱的掌柜都敢这么跟她说话,正要骂店铺掌柜,翁旭出声拉住母亲。 “阿娘,别吵了,就等等吧。” 云芪讽刺道:“还是新科进士讲道理,就是对长辈没什么礼貌,两位舅母在都不见礼。” 翁旭面色一滞,沈嫂子皱眉看着他,他弱弱喊了声大舅母,又压低音量喊了声云芪小舅母。 云芪满意点点头:“这才对嘛,小舅母得说你两句,以后可别再仗着身份在外蛮不讲理,否则早晚惹祸端。” 翁母见她如此消遣自己儿子气得不行,可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憋着火,太窝囊了。 翁旭虽然羞愤,但还是忍着,淡淡说道:“云芪,你不要再针对侯府了,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如将珠宝铺子还给吟吟,借此事化干戈为玉帛。” 云芪面色一冷:“谁教你直呼长辈名讳的,你的书就是这么读的吗!谁跟你有过去,你嘴巴放干净点!还店铺可以呀,拿五万两过来。” 粮食铺掌柜竖起耳朵,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舅母和外甥的曾经,高门大户果然玩得花。 四周一些异样的目光看过来,沈嫂子拉着云芪离开:“走了,跟这种人说那么多干嘛。” 等她们离开粮食铺子,翁母才骂道:“什么东西,简直一个烂泼妇,儿子你扔了她进侯府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翁旭面色一怔,母亲竟然大庭广众把这种事说出来,低声喝道:“阿娘,你在说什么!” 翁母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着嘴,看掌柜的和一些人惊愕的神情,赶紧解释:“我随口胡说八道的!你们别信!” 不解释还好,这么解释别人更加相信是真的了。 翁旭一脸烦躁拉着母亲离开,掌柜的问道:“粮食还送吗?” 那边没回应,人已经走远了,粮铺也没有送。 当日新科进士翁旭,为了攀附权贵扔掉发妻入赘武侯府的事一下传开了,那个被退亲的姑娘却嫁给了翁旭的舅舅成了他舅妈。 有好事者还挖出翁旭的舅舅就是不良帅沈瑜,他最近刚好成亲没多久。 这可让说闲话的人兴奋起来,这种有违伦常的消息实在太劲爆了,又带着权贵侯府和混混头子不良帅,这激发了所有人的猎奇心态,谣言满天飞。 第42章 老东西气晕了 云芪对此事儿还不知道,她离开粮铺后,让沈嫂子先回庄子收豆子,她去趟天下珠玉铺,看看这十日的情况。 珠玉铺这时人不多,两个伙计正在擦拭着干净的台面,余掌柜正皱着老眉埋头算账。 “余伯。”云芪喊了声。 余掌柜抬头望去,赶忙迎上前:“东家来了。” “嗯,最近铺子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棘手的事需要我处理的?”她问道。 余掌柜告诉她,最近铺子每日来的人都在减少,卖出去的货也越来越少。 “小的让伙计四处打听了,是侯府的珠宝铺子搞了套圈活动,套中免费选一件饰品送,没套中就必须买一件,但也送一斗粮食,一些帮家里女眷买的便都去那边了。加上阿吉兹几日没来送新货,咱们铺子都是老货没了新意,人就越来越少。” 云芪点点头,看来问题还不少,侯府竟然变聪明了,这不像武吟吟这种性子的人能想到的。 不管谁的手段,人家出招了她也得变,只是在那之前阿吉兹的问题要先解决一下,见风使舵在她这可不行! 她让伙计去找阿吉兹过来,自己在铺内把账算好。 这十日前两日还能卖一百件,后面基本就是几十件,到今天几件。总共卖了四百多件,帮阿吉兹比平日多挣了四百两,她自己铺子才挣了一百多两。 不一会儿阿吉兹过来,进门前一脸趾高气扬,看到云芪也在,脸上的神情立马收敛些。 “云东家,多日未见,叫我来什么事?” 云芪脸上带着笑,把银票给他:“这是店铺盈利你多挣的四百多两,你点点,到今日的账就两清了。” 阿吉兹拿过银票数了数,咧嘴笑着:“没错的。” “好,那咱们的合作到今日就结束了,以后你也不用送货品过来了,你去找侯府贵族合作吧。”云芪直接说道。 阿吉兹愣住,脸上的笑容散去:“云东家这是为何?铺子是不打算做了吗?” “当然不是,我要找新的更稳定的珠宝番商合作,还想到新的办法重新抢回客流。” “什么办法?”阿吉兹急忙问道。 “这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我少赚点都没关系。”云芪说着神情骤冷,语气严厉,“但要在我这玩两面三刀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武侯府可以让你做不了金陵的生意,我同样也可以,我可是不良帅的妻子!” 阿吉兹面色一震,他自然知道此事,之前一直看她和和气气的不甚在意,突然发难也太吓人了。 他赶紧说道:“云东家误会了,我怎么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云芪没有反应,冷冷盯着他。 阿吉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实承认前两日看售卖不好怠慢送货的事,随后立即保证:“云东家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出此事。” 若是这么简单揭过也太随意了,她淡淡开口:“要重新合作也可以,利润你拿八成,我拿两成,但我会保证你赚得比现在多。” 云芪说完自顾自品着新茶,也不着急催他做决定。 阿吉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心思就没了一成利润,心中虽然很难接受,但也从此事看出眼前这姑娘的霹雳手段,跟着她肯定能赚得比以前多,知道这个也就想通了。 “云东家好手段,好,我答应了,不管如何今后尽全力支持东家。” “那便重新订契,若阿东家再犯同样的错误,今后就不用在金陵做生意。”云芪最后还不忘提醒他。 “记下了。” 两人随后重新签订契约,改成了八二分,云芪随后告诉他自己新想的办法。 让他拿出压箱底的精品摆在店内,但是不卖,属于年购买金额的赠送品,平日每位购买者都登记在簿,累计前三的便赠送稀有品。 平日购买也不再自选,而是同样的价钱盲选,有可能以低价选到价值百两的珍品,也有可能选到普通品。 阿吉兹和余掌柜听到这个办法后不约而同睁大眼睛,这肯定能把更大量的人拉过来。 “我有几件稀有品,其他番商绝对没有的。” 云芪应了声好,随后叮嘱余掌柜和伙计一定要做好购买数额登记,这件事上不得有任何差错。 他们慎重应下。 后面的事她交给余掌柜和阿吉兹,她还得回庄子那边。 一千斤豆已经送到庄子,满满十大缸,沈嫂子干活麻利,已经开始洗豆子,旁边架起一口大锅边烧火。 等云芪回来已经煮熟第一锅豆子,她赶紧上前帮忙,不一会儿阿麦沈大哥也办好手续回来,给庄子取了个阿云酱庄的土名字。 豆子一锅一锅煮,眼看天色渐暗,沈嫂子说道:“小芪,回城吧,再晚关城门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好。” 云芪随后留了五十两,还要添置很多东西都需要花销,沈嫂子也没拒绝。 沈瑜下了衙门过来接她,还让老周他们推了两木车东西过来。 “嫂子。”老周他们喊道。 她疑惑问道:“推的什么东西呀?” “老大说嫂子要用许多木罐子,带着我们收拾了一下午,都找来了。” 沈瑜随口说道:“看看能不能用上。” 云芪打开看了眼,这些木罐子大小不一,做得很漂亮,十分惊喜:“太能了,正缺这些。” “能用上就好。” 她拿了几个,要回去装酱带去织染署,还得给吴监作装两罐,现在吃的酱都是母亲带过来的,本来是给翁家母子准备的,他们喜欢吃,退亲之后也就省了,都留着自己吃。 把东西送到老周他们便撤了,沈瑜和云芪回城。 回去的路上沈瑜随口问道:“白天见过翁旭?” “大人怎么知道的?”云芪有些意外。 “你把和他们的恩怨说出去了吗?” “没有呀,那是威胁侯府和翁旭的手段,怎么会说出去。”云芪说着看他问得奇怪,“怎么了?” “没事,随口问问。” 沈瑜看她还不知城内爆炸的流言便没多说,自己来解决就好,免得她糟心。 当晚侯府也知道了这个流言,武吟吟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朝翁母大发雷霆,直骂蠢货。 翁母知道闯祸了,不敢反驳,还想推到云芪身上。 “都是云芪那个小贱人,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气得随口乱说。” 武吟吟脸色难看,“够了!婆母你今后别再出门,非要出门就让管嬷嬷陪着!” 翁母一怔:“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能出门!” 武吟吟态度坚决,翁母看向翁旭,一脸委屈:“旭儿,你说句话呀!” 翁旭也沉声道:“阿娘,你听吟吟的暂时别出去了。” “你也在怪为娘?”翁母闪着泪光。 翁旭没说话表示默认。 翁母直接气晕过去。 第43章 没人敢接手的事让她做 次日,云芪到了织染署,看到大家异样的神情心下狐疑,不会是搞烂床的谣言传到这边了吧。 不能呀,昨晚家里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沈瑜都没留家里睡。 “刘大姐,有没有觉得大家的目光有点怪呀。” 刘氏看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低声说道:“夫人没听到外面的流言?” 云芪疑惑:“什么流言?” “金陵都传遍了,说……。”刘氏迟疑着不好开口。 “刘大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我不介意。” “那我可说了。”刘氏小心翼翼说道,“外面流言夫人原本是新科进士翁旭的妻子,翁家为了攀附权贵抛弃夫人入赘侯府为婿,您一气之下就嫁给他舅舅也就是不良帅。” 云芪愣住,虽然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 “刘大姐你这都是哪听来的?” “我听当家的说的,他也是外面听来的。”她小心翼翼回道。 云芪在想会是谁传出去的,知道这么清楚的只有沈瑜,沈嫂子,再就是武吟吟翁旭母子俩。 沈瑜不是多事的人,更不会传这种事,沈嫂子昨日都跟自己在一起。 她忽然想到昨日在粮铺遇到翁家母子,微微皱起秀眉,看来是他们说的。 “沈夫人放心,我们都不会信这种谣言的。” 云芪回过神,随口说道:“虽然不知哪里传出来的,但除了不是妻子,其他基本属实,在他入侯府之前我们就有婚约在身。” 现在青州云氏布坊已经有免费武力守着,她在金陵也无所顾忌,没有必要再刻意帮他们隐瞒。 刘氏愣住,脸上不知用什么表情包,看起来还有些滑稽,安慰她:“那也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好了就行。” 她笑着颔首,早就不在意这种事。 两人回到地字号西锦堂,刚进来就听到管青正跟几个妇人嚼舌根。 “你们都听说了吧,那个女人没人要了才嫁给混混,真是弃妇配恶男,天生一对。” 其他妇人面露尴尬没敢应声,看着管青身后的人。 管青回头看了眼,冷哼一声:“怕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有本事把全金陵的人的嘴都堵上。” “你喜欢说就到旁边去说,别挡着大家干活,没人跟你那么闲,扫扫地就行了。” 管青老脸一红,她手里还拿着扫帚,硬着头皮说道:“得意什么,一会儿吴监作来了就会让我重新上织机,我可是正经考核通过的,跟某些靠关系混日子的可不一样。” 云芪心里真想骂一句:痴线呀! 刚说完,吴监作粗犷的声音传来:“都围着干什么,不用干活呀!” 管青立马一脸谄媚迎上前:“监作大人,小妇这也扫了十日地,是不是该重新安排上织机了。” 她一脸期待等回应。 吴监作看了眼,面露诧异:“你在这干什么,天地字号的锦堂都不会再用你,出去吧。” 管青嘴上的笑容僵住,旋即变得凶狠:“我是武侯府推荐进来的,你一个小监作没资格赶我出去,我要找织染令大人。” “请便!” 吴监作说完没再理会对方,让所有人忙起来。 等了会他才走到云芪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沈夫人,那个酱没忘记吧。” 云芪早准备好,拿出两罐给他:“给,两文钱。” 吴监作接过两罐酱料:“还是按正常卖价吧,不然吃着都不安心。” “大人安心吃,酱料还没定价的,现在都是试吃,等第一缸出了大人多支持就行。” “行。”吴监作也不再客气。 刚说完,管青真的带着织染令过来找麻烦,吴监作黑着脸迎上前。 他们的争吵堂内都能听到,这吴监作技术好,脾气也大,连比他高一品的织染令都不怕,说什么都不让管青留在自己管的锦堂。 织染令最后只能把人安排到隔壁的织绫堂去,毕竟收到武侯府的吩咐要把人留下。 云芪对这种事没太在意,管青留不留,去哪做事跟她都没关系。她只把自己的任务做好。 正负责配合织一些寿诞用的红锦,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度。 忽然外面一阵喧闹声,她看出去,是宫里的桂嬷嬷带着人过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闹得堂内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个个面色凝重。 一旁几个织匠低声议论:“看来宫里又对织品又不合心意。” 云芪好奇问道:“两位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老匠人相视一眼,也没隐瞒,告诉她宫内已经退过两次寿诞织品,一旦宫内不满意,负责的织匠就会受到惩罚。 “前两个一个断了手,今后都无法再织锦,一个断了手指被赶出织染署,接下来不知道会轮到谁。”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女织匠说道:“当然祸福相依,要是谁的织品能得到天家的赏识,恩裳自然也会很丰厚。” “吴监作回来了,别说了。” 云芪没想到给宫里做事风险这么大,对织手而言,没了双手简直比死还难受。 吴监作脸色沉重回到地锦堂,他直接说道:“大家停一下。” 所有织手停下来,堂内气氛紧张,个个面色凝重。 “天字号锦堂负责织寿诞锦衣的织匠手受伤了,没办法继续负责,这次要在地字号西锦堂找个织匠负责织锦衣。” 天字号的织手宫内都不满意,更别说地字号了,那不是纯纯过去送死吗。 “廖敏,麻堂主,你们可以吗?”吴监作直接点名。 廖敏面色一震,立马摇头:“大人,我年岁大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麻姨同样面露紧张,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是摇摇头。 吴监作眉头皱得更深几分,看向不远处的管青,反正是要挨打的,不如减少点地字号的损失。 管青浑身一颤,猛地摇头:“小妇可不是锦堂的人了!” 吴监作暗暗后悔,早知道晚一步处理就好了。 织染令从外面进来,显然被训得不轻,沉声问道:“吴监作,确定好织手了吗?” 吴监作摇摇头,这种事谁会自愿去断手。 云芪正无所事事,她想着怎么也不会让她一个资聘的新人去做这种事,偏偏有人不让她好过。 织染令忽然盯着她,随后指着她。 “这次就她负责!” 第44章 云芪接手 话落,众人纷纷朝织染令指着的方向看去,正对着云芪。 他们面色各异,有人惊愕,有人庆幸,有人欢喜。 吴监作见织染令点名云芪,立马出声反对:“我不同意,沈云氏只是织染署资雇的临时织手,怎么能直接让她负责。” “怎么不能!她可是桂嬷嬷和柳司衣共同认可才进来的,负责太后最重要的寿字锦衣再适合不过。” 吴监作还想说,织染令直接打断他,语气不容反驳:“要么离开织染署,要么负责此事,她自己选!” 云芪暂时还不能离开织染署,哪有得选,她朝吴监作微微欠身表达感谢。随即应下此事。 “既然织染令如此信任小妇,那我便当仁不让了,但我有一个要求先说好。” “说来听听。” “不管我需要什么材料什么人手,署内要给予绝对的支持,如果署内不能支持,那织品出了差错小妇一定会如实跟桂嬷嬷说,到时一定拉着织染令大人一起承担责任!” 她这是威胁,也是警告,以防有人在背后搞鬼。 织染令沉下脸,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保证需要材料和人手一定会满足,要是织不出令宫里满意的织品,那她后果自负。 他离开后刘氏第一时间过来,一脸担忧:“夫人,你不该答应他们的,这太危险了。” 吴监作也皱着眉说道:“你确实不该应下,这不是冲动能应付的事,一旦失败,你今后怕是跟织机无缘了。” “监作大人,不行老妇去跟龚大人说,此事我和廖敏负责,怎么能推给一个刚进来的姑娘。”麻姨也觉得过意不去,她可是堂主,竟然退缩了,今后如何服人。 还不忘补充一句,“最后要是真不行,老妇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也不怕惩罚,怎么也比小年轻合适。” 廖敏一听带上自己,歇斯底里喊道:“要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我家中有老有小,跟你一个寡妇可不同。” 一个前堂主,一个现堂主,两人的话高下立判,虽然大家面上没说什么,但靠近廖敏的人都默默退开几步。 廖敏也不在意,比起受人尊敬,当然是小命更重要。 “大家放心,我也不是冲动应下的。龚大人有句话说得不错,既然桂嬷嬷和柳司衣都看得上我的织品,说不定能成呢。” 云芪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看他们那么担心,自己反而冷静下来。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全力支持你,要是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咱们做到了,也给地字号西锦堂长长脸。” 吴监作忽然对她有信心,总觉得她能出人意料。 麻姨一脸遗憾:“可惜我不是拽花匠,不然我来帮你拽花。” 吴监作立即问起此事:“对了,谁愿意配合拽花。” 拽花匠们纷纷低着头不敢应,万一失败这双手会被宫里的人折断,她们可不敢冒险。 “我来吧。” 大家朝说话的人看去,一个胖胖的妇人,除了刘氏还能有谁。 刘氏被大家看着,刚刚的气势弱下去,低声道:“我之前有跟着沈夫人一起学习过,又是邻居,可能比大家更能配合。” “刘大姐?你不担心吗?一旦失败会受到什么惩罚还不知道。”云芪不太想连累她。 刘氏虽然胆子小,但是眼中没有害怕的情绪,“要不是沈夫人我也进不来织染署,什么惩罚都无所谓。” 吴监作见又是一个新资雇的,脸色不太好,这些老人实在太让他失望了,连两个新人都比不上。 “好,就你们吧,要是失败我这个监作跟你们一起受罚。”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吴监作立马带她们去最大的花楼机房,这里是织造太后寿字织品的房间,纹样和花本都是完整的。 云芪在想宫内不满意的问题出在哪,纹样图案是宫里给的,这个肯定没有问题,织的手法大同小异,要是直接织不会有太大差别。 “吴大人,能拿之前宫里不满意的两次织品给我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 吴监作带她们到几间杂货房,就是之前云芪扫地时麻姨说不能靠近的这里,他随后去找织染令过来开门。 这几间杂货房只有织染令能进去,也只有织染令有钥匙,还不让他们进去帮忙找。 几人站在门外等,云芪眯起眼侧头看进去,借着门外的光看到里面堆得满满的织品。 吴监作轻咳一声打断她看得走神,不一会儿织染令拿着两块废弃的寿字织品出来:“看吧。” 云芪轻轻摸着寿字,两幅寿字锦织品的手感不差,观感也还可以,就是……。 她侧着看的时候顿时发现问题出在哪了,太后花甲大寿怎么能如此平淡。 对,就是平淡! 虽然寿字锦织品对普通人已经非常高贵,甚至寻常百姓都不能用锦缎,但这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而言太普通太寻常了。 一旁几人看她奇怪的笑起来,织染令没好气说道:“两件织品很好笑吗!” 云芪敛起笑容,认真说道:“大人,帮我尽可能多准备金丝线,银丝线,还有色彩斑斓的羽毛线。” 龚大人愣住,这些东西可不好找:“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大人别忘了早片刻前答应的事。” 他一脸无奈,只能应声好,立马出去找线。 吴监作问道:“沈夫人知道这两幅织品宫里不要的原因了?” “应该吧,但没结果前也不能说一定,先把下面织出来先,剩下的需要等丝线。” 接下来几日,云芪和刘氏每日都呆在房间织锦,龚大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齐她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埋头苦织,转眼到了旬假日,云芪和刘氏两人眼眶凹陷从房间出来。 吴监作和龚大人在门前等候,一出来立马问道:“织品进展怎么样!” “再有一旬就好了。” “到底能不能行,连我们都不能看吗?”龚大人着急问道。 “不可以,看了损坏的话大人负责吗?放心吧,一定没问题的。”云芪打着哈欠,得赶紧趁着旬假日回家休息,这么苦熬死得快。 外面天色渐暗,所有人离开织染署后,一道黑影进入了云芪她们织寿字锦的房间。 第45章 有口难辩 夜静谧,织染署内安静得连细碎的脚步声都能听到。 一道黑影轻轻打开云芪她们织锦的房间,摸黑走到织机旁,从袖袋拿出什么东西就往下倒。 