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这次凯旋而归后,感觉怎么样?!可是对保家卫国……这个执念,有所动摇?”
飞云楼内。
看着杨延玉大口喝酒,又大口吃肉的崔少愆,在开心之余,还是忍不住的,将她的困惑给丢了出去。
“不会。就是有些……愧对于你嫂夫人便是。可是我若不守在边疆的话,即便与你嫂夫人,天天蜜里调油的过日子……
我这心里……也实属放心不下呀。之前,我便就这个问题,也同你嫂夫人讨论过。相反的,她倒是很支持我。
甚至于……比我……还要迫切的……额……保卫大宋朝的百姓们。”
轻挑起了一边的眉头。也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的是杨延玉,整个人的表情,却是变得十分的……古怪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吧!!!”
刚刚,还安静的呆在一旁,并努力干饭的杨延婉。
在瞧到自家四哥的那副……欠揍表情后,立马便丢下筷子并不干了的,瞥了身旁的崔少愆一眼。
她,那言语中的揶揄之情与调侃,即便隔着半个桌子,都被崔少愆给感受到了。
“哈哈……嫂夫人,可当真是大义呐!哈哈。少愆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若是换做普通的小娘子,一般……很难达到这个高度的。”
说实在的,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挺诧异的崔少愆,在想了千百种可能后,还真就没想过四嫂,居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对了,少愆!前几日重阳节的时候,我好似听说——楚王宫被……烧了?!当真是被……亲自烧了?!”
颇是八卦的回过了神来。又饮了一口酒的杨延玉,对朝中的动向,还是很好奇的。
“此事儿……还真就——说来话长了。”
低垂着眼眸,并细捋了半天。将这件也算是她“亲力亲为”并亲自参与和见证了的往事,给……娓娓道来的崔少愆,还真就——说出了些其中的细节来。
庚戌日,重阳节。
当今天子,突然决定,在参知政事(副宰相)——李昉的宅第内,赐给亲近的大臣们酒宴。
并召集了几个儿子,诸王,以及节度使们,在副宰相的苑中,宴饮射箭。
那天,因着赵元佐的病刚好,便——不在此次的赴宴之列。
酒宴之后,尽兴归来的赵元佐的弟弟——赵元佑等人,路过了楚王宫,并进去看望他之时。
因着不甘与愤怒,且妒火滔天的赵元佐,即刻便抛下了这句——
“你们都侍候皇上,并去了宴会,只有我未到,这等于是……抛弃了我啊!”的话。
之后,酒醉之下的楚王,便借着醉意,在一怒之下……放火烧了楚王宫。
当然,这些都是在事后,被中书省查明出来的。
而同样的,在听完这个消息后,实则,是赵元佐因着中书省的审问,与巨大的木枷当前,因着害怕,而自已招了的。
因着盛怒的当今天子——宋太宗赵光义,即刻便诏令御史,去捕捉赵元佐。
贬为了平民的赵元佐,被安置在了均州。
……
看着杨家兄妹,皆在等待着她,将故事给说完整后。
说的口干舌燥的崔少愆,在狠灌了一大口茶汤后,还故作神秘的,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是不知道!最近这几日……可热闹呢。宰相宋琪(担任宰相仅两年),率领百官三次上表,请求将赵元佐留在军师。”
“那之后呢?!要按脚程估计的话……楚王现在……应是快要走到黄山了吧?!”
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勉为其难跟过来的杨延昭,一开口便直切主题。
“答应了呗。还能怎么样。然后就又给楚王……召回来了。并在废墟南宫中养病。且派了‘使者’守护着他。”
特意将使者二字咬得极重。话里话外,都是“意犹未尽”之意的崔少愆,看破不说破的,点到为止了。
“楚王被废之前——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定定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之后,便埋头兀自吃起了佳肴来的杨延昭,突然便又不吭声了。
“汝等与至尊设宴,而我不欲焉。是为……君父所弃也。”
认真的将楚王当初的原话,给说了出来。
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崔少愆,却是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些猫腻存在。
“还有!你们是没有见到那个场面!也太壮观了些!
陈王赵元佑,还有太宗的儿子们,以及宰臣、近臣,都号泣营救。”
忽然发觉,在古代,长幼有序真的是极其重要的崔少愆,对此,还是颇为的感慨的。
“楚王……毕竟是太子。怎么可能因着烧了一个宫殿,就被贬为了平民呢?!”
到底,是在沙场上征战惯了。
同样知晓这其中,有些不对味儿了的杨延玉,亦是跟着说了一句。
“听闻那天半夜,发怒了的楚王,是将侍女姬妾们,通通关在了房里,才纵火焚宫的。直到天亮,烟火都未曾停息。”
将她听到的“小道”消息,也压着嗓门儿的说了出来好。
直到此刻,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崔少愆,当真觉得那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娃,也有些太狠了。
是那种——泯灭人性的狠。
至于这其中,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亦或者……是有心人添油加醋的说法,她便不得而知了。
想着自古以来,为了夺得皇位,都是践踏着无数人的累累尸骨与鲜血,而得到的后。
跟着也陷入了沉默当中的崔少愆,突然便有些,惧怕真实的历史了。
“少愆?!你们……”
犹豫着想要插两句话。
又知晓女子,不得妄议朝政的杨延婉,最终还是默默的,想要将她那脱口而出的疑问,给硬憋了回去。
“姑娘!咱们大家……说着玩儿呢。千万别放在心上。哈哈哈……”
乐呵呵的打着马虎眼儿。
突然想起了眼前,还有一个杨延婉存在的崔少愆,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就滴落了下来。
虽说她……没有要防着姑娘的意思吧。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却还妄议朝政的她,今儿个借着人多,也是有些……过于的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