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对上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不过她既然把他拉入了局,就没打算瞒他,反正如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不可能把她供出来。
想到这里,她面上闪过一抹羞怯,“王爷,兴许是臣妾靠在您怀里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您衣服上了……”
萧墨栩愈发震惊,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所有的事情,竟然真的都是她所为!
而此时此刻,她甚至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利用他!
这个众人眼中的蠢货,竟然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景帝的眼神也是一阵古怪。
刚才苏棠推着老七进御书房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已如此亲密,在皇宫大内还忍不住搂搂抱抱?
景帝心情复杂,“原来是一场误会。”他瞥了眼同样震惊的萧凌策和云芷依,沉声道,“老三,芷依,你们两个还不快给苏棠道歉?”
萧凌策眸色一暗,云芷依蓦地咬住了唇。
他们都没想到,那副耳坠竟然真不是苏棠的。
难道今日发生的事,当真和苏棠无关吗?
那么,苏棠是被人陷害了?
云芷依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毕竟苏棠这么招人讨厌,真有人要栽赃也很正常。
只是到头来,苏棠没吃亏,倒是连累了他们,实在可气。
她咬着唇,不甘不愿的上前,但神色依旧十分温柔,“七弟妹,对不起,是我不好,误会了你。”
萧凌策也垂下眼帘,“抱歉七弟妹,本王没有查清事实就冤枉七弟妹,还望七弟妹海涵。”
这两人的态度倒是还算诚恳,但是,云浅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原谅他们呢?
“道歉就不必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三王爷好像说过——今日若是冤枉我,那便自受二十大板?”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又是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不依不饶。
刚才景帝提出道歉,摆明是要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可她竟然真的要让凌王挨二十个板子!
萧凌策猛地抬眸,犀利的眸光冷冷盯着她,“苏棠!”
云浅不闪不避的回望着他,“怎么?外界都说三王爷重信守诺,有古来君子之风,难道三王爷今日要毁诺吗?”
萧凌策脸都青了。
但她一句话把他堵得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否则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所以一时就连景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替他找补。
他憋了半天,只好咬牙挤出一句,“本王当然不会。”
云芷依没想到苏棠胆子这么大,明知道这样会惹父皇不高兴,可她竟然还是一意孤行,非要让凌王挨这顿打!
“王爷,不要……”
她心慌又心疼的朝着他摇头。
萧凌策面对她,神色才缓和了几分,“无碍,二十大板而已,本王不会有事的。”
说罢,倒是阔步往外走了出去,背影还透着几分大义凛然的气势。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外面的小太监说的,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杖刑的声音。
木板落在后背的声音,一下一下,让人听着就心惊肉跳。
整整二十下以后,才停下来。
云芷依眼睛都红了,哭着跑了出去,“王爷……”
景帝看着她的背影,脸色也明显不悦,他冷冷扫了云浅一眼,“现在你满意了?”
云浅知道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景帝对她肯定很有意见,但她不可能为了迎合景帝的心意,就让萧凌策白白逃脱了惩罚!
不过,她也不希望给景帝留下恶毒的印象。
她坦然道:“父皇,今日之事对臣媳不过是无妄之灾,臣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险些被人冤枉,失去父皇的信任。而现在,臣媳依旧什么都没有做,三王爷不过是践行他自己的诺言,并不是臣媳逼他的,可是……您好像迁怒了臣媳?”