黑暗中人影传出一声嗤笑:“不是很厉害吗?小贱人,看你这回怎么嚣张!” 她一回身,猛地撞到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尖叫,随后整个房间大亮,一群人正堵在门前。 “廖敏?你在干什么!”吴监作怒声喝道。 廖敏看到眼前云芪,吴监作,麻姨等人顿时脸色煞白,惊慌下想要逃,直接被麻姨抓起来。 “廖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也是西锦堂的人,交不出织品我们能好得了吗!就因为没让你做堂主就要害大家吗?” 廖敏被抓个正着也没有狡辩,恶狠狠瞪着云芪:“都是因为这个贱人,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来地字号,当然不能让她好过。” 麻姨面露疑惑,“你来地字号关沈夫人什么事,那时她们都还没进织染署。” “麻姨不知道吗?织染署考核时廖氏因为针对我当众出了大洋相,加上失去堂主,自然怀恨在心。要是到期我交不出寿字织品,肯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这才是她的目的。”云芪随口解释道。 “好恶毒的心思!”麻姨细思极恐。 廖敏一脸凶狠狞笑:“只剩一旬时间,任你再厉害也来不及,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织机上的织品被泼了墨水,整幅都不能用了。 吴监作和麻姨大惊失色,以为真的被毁了,紧张看向云芪:“这可怎么办。” 云芪不仅不慌,反而淡淡笑着,廖敏感觉不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觉得我猜到有人要下黑手还没有准备吗?仔细看看是不是我用的织机。” 几人上前看,吴监作麻姨松了口气,廖敏脸色铁青,竟然不是寿字织品的那台织机,原来她早就调包了。 “好阴诡的妇人,你早就挖坑等着我往下跳。” 云芪不置可否:“我又没逼着你跳。” 忽然外面一道喝声打断他们:“地字号谁还没走?点着火把,要是走水十个脑袋都不够你们砍的!” 是织染令。 几人喊道:“龚大人!” 织染令看吴监作麻姨云芪都在,廖敏被押在地上,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吴监作把事情告诉他,最后说道:“如此恶劣的行径,送官吧。” “等一下。”织染令拦下他们,“送官就不必了吧,这是织染署内部的事,本官处理就行,罚她月钱和让她扫两个月地。” 呵! 云芪冷笑一声,要是她没有提前防备,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想轻轻揭过,休想! “行了,把人交给本官吧,好不容易的旬假你们回去休息……。”龚大人说道。 话还没说完,外面刘氏已经带着人进来,沈瑜带着跟在后面,是云芪让刘大姐去门外找他来的。 织染令看到来人皱起眉头:“不良帅!你来织染署做什么!” 沈瑜没理会他的话,直接看了眼廖敏,喝道:“把她拿下。” 织染令面色一急,沈瑜转过身淡淡看了他一眼,对方立马把嘴闭上。 “有人报案,此妇故意损坏太后寿诞织品,需捉拿归案,织染令有话要说?” 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就好。” 沈瑜随后把所有人带回府衙,写下有关此事的说辞。 他们忙完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云芪最近累得够呛,一回房就趴在床上。 沈瑜本想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的,发现人已经睡着了,看她连鞋都没脱,迟疑一瞬,上前帮她收拾。 帮她脱鞋,脱袜,再抱她到床上。 云芪两手一揽,胳膊劲儿不小,他整个人扑在她身上。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耳边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还有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 沈瑜闻着她脖子淡淡的香汗味,莫名老脸通红,被揽着脖子不敢用力。 心里忐忑,可千万别醒,不然他百口莫辩。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云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大人在干什么!” 沈瑜身体僵住,赶紧解释道:“我是见你没脱鞋就睡着了,想帮你脱鞋的。” “然后就脱到床上了?”云芪眼角弯起危险的弧度。 他一紧张,起身的时候没注意,把她的外衫都扯开了,这下更有口难辩,直接落荒而逃。 云芪愣住,她只是想逗逗他,真吓跑了? 两人虽然相处时间短,但好歹对他还是有点了解的,怎么会做出轻薄之事。 她起身追出去,人早已经跑没影,无奈摇摇头,这人太正经了,不禁逗。 次日她醒来已经是巳时六刻,整整睡了五个时辰,见沈瑜好像一夜没回来,刚开门吓了一跳。 沈瑜背着荆棘站在门前,递给她一只木棍:“昨夜沈某冒犯你,请云姑娘惩罚。” 云芪看他眼圈黑黑的,“大人不会一夜没休息吧!我那是打趣你的,大人的为人我怎么会不知。” 沈瑜坚持:“虽是好意,可冒犯也是事实,请云姑娘惩罚。” 云芪赶紧帮他把荆棘卸下来,无奈说道:“我说不是冒犯就不是,你怎么一根筋。” “既然云姑娘不愿动手,那沈某自行动手,以告诫自己。”他脱下外衫,拿起藤条正要打在身上。 云芪赶紧上前捉住他的手,冲得太猛整个人摔倒下去,沈瑜还是出手抱住她。 两人摔在地上,他在下面垫着,云芪没有受伤。 “沈夫人,有位翁公子找你。”门外传来刘大姐的声音。 云芪赶紧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裳,瞪了眼沈瑜:“大人还不快穿好衣服,都说了不要的。” 一边喊道,“刘大姐等一下,马上过来。” 他们在院子只隔着一门,屋内的动静和说话外面完全听得到。 刘大姐一脸尴尬,刚成亲没多久的小两口每次都要分开十日也可以理解。 一旁来找云芪的是翁旭,脸色难看到极点,这两人真是不知羞耻,大白天竟然做这种事,毫不在意被人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云芪才过来开门,看到翁旭,脸上的笑容淡去。 “这不是武侯府快婿吗,有何贵干!” 第46章 翁旭,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翁旭不在意她的挖苦,今日过来就是有心理准 刘氏惊愕,这人就是为了攀附权贵抛弃沈夫人的男子吗?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带他过来了。 “谢谢这位大姐带我过来,我要和她单独聊几句。”翁旭跟刘氏说道。 刘氏没有退开:“不行,万一你欺负沈夫人怎么办,是我带你过来的。” “刘大姐,没事,我相公在家,你去忙你的。” 听云芪这么说刘氏才走开,沈瑜已经穿好衣服出来,听到后面的话才露面。 “外甥来访不叫人的吗?” 翁旭一看到这个混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还得老老实实喊道:“小舅,小舅母。”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云芪没时间听他废话,今天还得去酱庄。 翁旭知道惹人嫌也没废话,直接说道:“你能不能对外说清那些花你银子考科举,攀附权贵抛弃你的事是谣言?” 云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翁旭,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我没添两把火你就该感恩戴德烧高香,还替你证明清白!真是可笑。” “只要替我澄清,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提!要多少银子?还是要铺子!” 翁旭真的急了,同期的进士都已经授官,但是吏部对他却没有安排,哪怕侯府去问也没问出什么结果。 他现在只能低头来求云芪,希望她能替自己澄清,可该死的沈瑜又在,很多暧昧的话不能说。 “我什么都不需要,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云芪一脸认真说道。 “什么主意。”翁旭急忙问。 “你可以以死明志,这样说不定有人会相信你没做过这种事。” 翁旭愣住,还以为她真的给自己出主意,这个贱人的心真狠毒,竟然要他死。 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阴沉着脸转身离去,就不该听母亲的来找她。 云芪朝他离开的方向呸了口,看到他都晦气,看来是授官出了问题,不然不可能连脸都不要来求她。 “大人知道新科进士授官的情况吗?”她看了眼一旁反应平淡的沈瑜问道。 “不知道。” 她撇撇嘴,除了他谁会把这种事捅到朝廷去,况且只是个传言,看在武侯府的面子上吏部也不会轻信谣言,即便要证实也会来问问她,但没有任何人找过她。 她打趣道:“那估计是老天开眼安排哪个神明托梦给吏部大人的吧,改明儿好好谢谢神仙。” 沈瑜没有搭腔,转移话题问她:“我要去衙门跟进昨晚的事,你去哪,送你过去。” “我去酱庄。” 云芪到了城外的酱庄,沈嫂子正忙着把晒干的霉豆子装木桶。 “嫂子。” 沈嫂子见她来了,紧绷的神情松了口气,赶紧迎上前。 “阿芪,你赶紧看看这些豆子行不行,可别让我弄砸了。”沈嫂子一脸紧张,生怕搞砸了,一旦弄错可不是损失几两的事。 云芪过来就是这个事,进去检查晒干的霉豆子。 沈嫂子的心提到嗓子眼:“怎么样?没有搞砸吧!” 云芪凝重的神情旋即笑道:“不仅没有搞砸,品质比我以前做的还好。” “吓死我啦!”沈嫂子舒口大气,“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两人随后一起和料,然后装木桶封盖,只等再腌制一个月就能开卖了。 沈嫂子跟她商量,庄子后面的两亩地想让沈大哥挖了来种豆子,来年也可以多少买一点豆子。 她对这没有意见,随他们安排。 “有个事还没谢谢你。”沈嫂子忽然说道。 云芪疑惑:“什么事嫂子这么郑重?” “我服了老周从青州带回来的药之后,这么多年冷淡的身体,最近床事终于有点反应了!”沈嫂子的性子说起这种事也忍不住脸红。 “真的有效果吗?”云芪打心底为她感到高兴,“那赶紧给老大夫去信,看看接下来怎么调理。” “老周已经带着信去青州了,说是府衙有事顺路跑一趟。”沈嫂子语气温和许多。 她轻轻捂着肚子,低声说道:“这些年我的肚子不争气让你大哥在外饱受非议,要是真能有个孩子,就是死也值得。” 云芪目光柔和,安慰道:“嫂子别说丧气话,不仅会有孩子,还要看着他们健健康康成长。” 沈嫂子嗯了声:“阿芪,你真是沈家的福星,进门后家里一切都在变好。” 她也觉得自己这一世的运道变好了,希望能一直好运下去。 妯娌两人忙了一早上封装了两木桶豆子,沈嫂子已经非常娴熟,剩下的便交给她装了。 云芪留在庄子用过午饭后下午去了珠宝铺子,铺子那边也没有特殊情况,阿吉兹经过上次的事老实下来,余掌柜按着她留下的办法人流超过了以前,一些大户妇人为了拿到超级漂亮的非卖品争先累计额度。 有一户员外家光是一个人就花费了一千两,再就是赌坊的夫人也花了数百两。 她在店铺忙完后整理账本,没什么问题就把利润的八成让余掌柜明日交给阿吉兹。 天色渐暗,沈瑜下了衙过来接她回去,路上告诉她廖敏死活没说后面有没有人指使,独自承担此事,已经被定罪服劳役一年。 云芪微微点头,她之前怀疑出意外以为会是管青,没想到会是廖敏,不过对她而言都一样,目标只有武侯府。 旬假日又过去了,次日她回到织染署继续寿字样品的纺织,廖敏的事在各堂传开,之前交好的人骂得最凶,生怕被牵连,剩下也没起什么波澜。 云芪和刘氏又辛苦织了五日总算把太后寿诞寿字织品到最后一步,再有半日收尾就能完成。 偏偏这时又出意外,刘氏这日吃过午饭后呕吐腹泻,不得不休息,织染令特地让云芪休息照顾她。 云芪没觉得织染令会那么好心,多留了个心眼,改变收尾的花本和配合的色线,使得不和谐,然后才去照看刘氏。 织染令借着这个时间空隙,真的安排其他人将织品收尾,当天下午就带着收尾的两人去宫内交织品,准备将功劳揽走。 第47章 云芪被抓进宫 云芪在房舍照顾刘氏还不知堂内的事,还是麻姨跑过来告诉她的。 “你们怎么傻乎乎的交给其他人收尾,这要是被宫里看上,功劳就是他们的了,这种事在织染署也不是没发生过。”麻姨抱怨道。 “麻姨消消气,我们没有让织染令大人交给其他人收尾。”云芪淡淡解释一句。 麻姨愣住:“那……那是织染令私自这么安排的?” 云芪淡淡嗯了声,也没有着急上火,反倒是生着病的刘氏一脸自责。 “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该发生的事不管你生不生病还是会发生。”云芪安慰道。 麻姨听出她话中意思:“阿云,你是说刘氏生病不是巧合?他们也太过分了!当初让她们接手这个事的时候没人敢做,现在跑出来抢功,我要告发他们,绝对不允许堂内的人被欺负。” “麻姨别着急,静看事情如何发展下去,不一定送进宫内就能抢功,说不定惹来祸端也不一定。” 麻姨看她被抢功劳还这么镇定,知道她不是吃亏的性子,便听她的话忍下冲动的想法。 云芪等刘氏身体好些才去堂内看看情况,那间用来织寿字织品的房间已经被锁上。 织染令这时已经送织品回来,来到地字号西锦堂,看云芪也在,皮笑肉不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刘氏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劳大人记挂,大人已经把寿字织品送去宫里了吗?”云芪随口问道。 龚大人故作歉意:“本官正要跟你们说这个事,宫里来人催得急,便让闲着没事的管氏和天字号的拽花工廖琴帮你们收了尾。你放心,要是宫里过了眼,该你们的功劳不会少,我看你们也累了大半个月,后面这事就交给她们负责吧。” 麻姨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说道:“大人,这事儿一开始都没人敢做,现在阿云她们做好了就换人不是抢人功劳吗!老妇身为西锦堂的堂主不能答应。” “放肆!”龚大人怒喝一声,“谁允许你这么跟本官说话的!有意见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堂主了,廖琴来做地锦堂的新堂主。” 麻姨愣住,不敢多说,廖琴是廖敏堂妹,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龚大人看向云芪:“你还有意见吗?” 云芪一副诚恳的模样:“当然没意见,一切以大人的安排为主,只是有个事忘了告诉大人。” “何事?” “后面结尾的花本和色线我还没调好的,要是按着那个织肯定有问题,她们没有按着那个花本织吧。”云芪故作着急说道。 龚大人面色一震:“你……你怎么不早说!” “大人也没问呀。我怎么会知道大人那么着急,连派人到房舍问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一脸无辜。 龚大人气得脸色憋红,急忙看向身后两人,管青和廖琴惊慌失措,她们就是按原来花本织的。 这反应不用问也知道没有改,他瞪着云芪,恨得咬牙切齿,她一定是故意的! 眼下只能希望宫里今天没有看,明日再去宫门拿回织品。 可惜等不到明日了,门外桂嬷嬷带着人进来,一道低沉的喝声传来。 “龚大人!” 龚大人虎躯一震,暗道完了,这心已经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迎上前。 “桂嬷嬷,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织染署,是太后娘娘那边对织品有什么吩咐吗?” “龚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桂嬷嬷拿出织品甩在他脸上,毫不留面子,“你们织染署竟敢拿一件如此随意收尾的织品来糊弄老祖宗,气得她老人家身体抱恙,你们万死难辞,这件织品是哪两个织的!” 龚大人吓得浑身哆嗦,把太后气病几个头都不够砍,他赶紧指着云芪:“是她,是她和刘氏织的,跟本官无关!” 桂嬷嬷看向云芪,对她还有印象,那日考核时将前面粗糙的织品织出寿字,当时的收尾非常精巧,这次怎么收得乱七八糟的。 云芪没有惊慌,朝桂嬷嬷微微欠身:“桂嬷嬷明察,此织品前面大半部分确实是小妇所织,若有问题我一人承担。但收尾却不是我所织,西锦堂的人可以作证。” 四周的妇人低着头没说话,要是帮她作证就是跟织染令作对,以后肯定会被针对。 “我可以作证。”麻姨站出来,想着大不了滚蛋回家,但不能对不起良心。 有了麻姨站出来,其他平日吃云芪酱料的妇人也纷纷说道:“我们也可以作证,下午阿云去照顾刘姐了,没有给织品收尾。” “那是谁收的尾!”桂嬷嬷扫了眼众人。 管青和廖琴扑通跪下,砰砰磕头:“桂嬷嬷恕罪,我们都是按着花本织的,收尾也是按着纹样收的,不关我们的事。” “来人!把他们全部带走,太后要亲自惩罚他们!” 桂嬷嬷身后的宫卫立马将云芪四人抓起来,包括织染令龚大人,刘氏因为生病被漏掉,云芪也没提她。 他们被带走后织染署内人心惶惶,宫里真的震怒了。 刘氏在房舍听到云芪被抓的消息,顾不上虚弱的身体赶紧跑到堂内。 “麻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抓沈夫人呀!” 麻姨告诉她,宫里因为织品的事发怒了,太后要亲自惩罚他们。 刘氏腿脚一软,麻姨赶紧扶着她,也不知怎么安慰。 吴监作今日不在堂内,这时候才赶回来,他已经知道堂内发生的事。 “吴监作!”麻姨见监作回来赶紧喊道。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此次龚大人实在过分!”吴监作眉头紧皱。 刘氏紧张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沈夫人不会有事吧!” 吴监作摇摇头:“不好说!要看宫里的怒火有多大,我在织染署二十几年也从未进过宫。” 刘氏抹泪,要不是她生病就不会出这事,自己一个普通妇人哪有办法救人。 她忽然想到不良帅,赶紧说道:“监作大人,麻姐,赶紧把这个事告诉不良帅,他是阿云相公,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救人!” 吴监作想了想,虽然他不认为沈瑜能做什么,但作为家属也应该告知一声,便应道:“好,我去!你们都留在署内。” 第48章 她是我娘子 沈瑜刚下衙,遇到来找他的吴监作。 “不良帅!” “吴监作?”沈瑜认出对方,看他神色匆匆,立即问道,“是不是我娘子出什么事了?” 吴监作无奈点点头,把织染署发生的事告诉他,感受到一阵寒意,声音越来越弱。 “不良帅也别太担心,沈夫人毕竟不是主要犯错的人,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沈瑜抬眸,如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盯着他:“应该?” 这尾音拉得很长,吴监作低着头不敢搭话,以前就听说不良帅为人凶狠极难相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感谢吴监作过来告知,她会没事的!” 说完他已经走远,吴监作看他去的方向是宫城的方向,心中疑惑,过去又能怎么样,没有召见是进不去皇城的。 另一边桂嬷嬷已经带着云芪几人入了宫城,皇城非常大,但没有金碧辉煌,刚结束战乱不久,各个宫殿还来不及修缮。 云芪还是第一次来到皇城,多少还是会有点紧张,但好奇更多一些。 一行人来到太后前宫,四处守卫森严,随处可见的太监宫女,一个身穿凤袍的贵妇端坐在中央,仪态举止无不透着贵气。 不用想也知这位贵妇便是当今的太后娘娘,旁边还坐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黄袍加身,体态威严,能跟太后坐在一起的男子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是谁。 “母后何必亲自见这些办事不利的下人,儿臣直接处置便是,还劳您伤神。” 太后慈眉善目,语气温和:“皇儿每日有那么多朝务要处理,就不要为这种小事费神了。” “老奴叩见皇上,吾皇万岁,叩见太后,太后千岁。” 齐安帝神色不善:“桂嬷嬷起来吧,懈怠母后寿诞筹备的人带到了吗!” 桂嬷嬷示意宫卫把人带进来,原本以为只是见太后,没想到皇上也在,织染令直接吓得腿软,要人抬着过去。 管青和廖琴同样趴在地上哆嗦说不出话,只有云芪还能保持镇定行叩拜礼。 “民女云芪叩见皇上,吾皇圣安,叩见太后,太后千岁。” 齐安帝微微诧异,多看了眼云芪,区区平民见了他还能保持镇定,性子不错。 他冷目扫了眼几人:“尔等屡次懈怠太后寿诞织品,罪无可恕,当斩,以示众人!” 龚大人管青廖琴三人一听,顿时瘫软在地,满眼绝望。 “圣上明察,若是以懈怠寿诞织品处死民女,民女有话要说!” 云芪是死过两次的人,要真再死一次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必须要把话说完。 齐安帝冷冷盯着她:“若是你临死前的遗言,准你说完!” “今日送入宫内的织品寿字部分确实是民女所织,若懈怠在此,民女认罪。