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公表情微僵,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的话说得很对。
他的命根子,他唯一的儿子赵天赐,正被关在夤夜司。
忽地。
赵国公想到什么,笃定地看着影司使道:“你不敢。”
赵贵妃和二皇子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呵。”
影司使的低笑声里满是嘲弄,“没有夤夜司不敢的事。”
这话里带着强大的自信。
两人视线相接。
赵国公被影司使眼里的狠厉吓到。
他,他真的敢!
“啪啪。”
影司使抬手轻鼓了下掌。
段成立刻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上前,赵国公只觉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叫他险些呕吐。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影司使便已经撕开他手臂上的衣裳。
将手肘展示在赵国公眼前。
赵国公清楚看到,眼前人的手肘内部上有一个青色的刻上去的印记。
是二皇子府的暗子!
赵国公眼睛瞪得极大,瞬间便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此人浑身血淋淋的,衣裳都被打破了,碎裂的衣裳黏在血肉淋漓的皮肤上,可见已是受了刑。
“说。”
段成声音发冷,面色黑沉,再没了平时的明朗与阳光,“你受何人指使?”
“二,二殿下……”
暗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疼得他眼前发黑,整个人几乎晕过去,偏偏又晕不过去,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这样的疼痛。
这也是夤夜司独有的手段之一。
“为何。”段成继续问。
“白,白管家说,说……陛下态度有变……即刻,动手。”
暗子的声音发虚,偶尔几个字几乎是气声。
幸而牢房内十分安静,所以这些话也清楚地传入赵国公耳中。
“嗬…嗬…”
牢房内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正是赵国公。
影司使挥了挥手,段成拎起暗子,转身离开。
他这才看向苍白的脸已经被气得通红的赵国公,道:“以钟江为首的百官近几日正联合上奏,请求陛下早日处决你。”
“陛下已经动摇。”
赵国公立刻领会了什么叫“陛下态度有变”。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低声喃喃,“怎,怎么会……怎会如此……”
妹妹怎么可能这样对他?他们兄妹从小一块长大,情分极深。
他上次虽是威胁了妹妹,但也是情急之下的恼怒之语。
他怎么可能当真出卖妹妹?
赵国公眼里蓄满了泪,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影司使再下一剂猛药,“此次你没死,你认为他们会对赵天赐动手吗?”
若是从前,赵国公必笃信不会。
但此刻的他当真有些拿不准。
赵国公只觉得很痛苦。
连妹妹与外甥都靠不住,难道夤夜司这些心狠手辣的活阎王便靠得住吗?
他想到这些年的付出,想到这些年背负的骂名,想到唯一的儿子不确定的未来……
影司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机会只有一次。”
“你若不想说……呵。”
影司使说完,转身便朝着牢房门边而去。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
就在他即将离开牢房那一刻,他身后传来赵国公气若游丝的声音,“等等……”
影司使停下脚步。
转头看向躺在破旧小床上的赵国公。
赵国公眼睛泛红,“我有一本账册,上面清楚记录了这些年送入二皇子府与景阳宫的东西。”
他一字一顿道:“我要我儿平安。”
半个时辰后。
影司使从暗牢里走出来。
段成与剑影即刻迎上前去,“老大,都搞定了?”
“嗯。”程钰颔首,侧眸看向段成,“接下来的事,你全权负责。”
“不可传出一丝风声。”
段成神色一凛,立刻道:“老大放心!”
说完,他又匆忙跟上程钰的脚步,道:“老大,您今日怎么这么急啊?”
为了让赵国公早日开口,连药都用上了。
赵国公毕竟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这些年又干了许多坏事,纵使受到的打击很大,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交代。
程钰让人提前使了些手段。
让赵国公的意志没那么坚定。
重重压力之下,赵国公方才开口。
若是赵国公清醒的时候,绝没这样轻易。
程钰闻言,语调微扬,声音也不免多了几分轻快与宠溺,“家中有人等。”
段成猛地停下脚步。
落在自家老大身上的眼神难免带了几分哀怨。
程钰倒是头也没回,甚至还催促了一句,“去办事吧。”
段成:“……”
。
长公主府。
宋芙派遣棋雨和棋云分别去了荣王府与武安侯府,她则是亲自到了长公主府。
一路畅通无阻,她十分顺利地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刚被领着进门,便瞧见林嬷嬷面上的表情有些愤愤,似在与长公主说着什么。
瞧见她来,立刻安静。
“阿芙。”
长公主对着宋芙招了招手,道:“今日外头的事本宫都听说了。”
“此事可要本宫出面?”
宋芙闻言,心里暗道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
她摇头道:“长公主,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
“我想请您,千万不要站出来为我说话。”
长公主还没说话,林嬷嬷已微微皱眉,面露急色。
“你可想好了?”长公主略一沉吟,看着宋芙的眼里带着几分关切,“外头那些传言本宫已略有耳闻,实是……不堪入耳。”
宋芙点头,“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咱们不仅不能澄清,还要添一把火呢!”
长公主看宋芙表情笃定,心知她心里自有一杆秤,便也不再多言。
只道:“阿芙,尽管去做。”
宋芙于她,于成国公府有大恩。
只要宋芙不是造反,她必会力挺。
宋芙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当初救长公主,初心并不为着今日。
长公主这样的支持与疼爱,于她而言是意外之喜。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长公主,声音带了几分撒娇,“长公主,您真好。”
娇软的小姑娘靠在她怀里。
长公主心里轻轻叹息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眉眼里满是慈爱,“阿芙,你与本宫说这些,便是生分了。”
“在本宫心里,你与孙女无异。”
可惜,也只能是孙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