景帝噎了一下,他确实迁怒了苏棠,但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从头到尾,她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一开始就是他们误会她,挨板子也是老三自己提出的,他的确不该迁怒她。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觉得苏棠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她虽然嚣张跋扈,但在他面前却不敢有丝毫放肆,说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可是今日,她不管是对老三还是对他,竟然都没了从前那份怯懦卑微,反而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半年没进宫,她好像……变化很大。
所以她的态度虽然有些不敬,但景帝竟反而觉得欣慰,“老三冤枉你,又冲动立下誓言,这是他应得的。现在既已真相大白,你和老七就退下吧。”
“是,臣媳告退。”
“儿臣告退。”
云浅恭敬的作了一揖,便像来时一样,推着萧墨栩的轮椅往外走去,萧墨栩也没有拒绝。
景帝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深色。
虽然苏棠的容貌十分丑陋,但她若能改掉从前那些臭毛病,想必老七也不会亏待她。
………
云浅和萧墨栩出去的时候,云芷依正把浑身是血的萧凌策从地上扶起来,柔弱的脸上写满心疼。
萧凌策尽管虚弱的脸色发白,却还在耐心安慰着她,看起来倒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云浅看着他们,冷冷发笑。
萧墨栩察觉到她的神情,拧了下眉。
云芷依也在此时注意到他们的出现,发红的眼眶冷冷朝他们看过来,“七弟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又何必这么赶尽杀绝呢?”
云浅讽刺一笑,“你们无凭无据跑到父皇面前来告状的时候,可曾想过做人留一线?不能因为你们最后吃了亏,就忘了事情是你们挑起的吧?”
云芷依脸色微变。
萧凌策不欲和苏棠浪费时间,既然今天的事都是误会,那这就女人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嚣张悍妇罢了,以后有机会再动手对付也不迟。
“好了芷依,我们走吧。”
他蹙眉道。
云芷依咬了咬唇,这才点头,扶着他离开。
云浅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随后也推着萧墨栩的轮椅离开。
走出很远的距离,周遭空无一人,就听到男人低冷的嗓音响起。
“停下!”
云浅脚步一顿。
萧墨栩冰寒着脸,骤然一掌扣在轮椅的把手上,触动机关,轮椅转动,他也从背对着她变成面朝着她。
“说,今日之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邪肆的凤眸眯起,眸光凛冽深寒。
云浅却一脸平静,“王爷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萧墨栩骤然阴沉下脸,“这就是你给本王的解释?”
这个答案肯定过不了关,云浅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如实道:“是我把云芷依推下水,也是我故意把耳坠丢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带着所谓的证据去父皇面前告状。”
因为她很清楚,越是无凭无据,她的嫌疑就越大。
比起她这个品行不端的儿媳,景帝肯定更相信萧凌策和云芷依这两个名声极好的儿子和儿媳。
所以她赌了一把,让他们带着证据去,而后再推翻这个证据,那么她的可信度就会直线上升。
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诱敌。
她和萧凌策相处这么长时间,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了解他,为了逼她拿出耳坠,他一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她故意激他,就是为了让他说出自打二十大板这个惩罚!
她知道自己暂时还杀不了他,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受点罪!
“这些本王都知道!”萧墨栩没好气的道,“本王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讨厌云芷依,不行吗?”
讨厌?
她和云芷依素无交集,为什么讨厌人家?
难不成是嫉妒云芷依才貌出众,名声比她好?
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墨栩眼底当即划过一丝厌恶,“嫉妒她就出手要她的命?苏棠,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或许唯一改变的,是她比以往更聪明了。
如果是从前的她,绝对想不到故意丢个耳坠做障眼法。
“嫉妒?”云浅眼神蓦地冷了几度,“睿王爷,我看你不只腿瘸了,眼睛大概也瞎了——云芷依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苏棠!你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如果换了平时,云浅或许真的不敢,或者说不会主动得罪他。
可事关云芷依,她根本压不住火气,阴阳怪气的道:“臣妾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好心提醒王爷一句,眼瞎就早点治,免得哪天彻底看不见了,悔之晚矣。”
“苏、棠!”
萧墨栩气得青筋暴跳。
剧烈的怒火搅动着心扉,血液里的暴躁因子也叫嚣着沸腾起来,大脑有阵阵疼痛袭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倍增长,强烈的痛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眼底逐渐染上猩红的血色,咬牙挤出一句,“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云浅眼神微变,却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而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萧墨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