但按桂嬷嬷所言,懈怠是在收尾,却不是民女所织。那是她们私下偷偷织的,就连织品送入宫民女也不知情,此事织染署地字号西锦堂众人可作证。” 云芪态度不卑不亢,说得有理有据。 齐安帝看向桂嬷嬷,她微微点头:“回皇上,确实如她所言,老奴在织染署已证实过,懈怠部分也确实是后面收尾处。” 桂嬷嬷说着拿出织品给皇上看,皇上哪看得懂这个,只是端详半会儿,“那也犯疏忽罪!” 这云芪没法反驳,她确实没想到织染令能无耻到这个程度。 “一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另外三个当斩,以示众人!” 管青和廖琴从惊恐中回过神,哪顾得上什么礼数,大声喊道:“皇上饶命呀,不关我们的事,都是龚大人,是他叫我们去织的,他说可以有功劳,我们只是按着设计好的花本织,跟我们没关系!” 龚大人听这两个贱人竟然把自己推出来,惊恐喊道:“皇上饶命,不是下官!是……是……。” 他想说是武侯府,可想到背后的牵连又把话咽了回去,怕是躲不掉了,只好承认:“是下官所为!她们是听下官命令行事。” 齐安帝更加生气,官员犯错比平民犯错更可恶,那是打在他脸上的巴掌。 不管谁对谁错,对于刚刚稳定的皇权都需要杀鸡儆猴,他想拿这几人警告天下,皇命不可懈怠。 刚要喊人拖下去杀了,外面宫城护卫来报,从外面传来声音。 “皇上,影卫统领紧急求见!” 齐安帝皱起眉头,影卫是他在民间的眼睛,竟然不避人耳目来求见,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带他到正德殿候着,朕先处理这里的事。” “皇儿,朝务要紧,你去吧,这里交给哀家处理,动不动就杀人对皇权不利,只会让人惧,而非敬。”齐太后知道皇帝心中所想。 皇上微微一怔,脸上的愤怒散去:“儿臣谨记母后教诲,那儿臣先去处理朝务。” 齐太后微微颔首,等皇上走后才看向云芪问道:“这寿字你织的?” 云芪不知太后会怎么处置此事,但应该比暴躁的皇帝理智,如实点点头:“是民女织的。” “织得真不错,里面黄色的是金丝线吧,其他五颜六色的是什么线?”太后随口问道。 “孔雀羽毛!” “竟然是羽毛,难怪那么柔顺漂亮的,仿佛天然生成的颜色一般。”太后感叹,“哀家起初生气是因为这么美的织品收尾竟然如此草率,现在知道不是同一人所织反倒是没那么气愤了。” 太后说着沉默下来,看向几人,在想怎么处置合适。 另一边齐安帝来到正德殿,一道黑衣身影半跪在大殿,脸上带着铁面面具不示人。 齐安帝将身边的人都遣开,连贴身伺候的公公都退开,等殿内只剩两人才冷冷问道:“如此急匆匆求见,最好有什么要事禀报!” “请皇上饶一女子的性命!” 齐安帝眼色一沉,忍不住骂人:“你他娘明目张胆借此身份入宫就为这种事?” 影卫统领没说话,齐安帝知道他是个倔脾气,沉声问道:“说吧,饶谁呀!” “织染署的织手云芪,被太后带入宫中,她是我娘子。”影卫统领回道。 “你娘子?”齐安帝睁大好奇的眼睛,随后带着杀意问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不知!” “你是影卫统领!是朕在民间最信任的眼睛!除了朕,谁也不能知道你的身份,包括你的娘子,谁知道,都不能留!” 影卫统领便是不良帅沈瑜,他微微点头。 第49章 处置 齐安帝严厉的神情缓和下来,相信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没其他事便退下吧,今后别再为这种事冒失入宫见朕!” “那微臣的娘子……。”沈瑜没得到确定的回应赖着不走。 齐安帝一脸不耐摆摆手:“放心吧,她没事,胆子挺大,敢直言顶撞朕,除了你她是第二个。” 沈瑜听到她没事暗暗松了口气:“想必皇上宽容大度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齐安帝撇撇嘴,他是生怕自己为难他的小娘子,随口问道:“成亲多久了?朕怎么不知道的。” “一个多月,皇上朝务繁多这种小事便没告诉您。” “是怕朕反对吧,你的身份不宜成亲,若可以还是尽早放妻为好,万一泄露身份你下不去手朕会替你解决。” 沈瑜没有说话,齐安帝无奈摇摇头:“好了,朕只是善意提醒你,你救过朕的命,终究和其他臣子不同,退下吧。” “谢皇上,微臣告退。” 等人离开后齐安帝再摆架到太后前宫,虽然知道太后应该不会为难那个女子,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免得那头倔牛撂挑子不干。 太后前宫,太后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处置方式,有些疲累正闭眼休憩。 云芪四人还在等候处置,宫内十分安静,大家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眼看天色渐晚。 还是齐安帝过来才打破安静,“皇上驾到!” 太后这才醒来:“皇儿过来了,哀家是睡了多久?” “回老祖宗,您小憩不到一刻。”桂嬷嬷回道。 齐安帝进来,看到还在跪着的几人:“母后,人都处理了吗?” “还没有,皇儿那边没事吧。”太后关切问道。 “没事。”齐安帝看了眼云芪,语气比之前好了许多,“云氏起身吧,此事你并无过错,不必受罚。” 云芪诧异,皇上离开之前还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不过也没深想,谢过之后起身,可把她的腿都跪麻了。 其他三人继续跪着,齐安帝继续说道:“织染令管理织染署不善,前几日也有损毁织品的事上报,两罪并罚,革去织染令一职,交由府衙杖五十,死活不论。另外两人为从恶,杖十,扣除半年月银,期间负责织染署洒扫擦拭织机等杂事,以观后效。云氏织品出众,令你与所在织锦堂负责太后寿诞织品。” “母后觉得如此处置如何?” 太后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甚好。” 织染令面如死灰,悬着的心彻底死了,管青和廖琴松了口气,总算捡回一条命。 云芪不仅没受到惩罚,还被重用,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四个人随后被带出宫,其他三人直接被押去府衙杖刑,只剩云芪自己一脸懵逼不知往哪个方向走,附近连问的人都没有。 夜幕下有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不一会儿她看清来人十分惊讶:“沈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沈瑜已经恢复平日的穿着,随口解释道:“是吴监作告诉我你被带进宫的,我无法入宫,便在这附近等候。” 他停顿一会儿,转口问道,“宫里的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皇上本来是要惩罚的,后来又不惩罚了。”她把宫里发生的事跟他说了遍,好奇问他,“大人知道这影卫统领什么来头吗?竟然可以无召请见。” 沈瑜愣住,旋即摇摇头:“没听说过,你是不是听错了,说的是金卫吧,那是护卫宫城的。” 云芪也有些不确定,当时的状态确实有可能听错,而且金卫影卫听起来差不多。 她喃喃道:“那可能真听错了吧。” “就是听错了。”沈瑜笃定说道,看她望着自己,避开目光,“别想太多了,此次的事错不在你,实在不行就别去织染署了,你可以专心做珠宝铺子和豆酱生意。” 云芪拒绝了他的意见,自己好不容易进的织染署怎么能半途而废,别看现在一切顺利,她觉得侯府肯定在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或者在等翁旭授官,不然以武吟吟的性子怎么可能隐忍不发。 沈瑜看她态度坚决也没再多劝,送她回到织染署。 吴监作刘氏麻姨他们在署内急得像热锅的蚂蚁,这天色已经暗下来,怕是凶多吉少。 忽然门外的人喊道:“沈夫人回来了!” 一群人从署内蜂拥出来,把云芪团团围住,沈瑜被挤得远远的。 “阿云回来了,没事吧?”麻姨问道。 云芪心头温暖,笑着摇摇头:“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刘氏泪眼婆娑,激动得说不出话,云芪知道她肯定最自责最担心的,安慰道:“刘大姐放心,我没事。” 刘氏抹眼泪:“夫人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吴监作四下看了眼,除了门外的沈瑜不见织染令三人:“沈夫人,龚大人他们呢?” “织染令大人被皇上革职了,这种事不该我说的,我想明日朝廷会派人来说的。”云芪没有细说宫内的事。 听到皇上所有人都面色一震,纷纷不敢多问。 沈瑜待了会儿见没特别的事就离开了,等他走远云芪问了一嘴吴监作是不是他去通知自己被带进宫的事。 “是,不良帅大人还说你一定会没事的,真被他说中了。”吴监作随口说道。 云芪若有所思,总觉得沈瑜身上还有秘密。 次日皇上的贴身公公过来宣告此事,把对织染令三人的处罚以及让云芪及地字号锦堂负责太后寿诞织品的事告诉众人,在新织染令还没到之前由织染左丞负责织染署的事。 大家虽然昨晚听云芪提了一嘴,可真的听到皇上的圣旨还是忍不住震惊,杖刑五十大板,这人不死也得残废,下半辈子是毁了。 武侯府也在第一时间收到这个消息,武吟吟正在用饭,听到织染令龚大人被革职受罚,大惊失色,哐啷一声,手中的碗筷摔落地上。 “吟吟,怎么了?”翁旭看她反应那么大,疑惑问道。 武吟吟没理会他,连饭都没心情吃,赶紧去见武侯爷,织染令官不大,但是对武侯府的大业至关重要,万一破了口子就完了。 第50章 新任织染令竟然是翁旭 这侯府的事云芪自然是不知的,没想到她随便一捅就捅到别人的大动脉,武吟吟要是知道又是她干的肯定更恨得咬牙切齿。 织染令出了这样的事整个织染署人心惶惶,都担心新来的织染令会新官上任三把火。 因此也有其他堂的而人私下埋怨云芪,觉得她弄乱花本是故意的,专门陷害织染令,就为了上位。结果也确实如此,一个新人来了没一个月直接负责太后寿诞的织品,怎么可能不让人嫉恨。 地字号西锦堂的人自然也听到沸沸扬扬的传言,几人午饭时忍不住议论起来。 “你们说阿云真是故意陷害龚大人他们的吗?” “不会吧,阿云平日慈眉善目的不像那么坏的人。” “这谁能知道,人心还隔着肚皮,老话说无风不起浪……。” 一道低沉的喝声打断她们:“你们是不是最近任务太闲了?用不用给你们加点任务!” 几个说闲话的妇人见是麻姨,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道歉:“麻堂主,阿云,对不起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外面风言风语也就算了,自己堂内知道怎么回事还跟着胡说八道。又不是阿云逼着他们擅自收尾去邀功,这就是活该!”麻姨越说越生气,“你们要是不喜欢西锦堂可以找吴监作换个堂做事!” “不要呀,我们以后不敢了。”三个妇人紧张得快哭了。 “吃饭吧,麻堂主跟你们说笑的。”云芪脸上带着笑意,并未介意她们刚刚的话。 三人谢过之后赶紧端着饭盆走开,云芪不生气不代表麻姨不生气。 等人走远后她又安慰麻姨:“麻姨跟她们生气干嘛,不让她们说显得我心虚一样,况且说的也不全是谣言,那就是我设下的陷阱。” “这些人分明是嫉妒你受到宫里的赏识,才传出这种流言,有种她们也织出同样的织品让宫里赏识。”麻姨比她还激动,骂人声毫不收敛。 云芪浅笑:“麻姨消消气,庸人才不会遭人嫉妒,这么一想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你呀,心真宽。”麻姨无奈摇摇头。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感觉这姑娘就是团棉花,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生气的,倒也佩服这样的性子。 那些闲话说了几日没有结果便渐渐散了,地字号西锦堂接下来的日子全力负责太后寿诞织品,凡是寿字织品都是云芪和刘氏负责。 一转眼便是两旬过去,为了赶之前耽误的时间连旬假都没有休息。 期间她借着负责寿诞织品的借口要进杂货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因为龚大人不在,这事便没有管得那么严。 吴监作从织染左丞那拿到钥匙让云芪自己进去看,她便借着午饭的时间自己过去看。 她随便打开上次龚大人进的那间,刚进去就撞到垒得比自己还高的织品,随手摸出来一件到门外检查。 这只有边角坏了一点就被当成杂货扔在这,而且里面整整一个房间都是,打开旁边的房间也是一样的情况,很小的问题就被丢弃。 光是织锦作就有四个这样的杂货房,要是每个房间堆满织品起码有数千匹。 怎么会有这么多废弃的织品?是有人故意弄烂的还是真的损耗那么高? 这是织锦作单一的问题,还是其他绫罗绢纱作坊也有同样的情况,她暂时还不得而知! 她正要看其他两个房间时麻姨过来找她,“阿云,赶快,新织染令要来了。” “新织染令来了?”云芪有些意外。 “是呀。这个杂货房我上次不是告诉你别进去,容易惹麻烦的。”麻姨着急帮她锁门,边提醒道。 她正好顺着话问道:“麻姨,这里面为什么那么多损坏的织品?这些损耗品会怎么处理?” 麻姨面色一震,神情严肃,语气加重几分:“这不关我们的事。听姨一句劝,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什么都别管,会死人的!” 云芪愣住,这还是麻姨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肯定知道点什么,只是眼下不能再多问了。 “知道了,听麻姨的。” 麻姨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走吧,新织染令该到了,等了两旬不知会是什么人。” 云芪看出麻姨有些担忧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过来安慰她:“左右不过是个人,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 两人说着来到前面,难得织造作的人聚集在一起,乌泱乌泱的人,织造作九个字号十八个堂足有数百人,等着新织染令过来。 “听说新织染令是位很年轻的大人,肯定不会太苛待大家。” “每次新来织染令都加任务,别想躲过这三把火,只希望烧完三把火之后能平静下来。”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地字号西锦堂的臭娘们,要不是她大家哪用提心吊胆,听说还是新资雇的织手,叫云什么来着。” 云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说话这人的身旁,告诉对方:“叫云芪!” “对对对,就是叫云芪,这名字一听就是个病秧子,要是来到我东绫堂,非得让她好看。” 说话这妇人长着一张马脸,腿粗胳膊粗,她身旁还有两个熟人,管青和廖琴。 “管氏廖氏,你们的臀部好了吗?” 管青和廖琴听到熟悉的声音忍不住臀部一紧,见是云芪顿时又惧又怒。 “老管老廖,你们朋友吗?”马脸妇人问道。 管青咬着牙恨恨说道:“她就是云芪!” 马脸妇人面色一滞,好奇打量着云芪,一个瘦猴一样的女子竟然得到宫里的钦点,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这阴诡妇人害了龚大人,让大家现在提心吊胆。” 大家纷纷看向云芪,麻姨沉声喝道:“马堂主,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老麻你不过是运气好捡来的堂主,嚣张什么,要不是廖敏犯傻哪轮得到你在这大呼小叫!”马堂主嗤笑道。 “马堂主是吧。”云芪温柔笑着,“你刚刚说我害了龚大人,可处置他的是皇上,你是对皇上有意见吗?” 马脸面色大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扯着嗓子:“我没有,你休血口喷人,我说的是……!” 远处有人喊:“新织染令来了!” 大家纷纷看出去,没人再听马堂主解释。 云芪也朝外面望去,面色一怔,真是冤家路窄,新任织染令竟然是翁旭! 第51章 出意外 翁旭任织染令大大出乎云芪的预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织染署。 织染令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晋升难不说,还很容易出错受罚,上一个龚大人的腿可还残着呢。 她想不通武侯府怎么会舍得把门下快婿安排过来做织染令,难道是因为之前流言的事?还是专门为了针对自己而来? 具体如何她不得而知,翁旭正好看过来,在数百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眼神中带着阴郁复杂的神情。 云芪别开目光,不管什么原因,自己该干的事都不会变。 远处织染左丞介绍之后,一脸谄媚笑着:“翁大人,您给大家说几句,说说新安排。” 翁旭回过神,神情木纳,两眼无光,闷着声说道:“南齐刚稳定下来不久,朝廷各方面都亟需银两发展,我们金陵织染署身为朝廷对外丝绸贸易的核心理应承担更多。” 大家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加重任务了,纷纷苦着脸唉声叹气。 果然,他说起新的安排,九个字号各堂的织机实行十二个时辰昼夜不停工,喊出为国织丝的口号。 除了增加织手和拽花匠外,其他像缫丝,牵经这类的工匠不会增加人手,相当于增加了一倍的工作。 络丝牵经为首的匠人立马出声反对:“我们不同意,这样我们的人手根本不够。” 翁旭吩咐将说话那人直接赶出织染署,秀气的脸变得狠戾。 “还有谁有意见!本官了解过,你们之前每天那点事很轻松,哪怕增加一倍工作时间也完全足够,真以为来享福的吗!接受不了的现在离开,做不到的也现在离开。” 出头鸟被处理,剩下这些人心中有怨也不敢说,都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靠着织染署这份工,只能自己再辛苦些,没人离开。 “没意见的话就都散了吧,今日开始每日任务必须做完才能休息。”翁旭的情绪亢奋起来,这种踩踏底层的快感在心中无限放大。 他正享受着这种被人惧怕被人仰视的感觉,抱负算什么!仕途算什么! 在武侯府压抑许久的情绪得到释放,这里以后他说了算,谁也不能跟他大声说话。 忽然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大人等一下,我有意见!” 翁旭脸色一沉,谁还敢忤逆他,非得让对方好看! 他朝说话的人看去,是云芪,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心中气愤不已,自己怕她干什么,她算什么东西,现在是她该怕自己! “云氏!你有什么意见!” “翁大人叫我什么?”云芪反问他。 翁旭面色一滞,南齐不敬长辈是重罪,不管他怎么否认她就是他小舅母,从牙缝中挤出“舅母”两个字。 云芪就是故意丢他脸,让他践踏普通人还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 “织染令大人,恕我们地字号织锦堂不能十二个时辰不停歇。我们是奉旨负责太后寿诞织品,快不得,万一出了差错谁都承担不起。或者大人当众承诺出了任何问题你负责,我们便和大家一样。” 这谁敢承诺,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 翁旭阴沉着脸:“那地字号织锦堂在负责太后寿诞织品期间和之前一样,无需实行十二时辰不停织机。” 其他堂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太后寿诞织品起码要织数月,几个月之后的事谁又能知道会有什么变化。 云芪一副人畜无害地笑道:“大人英明。” 翁旭气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众人带着哀怨和羡慕西锦堂的人散去,麻姨也松了口气,要是弄十二时辰不停织机这事儿,最麻烦的是她。 麻姨说道:“阿云,今日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堂就麻烦了,老妇一点都没想到这事。” “麻姨言重了,我也是咱们西锦堂的,况且我说的是实话,一切以太后寿诞织品为重,快不得。”云芪没有揽功。 她们回到西锦堂,之前堂内有不少因为云芪的关系害西锦堂跟着一起做太后寿诞织品有怨言的人,此刻纷纷过来道歉。 “阿云对不起,我们之前还怪你连累大家。” “我们还帮着外面那些流言说你的不是,对不起。” “今日多亏了阿云,不然大家肯定没安生日子过,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肯定要累死人的。” 云芪对于她们的道歉并未在意,说她好或者不好都不在意,反正对她而言不过是这个阶段的路人甲。 她浅笑着:“我们负责寿诞织品本就不轻松,我也是实话实说,大家不用特地过来感谢,大家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妇人看她没有责怪,纷纷松了口气,要是这时候被踢出西锦堂去其他堂做事不羞死也得累死。 跟西锦堂这边的轻松欢快不同,其他各堂都愁眉苦脸,两组人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那每组人得干六个时辰,吃饭的时间还不能算。 管青和廖琴这下反倒暗暗庆幸,她们只负责扫地擦拭织机,这十二时辰织机不停跟她们没关系。 