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狂妻:炮灰大小姐她杀疯了》 第1章 重生 轮渡在海面上缓缓航行,鸣笛声掩盖海浪拍打船身的波涛。 舒婉轻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她还没有从被死亡裹挟的窒息中挣脱出来,浑身上下的骨头泛着被敲碎的灼痛,一点一点顺着经脉向四周蔓延,最后落到她心口处,迸发出强烈的刺痛感。 也让她整个人彻底清醒,想起她那荒诞又不敢言说的经历。 ——她死过。 ——又重活了。 重活在她被父亲放逐海外六年,回国和她的好继姐换婚的轮渡上。 与她那好继姐订婚的霍家二少瘸了腿发了疯,而与她订婚的顾家成为安城新贵,她的好父亲,就起了换婚的主意。 是以,被放逐海外的她才有机会回国。 前世今生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错杂交织,但来不及整理,思绪就被船舱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 舱门被人撞开,轮渡间机械的臭味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席卷而来。 身躯高大的男人从外面跌撞了进来,正好把舒婉轻整个人压在怀里,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和男人周身的欺压将她侵占包裹。 舒婉轻:“……” ‘哐当——’ 舒婉轻才想起上一世这会儿发生了什么,刚刚被撞开的舱门又被人补了一脚。 “老大,人在这里!”踹门的是个黄毛,很快侧身一旁。 “哟,临死之前还给自己找了个小美人作伴,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被人簇拥进来的是一个戴着独眼眼罩的寸头男,凶狠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扫视一眼,最后落到舒婉轻脸上。 舒婉轻垂眸看了一眼他们泛着寒光的武器,连忙惊慌低泣。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 独眼男迈步走进窄小的船舱,拿着短刀挑起舒婉轻的下巴。 月光下,女人素净的脸蛋难掩艳丽,那双黑眸氤氲雾气,顾盼生辉勾人心魄。 独眼男漂亮的女人见过不少,却鲜少见到这种美艳与清纯并存的。 视线顺着她皙白纤细的脖颈往下,被那昏迷男人压迫的胸前更是鼓囊囊的,顿时就让他心生邪念。 “啧啧,真是个尤物,就这样白白死了,我也心生不忍呢。” 舒婉轻沁着一汪水眸,低眸间柔声哽咽:“求求你们,只要不伤害我,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软糯可怜的嗓音激起男人们满腹燥意,嘴里也嚷嚷起低俗的荤话。 “瞧瞧那张小嘴,怕是会被老大给弄裂吧?” “老大您快上,我们先把这个人送上黄泉,然后再让兄弟们一起舒服舒服!” 独眼男再不忍耐,将掌心短刀扔到一旁,弯身去拽压在舒婉轻身上的男人。 但动作还没有落下,一道寒光乍起! 压在舒婉轻身上的男人忽然起身,干净利落地砍断那只刚才触碰到自己的胳膊。 独眼男的小臂甩飞在地,鲜血迸溅在窄小的船舱,他后知后觉才感到疼痛,惨叫着让身后兄弟抄家伙上来。 舒婉轻脸上都是鲜血,她默默退到床尾,冷眼看着面前血腥闹剧。 她早就知道那男人是在装晕。 只是不知道他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醒来,抢了那些人的武器反杀他们。 在解决这些人之后,他不仅向她道谢安抚,还给她留下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 和那些嘴吐肮脏将要死掉的男人们相比,他还能算得上是个好人。 所以比起眼前的事,她更该担忧的是另外一件事…… 船舱中一片混乱,那些黄毛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窄小的船舱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将轮渡本身的机械气息给掩盖。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舒婉轻也意识到事情结束了。 她悄悄舒了口气。 但还没有完全放松,后背忽然泛起一阵寒意。 舒婉轻抬起眸,惊觉男人在盯着自己! 第2章 霍二少 身躯高大的男人立于血海之中,高高在上,脚边横竖着被他解决掉的敌人,宛如蝼蚁尘埃。 那双深邃犀利的鹰眸落在她身上,带着侵略性的审视,不知道打量了她多久。 舒婉轻心中微惊,慌忙低下脑袋,轻颤着肩膀哽声啜泣。 她像上一世一样露出可怜无助的神情,蜷缩在床尾,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此刻的惶恐不安是她装出来的,而那时才二十岁的自己是真的惊恐害怕。 舒婉轻不知道男人有没有怀疑,但眼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二爷,您没事吧?” 舱门前出现几位穿着整齐的西装男,为首的一人低声对那男人说道,其余人开始清扫现场。 舒婉轻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见男人微微颔首,接过一方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掌心血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等船舱的尸体和血迹都清理干净,她将会收到一句略带歉意的道谢和一张支票。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朝自己靠近,随后低缓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方才的事情,让小姐您受惊了,很抱歉。” 舒婉轻摇了摇脑袋,依旧是那副惶恐模样。 她清楚的知道,只需要像鹌鹑一样再缩一会儿,就可以顺利渡过这一劫。 但事实却与她想象中的画面不同—— 白净美艳的脸蛋被男人宽厚的大掌掐起来时,女人眼底是来不及收敛的错愕和诧异。 独独没有惊慌和恐惧。 果然,是个小骗子呢。 霍沉渊捏着女人小巧的下巴,狭长的深眸沁染几分玩味的打量,“不知小姐叫什么名字?” 舒婉轻没心思去想事情的走向怎么和上一世不同,时间久远,她记错了也不一定。 但她百分百可以确定,这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因为她上一世遭受的所有痛楚,都是阮娇娇那对狗男女带给她的! 她咬着下唇,眼眸中氤氲着几分雾气,可怜兮兮。 “我在掸邦的华人家里给人做女佣,主人家管我叫玛丽。我无父无母,从前别人都管我叫阿妹。” “是么?” 男人迫使她又抬了抬头,粗粝的指腹落在舒婉轻的红唇上,一点一点地按下去。 舒婉轻心跳如鼓,摸不清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霍沉渊此刻也在想这女人想做什么。 一个外表柔弱的女人在回国的轮渡上遇到这样血腥的事,却丝毫不见慌张恐惧。 总不至于是在掸邦见多了这类画面,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还是说,这张看似无害的皮囊下,充斥着精明的算计呢? 他这次在海外抢了别人的生意,加上国内那群老狐狸虎视眈眈,早猜测到有人不想他活着回国,所以特地放出航班消息改坐轮渡,但还是被对方追杀险些丢了性命。 谁知道这女人是巧合撞上,还是另有图谋。 霍沉渊犀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舒婉轻,掌心的力道也在刻意加重。 他正要开口逼问,一滴滚烫的眼泪砸落在他虎口处,顺着手背淌处一道痕迹。 “先生要是和那些亡命歹徒一样,需要我伺候的话,您直说就好。只要您不伤害我,让我怎么做都可以的。” 舒婉轻柔弱泣声说着,抬手颤颤巍巍地解开衬衫外套。 外衣滑落,皙白光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映入霍沉渊眼帘的还有他先前倒下时无意中压住的柔软。 他呼吸一滞,几乎瞬间避开视线。 第3章 衣服穿上 “衣服穿上。” 霍沉渊背过身,嗓音冷了几个度,掐住她脸蛋的手掌跟着撤回。 虽然没再看,可方才扫过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里萦绕。 女人内搭一件黑色短背心,衬得皮肤皙白细腻,那一晃而过的浑圆,无端勾起他装晕在她怀里时的阵阵馨香。 霍沉渊心生一阵烦躁。 尤其是身后还传来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他眉心紧蹙,看着墙壁上倒影那抹纤细的身影,忽然迈步离去。 ——他和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即使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还怕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笑话。 男人离开之后,几个西装男迅速把船舱清扫干净,跟着离开。 船舱内慢慢安静下来。 等空气中的血腥味散去,舒婉轻才松了口气,低眸把藏着指尖的银针收好。 方才男人掐住她的时候,这枚银针已经在她指尖蓄势待发。 只不过那男人本事不小,跟来的那几个西装男看着也都是练过的。 不到万不得已,舒婉轻不想出手。 幸好,她最后的示弱有效。 银针收好,舒婉轻关了灯,坐在床沿边,静静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海面上空的弯月倒映在深海表面,蜿蜒出层层磷光褶皱,映照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借着那一抹清冽的光芒,舒婉轻看向自己那双纤细白净,现下还没有丝毫伤痕的手。 上一世,她最先被毁掉的就是这双手。 她那抢了她一切的好继姐舒挽月,伙同她的未婚夫顾淮安一起捆了她。 然后给她注射了药物,让她在极其清醒的状态下,感受着自己双手的骨头被一点点敲碎。 再之后,被毁掉的是她的脸。 他们用刀子一寸寸划破她的皮肤,缓慢得像是在雕刻打磨极其珍贵的艺术品,而不是在做毁人相貌的残忍事。 最后夺去的,便是她那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舒婉轻其实不太敢回忆上一世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拼尽全力从舒挽月手上逃脱出来后,活得连狗都不如,那双残废的手想要从狗嘴里抢夺点食物,还要被咬上一口。 最后被舒挽月再抓回去,奚落嘲笑已经对她这种丧失自尊的人毫无作用。 都沦落到吞食狗吃剩下的地步,她还会在意几句不冷不淡的嘲讽? 于是舒挽月更乐意看她受着折磨,万般痛苦的模样。 他们将她剥皮抽筋,敲碎她全身的骨头。 舒婉轻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哪怕此刻已经重生多时,还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恐怖,但那碎骨的剧烈疼痛依旧萦绕在她脑海深处,从她浑身上下每一处牵动而来。 舒婉轻闭上眼睛,在月光下清冷如尘,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但实际上,她脑海里想的却是要怎么手刃那对狗男女,血腥的仇恨几乎将她全部吞噬。 她想,等回到舒家,她定要将上一世受过的苦处,千倍百倍还到他们身上! “小姐,我在隔壁听到一些动静,您这边刚刚是发生了什么吗?” 船舱门又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照顾舒婉轻的女佣陈梅。 舒婉轻睁开眼睛,黑眸中氤氲的仇恨慢慢沉下。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第4章 毒药 上一世,陈梅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舒婉轻那时是真的惊恐害怕,思绪沉浸在血腥的恐怖中久久缓不过来。 所以在陈梅出现后,惊慌失措的她仿佛找到了亲人,颤抖着声因把经历过的一切全部托盘而出,妄想从陈梅身上得到安慰。 对于当时的舒婉轻来说,那些血腥场景是比噩梦还恐怖的存在。 殊不知,在她们回家之后,这些事就被陈梅当做八卦笑料吐槽了出去。 甚至还添油加醋,造谣说她被几个男人糟蹋了。 三人成虎,尤其是这类黄谣,传开之后不知道被放大多少倍。 于是舒婉轻回国不到一个月,就名声狼藉。 原本该介绍她回国的晚宴,也成了看她笑话的场合。 她的未婚夫顾淮安,更是在宴会当天对她进行一番荡.妇羞辱,转头向她的继姐阮娇娇求婚。 阮娇娇身上原本是有一桩婚事的,是舒婉轻那做赘婿的好父亲阮建邺拿舒家的人情换的。 听闻当年战争时期,舒家爷爷在战场上救了霍家爷爷一命,两人因此也成为故交。 后来战争结束,两家在安城差距越来越大,舒家自觉淡了这份联系,不让人觉得是在刻意讨好霍家。 霍爷爷不愿勉强好友,便留下一枚翡翠戒指当做信物,告诉舒家如果未来有需要,可以拿这枚戒指来寻求霍家的帮助。 在舒婉轻母亲去世后,阮建邺就立刻带着他的情妇林芝雅登堂入室,还有比她大一岁的龙凤胎姐弟阮娇娇、阮星辞进了舒家。 得知舒家和霍家的关系后,阮建邺和林芝雅想抱上霍家这大腿,便拿着这枚信物和霍家少爷订了婚。 这么多年过去,霍家早已经和舒家淡了联系,但见到老爷子的信物,还是认下这门亲事。 至于嫁来的姑娘是不是舒家的血脉,他们也懒得理会。 年前,听闻霍家少爷出了意外,瘸了腿治不好不说,还伤了脑袋神经,时不时发疯病。 阮娇娇一听,就起了退婚的念头。 但霍家又得罪不起,这时候退婚简直就在打他们家脸。 于是被阮建邺赶出国的舒婉轻忽然被他们想起来,她才是舒家真正的姑娘,要嫁也应该是她来嫁。 可舒婉轻身上还有母亲舒韵宁定下来的娃娃亲,总要退了顾家的婚,再让她去嫁霍家那瘸子。 上一世,被退婚的舒婉轻还傻傻地对顾淮安抱有一丝期望,觉得他会听信自己的解释,毕竟他们小时候也是一起长大,总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再加上霍家那位瘸腿少爷名声凶残,舒婉轻怕自己嫁过去之后被吞得连渣都不剩,就苦苦祈求顾淮安。 她以为能够得到顾淮安的庇佑,却不知道他是亲手把她推进深渊里的恶魔。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犯蠢了。 婚是要退的,但主动权也该换到她手上。 上一世她遭遇的一切,她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小姐?” 门口的陈梅没有得到回复,又问了一句。 舒婉轻从床上起身,慢慢朝陈梅走过来。 陈梅莫名觉得有些凉意,可看着舒婉轻那张脸,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小姐,您还好吗?” 她态度毕恭毕敬,如果不是经历过上一世,舒婉轻绝对想不到她会做出那些事。 她盯着陈梅打量了一会儿,歪了歪脑袋,“梅姐,你跟了我几年了?” “小姐,您忘了吗?我从您12岁开始就跟在你身边照顾,到您出国这六年,整整八年了呢。” “是啊,八年了。” 舒婉轻笑了一下,忽然抬手捏住陈梅的下巴,把一枚药丸塞进陈梅嘴里。 舒婉轻动作极快,陈梅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吞了下去。 “小姐,你给我吃了什么?”陈梅咳了两声,舌根发苦。 舒婉轻后退了一步,脸上笑意更浓,“回国前宗叔给我的,是穿肠过肚的毒药哦。” 第5章 我想活 陈梅脸色一变,瞬间惨白。 “小姐,您说笑的吧?” 她以为舒婉轻在开玩笑,试图扯出一抹笑,但泛苦的舌根开始发麻,那笑容挤也挤不出来。 宗叔是这六年在掸邦照顾舒婉轻的人,他和妻子宋如意在当地华人街开了一家中药馆,平日来看病的什么人都有。 有穿着破旧衣衫的穷人,也有穿金戴银满是纹身的壮汉,更有带着武器围着十几个保镖的贵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对宗叔夫妻俩毕恭毕敬。 哪怕是治不好的病,也没人敢对夫妻俩造次。 因为得罪了这对夫妻,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梅跟在舒婉轻身边,虽然没有和宗叔夫妻俩学医,但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药理,也清楚这对夫妻的本事。 回国登船之前,宋如意单独把舒婉轻喊到一边,交代了什么陈梅不得而知。 但她心想,一个13岁之前被舒家宠着长大的小公主;14岁后被送到掸邦,又被这对夫妻俩惯得无法无天。 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舒韵宁去世那一年,被阮家那对双胞胎针对得无能狂怒,然后被赶出国,送到掸邦。 这样一位大小姐,又能有多少心眼子去琢磨宋如意交代的话? 可现在,她就是被这位无脑大小姐算计,被迫吞了一枚毒药。 舌根的苦麻开始蔓延,陈梅感受到自己四肢也在慢慢生疼。 她心里生出一阵恐惧,想也没想就对着舒婉轻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小姐,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您,但求求您看在我伺候您八年的份上,留我一条性命吧!我求求您了小姐,您大人大量,饶我一命!” 陈梅脑袋磕得哐哐作响,她跪着往前爬了两步,试图抱住舒婉轻的小腿,却被舒婉轻躲开。 陈梅大声哭泣,哀求着,“小姐,求求您!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您放过我吧!” 舒婉轻冷眼看着她。 直至她额头渗出血迹,才冷着嗓子开口,“你真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 “我……”陈梅动作一愣。 她试图摇头装傻,可抬眸看到舒婉轻脸上的嘲讽,晃了小幅度的脑袋又顿住。 舒婉轻不疾不徐,“想清楚,再告诉我答案。” 陈梅咽下口水,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 她两眼汪汪,颤着声音哽咽。 “这六年……这六年我跟在小姐您身边,除了照顾您起居之外,还有向太太那边汇报您的日常。防、防止您做出格的事情。” “太太?” 舒婉轻咀嚼着她对林芝雅的称呼,忍不住嗤了声。 陈梅又哭起来,“小姐,我就是一个女佣,都是主人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也是被逼无奈,您就别为难我了。” 舒婉轻垂眸,看着陈梅那张狼藉的脸。 是呢,她一个女佣是被逼无奈,所以可以肆意地造谣生事,拿另外一位雇主的钱背叛这位雇主。 而她舒婉轻,就活该去死呢。 “别哭得那么夸张,也别把监视我这种事情说得那么好听。不过呢,饶你一条性命,也不是不行。” 舒婉轻蹲下来,白净的掌心是一枚褐色的小药丸。 “想活还是想死,看你怎么选哦。” “我想活!小姐,我想活下来!我不想死!”陈梅想也没想就把那枚药丸塞进嘴里。 咽下去之后,她又重重地给舒婉轻磕了个头,“小姐您放心,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阮家那边别想再从我嘴里得知您的消息,您想传递假消息我也可以帮忙!” 倒是个聪明的,立刻就改了口,还规划好了自己以后的职业道路。 对比起来,上辈子的自己真是天真得过于愚蠢。 也难怪被人折磨成那个模样。 可看不懂人心险恶,她就活该被残害致死么? 舒婉轻眼底一片冷意。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药丸每三天找我要一次,想什么时候彻底药到病除,就要看你表现哦。” 陈梅感恩涕淋,“我明白的大小姐!等回到安城,我全听大小姐您的吩咐!” 安城…… 舒婉轻又想起上辈子自己的惨状,心中戾气横生。 她转头去看海面的月光,直至情绪得以克制时才凉声开口。 “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语气温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陈梅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敢再多话,惶恐中低眉退了出去。 第6章 又是你 轮渡在第二天早上停靠港口。 晨曦的日光铺满海面,泛起凌凌波光。 舒婉轻站在船舱窗前,看着旭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 厚重的玻璃上倒映着她妙曼的身躯,在朦朦胧胧之中晕染出一层看不透的神秘美感。 这是刚二十岁的舒婉轻。 她的双手还依旧纤细漂亮,可以灵活地藏匿宗叔教给她的针法; 她的容貌还没有被继姐毁掉,年轻白净的面庞连她自己都忍不住驻足欣赏; 她的科研成果也没有被顾淮安窃取,属于她的荣光还没有被夺走。 一切都回到噩梦发生之前。 舒婉轻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落下痕迹,划出一个弯眼笑脸。 透过那抹笑颜,她看到海面上空的太阳又升高了一些。 莫名,沉重的心情轻松舒坦不少。 “小姐,”船舱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外面响起陈梅的询问声,“您的行李收拾好了么?马上要去甲板准备下船了。” “你先进来吧。” 舒婉轻转身,等陈梅进来后,她扫了一眼放在床边的行李箱,以及床上的几件旧衣服,吩咐开口。 “早上刚换下的衣服没来得及收拾,辛苦你装一下。” “是。”陈梅立刻去办,态度毕恭毕敬。 舱外重复着轮渡停靠的播报声,杂乱的脚步和催促声在走廊响起,轮渡上的乘客都赶着挤下船踏上乡土。 舒婉轻却不急,她漫不经心地看着陈梅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唇畔勾着浅笑。 妙曼的身姿懒懒倚靠在窗前,少女歪着脑袋,窗外霞光洒在她肩上,忽然就听到她轻笑了一声。 舒婉轻看着陈梅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事情,因为自己的愚蠢笑出了声。 她那时候被父亲赶出安城送往国外,以为是因为自己任性乱发脾气。 于是在抵达掸邦后,面对一众陌生的面孔,开始对跟着自己出国的陈梅心生愧疚,觉得对方背井离乡来到海外是受她牵连。 