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威严至极也冰冷至极的嗓音紧接着响起,“你又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以为朕会传位给你?”
这声音……
是父皇?
萧凌策猛地回头,愕然的看向高台上的景帝,然而这一刻本该迷糊犯浑的帝王,此刻却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满身威严的寒意。
萧凌策狠狠震了一下。
大臣们又是一阵哗然,皇上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刚才还说要传位凌王,为什么突然又会有如此转变?
“父皇……”
萧凌策几乎是立刻跪了下去,惊恐的道:“儿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方才乍一听您传位的旨意,儿臣也很惊讶——但是您说自己身体不适,儿臣身为您的儿子,自然不能推卸责任,这才答应代您治国啊!”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很明显——双生蛊出了问题,父皇并没有被他控制!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跟父皇解释现在的情况!
“代朕治国?”
景帝咀嚼着这几个字,冷笑连连,“论地位,太子身为储君远高于你;论能力,苏棠一介女流都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代朕治国?”
说话间,他大步流星的从高台上走下来,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萧凌策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但这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他万万没想到,在父皇心里,他竟然还比不过苏棠那个贱人!
萧凌策骤然抬头,一脸愤慨的看着景帝,“所以明明是父皇自己提出的传位,却要怪儿臣接受这个提议吗?若是父皇不喜儿臣,那您直接废了儿臣就是,又何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试探呢?”
“混账!”
景帝又是一声厉喝,然后蓦然扣住他的手腕,从他袖中取出那只藏着母蛊的盒子,“你若觉得冤枉,那你告诉朕——这是什么?”
萧凌策瞳孔骤缩。
父皇竟然连他身上藏着母蛊也知道?
刚才他还以为是双生蛊出了问题,所以父皇才没有被控制,但现在很明显不是——父皇这是早就知道内情了!
【你身为皇子,不思报国,竟然还敢用蛊毒控制父皇。】
耳畔忽然又回荡起苏棠刚才的话。
这个贱人,竟然也早就知道!
萧凌策脑中忽然闪过很多细碎的片段,逐渐串联成线,然后他猛地抬头,震惊的看向云浅,“是你?”
原以为母后出事是皇贵妃动的手脚,可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这个贱人和老七干的!
还有地牢里那个郁先生——如果想来,应该也是她假扮的吧?
父皇早就把千刀门的事交给老七和樊缺共同查明,所以苏棠定是可以自由出入地牢的,而他昨日出入地牢实在太顺利了——彼时他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想来,分明也是苏棠早就设下的局!
“什么是我?”
云浅挑了下眉,冷淡的道:“凌王怎么每次犯了错,都要往我这个弟妹身上攀扯呢?父皇问你袖中那是何物,我如何会知道?”
攀扯?
萧凌策哈哈大笑,眼底却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这个贱人,本王机关算命,没想到最后竟会栽在你的手里——可是,你以为本王会就这么放过你吗?”
说罢,他骤然面向景帝,狠狠磕了个头,“父皇,儿臣认罪!”
他知道,双生蛊在他身上被找到,可谓人证物证俱在,不管他怎么狡辩,父皇都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解释!
可他就算死,也要把苏棠拉下水!
“可是您就没有想过,苏棠如何会知道这一切?”
他恶狠狠的道:“如果儿臣没猜错的话,是她跟您说,儿臣今日会给您下蛊,也是她让您试探儿臣的吧?”
景帝脸色微微一变。
云浅眸色几不可察的深了几度。
萧凌策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又继续道:“儿臣确实做了糊涂事,可那也是因为,您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母后关到了静幽宫,儿臣担忧母后,这才做了错误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儿臣之所以这么做,并非自己的主意,而是有人刻意怂恿的!”
说到这里,他冷冷指向云浅,“这些日子,儿臣被您勒令不得上朝,心中苦闷,便去找从前的谋士郁先生聊了几句——可是这个女人,她竟然假扮郁先生,怂恿儿臣夺位!”
“而且她生怕儿臣不听她的,竟还故意设局陷害母后,逼得儿臣无路可退,铸成大错!不管父皇怎么罚儿臣,儿臣都无话可说,可儿臣实在不希望这种人留在父皇身边,继续玩弄权术、祸害父皇啊!”
说到最后,他已是义愤填膺,红了眼眶。
大臣们愈发惊愕。
如果事情真如凌王所说的那般,那睿王妃可真是……好手段啊!
景帝眸色愈发沉了下去。
其实老三说的话,和事实是有出入的。
比如并非苏棠来找他,而是他忽感头疼,找了苏棠。
比如苏棠也没有提出让他试探老三,今日之事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可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对得上的——三日前老七入宫的时候,苏棠也入宫了,虽然扮成了小太监,可并没有逃过他的双眼。
而且,她还去了地牢!
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了什么,所以她假扮郁先生怂恿老三,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思及此,景帝冷冷看了她一眼,“那一晚,你去地牢做什么?”
云浅眸色闪了闪,“回父皇,臣媳去找郁先生。”
景帝眯起眼睛,“所为何事?”
“查他背后的势力。”
云浅敛眸道:“父皇早就将此事交给睿王府查办,所以臣媳并不觉得,臣媳去地牢有什么问题。”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凌策就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好巧啊——本王深夜前去是因为本王禁足在府,见不得人,可你明明能够随时出入地牢,为何也要深夜前去?”
他阴恻恻的道:“莫非,是有了什么进展?”
云浅顿了一下。
景帝眯眸看向她,“苏棠,是否查到新线索了?”
云浅皱了下眉,脸色明显难看了些,“回父皇,不曾。”
萧凌策笑意深了几度,“父皇,其实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可以证明苏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那一晚她假扮郁先生怂恿儿臣的时候,或许摈退了所有的狱卒,可她身处的乃是郁先生的牢房,所以,郁先生一定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云浅蓦地变了脸色。
景帝看出她的变化,目光陡然一冷,厉声道:“樊缺,立刻去地牢,把那个郁先生给朕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