而且新来的织染令是侯府的人,她们都是武侯府送进织染署的人,想着肯定会被照顾。 显然她们想得太简单了,她们的惩罚是皇上亲自下的,别说翁旭,就是侯府也不敢违逆。不仅如此,她们两人擦拭洒扫的工作也增加了一倍,比其他人更辛苦。 翁旭不知从哪找了二百个织手拽花工,第二天就进织染署了,当天就开始十二时辰不停织机。 过了几日署内就怨声载道,他们不敢对翁旭抱怨,只能把所有怨气撒到云芪身上,觉得是她害了龚大人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其中跳得最欢的就是织绫堂的马堂主还有管青廖琴几人,吵闹着要地字号西锦堂也跟大家一样。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早就眼红地字号西锦堂的人那么轻松,西锦堂的人看情势越闹越大,麻姨和吴监作已经在商量十二个时辰的事。 云芪知道她们要是也十二个时辰不停织机,那太后寿诞织品肯定要出差错,到时候受惩罚的只会是她和西锦堂。 这日一大早,她照常上织机,开始织锦前都会上拽花板检查花本有没有错漏,正人多的时候,拽花板忽然断了,云芪整个人从两米多高的花楼织机摔下来。 麻姨刘氏吴监作等人看到齐声喊道:“小心!” 第52章 苦肉计 他们的喊声慢了一步,云芪已经摔下来,摔得好大声,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织染署。 路过的还有其他堂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跑回各堂,把消息带去。 麻姨刘氏几人赶紧上前,吴监作急忙问道:“阿云,你怎么样!” 云芪干嚎着,小脸憋红,只是摇着头没有说话。 吴监作喊道:“快去叫大夫!” “我去吧!你们照看好阿云。”麻姨主动说道。 吴监作点点头,麻姨赶紧跑着离开。 刘氏扶着云芪坐起来,堂内大家一脸担忧围着嘘寒问暖。 “都散开点,让空气流通,她现在肯定痛得说不出话,大家问也回答不了。” 吴监作招呼着其他人分开,他爬到织机上,喃喃道:“拽花板断了,这断口像是人为割断的,是有人要害你们。” “是哪个黑心的,杀千刀的这么狠心,竟然在背后干这种勾当。”刘氏胆小的性子忍不住破口大骂。 云芪低着头遮挡脸颊,重新把小脸憋得通红,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制造点痛感,能演得逼真一些。 这是她的苦肉计,与其等着别人出手找麻烦,不如先出手,让所有人明白西锦堂要是不织寿诞织品的话有多麻烦。 不一会儿麻姨带着大夫来了,专治跌打的老大夫检查她的手腕,还没碰到她就开始“痛”得大叫。 老大夫皱着眉头:“她没有骨折,皮肉也没有红肿,看这痛感应该是伤到筋了,一碰就疼得不行,老朽开点跌打擦伤的药让她涂。” “这伤什么时候能恢复?”吴监作担忧问道。 “不好说,有可能几日,有可能数月,每个人恢复的情况不同。”老大夫随口回道。 听到要这么长时间整个人傻了,云芪可是负责太后寿诞的织品,要是几个月好不了全得完蛋。 “大夫能不能想想办法,银子不是问题。” 老大夫脾气不太好:“老朽是医者,不是神仙,身体恢复的事哪有什么办法。” 说完留了跌打损伤的药膏就离开了,走得很快。 云芪故作虚弱说道:“监作大人,既然大家对西锦堂这么大意见,那我就不织了,让其他人织吧,这样就不用对织机下手了。” “我也不织了!”刘氏跟着说道,“沈夫人是替我受罪,要不是夫人就是我摔下来,既然有人不希望我们织,那就不织了。” 麻姨也觉得那些人太过分,平日流言闹也就算了,还对织机动手:“我也不织了,等宫里惩罚吧,请大人把这事儿安排给其他能织的堂,反正她们早就想做了,既然想织就交给她们做。” 其他人妇人纷纷也喊着不织寿诞织品了,不然下次就轮到她们受伤了。 吴监作顿时感到头疼,他才不自己扛着,去找新来的织染令。 翁旭听到这边发生的事,已经赶过来,太后寿诞这事要没办好,他这个织染令肯定要跟着完蛋。 “她们让大人换个堂织寿诞织品,近来其他堂对西锦堂意见很大,还做出这种事,便换了吧。”吴监作把疑难问题推给翁旭。 翁旭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坚硬的身体直接把他撞开,他踉跄着差点摔倒。 “哪个浑蛋走路没长眼睛……!” 他骂着看清蹲下的身影,声音弱下去,是沈瑜。 云芪有些意外:“大……相公?你怎么来了!” “摔到哪里?看过大夫了吗?谁干的?”沈瑜一连三问,阴沉的脸上带着寒意。 “看过大夫了……没什么大事。”云芪回道,好奇他怎么会知道署内发生的事,不过转而一想,不良人有不少隐匿在混杂的行业中,织染署有他的人也不奇怪。 “我带你去看大夫。”沈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刚刚已经看过了。”她解释道。 沈瑜似乎没听她说什么,直接扶着她离开。 大家就这样看着他们出去,堂内众人一脸懵逼,吴监作问翁旭:“大人,现在怎么办?” 翁旭顿感头疼,只能问道:“你是老监作,觉得该如何?” “要么换其他堂来负责,要么让其他堂别对西锦堂指手画脚,又是闹谣言又是下黑手,这个不能处理怕是大家宁愿做十二个时辰的事也不愿做寿诞织品。”吴监作叹息着说道。 翁旭皱眉:“处理了确定她恢复后会织吗?” “应该能,沈夫人是讲道理的,这次摔伤署里再补偿一些,应该就没问题,前提是其他堂不能再闹出事情。” 翁旭没说话,但已经黑着脸朝其他堂去。 云芪摔伤的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各堂正得意扬扬,像织绫堂马堂主管青廖琴她们最高兴,恨不得云芪摔死。 翁旭叫上各字号堂的堂主一起,告诉她们西锦堂负责太后织品的人摔伤了,西锦堂寿诞织品的任务可以分给各堂负责。 这些人一听立马不干了,天字号前面几个堂主被宫里打残的事可都知道。 “我们这做不了,大人不用分给我们。”天字号织锦的最先拒绝,她们太知道宫里有多可怕了。 她们都拒绝,其他织罗的,织绢的,织纱的更不接手了,那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活。 有人调侃道:“马堂主不是一直愤愤不平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们织绫堂接过去呗。” “凭什么,你们西罗堂怎么不接!”马妇人立马狰狞着脸反驳。 西罗堂的堂主笑道:“我们对西锦堂织寿诞织品又没有意见,还感谢她们呢。倒是你们织绫堂的不是一直在闹事吗?说不定就是你砍断别人拽花板害人家的!” 马妇人气急败坏,冲过去动手,对面也不怕她,双方厮打起来闹成一团。 云芪在外面不知织染署正闹着,沈瑜扶着她。 “大人,我真看过了,不用去看大夫。” 沈瑜松开手,“我知道,你的手没摔伤,我扶你出来是怕被别人看出来是假伤。” 云芪愣住:“大人怎么看出来的?” “那位给你看跌打的大夫是不良人。”沈瑜也没瞒她。 她顿时恍然,难怪他会赶过来的。 第53章 杂货房的秘密 两人做戏做全,沈瑜带着她去了不良人的医馆,帮她打了两块板子。 云芪一脸无奈,这下够逼真了,看起来绝对是重伤不治的那种。 沈瑜忽然说道:“我有事要离开金陵一段时间,你要是有紧急的事就到木桶铺子找人帮你。” “大人放心吧,我就在织染署还能有什么事,嫂子那边我会帮忙照顾的。” 他瞥了眼她打着木板的手臂,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说服力。 云芪老脸一红,“这是谋略,是智慧,大人不信随我回织染署一趟,看看翁旭怎么说!” 提起这个,她转口问道,“大人,你知不知道武侯府怎么会安排翁旭当这个织染令?一个新科进士到织染署,这可没什么前途。” 沈瑜也是微微敛眉:“暂时不知,可能是因为吏部一直没有授官,所以主动选择这个官职吧,以侯府的手段以后自然有办法让他晋升。” 云芪随意点点头,只能这么想了。 两人随后回到织染署,云芪捧着个大木板,一路引来不少异样的目光。 吴监作麻姨他们围过来,一脸担忧问道:“手怎么样?大夫有说什么时候能恢复吗?” “服了止痛的药好多了,应该过几日就能恢复吧。”云芪随口回道。 “那就好。”吴监作松口气,转而说起她离开织染署后面发生的事,“你离开后其他几个堂的人打起来了,她们都不愿接寿诞织品的任务,翁大人还是要把这任务留在地字号西锦堂。” 云芪没有说话,这事儿在预料当中,什么都不做就想让她干活可不行,这一跤可不是白摔的。 吴监作见状立马跟她说道:“这事儿我跟织染令说了,署内要给你赔偿,并且其他堂以后不能再指手画脚闹事,你觉得如何?” “监作大人是织锦作的人,说了不作数的。”云芪摇摇头。 翁旭正好带着其他字号的堂主过来,马妇人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抓伤。 “沈夫人,我们不该闹事,希望你能继续负责太后寿诞织品的任务,我们保证不会再闹西锦堂的事。” “我们也是。” “我们堂也是……。” 云芪淡淡看向马脸妇人,之前就她闹得欢,她不表态可不行,而且她们堂还有管氏和廖琴。 马堂主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织绫堂也保证不会再闹此事,但这织机断了可跟我没关系。” 她们说完才轮到翁旭,他补充道:“摔伤的事署内可补偿一两银子,你们西锦堂在负责寿诞织品期间不用十二时辰不停织机。” 没等云芪说话,身旁的沈瑜先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翁旭皱眉:“你说。” “我要安排两个人进织染署保护娘子,以防再出现这种事!” “不行,署内织品贵重,你们不良人劣迹斑斑,万一丢失了谁负责!”翁旭立即拒绝。 “我负责!”云芪沉声应道,“动不动就说别人劣迹斑斑,好像自己多正直一样,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就给别人污名。相公的要求便是我的要求,不答应就换其他人织吧。” 翁旭被拿捏,眼下除了她无人可用,再过分的要求也得答应。 “好,他们出了任何问题你负责!” “没问题,但要是他们没出问题翁大人你可要为污蔑别人劣迹斑斑道歉!” 翁旭没得选,只能应下。 云芪随后伸手要银子,一两银子也是肉,不要白不要。 不一会儿地字号西锦堂的织机声重新响起来,沈瑜当天安排老周和阿四进来保护云芪。 云芪的手受伤不用干活,看过大家的织品没问题后四处转悠,没人注意时又走到了杂货房,悄咪咪往里扔了块石子。 叮叮叮响。 房间空了! 她面色微怔,前几日还堆得满满一房间,怎么会突然空了。 随后又拿起几块石子扔进另外两个房间,也是发出空荡的回响,同样空了。 那些损坏一点点的丝绸都没了! 这些损坏的丝绸肯定不会送入宫中,织染署内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她借着这两日受伤不用干活,每日盯着杂货房,发现白天没人会靠近房间,但第二天里面机会多出损坏的丝绸,都是晚上放进去的。 这夜她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正要出门,被麻姨拦下。 麻姨示意同房舍的刘氏出去,她留下云芪单独说话。 “阿云,我有注意到你这两日一直往杂货房附近去,你刚刚是想去杂货房吧!” 云芪不置可否,“麻姨别担心,我只是好奇随便看看。” “好奇会害死人的!”麻姨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以前有个和我一起进来的好姐妹,她就是因为好奇,晚上撞破了此事,后来莫名其妙跳井自杀了。” 云芪一震,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秀眉紧皱:“麻姨,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我答应你以后不过去了。” 麻姨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这是织染署内老人都知道的秘密,织染署的损坏将近一半,而这些损坏的丝绸会被以十分低的价格转售出去。其实损坏不严重的稍微一改就是完整的新织品。所有官员堂主都知道,都默认,可想而知背后的事。” “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你千万别再靠近那了,会没命的!”麻姨叮嘱道。 云芪意外也不意外,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清楚了。 难怪武侯府会着急忙慌安排翁旭来织染署,难怪记忆中武侯府有那么废弃的丝绸织品,原来是贵族们吸朝廷的血,把织染署当成私人淘金库。 只是想不通武侯府已经那么富裕,为什么还要冒险做这种事,什么事那么缺银子。 她进织染署就是为了扳倒武侯府,现在总算有些收获,略作思忖,要是她这时将此事曝出来,武侯府完全能撇清,武吟吟一定不会蠢到用侯府的人收损坏的丝绸织品,到时对方完全有其他辩解的说辞。 光有这些还是不能扳倒武侯府,还得朝着这个方向深挖。 她想到此,面上答应麻姨,以后不会再靠近那。 第54章 豆酱卖爆了 云芪这日之后也没再靠近杂货房,她已经知道里面的辛秘,再靠近意义不大,后面更需要的是知道损坏的织品卖给谁。 她让老周帮忙盯着晚上织染署的动静,希望能摸到买家,和买家后面的受益人。 老周没有多问,应下此事,这几日白天睡大觉,晚上在外面盯着织染署的动静。 这一盯就是大半个月,终于有动静了。 是夜老周在暗处看着,一群人鬼鬼祟祟地进了织染署,半个时辰后四人一组抬着木板离开,放置的地方也不远,就在织染署旁边的宅子,难怪不用担心宵禁的巡卫会过来。 一趟一趟地忙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老周跟在沈瑜身边多年,觉得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次日,老周等到中午才有时间跟云芪说此事,这段时间她已经照常上织机做事了。 云芪让刘氏麻姨她们先过去吃饭,她到老周那:“老周,怎么了?” “嫂子,跟你说的一样,昨晚我终于看到那些偷织品的人了,他们大半夜四人一抬,足有几十人,一直忙到后半夜。” 云芪并不意外,她知道肯定是晚上运的,只是不知多久运一次,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二十几日运一次。 “老周,你白天盯着那些庄子,找到和谁交易,千万不能声张,这事背后还不知隐藏着什么目的。” 老周面色凝重点点头:“嫂子放心,那你这里的安危。” “没事,太后寿诞织品都没完成,不会有事的,除非署内的人想受牵连。” 老周闻言便放下心,想起另外一个事:“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沈大嫂子让我问你豆酱已经熟了,怎么定价卖。” 云芪最近一直在织染署差点忘了这茬,之前核算过一千斤豆子二两,加上二百斤料能出一千二百斤豆酱,一罐一斤第一批能有一百二十罐。 “你告诉沈嫂子,先卖一百蚊一罐,织染署这边肯定能卖个几十罐本钱就回来了,不用有压力。” 老周应声好,匆匆离开织染署。 云芪回到吃饭的地方,麻姨笑道:“刚说到阿云她就来了。” “大家说我什么?”她笑着坐下。 “大家在说阿云不在连饭都吃不下。” “此话怎讲?我长得下饭吗?”云芪调笑道。 “阿云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不下饭,大家都想着那口豆酱。”麻姨说道。 云芪莞尔,原来是在说这个,拿出豆酱:“大家吃吧,吃好了可得捧捧场。” “有的卖了?” “什么价格?” 妇人们立马七嘴八舌追问,云芪回道:“新出来几木桶,一百文一罐,一罐二两重,能吃两个月。” 听到一百文时大家觉得有些贵,但听到有二两重能吃两个月立马觉得不贵,织染署的匠人月钱都有几钱。 “我来两罐,家里吃一罐我自己吃一罐。”麻姨立马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要一罐,吴监作看到这边这么热闹,凑过来:“大家在说什么,闹哄哄的!” “回大人,我们在买阿云家的豆酱,一百文一罐。” 吴监作面色一喜,这他可等太久了,一百文一罐对他算便宜的,急忙喊道:“沈夫人,来十罐!来十罐!” “大人买这么多吃得了吗?之后每个月都会上新豆酱,一次不用买那么多。” “买来送人的,要十罐吧。”吴监作说着给她一两银子。 云芪边收银子边登记,刘氏也帮着一起收银子登记,光是织锦作就卖出去二百罐,其他堂的人听到也都过来买。 “都在干什么!不用干活吗!”翁旭远远喝道。 他进来才一个多月早没了读书人的模样,像西市的屠夫,又粗鲁又邋遢。 云芪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吴监作过去解释几句,他看了眼,冷哼一声就离开了。因为太后寿诞织品的事被拿捏着,等这事之后看她怎么嚣张! 云芪在织染署不一会儿就卖出去四百罐,收银四十两。 她叫阿四去酱庄让沈嫂子安排送四百多罐酱过来,平日有买的就直接到她这买就行。 不一会儿沈嫂子亲自送豆酱过来,沈大哥阿麦他们帮忙一起拉了两板车过来。 沈嫂子满头大汗,随手用袖子抹去睫毛的汗水,看云芪过来迎上前。 “阿云,你可比我们厉害,一口气就卖了四百多罐。” 云芪笑着:“都靠署内的姨姐们捧场,大家之前尝过,都觉得好吃,就买了。嫂子那边怎么样,好卖吗?” “还行,一个早上卖了一百多罐,赌坊的屠东家要了一百罐说捧你场的。”沈嫂子咧嘴笑着,她没想到自己这么笨拙的人竟然干了这么件大事。 “嗯,辛苦嫂子了。这些卖的银子可以买新豆子继续了第二批了,我最近可能都没时间出去。”云芪说道。 “放心,第二批已经腌上了,上次你留下的银子足够。” 沈嫂子随后把目前酱庄的情况告诉她,在腌制的有一千斤,打算卖完就买第三批霉上。 云芪知道后面光靠沈嫂子和沈大哥会忙不过来,让阿麦帮忙找个懂算数记账的帮忙采买记账的事,去珠宝铺找余掌柜的姑娘去酱庄帮忙,珠宝铺重新找个男伙计。 豆酱的秘方不能传出去,自然不能随便请陌生人,余掌柜的孙女她知根知底,又是个勤快好学的姑娘,正适合。 阿麦应下。 她把银子交给沈嫂子,放完货他们就匆忙离开了,忙着回去卖货。 不到两日,阿云酱庄火了,从金陵赌坊开始的,屠东家用来送那些大户们,没想到第二天纷纷来找在哪买的,知道阿云酱庄后涌去抢买,直接卖爆了。 云芪是从老周口中知道的,两日就把剩下的六百罐卖光了,现在外面每天都有人去酱庄问,还有酒肆饭肆的都是要大批买的。 这倒出乎她的预料,她想到金陵人会喜欢吃,但没想到会这么火爆,不过她让老周带话给沈嫂子,不用可以增加家制作量乱了方寸,固定量限量反而能让更多人想买。 她顺手给了老周几罐,让他带去给不良人兄弟们尝尝,老周也不客气拿着,嫂子给的可是好东西。 云芪还给了刘氏一罐,刘氏赚的都贴补给黄癞头了,自己都没留银子,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太后寿诞越来越近,她放下外面的事,全力准备寿诞织品,不然挣再多银子都没命花。 第55章 分银子 云芪接下来的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一件件寿诞用的锦品完成。 期间桂嬷嬷来过一次,拿了第一批完整的织品入宫,齐太后看过后非常满意,还特地下懿旨夸赞云芪。 整个西锦堂也连带着与有荣焉,其他各堂羡慕不已,有人在织染署几十年都没被宫里夸奖过,没想到云芪一来就被太后亲口夸赞。 云芪没有因为夸赞而松懈,距离太后大寿只剩三个月,担心有人会暗中使绊子对织品下手,要求翁旭安排人手十二时辰守着西锦堂,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 翁旭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看重的,依她的话安排人手十二时辰守着西金堂。 云芪还让阿四晚上也帮着守,白天她这边和麻姨吴监作轮流守,这阵仗一只苍蝇都休想搞破坏。 另一边她让老周盯的那些宅子这一个月将那些损坏的丝绸分好多批卖给不同的人,根本查不到是谁在受益。 她让老周暂时退回来,先守太后寿诞织品,那事儿等忙完这段再说。 整个地字号西锦堂连续奋战两个月,终于完成从衣裳到铺设挂件需要用的锦织品。 织品完成当日,宫里派金卫全程密封护送至宫内,整个西锦堂总算舒了口气。 云芪同样松口气,总算没有发生意外,看来武吟吟也不敢对太后寿诞的织品下手,一个不慎就会连累翁旭一起受罚。 刚结束太后寿诞织品,翁旭便迫不及待过来安排任务,让西锦堂加入十二时辰不停机的作业。 吴监作心知大家为了赶时间并不比其他堂的轻松,跟翁旭商量:“大人,今日才刚完成,能否晚几日……。” “你们已经晚三个月了,这是之前和小舅母说好的,要是不抓紧别人只会说本官偏袒,今后如何管理织染署。” 他说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眼云芪,她拍拍衣袖的丝线。 “这两个月我们堂都没有旬假,要不停织机干活也是歇完九日旬假后的事。” 其他人差点忘了这事儿,她们已经三个月没出去了,纷纷说道的:“就是,歇完旬假再说!其他堂都歇了,我们还没歇过!” 翁旭黑着脸,真能算计,几日旬假都算那么清楚。 “那就旬假后再说,今天开始算一日,都散了吧。” 大家都对他憋着火,今日都过去大半了,也被算一日,这人可真能扒皮。 麻姨担心其他人闹,跟着喊道:“一日便一日,大家快回吧,好好休息休息。” 云芪懒得跟他们掰扯,离开织染署去酱庄,这会儿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买。 “来十罐!” “东家收银子!我们要二十罐!” “我们等好久了,快点呀。” 人群吵嚷着,云芪赶紧进去帮忙,沈嫂子和沈大哥他们忙得晕头转向的。 云芪一来,立马安排老周和阿四都帮忙维持秩序,新来的掌柜和余掌柜的孙女负责收银子记账,沈大哥沈嫂子阿麦负责分豆酱罐,她也帮着一起分豆酱罐。 大伙一直忙到天色渐暗人群才散去,他们总算能歇口气。 “嫂子,每天都这么忙的吗?是不是缺人手?”云芪随口问道。 沈嫂子喝了大口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歇会才摆摆手:“不缺不缺,也就今日这么多人,因为之前下了两天雨,今日刚出货所以都堆到今日了。” 她说着转口问道,“你今天怎么样有时间过来,织染署那边的事忙完了吗?” “忙完了,能歇几日。” “那正好给你看看最近的账本,郝掌柜,这是我弟妹,也是庄子的大东家,没有她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一个老掌柜微微躬身见礼后,把庄子的账本给云芪看。 沈嫂子边在旁边说着庄子的情况,最近三个月几乎是不间断的卖豆酱,三个月消耗将近上万斤豆子,卖了一千多两,除去成本利润足有八百两。 “这还是人手不足的情况,好多大户想买多都供应不上,现在每日是限量十罐的。”沈嫂子说道。 云芪微微颔首,没打算扩张:“暂时这样就可以。” 她随后拿出十两碎银,既然盈利自然该大家一起有得赚,给郝掌柜二两,余小妹二两,阿麦老周阿四每人二两。 老周愣住:“嫂子给我们银子干嘛?” “你们这三个月也辛苦了,下午也帮忙。” 老周和阿四立马拒绝,二两相当于他们赚一年了,可不敢要,想要拒绝。 云芪一皱眉;“给你们就拿着,以后又不是不用你们干活,你们家里不用银子花呀!” 两人挠挠头,不好意思收下,他们都有家庭,怎么会不需要银子。 郝掌柜和余小妹也一脸不敢置信,这可是二两银子,他们平日每月都有二钱的,不好意思拿。 云芪一把塞给他们,她这是跟青州云氏布坊学的,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才能齐心,不能光想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之后他们做事的动力会明显提升。 沈嫂子对此也没意见,她心里一直认为这豆酱生意就是弟妹的,自己只是帮点忙,她怎么做都可以。 云芪随后将八百两拿出六百两,跟嫂子一人一半,剩下二百两留在账面维持庄子生意。 沈嫂子和沈大哥瞪大双眼,他们哪见过那么多银子,这一下给他们三百两。 “嫂子,这事儿我们开始就约定好的,你一半我一半,说来我还占便宜了,什么都没做就拿走一半。”云芪笑道。 沈嫂子这几个月只是埋头干活,一直没在意自己能赚多少,忽然看到这么多银子两手都微微颤抖。 “那嫂子就厚脸收下了,我觉得自己也做没什么,都是你教我怎么做的。” 云芪随口问道:“嫂子现在有银子了,想做点什么?” “这还真没想过……想买点地让别人种,手里有粮食才是紧要的。” 沈嫂子随口一说反倒提醒了她,今年年情不好,估计要缺粮食,得弄间粮仓收粮食。 她特地提醒他们,家里起码要备一年的粮食,以防年情不好。 第56章 这一脚是要断人子孙呀! 次日,云芪先到珠宝铺,余掌柜管理得很好,阿吉兹也没有闹幺蛾子。 珠宝铺子三个月卖出去三千多件珠宝首饰,光是留下的利润足有两千多两,这有点超出她的预料。 余掌柜把这几个月的情况告诉她,是武侯府的珠宝铺子虽然换了很多方式,但还是没能赢,后来索性又把价格提上去,就更差了。所以很多人都到这边铺子购买。 云芪知道武侯府的铺子开销大,一开始在价格上就不可能赢自己,不过能坚持两个多月也算厉害。 “因为那边价格高,几乎卖不出去货,许多珠宝番商找东家,想给您供货。”余掌柜说道。 “你怎么说的?”云芪问。 “小的自然不敢私自做主,只说等东家回来再说。” “嗯,都拒了吧,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武侯府的探子,摊子铺大了到时候出现假货反而损失更重。” 余掌柜应下:“明白。” 云芪从铺子提了之前留下的两千四百两投入的银子,留下这三个月的利润两千多两维持运转就够了。 她过去牙行找阿麦,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粮食铺,想买来放粮食。 阿麦昨日就帮忙问了金陵全部牙行,有几间效益不好的私人粮铺正在卖。 粮食生意都是被大户们垄断的生意,小商贩哪做得起来。 云芪过去看了那几间粮铺,最后选了间位置最偏僻,花了四十两买下,包括还剩的十石大米。 这铺子能存放上万石粮食,对于收粮食正合适,她只是防患未然。 趁着那几家在卖的粮食铺肯定有便宜粮食卖,当天过去全收了,比市面一两五石便宜了两成的,最后花了八两收了五十石粮食。 她让阿麦老周阿四他们出去帮忙买粮食到铺子,下午分三个大粮铺按一两银子五石各买了二百两,足三千石粮食运到粮铺。 云芪本来打算买一千两的,但这些大粮铺的存粮没那么多了,还得保证日常老百姓的粮价。 “不过一千石粮食,三大粮铺竟然都不够粮食,这怎么回事?今年年情不好,粮食紧张也该是明年的事。” 老周回道:“不清楚,听第一粮铺的掌柜说,最近不时有人购买大量粮食,这才一时间供应不足的。” 云芪也想不通,或许有跟她一样防患未然的人大量购买吧。 她随后问道:“老周,沈大人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嫂子放心,大人偶尔都会离开几个月到州县收整其他不良人,这两日应该就会回来。” 看他们不担心,虽然她心中不安,但也没多问。 等把粮食装好,交给老周和阿四每人五百两,让他们之后继续购入粮食,把个粮铺的仓库堆满。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四周十分安静,自从刘氏帮黄癞头还了赌银之后两口子吵架也少了。 这一日到处走,脚都跑酸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能听到前坊织染署的机杼声吱吱呀呀,正想着不知母亲弟弟妹妹现在怎么样。 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哐啷声,她吓了一跳,半夜竟然有人闯进来,第一反应是侯府终于派人来下杀手了。 她立马睡意全无,抄起床头防身的菜刀,蹑手蹑脚来到门外。 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人突然从身后用力捂住她的口鼻,这人手劲很大,呜呜呜喊不出来。 云芪被对方抓着根本动不了,只有脚下有空档,她狠狠往后一抬脚,正中裤裆。 只听嘶一声,后背这人猛地浑身一颤,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腿脚发软。 这一脚是要断人子孙呀! 云芪趁对方发软的瞬间挣脱开,反手就要砍过去:“去死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黑衣身影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瞬,赶紧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道:“是我……!” 云芪一怔,听出这熟悉的喑哑声:“沈大人?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看他半躬着身说不出话,夹着腿忍着酸痛,想到刚刚的力道,轻咳一声:“,大人还好吧?我不知道是你,用不用叫大夫?” 沈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摇摇头:“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太后的寿诞织品已经完成了,歇息几日旬假。”云芪回道,有些不好意思,“大人确定没事吗?” “嗯,你先进屋,稍后再说。” 云芪一脸狐疑先回屋,沈瑜等她进去舒口大气,别扭地一步一步跟上去,扯着还有痛感,希望别伤到重要的地方。 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云芪点上烛火,看他一扭一扭的,这还说没事,帮他倒杯茶。 “大人怎么深更半夜回来?还穿成这样,白天我还跟老周他们问起你。” 他没多解释,随口回道:“不良人平日晚上出门办事都这样穿,没什么。” 想佯装没事,轻松饮口茶,可惜嘶哑的声音出卖了他。 这回答也太敷衍了,不过她也没多问他的事,转口说道,“大人要是没事的话,我有个急事想跟大人说。” “什么事?” 云芪随后将织染署发生的事告诉他,她觉得这事儿十分怪异,但是自己对金陵的情况又不是很了解,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沈瑜皱起浓眉沉思,“你怀疑跟武侯府有关?” “至少织染令织染丞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谁能大半夜悄无声息运走损坏的丝绸,而且署内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少。那间杂货房就像禁地一样,普通匠人都不能随便靠近,更重要的哪来的那么多损坏的丝绸。” “你那么费力进织染署,是想对付武侯府?”他认真问道。 云芪知道瞒不了他,微微点头:“是。” “这种事在官署并不少见,肯定不止一个权贵借官署中饱私囊,听你说连买家都是分散的,显然很难找到牵扯武侯府的证据。哪怕真是查到有所贪墨,只要是在皇上承受的范围,这种事大多都会不了了之。” 云芪秀眉微皱,她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沈瑜看她情绪低落,他莫名升起恻隐之心,淡淡说道:“我会帮你查一下此事。” 第57章 豆酱中毒风波 云芪道了声感谢,刚踢了人家,再让他出去睡也太狠心了,帮他在地上铺好床铺。 “大人今晚就留在房间睡吧,还和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外面已经打响三更天,沈瑜也不好再出门,只得留在房间休息,身下还有些痛感。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看到地上的被褥收拾好,沈瑜已经出门去。 虽说他会帮忙查织染署的事,但也不能全推给他,云芪打算亲自过去探探情况。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随后换成富贵男子的装扮,过去拜访那几家从织染署买损坏丝绸的人家。 随便找上一户叩门,稍后一个满面胡渣的中年男人开门,见是个陌生的白面小生,面露不耐:“你找谁!” “这位爷,小生听熟人说这里能买到便宜的丝绸织品,特地来问问,想买上几匹送人。”云芪压低嗓子说道。 对方一脸警惕打量着她,“你听谁说的?” “不方便透露,不过是想买几匹便宜的织品,这位爷何必那么紧张,不会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吧。”云芪故意刺激对方。 壮汉面色一震,立马喝道:“滚滚滚,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事,这里不卖什么丝织品,要买去丝绸坊买。” 砰一声,对方重重把门关上。 云芪耳朵嗡嗡响,显然里面的人对陌生人非常警惕。那些损坏的丝织品不是不卖,而是不卖给陌生人,不然可以一开始就说明,而不是问她听谁说的。 她正要离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多留了会儿。 院内一个老妇从里面出来,朝胡渣壮汉问道:“弄这么大动静干嘛!生怕不引人注意吗!” “抱歉冯嬷嬷,不知从哪来的小白脸,说听熟人说这里有便宜丝织品卖,小的给打发了。” “不是主子那边安排过来的人吧?”冯嬷嬷问。 “不是,小的还特地问了谁叫他来的,他没说。” 冯嬷嬷皱起眉头,不是主子那边的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觉得有些奇怪,打算晚上回去再问主子。 要是云芪见了这人肯定不陌生,正是之前在武吟吟身边除了管嬷嬷外的另一个贴身伺候的老嬷嬷。 她在门外等了会儿不见有动静便离开了,听他们的对话,和自己猜的一样,那些损坏的丝绸果然只卖给固定的人,等沈瑜那边看看有没有收获。 等了两日都不见沈瑜那边有消息,他反而又失踪了。 云芪只得放下这事儿,最近的金陵热闹起来,临近太后六十大寿,许多外邦都派来使臣祝寿。 连带着珠宝铺和豆酱庄的生意都更好了,珠宝铺那边不用她操心,她最近每日都会到豆酱庄帮忙。 这日一早照常过来,远远便看到一群人围着豆酱庄,闹哄哄的吵嚷声响雷震天,不像是围着买东西的。 她靠近后见地上躺着人,一群老弱病残哀嚎不止。 “杀人了!我家老汉就是吃了这什么酱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当家的要是死了可怎么办呀,怎么忍心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几个瘦小的孩童哇哇大哭,四周围着许多要来买豆酱的人,纷纷退开,要是真有什么毒可不敢再买。 沈嫂子和郝掌柜一脸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一来没处理过这种事,二来也不知豆酱到底有没有毒。 “沈嫂子,怎么回事?”云芪从人群中进去。 几个号啕大哭的妇人见到她立马疯了似的扑过去,边喊道:“就是这个人,杀人凶手!还我当家的命来!” 云芪淡淡看了眼,这老妇眼中只有凶狠,并没有担忧和痛苦,分明就是假哭。 沈嫂子告诉她:“阿芪,这些人说吃了豆酱出事的,这可怎么办。” “嫂子别着急,你去报官府和找金陵最有名的大夫过来,这边我来处理。” “报官?”沈嫂子有些迟疑,担心真是因为豆酱的问题,低声道,“阿芪,报了官出事是要坐牢的,不如私下处理。” 云芪摇头:“私下处理会有更多人效仿,那样正合了闹此事人的心意,报官吧。” 一听要报官,那号啕的老妇停顿一瞬,“你们还恶人先告状,报官干什么,现在是你们的豆酱吃坏了人。” “你别嚎了,真因为豆酱吃出问题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你空口污蔑这笔账也会单独跟你算!” 云芪态度强势,她对豆酱的品质完全有信心,要是有问题早就出问题了,还等现在。 一些人也冷静下来,这种无赖商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接下来就等官府和大夫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官府来人了,不是沈瑜,但对方显然知道云芪是沈瑜娘子,态度没那么蛮横。 问清事情缘由后,沈嫂子也带着大夫过来了。 这大夫众人显然不陌生,纷纷喊道:“秦大夫。” 对方朝云芪笑笑,云芪一脸狐疑,他们应该不认识吧?难道又是不良组织的人? 被叫秦大夫的老大夫上前替地上躺着的男人诊脉,随后老妇人喊道:“大夫,我当家的是不是吃豆酱害的,我要杀人凶手赔一百两,还要她坐牢。” “行了,你当家男人是不是吃了菌子,这是因为吃毒菌子昏迷不醒的,催吐一下吐出来就没事了,跟人家卖的豆酱无关。” 秦大夫一锤定音,但老妇显然不罢休,连大夫跟着一起骂:“你是不是收了她的银子!我当家的怎么可能不是吃豆酱吃坏的,你们休想包庇凶手!” 这次四周的人没帮她说话了,秦大夫显然很受人尊重。 “秦大夫做事一向公道,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是,秦大夫平日帮了大家多少,我当然信秦大夫的。” “人家豆酱卖了几个月都没出事,怎么可能有问题。” 老妇一脸恨恨之色,眼看讹诈要失败。 秦大夫沉声道:“我孙女前段时间身怀六甲,一直没胃口,这几个月多亏了这豆酱,要是真有问题还用你找麻烦,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可能是小孩吸收了,别到时候生出来个畸形孩子就后悔莫及了。”老妇人嘴巴恶毒。 大夫脸色一沉:“老夫孙女已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夫看你根本就是故意来找事儿讹诈银两的!” 老妇还想说,一旁云芪正跟她家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说话,拿出一块糕点给他。 “孩子,你告诉婶婶,你阿爹早上是不是吃了像伞伞一样的菌子?” 小孩看着没吃过的糕点老实点点头,糯糯应声是。 “是不是有陌生姨给你们银闪闪的东西让你们过来哭的?” “是。” 老妇面色一震,这下辩解不了了。 第58章 宣沈云氏入宫祝寿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秦大夫还是帮着昏迷的老汉催吐醒来。 这老汉也是个妙人,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银子骗到没,这下更百口莫辩了。 老妇扇了老汉一巴掌,才看到四周这么多人,说着开玩笑的。 官府的人直接把他们拉走,一场小风波总算过去,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是武吟吟背后搞的小动作,府衙肯定也查不出什么,只会惩罚一下这老两口不了了之。 云芪上前感谢大夫的正义执言,后者并未在意,随口说道:“老朽做事只随良心,往后你的豆酱要是有问题我也不会留情。” “请您一定监督我们!”云芪一直不想扩大生产也有这个原因。 大夫走后沈嫂子舒口气,“今天多亏了你在,不然不知道怎么收场。” 郝掌柜也是一脸歉意,这本该是他该处理的事,刚刚一下也慌了神,还是对豆酱没信心。 云芪并没有责备他们,反倒安慰他们之后出了这种事直接报官就好,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 随后门前又恢复热闹,大家对豆酱的品质更加放心了,连身怀六甲的人吃了都没事还能生大胖小子,这奇怪的风莫名就吹到了那些新婚还没有身孕的小夫妻身上,都抢着买豆酱,也想生大胖小子。 眼看旬假都要过去,那晚之后沈瑜一直不见人影。 终于在旬假过完的前一日他回来了,当晚沈瑜回来,云芪立马做了桌美味的饭菜犒劳他,让他吃饱再说。 沈瑜也不客气,为了查损坏丝绸的去向确实费不少功夫。 饱餐一顿,沈瑜看她一脸殷切,淡淡说道:“确实有收获,此事和武侯府有关,那些损坏的丝绸是武吟吟通过中间商以极低的价格买下,然后高价卖给番商赚取利润,具体数额很难查。” 云芪面色一喜,这样起码能证明武侯府贪墨朝廷的银子,数额够大的话皇帝肯定不会轻饶,这是把手伸进皇帝口袋掏银子。 沈瑜随后的话给她泼了盆冷水,“知道是一回事,有证据又是一回事,全是中间商所为,买卖损坏丝绸也是合情合理,哪怕闹到圣上面前顶多织染署受罚,说不定因为损坏率高是那些匠人受罚,想借此对付侯府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她心里肯定有数。 云芪脸上刚浮现的笑容淡去,果然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人家权贵哪怕贪墨银子也是滴水不漏,看来翁旭不过是武侯府的工具罢了。 谢过沈瑜后,她没再说此事,能确定跟武侯府有关就行,刚入织染署几个月就有这收获已经很好了。 现在她也不着急,对方显然很缺银子,肯定还包藏着其他事,对付侯府就是要一击必中,不然肯定会被下狠手。 沈瑜看她的神情,似乎铁了心要对付武侯府,他也暗暗记下这事后面继续调查,尽可能帮她吧。 转眼旬假已经结束,云芪回到织染署,翁旭第一时间找过来,地字号西锦堂也没办法只得跟着实行十二时辰不停织机作业。 署内苦不堪言,云芪也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年纪稍大的麻姨她们。 吴监作看在眼里,只能在巡查时松懈些,也不能做更多。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个月的损坏率一定非常高,云芪跟其他几个堂的妇人混熟后从她们口中也能了解到各堂的一些情况。 知道损坏制品几乎是每个堂公认的事,也知道是上面的人中饱私囊加的任务,但都没有办法。 这日终于到太后的寿诞,齐安帝亲下旨意普天同庆,织染署为了庆祝特地署内休息半日,给匠人们加菜,终于能见点荤腥。 云芪本想借今日守卫松懈去署内衙门办事的地方偷看账簿的,想看看每月损坏多少量,多少银子清出的。 因为翁旭要跟着武吟吟入宫替太后祝寿,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武吟吟这会儿过来接翁旭,特地过来看看云芪落魄的模样。 云芪这会儿正跟麻姨刘氏她们准备晚餐,弥漫着豆酱香味,远远传来一道熟悉的娇媚声。 “夫君,你随我到宫里给太后祝寿,这是你来金陵参加的第一个宫宴,有些人这辈子都休想进宫城一步。” 云芪:不好意思,上次进去过了。 翁旭知道武吟吟意有所指说云芪,他低声告诉她上次的事,云芪早就进去过了。 武吟吟冷哼一声:“进过又如何,要不是因为太后慈和,她还能站在这,早该被惩罚的东西。我们是进宫祝寿吃宫廷宴席,那能一样吗,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不知宫宴为何物。” 