而真正对自己好的宗叔和宋姨,她却因为来药馆看病的那些凶神恶煞,从入住的第一天开始就对他们带有偏见,认为他们俩是和那些纹身猛汉狼狈为奸的恶人。 在掸邦的六年,除了跟他们学医的时候,舒婉轻从来没有主动亲近宗叔和宋姨。 但她却把陈梅当做自己好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给她留一份。 日常生活更没让她伺候照顾,都是自己慢慢学慢慢做。 像收拾行李这种事情,也都是自己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陈梅去收拾。 她可真是蠢。 明明出国是陈梅主动提出来的,且支付出去的薪水翻了三倍,她却把人当祖宗一样对待着。 甚至在掸邦外出游玩的时候,也是她一手包揽全部开销,没让陈梅花过一分钱。 回头想想,真是个冤大头。 幸好母亲留给自己的钱多,否则还真不够她挥霍的。 不过也可以得出,这冤大头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得有钱才成。 换作她后来穷困潦倒的惨状,想发发善心都无能为力。 舒婉轻苦中作乐地想着。 “小姐,您笑什么?” 陈梅已经收拾好行李,好奇地朝舒婉轻看过去。 舒婉轻目光转到她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干净。 “没什么,走吧。” 话落,舒婉轻拎起自己的包,先一步迈步离开。 陈梅满脸失落,轻轻‘哦’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轮渡的甲板此刻挤满了人,堪比春运时的火车站,都在排队等待下船。 “这人也太多了,早知道我们应该在船舱里先坐一会儿,等人少再出来的。” 陈梅一手拿着一个行李箱,没忍住埋怨。 周围响起附和陈梅的嘈杂声,但千金难买早知道。 这会儿再转头回船舱肯定是不行的,身后走廊都被行李和人堵着,纷纷往前挤,要是没落下东西转头回去,恐怕被骂死。 舒婉轻面无表情,没接陈梅的话,随着大家的脚步慢慢往前挪动。 “小姐,您热不热?” 陈梅抬手擦汗,故意松了舒婉轻的行李箱,希望舒婉轻像从前一样自己拿自己的行李。 地板光滑,轮渡微晃,人又都在往前挤,行李箱一松手就开溜。 舒婉轻目不斜视,“如果有贵重物品掉了,从你工资里扣。” 陈梅心头一惊,“对不起小姐,您稍等我一下。” 她连忙道歉,一边求人帮忙把行李箱推回来。 都是急着下船回家的人,哪怕有人愿意帮忙,也是满脸带着不耐烦。 “到处都是人,拿好行李不行吗!” 怒骂和推搡之中,舒婉轻也被一阵晃动挤到一旁。 人群冲散了她和陈梅。 她被逼迫着往旁边倒退,直至背后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膛。 “抱歉,”舒婉轻道歉,正要从男人怀里退开,腰肢忽然被人揽住。 头顶跟着响起一道熟悉低缓的嗓音。 “又是你。” 第7章 你小心些 ——是昨晚那个男人! 舒婉轻心头微震。 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涌动的人群没有朝这边挤过来,而是被跟前几个男人隔绝出一处单独的空间。 其中一人还有些眼熟,在昨晚清理船舱的时候见过。 舒婉轻垂下眼帘,正要向男人示弱哭惨,腰上的力道陡然一松。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咬,“事不过三,再让我撞见你一次,不管是巧合还是刻意……你小心些。” 没给舒婉轻思考的时间,她已经被推进人潮里,脑海中萦绕着男人的警告声。 上辈子逃出狼窝又被抓回来的恐惧袭来,她背后生出一阵冷汗,等回过神,头顶四周都是嘈杂吵闹的埋怨,而那男人和他的手下们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隐匿在人群里不见踪影。 “怎么那么多人啊,咱们也不是春节的时候回国啊!” “我再也不想坐船回国了,下次你必须给我买机票!否则我就不和你回来了,你自己和你爸妈过吧!” “天老爷,这队伍都不带动的,要排队到什么时候?” “……” 队伍在吐槽声中缓缓向前。 和四周久等的不耐格格不入,挤在其中的舒婉轻悄悄地松了口气,恢复从容后跟着大家龟速往前挪动。 半小时后,舒婉轻在港口附近的一家面馆和陈梅汇合。 马路上的车子来来往往,面馆的客人进进出出。 舒婉轻目光在这条街扫视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这家招牌略显陈旧的面馆上,然后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点了一碗黄骨鱼汤面。 她在轮渡上很早就醒来,后面排队花费不少时间,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临海的港口早上有些凉意,来一碗带热气的汤面最好。 “小姐,我们要在这里用餐吗?” 陈梅推着两个行李箱,看着面馆里面的桌椅面露嫌弃。 “你想在哪里吃?”舒婉轻已经付了钱。 陈梅因为这句询问面露喜色。 她提议说:“我们去市中心吃呗,这附近也好拦车,叫个的士让他载我们去最近的商场,随便吃点啥都行。” 这小苍蝇馆子破破烂烂的,一张椅子不知道多少人坐过,连桌上的餐巾纸都是半包的,看着就倒胃口,怎么吃得下的。 至于舒婉轻刚付的款,反正大小姐也不缺钱,就当给这苍蝇馆子做慈善了。 怕舒婉轻拒绝,陈梅又补充,“我们回安城还要转动车,正好吃完还能在商场逛一逛,给先生带一份礼物,或者有小姐自己喜欢的也可以买。逛完之后就去火车站,时间刚刚好。”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建议,尤其是对二十岁左右的少女来说。 六年没回国,对日新月异的国内是充斥好奇的,逛街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可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死过一次的舒婉轻。 她早在惨无人道的折磨中,丧失了少女心性。 “你要是想去商场的餐厅吃,就自己打车去。反正现在手机联系也方便,你吃完来找我就好。只要你别忘记车次时间,赶得上车就行。” 舒婉轻随便找了张桌子落座。 面馆的生意不错,服务员才把上一桌客人的碗筷收拾走,还没来得及擦第二遍,桌面残留了一点污渍。 舒婉轻并没有介意,耐心坐着等待服务员再来清扫。 陈梅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她一个人去那谁付钱啊? 她指着桌面拧眉说:“小姐,你看这里又脏又破,你真要在这里吃饭?” 过来清扫的服务员就是这家店老板娘,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 “这位女士,您说话也太难听了。是,我们店是开得久了,店面看着有些破旧,但哪里脏了?这张桌子坐着的顾客刚走,我打扫也得时间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把舒婉轻面前的桌子擦干净。 站直之后,就对陈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您要是看不起我这小店,就请离开去选择您心仪的餐厅。我家面馆虽然旧了点,可我家食材都是新鲜的啊!你抬头就能看到我家后厨,骨汤都是现熬的,可不是那些看不见的预制菜哦。您再扭头,我家这桌椅都坐满了,可不缺您这位客人,您请吧!” 陈梅一脸尴尬,求救的目光朝舒婉轻看过去。 第8章 吓唬 舒婉轻全当没看见。 她听到后厨叫到自己的号,起身过去取餐。 热腾腾的一碗鱼汤面被推到跟前,舒婉轻看得心情有些微妙。 如果算上上辈子,她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 逃亡的时候从狗嘴里抢夺食物,被抓回来之后更是吊着一条命,能喝一口馊了的汤就算不错。 面前这碗冒着热气,窝着一条黄骨鱼的汤面,对于舒婉轻而言简直是珍馐。 雾气晕开,舒缓了她发酸的眼眶。 舒婉轻心情转好,捧着汤面去免费的小料区。 她拿小勺撒了葱花,又夹了一筷子香菜,铺在鲜白的鱼汤面上,色香俱全。 重新落座后,舒婉轻不紧不慢先拿勺子舀了口汤。 吹到温热的鱼汤滑入口腹,顿时暖了整个身子,鲜香的味道同时充斥在口齿之间,令人回味无穷。 舒婉轻不吝啬夸赞:“好鲜甜的汤,难怪您家生意好,这味道真不错。” 老板娘脸色好转,“还是这位美女会说话!” 舒婉轻露出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这碗汤面鲜甜美味,是锦上添花。 舒婉轻很享受这份美食。 她大快朵颐,沉浸在这份汤面上。 老板娘原本因为她和陈梅是一起的,对她还有些偏见。 但此刻看到她不顾形象吸溜着面条,丝毫不做作,心头的怒火也慢慢消散,甚至还有些高兴。 毕竟美人总有让人心情愉悦的资本。 更不消提这会儿新走进面馆的客人都先询问舒婉轻吃的是什么面,指明要和她一模一样的。 明显是因为舒婉轻的‘吃播’,生出的食欲。 鱼骨汤对比起面馆里其他的食物,价格是偏贵的,从前来往的客人,无论是在港口附近上班,还是乘船出行,大多都是点最便宜的素面。 今天因为舒婉轻,卖了很多碗鱼骨面,自然让老板娘高兴的,连带着对陈梅生出的怒火也抛之脑后。 她抽空之余还给舒婉轻送来一份凉拌牛肉,是这家面馆最贵的一道菜。 舒婉轻受宠若惊。 可来不及道谢,老板娘已经忙碌地转身。 无奈,她之后默默地接受老板娘的好意,和这碗面一起慢慢吃。 陈梅扶着两个行李箱站在舒婉轻对面。 她依旧对这个面馆嫌弃得不行,对进来的客人同样面露嫌恶。 都不知道是从哪个工地下夜班的农民们,一个个都穿得十分寒酸,胳膊里抱着一个安全帽,隔得老远陈梅都能够想象到他们身上的汗臭味。 她想不明白舒婉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吃饭。 还吃得那么香! 陈梅在轮渡上同样没吃东西,她只比舒婉轻起来得晚一点,站了这么久,闻着面馆里食物的香味,肚子控制不住发出抗议声。 幸好周围嘈杂,没人笑话她。 她又看了一眼老板娘送来的牛肉,没忍住咽口水:“小姐,这家店的东西有那么好吃吗?” 按照陈梅设想的对话,舒婉轻下一句应该是让她坐下来一起尝尝,再问她想吃什么。 可享用美食的舒婉轻只是点头,语气淡淡:“好吃啊。” 陈梅一阵语塞。 她犹豫片刻,试探说:“那小姐,我也去点一份尝尝?” 舒婉轻咬了一片香菜牛肉,“随你。” 陈梅站着没动。 舒婉轻抬眸看她,扯出一抹冷笑:“怎么,还要我帮你点不成?还是说,我每个月没有给你结算薪资,你吃顿饭的钱还要我付。” 周围有人目光朝这边投过来,陈梅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硬着头皮去点了一份面,再回来时也不嫌弃店面桌椅,咬着唇在舒婉轻对面坐下。 没一会儿汤面煮好,陈梅端来后没喝汤也没吃面,拿起筷子先朝舒婉轻那碟牛肉夹过去。 舒婉轻来不及阻拦,只是目光陡然转寒。 她抬眸,周身沁着凉意。 陈梅后背冒出冷汗,不明所以地抬头:“小、小姐,怎么了?” 舒婉轻凉凉嗤了声,“怎么了?你倒是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看昨晚我对你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是说,昨晚没有让你感到疼,所以你觉得那枚药是吓唬你的呢?” 陈梅手一抖,那块牛肉掉在了桌上。 第9章 好巧 舒婉轻的话对了一半。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陈梅的确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她是昨晚听到隔壁船舱有动静才起来的,如果不是安城那边许了她好处,叫她盯着舒婉轻的一举一动,她都不一定会过来。 结果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半梦半醒之间,她惶恐不安地向舒婉轻投了诚。 今早醒来,她没有感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就存了侥幸心理,觉得舒婉轻是在吓唬她。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这位大小姐胆怯又愚蠢。 要不是有人护着,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冷硬,还学会拿手段威胁人? 再加上从前的习惯使然,陈梅做事下意识都想着从舒婉轻那里贪好处,还妄想着像从前一样拿着三倍薪资不做事。 所以从轮渡下来到这会儿坐下吃面,陈梅耍了几次小心机。 虽然次次被舒婉轻拒绝,但她也只当做大小姐回国前听了宋如意的劝告,终于长了两个心眼子。 直到这会儿舒婉轻威胁的言辞落下,陈梅才感觉到后怕。 要是那枚药是真的,那她…… “现在才知道害怕?昨晚磕头的时候,不是挺有诚意的么?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一觉醒来,脑子就空荡荡了?” 舒婉轻那碗面已经吃完,她放下筷子,拿着瓷勺漫不经心搅动着碗里的鱼汤。 周围都是人,陈梅不好再像昨晚那样像舒婉轻磕头求饶,而且此刻她也没有感受到身体不适。 她咬着唇,犹豫了片刻低声向舒婉轻道歉。 “对不起小姐,是我没有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希望您能原谅。” 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舒婉轻很清楚这一点。 就像上辈子她对顾淮安抱有期待,明明诸多细节都可以看出他早忘记青梅竹马情分,偏偏要到自己双手的骨头被敲碎的时候,她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陈梅的道歉不是真心实意,舒婉轻也不在意。 等过两天,那药效发作,她自然就会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舒婉轻把那碟剩了一些的牛肉往前一推,“吃吧。” 陈梅小心翼翼,问:“小姐这是原谅我了么?” 原谅? 舒婉轻扯出一抹笑。 她目光瞥向碗边那片先前被陈梅抖落的牛肉上,凉声道:“别给我浪费食物,桌上的也给我捡起来吃了。” 陈梅:“……” 舒婉轻见陈梅没动,手上的动作停下,掀眸看她,“不是喜欢吃吗,怎么不动?” 陈梅满脸犹豫,“小姐,这桌子那么脏,掉到桌上的……” 舒婉轻冷笑,“桌子擦过了,哪里脏?再怎么脏,有你嘴脏吗?” 上辈子回安城之后四处煽风点火,造她黄谣;刚刚当着人家老板娘的面,直言不讳嫌弃人家面馆脏。 谁脏得过她。 陈梅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可实打实被面馆老板娘骂了,一时之间脸色惨白。 这顿饭吃得她战战兢兢。 而那片她觉得不干净的牛肉,最后依旧在舒婉轻的注视下,被她极不情愿地捡起来给吃了。 吃完她就想哭。 舒婉轻可没给她时间哭。 见陈梅放下筷子,她就起身。 “时间不早,从这里赶去火车站地铁要一个小时。还要预留点时间检票,我们得快点了。” 这顿早饭浪费太久了。 陈梅委屈的眼泪硬生生给挤了回去,连忙跟着舒婉轻的步伐。 她快步追上,问:“小姐,我们打个车不是更方便吗?” 舒婉轻在拿手机查路线,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谁让我是被我爸爸赶出来的呢。我身上的钱只剩宗叔给我的,还要给你支付三倍的薪水,再不省着点花,恐怕你就要失业了。” 那也不至于打个车的钱都没有吧,陈梅心里嘀咕。 她一抬眸,就对上舒婉轻笑吟吟的目光。 “梅姐你薪资不少,从前在掸邦出去玩开销都是我付的,而且在掸邦也没让你做事,你日子过得和我这个雇主差不多,不如梅姐今天大方点,请我坐趟车呗。”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 陈梅牵强地扯出笑,正想说坐地铁也挺好,就听到舒婉轻手机传来最近的地铁站要步行1.3公里的导航声。 顿时,笑容扯不出来。 毕竟她要拖两个行李箱。 从港口出发到火车站,陈梅一路冷脸。 出租车倒是不贵,相对比起舒婉轻给她开的薪资,车费算小钱,她们从前在掸邦吃顿饭的钱都不止这趟车来回的价。 只是习惯贪婪,让她出一次钱就跟要她命一样。 陈梅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舒婉轻多少遍,什么抠门千金、小气鬼葛朗台……各种歹毒的词都在心里骂了一遍。 她心想,如果舒婉轻那个药是吓唬她的,等回到安城,她一定会和太太说明,让太太好好教训她一顿! 坐在后座的舒婉轻心情却好得很。 国内发展日新月异,与她出国时相比,城市变化太大,她看了一路的风景。 上辈子她沉浸在要回安城的兴奋中,以为父亲终于想起她,一路上只想着回去之后怎么讨好他,压根就没心思看车窗外。 此刻她看着马路两边盛开的月季,高楼大厦后是湛蓝的天空,满脑子想的都是——活着真好。 当然,如果没有在火车上再遇到某个男人的话,舒婉轻心情会更好。 商务座的候车室,舒婉轻被乘务员领过去,目光与对面沙发的男人碰撞上时,她几乎下意识想跑。 怎么,又、是、他! 第10章 厉鬼 舒婉轻看着那男人,对方也在打量她。 同样惊讶于她出现在这里,男人眉梢微抬,薄唇牵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戏谑的审判。 他虽然没有开口讲话,但舒婉轻莫名觉得他就在自己耳畔开口:这么巧么? 今早在轮渡上撞进他怀里的画面舒婉轻历历在目。 扣住她腰肢的长臂,吹拂在她脖颈处的温热气息,徘徊在她脑海里的低沉嗓音…… 舒婉轻打了个寒颤。 她后退了一步,客气地询问乘务员:“我可以去隔壁候车室吗?我的行李有点多,恐怕推动的时候会影响到其他乘客。” 候车室里除了那男人和他的一位下属,并没有其他人。 乘务员本想让她将就一下,可扫了那男人一眼,忽然就打消了念头。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撑着下巴,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双鹰眸直白地盯着这边,侵略性十足。 哪怕男人长了一张好皮囊,可危险性也是显而易见的。 更别说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黑衣男,在这种场所都不坐下,可见沙发上那位身份不一般。 小姑娘被吓到难免。 乘务员同样有些被里面两个男人的气场给震慑住,只想快些离开。 借着舒婉轻的理由,她跟着退了出来,僵硬着脸上温和的笑容:“那两位女士你们跟我来。” 舒婉轻点头道谢,不再在意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迈步消失在对方视线中。 “小姐,还好你要求换个候车室,刚刚那两个男人太吓人了,感觉多看他们两眼下一秒就会被他们给——” 换到新的候车室,陈梅放下行李箱就忍不住吐槽,但在目光触及到舒婉轻脸上的冷笑时,自觉收声安静。 舒婉轻坐在沙发上,弯身拿了一瓶纯净水,“在掸邦六年,什么样的人我们没有见过,至于那么夸张吗?” 陈梅拍着小心脏,“就是见过才害怕,小姐您也知道掸邦有多乱,那男人感觉比掸邦那些做非法生意的人还可怕……”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舒婉轻喝了口水没接话。 隔壁那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每次碰到都叫她心生寒意,直觉就让她远离。 但冷静下来,舒婉轻也没有多害怕。 她从十八层地狱里走过一遭,不至于碰到一个凶煞男人就畏惧胆怯。 避开那男人,只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连安城都没有回,仇人是一个没报,可不想先折在回家的路上。 从轮渡到这里,几次巧合的相遇让男人对她生出可笑的怀疑。 舒婉轻能够理解男人的多疑,在危险边缘徘徊的孤狼,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威胁,他们都要处理干净。 她在掸邦六年,见过听过不少。 火车站那么多人,他应该不至于在车上对她做什么。 等抵达安城,再碰到就未可知。 想来那男人也不会自找麻烦,大海捞针地去找她。 上辈子她不记得自己后来有再碰到那男人。 想来这次应该是在轮渡上她戏没演好,才导致男人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扔了支票离开。 没有关系,以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这段记忆他很快就会淡去。 而她…… 舒婉轻想到两小时后就抵达安城,唇畔的弧度就压不住。 她这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要向残害过她的人,索命来了呢。 第11章 赘婿 如舒婉轻所想的那样,直至抵达安城,都没有再碰到那男人。 火车站人潮汹涌,仿佛又回到排队下船的时候,四周都被堵得密密麻麻,不畅通的空气令人窒息。 好在等候的时间不长,且她们这回可以从商务座通道出去,并没有耽误太久。 车站外晴空一片,明媚的阳光令人怡然,也将舒婉轻心里最后一点担忧驱散干净。 来接她的是在舒家做了许多年的老司机,也是陈梅的父亲陈志义。 舒婉轻不记得他叫什么,只在每年他带着家人去掸邦探望陈梅时,客气地称呼他一声陈叔。 陈志义因为女儿回国,一早就在车站外等候,隔得老远就看到他在车门边挥舞双手,脸上的笑容更是收敛不住。 但在看到舒婉轻双手空空,只肩上背着一个小包时,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记得在掸邦的时候,舒婉轻都没有让陈梅做事的,现在看来只是做戏给他们看罢了,背地里还是把他闺女当佣人。 拿钱办事,陈志义不好说什么,只三两步上前从陈梅手上接过行李箱,不再让闺女辛苦受累。 “小姐,请上车吧。” 对比起陈志义在掸邦时的热情讨好,舒婉轻能明显感受到他此时的冷淡。 她也不在意。 马上就要回到舒家,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车子在马路疾驰,舒婉轻端坐后排,安静看着车窗外属于安城的风景。 她回忆起很多事。 有上辈子被歹人折磨的痛苦,也有母亲还在时的温存。 记忆里,舒家门前种了许多月季,那是母亲最喜欢的花。 地被系月季围绕整个小院栽种,四季花期不断;藤蔓月季簇拥在铁栏杆两侧,将冷硬缠绕,用花枝包裹。 进了大门绕过正中间的喷泉下车,往左看是大片攀爬的葡萄藤架,藤架旁扎了一座秋千,那是外祖父亲手给她搭建的; 往右是大片草坪,平日开聚餐派对或者烧烤小聚,都在这块地儿,外祖父还说等她长大些,就给她买只金毛犬,到时候就在草坪和狗狗一起玩飞碟。 只可惜她还没有等到那天,外祖父就病倒在床,只能靠着医院高额的机械维系生命。 后来外祖父去世,母亲成天以泪洗面,没活两年跟着郁郁而终。 