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边关的寒风像是刮刀子一样,将窗户吹得哗哗作响。
素神医晚间便找她来喝酒,自己却喝个酩酊大醉。
但是看见她看着窗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调侃道:“你那么担心王爷啊?我倒不担心,因为王爷行事果毅,英勇神武,放心,他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沈梦窈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
但是战争之事谁又能够说得准呢?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不会挑人,她心里的那一分担忧还是放不下。
如今父亲已经有所好转,但她只希望自己所在乎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喜乐。
“但愿如此。”
外头的风一日接着一日的吹,将天都吹冷了许多,城外经常会短兵相接,大大小小的战争伤了无数的人,可仍然没有那个奇袭小队的消息。
深入敌后,又多是无人之境,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沈梦窈跟着素神医,一边救治伤员,一边等着祁随安的消息。
转眼间,七日已过,边关的天空依旧阴沉,仿佛连老天也在为这场战争而叹息。沈梦窈的心情也随着这连绵不绝的阴雨而变得愈发沉重。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独自坐在营帐外,望着远方漆黑的夜幕,心中默默祈祷着祁随安能够平安归来。
第八日清晨,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曙光,打破了连日的阴霾。沈梦窈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救治工作,却见一名斥候匆匆跑来,神色激动。
“郡主!郡主!好消息!王爷的奇袭小队大获全胜,与沈将军前后夹击,将敌打退三十里,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斥候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回荡,引来了一片欢呼。
沈梦窈闻言,心头猛地一跳,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她紧紧握住双手,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转身对素神医笑道:“神医,你看,我就说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素神医也是一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随着祁随安的归来,整个营地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沈梦窈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确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边关的百姓夹道欢迎,她也站在人群中,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神采奕奕,疾驰而来,边关的百姓欢呼着。
马车停在了国公都护府前,沈梦窈准备迎上去的时候,一个女子却忽然从人群末尾跑了出来。
“王爷我怕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有些愣住了,仔细端详的那个女子,忽然发现她的眉眼之中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似乎受了惊吓,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但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
难道,难道她就是祁随安梦中的那个女子阿梨吗?
一瞬间的晃神过后,她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恭喜王爷得胜归来,抱得佳人归。”
祁随安愣了一瞬,挑了挑眉头:“你是吃醋了?”
“没有。”沈梦窈飞快的否认了,婉儿一笑的说道:“王爷能够觅得佳人,我心甚慰,恭喜王爷。”
“你是真心恭喜吗?”祁随安忽然有些看不透她了,想从她的脸上探出一丝虚情假意,可仍然不得要领。
“我从不说假话。”沈梦窈违心一笑,转而看一下那个女子:“姑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叫玉梨,早就没有家了,若非王爷功成归来,正好救下民女,民女恐怕早就已经……”玉梨掩着脸低低的哭泣起来。
阿梨,果然啊,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找到了,自然就不需要自己这个替身。
沈梦窈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又勉强的露出一抹笑意:“既然王爷得胜归来,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打扰二位。”
祁随安抬手,想要拦住她,可旁边的玉梨却一把拽住他的手:“王爷,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沈梦窈的脚步没有停留,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与失落,继续往前走去。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自己的心尖上,疼痛而沉重。她明白,自己与祁随安之间的缘分,或许真的只能止步于此了。
冬天结束了,战争也随之暂时结束,皇上特地下了恩旨,让沈国公回京修养,沈飞墨自然而然地接替了沈国公之位,驻守边关。
而此时,在皇上的授意和沈家军的协助之下,洛川渐渐地掌握住了北漠的情况。
沈梦窈临行之前,洛川特地潜入城中来见了她一面,看到昔日旧友,沈梦窈的心中自然是诸多惊喜。
“洛川。”
“郡主,其实我不叫洛川,但是您这样叫我也行。”洛川温和的笑了笑。
“好,我们永远是朋友。”
“不过这一生大概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从此之后,天涯各一边。”洛川低了低头,眼中充满了难过,但更多的是释然。
“不管您相不相信我总是梦回京城,梦回水云间,那时候大家都在一起。”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责任。”沈梦窈笑着宽慰:“天涯一边,有缘再见。”
“好。”洛川点了点头。
“其实小七也来了边关,她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见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沈梦窈垂眸微笑。
洛川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洛川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外头的手下人已经再三催促了,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沈梦窈:“郡主一路安好,只要有我在北陌将会与南启共修百年之好,你也能与你的家人团聚了。”
“多谢。”沈梦窈抱拳,一脸的凝重。
“百姓经受不住战乱了,我也是为了两国的百姓。”洛川说完之后,跳窗离去。
沈梦窈叹了口气,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或许能有幸相识,共同携手走过一段路,便是人间至幸。
她正要关上窗户,连夜收拾东西之时,底下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嘲弄:“佳人为情郎留窗,情难自抑,可真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