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哂笑没应声。
餐桌上一片寂静，似陷入对峙。
只剩男人修长分明的骨节在桌面轻敲，发出节奏感的轻响声。
若此刻有熟悉霍沉渊的人在这里，定然会察觉出他的不耐，然后找个理由赶紧跑路，生怕被他的坏心情给波及到。
但陶茜只当他在权衡利弊。
毕竟她和某位小门小户家的千金不同，真要松口答应了，给出来的东西可不能少。
于是她添了一把火。
“霍总请放心，公事公办……私事咱们同样可以私底下再谈的。”
餐桌底下，她放肆地伸出皙白的腿，凭借感觉贴上男人的西裤。
可才触碰到，男人便倏然站起。
那张英俊面庞上的笑容尽数收敛，周身是压抑不住的戾气，紧拧的眉头更是让他显露几分凌厉。
不满的目光直直朝陶茜望过去，外溢的嗓音更是沾染寒意。
“陶小姐，陶铭浩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么？”
陶茜还是头一次在霍沉渊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一时吓得僵住。
这位霍家的二少爷，在人前素来都是懒漫带笑的。
和蒋家三公子以及沈家那位小少爷一样，向来好说话得很。
尤其是对女人。
什么时候，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霍、霍总……”
陶茜还没有从惊吓中缓和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询问。
“请问我是做错什么了么？您的话，未免太重了。”
她咬着唇，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然装作不知。
不是没想过失败的可能性，可她怎么也没料想到霍沉渊的反应这么大。
想到方才看到的神情，陶茜心下就一阵惊慌。
霍沉渊垂眸扫了一眼熨烫笔直的西裤，心头的嫌恶几乎溢出言表。
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女人，现下就应该是倒在地上了。
而不是还在这里装傻充楞，对他说这些令人厌烦的话。
他冷眼扫过去，“陶小姐如果还没清醒的话，我不介意用那杯红酒让你冷静一下，而不是浪费了那杯酒让你醉得更糊涂。”
“另外，我看和陶觅集团的合作也没必要再谈下去，省得多了一笔糊涂账，还让陶小姐算不清了。”
扔下这番话，霍沉渊作势要走。
想到这女人方才的动作，他便觉得作呕难耐，恨不得就近找一家店把衣服给换下。
“霍总！”
陶茜被男人的话砸得震天响，脑子嗡嗡的。
假借父亲的名义把霍沉渊约出来吃这顿饭，她的确是怀有其他心思。
但她没忘记，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霍氏集团的续约搞定。
得到如今的答复，简直是西瓜和芝麻都一起丢了！
“霍总，您是不是对我的话产生了误解？”
她拦住霍沉渊的去路。
“如果是我的话让您误解，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还有方才不小心碰到您的事情……那真的是我不小心，要是因为这件小事就影响到你我两家公司的合作，是不是太过随意了些？”
“霍总，还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霍沉渊面无表情，垂着眼帘凉凉睨着她。
瞧瞧，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女人便自爆卡车把什么话都说出来。
明明心里想的东西都写在脸上，偏生还装作单纯无辜的模样……呵。
陶茜琢磨不透霍沉渊的情绪，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杀手锏。
“霍总，我听说霍氏集团近来也不太平吧？否则您何必放出那些对你不利的消息迷惑外人。”
“我们陶觅集团已经和霍氏合作多年，您又何必因为一点小事就不续约了呢？这对我们两家公司的发展，也是不利的……”
霍沉渊冷着脸等她说完。
倒不是他有耐心。
只是从他站着的这个角度，能更好地看到楼下那张笑颜。
比起在餐桌前被窗外的花木遮掩，这样能更加直观地看到那张餐桌的全貌。
可惜还是远了点，瞧得还是不太真切。
他收回目光，斜睨了陶茜一眼。
这道视线又给了陶茜自信，她鼓起勇气，又往前迈了一步。
“霍总，合作是双方共赢的事情，我想您也不希望被某些人瞧了笑话，觉得霍家少了霍小叔……就没人了吧？”
霍沉渊眯起眼，“陶小姐是在威胁我？”
陶茜又往前近了一步，“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霍少而已。”
她甚至改了称呼，以此来暗示霍沉渊，如今霍家只剩‘老弱病残’，即便他放出瞎眼瘸腿的消息迷惑外人，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
接二连三的事故，让本就人丁稀少的霍家又遭受打击。
如果商场上的事情再出变故，这霍家掌权人最后是谁，还不一定呢。
“威胁我，你还真有胆子。”
霍沉渊轻轻哂笑。
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心生不适，他丝毫不遮掩眉宇中的嫌恶，冷着脸望着她。
“陶小姐，我是不对女人动手。否则，你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里，都是个问题……”
话落，他便退了一步，冷着脸冲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男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意会，走过来架起陶茜的双臂，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拖着她往外走。
陶茜也是在这时才发现，这家餐厅被包了场，昏暗光线下站着的压根不是餐厅的服务员，都是霍沉渊身边的保镖。
“霍总！你不能这样对我！”
陶茜挣扎着试图反抗，可惜力量悬殊，只能靠着嗓子嘶吼。
“和陶觅的合作是我们父辈就定下来的，你不能就这样解约！霍总，你可以不看我的面子，好歹看看我父亲的面子！”
到这一步，陶茜心中是一万分的后悔。
她不该受楼下那个黄毛丫头刺激，就主动迈出那一步。
眼下，她只想保住和霍氏集团的合作。
否则……别说是霍家大门，她连自家大门都进不去了！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嘶吼，背对着她的男人始终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反应。
霍沉渊懒懒倚靠在方才的位置。
餐厅的氛围灯落在他头顶，他视线越过所谓的空中花园，穿过鲜艳盛开的花木，将视线落在那道单薄的身影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察觉，又或者是用完餐后随意的一瞥。
女人的目光朝他看过来，穿过层层光影，正好与他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