因为上辈子自己的惨状,舒婉轻其实有些记不太清和母亲他们相处时的温馨。 只这会儿离舒家别墅越来越近,脑海里时不时划过从前他们还在时的画面。 可惜车子很快停在舒家别墅门口,目光略及车外,记忆里温情的画面瞬间消散,舒婉轻眼里的温和也被狠戾取代。 “小姐,已经到家了。我绕弯去停车,您要不在门口下吧,省得一会儿还要跟我们绕原路。” 陈志义停在别墅大门前,没把车子开进去,摆明了在为难舒婉轻。 坐在副驾驶座的陈梅也没有下来,她不信舒婉轻给自己下了毒,私心觉得舒婉轻是在吓唬自己,眼下有父亲给自己撑腰,更不怕一个爹不疼亲妈去世的可怜小姐。 等舒婉轻住进去,以后被为难的日子还多着呢。 “成,那我慢慢走进去,梅姐记得把行李带上,东西可别丢了。” 舒婉轻推门下车,漂亮脸蛋上无波无澜。 她并不在意陈志义的刁难,正好她也想看看舒家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不送她进去正好。 黑色铁门上缠绕的月季已经一株不剩,环绕栏杆的花木被全部移栽成其他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华丽鲜艳,独独不是她母亲喜欢的。 铁门旁边的蓝色铜牌刻着别墅的门牌号,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阮’字,舒婉轻目光停在那姓氏上,唇畔勾起一抹讥讽。 她那好父亲,是生怕别人记得他是入赘舒家的。 外祖父和母亲一死,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能霸占的产业全部换成阮姓,还把他在外头养的女人给接进来,也不怕她外祖父和母亲夜里来找他们。 舒婉轻只可恨母亲去世时自己年纪还小,且被养成骄纵天真的心性,不知道人心险恶。 上辈子阮建邺把他的情人和一双儿女接回来时,对外的解释是那双儿女不是他亲生的——入赘舒家,在舒家家主和大小姐去世之后,娶了离异带俩娃的初恋,一切都合情合理。 外人信不信舒婉轻不清楚,12岁的舒婉轻是信了。 她无法阻止父亲再娶,只委屈原本疼爱自己的父亲变得冷淡,厌恶他对那对姐弟更加维护疼爱。 于是她开始胡闹,以为这样能够让父亲将目光放回她身上,结果却是14岁的她被赶出舒家,送往国外。 整六年,如果不是和霍家的婚事出现意外,阮建邺估计一辈子都不想她回国。 毕竟她姓舒,大概一看到她,就会想起他做赘婿的日子,生出不甘的自卑。 舒婉轻可不信他良心未泯,在看到她的时候会做贼心虚,觉得现有的一切是他偷来抢来的。 凤凰男只会觉得是自己应得的,是舒家那老东西不长命,是舒韵宁想不开没福气。 他作为丈夫,继承舒家的一切理所当然。 至于妻子刚去世他就带着新娇妻回来,还跟着一双儿女,他则闭口不提,甚至理直气壮。 舒婉轻嘲讽地想着,一步步往前走。 栏杆内两边草坪也大变了模样,她的秋千和葡萄全部被铲除,改成了一个露天游泳池;另一边的草坪倒是没改,只是边沿栽种了许多名贵的花木,特色就是种类多,样样都有。 别墅前的喷池也换了石雕,模样没什么大变化,就是顶头的石头被打磨成‘阮’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舒家易主。 舒婉轻眼底嘲讽更甚。 她望着那打磨的石字,忽然一道骂声传来。 “哪来的寒酸穷鬼,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就闯进来。” 第12章 气炸了 舒婉轻寻声望过去,漆黑的眼眸瞬间晕开浓烈的戾气。 她逆着光,站在台阶上的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继续咄咄逼人。 “穿这么一身破烂,是来这里讨钱的么?可惜了,现在都不习惯带现金,滚到别的地方去乞讨吧?” 舒婉轻往前迈了一步,压下满腔恨意,温笑看向台阶上的女人。 “你是舒家请来的客人么?这样没素质,也能被请进来?” 站在台阶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敲碎她骨头,伙同顾淮安骗走她研究成果的人。 ——阮娇娇。 阮娇娇最厌恶别人提及舒家,好像她现有的一切都是从舒家手上偷抢来的,她不过是一只鸠占鹊巢的阴暗老鼠。 自从六年前舒家最后一个贱—种被赶出去后,再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这话了。 她气炸了,指着舒婉轻的鼻子骂:“你才没素质!这里是阮家,不单单门口写着,这石头上还刻着‘阮’姓呢,穷得连书都念不起吗?要不要找人资助一下?” “阮家?” 舒婉轻勾着笑,目光直直与阮娇娇对上,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内心幻想的遮羞布。 “可我怎么记得姓阮的是入赘,这别墅是记在舒家后人名下的呢?还是说,你们谋财害命,已经把舒家人全部……” “闭嘴!你胡说什么呢!” 阮娇娇到现在都没有认出舒婉轻,以为跟前的人是和舒家有关系的亲戚。 但不管怎么样,方才那句话显然戳在她心上,让她情绪破防。 是谋财害命…… 还是阮建邺入赘舒家呢? 又或者,两者都有。 舒婉轻黑眸中情绪暗涌,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紧握。 她直直地望着阮娇娇,没再开口。 五月气温不算高,但正午阳光明媚,依旧灼目。 阮娇娇站在台阶上,明明是俯视的姿态,偏偏觉得底下的人更加居高临下。 她眉头轻蹙,不耐问:“你到底是谁?谁叫你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阮娇娇觉得台阶下的女人就是当年被爸爸赶出家门的舒婉轻,那个小贱人。 可舒婉轻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 半旧的牛仔裤扎进马丁靴里,黑白格子衬衫内搭一件白T,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款式。 阮娇娇记得她刚搬进这栋别墅时,舒婉轻那小贱人打扮得是怎样的花枝招展,就跟个小公主似的,脖子上还戴着亮晶晶的宝石项链,浑身都是钱。 而面前的女人,穷酸得不能再穷酸了。 那张脸蛋倒是和那小贱人有些相似,不过气质一点都不同。 小公主骄纵任性,打扮得像孔雀,脾气跟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哪里像这人,知道用脑子反驳人。 阮娇娇想了想,大概是舒婉轻今天回国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位不知道哪里冒头的穷酸亲戚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舒婉轻没回答阮娇娇的话,甚至反问:“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舒家?” 阮娇娇翻了个白眼,双臂环绕高高在上道:“你是失了忆还是失心疯?舒家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现在这里是阮家!我,阮家大小姐,听明白了吗?” 门口有车声传来,阮娇娇兴奋说,“看到没,我爸爸回来了,一会儿就让你看清现实,让你知道这里到底是舒家还是阮家!” 车子驱驶声越来越近。 舒婉轻垂下眼帘,压抑眼底翻涌的情绪。 再掀眸,眼底水光盈盈,漂亮脸蛋委屈尽显。 第13章 伪装 双M迈巴赫绕过喷泉停在别墅前,副驾驶座的门先被推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踩着皮鞋下来,走到后座替人把车门拉开。 “爸爸——” 台阶上的阮娇娇先一步跑下来,抱住阮建邺的胳膊,反手指着舒婉轻嗔怒。 “你看这不知道哪儿来的穷酸鬼,跑到我们家来说这是舒家那群死人的别墅,你赶紧让人把她赶走!” 阮建邺脸上略过一抹不自然,人到中年,身材难免发福,从前还算俊逸的面庞如今发腮一圈,明显能够看到他嘴角的横肉抖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从容,拍了拍阮娇娇抱住自己的那只胳膊,“娇娇,都不能这么没礼貌。” 安抚过后,目光才慢悠悠落到被挤到一旁的舒婉轻身上。 “你……” 在看清舒婉轻那张明媚的脸蛋时,阮建邺的嗓音哽在喉咙里。 这一幕,多少与上一世有些重叠。 只不过上辈子舒婉轻还沉浸在船舱杀人的恐惧中,回到舒家后被排挤针对也不敢吭声,自然没有注意到阮建邺看到自己时的惊讶。 舒婉轻大概能猜到缘由。 在掸邦时,她就常听宋姨对着自己念叨,说她越长越像已经过世的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物是人非,再看到这张略有熟悉的脸时,她的好父亲……是在害怕厉鬼索命,还是觉得她这张脸能够卖个好价钱呢? “爸爸,六年不见,您安好?” 顶着阮建邺诧异的目光,舒婉轻往前迈了一步。 “安好安好,”阮建邺回神,“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阮建邺话没问完,就被一旁同样震惊的阮娇娇给打断,“你是舒婉轻那小……”身旁就是她父亲,阮娇娇硬生生把‘小贱人’三个字给咽了下去,只恼怒道,“你是舒婉轻你刚刚怎么不说,害得我还以为家里进了小贼,差点喊人把你赶走。” 舒婉轻露出浅笑,“六年没回来,娇娇姐漂亮了许多,我一时没有认出来,实在抱歉。” 阮娇娇皱紧了眉。 这小贱人刚刚和自己对峙的时候可厉害得很,这会儿在爸爸面前就知道说好听的话了? 舒婉轻低垂下眼帘。 上辈子和这群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她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性子。 阮娇娇愚蠢又恶毒,靠着她母亲林芝雅出谋划策,拉拢一个又一个男人替她办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一次又一次被抓回阮娇娇手上,最后碎骨殒命。 阮建邺这凤凰男,没什么本事但极其大男子主义,忤逆他必定讨不到任何好处,顺着他示弱反而另有惊喜。 舒婉轻这会儿就是故意摆出的表情,借着阮娇娇的威风示弱卖可怜。 一个在海外流放多年的女儿,穿着便宜衣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外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回家还被拦在门口,被继姐骂寒酸穷鬼,简直是…… 这要传出去,圈子里的人还不笑话? 本来就是偷来舒家的财产,还在明面上苛刻舒家后人…… 想到这儿,阮建邺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悦的目光看向阮娇娇,“不是告诉过你,妹妹今天回家?你还故意为难你妹妹,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阮娇娇大喊冤枉,“我也忘了她长什么样呀,而且家里有司机去接,她是从门口走进来的,还穿成这样,我哪里认得出来?” 舒婉轻低着水眸,婉声解释:“陈叔要去停车,就把我放在门口,说省得要绕弯,到时候和他们一起走过来也不好看……” “胡说八道!”阮建邺怒喝。 舒婉轻吓得缩了缩脖子,微垂的羽睫微颤,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阮建邺察觉到,缓了缓嗓音,“我没有说你,我说陈志义那个司机,真以为在阮家多干了几年,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连怎么当司机的都不知道。” 他指向门口,对身后的黑色西装男说:“去,敲打一下陈志义,告诉他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舒婉轻咬唇,上前替人说话,“爸爸,陈叔可能是看我这么多年没回来,想让我看看家里的变化,这才没把我送到门口的,他赚钱养家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看他这份工作干得挺轻松的!” 劝和的话反而让阮建邺火气更大。 看看舒家的变化? 哪里还有舒家! 他陈志义是想让这孩子仔细对比,看着舒家是怎么被阮家寸寸取代,然后心生怨恨? 不知好歹的东西。 好在这孩子在国外吃了苦,不敢发脾气造次,这让阮建邺很放心。 吩咐西装男去办事后,他打了个手势让舒婉轻跟上他进屋。 一面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说:“你以后在这些人面前放硬气些,这些佣人啊司机就是看你好欺负,才敢这样拿着钱不做事。” 舒婉轻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阮建邺轻轻‘嗯’了一声,见多年在外的女儿变得这样乖顺,心软下来。 “你心里有数就好,让你姐姐带你去玩吧,顺带去看看你的房间,昨天就收拾出来了。听你娇娇姐说他们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呀,这就是婉轻吧?女大十八变,都长得这样好看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阮建邺话没说完,被从厨房出来的女人给打断。 来人正是舒婉轻的继母。 林芝雅。 第14章 引狼入室 舒婉轻露出一抹腼腆的笑,低垂下眼帘,遮掩住满眼的戾意。 “婉轻?”林芝雅谈笑间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嗓音和蔼地喊了声。 阮建邺怕舒婉轻不记得人,提醒说:“这是你林阿姨,你要是愿意改口,就和你娇娇姐一起称呼。” 阮娇娇轻轻哼了一声。 这声不大,可几个人都站在这儿,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舒婉轻头埋得更低,脸上腼腆的笑也收敛干净,弱声喊了句:“林阿姨。” 阮娇娇不愿意她喊林芝雅妈妈,她还觉得林芝雅不配呢。 这声不满的冷哼正好顺了她的心意。 只可惜叫阮建邺的算盘落了空。 他看舒婉轻如今这样乖巧,心想肯定愿意改口。 只要舒婉轻改了口,他和林芝雅的婚事便彻底名正言顺,再不用顾忌别人想法。 毕竟连舒家的后人都接受了,外人的看法算什么? 偏偏被这样打断。 阮建邺偏头瞪了阮娇娇一眼。 林芝雅赔笑挽住阮建邺的胳膊,软声哄说,“孩子不愿意改口就算了,都这么大了,肯定不习惯。” 三言两句把阮娇娇摘了出去,矛头又指到舒婉轻身上。 阮建邺被娇妻哄得耳根子软,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你带孩子熟悉一下家里,我手头还有些事情,先去书房。” 林芝雅送他两步,“成,你先忙去,等饭好了喊你。” 舒婉轻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人,眼底慢慢溢出浓稠的嘲讽。 她看着男人迈步走上旋转楼梯,想到当年他弯腰在外祖父面前受教的模样,还时不时地出口保证一定照顾好母亲和她。 结果呢?是舒家的一切造就现在的他,还替他养着在外的一双儿女。 外祖父也是看走了眼。 招婿上门是为了护好自己唯一的姑娘,没成想是引狼入室,反害了疼爱一生的女儿。 “婉轻,来跟我上来看看你房间吧。” 林芝雅目送阮建邺离开,回头招呼舒婉轻。 舒婉轻拘谨上前,跟在林芝雅身后:“谢谢林阿姨。” 林芝雅笑着,“这么客气做什么,这是你家,还当自己在掸邦作客人呢。” 舒婉轻垂着眼,只浅浅笑着,依旧是放不开的拘谨模样。 她听出来林芝雅在刺激自己。 ——这是你家,如今却是我们堂而皇之住在这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单单是在讽刺舒婉轻可怜没用,自己家业都守不住,还顺带挑拨她和宗叔宋姨的关系。 说她在掸邦不过是个作客的外人,住那么多年也是寄人篱下。 上辈子她年轻愚蠢,真就跳进林芝雅的陷阱里面。 在心里的恐惧淡开后,她就和阮建邺明面上对着来,还疏远在海外关心自己的宗叔宋姨,让自己彻底困入绝境。 上天垂怜,她这回看明白人心的弯弯绕绕。 林芝雅回头睨了舒婉轻一眼,瞧见当年骄傲的小孔雀如今跟落败的山鸡一样,低拉着脑袋拘谨笨拙,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快意。 舒韵宁的女儿又怎么样? 当年安城高高在上的第一名媛,如今一扑黄土,亲生女儿连头都不敢抬起,比大山里的村姑还不如。 真是可怜。 对哦,过段时间她女儿的好婚事还会没了,只能被当做联姻工具嫁到霍家,给那位发了疯瘸了腿的二少爷冲喜。 更可怜了呢。 林芝雅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真诚几分。 她领着舒婉轻上了三楼,往左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拧开房门:“房间早让人收拾好了,你安心睡,衣帽间有新添置的衣服,休息好了可以试试,不合身我叫人来换。” 这并不是舒婉轻从前住的房间,她的房间已经被阮娇娇占去,这间是舒家从前配备的客房。 上辈子舒婉轻被带到这里,不过问了句为什么不是她自己的房间,就见林芝雅哭喊委屈,说自己后妈不好当。 最后她依旧住进客房,还被阮建邺厌恶嫌弃。 这次她自然不会多问,在舒家的产业回到自己手上之前,她需要稳住阮建邺。 舒婉轻点头道谢,“我的行李还在梅姐那边,等她和陈叔说完话,麻烦林阿姨和她提醒一句,叫她把行李送上来。” 话说完,就乖顺地进了房间,没有半点不满。 林芝雅是满意极了,应声说:“放心,我会和人说的,你舟车劳累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吧。” “谢谢阿姨。” 房门关上,舒婉轻脸上的拘谨跟着消失,眉眼被一层冷意覆上。 肩上的包扔到桌上,挡住桌上表情夸张的玩偶摆件,似有意无意的打量,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手痒般把房间里几个小东西挪动了一下。 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电脑屏幕忽然暗下一片。 这间房里住着的是阮建邺结婚第三年在外生的儿子,阮星辞,今年十七岁,花钱买进的高中,前天把学校一个老师揍了,受处分回家住两天。 看到屏幕上的动静,他蹭地一下从电竞椅上坐起,顾不上阮娇娇的抱怨,惊道:“她不会是发现房间里的监控吧?” 阮娇娇正和他骂舒婉轻呢,闻言扫了一眼,满脸不耐:“她哪来那本事,又不是提前知道你在她房间装了监控,巧合罢了。” 电脑屏幕分了两个小窗口,左上方被舒婉轻的包挡住,漆黑一片; 但右下方的画面还是清清楚楚,正好可以看到舒婉轻那只黑色的小包,以及她这会儿正在摆弄房间花草的背影,的确像是不经意把另外两个监控调换了方向,导致镜头里只有绿叶和墙壁; 屏幕中间两个窗口还是清晰的,一个安装在浴室,另一个在衣帽间。 阮星辞见舒婉轻去衣帽间脱了外套,看到白色背心勾勒出的妙曼身姿后,重新懒洋洋地躺回电竞椅。 身材还真不错,可惜没全脱了。 他心想着,牙磨得痒痒的,阮娇娇嘴里的脏话没听进去半句。 傍晚,夕阳染红大片天。 房间里一片昏暗,厚重的帘子遮挡住全部光线,让人仿佛置身于暗夜。 “啊——” 惨叫声从三楼房间里传出,惊飞窗外倦鸟,也让别墅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寻声找上去。 第15章 伤人 最先冲上去的是负责打扫三楼的一个女佣,她推开舒婉轻的房门,光线照进去后看到满地鲜血,顿时惊恐地尖叫出声。 阮建邺住别墅二楼,他在听到前一声惨叫时就从书房出来,等后面那声尖叫溢出,连忙加快了脚步。 女佣瘫软着双腿倒在房间门口,阮建邺瞥了她一眼,沉着一张老脸跨步过去,抬手把房门彻底推开。 入目是满地的血,蜿蜒曲折地从床边流淌到门口。 栽在血泊里的少年捂着大腿痛苦呻—吟,嘴里同时叫骂出难听的脏话。 舒婉轻抱着被子缩成一团,乌黑的秀发此刻散乱地披在肩上,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沁着盈盈水光,在看到阮建邺的时候滚落两行清泪。 “爸爸……”舒婉轻颤抖着声音抽泣,苍白的小脸满是惊恐,“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伤害家里客人的,是他进来就扯我衣服,我害怕得不行才动手的……” “我的天呐,星辞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后上楼的林芝雅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脸色大变,吓得跪倒在地。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叫医生!” 她瞪大眼回头命令佣人,回过头再看儿子浑身的血,双手颤抖着,不敢去碰他。 跟在后面的阮娇娇也险些吓得跪倒在地。 她在学校扇别人巴掌,把人脑袋往墙上撞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多血。 “妈,都是那个小贱人捅我的!你赶紧报警把她给抓起来!”阮星辞疼得哀嚎不已,此刻看到疼爱自己的母亲,终于分出几分力气来控诉舒婉轻。 林芝雅哭着反应过来,凶狠的目光看向床上,“是你伤了我的星辞!” 舒婉轻吓得一颤。 她沁着水雾的红眸望向阮建邺,弱声抽泣道:“我下午实在太累,就拉了帘子在房间午休,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扯我衣服。爸爸,我不是故意伤人的……” 解释清楚后舒婉轻又低下头,豆大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整个人可怜得很。 “爸爸您要罚我也行,我只求求您别再把我送走……” 阮建邺脸色阴沉,目光冰凉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林芝雅同样红着双眼,指控问:“他扯你衣服,那你就拿刀子捅他?亏我先前还觉得你是个乖顺的,没想到是个背地里藏刀的狐狸!” 说完,她可怜兮兮地看向阮建邺,嗓音软下来。 “建邺,星辞血气方刚看到漂亮姑娘一时糊涂难免,但你再看看那小贱人,她表面柔柔弱弱,谁知道背地里忽然捅刀子啊!这太可怕了!” 阮建邺抿紧了唇,阴沉的双眸又抬起。 舒婉轻睁大眼睛,惨白的脸蛋看着无辜又可怜。 “林阿姨,你也不想想我从哪里回来的。我和梅姐两个柔弱女生从掸邦坐轮渡回来,路上遇到的都是什么人,您有考虑过吗?我不带把刀在身上防身,路上遇到意外怎么办?您和娇娇姐在国内被爸爸护得好好的,您哪里清楚我在掸邦过的什么日子。” 林芝雅气得胸闷,瞪着她问:“你都已经回家了,身上还带着刀做什么?” 舒婉轻掀眸快速地看了阮建邺一眼,重新抱紧自己:“我害怕睡在陌生的地方,不带把刀我睡不着。