云芪懒得理会,当她放了个屁。 武吟吟被当空气,脸色难看,正当这时,没想到宫里桂嬷嬷这时候带人过来,她见状立马笑着迎上前。 “桂嬷嬷怎么亲自来接,我和夫君正打算进宫。” 桂嬷嬷看了眼武吟吟,见礼后才说道:“武夫人翁大人,老奴不是找你们的,是来找沈云氏的。” 说着看向云芪,严肃的神情柔和几分,“太后宣沈云氏入宫祝寿。” 武吟吟脸上的笑容一滞,嘴角僵硬扯了扯,实在笑不出来,太后竟然亲自派桂嬷嬷来接一个小贱人入宫! 众人闻声,纷纷朝云芪投去羡慕的神情。 云芪愣了瞬,没想到太后会在寿诞日召她入宫。 “随老奴入宫吧,莫让太后久等了。” 云芪好奇问道:“桂嬷嬷,今日不是太后寿诞吗?召小妇入宫所为何事?莫不是寿诞织品出差错了!” 其他人一听顿时面色一滞,要是出问题全部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武吟吟得意一笑,肯定是为此事而来,她还说呢,怎么可能让一个平民妇人入宫祝寿。 桂嬷嬷笑笑:“放心吧,织品太后非常满意,此时召入宫自然是好事,快走吧。” 其他人替云芪高兴,这对于她们整天闷声卖在织染署干活的匠人是多么大的荣耀,能给她们这个群体露脸,哪怕不是她们也非常开心,与有荣焉。 云芪松了口气,浅笑着随桂嬷嬷离开。 桂嬷嬷甚至都没理会武吟吟和翁旭,只顾着云芪。后面两人只得黑着脸跟上去,看看她一个乡巴佬入宫怎么出丑的。 第59章 恩赏 几人随桂嬷嬷来到宫内,正德殿宴席摆开。 宾客们分两边而坐,最边上是三品以上朝臣,品级越高越往里坐,除了朝臣还有外邦使臣都来祝寿。 这个座次远近十分有讲究,分远近亲疏,自然是距离太后身份越近身份越高。 桂嬷嬷带着云芪入殿,忽然停下来提醒身后的武吟吟:“武夫人,你们的位置安排在外戚之下,直接入座即可,不必入殿请安。” 武吟吟看着不远处拥挤的位置,脸色顿时难看,竟然在外戚之下,其他公侯都在外戚之上宽敞的位置。 “桂嬷嬷确定吗?堂堂武侯府要挤在外戚之中!”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也不惯着,冷声道:“武夫人看四周哪还有位置,若不愿入座请随意。” 说完没理会对方难看的脸色带着云芪进殿,武吟吟看着走远的身影,狠狠踢了脚台阶,还是到外戚那片区域。 “呵,武侯府怎么屈尊降贵跟我们坐,应该入殿内呀。” “我们可没资格跟侯府坐一起,这里没你们的位置。” 说话的这两人外戚一人一脚把空着的位置占了,另外的人讥讽笑道:“我们之下倒还有两个位置,你们可以坐边上,或者回家。” 这群人是皇后娘家人,面对武侯府这种前朝勋贵就看不上,对方反而嫌弃他们,自然要刁难一番。 武吟吟一脸愠怒,正要上前理论。 “吟吟算了,今日太后寿诞不好闹出意外,我们坐那吧。”翁旭劝道。 武吟吟看他这副怂包样,骂了句废物,还是忍下脾气到角落坐下。 翁旭一个大男人当面被妻子骂废物,没有比这更羞辱的事,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还得涎着脸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追上去。 其他人也看着这边的事,纷纷露出鄙夷之色,简直就是读书人之耻,明明已经是新科举人,为了攀附权贵不惜忘恩负义入赘侯府。 翁旭自然能感受到四周鄙夷厌恶的目光,武吟吟看他这副脸色,阴阳怪气冷笑:“是不是正后悔入赘侯府,要是娶了那个小贱人不仅不用受人白眼,这会儿还能跟着进主殿露脸,说不定受皇上看中扶摇直上也不是没可能!” 他回过神,掩去眼中情绪,一脸讨好:“娘子说的哪里话,那个人怎么能跟你比,就是个织布的,运气好点受召见罢了。最多就是有点赏赐,怎么能跟侯府比,我能娶到你是最幸福最幸运的事,从来没有后悔,未来也不会后悔。” “最好是这样。”武吟吟享受着他的讨好,心中的火气消解一些,恶毒的目光看向云芪,一个乡巴佬等着贻笑大方吧! 云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她随桂嬷嬷来到殿内,一番见礼滴水不漏,看着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织布的。 上一世为了在侯府守规矩,她那些礼数早学了个遍,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齐太后十分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跟大家炫耀道:“本宫这身绚丽的织品便是这丫头织的,只是这些色线什么做的吗?羽毛和金丝,简直是巧夺天工,如此多彩的锦缎当是南齐第一织品。” 太后都说巧夺天工,其他人自然不吝赞美之词,反正夸人又不要银子。 云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说着都是织染署地字号西锦堂大家的功劳。 皇上打量着她,面对如此宫宴还能从容不迫应对自如,这番气度倒配得上沈瑜,对她高看一眼,缓缓开口。 “此女巧手夺天工,母后花甲寿能如此开心也多亏锦绣的织品,当赏。” 大家以为顶多赏些银子,不甚在意,没想到齐安帝赏赐丝织品千匹黄金百两之后还问她想要什么。 这种皇帝主动问询的机会可不多,云芪俯身谢恩,没有提其他赏赐:“民女没其他想要的,圣上的恩赏已是莫大的荣耀,只是能否将这些恩赏换成粮食,民女从小就吃得多,总担心不够吃。” 齐安帝哈哈大笑,“你可知这要是换成粮食是多少石?” 云芪故作蠢萌摇摇头,心知这些朝廷的人都不喜欢聪明的女子,蠢笨一点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那便依你,朕将云上粮仓赏给你,回头你自己去看有多少粮食。” 她知道最小的粮仓少说也有小十万石,看四周众人的神情想来少不了,立马谢恩。 这可比口头夸奖来得实际,齐安帝如此大手笔除了太后寿诞也是为了间接赏赐沈瑜,他身为影卫和不良帅,平日除了赏赐点银子,其他东西赏了也用不上,倒不如赏给他娘子也一样。 皇上赏赐了,作为寿诞主人翁的太后自然也不能少,齐太后呵呵笑着。 “老身可没有粮仓赏赐,便赏你一颗夜明珠,放在后宫也无用,桂嬷嬷你去取来。” 座下惊呼,夜明珠的价值在座的谁不知,绝对价值万两,太后和皇上怎么对一个织女如此厚重的恩赏。 齐太后本来打算赏赐一些珠宝首饰便可,但皇上的性子她了解,轻易不会厚赏,想来有其他考量,她自然愿意锦上添花。 桂嬷嬷稍后取来夜明珠,云芪心知这赏赐已经超出她织锦立的功,心中疑惑,但太后的赏赐无法拒绝,只能接受。 “谢太后恩赏,民女愧受了。” 齐太后让云芪到她座下坐,她身居高位见过无数人,很少有面对这么重的恩赏反应这么平静的,能够不为物欲迷眼非常难能可贵,越看越喜欢。 在场的人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这普通女子竟然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肯定有特别之处。 在外面一些家中有次子的官员动了心思,接下来众臣替太后祝寿,一侍郎官借祝寿时忽然说道:“今日太后寿诞,臣为这位姑娘的巧夺天工折服,想请太后借寿诞吉日成一桩美事,这姑娘妙龄芳华,若还没婚配,臣家中有一次子……。” “不行!” 对方还没说完,齐安帝立马打断他,大家一脸狐疑,皇上怎么反应这么大,不会想纳妃吧! 云芪也有些意外,皇上怎么反应那么大。 齐安帝轻咳一声,淡定下来:“她已经婚娶。” 第60章 你们少诋毁我丈夫 这下众人更误会是齐安帝想纳妃了,那侍郎官额头冒冷汗,差点跟皇上抢女人,赶紧顺着话说:“皇上恕罪,是微臣唐突了。” 齐安帝知道这群人误会了,又不好解释,他看向云芪。 她会意,适时说道:“民女确实已婚配,夫君是不良帅。” 除了齐安帝殿内所有人面色各异,就是齐太后也感到意外,之前并不知她是不良帅的娘子。 “不良帅不就是一群混混的首领吗,好事不做坏事做尽,竟然娶到一个这么好的姑娘。” “说不定是抢的人家良家姑娘,有什么事是那群不良人做不出来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云芪一脸无奈听着众人低声议论,她什么都没说这群人就给别人的事下定义,所谓的贵族也比普通老百姓高明不到哪去。 她可不愿这群人满口指责沈瑜,虽然知道他不在意,但是她不允许,当下直言。 “我的丈夫很好,你们少诋毁我丈夫!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娶,哪有什么强迫婚娶。能够坐在堂上的都是南国的中流砥柱,社会栋梁,竟然如此不辨是非,人云亦云,跟民间刁民一样,小妇为你们的言论感到的羞耻!” 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谁都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娇弱无力的女子竟敢当着皇上太后的面训斥皇亲贵胄。 所有人都看向她,有人因为她的言论愤怒,有人眉头紧锁,有人面露兴致。 “放肆!区区妇人竟敢大言不惭……。”一个不知哪来的富贵老头喝道。 齐安帝先不悦开口:“闭嘴!沈云氏说的何错之有,你们议论人家私事成何体统,不良帅同样是朝廷不可或缺的力量,何时轮到你们诋毁。” 众人愣住,皇上都表态了,其他人有怒也不敢言,只是没想到皇上对不良帅的看法这么正面,又有人心中猜忌起来。 齐太后笑着,不仅没有因此对她的态度有看低,反而更喜欢她了,不卑不亢,敢直言,好久没见到这么正直的姑娘。 后面寿诞进行得十分顺利,太后和云芪聊得非常好,不时还开怀大笑,平日大家都惧怕太后不敢说话,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刻。 武吟吟在外面一直等着云芪出丑,没想到不仅没有出丑还得到恩赏,夜明珠她都没见过,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翁旭从来没想过云芪竟然能应对这种场面,还受到皇上太后的恩赏,这好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天天追赶着自己的小织女。 他心中一阵发苦,这一刻竟然有点羡慕她。 寿诞一直持续到下午才散,云芪告别太后,桂嬷嬷亲自送她回织染署,顺便带着太后对地字号西锦堂的恩赏过去。 每人赏了一匹绢,相当于八两银子,这可把其他堂的人羡慕坏了,这可是一年都赚不到的银子。 西锦堂的人纷纷感谢云芪,要不是她大家不仅不会有这么好的恩赏还会因为寿诞织品的任务被惩罚。 云芪并没有揽功,告诉她们这是应得,要是没有她们咬牙努力自己也做不到什么,特别是刘氏麻姨她们。 送走桂嬷嬷后,云芪经过署司,翁旭今夜肯定不会回来,里面正好没人在。 她随意喊了两声,确定没人在,赶紧窜进去看出货的记录簿。 四周十分安静,能听到她心脏紧张的跳动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翻了几本都不是记录损坏丝织品的,好像听到外面有人过来,一边翻找不时看外面,嘴唇紧张到发干。 正要放弃时,忽然摸到背面有夹层,赶紧打开。 果然看到一本记录簿,翻看着,就是记录损坏织品的卖出数据。 每匹竟然只卖几钱银子,还看到其他堂的损坏量比锦堂还高,数百匹数百匹的往外出。 一个堂数百匹,每个字号两个堂,织锦作有九个作,整个织染署每个月损失数千匹,当废布价卖出。 有人过来了,后面的她来不及看,只能匆忙几张,赶紧把东西恢复原样。 吴监作和织染左丞过来,两人看到云芪疑惑问道:“沈夫人?你在这做什么!” 云芪故意吓了一跳:“两位大人,我正找你们呢。” “你找我们什么事?” “我今日受了恩赏也多亏了几位大人平日的照看,想当面感谢你们,进来见没人在刚要出去。” 织染左丞四处看了眼,见没什么情况才警告她:“以后司内无人不得进来,知道没有!” “是,大人教训得是。” 吴监作笑着打圆场:“左丞大人,多大点事,这里面又没有宝贝,人家沈夫人也是好心过来感谢。” 织染左丞面色缓和几分,撇撇嘴:“你们织锦作这次确实露脸了,整个地字号都受到太后的恩赏,看你春风得意的模样。” 吴监作确实比平日笑得更灿烂:“都是织染署的荣誉,分什么字号。” “走吧走吧,关门了。”织染左丞也没再计较。 云芪微微欠身后顺利带着撕下的记录离开署司,这是后面重要的证据。 次日,翁旭虚着身体回到织染署,署内重新恢复忙碌,但不包括云芪,她昨日回来之后就成了皇上太后织品的御用织手,除了皇上太后有织品需要,她不用再织普通织品,这双手已经变得非常珍贵。 翁旭看到她立马皱着眉头,昨夜和武吟吟云雨的时候脑海中竟然一直浮现她的模样。 “你还在这干嘛,你现在是御用织手,皇上太后没有吩咐时你不用留在这,有安排本官会派人去通知你。” 云芪听到故作跟以前那样跟她说话的声音就恶心,连话都没说直接就走了,她身上还放着昨晚撕掉的记录簿。 她刚出织染署的门,沈瑜已经在门前等他。 “大人?你怎么在这。” “路过,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云芪撇撇嘴,路过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不过自己带着夜明珠也不安全,有他在就十分安心。 回去的路上,沈瑜主动搭话:“听说昨日你在宫内跟贵族们吵起来维护我?” 她随口回道:“大人消息这么灵通,明知故问。” 第61章 翁旭替罪羔羊 沈瑜神情柔和,从来没人这么维护过自己,冷淡的内心漾起一丝波澜,对她有了照顾恩人之女额外的情绪。 云芪没觉得有什么,当时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放下这事,笑道:“大人感动的话陪我去看看皇上恩赏的云上粮仓吧,我不知道在哪。” “在西城附近,我带你过去。”沈瑜语气温柔。 两人随后来到云上粮仓,粮仓有专人看守,普通人根本难以靠近。 他们一靠近就有人过来拦下询问他们的身份,云芪表明身份,对方显然已经收到宫里的命令,拱手行礼。 “原来是沈夫人和不良帅,属下已等候多时。” 守仓的廪人立马带他们入内,边介绍粮仓的情况。 云芪从他口中得知这间粮仓有新粮十万石,还是有些意外的,要是按皇上的奖赏应该是价值五万石,这也算意外的收获。 “沈夫人打算如何安排这口粮仓?要开仓售卖吗?”守仓人问道。 十万石粮食按一两五石,也不过两万两,她现在拿银子也无用处,还不如粮食安心些,等来年再做打算。 “先放着吧,你还是安排人在这守着,以后从我这领月银。” 廪人应下,之前还担心换了东家会没事做,总算松了口气。 云芪细细检查了每口仓的粮食,一脸认真叮嘱守仓人注意事项,后面还打算安排两个新人的人过来帮他,要继续收粮。 沈瑜安静跟在身边,看她有条不紊安排着,数月前很难想象一个还是为了退亲挣扎的姑娘竟然能走到今日的成果。 “人手的话我那边有不少闲人,你要是信得过可以用他们,也让他们能多份差事养家糊口。” “那感情好。麻烦大人安排两个过来守粮仓,轮流值守夜晚,月银一钱。” 安排好这边的事,云芪到珠宝铺去,沈瑜送她过去便回府衙忙了。 她找阿吉兹过来有事拜托他,让他帮忙找个信得过的番商去织染署旁边的宅子购买损坏的丝织品,不能说她的存在,就说是武夫人让他们过来的,要运回国家做生意卖,先买几匹看看。 阿吉兹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一个小忙而已。 他当天就找好友去那几间宅子拜访,云芪远远看着番商请进宅子,随后一个老嬷嬷送他们出来。 她认出那个老嬷嬷,就是武吟吟身边的人。 此事果然和武侯府有关。 云芪顺利拿到番商买到的几匹损坏很小的丝织品,卖价比正常的便宜几两,但也卖到五六两一匹,那几钱的成本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月武侯府就能从织染署坑掉数千两,谁也不知持续多长时间了。 当晚沈瑜回家,她将此事告诉告诉他,觉得武侯府冒这么大的风险做此事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瑜皱起眉头面色凝重:“我这段时间也一直派人查侯府,确实发现奇怪之处,武侯府一直有在大量买粮食,那些粮食甚至够侯府的人吃几年了,我觉得背后不是贪墨银子那么简单。”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正好可以用此事试一下侯府的反应,要是能直接跟皇上禀报就好了。”她说的时候看着沈瑜。 这两日她把之前两次入宫的事在脑子过了无数遍,觉得他应该有办法见到皇上禀报事情。 沈瑜目光躲闪,皇上可是专门警告过此事,任何人不能知道他的身份,岔开话题:“我们普通人怎么可能见得到皇上,我再想想办法吧,你不要再接触武侯府。” “嗯,要是翁旭发现记录簿被撕,应该很快能察觉到是我做的。” 沈瑜慎重点点头,打算明日入宫跟皇上禀报此事。 这事比他们想的更紧迫,这会儿翁旭那边已经发现此事。他刚查看记录簿,发现被人动过,立马在织染署查,没有任何收获。从织染左丞口中得知昨夜云芪进过署司,他立马想到早上离开的云芪,她肯定已经把东西带走了。 当晚他立马回武侯府告诉武吟吟此事,武吟吟这边正好在听冯嬷嬷禀报白天有番商到她那购买丝织品的事,可她最近根本没接触过新番商过去买,现在翁旭回来再说此事,她阴沉着脸。 “是那个贱人搞的鬼,她肯定在查侯府的事,想借这种事拉我们下马。” 翁旭一脸紧张:“那现在该怎么办?这么看她肯定已经知道侯府在织染署的动作。” 武吟吟做不了主,她带翁旭一起去问老侯爷该怎么办。 翁旭自从上次被派去织染署后就知道武侯爷一直是装沉迷酒色的,实际在为大业做准备,什么大业他们没说,但他也能猜出来。 武侯爷在祠堂上了炷香,听他们说完眼前的情况,沉声说道:“她应该还没将此事宣扬出去,我们的大业还差一些时间,此事必须先拖延下去。” “父亲,不如直接派人把他们灭口!”武吟吟在脖子上做出杀人的动作,目光闪过寒意。 她早就想杀云芪,只是父亲一直拦着她不能节外生枝。 武侯爷摇摇头:“你别太小看不良帅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亲自动手,也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他说时看向翁旭。 翁旭被武侯爷那对死鱼眼冷冷盯着,感到一阵恶寒。 “阿旭,你来扛下此事,为大业争取最后的时间,侯府不会亏待你的。” 翁旭浑身一震,自从他知道武侯府想做的事之后就在想迟早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自己一直都是他们的棋子,从选择入赘侯府那一刻起他就是走入了一条死路。 武侯爷看他不应,眯起眼威胁道:“你也不想你母亲那么大年纪晚节不保吧!” 翁旭敢怒不敢言,他哪有选择,这一刻真的后悔了,如果他没有选择入赘侯府,哪怕考不上进士,就跟云芪在青州过日子……。 可惜没有如果,他低声道:“侯爷吟吟,此事过后,能不能送我母亲回乡下?她年岁大了。” “本侯心中有数,你放心,上一个织染令已经人间蒸发,朝廷不会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你只承担眼前的事,死不了。” 当晚他们把一切证据和矛头都指向翁旭,在天刚亮时,武侯爷亲自押着翁旭入宫请罪。 云芪和沈瑜慢了一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武侯府会来这一手,把翁旭推出来承担这事。 沈瑜甚至都考虑到对方会来下杀手,四周布满人手,只等对方动手抓,没想到这一夜这么平静。 第62章 他后悔了 次日天刚亮,还没等沈瑜入宫老周便来家中找他,敲得门外邦邦响。 “头儿,出大事了!” 沈瑜打开门见老周一脸着急,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武侯府那个赘婿出事了。”老周急忙回道。 翁旭? 沈瑜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他刚打算进宫就出事了?怎么那么巧! 云芪在院子听到老周的话,让他进屋说话。 老周看了眼沈瑜,见头儿没反对也不避着她,知道她以前跟翁旭有旧,也该知道此事。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武侯爷在早朝前押着翁旭入宫,没多久翁旭就被打入天牢,织染署被监察御史带人包围起来,具体什么事还不清楚。” 云芪和沈瑜相视一眼,知道肯定是因为倒卖丝织品的事,没想到一向什么事都不管的武侯爷竟然亲自押进宫。 显然对方先下手一步,她失策了,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而且也没想到武侯府如此果断直接推翁旭出来顶罪。 “我去织染署看看什么情况。” “我陪你一起过去。”沈瑜说道。 他现在入宫也来不及,而且身份还得避人耳目,此刻正是早朝时间,肯定在议此事。 随后两人去织染署,老周也跟上去。 织染署被监察御史协同大理寺封锁,云芪主动找他们表明身份,想要面见圣上禀报自己知道的情况。 他们在太后寿诞那日见过她,也知道皇上恩赏过她,迟疑一会儿带他们入宫面见圣上。 齐安帝刚刚下了早朝,听监察御史说云芪请见,本不愿见的,又说不良帅也一起想面见圣上,他这才点头召他们入宫觐见。 两人入宫见到皇上,云芪将自己偶然发现织染署杂货房堆放许多损坏的丝织品事告诉皇上,怀疑有人故意倒卖织染署的东西,然后看到记录簿和买到损坏的丝织品,将这些东西交给皇上看。 齐安帝没有看那些证据,淡淡说道:“此事早上武侯爷已经亲自入宫给朕说明情况,是他招入府中的女婿和上一任织染令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借着侯府的名义所为。