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正是王灿!
顾岑连忙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才收回视线,皱着眉头冷冷看着他,“干什么?”
王灿得意一笑,“大人就不想知道,剩下的银票去哪儿了吗?”
顾岑十分冷淡,眼底还透着几分警惕,“若是你知道,那就该去禀报皇上,而不是在这儿堵本官的路。”
“是吗?”
王灿乐呵呵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既然大人这么奉公守法,那小人只能独自享用这笔天外横财了。”
说罢,还真的转身就要离开。
顾岑脸色又是一变,没想到这些银票竟真的在王灿这里。
“站住!”他又惊又怒的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藏这些钱!”
“大人。”王灿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怎么能叫私藏呢?小人又不是拿着钱跑了,只是在您陷害睿王妃的同时,顺手占了点便宜而已——而且小人只要三十万两,剩下的都给您,您还不满意吗?”
三十万?
这里头一共才五十万,这个混账拿了大半,还敢说“只要”?
顾岑气笑了,“狗奴才,你是不是找死?”
王灿笑容终于淡了下去,冷冷的道:“顾大人,事情都是我办的,您不过出了张嘴坐享其成而已,如今我愿意分您二十万已经仁至义尽了,您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小人一分都不给您留了。”
“你……”
顾岑气得青筋暴跳,恨不得杀了这个狗奴才。
但下一秒他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眸色微变,骤然上前,把手放到了对方耳后,狠狠的撕扯了一番。
王灿察觉到他的意图,也不恼,挑眉道:“大人放心,小人就是货真价实的王灿,您不必担心有人假扮。”
确实没有人皮面具。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生气!
这么重要的事,太子怎么会找这种不靠谱的人来办?
顾岑嫌恶的冷笑,“就算本官放过你,你以为太子殿下会放过你吗?睿王府的马车里只有五十万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皇宫——太子一旦知道你私自拿钱,你的狗命绝对保不住!”
王灿脸色微变,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眼珠转了转,片刻之后,讪讪的低下头,从那一沓银票里取了大半出来,讨好的塞进顾岑的怀里,“顾尚书,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这四十万两都是您的,小人只要十万的路费就好——今日小人就离开皇宫,走得远远的,若太子殿下问起来,您就说五十万两都在小人这里,这样太子殿下也不会怀疑到您身上,您觉得如何啊?”
这倒是个主意。
关键是,这狗奴才即便离开皇宫,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京城——他不可能给人留下一个随时拿来威胁他的把柄!
只要在此人离京的时候派人暗杀,那这五十万就是他一个人的!
“行。”
顾岑没什么迟疑便答应下来,“带着你的钱赶紧滚出宫去,别让人抓了把柄,连累本官和太子殿下。”
“是。”
王灿笑眯眯的低头,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眼底却闪过一丝暗芒。
顾岑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响起一道冰冷至极也威严至极的嗓音,“顾岑,你好大的胆子!”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骨中挤出来的,绞着咬牙切齿的怒火。
顾岑浑身一震,瞳孔急剧的收缩起来。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帝王!
下一秒,其他同僚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
“顾尚书,你糊涂啊!”
“是啊,身为户部尚书,你怎么能监守自盗,做出这种偷窃赈灾银两的事呢?”
“你没听他和那侍卫说吗?他的本意可不是偷窃,而是陷害睿王妃!只是现在受不住诱惑,又收了剩下那四十万两银票而已!”
“……”
同僚的声音带着嫌恶又嘲讽。
顾岑听着他们的声音,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四肢冰冷,动都动不了一下。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轻笑,“我说无缘无故,顾大人为何如此敌视我呢,原来是为太子殿下办事啊。”
竟是苏棠?
顾岑瞳孔收缩得更厉害了,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女人,“你没有被打入宗人府大牢?”
他的反应,就和刚才的王灿一模一样。
因为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帮着苏棠演戏,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演这场戏的?
他愕然道:“皇上明明一直在御书房里待着,从你进门开始就没有单独和皇上说话的机会,为什么?”
云浅扯了下嘴角,“顾尚书这么聪明,险些叫我栽了跟头,当真想不出今日之事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对劲的?
当然有!比如他明明安排了人手拦住李德通,可是李德通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还没有出宫进入马车,这一点就十分古怪。
还有这女人拉着所有同僚的马车到御书房外,也很不对劲——她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公平大动干戈的人。那种情况下,她要做的第一件事,理应是洗清她身上的冤屈才对!
可这两件,都不可能成为皇上帮她的契机——她没有单独接触皇上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是……
“西北急报?”
顾岑陡然变了脸色,“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急报,是你让人借着急报之名呈给皇上的书信?”
难怪皇上当时看完所谓的急报就忽然看向她,而且还不愿告知他们,西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因为,西北根本无事,只是她写的内容让皇上震惊了!
“不错。”
云浅幽幽的道:“那封信,是我让李公公找人送给父皇的。”
李德通带人来搜查马车的时候她就知道,马车里肯定有东西。
后来听萧墨栩一说,她才知道,那东西竟然是一百万两银票!
联想到今日在宫里撞她的那名宫女,她就猜到,问题一定是出在那个时候——正如她刚才和王灿说的,那宫女虽然也参与了此事,但是没有机会偷银票,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当时扶她的王灿!
所以她让李德通靠近以后跟他说的话,就是请他做一件事——把她的马车拖到御书房外,让父皇亲自查,再谎称是在宫内遇到的她。
当然,这两件事都只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幕后之人觉得,她已经在努力挣扎了。
那么她后续被打入宗人府的时候,对方才不会怀疑。
但如此一来,李公公的行为就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所以如果只是这样,他肯定不可能答应,可她还有最重要的一招——假借西北急报的名义,将她今日的计划,完整的写在书信中呈给父皇!
若是父皇对此不满,就会在看到那封急报时当场拆穿,而若父皇满意,那李德通就相当于配合她立了抓贼的大功!
李德通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怎么选。
接下来,就是父皇配合她继续演这出戏了——将她打入宗人府大牢,让顾岑放松警惕,紧接着“发现”马车少了五十万两银票,那么顾岑必定会怀疑王灿,想办法与之接触。
如果是从前,她会直接找人假扮王灿,但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让宫里的人对人皮面具已经不再陌生,以顾岑的警惕,一定会检查王灿是不是本人——所以,她只能去说服王灿本人。
然后,再由王灿利用巨额银票,来套出顾岑的话!
甚至……引出太子!
云浅想到这里,敛眸看向景帝,“父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臣媳从未偷窃赈灾银票,一切皆属顾尚书栽赃陷害。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的指使之人正是太子殿下——请父皇宣太子殿下前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