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会有人闯进我房间,还扯我衣服……” “他扯你衣服你不会喊人吗?一句话不说就把人伤成这样,我看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唤!” 地上少年的叫声惨绝人寰,让林芝雅心痛不已。 她恶狠狠地瞪着舒婉轻,羞辱骂道:“还有,凭你三两句话就说星辞扯你衣服,未免太武断了。要我说,是你这个小狐狸精勾—引人呢!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穿成这样……” ‘啪——’林芝雅话没说完,就被一巴掌狠狠打断。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打她的男人。 阮建邺脸色铁青,刚刚打人的手指过去。 “还嫌不够丢人?你生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德行,当我不清楚?婉轻在房间睡觉,要她穿成什么样?倒是你的好儿子,好端端地跑到他姐姐的房间,又存的什么心思?” 林芝雅颤了颤唇,保养得当的脸上依旧满是震惊。 他竟然维护舒韵宁的女儿! 阮建邺扫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懒得理会。 给舒家当赘婿被舒韵宁压一头就算了,她林芝雅又是个什么东西? 舒韵宁生的女儿他虽然不喜,但那也是他亲生骨肉,他是疯了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儿子去睡舒婉轻! 阮娇娇和阮星辞对外的说辞是林芝雅和前夫生的,但他们还不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和舒婉轻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名义上依旧是姐弟。 这要是传出去,让他怎么出去见人谈合作? 阮建邺光是想想血压就升上来,他好不容易利用舒家在圈子里站稳脚跟,却被这群蠢货给拖累! 尤其是地上躺着的少爷,书读不出来就算了,还成天惹是生非。 废物一个! “赶紧把人弄走。” 阮建邺听着地上断断续续的哀嚎,头疼欲裂。 正巧家庭医生出现在门口,他立刻叫人把阮星辞给弄出去。 满地是血,医生也不敢轻易挪动,只能先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才叫人把他抬出去。 林芝雅看得胆战心惊,忙问:“医生,我儿子他伤得怎么样?没伤到……要害吧?” 血是从腿根处流淌出来的,具体伤到哪里,就要看医生怎么说了。 想到某种情况,林芝雅对床上的可怜少女又多了几分恨意。 尤其是在看到医生的脸色有些为难时。 第16章 拿刀伤人 “太太请放心,并没有伤到少爷的要害。血流得多是因为伤口有些多,但每道伤痕都不深,估计是对方力气小,在慌乱中胡乱划的。” 医生犹豫了一下,故意装作听不懂林芝雅的话,按照正常思维把伤情告知。 其实阮星辞还是伤到根本的,但在场的人太多,还有陌生的面孔。 作为一名专业的家庭医生,他知道哪些话该在人前说,哪些话应该私底下对雇主单独说。 这番话说完,更显得舒婉轻可怜又无辜。 他们不会知道,阮星辞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舒婉轻精心划下的。 跟着宗叔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她自信把每一刀的力道控制到极致。 二十多刀,刀刀轻伤。 能让阮星辞留下足够多的血,也能够让阮建邺不会对她心生忌惮,甚至还会让这位大男子主义严重的父亲对她生出怜惜。 至于某处的伤……舒婉轻则是担心自己做得太过,反把自己给坑了。 她现在手上筹码太少,真给阮星辞做了绝育,只怕林芝雅会直接撕破脸,在今晚就下手把她给按死。 另外,阮星辞又是阮建邺唯一的儿子,下手重了,她的处境只会比上辈子更差。 左右以后的日子还长,她可以和他们慢慢斗。 于是到最后,舒婉轻收了力,只让阮星辞吃了个暗亏。 那伤恢复肯定是能够恢复好的,但会不会给阮星辞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看他自己了。 痛苦哀嚎的少爷被带走,留下满地的血。 阮建邺眉头紧蹙,吩咐林芝雅:“赶紧给孩子换一个房间,看看闹成什么样。” 林芝雅心中愤恨,却不敢再在阮建邺面前说什么,她脸还疼呢。 她道了声‘是’,正要喊舒婉轻起来时,已经转身的阮建邺又扭头。 他厉声警告:“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带孩子去主卧住。当初娇娇搬进来的时候,也没让她睡客卧吧?” 林芝雅咬唇,委委屈屈:“可三楼的主卧,已经让娇娇住了啊……” 这事儿阮建邺知道,当年把舒婉轻一送走,林芝雅就以同样是亲生女儿,阮娇娇却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苦为借口,把舒婉轻的房间给霸占过去。 已经抢过去了,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阮娇娇配合母亲,走过来软着嗓音撒娇:“爸爸,我不想搬房间……” 阮建邺没甩开阮娇娇抱过来的手,但脸色依旧难看。 他独断专行,道:“那就把娇娇以前住的房间收拾出来,晚饭后让孩子住进去,先下楼吃饭。” 话说到这地步,没有人再反驳。 这件事就此揭过。 拿刀伤人的舒婉轻安然无恙,还从装有监控的客房搬出。 这一晚,舒婉轻睡得很香。 一夜无梦。 她睡得好,有人却整晚没睡。 阮星辞房间的灯深夜没熄,林芝雅心疼儿子,晚饭过后就来他房间照顾,在得知儿子真正的伤情后,对舒婉轻的憎恨更上一层楼。 “那小贱人,真是小看了她!” “妈,你一定要给我狠狠教训她一顿!那小贱人,等有机会我一定要把她的双腿也给划个稀巴烂!” 阮星辞想到腿间的伤,就恨不得把舒婉轻大卸八块。 偏偏伤到的位置难以言喻,他都不好开口,生怕其他人听到笑话自己。 这口恶气,只能硬生生被咽下。 “你放心,她蹦跶不了多久。”林芝雅安慰儿子,心里已经设想出无数种把舒婉轻给毁掉的可能。 当年名动安城的舒韵宁她都能弄死,她的女儿又算什么? 一个敢拿刀子却没力气捅的可怜虫罢了。 林芝雅深深吸了口气,想到舒婉轻那桩好婚事即将落到自己女儿头上,心情就缓和不少。 她望向儿子,语重心长:“你这段时间消停些,别再惹你爸爸生气。今天他护着那小贱人,也有你自己不争气的成分在,她才回来第一天,你行动未免太荒唐了。” 虽然心疼儿子,但林芝雅还是借着这次机会训斥两句。 “知道了妈,我都这样了,还要怎么不消停?” 阮星辞不以为然,他是阮建邺唯一的儿子,就算真把舒婉轻怎么着了,他不信阮建邺会报警把他送进监狱。 今天只是他自己倒霉,没防备舒婉轻身上藏着刀。 林芝雅听他敷衍的语气,眉头紧蹙:“你上点心,等哪天你父亲领个私生子回来,有你好受的!” 阮星辞闭了嘴,闻言脸色沉下来。 倒不是他对这个问题重视起来,而是他此刻在心想,要真有私生子被领回来,他在门口就要把对方腿给敲断。 什么东西,也敢和他争。 林芝雅以为他争气,明白这些道理,便从椅子上起身。 “晚点我找那小贱人身边的女佣有些事,你好好休息,妈妈明天再来看你,可别再闹腾了。” “知道了知道了,您忙去吧。” 阮星辞开了局游戏,满身不耐。 林芝雅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夜色正浓,别墅三楼的书房阳台,有月光倾泻洒下。 一身真丝睡衣的贵妇摇晃着红酒杯,把一张卡递了过去。 “这些年在掸邦照顾婉轻小姐,你辛苦了。” “太太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双明显没做过重活的手捧着将银行卡接过去,脸上笑容灿烂得收敛不住。 林芝雅看着对方谄媚贪婪的模样,唇畔勾了勾。 她又取了一支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给人递过去,“昨天刚从法国那边的酒庄空运来的,尝尝?” 陈梅受宠若惊:“不用了太太,我担不起!” 林芝雅态度强硬,拉着女佣的手握住高脚杯:“照顾婉轻小姐那么久,你当然担得起。以后还需要你照顾呢,可别推辞。” 倾洒的月光缓缓挪动,起初映满整个阳台,后有夜风吹拂,晃动花木草枝,再不见银辉落下。 旭日红霞,晨光熹微。 舒婉轻在窗外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刚升起还不炙热的光线落在她白净的脸蛋上。 她弯唇,迎着初阳闭上双眼。 第17章 软骨头 来喊舒婉轻下楼吃早饭的女佣是陈梅。 昨晚她上楼送行李,顺带和舒婉轻提了一嘴,说太太安排,往后照顾二小姐的事宜还是她来做。 语气听上去还有些不高兴,给舒婉轻把行李收拾出来的时候也是满脸不情愿,还故意提了几句陈志义奖金被扣的事情。 她仗着自己刚和林芝雅谈完条件,以为抱上了大腿、有了靠山,就直白地对舒婉轻甩脸色。 舒婉轻懒得理她,自顾忙着手头的事情,还去洗了个澡。 舒舒服服换上睡衣,在梳妆台前护肤时,舒婉轻才凉凉对她说:“奖金是我父亲罚的,你要是不满就去找他;另外,你要真不乐意在我手上做事,大可直接走人。” 很显然,陈梅早忘了那晚在轮渡上的警告。 不过没有关系,过不了今晚,她会主动来求饶示好。 舒婉轻和陈梅一起下楼,快到一楼的拐角处有打扫的佣人在聊天。 “你们知道吗?听说二小姐这次回国,是因为顾家那边想要和她退婚,转而娶大小姐呢。” “真的假的?不过想想也是,掸邦那地方,又是割腰子又是诈骗,鱼龙混杂的,二小姐却能够在那地方好好活下来,谁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呢。” “嘘——我听人说的,你们可别传出去。说是啊,二小姐在掸邦被绑架过,被一群人给……” “哎哟,我的天呐!难怪顾家要退婚,不是没有原因的。也就是咱太太心善,还给二小姐安排一门婚事,听说要把大小姐的婚事让给二小姐——” 声音在舒婉轻走下楼时戛然而止,彼此间面面相觑,眼底又带着些许得逞的闪烁。 但令人意外,舒婉轻像什么也没听到,不紧不慢的步伐迈向餐厅。 跟在她身后的陈梅同样诧异:这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吧?二小姐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餐厅只有林芝雅母女俩,阮建邺去公司上班,阮星辞双腿受伤躺在床上。 舒婉轻没急着落座,先向林芝雅鞠躬道歉。 “对不起啊林阿姨,昨晚的事情我并非有意,实在是慌张害怕,才让弟弟受了伤,希望您不要怪我。” 小心翼翼的模样到底让餐桌前坐着的母女俩心生优越,阮娇娇抬起高傲的头颅,向舒婉轻投去轻蔑的目光。 真是可怜的软骨头。 林芝雅怨恨舒婉轻伤了儿子,但不得不承认,此刻有被取悦到。 她让舒婉轻坐下吃饭,语气还算温和:“你父亲都没有怪你,我又怎么好怪你?要怪就怪你弟弟,是我没教好他,让你受委屈了。” 舒婉轻低下头,安静吃饭。 她吃得慢,林芝雅母女吃完先走。 离座前,她们对舒婉轻说一会儿要去做美容,中午大概率不回来吃饭。 舒婉轻点头说好。 整个上午,她都窝在房间里没出来。 午饭舒婉轻是一个人吃的。 林芝雅和阮娇娇在外没回来,阮星辞依旧在三楼躺着。 饭后她没再上楼,难得走出门,在院子里栽种名贵花草的花圃边闲逛。 与早上的情况相似,舒婉轻走在石子小路上,时不时就在拐角树荫处听到几句关于她的谣言。 也没什么新鲜的话,就是说她在掸邦被人糟蹋了身子,靠着皮肉活了下来。 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招数。 只不过上辈子说的是她在轮渡上被人如何,再加上她那时惶恐不安的模样,坐实了这些谣言,也让刚回家的自己陷入绝望的困境。 舒婉轻并没有厌恶上辈子胆小愚蠢的自己。 她那时候太小了,在12岁之前又是被宠着长大,14岁后送到掸邦宗叔宋姨同样没有虐待过她。 她被爱意滋养长大,又怎么会生出一颗玲珑心,辨别世间恶毒? 只如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自己,才知晓这些阴暗歹毒的计谋。 舒婉轻一个人在花园闲逛很久,听到那些谣言一句话也没有说。 走到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她甚至还听到人说。 “这些事情怕不是真的,都传成这样了,也不见二小姐反驳一句。” “可不是!不过她也是沉得住气,听到这些话脸色都不带变的,换做其他女孩子,早因为名声被毁,躲到房间里哭去了吧?” “要不二小姐怎么能在掸邦那鬼地方活下来呢,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话说的,舒婉轻听得都想笑。 虽然近几年掸邦的确不太平,但也不至于是个人过去就陷入龙潭虎穴,她回国的时候还有人去那边旅游呢。 去那边遭遇不幸,得看你经历了些什么。 是贪婪,还是被人设计。 她当年被送去掸邦,是因为母亲去世后托付了宗叔他们照顾,后者远在海外,时不时打来视频询问她的情况,加上她的脾气惹恼了阮建邺,那凤凰男就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送到掸邦,交到宗叔宋姨手上。 有宗叔在掸邦护着,谁敢欺负她? 舒婉轻也懒得和这些佣人辩驳。 他们散播黄谣不过是拿钱办事,出面去为难也解决不了根源。 舒婉轻踩着点回别墅,这个时间阮建邺刚好从公司回来,和昨天差不多,然后去二楼书房继续办公。 阮建邺车子停在喷泉旁边的时候,舒婉轻也正好出现在台阶旁。 “爸爸,您回来了?”她面露惊喜状,又带着几分拘谨。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红扑扑的,泛红的眼尾看得出来姑娘好似受了委屈。 阮建邺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出她在强颜欢笑,忍不住问:“怎么搞成这样子,是有人欺负你?” 舒婉轻咬唇,犹豫了一瞬,“爸爸,我可以去书房和你聊吗?” 阮建邺黑眸微沉,目光落在舒婉轻身上有些意味不明。 片刻,他点头,示意舒婉轻跟上。 阮建邺的书房还保留着舒家原来的装潢,价格昂贵的红木桌,面向草坪的两扇窗户充斥欧洲气息,办公桌后的书架堆积得满满当当,摆放着舒家老爷子从前收集的古董。 舒婉轻跟着走进,记忆被拉回到很久之前,她看着书房里熟悉的一切,眼尾的泛红更加浓烈,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婉轻,你要和我谈什么?” 阮建邺语气有些不耐,在门口遇到舒婉轻的些许怜惜几步路已经荡然无存。 舒婉轻回神,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前:“父亲,我今天在别墅听到许多关于我的闲话,说林阿姨要把顾家的婚事给姐姐,霍家的婚事给我。” 阮建邺靠坐在红木椅上,闻言眸光倏然狠戾。 第18章 好巧,又见面了 不等阮建邺说什么,舒婉轻又抢先道:“父亲,我并不在意最后会嫁给谁,顾家也好、霍家也罢,只要能给阮家来带利益,您让我嫁给谁都行。” 她强忍恶心说着违心的话,事实也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在她说完‘阮家’这个词眼后,阮建邺黑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迟疑了片刻,阮建邺试探问:“如果我说这事儿是真的,你当真愿意放弃与顾家的婚事,转替你姐姐嫁到霍家?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喜欢顾家那小子的。” 舒婉轻面露困惑,满脸无辜:“小时候我能懂什么?那时候两家交好,经常相互串门,我和他一起玩再正常不过。至于婚事,是两家父母定下的,出生我们这样的家庭,婚事目的是什么,我又不是拎不清。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我都听从父亲您的安排。” 阮建邺被这番话熨平了心口,面露笑容:“你能这样想最好,你这些年不在国内,顾家那位来到家里见的都是你姐姐,这一来二去……” 他睨了一眼舒婉轻的脸色,见姑娘没生气,又继续说:“换婚这事儿我本来想过段时间与你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也不反对,那到时候宴请顾家时,再与顾家那边沟通。” 至于霍家,一个发疯的瘸子,换个新娘嫁过去,料定那边也不会心生不满。 甚至还会对阮家感恩戴德。 毕竟那霍二少成了残废,哪家姑娘愿意嫁? 阮建邺想到日后能和顾家结亲,又攀上霍家这门高枝,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不住。 舒婉轻趁着这个时候又提及先前的话,“父亲,嫁到霍家我是愿意的。但家里佣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闲话,说我……” “说你什么?”阮建邺从美梦中回神,凝眸倾听。 舒婉轻红着眼,把今早到午后听到的那些黄谣一一说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谣言的,可说着说着,上辈子被人荡—妇羞辱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溢出。 话到后面,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爸爸,我不知道霍家二少怎么了,但如果败坏我的名声让我嫁到霍家,岂不是得罪人?您知道宗叔在掸邦是做中医的,又不是什么非法生意,怎么我在掸邦活下去就要靠……” 舒婉轻改了口,从谈正事的敬称改为日常称呼。 阮建邺听完,脸色黑沉如铁。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谁在操控,否则家里的佣人哪来的胆子说这些? 那女人,亏他先前还觉得她是个懂事的。 没想到只会耍这些小聪明! 昨晚的事情他都没有追究,如今又整这出? 阮建邺一想到惹怒霍家的后果,血压都高上来了。 林芝雅那蠢妇! 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到面前乖巧站立的二女儿身上,火气慢慢消停。 幸好家里还有个聪明的,没有吵闹着把事情闹大,还能补救。 沉默片刻,阮建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你刚回国,恐怕有许多东西要置备,有时间出去逛逛,买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这是在安抚她。 舒婉轻没有推辞,乖顺地接下那张卡:“谢谢爸爸。” 她低着脑袋,目光落在掌心的银行卡上。 这里面是舒家的钱,她没有理由不收。 舒家的一笔笔账,连同上辈子她受的苦难,她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 “爸爸,一会儿我可以出门一趟吗?” 舒婉轻掩下眼底晦暗的情绪,抬眸间脸上挂起笑容。 “三楼衣帽间的衣服尺寸不太对,我想出去买点衣服。另外,宗叔托保险公司寄来一些东西,需要我亲自去拿一下。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阮建邺因她的懂事心情舒坦,温声说:“去吧,找管家给你备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舒婉轻笑得很甜,“谢谢爸爸。” 阮建邺心彻底软下去,拿起了手机,又交代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省钱。至于你那些不合适的衣服,我会让管家处理掉,到时候再给你置备合适,你届时在家里选喜欢的留下就行。” 舒婉轻再次道谢,拿着银行卡轻松离开。 她要出门一趟处理一些事情,正好可以避开家里的这些麻烦事。 等她回来,相信这些琐碎的事情都已经被阮建邺处理好。 上辈子她太年轻,不懂得利用这男人仅剩的价值,撑着一口气非要和他怄。 她不会再那样愚蠢了。 因为有阮建邺的电话,司机就在喷泉边等着,态度比起陈志义不知道友好多少倍。 她报了地址,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舒婉轻推门下车,对司机说:“在这里等着无聊的话,您可以自己去逛逛,一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就好。” 交代结束,她迈步走进这座位于安城市中心的商场。 司机得了她的话,心安理得地驱车离开。 走到前面的舒婉轻回头扫了一眼,唇畔微弯,拐了脚步进了商场旁边的小路。 舒婉轻的确要去保险公司拿宗叔给她寄的东西,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情要做。 上辈子,她名声毁尽后,把期盼落在顾淮安那个虚伪的男人身上,一身医术倾尽,结果是替他做了嫁衣,给他做了无数人情,还被他窃取成果送给阮娇娇。 她哪能再犯蠢第二次? 如今双手未毁,脑袋里的本事也比从前多得多。 她就是自己的筹码,何必期待他人虚无缥缈的依仗?到头来反成了葬送自己死亡的利器。 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暗藏玄机,舒婉轻踩着步伐迈入深处。 似有所感应,她抬眸朝着右后方的上空望去。 那是一座如同古代建筑的小阁楼,入目是精致的飞檐翘角,有一只蓝眼白猫探出脑袋,没看到人。 舒婉轻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小阁楼装潢精致,是一家私房菜的露天包厢,特殊的建筑材质和设计能让坐在里头的人俯瞰观望四处,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霍二少,在看什么呢?” 有人开口,询问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了半天楼下的男人。 倚坐对面的男人没应声,深邃的眉宇间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隐约间可以窥见几分锋利的戾意。 修长干净的长指逗弄着上下漂浮的猫尾,懒漫地顺着白猫望去,落在那抹瘦小的身影上。 事不过三。 好巧,又见面了呢。 第19章 小野兔 没听到男人的答复,开口的人讨了个无趣,也没再开口,举杯和其他兄弟们继续畅饮。 推杯换盏,有人起身散局。 也没忘记询问看似游离在酒局之外的男人,“二少,打牌去不去?” 男人姿态懒漫,整理着衬衫衣袖起身,眸光又瞥见巷子小路一抹淡薄的身影。 他弯唇,嗓音轻溢:“不去。” 西装往臂弯一搭,长腿迈步就走,没给这桌人一个眼神。 有人追问:“去哪儿啊二少?刚回国,都不聚聚。” 或许是心情好,竟有闲心应答一声,“忙,去逮一只小野兔。” “野兔?