翁旭也承认此事是他一人所为,一应贪墨的银子已归还国库。” 云芪面色一急:“皇上,此事翁旭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前织染令怎么会听他一个没授官的白身的命令。” “他借侯府的名义狐假虎威,小小织染令自然不会怀疑,此事证据确凿,无需再议。你是织手,无需掺和此事。” 她还想再说,沈瑜赶紧拉住她摇摇头。他太了解齐安帝的脾气,语气已经带着警告的意味,再说只会惹怒皇上。 两人离开皇宫,云芪情绪低落,好不容易在织染署拿到的证据,以为能将武侯府解决,没想到连毛都没碰到。 沈瑜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问题,朝局刚刚稳定,圣上考虑更多的是稳定。武侯府是前朝留下的贵族,曾大力支持圣上登基,若因为此事追究到侯府会让前朝臣子和前朝百姓对今朝不满从而引发动乱。” 云芪不懂那些,她只知道武侯府要是不亡,她和家人都不会有安生日子,不会就此放弃的。 “大人,有办法能让我进天牢见一面翁旭吗?”她恳求问道。 沈瑜看她神情竟有一丝心疼,哪怕为难也点点头:“好,我来安排。” “谢谢。” 第二天沈瑜带着她去天牢,有人在门前接他们,牢头提醒道:“头儿,他们去吃饭了,最多两刻钟,抓紧时间。” 沈瑜嗯了声,和云芪到关押翁旭的牢房。 翁旭被关了两日,整个人早没了神气,凌乱的长发披肩,肮脏不堪,就像臭水沟的老鼠蜷缩在角落。 “翁旭!”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微微抬眸望去,自嘲一笑,没想到第一个来看他的竟然是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 “来看我的笑话吗?恭喜你成功了,你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因为我没有娶你为妻,就要置我于死地!” 云芪无奈摇摇头,为他感到悲哀,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在纠结他不娶自己的事,沦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我知道你只是侯府推出来的替罪羊,我劝你不要助纣为虐,主动把武侯府让你做的事和他们的目的说出来,或许还能留一命跟老母亲活到老,否则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翁旭面色一震,旋即冷笑一声,辩解道:“关侯府什么事,这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利用武侯府女婿的身份和织染令勾结倒卖丝织品,就是为了银子。” “若没有侯府指使,凭你胆小如鼠的性子根本就不敢做这种事。你本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也曾是个有抱负的学子,走到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揭露武侯府的恶行,给自己留个清白,别到地狱后悔莫及。” 翁旭愣住,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迟疑,他曾经也是胸有抱负,想为国为民做一番大事业,如今……。 外面牢头提醒道:“头儿嫂子,两刻钟快到了。” 云芪等了会儿,翁旭脸上的迟疑转瞬即逝,他为了母亲没得选,只是这次没有反驳她的话,回到角落背对着他们蜷缩起来。 “走吧。”沈瑜说道。 云芪只能放弃,要是翁旭能揭露武侯府,一定有效果,皇上也不可能轻易揭过,可惜失败了。 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翁旭低声呢喃:“我不后悔……我绝对不会后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他越说越难受,想起被云芪救起那时,鼓励他继续科举,帮助他研墨,帮他照顾母亲,送他来金陵科举。 一幕幕在脑海浮现,如果武吟吟没有用吏部考核威胁他,他肯定不会入赘侯府,他痛恨她,一切都是她的错,自己才没有攀附权贵。 如果自己没有入赘侯府那该多好,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泪水盈眶,在黑暗的角落里落下后悔的眼泪,后面等待他的是严厉的惩罚。 第63章 武侯府要造反 云芪和沈瑜离开天牢后一直关注朝廷的处置,七日后便对翁旭判了刑,是发配边疆。 至于武侯府只得了个失察罪,还是禁闭思过一旬。 禁闭过后便是流放翁旭,云芪和沈瑜过去看了,翁母哭得撕心裂肺,这是她唯一的儿子,早知道是今日的结局她怎么也不会让他去当什么官。 可惜为时晚矣,流放的对方出城,强行将她拖开,翁旭的恸哭声响彻城门。 她忽然看到云芪沈瑜,发疯似的冲过去。 “你们两个害我儿的凶手,你们跟他什么仇怨非要害他到这个地步呀,你们还我儿来。”翁母哭喊着冲过去。 管嬷嬷想叫住她,武吟吟示意她不用理会这老泼妇,她儿子已经利用完,这老妇自然也没有价值,等翁旭死了就可以直接赶出侯府。 这次除了翁旭,武吟吟也损失了冯嬷嬷还有倒卖丝织品的人手,让老东西去闹一闹也好。 翁母两眼猩红,恨不得杀了云芪。 沈瑜挡在前面,云芪轻轻扶开他,主动迎上前,一把抓住翁母高举想要打人的手。 “贱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儿,他是没有娶你,可你不是也过得下去吗,为什么就揪着他不放!有什么恨冲我这个老东西来呀,是我同意他娶武吟吟的,你冲我来呀!”翁母嘶声喊道。 “那你就该自尽,愚蠢的老东西。你以为他是我害的吗?是谁将他送入宫的,他是给谁卖命做事,又帮谁顶罪!是你的好儿媳,是武侯府。”云芪冷声说道。 翁母愣住,旋即自言自语:“你撒谎!吟吟说是你逼的!如果不是你们,我儿子怎么可能……。” 她说着顿住,云芪冷笑:“想不通了吧,是我们叫他进织染署倒卖丝织品的吗?是武侯府!你看着侯府接下来怎么对你吧。” 说着一把推开翁母,今日的结果都是他们母子咎由自取,她没有圣母心泛滥到去同情心一个曾经作践自己的人。 沈瑜也没有理会这个连父母死后都没有叩过一个头的陌生长姐,两人就这么走远,留下她一人在跪在地上痛哭。 这日之后,织染署重新恢复秩序,匠人们少数受罚,大多数都没有影响,因为宫里新年要给皇后皇上太后准备新的丝织品,云芪这段时候又回到织染署。 没了织染令,各监作又恢复原来正常的作息,取消了十二时辰不停织机的任务,等新织染令上任再安排。 云芪已经成了地字号织锦堂的堂主,麻姨去了天字号,两字号配合一起制作新年织品。 织染署经历这番动荡,大家都老实下来,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再生事端。 过了几日,新任织染令终于来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人——沈瑜。 云芪同样一脸懵逼,没想到他会进织染署任织染令。 麻姨刘氏她们纷纷说她嘴真严,肯定早就知道了。 云芪一脸无奈,心想我是真的不知道。 沈瑜确实没跟她说,是他主动跟皇上提的,说是进去帮皇上盯着钱袋子。 齐安帝撇撇嘴,分明他是想进去照看小娘子,表面身份做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织染令的活也不重,又没有合适的人,便答应了。 沈瑜说是这么说,其实真正目的是查织染令这些年所有进出账目,内心还是为了云芪的事。 他当织染令,管氏和廖氏还有绫堂的马氏就遭殃了,第一天前两个被赶出织染署,后一个撤掉堂主去做打杂的。 云芪借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过去找他,他竟然瞒得这么深。 没等她问,沈瑜先跟她解释:“因为还不确定,所有没跟你说。” “不良帅还能任官职的吗?府衙那边怎么办?” 沈瑜见四周没人,没瞒她:“这也是调查事情的一环,有时候为了方便调查是会兼任小官职的,不是真的要做织染令。” 云芪立马会意:“要调查织染署?” 他淡淡嗯了声,没说是自己要查的,最近他在盯着侯府的人,并没有任何发现,这才想着进织染署看有没有突破点。 云芪给了他建议,自己怎么说也在这边半年了,感觉两个织染丞以及四个监作,还有一些很老的匠人会知道一些事。 沈瑜应下。 说完正事,云芪随后拿出一罐豆酱给他:“这边的饭食你肯定吃不惯的,这罐能拯救你。” 沈瑜没有拒绝,接过豆酱。 接下来这段时间云芪忙着织新年织品,沈瑜忙着倒查织染署的全部损耗账目和朝廷任务。 虽然很多记录账目毁了,但一番调查后,从各个监作老匠人口中能了解到从五年前开始织染署的任务就远比朝廷的任务要多一倍。 沈瑜从一些以前是地方私人作坊的织手口中得知一件辛秘,就是除了朝廷收的每台织机税,每年都会有人征收额外的织机税,并且低价收织品,不然就不让开,大家苦不堪言。 他打算到地方去一趟,查查私人作坊,要真是如此,这么肆无忌惮地准备一大笔金额的银子恐怕要出大事。 这日旬假,云芪知道他要去地方查事情,帮他准备好行李,带上两罐豆酱。 “我不在金陵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武侯府,他们最近安静得有些不寻常。”沈瑜提醒道。 云芪笑道:“大人放心吧,难道他们还能光天化日杀人不成,你不是一直安排阿三阿四暗中保护我吗。” 沈瑜一愣,原来她一直知道,轻咳一声:“那也要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了,你自己出去也得小心。” 当天午后沈瑜出城,他刚出城武侯府就收到消息。 府内培养的探子回到府中,告诉武侯爷:“侯爷,不良帅出城了。” 武侯爷一改痴醉的模样,眼神变得狠戾:“好!府内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也离城吧,这里很快将变成人间地狱。” 武吟吟过来,“阿爹,后院翁家那个老太太怎么处置?杀了吗!” “不用管她了,她儿子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她染了瘟疫也活不了多久。” 武侯府一行人从准备好的地下通道直接悄然无息离开侯府,老周一直盯着侯府,临近夜晚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侯府的下人乱作一团。 他赶紧上去询问怎么回事,下人告诉他侯爷和小姐都失踪了。 老周赶紧冲进府内四下搜了一圈,除了乱成一团的下人果然不见侯府的主子,还有病怏怏的翁母。 翁母见过他,知道他是沈瑜云芪的人,低声喃喃:“武侯府……要造反!” 老周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武侯府……要造反!”翁母奄奄一息重复一句。 老周瞬间脑子懵了,头儿不在金陵,这可怎么办,只想到云芪,赶紧过去找她。 云芪今日旬假,正准备晚饭,听到门外被人敲得梆梆响,抄起菜刀喊道:“谁!” “嫂子,我老周,大事不好了!” 云芪打开门,看他一脸惊慌:“发生什么事?” “嫂子,武侯府要造反!”老周现在说出来都觉得不敢置信。 第64章 翁母的道歉 云芪面色一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赶忙问他怎么知道的。 老周把侯府的事告诉她:“是翁母说的,武家人已经失踪了,只剩她在府内。” 她也没法判断此事,眼下只能问翁母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重新来到武侯府,门前的守卫都不见了,府内一片狼藉,下人们早跑没影了。 老周带着云芪来到后院,只见翁母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抬眼看到云芪,满眼复杂的情绪。 云芪正要靠近,她低声喝道:“别过来!我得了……瘟病!” 他们赶紧停下来,瘟病可是会传染的。 “到底怎么回事!”云芪皱眉问道。 翁母往后挪了挪,靠在阶梯上,长舒一口气,好像状态比刚刚好一些,缓缓说道:“武侯府……要造反恢复前朝。” “你怎么知道的!”云芪一脸警惕,并不完全信她。 “咳咳……老妇偷听到的……他们要用瘟疫让宫里和金陵大乱……然后借此机会造反。”翁母虚弱说道。 “他们怎么不带着你一起离开!”老周同样心中怀疑,他们不是一家的吗。 翁母一脸悲愤:“他们杀了我儿,旭儿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恨垂垂老矣之身不能替旭儿报仇。” 她说着看向云芪,眼中带着无尽悔恨,如果自己念着云芪的好不同意儿子入赘侯府,肯定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报应呀! 云芪看到她眼中的悔意内心毫无波澜,对他们早就没有任何情绪。 “老周,我们走,得赶紧通知宫里!” 两人正要离开,翁母提着最后一口气喊道:“阿芪……。” 云芪停下来,但没有回身,翁母继续说道:“能不能拜托你……找到旭儿的尸体……把我们娘俩葬回老家。” 她没有应话,继续离开。 翁母瞳孔涣散,最后喃喃道:“阿芪……对不起!” 云芪已经走远,她收回心神,自己都不清楚能不能在这次动乱中都活下来,哪有心思管其他。 “嫂子,头不在,我们怎么办!”老周一脸焦急问道。 “老周,你去府衙通知人手,一守住城门,闲人不得出入,二城内城外搜捕武侯府的人,要是能找到他们抓活的。” 老周应下:“是,嫂子,那你赶紧回家!头儿还没回来你千万不能出事。” 云芪摇摇头:“我要去通知大夫有所准备,现在还不知翁氏说的瘟疫是否可信。” 老周面露迟疑,担心云芪的安危。 “放心吧,阿三阿四不是一直在暗处跟着我嘛。” 老周差点把这事儿忘了,也不再迟疑,赶紧按她的吩咐去安排。 等老周离开,她叫来阿三,让他赶紧去通知沈嫂子沈兄长这事儿,守着他们别别轻易出门。 随后她才去找不良人大夫和秦大夫,除了他们也不认识其他大夫。 她希望他们能去武侯府诊断翁母看是哪种瘟病,但也要看他们的意愿,不强求,万一染病生死难料。 “姑娘都能做到如此,我们半截身子都进了棺材怕什么,姑娘便说需要怎么做。”秦大夫不在怕的。 不良人大夫也点头应下,首领不在,他怎么能丢不良人的脸。 云芪随即说道:“那好,去武侯府内院,看到翁氏是不是瘟病,需要什么药材赶紧提前准备,以防出现大面积瘟疫。” 两名大夫应下,一起前往武侯府。 云芪就不过去了,她还得入宫面见皇上,要让宫里第一时间知道什么情况,眼下就她知道此事的始末。 她独自入不了宫只能连夜去找朝廷大臣,所有人听到她有急事来访,不是拒之不见就是门房连通报都懒得通报。 后来还是去找上次在翁旭事件中负责查案的那个御史大夫才见到,听了她说的事情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马带她到宫门外让金卫通传要求入宫面圣。 宫门侍卫不敢耽误,不久皇上召他们入宫觐见。 齐安帝虽然召见了他们,但脸色难看,要是没有合适的理由非得严惩不可。 云芪和御史大夫来到正德殿,远远就能感受到皇上眼中的寒意,御史大夫忍不住打个冷颤走到后面。 “何事入夜紧急入宫求见,若无关紧要的事你们双双领罚吧!”齐安帝直接说道。 “民女云芪叩见皇上,民女得到消息,武侯府密谋造反,金陵城内可能要起人造瘟疫!” 齐安帝猛地从龙椅起身,犀利的目光逼视云芪:“此话当真!若有假你可知沈瑜也护不住你!” “千真万确,武侯府如今已经人去楼空,是侯府女婿翁旭之母告诉民女的,民女已经让两名大夫过去检查瘟病的情况,想必此刻已经有了结果。” “快召入宫!”齐安帝说完立马又说道,“等一下,若真是瘟病是会传染的,福安你选太医院的太医去武侯府确认情况!” “诺!”福公公立马下去安排。 齐安帝心情烦躁,才蹙起眉头问道:“沈瑜呢?他怎么不在!” “回皇上,沈大人他昨日出城追查武侯府的事情,民女斗胆猜测武侯府知道掩盖不下去,这才在大人出城后一日便不藏了。” 御史大夫一脸不解:“武侯府爵位尊贵,皇上待他不薄,为何会做出此等倒行逆施的事!” 齐安帝默不作声,他那时刚登基后不久为了保证皇权稳定便暗自杀了武家的两个儿子,有想过将武侯府解决掉以除后患,最后还是手软了,也被武炳平日饮酒作乐给骗了,还以为他真是如此状态。 云芪察觉到皇上的神情变化,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也不是她该理会的,只要在这次纷乱中活下来,武侯府就不存在了! 殿内安静得可怕,在等太医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太医终于回宫,老太医停在殿外禀报。 “皇上,大事不妙了,武侯府翁氏确实生的奇怪瘟病,高热不退,像是寒症,可用药无效。金陵城内已经疫病四起,乱成一团了。” 大家悬着心终于“死了”,原本还期望不是瘟病,眼下金陵城要出大事。 御史大夫立马跪下说道:“请皇上皇后太后速速带人离城!” 云芪面色凝重没有说话,皇上弃城而逃怕也是正中武家下怀,要是此番波乱过去,还如何令金陵百姓令天下信服! 就看齐安帝如何抉择了。 第65章 如果真的要死,那就死在一起 齐安帝当即拒绝了御史大夫的提议,他沉声道:“朕今日离开了,他日如何回来!倒要看看武炳准备这么久,能做到何种程度。” 御史大夫面色焦急,看向云芪想让她劝劝,感觉皇上能听她的话。 云芪故作没有会意,这种事她可不掺和,不仅没有劝,反而赞同皇上的决定。 “圣上在,城内百姓必定能齐心应对瘟疫,共渡难关。” 御史大夫面色一滞,齐安帝满意点点头:“说得不错,来人,让太医院使牵头准备金陵城内大瘟疫的扩散,尽快找到解方。” 太医院立即行动起来,优先准备宫城内的防御。 皇上随后连夜召集所有大臣商议此事,后面的事云芪没再掺和,朝廷那么多能人肯定能处理好的。 她离开皇城后,去见了秦大夫,了解到此瘟病是高热,体虚,咳嗽,有寒症的病症,翁母用药无效已经走了。 云芪微微颔首,还是多问一嘴:“瘟病的尸体朝廷眼下会怎么处置?” 秦大夫摇摇头,“府衙的人直接拉走了,但是没说拉去哪。” “好,今夜麻烦秦大夫了。” 秦大夫随意摆摆手:“不碍事,好在朝廷动作快,连夜已经将有病症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希望不要扩散吧。” 云芪淡淡嗯了声,心底隐隐不安,总觉得武侯府准备这么久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好在酱庄是在城外,沈嫂子和沈兄长应该不会有事。 她回去的一路看到不少人因为家里人有病症被带走,正哭喊着,撕裂的叫声听着慎得慌。 到家天色已经微微亮,她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这一夜精神紧绷,回到床上倒头就睡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是被一阵敲门声闹醒的。 她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发冷,喉咙发痛,整个人像个火笼一样滚烫。 门外梆梆响,还伴随着喊声:“嫂子!沈夫人!” 云芪下床,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她知道自己肯定染病了。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她昏昏沉沉来到门前,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回道:“别敲啦,出什么事了吗?” 门外老周刘氏他们听到回应顿时松了口气,前者担忧问道:“嫂子你没事吧!刘姐说你两日没出门了。” “我没事,就是昨晚熬了一夜睡久了点。”云芪硬着声音回道。 “嫂子,出事那晚已经过去两日了,您真的没事吗?”老周十分担忧。 云芪面色一震,自己竟然睡了一天一夜,吞咽口水恢复点精神,喉咙如刀割般疼痛,忍了会才回应。 “真的没事,就是多睡了会儿,这两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她转移话题。 老周回道:“很严重,瘟病没控制住,明明那晚全部有病症的都集中起来,可第二天暴增式的染病,至今还不知病源在哪。已经开始有人陆续死亡,整个金陵城人心惶惶,宫内自顾不暇,接下来可怎么办。” 云芪胸口一股气冲上来,差点咳出声,赶紧捂住口鼻闷哼一声。 “嫂子?”老周听到又没声了,“方便的话,我和刘姐还是进来看一下你吧!” “对呀沈夫人,我们很担心你。”刘氏跟着说道。 云芪深吸一口把咳嗽压下去,“不用,我现在不太方便,你们没事就去忙吧,最近少出门,相信朝廷,等朝廷安排就行。” 老周和刘氏相视一眼,都是面露担忧,可真不能强行进去,万一真的只是不方便就不合适了。 “嫂子那我先走了,现在市面乱,你需要什么我每天帮你送。” “不用了,你自己也少在外走动,身体硬朗不代表不会感染!”云芪叮嘱他。 老周其实猜到云芪感染了,但是没有说,一旦被府衙知道有感染的人就会被强行带走,生死难料,与其那样还不如留在家中,自己再想其他办法治疗。 云芪听到走远的脚步声,舒了口气,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去熬药,还好那晚秦大夫和不良大夫都给了她一些备用药。 她自己去煎药,眼前的画面都是重影的,忙碌了半个时辰总算把药煎上,人趴在厨房就睡着了。 