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内。
绝无仅有的空前盛大。
偏偏,也仅是对……寺内的和尚们而言。
因为普通老百姓,只有在特定被允许的情况下,才能有幸,看一眼得道高僧的……圆寂场面。
若是寺庙里有其他的规定;亦或者说,要对得道高僧的遗体,进行系统且全面的处理的话……
任何人,都没有那个权利与机会,进入到那寺庙当中的。
所以此刻。
被拦在了山脚下的一辆马车,就那样孤零零的,停滞在了那里,并……不能再继续前进了。
而早已跳下了马车的顾长安,就那样无助又有些怨愤的,不断在原地徘徊着,徘徊着……
直到她在又一次的抬头之时,瞧到了,那姗姗来迟的,崔少愆二人。
仅是瞥了一眼眼前的状况,便知晓了大致情况的崔少愆,在怔愣地挑了挑眉头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拉着刘衣紫,准备朝山门而去。
“大人!你是不是有法子可以进去?!求你把我也带上!!!”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就差要扑上前来,并跪下去的顾长安,却是在瞧到对方青年,那一记冰冷的眼神之后,又讪讪的,停下了她那鲁莽的动作来。
“布施大师,属于相国寺中的得道高僧。对于他尸身的结局,无外乎两种。
一种,便是荼毗!(即火葬)。用大火焚烧殆尽尸身,并彻底的,灭除干净其的业障之后,看看是否,会留下——舍利子的存在。
至于另外一种,便是针对于那些……在打坐之中,离世的德道高僧,所进行的应对措施了。
那便是——将其以这种打坐的姿势,放入缸中,并静待七日。”
“然后呢?!我不想布施大师……就这样被他们……给烧掉啊!”
睁着通红的双眼。这一回,明显比上一次,还要用情至深的顾长安,很明显的,压根儿就——接受不了眼前这个,残酷的事实。
“肉身佛。若是做到——肉身不腐的话。
他们会将圆寂了的布施大师,抬坐到缸里,并用另一口缸,扣在上面。这个……便叫做封缸。
在封缸三至七天之后,尸身若有腐烂,或是表皮生黑斑的现象,还是会——立刻将其给烧掉的。
若是在七天过后,他的尸身还能够不腐烂的话,寺庙中的僧人,便会将这俱尸身,给保留下来。并做成肉身佛。
他们会在他的尸身外面,镀上一层金,来供众人供奉。
因为……只要熬过了七天,尸身自身……还保持不腐烂的话,在这其后的漫长岁月里,其大概率,也是不会再腐烂了。”
耐着性子,朝着顾朝安解释了一大段。
眼瞅着对方,越听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情绪激动到快要晕倒了的崔少愆。
仍旧不为所动的站在那里,并冷眼旁观着,面前那个顾家二姑娘的,一切过激反应。
“兄长!不如我也……在这边等着吧?!”
觉得她自已,也一定是会被和尚们,给赶下来的刘衣紫,只能用手指,轻轻的拉了拉身旁青年人的衣袖,并低声的表示着她的担忧。
“好!”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觉着自家的妹妹,的确还是待在这里……更舒坦一点的崔少愆,其实说实话,就连她自已心中,都没有谱。
若是待会儿,她也被人家和尚们,给赶了下来的话……
带着刘衣紫行动的她,岂不是怎么着……都更丢颜面了?!
越想便越觉得,还是她自已单独前去,碰钉子为好的某人,就那样坚定的抬起了脚的,径自超前而去。
每走近一步,心情就会沉重一点儿的她,到底还是“不疾不徐”的,来到了山门之前。
空门、无相门与无作门,连在一起的三座大门,就那样正大光明的,矗立在了那里。
“上一次,我走的是无相门。可是布施!你已然走了……顾及到你,这一次,我选择空门进可好?!”
低声的喃喃自语着。
因着此刻,她的内心深处,除了一个“空”字之后,便再无其他的崔少愆,心随意动的,直接大踏步的,走进了空门之内。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位施主!请留步。”
随着一道小和尚的声音,响了起来。抱有着侥幸心理的某个人,还是不可抑制的,轻挑了一下她自已的,那半边眉头。
“这位……小僧。我只是想要进去……并悼念一下昔日的故友。可否请小僧你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坚定着自已的信念。
觉着她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前来,送布施一程的崔少愆,就那样双眼直勾勾的,猛盯起了……对面的小和尚来。
“施主!你从空门而来。”
牛头不对马嘴的,朝着青年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被派在这里的拦路小和尚,其此番的言行,却是又一次的,让崔少愆不住的,皱起了眉来。
“我——正是从空门而来!且一定会……从空门离去。”
心烦意乱的,表明着她的立场。认了死理的崔少愆,连一点儿……想要变通的想法都没有。
“上一次……施主!你从无相门而来,亦从无相门而出。”
仍旧似是而非的回答着。
小和尚的话语中,好似也……有些意有所指的意味……
“正是。”
不明所以的,又回答了一句。觉得今儿个,大抵是没戏了的崔少愆,突然之间,也就没有那么执着了。
“布施师叔,他在圆寂之前,曾经留下了三封书信。
一封是空门——崔官正亲启;
另一封,是——无相门崔少愆亲启;
至于那最后的一封——无作门亲启的信件,则是留给住持,以及我们众师兄的。”
慢悠悠的,从袖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书信。
毕恭毕敬的,将信件呈了上去之后,便打算即刻,就要离开的小和尚。却是被身后那道,有些惊诧了好半晌的声音,给拦了下来。
“这位小僧!恕在下愚钝。我并不知晓布施大师,这其中的深意。还请小僧你,帮在下解释一二可好?!”
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信封。
不敢立刻拆开,又有些好奇的崔少愆,还是忍不住的,叫住了那个——即将要离开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