这儿还有野兔子?” 市中心的地方,哪来的野兔? =v= 舒婉轻差不多半小时后重新出现在巷子路口。 比起来时,她脚步轻快很多。 也是上辈子死皮赖脸跟在顾淮安身后,她才知道安城这座高楼后面还藏有玄机。 大隐隐于市,不同于郊区赛车、野猎的肆意不羁,隐匿在高楼之后是同样是富人们常来消遣的地方。 声色犬马,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都藏在平平无奇的建筑之内。 纵情享乐的地方,是销金窟,同样是生财兽。 舒婉轻这趟来,把她能拿出来的钱全都投了进去。 外祖父和母亲疼爱,临走前把能够转移到她名下的钱财都转移过来,不能转移的自然被阮建邺当做第一顺位继承人全部吞并。 舒婉轻早在上辈子把这些财产全部整理清楚。 部分基金和股份要等她顺利结婚之后,才有专门的律师来找她聊。 这是顾淮安起初哄着她的理由。 她是在双手被毁时才知道,原来一切浓情蜜意不过是人心算计。 除了这些,她名下还有部分房产以及子公司股份,外祖父给她的由阮建邺暂时打理,母亲给她的托付给了宗叔。 按理说,这些钱财在她十八岁时都要交付到她手上,再请专门的理财管家打理。 可她成年时,只有宗叔和宋姨按照母亲的嘱咐说了,阮建邺却提都没提,甚至连接她回国的打算都没有。 宗叔把印章交给她后,她觉得太麻烦撒娇请宗叔继续打理,那些股份和部分房产不少在海外,各国都有,陡然让她接手实在头疼。 加上这几年在掸邦,她也没有学这些,手上的钱财够她随意挥霍,没脑子的大小姐自然是能麻烦别人,绝对不辛苦自己。 宗叔和宋姨没有孩子,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乐得辛苦。 但夫妻俩也没有再继续像从前那样,而是坚持把印章还给姑娘,请了专门的海外管家打理这些财产。 回国之前,舒婉轻把印章留给了宗叔和宋姨,和上辈子做法一样。 倒不是大小姐不在意这些钱财,只是觉得宗叔他们养了她这样久,总要孝敬他们。 这些钱财是她名下,她希望他们能像阮建邺一样肆无忌惮地挥霍。 也是让宗叔和宋姨放心,她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一定会回去看他们。 阮建邺这边的钱财,上辈子他不主动提,舒婉轻也不好意思开口要,等彻底撕破脸要他吐出来时,已经被他挥霍干净。 她暂时还不能和阮建邺撕破脸,这些钱她会找合适的时机讨要回来。 扔进销金窟里的是舒婉轻目前能动用的钱,也是这些年她在掸邦肆无忌惮的底气,给陈梅开三倍薪水、给他们一家发额外奖金,她这个大冤种的钱都是从这个账户里划。 现在不需要了。 吃喝住行,有阮建邺给的卡,花光了再找他要。 投进去的这笔钱能不能生财舒婉轻不知道,但再怎么着,哪怕全部赔进去,也比被阮建邺抢走要强。 何况,钱能砸进销金窟,等于她拿到一块敲门砖,亏不了。 上辈子这笔钱投进去的好处全落到顾淮安身上,这辈子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牵连。 舒婉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时间还早,她可以去一趟保险公司,在路过的地方随便买两套衣服,回去足够应付阮建邺。 她心想着,脸上露出笑容,脚下的步伐反倒慢下来,拐角走到巷子的出口。 忽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扣住她的肩,冷硬的触感抵上她纤细的后腰,同时掐灭她喉间的惊恐。 死过一次的人,舒婉轻自然知道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下垂的眸光瞧着地上的影子,判断出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便试探说:“先生,这里恐怕不是劫持人的好地方,如果被人发现,您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呵,”头顶溢出一声轻笑,嗓音有些熟悉,“被人挟持还敢反口威胁,胆子果然不小。” “我只是实话实说。”舒婉轻没时间思考在哪里听过这声音,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峙。 销金窟位置特殊,她笃定这男人不敢动手。 出入这地方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在暗中盯梢的不在少数,如果伤了人,对方的下场只会更惨。 现在还没有暗哨出现,是她还没出事。 她不怕这人。 但舒婉轻担心节外生枝,又缓了语气:“你如果是为钱财而来,我身上有一张卡,可以给你。如果是其他目的,我们也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您说呢?” 才回国不到三天,舒婉轻想不懂谁会盯上她。 林芝雅?不对,她有很多种毁掉她的法子,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派人谋她性命。 阮星辞?也不对,他废物一个,哪来的本事找带枪的人,能找几个混混就算不错。 会是谁呢?还是单纯的为财而来。 舒婉轻脑子飞速转动,闪过许多种可能,都一一被她否定。 忽地,耳后一热,男人高大的身躯带着侵略性贴近。 低缓的嗓音勾着笑落下,“我不缺钱,女人倒是缺一个……” 熟悉的声音牵扯起舒婉轻的回忆,她睁大眼,扭头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脱口而出,“是你!” 第20章 缺个女人 “真是难得,小姐竟还记得我。” 傅沉渊忽然用力,将她按在古巷的墙壁上。 冰凉的冷硬依旧抵着舒婉轻的后腰,男人俯身开口,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她耳后。 屈辱感仿佛紧密交织的丝网,将她紧紧包裹,如同男人此刻的动作,逼得她动弹不得。 有人从旁边路过,撞见这一幕:“哎哟,我说哥们儿,这么急啊?” 轻佻的口哨声带着浓浓的暧昧,几乎让舒婉轻羞愤欲死。 即使没有路人视角,舒婉轻也能想象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耻辱。 脚步声走远,她再忍耐不住,赌着一口气不怕死地朝男人反脚踹过去。 可惜男人反应极快,几乎瞬间压住她的双腿,以一种更加屈辱的姿势桎梏着她。 “真是不乖呢。” 傅沉渊垂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双眸里的不甘和愤怒。 他慢悠悠的,枪口往上,喉间溢出轻笑,“就不怕我擦枪走火,误了卿卿性命?” 舒婉轻咬牙,掌心攥得生疼。 她当然怕。 死过一次的人,清清楚楚地体会过死亡的恐惧,怎么会不怕? 何况她大仇未报,舒家也没有从阮建邺手里夺回来,又怎么甘心轻易死去。 她在赌罢了。 赌这男人不会真的对她开枪。 当然,冲动的行为也有她情绪上头的成分在。 深深吸了口气,舒婉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位先生,您应该清楚,那天夜晚在轮渡上,是您自己闯进我的船舱,谈不上我处心积虑的算计,甚至可以说我帮了您一把;后面在甲板上不小心撞到您,也是你我都要下船,碰巧而已; 至于在火车站与您相遇,您现在也看到了,你我都是安城人,乘坐轮渡回国再转动车回安城,出现在同一候车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主动换了候车室,就是怕打扰您,您现在又何必为难我。” 怕男人不信,舒婉轻又急声补充,“我发誓,我是真的不认识您,对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轮渡上的血腥场景可以让她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不一般,换做是她,三番五次地撞见同一个人,同样会心生怀疑。 可的的确确,就是碰巧啊! 舒婉轻想到这几次的相遇,尤其是今天在这里碰到男人,心里简直跟*了狗一样! 她真的…… 舒婉轻闭了闭眼,心生一阵无力感。 “我又没说小姐您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您这样急急解释,倒显得……我误会了小姐的心思。” 正想着,肩上的力道忽然被撤去,耳畔低缓的轻笑声跟着飘远。 男人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连带后腰上那把充斥危险的枪支。 好像相信舒婉轻的说辞,撤去对她的防备。 但他一条长腿依旧拦在一旁,高大的身影没有挪动半步,舒婉轻转过身,依旧被他以侵占性的姿态圈在怀里,逃脱不得。 她猜不透男人的心思,不清楚是不是男人戒心未除,只能开口试探。 “这位先生,既然是误会,我也已经把话说清,不知道您能不能让步放我过去?时间不早,我得回家了。” “放你过去?”傅沉渊收枪摊手,好整以暇地瞧着跟前的小女人,唇畔勾勒戏谑,“我有再拦小姐您的去路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确没有再拦。 肩上扣住她的力道不再,腰上的威胁也撤离,除了那令人不适的距离,的确谈不上拦她。 可…… 咬了咬牙,舒婉轻往前迈步,男人不让反进,又将她逼退,后背紧紧贴着古巷粗粝的墙壁。 “你到底想怎么样?”舒婉轻愤怒地抬起眸,瞪着面前的男人。 饶是那张皮囊英俊,也难以抵消她心中怒火。 舒婉轻感觉自己此刻就像被猫逮住的耗子,也不弄死,就在方寸之间被他玩弄拿捏。 傅沉渊勾着笑,嗓音漫不经心:“我不是说了,我缺个女人。” 他故意放肆往前,像欺压漂亮姑娘的纨绔,妥妥的混蛋。 处于愤怒中的舒婉轻自然也没有发现他眼底的深色,那压根就不是混不吝应该有的神色。 她只要稍微再冷静一点,就能猜到男人还没有完全打消对她的怀疑。 但也正是因为她此刻收敛不住的怒意,让傅沉渊从试探转为戏谑的打趣。 “怎么样,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嗯?” 第21章 你见过霍二少吗? 男人英俊的面庞逼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舒婉轻抵在墙上的身躯僵硬,想也没想就把人推开,“我已经和人订婚了。” 傅沉渊心里早打消了对她的怀疑,猝不及防被推开,险些没有站稳。 他缓了两步,眸光轻佻地扫过来,“订婚而已,人家结了婚的都能离,何况是不具备法律意义的订婚,小姐您说是吧?” 舒婉轻瞪大了眼,差点被他厚颜无耻的说辞给气笑了。 她转了转脑袋,抬起下巴朝男人看过去,姿态倨傲。 “我知道我要嫁给谁吗?安城霍家的二少爷,你得罪得起?” 傅沉渊面露错愕,眉梢微抬。 嫁给他? 思索了片刻,倒是想起来自己身上确实有一桩婚事。 是家里老太太看到族中信物给他定下的,至于女方是谁,他其实记不太清楚。 婚事定下来,他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他要娶谁,还轮不到别人插手,哪怕这人是养他长大的奶奶。 前段时间他受伤的消息放出去,这门婚事倒是听人提了一嘴,有说对方要退婚,也有说他们打算把婚事换给一个不受宠、被放逐海外的二小姐。 如果是后者的话,倒还对上了。 傅沉渊将目光落在舒婉轻脸上,心里有了个大概。 舒婉轻其实不太想打着霍二少未婚妻的名头,哪怕换婚一事早被林芝雅母女俩明里暗里地传出去,阮建邺也基本同意,但这桩婚事最后能不能成,仍然是个未知数。 不过舒婉轻可以肯定,她是绝对不会嫁给顾淮安的。 上辈子她倒是想嫁,可惜目的没有达成,反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也是难为顾淮安,为了舒家那点钱财,强忍着对她的厌恶哄着她,还请了剧组演员骗她结婚领证。 如果不是临死前阮娇娇把真相告诉她,她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做了顾淮安的妻子。 假结婚的好处大概是,她死后仍然是舒家的姑娘,和顾淮安没有任何关系。 思绪被跟前男人的嗓音拉回,傅沉渊带着些许试探开口,“霍家二少?你要嫁给霍家那个发了疯的瘸子?” 他紧紧地盯着舒婉轻,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情绪,“听说他眼睛还瞎了,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打人,你要嫁他?” “那又怎样,总比你好!” 舒婉轻瞪他,满眼倔强。 傅沉渊低低笑了,双臂还胸懒懒瞧着她,“一个家暴男,你竟说他比我好?是他瞎了眼,还是你瞎了心?” “我未婚夫如何,我心中有数,还不用先生您来提醒。” 舒婉轻现在只想离这男人远远的,最好以后再也不见。 她看男人只是嘴皮子厉害,没有多余的反应,认为是霍家在安城的地位让他忌惮。 索性夸大言辞,傲声道:“我未婚夫虽然瘸了腿,但他脾气好,长得又好看,英俊多金、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我见他第一面就认定了要嫁给他!至于先生您说的家暴行为,我从未听说,也希望您不要无中生有造谣生事,诋毁我的未婚夫。” 她说得义正言辞,险些让傅沉渊笑出声。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多优点。 骨节分明的长指点着自己的胳膊,傅沉渊忍着笑,懒漫的嗓音也沁染几分愉悦。 “脾气好,长得又好看……可我怎么听说霍家二少出事后性情大变,动辄发疯打人。小姐你刚从海外回来,怕不是消息还没有更新吧?” 他眯起眼,逼视过去,“你,见过霍二少么?” 第22章 霍家二少的未来太太 “我的未婚夫,我没见过难道你见过?” 舒婉轻脸不红心不跳,睁大眼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霍家二少霍沉渊,她还真没见过。 这辈子没见过,上辈子更没见过。 上辈子她被顾家退婚,阮建邺和她商量让她嫁去霍家,她听到的消息就是和这男人说的一样:霍家二少瘸了腿瞎了眼,还时不时发疯,动辄打人。 就是一个神经残废家暴男! 惊恐之下,她自然不愿意嫁。 阮建邺逼她,说她名声狼藉,不嫁给霍沉渊没人要她。 她在安城举目无亲,又不想麻烦远在海外的宗叔,便偷偷去找顾淮安,试图用那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求他怜惜。 结果…… 呵,舒婉轻光是想想就觉得讽刺。 她思绪收回,撞上男人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眸,心头一跳——这人,不会真见过霍家二少吧? 这男人气质不凡,身手也不一般,不知道是安城哪方势力。 万一真见过…… 想到这种可能,舒婉轻顿时心凉半截。 她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男人摇头说:“没见过,霍家二少低调神秘,哪里是我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他出事后更是面都不露,我就算有本事能进霍家的门,也见不了他。比不过小姐您,是霍家二少的未来太太。” 男人刻意咬着字眼,让舒婉轻脸有点红。 上辈子她虽然和顾淮安演了一出结婚领证的戏码,可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更没有和他相处的温情时刻。 有的只有满心算计,和虚情假意。 从某种意义上,舒婉轻可以说是母胎单身了两辈子。 陡然被人这样称呼,她还怪不好意思的,虽然霍二太太的名头是她用来唬人的。 她稳了稳心神,拿捏出狐假虎威的劲头,抬着精致小巧的下巴,“你既然知道霍家,也该清楚我不是你能招惹的人,现在可以让我离开了么?” “当然。” 男人忽然好说话得很,往旁边退了一步,做出请的姿势。 舒婉轻看了他一眼,没去想这男人怎么轻易就信了她瞎编出来的鬼话,反正路已经让出来,她快跑就是。 步子由慢到快,她快要走出古巷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舒小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旁边,一点声响都没有! 舒婉轻吓了一跳,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尤其是那声‘舒小姐’,差点没把她的小心脏给吓得跳出嗓子眼。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抢霍家的媳妇,我胆子还没那么大。” 傅沉渊满意看到她受惊的模样,很像他从前捡回来的一只野兔,一碰就蹦得三尺高。 “你胆子没那么大,我胆子也小的好伐!”舒婉轻拍着自己的心口,漂亮小脸皱巴巴的,“你知不知道你走路都没声音的,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抱歉,”傅沉渊笑吟吟瞧了她一眼,“正好我也要离开,碰巧路过。” 舒婉轻从这声‘碰巧’听出几分意味不明,她装不懂,也懒得和他再搭话,收敛视线后加快步伐,恨不得飞出古巷。 傅沉渊瞧着她离开的背影,唇畔勾着浅笑。 他的小未婚妻…… 还挺有趣。 =v= 舒婉轻从销金窟出来,时间已经不早。 她匆忙去商场顶层的保险公司拿了东西,下楼路过的时候顺带买了两件裙子,挑都没挑。 饶是如此,还是和司机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抱歉,逛街逛得忘了时间,让您久等了。” 舒婉轻上车后连忙向司机道歉,又从宗叔寄的东西里拿了一枚玉牌出来。 没有精致的包装,但看水头就知道料子很好,直接拿去卖都能出个好价钱,要是再精致打磨一下,恐怕价格要翻几番。 “这是我从掸邦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就当是给您的赔罪。”她把玉牌给司机递过去。 司机连忙摆手拒绝:“担不起!二小姐,接送您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多等一会儿也不要紧。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真担不起!” 舒婉轻笑着,“真不贵重,我从掸邦带了很多回来呢,不信您瞧。这就是最普通的一款,您要是去掸邦旅游,在街上都能买到。” 她把盒子打开给司机看,确实有很多款式差不多的玉牌,水头都很好。 司机想了一下,翡翠玉石的确是掸邦的特产,可能对于二小姐来说,就是普通的礼物。 犹豫片刻,他郑重地接过道谢:“那多谢二小姐了!” “您客气了,”舒婉轻把剩下的东西收好,“您是舒家的老人,送您一份礼物而已,也是您应该拿的。” 这位司机姓王,叫王恒,比陈志义还早在舒家工作,是部队出身,专门接送外祖父的。 外祖父去世后,阮建邺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王叔在舒家被边缘化。 第23章 小聪明 外祖父去世后,阮建邺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王叔和一些不懂讨好阮建邺的老员工全部被边缘化。 公司是这样,家里同样如此。 而那些懂得变通,则被安排了一些不重要的工作。 比如陈志义,就被安排接送客人,而不是跟在阮建邺身边,有机会听到公司的事务。 舒婉轻这次回国想夺回舒家,总不能单打独斗。 她看着王叔对玉牌爱不释手的模样,脸上也浮现笑容:“王叔,开车吧。” “哎,好嘞!”王叔满脸的笑,将玉牌贴身收好,驱车离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喷泉旁边。 舒婉轻没急着从车上下来,她看向王叔:“王叔,玉牌我没有给陈叔,还请您收好,免得让他们看了不高兴,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王恒点头,“我明白的小姐,多谢您。” 财不外漏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只是他没想到舒婉轻这次回国竟然没给陈志义送东西,毕竟他女儿跟在小姐身边照顾,每年过年他们一家去掸邦,回来后总要嘚瑟一阵子。 但转念又想到这两天家里的谣言,还有陈志义被罚奖金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 “小姐,回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来找我。” 舒婉轻推门下车,王恒忽然扭头开口,“我虽然只是一个开车的,但跟在舒老先生身边多年,或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舒婉轻关车门的动作一顿,随后冲他笑得灿烂:“谢谢王叔,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我一定找您。” 回到别墅,去做美容的林芝雅母女已经回来,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瞧见舒婉轻拎着东西回来,阮娇娇扫了一眼,面露讽刺:买的什么垃圾货,牌子听都没听过。 林芝雅装模作样地起身,过来接她手里的东西:“婉轻出去逛街了?买了些什么啊?” 她伸手就去碰宗叔寄来的那些东西。 舒婉轻不动声色地避开,把那装着两件裙子的袋子打开。 “太久没有回国,就随便去街上逛了逛,看到了两套不错的裙子就买下来了,林阿姨觉得怎么样?” 林芝雅扫了一眼裙子的品牌,眼底掠过一抹嫌弃。 什么杂牌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想到当年见舒婉轻的第一面,刚满十二岁的女孩打扮得跟公主一样,身上穿的裙子是高级定制,头上戴的王冠镶嵌着璀璨的宝石,脖子上的项链同样价值不菲。 如今呢? 真是可怜。 得亏她让阮建邺把人送到掸邦那穷地方,否则哪里能看到千金小姐沦落成灰姑娘的笑话呢? 林芝雅心情很好地抬起目光,笑道:“很好看,婉轻眼光不错。”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顿了一下又问,“对了,衣帽间给你准备的衣服可试过了?合不合身,需要换吗?” 舒婉轻把衣袋合上,面带笑容说:“昨晚试过一两件,有些宽松了,所以今天出去逛街就顺带买了两套。” 实际上她一件都没有试穿过。 衣帽间里面的衣服都是阮娇娇穿剩下的过季款,有一些都没有洗,像是特地留给她穿的。 舒婉轻上辈子回国已经接受阮建邺再婚的事实,加上林芝雅态度很好,她就没有生出防备之心。 后来穿着那些衣服和阮娇娇出门,被外人耻笑她捡继姐的旧衣服不说,身上还起了红疹,传出去就是她不爱干净,甚至还有说她在国外鬼混,染了梅毒脏病。 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舒婉轻是不会再碰衣帽间里的那些垃圾。 “你居然说那些衣服大了?