她闻到一股刺鼻的焦味醒来,药被煎焦了,她顿时清醒过来,赶紧上前把火熄灭,差点就走水。 翻开盖看,只剩一点焦黑的汤汁,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实在没力气再煎药。 刚服完药,她听到院子开门的声音,是府衙的人来抓她了吗? 整个人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一道身影更快一步扶着她。 “阿芪!” 云芪晕倒之前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是沈瑜回来了吗? 她想睁开眼看,可惜眼睛就是不争气睁不开,最后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不停传来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额头不时凉凉的很舒服,半睡半醒中她能感受到有人在笨拙地照顾她。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老周他们肯定不敢这么亲近地照顾自己,自然染病其他人也不可能贴身照顾。 是谁呢? 她好想睁眼看看,终于猛地醒来,大口呼吸着,四周一阵昏暗,只有一盏暗黄的油灯孤独的闪烁着。 桌旁还趴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望过去,真的是沈瑜。 “沈大人?”她惊呼。 沈瑜睡得很浅,被她的喊声惊醒,一脸疲惫,嘴角却带着笑意。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云芪没有回答他的话,知道自己染了瘟病,赶紧说道:“大人怎么在这?你快出去!我的病会传染给你的。” 沈瑜并未在意她的话,径直过去摸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不那么烫了!你感觉如何?” 云芪生气了,直呼其名:“沈瑜!我在问你话呢,你不要命了吗!你不知道金陵正在发瘟疫吗?这时候回来无异于送死。” 沈瑜认真看着她,淡淡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听到城内发生瘟疫封城时自己有多担心你,我宁愿死在你身边,也不愿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如果真的要死,那就死在一起。” 云芪愣住,他这算什么?表达心意吗! 第66章 你那是饿的! 两人四目相对,屋内陷入安静,烛火摇曳。 她闷咳一声打破气氛,沈瑜赶紧倒杯煎好的药给她。 云芪接过,看着黑乎乎一片,冲鼻的苦涩味儿,忍不住皱起秀眉。 “第一次煎药,跟你那锅一样有些煎焦了,应该不影响药效。” 她捏着鼻子喝了口,刚入口就吐出来,实在苦得难以下咽:“帮我加点糖吧。” “加糖?”沈瑜狐疑。 看她可怜兮兮的神情不忍拒绝,但加糖不知会不会影响药效,只能熬煮些有甜味的甘草加进去。 味道确实好了些,云芪一口喝完,缓了会儿才说起正事,问他那边的情况。 沈瑜希望她好好休息,但不说完正事估计也睡不着,告诉她已经查过地方私人作坊,织染署派人额外加税确实属实,不过眼下武侯府已经自爆,这事儿属不属实都是死罪了。 云芪微微点头,又问起金陵城现在的情况。 沈瑜不想她太过担心,捡些好的说:“城门已经封了,瘟病暂时不会外溢,朝内太医院和民间大夫正一起想对策,想必瘟病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那就好,大人入城时有去看看嫂子家的情况吗?他们没事吧。”云芪问道。 “放心吧,他们在庄子没事,还让我带了许多豆酱进来,本来兄长也想入城的,但嫂子有身孕了,他要照顾离开不人手。” 她听着面色一震,旋即大喜:“嫂子有身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大夫怎么说的!” “他们说有两个月了,也是刚知道没几日,大夫说脉象稳定,孩子很健康。”沈瑜也是一脸欣慰。 云芪为嫂子兄长感到开心,可转而又不禁担心,金陵城瘟疫肆虐,随时都有外溢的风险,万一染病可就麻烦了。 沈瑜知道他在担心,安慰道:“别担心,嫂子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也只能这么想了,云芪放下这事儿,他入城这几日肯定没少跑动,看他脸色:“大人你身体没有感到不适?” “没有,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又问:“老周他们呢?还有刘大姐她家呢?” “老周没有,但也有其他不良人染病,刘大姐没染病,但是黄癞头病的厉害。” 云芪神情凝重,觉得不对劲儿,如果是瘟疫的话无一例外都会染病,眼下怎么会有些人染病,有些人接触了病患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太奇怪了!除非一开始就不是瘟疫! “大人,你老实说是不是外面那些病人的状况根本没有得到缓解,太医院和民间大夫的方子根本没有效。” 沈瑜见瞒不过她,点点头:“暂时还没有有效的方子。” 云芪下床,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腿脚发软,沈瑜赶紧扶着她。 “大人,带我去大夫那,我觉得可能不是瘟病。” 他面色一震:“这话怎么说?” “要是瘟病会接触的人应该无一例外会染病,但大人接触了我,刘大姐接触黄癞头都没有事,这不是性别和身体素质的差别,而是某个行为习惯的差别导致的染病。” 沈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城内很多人也接触了染病的人,但有的有事有的没事,要是瘟疫很难解释。 “好,我带你过去。” 两人随后到了医坊,这里改成染病的临时安置点,大夫们和医童们忙得脚不沾地,满地躺着病人,有许多还气息奄奄。 他们见到太医院院使,云芪把这个情况告诉他,院使愣住,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甚至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这时才发现确实如此。 一群太医民间大夫和医童们接触病人那么久,不可能都没事的,又不是个个身强体壮。 他疲惫的脸上露出希望:“姑娘你说的很有可能,老朽现在就去安排人手排查染病和不染病行为的区别。” 院使前脚刚走,两个医童在旁吵起来。 一个年纪大点的骂道:“我要煮开的水,不是井水,井水怎么能给病患喝。” 年纪小点的医童赶紧端着水离开,云芪愣在原地,沈瑜叫她没反应。 “阿芪?你怎么了!” 云芪回过神,赶紧问道:“大人,你喝井水还是喝烧开的水?” 沈瑜不知他问这个干嘛,狐疑回道:“我都是喝烧过的水,怎么了?” “我生病前喝的生井水!”她低声说道。 “你是说水有问题?”沈瑜震惊。 云芪微微点头,她赶紧验证,眼前这么多染病的人立马询问他们,有些人不记得,有些人是生井水开水都喝,有些则确定喝生井水。 光这样还无法确认,但心中已经八九不离十,她把这个事第一时间告诉太医院院使。 院使大人浑身一震,可能真是这个问题,安排人出去询问那些没感染的民众,结果都是一样的情况。 确定没喝过生井水的人都没染病,而且喝过的都染病,确定染病的源头是生井水! 云芪舒口大气:“大人,你赶紧去府衙通知大家,不用再怕传染,是生井水在作怪。” 沈瑜迟疑,担心她自己在这:“那你……。” “我没事,正好让太医帮忙看看。” “好,我回来之前哪都别去!” 云芪心头微暖,微微点头。 等他走远院使才笑道:“没想到不良帅也有这一面,一直听说他恶贯满盈心狠手辣,似乎不像。” “哪会,相公一直温柔脾气好,都是些谣传罢了。”云芪笑道,维护沈瑜的形象,“小妇也染了病,麻烦院使大人帮忙看看。” 院使大人抚着胡须替她把脉,有些惊愕。 云芪神情紧张,“院使大人,小妇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院使大人回过神,面露喜色,急忙问道:“沈夫人您的身体已无大碍,用了什么方子好的!” 云芪手软脚软,没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但还是拿出秦大夫那张方子给他。 院使大人看过方子后皱着眉头,就是普通的除瘟方子,没什么特别的。 “大人,我真的好了吗?怎么感觉手软脚软的?” 院使大人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随口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云芪摇头,“好像几日没吃东西了,一醒来喝了药就赶出来。” 院使大人脑门:“你那是饿的!” 第67章 原来是误会 云芪吃过东西后,整个人恢复精神,竟然真的是饿的。 吃东西的时候喉咙不痛,也不高热咳嗽,染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院使大人赶紧问她怎么好的,刚刚按那个方子给其他病人服用并没有好转。 她细细回忆,除了这个药方她也没服过其他药,忽然想到煎药那日的情况。 “对了,小妇那日身体昏昏沉沉,煎着药的时候睡着了,就把药煎焦,焦得发黑发苦,今日相公煎药同样把药煎焦了服用,我嫌太苦他就熬了甘草加进去,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原因。” 院使大人让她按方子把那天的药煎一遍出来看看,一半人服用纯煎焦的,一半人服用煎焦后加了甘草的。 染病的患者当天服了两剂后果然有了好转,但两边没有明显的区别,并不是甘草的缘故,显然是煎焦的原因。 院使分析是因为煎焦后激发了某一味药材的药力得到完全释放,这才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瑜临近夜晚才从府衙回到药坊接云芪回家,听到她的身体无大碍,担忧的神情总算松了口气。 他给她解释白天因为府衙人手不足,不得不带着不良人一起全城通知不饮生井水的事,这才耽误了时间。 云芪没有在意这事儿,问他府衙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通知到了,之后几日应该能慢慢减少染病者,只等找到解方此次金陵之危便可解决。” “已经找到了。” 沈瑜愣住,云芪将煎焦药材的事告诉他,今日太医院和医坊的药已经有效。 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喜色,接下来几日跟预想的一样的,染病的在恢复,新染病的人数每日大幅减少,街道的人渐渐多起来。 但事情还没完全结束,还要找到生井水被污染的源头,要彻底解决生井水才能开城门。 那些就不是云芪管的了,她在家恢复身体,沈瑜每日学着下厨给她补身体,倒是享受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不是没有任何感受,特别是沈瑜冒着死的风险入城,只是为了守在她身边,心里十分感动。 要不是他入城照顾,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内心的情绪也是复杂的。 她不讨厌他,甚至跟他在一起很安心,只是他们当初是假成亲,现在想这种事实在难为情,也可能是她误会了。 “鱼汤来了!”沈瑜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他捧着鱼汤,神情温柔,哪还有一点恶名昭彰心狠手辣的模样,甚至还有些可爱。 帮她舀汤的时候还吹着气,“听刘大姐说生病恢复吃鸡蛋鱼汤好,你尝尝咸淡。” 云芪目光柔和,尝了口,虽然有些咸,但这是他第一次,肯定要给些鼓励,一口气喝光。 “很好喝。” 沈瑜又帮她舀,她轻咳一声:“大人,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以自己来的。” 他的动作顿了顿,让她自己舀,他迟疑着,有话想跟她说,如果想跟她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必须要告诉她,她父亲是为救他死的。 “阿芪,我有件事跟你说。” 云芪见他一脸凝重,放下碗听他说。 沈瑜提口气,要是她介意的话,今后两人怕是会形同陌路:“是有关你父亲的死的事。” “我父亲?” 云芪疑惑,记得沈瑜确实说过与父亲相识,当初还因为此事放过自己闹武侯府巫蛊的事,后来便一直没问过他跟父亲的事,不知他怎么忽然提起。 沈瑜继续说道:“云伯父是因为救我才被人害死的,我当时成为不良人第一次到外县执行任务,受了重伤,被一群悍匪追杀。被一个陌生大叔所救,他主动引开那些悍匪,后来便再没见过,我记得你那支簪子,那日见到簪子我才知道是云伯父救了我。” 云芪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那么一根筋的人当时竟然会放过自己,旋即皱起眉头,喃喃问道:“你遇到我父亲是什么月份?” “我记得是仲秋前后。”沈瑜不知她为何问这个。 “那不对呀,我父亲是腊月被野狗咬伤离开的,我们那边不时有野狗咬伤人死的,这应该跟你没关吧。”云芪说道。 沈瑜愣住:“腊月被野狗咬伤离世?不是因为救了我被人暗杀的吗!” “不是,这事儿我家里人都知道。”云芪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搞了个大乌龙,“放心吧,我父亲的死不是你害的。” 这事儿竟然一直是他搞错了,沈瑜松口气,这样他们之间就没隔阂了。 他一松气,脱口说道:“太好了!”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云芪狐疑。 他神情紧张:“没……没什么,没想到云伯父如此不幸,我这份救命之恩一直没能还他。” “你不是几次救了我吗?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觉得这份恩情早还了,没想到大人和父亲还有这般渊源,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他之前担心说了她会有疙瘩就离开了,但嘴上没这么说:“忘了。” 云芪撇撇嘴:敷衍。 他见气氛还好,打算一口作气告诉她想替她父亲一直照顾她。 “阿芪!”他喊道。 嗯?云芪见他好像还有话要说。 沈瑜正准备说,门外忽然传来老周的声音打断他。 “头儿,你在家吗!” 沈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暗道来得真是时候,嘴上沉沉应道:“在!” 说着赶出去,黑着脸问,“有什么事!” 老周愣住,头儿怎么火气那么大,自己最近没犯错呀。 云芪笑着从院子过来:“老周。” “嫂子。”老周喊了声,见沈瑜脸色不见好,肯定是自己撞破了他们在做什么事,赶紧说道,“我过来是告诉头儿,水的污染源头找到了,已经在清理。” 云芪见沈瑜不说话,她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都是些发烂发臭的毒蛇,毒蝎子,死老鼠,蜈蚣混杂一起,污染了井水源头山泉水源头,这才让金陵百姓苦不堪言,还死了许多无辜人,这武家真是该死。” 云芪听了忍不住干呕,她还喝了生井水。 老周愣住:“嫂子有了?” 沈瑜瞪了他一眼:“你说的那些东西那么恶心,谁不干呕,哪来的有了。” 老周缩缩脑袋,赶紧闭嘴,还以为头儿要喜当爹呢。 云芪也是老脸微红,没有理会这话。 正说着,远处齐安帝身边伺候的福公公正朝他们走来,肯定是皇上召见他们。 第68章 名声大起 云芪和沈瑜来到宫内,齐安帝正看着奏报脸色不太好。 “陛下,不良帅和沈夫人到了。” 齐安帝的目光从奏报中移开,脸色稍微柔和些:“进来吧。” 两人进殿,一番礼数后,齐安帝说明召他们入宫是为了论功行赏。 “此次金陵之危多亏了沈云氏及时发现才能及时封城,太医院使上奏也说多亏了你才找到解方和查到井水污染,为你们请功。说吧,想要点什么。” 云芪少不了客气一番,说都是她应该的,自己身在金陵,是南齐的子民,当同生共死。 这话说得齐安帝都十分感动,认真说道:“妇人当如沈云氏,若我南齐人人都如你这般胸怀,何愁不富强!如此朕更要厚赏,以引领天下人。朕特封你五品青州县君,从此不再以草民自称,再赏你黄金百两,金银玉器百件,粟米万石。” 饶是她的性子都忍不住愣神,县君可是诰命,丈夫起码要五品以上还得立功才能封,这绝对是重赏。 福公公提醒道:“云县君还不谢恩!” 云芪赶紧叩谢圣恩,沈瑜也为她高兴,难得露出笑容。 齐安帝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对沈瑜的恩赏就简单多了,拿掉他的不良印记,将不良帅改为指挥使,辖制不良人为军。 沈瑜叩谢圣恩,这本来也是他之前跟皇上提过没答应的事,他手下的弟兄总不能一辈子不良人,想帮他们改变身份只有这样。 比起自己受赏,更希望云芪受恩赏,可以说她是他一路看着过来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云芪的身份地位明面上比他还高,这可是会被外人非议的。 封赏之后,门外宫卫进殿禀报:“陛下,几位将军和丞相们到了。” 齐安帝收起脸上的笑意:“宣。” 不一会儿几位南齐的将军进殿,神情肃穆,他们一同觐见,肯定要起战事。 “皇上,那微臣与娘子便先告退。”沈瑜知道他们要商议战事,主动告退。 皇上留下他们:“你们一起留下听听,事关武家,你们是第一个发现武家有问题的,说不定有不一样的看法。” 这样云芪沈瑜也留在殿内,齐安帝随后将奏报拿给他们传阅,是外面传回金陵的,是说武家已经高举吴朝旗帜,要求恢复前朝统治,说了许多当朝不堪入耳的话,全部当成造反的理由。 不单单是口号而已,是真的攻下沿海两城防守,将西都扬州也攻下了,还和四周其他国家达成共识,对南齐形成包围之势。 情势危急! 几名大将军主动请缨出征,信誓旦旦一定会夺回领土,鹰派还扬言同时对周遭三国开战,以震慑他们今后不敢再妄动。 而以丞相为首的固守派觉得应该先稳定现有领土,不可轻易掀战,可以先谈判,看能否用一些怀柔的手段稳住周遭国家先。 “人家会那么傻等着你收拾完武家再收拾他们吗!” “也没说要收拾其他国家,只要他们不出兵就相安无事。” “怀柔政策,要多怀柔对方才会放弃这个机会!” 殿内两方吵得不可开交,齐安帝眉头微皱,早就见怪不怪。他自然也想强势,可国内才刚刚稳定下来,掀起打战又会动乱,但是怀柔又是投降主义,实在难以抉择。 他忽然问沈瑜和云芪:“你们跟武家相熟,觉得武家会给什么条件给其他国家?” 沈瑜其实跟武家不熟,不太愿意议论军事,但还是说道:“微臣觉得,无非是成功之后共分领土,这是妥协不了的。金陵瘟疫外面一定觉得皇城完了,所以将士们士气低落才溃败的,打开城门,重新迎战,局势至少会不一样。” 他的话停下来就是怀柔政策无用,偏主战派。 云芪对这种事更加不懂,没有乱说话。 齐安帝思忖片刻,随即安排几位将军亲自领兵出征,其他国家以守为主,只要不出兵就不战斗,南面由一位将军带大队人马尽快击溃武家拉起来的军队。 次日,金陵城门重开,所有人欢欣鼓舞,总算过去了。 云芪的功劳从医坊和太医们口中传出,当日就传遍京城,不少人围到她家附近感谢,就是大臣们对她的特例封赏也都没有意见。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及时找到办法,恐怕金陵真的会完。 持续了几日,门前的人才散去,大家恢复平日的生活,云芪总算松了口气,这种事她实在应付不来。 这事儿倒是过去了,但不知从哪传出沈瑜不良身份配不上她的话,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他们耳边。 要是以前沈瑜肯定不会在意,可现在不一样,他想照顾她一辈子,身份比她低怎么照顾。最近心慌慌觉得要失去她,心里没有底气。 云芪倒没有在意这些话,也没注意到沈瑜会那么在意的。 不日,武家造反要恢复吴朝的消息传遍金陵,武将们领兵出征,沈瑜这个闲话也没人再议论,但他心里一直记着。 等武将们出征后,喧闹了两日渐渐平静下来,大家都恢复日常的生活,坚信几位将军不会败的,觉得武家不足为惧。 云芪也是这样的想法,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开了城门有时间当然第一时间去酱庄看沈嫂子。 沈嫂子的肚子微微隆起,正忙着霉豆子,哪怕金陵瘟疫期间酱庄的活也没停,这一下放开,又因为云芪的名声生意更加火爆了。 她赶紧进屋让沈嫂子别忙了,万一动了胎气可不行,小心翼翼扶着沈嫂子进屋休息。 “哪有那么娇气,大夫说多走动走动反而对孩子好。”沈嫂子笑道。 云芪这事可没依她,专门花银子找了个稳婆贴身照顾,至于庄子的生意,余掌柜孙女已经完全会做了,加上沈大哥也会了,其他粗活找其他人做便好。 同样生意旺的还有珠宝铺子,因为武家逃了,那些铺子全被人打砸没人敢要,云芪正好便宜买下,多开几间珠宝铺子,现在番商都是供货给她,借着名声,金陵所有人贵族都捧她的场,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不过分。 时间转眼过去数月,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喜庆过年。 这时突然传来战报,南下的军队没有为新年带来大胜的消息,反而传来战败的消息,让整个金陵笼罩一层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