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子的论坛每日都于午饭之后开坛,而今日却是提前了,巳时便开放。
文人学子们纷纷前往,甚至凉州城的百姓与士兵也前来看热闹,诺大一块场地,被挤得满满当当。
而在天下第一楼某个包房里,商人们则齐聚一堂。
“今日殿下前往论坛,咱们要去么?”
“殿下是为我等与孙夫子辩论,我们自是要到场才是,否则说不过去啊。”
“可是,殿下能辩过孙夫子么?”
“自是辩不过的。”
“那我们还去?”
“这个嘛……”
商人们可不会讲什么义气,没利益的事情他们就不干。虽说李呈是为了他们而辩论,但怎么看也是必败无疑,他们又何必去丢人现眼?
“那就不去了吧。”
商人们决定,还是观望,孙夫子最近论坛开的那是风生水起,他们都快要绝望了。
学院之事有孙夫子带头反对,是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他们出资建学院怎么看都不可行,回头还是将银子要回来才是正理。
论坛现场,除了商人之外,凉州城内大部分人都来了,场面热闹非凡。
还别说,现如今凉州城的人流量还是相当大的,本地军民就不说了,外地也有不少人住在凉州城,白日品尝天下第一楼的美食,晚上欣赏天上人间的戏曲。
至于深夜,还可以叫上几个蛮子妞快活一番,这日子过得,乐不思蜀。
而且凉州城建设的进度也是相当快,各地起高楼,各条路面也渐渐铺上了水泥,有些地方已经看起来相当漂亮美观了,俨然已有大都市的模样。
就连许多因为学院一事来此的贵人们,也喜欢上了这里。只是可惜此地乃是边城,要不然他们不介意在这里安家。
孙夫子对于今日到场的人数也是十分满意,虽然一般来说,军民是不允许来论坛的,毕竟夫子们都有尊严,对牛弹琴这种事他们可不屑做,也不愿去做。
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儒,唯有才华横溢的学子才配听他们的课,这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若底下都是些泥腿子,何来逼格可言?
但今日乃是例外,人越多越好,他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李呈亲口承认商人不能建办学院。
此时他昂首挺胸的来到台上,傲视着台下众人,甚至还看到了蒙着头的韩义。只不过,姓李的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舞台都搭好了,配角怎能不到场呢?他也不开口,只是静等。
只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工夫,李呈才姗姗来迟,还一脸诧异的问道:“咦,今日夫子不讲经么?”
“既知殿下将至,岂能失礼?”孙夫子还客气了一句。“殿下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吧。”
“请。”
没什么废话,今日就要辩个输赢。
孙夫子清了下嗓子,道:“人无信而不立,人无诚而不交,诚信乃立世之本也。而众所周知,商人投机取巧,唯利是图,真小人也。”
“学院者,乃教化世人之所,非高义者难堪表率。如今竟于学院功德碑颂其不诚不信之人,岂非贻笑大方?”
“不以商人建学院,非是排挤,而是不可为也。”
孙夫子简短几句话已经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让众学子们纷纷点头,正是这个理。
商人既然是小人,自然不能参与教化世人的学院工作,别说功德碑了,就算投资也会起到不好的影响。
你投资建点别的都行,楼房也好门铺也罢,但就是不能是学院。
这都把路给堵死了,商人的德行那是公认的,推翻不了。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能参与教育工作,明摆着的事实。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李呈,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揶揄的笑意。他们真的无法想象,李呈除了诡辩之外,还能怎么反驳。
而诡辩,在论坛上是不被允许的,因为必然会被嘲笑。
娜仁托雅今日也到了现场,此时冷笑连连。
李呈居然真敢来和孙夫子辩论,他就不怕丢人现眼么?虽然她承认李呈并非不学无术,但与孙夫子这等大儒相比,那却是差了老远,压根不是一档次的。
必输无疑。
杨婉儿与赵蕊等人也是暗里忧心,不知道李呈会如何应对这种局面,若换作是她们,恐怕都不会来。
“大皇子殿下,可有说法?”有人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平时孙夫子讲经教义,肯定是不允许下面的人胡乱发声的。但今日不同,乃是正面辩论交锋,而结果自然是要得到众人的认同才能作数,有人质疑并无不可。
李呈轻轻咳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谁说商人不诚信?”
还真要从诚信上面入手了,毕竟孙夫子的论点就是以此为基础。只不过这也有得辩?这不是公认的么?
“众位可知,作为一名商人,首重什么?”李呈问道。
没有人应声。
李呈自问自答:“首重契约,因为商人社会地位不高,若无契约的约束,往往会血本无归。所以他们是天底下最重视契约的人,因为这是他们的立足之本。”
“而夫子却告诉本皇子,商人不守诚信,岂非天大的笑话?”
“殿下此言过于武断了吧。”孙夫子冷笑。“世人皆知,商人唯利是图无孔不入。正如今日,明知殿下于论坛替他们辩论,却无一人到场支持,可见一斑。”
此话一出,众学子们纷纷笑出了声。
确实如此,就这么一群只重利益,不讲信义之人,大皇子殿下居然说他们最重诚信,简直可笑至极。
“那是因为没有签订契约,这很难理解吗?”李呈摊手。
“君子言而有信,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殿下以为然否?”
“不然。”李呈摇头。“本皇子说的很清楚了,商人不是君子,但却首重契约。契约,契约,还要我说多少遍,没有契约就是扯淡!”
“你……”孙夫子怒了,你咬着契约不放了是吧?“若有契约,何需再论?天下何人不重契约?”
“哦?当真?”李呈眼睛一眯。
孙夫子看到他这表情,心中一突,几个意思,难道他说错了?
“士农工商,除了商人之外,夫子敢说皆遵守契约?”
“那是自然。”
“好,农工便罢了,今日咱们便来辩一辩,士者于契约,是否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