怎么可能!”沙发上的阮娇娇忽然尖叫,脸色愤懑。 这小贱人说穿上去大了,不就是说她胖吗? 阮娇娇目光落在舒婉轻身上,看出她格子衬衫里面贴身的白T,勾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心里更加恼火。 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身材还那么好。 贱人,她迟早要毁了她! “娇娇姐,衣服大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舒婉轻无辜地朝阮娇娇看过去。 林芝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回头又向舒婉轻赔笑:“婉轻别理她,她攀比得很,大概是见你身材好。对了,其他衣服呢?只试了两件吗,我记得各个季节的衣服都有给你准备,有没有喜欢的?” 舒婉轻面露为难,“有倒是有,但可能是阿姨您提前准备的时间久了,衣服落了灰,我就没有试穿了。” 林芝雅脸色微变,没想到舒婉轻说话这么直白。 旁边还有其他人呢,这话不就是在说她后妈没当好吗? 幸好阮建邺不在,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 想什么来什么,正要开口解释,阮建邺责备的嗓音就从旋转楼梯那传来。 “你还有脸问,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知道你成天在家里忙些什么!” 阮建邺虽然不喜欢舒韵宁生的这个女儿,可已经接回来,他也没有想要虐待她。 加上后续还要拿她维系和霍家的关系,怎么都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谁知道林芝雅这蠢妇,净耍这些小聪明! 第24章 一巴掌 阮建邺从楼梯下来,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瞪着林芝雅。 “让孩子住客卧,还给她穿落了灰的旧衣服,你还有脸问她喜不喜欢?合着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把人当回事儿,想着能糊弄就糊弄是吧!” 林芝雅大喊冤枉,“建邺,我真没有……” 她眼泪说着就往下掉,委屈的嗓音喊着阮建邺的名字,那叫一个妩媚婉转。 舒婉轻想,也不怪上辈子年轻的自己斗不过她。 林芝雅一把岁数的人,保养打扮得还跟年轻姑娘似的,撒起娇来更是得心应手,换个女人来也招架不住,何况是大男子主义严重的阮建邺。 更重要的是,她能屈能伸,滑跪道歉的速度也是一流。 “我就是怕后妈难当,所以您把事情交代下来后,我就按照你的要求和家里佣人说了,收拾卧室、置备衣服,都是按照最好的规模去准备。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亲自进房间看看,让婉轻受了委屈……” 向阮建邺哭完,她又哽咽着向舒婉轻道歉,“婉轻,真是对不起,是阿姨怕进了你房间惹你不高兴,才没去看看那些衣服是什么样子。阿姨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阿姨。” 一番话漏洞百出,但偏偏阮建邺吃这一套。 哭一哭,就让他脑子进了水。 他立刻缓了脸色,“行了,事情都过去了,往后上点心就成。” 林芝雅擦着眼泪点头,“我知道了,只要婉轻不怪我就好。” 阮建邺又看向舒婉轻,眉头紧拧。 这是在警告她,不要揪着不放。 舒婉轻扯出笑容,“阿姨您多想了,我就没有怪过您呀。不管是一开始的客房还是现在的房间,我都很喜欢,布置得很温馨。衣帽间里置备的衣服我也挺喜欢的,就是可惜尺码不对。至于那些落了灰的衣裳,我看了还挺感动的,以为是阿姨早就给我准备好一切,要迎接我回国……” 顿了顿,她笑容变得苦涩,“原来,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家里佣人阿姨准备的。” 身姿单薄的女孩脑袋低下来,让人看着就觉得她可怜无依。 一番话也说得诚恳,没有半句对林芝雅的不满,甚至还对继母心怀感激。 阮建邺心口涌上愧疚,是他听了林芝雅的话,把活泼灵动的小女儿送到掸邦,离家多年寄人篱下,把骄傲的性子磨砺成如今这样,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叹了口气,温声道:“回家就好,怪我没有早些接你回来。” 舒婉轻摇了摇头,“是我从前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阮建邺看着她,露出几分欣慰,“不错,长大了。” 一旁的林芝雅看着这对父女情深的场景,牙都要咬碎了。 这小贱人! 喊她林阿姨,又喊家里的佣人阿姨,什么意思? 现在又把阮建邺哄得一愣一愣的,真是小瞧她了。 她咽下一肚子火,扯出僵硬的笑容,“好了建邺,婉轻现在也回家了,人还比小时候懂事,你该放心了。时间不早,大家先去吃饭吧。逛了一天,婉轻都累了吧?” 林芝雅把话题转移,省得阮建邺继续多想,最后把舒婉轻送去掸邦的罪怪到她头上。 她要说就说好,说舒婉轻乖巧懂事,是她提议送去掸邦的功劳。 舒婉轻抬起头,露出笑容:“我出门得晚,没逛多久,不怎么累。” 林芝雅一哽:这是在说她逛得久了? 她目光扫过去,见舒婉轻打开了手里另外拎着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 “我下午出去也不全是逛街买衣服,还顺带拿了宗叔托保险公司寄来的东西,这是送给爸爸和林阿姨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宗叔说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舒婉轻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雕刻生肖的玉牌,还有一枚翡翠扳指。 林芝雅两眼放光,她凑过去看,东西已经被阮建邺拿起来。 玉牌和翡翠扳指都是很基础的款式,如果司机王恒在这里,肯定目瞪口呆——这玉牌除了上面的花纹,和小姐送他的有什么区别? 饶是如此,阮建邺依旧对这两个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翡翠扳指他已经戴在手上,那枚玉牌上雕刻的是他的生肖,他理所当然地收下。 “替我谢谢你宗叔,他们有心了。” 舒婉轻乖巧地笑笑,掩下眼底的嘲讽。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连这些在掸邦随意买的小玩意儿都不想送。 可惜,还要暂时性地在阮建邺面前扮演好女儿的角色。 真叫人难过啊。 她忽略身旁林芝雅眼巴巴的表情,提醒说:“爸爸,时间也不早了,要去餐厅用餐吗?” 阮建邺沉迷在盘玉石的世界里,心想掸邦不愧是玉石翡翠的产地,料子就是好。 他听到舒婉轻的话,连忙笑眯眯地点头,“好、好好,吃饭去!” 舒婉轻把手上其他东西交给女佣,请她帮忙送到楼上。 跟着阮建邺去餐厅的路上,阮娇娇在身后问:“好妹妹,只给爸爸和我妈带礼物,我就什么都没有吗?” 舒婉轻脚步微顿,面露难色。 刚得了礼物的阮建邺扭头瞪过去,“你又给你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倒是好意思在这里讨要,脸皮厚得很!” 阮娇娇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心里惦记玉牌的林芝雅同样如此,这句‘脸皮厚’简直就是指着她们鼻子骂。 阮娇娇怨恨地朝舒婉轻看过去,恰好对上一抹挑衅的笑容。 心头的火蹭地一下燃得更高,她抬起手,巴掌冲舒婉轻脸上甩过去! …… …… …… =v= 前两章修了一下文,昨天审核没有放出来,可能有些衔接不上,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也不是很重要的剧情,读者宝宝们跳过也没事,或者等放出来刷新一下就可以看。 嘿嘿,俺知道这会儿还只有两三个在看,但还是想说一声,感谢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哒^v^ 第25章 真可怜呐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餐厅里落下。 这一巴掌可惊呆了众人。 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的佣人都震惊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掴掌的人。 大小姐她……竟然甩了先生一巴掌? 她是疯了吗? 阮娇娇同样惊悸,她惶恐地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这一巴掌竟然被舒婉轻给躲过去,更不敢相信这巴掌竟打在了她父亲脸上! 而突然被甩了一巴掌的阮建邺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甚至还挂着得了好玉石的笑。 愣了好半晌,他才收敛情绪,抬手捂住被打得通红的耳朵,拧着眉头朝身后看过去。 林芝雅更是吓了个半死,她是眼睁睁看着女儿冲上去,忽然给了阮建邺一巴掌。 真是要命! “建邺……”林芝雅脑子飞速转动着,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阮娇娇开脱。 但她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旁边一声错愕的惊叹给打断。 舒婉轻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眸,捂着嘴惊叹:“娇娇姐,你怎么突然打爸爸呢?” 质问声之后,就是先入为主的引导。 “就因为爸爸和我多说了两句话、夸了我两句吗?如果是因为这让你心里不舒服,你打我也行啊,你怎么能……” 舒婉轻眉头轻蹙,学着当初这对母女俩刚搬进舒家时对自己惯的伎俩。 她被阮建邺送去国外,可多亏了这对母女卖惨装绿茶,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脾气坏性格差的小公主,被舒家宠得无法无天。 把她送去掸邦,是她自作自受。 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可不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舒婉轻从前还很看不清这对母女俩的行为。 哭一哭装委屈,那么明显的表演痕迹,她不信别人看不出来。 偏偏阮建邺就吃这一套。 只要林芝雅在他面前卖弱示惨,他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无论对错都指着舒婉轻的鼻子骂,还押着她道歉,就差让她跪下来了。 可惜上辈子她年轻,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懂得去撞那南墙,以为会有人给她一个公道,觉得她的父亲只是不了解真相、被蒙蔽了双眼。 其实呐…… 其实是心偏得彻底,压根就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他阮建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自私自利的老混蛋。 他只爱他自己。 就好比现在,被扇了一巴掌丢了面子后,他便向所有人展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行使着父亲的权威。 阮建邺反手一巴掌掴在阮娇娇脸上,怒喝道:“你真是反了天!现在连你老子都敢打,以后是不是敢拿刀子捅你老子,准备拔你老子的氧气管?” 男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巴掌甩在阮娇娇脸上,她险些没有站稳,后退了两步跌在林芝雅怀里。 林芝雅心疼得紧,抬眸想要哭诉,但对上一双猩红噙怒的眼眸,吓得她把话咽下,抱着阮娇娇一起哭。 阮娇娇右边脸蛋迅速红肿起来,指印明显,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也是真的疼。 她被那巴掌打得头晕眼花,脑瓜子嗡嗡的,她捂着脸,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窝在母亲怀里抽泣颤抖。 舒婉轻在心里‘啧啧’两声,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呐。 要是顾淮安也在这里,怕是心疼得都要和阮建邺干一架吧。 真可惜,没能让他看到这一出好戏。 不过没有关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上辈子她遭受到的苦难,她会一点一点,全部给他们还回去。 这一巴掌,才刚刚开始呢。 第26章 真是难得 阮娇娇一抬眼就看到舒婉轻嘲讽的笑,憋屈的心情瞬间化为满腔怒火。 她从林芝雅怀里蹿出来,想把那巴掌还给舒婉轻。 可惜才迈出一步,就被阮建邺的怒吼声喝退:“还在这里胡闹!要发疯不成?是不是要再甩老子一巴掌,你才甘心?” “爸爸……”阮娇娇红着眼,指着舒婉轻哭诉,“是她嘲笑我。我刚刚那巴掌也没有想打你的,是那个贱人挑衅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躲得那么快,让我不小心打到你身上的,我真没想打你的!” 她急声解释,没注意到阮建邺脸色越来越难看。 舒婉轻则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娇娇姐,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您误会了我……” 顿了顿,她低下了脑袋,嗓音更加柔弱。 “如果爸爸挨打是因为你觉得我在挑衅你,那我以后在家里尽量避着你,绝对不会碍你的眼。” “贱人,你装什么装!”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要气炸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撕烂舒婉轻的嘴。 但她还没有靠近,就被阮建邺扯住胳膊,重重甩在地上。 阮建邺同样气得血压高升。 他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自己捧着长大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一口一句贱人,还要冲上去打人,简直荒谬至极,哪有一点淑女名媛的样子? 被摔在地上的阮娇娇同样不敢相信。 爸爸竟然信了那小贱人的鬼话,她装得那么明显,爸爸竟然看不出来? 她跌在地上,捂着脸哭:“爸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那小贱人就是在挑衅我,她装成死绿茶白莲花的样子,就是故意的啊!” “你真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阮建邺听着她的话,满脸失望。 他抬起眸,落在同样泪如雨下的林芝雅身上,怒意滔天:“看看你教出来的好东西!楼上那个我就不说了,三天两头被学校勒令回家,在家反省还反省到他姐姐头上。再看看这个,满嘴脏话,动辄打人!” 他指着在地上跌坐着的阮娇娇,冲林芝雅大骂,“这还是我在家的情况下,可想而知我不在的时候,婉轻会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 舒婉轻在这个时候配合地缩了缩脑袋,摆明了是被欺负狠了。 这动作落到阮建邺眼里,更让他心生愧疚,“别害怕,爸爸会为你做主,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舒婉轻只低着头,默不作声。 别人看不到的眼底,只有无尽的讽刺。 为她做主? 真要为她做主,不让她受委屈,又怎么会答应林芝雅母女,把他们的婚事调换呢? 虽然和顾家的婚事她没想要,但她主动不要和她被迫换婚,区别还是很大的。 阮建邺这会儿装好父亲,不过是维持他的虚伪,满足自己大男子主义罢了。 但凡阮娇娇长点脑子,和她母亲那样会卖惨,阮建邺绝对舍不得打她。 只能说可惜,顺风顺水的大小姐日子过习惯了,总是会翻车的。 阮建邺此刻的确因为大男子主义对舒婉轻生出亏欠。 虽然不喜舒婉轻,这个总让他想起自己入赘到舒家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他是靠着舒家起来的屈辱。 但无论怎样,她都是他的亲生女儿。 是他和舒韵宁在一起过的证据。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孩子应当和她母亲一样,骄傲得像孔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过得小心翼翼,生怕碍着谁的眼。 舒婉轻这可怜的样子不仅落入阮建邺眼中,同样也被林芝雅捕捉到。 女人眼里掠过毒辣的恨意,很快调整过来。 她软着嗓子,一如从前一样哄着阮建邺。 “建邺,我知道我是错了,怪我没教好孩子。你也知道,娇娇这么多年都是被我们俩捧着,婉轻忽然回国,娇娇她……”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就饶了娇娇这次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看看娇娇她哭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星辞,他岁数还小,教育孩子也得慢慢来……” “还慢慢来,毛都长齐了还小!” 阮建邺这次没吃这套,怒眼瞪过去,打断林芝雅攀附过来的动作。 “惯子如杀子,你还拿孩子小说事,等他彻底长歪了,是不是就要拿都是老子给惯得说事?” 林芝雅被他的怒意吓了一跳,眼眶更红了。 舒婉轻倒是被这两句话诧异到,略微掀眸看了阮建邺一眼。 真是难得,他竟然还会说出这种话。 “建邺,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教好孩子……” 林芝雅深知阮建邺的脾气,情绪稍缓就立刻服软。 她故意说起从前,“建邺你也知道我从前日子不好过,带着两个孩子在外头吃苦。后面苦尽甘来,你在公司又忙,我一个人拉扯他们难免有疏忽。” 言外之意,是说她惯着孩子情有可原。 又暗示阮建邺鲜少亲自管教,古语说子不教父之过,怎么着都不能怪到她一个人头上。 果不其然,话落后阮建邺就缓和了脸色。 林芝雅乘胜追击,暗示阮娇娇道歉,“娇娇这么多年一直被我们富养长大,难免性子骄纵了些。我这段时间会教她,不会让她在顾家人面前丢脸的。” 阮娇娇看懂母亲的意思,从地上爬起来,哽咽着嗓音道歉:“对不起爸爸,是我太冲动了,我向您道歉,也向妹妹道歉。” 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硬生生把怒火压下。 阮建邺脸色缓和不少,但气还没有消尽。 他睨了阮娇娇一眼,说:“你回房间反省,晚饭让佣人送上楼,好好想一想哪里错了。” 这脾气要是不改,嫁到顾家肯定出乱子。 至于林芝雅,他没再说什么。 林芝雅也不敢再多话,现今就是最好的结果。 起码阮建邺没有提婚事,顾家的婚事不还给舒婉轻,就算没断了娇娇的后路。 至于舒婉轻,她要么嫁给霍家那发疯的瘸子,要么随便联姻嫁出去。 此刻略胜一筹,算得了什么呢? 林芝雅心想,拍了拍阮娇娇的手臂,让她安心上楼。 阮娇娇怨恨地看着舒婉轻的背影,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 今天她吃的亏,迟早要千倍百倍还到那贱人身上! 第27章 你在说什么胡话? “婉轻,来这里坐。” 阮建邺在餐桌前落座,招呼舒婉轻坐在自己右手边,这是从前阮娇娇的座位。 他拿公筷给舒婉轻夹了一枚明虾,面上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虾,傍晚让厨房特地加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谢爸爸。”舒婉轻乖顺道谢,接过之后不动声色地把虾拨弄到一旁。 没人在意她的小动作。 阮建邺重新看向自己的翡翠扳指,心情又舒畅起来。 林芝雅则想的是,今天这事儿大概率就这样掀过去,只要后面娇娇收敛些脾气,不会再闹出像今天这样的乱子。 于是她放松了心情,顺势摆出慈母的模样,柔声道:“婉轻也太瘦了,得多吃点。对了,明天我让人来家里给你量一下尺寸,给你订制几套衣服。还有衣帽间那些不合身的衣裳,明天我叫人一并处理掉,婉轻你记得留些时间,好挑衣服。” 舒婉轻还是那副乖顺模样,“谢谢林阿姨,您费心了。” 林芝雅笑着正要客套两句,旁边却传来一声冷哼。 阮建邺睨过来,“婉轻的事情不用你负责,下午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单独的管家来负责她的起居。往后孩子的事情,你不必多问。” 林芝雅诧异,半天没缓过神来。 等她反应过来,满脸焦急:“建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怪我没办好这件事情吗?” 阮建邺侧目望她,“难道我不该怪你?” 给继女置备不合身的旧衣服,有些衣裳甚至是破的,这是傍晚他让管家处理家中舆论,顺带检查的结果。 没有说出来,是为了给林芝雅留有几分薄面。 谁知道她现在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林芝雅气得要死,以后舒婉轻的事情不归她管,她还怎么教训管教这小贱人? 她忙道:“建邺,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你现在让其他人负责,不是在说我这个后妈没当好吗?我……” “你知道你这个后妈没当好就好!”阮建邺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不必再说。你耍的那些小心思,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管不好家里的佣人,我就让其他人去管。再耍这些小心思,你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当你的阮太太,什么也别插手。” 林芝雅心头一惊,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阮建邺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家里关于舒婉轻在海外的谣言,是她故意让那位叫陈梅的女佣传播出去的。 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舒婉轻的名声。 如此,和顾家退婚就名正言顺起来。 同时,也能够让舒婉轻嫁到霍家没那么顺利。 那位霍家二少虽然瘸了腿还发疯,可霍家到底是安城顶级的豪门,让舒婉轻这小贱人嫁进去,她多少生出不甘。 只要把她的名声败坏,她嫁过去只会成为霍家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霍家要是把这门婚事退了,未必能让那位霍二少娶到媳妇;不退呢,便是如鲠在喉,娶了一个破鞋回去。 再加上霍家和舒家有信物做承诺,这桩婚事还没那么容易退掉,容易让霍家冠上失信的坏名声。 这一根鱼刺,只能霍家硬生生咽下去。 可林芝雅没有料到,阮建邺竟然会管起家里这些闲事,替舒韵宁的好女儿出头,亲自解决这些言论,维护舒婉轻这小贱人! 这一根鱼刺像是卡在她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阮建邺,你是不是还忘不掉舒韵宁?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那个女人!你娶我,只是因为她死了。要不然,你永远不会娶我的对不对?” ‘砰——’阮建邺一拍桌子,怒然起身,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他扫了一眼端坐于桌前吃饭的舒婉轻,压抑着情绪,目光紧盯着林芝雅。 “你在说什么胡话!” 林芝雅被他凶狠的目光给吓到,愣了一瞬,眼泪直直往下掉。 阮建邺阴沉着脸,盯了她片刻,拉开了餐椅:“跟我过来。” 这是要避开舒婉轻的意思。 林芝雅抹了抹眼泪,怨恨地睨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舒婉轻,跟着阮建邺走出餐厅。 第28章 不急 餐厅往别墅后花园方向有一座凉亭,阮建邺就在那里停下。 林芝雅情绪早已经缓和了,这会儿在装模作样地抹眼泪。 她先发制人,抢在阮建邺开口前哭诉:“建邺,我知道你怪我不该在婉轻面前说那些话,可你做的那些事,未免太维护她,打我脸了吧?我刚刚实在是气不过……” “你刚刚是气不过,那我问你,你让佣人在家里谣传她在海外被人糟蹋了又是什么意思?” 阮建邺回过头,黑眸沉沉地盯着她。 “如今社会虽然开放,可用口舌逼死人的案子还少吗?你让人谣传这些,对付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你是昏了头还是发了疯?” 林芝雅心里巴不得把舒婉轻给逼死。 舒韵宁的女儿,就该跟她那个早就死了的亲妈一起死了。 舒家人全部死绝了才好,他们也能把舒家彻彻底底据为己有。 阮建邺这个狗男人又当又立,抢了舒家的钱财,还要扮演好人,装不装? 林芝雅心里嘲讽想着,面上依旧装无辜:“建邺,我压根就不知道家里在传什么,我今天几乎整天都在外头呢。这家里的佣人在私底下聊一些八卦,我难道还能堵住他们的嘴吗?” 阮建邺垂着眼帘,瞧了她好一会儿,才淡声问:“连家里的佣人你都管不住,那我在餐桌上说完那番话你又闹什么?你自己没本事,还不让我请专业的人来?” 林芝雅咬着唇,一时之间无话反驳。 她没后悔算计舒婉轻,只是后悔没有把阮建邺这个变数给算进去,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无奈,只能低头,“这件事情是我没有做好,我会反省,回头好好管教家里的佣人。至于婉轻那边,你既然不信任我,已经请了管家打理,那我就不管吧,也乐得轻松。” 可惜,这招以退为进并没有得到阮建邺的怜惜。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踩着台阶下去,反而嗓音又严肃了几分。 “我不管家里的风声是怎么传开的,这次就这么算了,你既开口说会办好,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起码,在舒婉轻嫁进霍家之前,他不想在看到这种闹剧出现。 林芝雅不敢相信,阮建邺竟然还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甚至他重话还没有说完,“还有你带大的两个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娇娇这样的性子,动辄乱发脾气,你让她嫁到顾家,闹出事来牵扯到公司怎么办?” 阮星辞更不用说,想起来就让人生气,三天两头在学校闹事,在家里更是胆大放肆。 安城虽然不比京都,可豪门权贵依旧不少,万一哪天不过脑子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自个儿出事还不要紧,左右已经废了,牵扯到阮家可不成。 必须好好管教。 见林芝雅低眉顺眼地说好,阮建邺脾气也收敛了些,终于舍得说上几句好话。 “我知道你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可阿雅,你也应该清楚我的不容易。我到如今都不算在公司站稳脚跟,公司那群老狐狸墨守成规,不愿意改名。婉轻手里又还有不少股份,必须等她结婚才有律师拿出来,她如果因为名声所累,被霍家拒绝了,那些股份财产怎么被她嫁走都不清楚!” 林芝雅睁大了眼,没想到舒婉轻身上还有这么一笔钱。 难怪陈梅说她们在掸邦物质生活还不错,甚至有钱给人开三倍薪资。 原来是舒韵宁,死前还给她女儿安排规划了一番,生怕那小贱人吃苦受累。 她深吸了口气,忽然明白了阮建邺为什么在意那小贱人的名声。 是怕她名声败坏,连霍家那瘸腿疯子都不愿意娶她。 果然,这男人眼里只有利益算计。 亏她还以为他是良心过意不去,忽然想弥补那小贱人,学着当一个好父亲呢。 想通了这一点,林芝雅心情舒坦不少。 她扯了扯唇,不禁好奇问:“那建邺,让她嫁到霍家……她愿意吗?还有她手上的股份,又愿意给你吗?” 阮建邺点头,“午后她就和我说了,对换婚这事儿她没什么意见。至于股份……我到时候和她谈,看她如今这乖顺模样,找她要她肯定会给。” 直接要,傻子才会给吧? 林芝雅没料到阮建邺竟然打的这主意,眼底不禁划过一抹嘲讽。 她不好开口骂,只能委婉提出建议。 “建邺,那是舒韵宁留给她的,开口要的话,兔子急了也咬人。要不你想个办法,低价从她手上买下来,我们再多给她置办些嫁妆,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又名正言顺拿来那些股份,你看怎么样?” “阿雅,你真是我的福星!就按你说的办!” 阮建邺大喜,伸手抱住林芝雅,也就是他如今发了福,不然还要把她抱起来转两圈。 林芝雅羞涩一笑,“那也是建邺你教得好,可惜这些年我要照顾两个孩子,没办法帮你。” 阮建邺叹息,眼底多了几分愧疚。 当年他能改舒家为阮少不了林芝雅的出谋划策,如今她在家里算计一个孤女,也怪他没给足她底气。 他握住林芝雅的手,郑重承诺:“等两个孩子嫁出去,股份我拿到手,彻底在公司站稳脚后,就安排你进公司。” 林芝雅闻言心都要跳出来。 她压住狂喜,只露出浅笑:“你先忙好自己,再谈我的事情。我这边嫁走娇娇,还要把星辞给纠正过来呢,不急。” 阮建邺牵着她的手往回走,“阿雅,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你天天在公司忙才辛苦呢。”林芝雅已经开始幻想等她进了公司后的事情了,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她停了一下脚步,又问:“对了,她们姐妹俩换婚的事情婉轻她没意见,顾家那边什么时候说?” 阮建邺早已经想好,“这事儿不急,等过几天家里安顿好了,就给婉轻举办一个欢迎宴,借着庆祝她回国邀请顾家,到时候让娇娇和淮安说,他们俩感情不是稳定了吗?” 话落,拐角进入餐厅时,舒婉轻正好走出来。 第29章 你说呢? 阮建邺表情有些讪讪,换婚一事舒婉轻虽然没什么意见,可到底是委屈算计了她。 这背后议论被孩子撞上,他这个当父亲的脸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舒婉轻面色平静,好像没听到他们刚刚说的话,只乖顺道:“爸爸,我已经用完晚饭了,打算上楼休息。您的碗筷我让厨房阿姨收拾换了一套,因为不知道您和林阿姨多久回来,我就让人把饭菜拿去温着,一会儿再摆出来就好。” 阮建邺瞧她这模样,心里舒坦不少。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欣慰点头:“婉轻有心了。” 舒婉轻温婉一笑,“那我先上楼了,爸爸您和林阿姨慢用。” 林芝雅是满肚子火。 这小贱人,又把她和厨房女佣一起喊,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口气,扯出笑容:“婉轻先别急,刚刚我和你爸爸在商量,说要给你弄个回国欢迎宴呢。你过来再坐会儿,和阿姨说一说有什么要求吧。另外要宴请的客人,你也喊上一两个朋友,热闹热闹。” 林芝雅皮笑肉不笑,她傍晚和阮娇娇在舒婉轻手上吃了个大亏,现下又被那称呼给气到,是非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不可。 换婚这事儿怎么着都是舒婉轻吃亏,哪家好姑娘愿意让出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转头嫁给一个残废呢? 舒婉轻被送去掸邦又是突然间的,14岁的小姑娘被送出国,和同学朋友告别的时间都没有,这六年在海外和家里都鲜少联系,她能有什么朋友联系邀请? 林芝雅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这样讲的。 舒婉轻神色未变,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只摇了摇头,说:“单为我回国弄一个宴会,实在有些大费周章。何况我当年出国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宴请的客人来了问起,我脸皮厚还好,就怕爸爸脸上没光……” 阮建邺没想到这一茬,听完脸色也严肃下去。 舒婉轻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就猜到阮建邺在想什么,眼底不禁划过一抹嘲讽。 她当年被送出国是因为阮娇娇那对姐弟陷害,故意惹怒她,让她动手,借着她的力气跌下楼梯。 别墅里的监控拍到他们起了争执,清清楚楚地录到舒婉轻伸了手,推开两个人。 所有人都指责她心肠歹毒,容不下继母的孩子,仗着舒家大小姐的身份连犯法的事情都敢做。 只有舒婉轻自己知道,她那天压根就没用什么力气。 那对姐弟出现在楼梯口拦她的路,她14岁的年龄虽然不大,可也知道轻重。 她就是被缠得烦了,伸手推了人一下,谁知道这对姐弟玩这么大,拿命来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事后她免不了被阮建邺责骂,要不是她年龄小,恐怕要被林芝雅母女送进监狱。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被送去掸邦,连夜让她打包行李离开的,生怕她在这个家里多待。 舒婉轻那时不服气,觉得不是自己犯错,却被父亲送到掸邦这个鬼地方,连带着对宗叔宋姨都没个好脸色,头一两年天天耍大小姐脾气,给他们惹乱子。 也就是宗叔和宋姨脾气好,给她收拾烂摊子还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她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年龄稍长后也开始懂事,不再给宗叔他们惹麻烦。 但上辈子,她和宗叔宋姨之间还是隔了一层,心里觉得阮建邺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宗叔宋姨再好也不是她亲生父母。 死过一次,她才清楚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未必真心疼爱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友,未必不能成为一家人。 这辈子,她会把宗叔宋姨当家人,好好孝顺。 至于阮建邺…… 舒婉轻垂下眼帘,遮掩满目凉意。 阮建邺听完舒婉轻的话,也想起当年的事情。 真要举办回国欢迎宴,难免外人多问,提及当年的事情还好,那时候孩子年纪小,一句不懂事就能遮掩过去。 不好对外解释的是怎么就让她一个人在海外过了那么多年,生意场上的都是人精,万一借着当年的事情联想,觉得是他们容不下舒家唯一的姑娘,设计把她送出国…… 阮建邺越想心越沉,正要开口说取消欢迎宴时,林芝雅却笑着开了口。 “当年你多大岁数,年龄小不懂事,真有人问起也没什么。再说了,娇娇和星辞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又没啥事儿,别怕。” 她往舒婉轻方向凑了一步,一副慈母模样,但话是在暗示阮建邺。 “婉轻你这么多年没回国,如果不举办一个隆重点的欢迎宴,那岂不是在说我这个后妈没当好,说你爸爸是有了后妈就成了后爸吗?要我说,还是得办,正要婉轻也可以借着宴会多认识些朋友,以后在安城也好走动玩耍,免得还要再一个个结交。” 她说完,才看向阮建邺,“建邺,你说呢?” 第30章 阮家大小姐 阮建邺这心就跟墙头草似的,听完林芝雅的话,又觉得她说的也对。 当年那些事发生的时候孩子们岁数都还小,调侃两句也就过去了。 如今舒婉轻回国,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可明面上的工程总得做一做,好让外人知道他得到舒家,也没有亏待舒家唯一的血脉。 再加上换婚一事,外人是不知道的。 如果不借一个机会说清楚,好让众人知道顾家公子顾淮安和他的娇娇情投意合,霍家是因为和舒家有信物承诺结亲,那到时候姐妹俩嫁出去,不就是一片骂声?说他得了舒家却还苛刻舒婉轻,只顾着养后娶媳妇的孩子。 是得举办一个欢迎宴,最好是办得隆重些,好让众人都知道他对舒家这位小姐的重视,以及把和霍家的联姻也借此机会宣扬出去。 如此,坏名声也落不到他头上。 于是阮建邺点头,“还是得举办一次宴会,庆祝一下婉轻回来。” 林芝雅眼底带着得逞的笑,“可不是,总不能让安城的人看轻我们家婉轻。” 她又看向舒婉轻,拉住她的手,“婉轻,你也别不好意思。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你在掸邦那么多年,想来也知道错了,往后就安安心心当咱们阮家二小姐。” 这番话暗含两个意思—— 一提当年舒婉轻推他们姐弟下楼,提醒阮建邺不要忘了舒婉轻有多恶毒,他们姐弟受了委屈吃了苦; 二来则是说安城已经没有舒家,是在讨好阮建邺,也是在讽刺舒婉轻,她如今啊,算个什么舒家大小姐。 舒婉轻却笑了起来,漂亮的脸上还浮现几分羞涩,她松开林芝雅的手,不好意思地说:“我都行,听爸爸的。” 阮建邺被她的乖顺哄得高兴,“好好好,那就办!” 林芝雅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她难以置信,舒婉轻竟然还笑得出来! 还笑得这么……她以为这场欢迎宴是什么好事吗? 林芝雅憋着一口气,想到宴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娇娇要嫁给顾家小子,而她舒婉轻只能嫁给霍家那个疯瘸子,这口气才慢慢咽下。 僵硬的笑容得到缓解,林芝雅又说:“既然说好,那我就挑个日子,也好着手准备,宴请客人。” “林阿姨,也不用那么麻烦。”舒婉轻提议说,“过段时间不是爸爸的生日吗?正好今年是个小整寿,我就沾沾爸爸的光,顺带庆祝一下好了。” 阮建邺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八,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今年是他四十五岁的生日,宴请客人不算过分。 他听舒婉轻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得了翡翠扳指的心更加舒畅,当即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日子就定在我过生那天,阿雅你这段时间辛苦一下。” 林芝雅无所谓日子,这宴会能正常举办,让她搭好戏台子就成。 她笑着陪阮建邺去餐厅,“我应该做的,只要到时候你能满意就成。” 身后,舒婉轻望了他们两人的背影一眼,脸上乖顺羞涩的笑容慢慢染上讥讽,最后收敛干净,转身离开。 第31章 她可真蠢 夜凉如水。 舒婉轻在别墅的花园转了一圈,散步消食后才慢悠悠地回了房间。 房间门口,蹲坐着一个女人,神情痛苦,几乎要埋头蜷缩起来。 听她脚步声,女人抬起头,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立刻朝舒婉轻的方向爬过来。 “小姐!二小姐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求你放我一马,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手抓过来的一瞬间,舒婉轻及时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触碰。 她目光凉凉,垂眸看着地上的人,忽然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候还年轻的自己,被家里止不住的谣言困扰,日日夜夜难以入眠,只能躲在房间抱着自己蜷缩哭泣,像是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幼兽。 她无处宣泄,又无依无靠,只能把相处时间最久的陈梅当做知心姐姐,哭诉心底的惶恐不安。 可能是因为钱,又或许是乐得瞧她的笑话,陈梅没有拒绝她的倾诉,敷衍听着,偶尔还义愤填膺地说造谣者的不对。 20岁,刚回国的舒婉轻几乎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她。 结果啊…… 一场骗局。 舒婉轻收敛思绪,绕过她拧开房门。 陈梅扭身爬到她脚边,“二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您饶我一命吧,我求您……” 大概是知道舒婉轻厌恶自己的背叛,陈梅只低声哀求,没有上手去触碰舒婉轻。 她抵在门边,生怕舒婉轻进了房间就关上门,一双黑眸沁着恐惧的泪水苦苦哀求。 舒婉轻在门前停顿,黑眸微垂,“你称呼我什么?” “二小……”陈梅下意识接话,反应过来后愣在原地,然后改口,“大小姐,小姐我错了!都是太太逼我的,不是我愿意的,我求求您放过我,我就是一个女佣,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哭得可怜兮兮,好像那些谣言的传播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把一切责任都推卸给林芝雅,可怜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舒婉轻静默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左右别墅够大也不空荡,这猫叫似的哭声吵不到人。 听得有些烦了,舒婉轻才推开门迈步进去,和陈梅说:“先进来吧,另外收起你的眼泪,哭得有点假。” 陈梅的眼泪肯定是真的,毕竟她怕死,出现在她房门前哭,肯定是被吓的。 但她嘴里的那些话,舒婉轻是半句都不信。 她进房间后也没理会陈梅,先把晚饭时佣人送上楼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两件裙子放进浴室的脏衣篓,等明天拿去过水。 宋姨寄来的东西不少,她需要整理一下。 和上辈子一样,除了她在掸邦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有一些贵重的翡翠玉石,以及舒婉轻回国之前留给他们的一张卡。 黑色的卡片放在一个虎头小包里,是她的生肖,很可爱。 这张卡算是她孝顺两个长辈的,她偷偷留在中医馆的当归里面,可他们没收。 上辈子她看到这张卡,只诧异了一会儿,就拿出来留着自己花,想着以后再孝顺他们。 舒婉轻这次没动,把虎头小包放在一边,她想的是,等国内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就再去一趟掸邦,把心里话说给他们听。 外祖父去世,母亲也走了,阮建邺不过是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宗叔宋姨才是她的亲人。 除了这张卡,一并寄过来的还有翡翠玉石,料子差的全部堆积在一个盒子里,给王司机还有阮建邺的就是从这里面随便拿的。 还有一枚天价玉石,和一些翡翠做的珠宝,水头一看就是极品中的极品,而且已经打磨雕刻好,精致得拿出去拍卖都能当做压轴的藏品。 太漂亮了。 饶是舒婉轻上辈子已经看过,依旧被这抹翠绿给晃了眼,心口也因为这贵重的礼物而滋生感动。 桌上的手机闪了闪,打断了舒婉轻的思绪。 是宋姨给她打来的视频通话。 舒婉轻一怔,脸上浮现喜悦,立刻点了接通。 掸邦那会儿天也黑了,宋姨人还在中医馆,背后是一面放药材的药柜墙。 视频一接通,舒婉轻眼眶就红了,“宋姨……” 算上上辈子她东躲西藏的那些年,差不多十年没见到他们了。 起初是她不愿意麻烦宗叔和宋姨,人家夫妻俩远在海外,再加上他们身上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回国,她便忍着委屈,自以为是觉得顾淮安会帮她; 后来是没有脸面,也不愿意牵连他们,她自身难保,又何必给他们添麻烦。 直至临死前,阮娇娇敲碎她骨头的时候,才告诉她宗叔和宋姨为了她,变卖了掸邦的一切,四处奔波寻找她的踪迹。 阮娇娇还说,他们是故意传出她的消息,好戏耍那两个老不死的,谁知道还没耍多久,他们就飞机失事掉进深海里了,真可惜呐。 舒婉轻至今都记得阮娇娇那副得意的嘴脸,她也恨自己,当初怎么会愚蠢地去找顾淮安寻求帮助。 一个在众人面前和她退婚的男人,怎么可能顾念那点虚假的童年情谊,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呢? 她可真蠢。 自己蠢死了就算了,还白白害了宗叔和宋姨。 “怎么了轻轻,回国不开心嘛?怎么还要流金豆豆了呢,记得装起来留给宋姨我做饭哦。” 视频那边的宋如意扬声打趣,也把舒婉轻从思绪里拉回。 舒婉轻牵扯出笑,忍着眼泪没流下,“没有不开心,就是太想您了,这会儿看到您就更想啦。” 她目光紧紧粘着宋如意,像是要透过屏幕将她刻在心上。 宋如意搓了搓手,“哎哟哟,这可不想轻轻你能说出口的话,肉麻死了!” 嘴上吐槽,宋如意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 镜头里又挤进来一张脸,是一脸严肃的宗叔,大概是不敢相信方才那语气的话是舒婉轻说出口的,挑着剑眉诧异地看过来。 舒婉轻瞧见了他,笑得甜腻,“宗叔,我也很想你哦!” 宗胜之斜睨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没大没小’就离开了屏幕范围。 他素来严肃,脸上还有一道疤,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就很吓人,这也是上辈子舒婉轻不和他们亲近的原因。 宋如意白了他一眼,回头对舒婉轻笑得亲和:“婉轻你别理他,他这会儿在屏幕后面暗爽呢,闷骚的老男人!” 第32章 过刚易折 舒婉轻听着手机里的调侃打趣,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她上辈子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把他们当做外人,觉得自己住在掸邦是寄人篱下。 狼谭虎穴,分明是阮建邺这一家。 “对了婉轻,给你寄的东西你拿了吗?”骂了宗胜之几句,宋如意又重新看向舒婉轻。 舒婉轻点头,“已经拿到了宋姨,你寄的东西也太贵重了,还有我留给你和宗叔的,你怎么也送过来了?” 她目光黏着宋如意,语气撒娇一般。 宋如意轻哼,“你还说呢,你个小丫头片子,岁数不大、主意倒是不小。我和你宗叔是什么老得挣不了钱的人,要伸手朝你要钱?” 舒婉轻娇声哄她,“哎呀,那还不是我想孝顺你们俩嘛。也不知道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别人家闺女离开家的时候也给爸妈留些钱,我总不能一直啃你俩老吧?” 黏糊糊的嗓音落下,视频那边的宋如意忽然愣住,捣药的背景音也停顿了片刻。 宋如意愣了片刻,才重新扯出更加灿烂的笑颜。 像释怀,又像浸染其他的情绪。 她红了眼眶,噙着笑意的嗓音略有轻颤:“我和你宗叔有钱花,你就是啃我俩一辈子老都行!对了婉轻,盒子底下那些珠宝翡翠你拿出来没有啊?” 宋如意晃了一下手机,重新再出现镜头里时已经恢复从容,只嗓音还有些喑哑。 舒婉轻举着手机在茶几上晃荡了一圈,“刚拿出来您就来电话了呢。” 宋如意扫了两眼,就知道这些贵重的东西没少,于是温声交代说:“婉轻,你刚回安城,从前在掸邦宋姨总想着能护你一辈子,差点都忘了你也是要长大嫁人的,所以很多东西也没有教你。” 舒婉轻听到这番话就知道宋姨要说什么。 上辈子她接到宋姨的电话只觉得烦,甚至觉得回国是一件好事,总算离开掸邦那个烂地方。 于是宋姨的话,她自然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再加上她那时在轮渡上的遭遇,以及家里各种关于她的谣传,心里对宋姨他们还有些生怨。 她觉得要不是宋姨把她接到掸邦那个鬼地方,家里也不至于传出那样离谱的谣言。 她分明是干干净净的姑娘,却受到掸邦那些诈骗的坏名声牵连,要不是宗叔宋姨,她也不会像过街老鼠一样。 所以没等宋姨说几句话,她就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蠢得跟个什么似的。 舒婉轻只要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心里对宗叔和宋姨的愧疚就又上升一层。 她又酸涩了眼眶,眼巴巴地看着宋如意。 “我巴不得宋姨你养我一辈子,嫁人什么的,不嫁也无所谓。” 宋如意朝她瞪过去,“说什么胡话呢,这婚事都定了,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舒婉轻红了眼尾,情绪有些沮丧。 她说的其实是实话。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愿意嫁人,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不她干脆摆烂算了,直接扭头回掸邦,把上辈子当做一场噩梦,此后她就当个缩头乌龟,在宗叔宋姨身边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反正人的一生,所求所愿不就是衣食无忧,开心快乐地过一生吗? 死去的外祖父和母亲是希望她如此,宗叔和宋姨对她的期望也是如此。 他们只希望她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可她甘心吗? 能甘心吗? 在明知道舒家是怎么被阮建邺他们夺走的情况下,在清楚外祖父和母亲的死不是意外的情况下,在宋姨和宗叔死于非命葬身深海的情况下,在自己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那疼痛还如跗骨之蛆缠绕在身上的情况下…… 她能甘心像个窝囊废一样,蜷缩在龟壳里面躲过一生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不知道重活一世的自己能不能斗得过那些人,但她期待着,等这一切解决好之后,她回到掸邦和宗叔宋姨好好地生活。 宋如意看到屏幕里忽然蔫下来的姑娘,心也软下来:“婉轻,宋姨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桩婚事是你妈妈给你定下来的,你回国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的,期待着嫁给你一直就想嫁的人。宋姨和你妈妈一样,都希望你的开心最重要,并不是逼你要嫁人。” 舒婉轻险些就开口说:如果她谁也不想嫁呢? 但理智到底战胜了情绪,她乖巧地点头,“我知道的宋姨,让您操心了。” 宋姨笑着,“如果操心的对象是你,那我也是幸福的呀。” 舒婉轻闻言颤了颤眼眸,看着宋如意不知道该接什么。 宋如意手上在整理草药,闲谈说:“你们现在的小孩啊,总说结婚烦生娃烦,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还不如一个人过得舒服。可是呢,这世上如果有一个自己的小孩,你看着她慢慢长大,心里操心再多,也甘之如饴啊。” “咳——”手机那边传来宗叔的轻咳声,他不在镜头里,声音却不小,“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她到了岁数自然会明白,现在年纪小就让她去玩。再说,人家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操这个心的。” 宋如意瞪了宗叔一眼,“就你长了嘴,我和婉轻说女人间的话呢,你也不害臊!” 舒婉轻被他们俩给逗笑,笑得眉眼弯弯。 宋如意骂过瘾了,倒也没有再多说了,怕舒婉轻像从前那样听得烦。 她转移话题,说:“婉轻,给你寄的那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办。有喜欢的就自己留下来,另外呢,你爸爸那边,还有你未来婆婆那边,你也挑点出来做点人情世故。你不喜欢你爸爸还有你那继母,那嫁人之后就少接触,不过这些面子也得稍微做一做。别太倔强,过刚易折,你明白吗?” 舒婉轻沉默了一瞬,终究是点了点头。 她怎么还会不明白呢? 她花了一辈子,吃尽苦痛的折磨,才明白这些道理。 是她从前过于愚蠢,明明宋姨和宗叔都教过她。 是她倔着没听,害人害己。 第33章 你哭什么? “知道了宋姨,该做的我会做的,不会让你操心的。” 舒婉轻乖巧说着,一副不让人操心的模样。 但目光扫过桌面上的东西,心里却想的是阮建邺才不配这些好东西,如果不方便自己留着,她宁愿卖掉。 至于顾家…… 舒婉轻沉了沉眉眼。 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搜寻,其实顾家除却顾淮安,其他人对她不算差。 尤其是顾母,大概因为是母亲的好友,退婚之后她对自己还颇为照顾,只劝慰她婚事讲究一个缘分,后来她被毁双手,看清顾淮安是什么人之后,也是顾阿姨帮着她逃出去。 如果非要讲究一个人情世故,顾阿姨她会保持应有的礼貌。 但要和顾家深交,是再无可能。 宋如意见她听话应下,也没有再多说,提醒她早些休息后就挂断了视频。 舒婉轻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该收进保险柜里的她都一一分类好。 她不紧不慢的,有人却急了。 “小姐……”陈梅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先前是见舒婉轻正在和人通话,她不敢上前。 现在通话结束,她同时也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对劲,只能出声祈求舒婉轻。 酸涩的疼痛感从四肢传来,舌根发麻发苦,几乎让她不敢开口说话。 她今天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立刻跑了一趟医院,可检查结果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陈梅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抱有几分侥幸,也许就是自己吃坏了东西,压根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直到天黑之后,身体的异常越来越严重,从最开始的嗓子发痒到舌根开始发麻发苦,随后就是周身酸痛蔓延。 被遗忘在轮渡上的警告忽然被窜出脑海,病痛的恐惧感也悄然漫上心头,这些身体上的异常让陈梅不敢再耽误,连忙上楼来祈求舒婉轻。 她还是害怕。 害怕死亡,更害怕受尽痛苦的死亡。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陈梅也不在意尊严的丧失。 她跪在房间玄关旁边,啜泣哀求:“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忘了您在轮渡上对我说的话,求求您看在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舒婉轻像是被哭声吵得不耐烦,才冷着脸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玄关旁懒懒倚着。 “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 “被人说在掸邦糟蹋的是我又不是你,被换婚要嫁给一个瘸了腿的疯子的人还是我不是你,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 “就因为你爸爸被罚了一个月的奖金,还是这点要不了你性命的毒药呢?” 舒婉轻歪了歪脑袋,困惑地望着她。 那晚在轮渡上其实是吓唬她的,药肯定是有毒的,但绝对要不了人的性命。 又不是武侠小说,哪有控制人几天再毒发的药。 就算真有,宗叔也不会放心给她。 她给陈梅下的,不过是普通毒药,能够暂时麻痹人的神经,压根不会要她的性命。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陈梅,对于后者的反应,她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 到底是跟着她在掸邦住了六年,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宗叔的性格,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呢? 亏她还觉得,陈梅在被下药的情况下去和林芝雅合作,是有些胆量的。 可惜呐,空有贪婪的野心。 陈梅听完舒婉轻的话,一颗心都凉了。 原来她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早就被舒婉轻知晓。 她彻底跌跪在地,像一个小丑。 第34章 她找你做什么? 一时之间,陈梅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被舒婉轻的话吓在原地,心虚得连眼泪都吓得愣住,没有继续往下流。 趴跪在地上怔了一会儿,陈梅才重新哽咽着哭诉:“小姐,您相信我,都是太太她逼我这么做的。你也知道我爸妈都在别墅这里工作,我真的是没办法才听她的。” 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而且……而且这些谣言都已经止住了!下午您不在家的时候,先生让管家把我们全都训了一顿,还罚了奖金,以后不会再有人说您闲话了!” “言则,你是承认这些黄谣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舒婉轻逼视她问。 陈梅痛哭流涕,“小姐,我也是被太太她逼的啊!” 舒婉轻生出不耐,嗓音冷下去:“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陈梅低头,不敢看她,“……是。” 小药瓶扔到陈梅怀里,后者立刻颤着手把药抖出来吞下去,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舒婉轻淡漠的嗓音就跟着传来。 “把你和林芝雅的交易算计,全都说出来。” “我……” “是全部,从你跟着我送去掸邦开始,到如今回国,每一笔交易。” “可……” “别和我说可是,我暂时还只是让你把做过的、知道的都说出来,都没有对你做什么。” 舒婉轻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流眼泪的人,觉得有些不解。 她上辈子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都没有对阮娇娇求饶哭成这样。 这辈子自己仍然算是受害者,却像是她在欺负人。 “你还在哭什么?你拿了钱,又没被怎么样,还觉得自己委屈不成?我就是真要对你怎么样,那也是你罪有应得。我被送去掸邦的时候是14岁,你已经成年了吧?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顿了顿,舒婉轻面上扯出几分讥讽,“就算六年前是你刚成年不懂事,那现在呢?二十多岁的人了,收人钱去给我泼脏水的时候,就没想过是非对错?还是说,觉得我一个人在阮家无依无靠,所以也无所谓呢?梅姐,我觉得我对你也不算差吧,抛开我不谈,我外祖父、我母亲、哪怕是宗叔和宋姨,也没有对不起你们一家的时候吧?” 轻缓的嗓音甚至听不出来质问的语气,却让陈梅无地自容,埋着脑袋哭得抬不起头。 “小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哭声只让舒婉轻心生不耐。 她有些烦了。 “沙发那边有一部手机,如果哭够了,就自己拿着手机把你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是录像还是录音,自己选。” 舒婉轻扔下这句话,便径直转身,走进卧室准备洗漱。 至于陈梅要花多久才能收拾好心情,舒婉轻不管,她只要最后的结果。 当然,按照陈梅的胆量,想来她也不敢再耍小聪明,这证据她一定会录上。 甚至那些放在卧室客厅的珠宝翡翠,此刻的陈梅是看都不敢多看。 贪婪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不值一提。 果不其然,舒婉轻从浴室出来后,陈梅已经坐在沙发上乖乖交代曾经的过往。 她还没说完,哭得沙哑的嗓音正在交代林芝雅让她在家里散播舒婉轻黄谣的事情,余光瞥见正在擦头发的舒婉轻,声音立刻收敛颓然,把林芝雅收买她的数额都交代清楚。 三十万定金,事成之后给她五十万。 总共是八十万,舒婉轻听了不免轻‘啧’了声。 这笔钱对于家里普通女佣来说算是巨款,可对于在掸邦领三倍薪资还有额外奖金的陈梅来说,不算很多。 或许是没有人会嫌钱多,再加上舒婉轻如今在家里的地位,收下这笔钱才算明智之举。 良禽择木而栖,想到自己上辈子的惨状,舒婉轻也能够理解。 客厅陈述性的交代停下,陈梅从沙发上起身。 “小姐,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清楚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态度恭恭敬敬,再看不见半点嚣张。 舒婉轻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时间不早,你回去睡觉吧。” 陈梅不敢走,“小姐,您真的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我……” 舒婉轻扭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得玩味:“你希望我对你怎么样呢?把你揍一顿,还是再喂你一颗穿肠毒药?” 陈梅脸色煞白,连忙摆手:“不、不是。” 她咽了咽口水,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就是太太那边,您不需要我帮您做些什么吗?另外、另外小姐您给我的药,还是每三天我来找您要一颗吗?那为什么我今晚身体就感觉……” 陈梅仔细算了时间,从轮渡到这会儿,也才两天而已。 可她已经感受到那天晚上舌根发麻的痛感,甚至四肢也有酸涩感传来,她都不敢想象等到明天自己会怎么样。 她在掸邦是见过那些纹身大汉来中药馆闹事的,最后却连刀子都拿不起来,瘫跪在地求着宗叔要解药。 她在那天晚上害怕就是想到这一出,后面胆子起来,是觉得宗叔不会给小姐这样的毒药,于是又开始放肆。 谁知道…… 害怕下一次毒发,陈梅低头向舒婉轻表决心。 她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再也不敢反水,也大着胆子询问下一次拿药。 舒婉轻不意外陈梅的反应。 贪婪又胆小的人,被吓到在她意料之中。 她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满脸坦然:“今天有反应很正常啊,又不会要你的命,我的估算是明天给你药,也没有错。” 陈梅脸色煞白。 舒婉轻又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休息吧,要是不放心,明天再来我这里拿些药,觉得不对劲你就吃一颗。至于其他事情……我还真没有什么要交代你做的,毕竟我也没有诬陷别人的爱好。” 陈梅脸色更难看,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房间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陈梅带上门,低着头往下楼走。 一楼的灯已经熄了,只点着一盏楼梯灯。 昏暗的转角处,林芝雅捏着高脚杯,映露出半张精致的脸,嗓音缓缓传来。 “小梅,刚从二小姐的房间出来吗?她找你做什么?” 第35章 丢人 三楼房间。 舒婉轻把头发吹到半干,起身把茶几上的那部手机和房间玄关处的录音笔一并收进保险柜里,和宗叔寄来的翡翠放在一起。 东西全部收拾好之后,她也没急着睡觉,借着月光的陪伴,她开了电脑开始写东西。 上辈子她送给顾淮安的研究,最后都被顾淮安拿去讨好阮娇娇。 老天眷佑,这辈子她不会再替他人做嫁衣。 该自己的本事,她该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上,不必奉承任何人。 忙碌后入睡,一夜无梦。 舒婉轻次日是在管家的敲门声中醒来的,是阮建邺单独给她请的私人管家,负责她的衣食起居。 “二小姐,准备下楼用早饭吧。早饭过后会有裁缝来给您量尺寸,另外还有一些品牌的成衣送过来,需要您挑一下喜欢的。您今天有其他安排吗,如果有的话我再分配一下时间。” 舒婉轻摇头道谢,“以您的安排为主就好,辛苦你了。” 她的确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过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而且早饭后这个时间点林芝雅那对母女都在,她不介意让她们看着,左右上辈子她们拿捏姿态来嘲讽自己,她如今也情愿做一个恶人,刺激刺激她们。 让舒婉轻意外的是早饭餐桌上还有阮建邺的身影,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去公司了。 舒婉轻心里隐约猜到阮建邺要做什么。 她不动声色,温笑向餐桌上的三个人问好,然后在阮娇娇旁边落座。 阮建邺和林芝雅冲她点头,后者还冲她笑了笑,询问了两声。 至于阮娇娇,不用正眼看都能瞥到她那张阴沉的脸,此刻正不耐烦地用刀叉戳餐盘上的食物,如果不是阮建邺在桌上,她恐怕是想拿刀划破舒婉轻的脸。 舒婉轻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她立刻给了人一个白眼,往旁边挪了挪。 动作过于明显,被阮建邺捕捉到。 阮建邺脸色一沉,“娇娇,别太没礼貌。你还是做姐姐的,这样像什么样子?” 被一贯和善的父亲凶了的阮娇娇难过极了,可她又不敢反驳,昨晚被打了一巴掌的脸现在还疼呢。 阮娇娇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轻轻冷哼了一声。 阮建邺见她不再作妖,视线才落到舒婉轻身上,开口时略有些不好意思。 “咳——那个婉轻啊,昨天给你请的私人管家,你见到了没有?” 舒婉轻点头,笑容标准:“已经见面了,谢谢爸爸。” 她身侧,阮娇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桌子底下,阮娇娇正在用鞋尖戳舒婉轻的小腿,她鞋子上镶嵌了碎钻,这样的力道她在学校里教训那些勾.引顾淮安的小贱人时她们早就哭了,可舒婉轻却面不改色,好像不知道痛觉。 她不知道,更多的疼痛舒婉轻早在上辈子就已经承受过了。 碎骨之痛她都体验过,何况这会儿碎钻的轻戳。 阮娇娇没想到她那么能忍,咬了咬牙,抬起小腿朝旁边重重踢过去! “哐当——”一声重重的撞击声,打断了阮建邺正要开口的话。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阮娇娇整个人从椅子上滑翻了下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匆忙起身的时候脑袋还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把餐桌上的食物都顶得轻微晃动。 在餐厅伺候的佣人们满脸诧异,都憋着笑看这边的笑话。 林芝雅脸色难看,带着几分担忧看过来,“娇娇,你这是怎么了?” “阮娇娇!你又发什么疯?”阮建邺的声音同时传来,却带着浓浓的不悦。 阮娇娇捂着脑袋从餐桌底下爬出来,她这辈子除了昨晚的那巴掌,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脑瓜子被撞得生疼,她碰都不敢碰一下,受了这样的苦还不算,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就受到父亲厉声责骂,还有那么多人的嘲笑…… 阮娇娇顿时委屈得掉眼泪,“爸爸,都是她!是她害得我这样丢人的!” 要不是舒婉轻,她怎么可能被父亲甩巴掌,怎么可能被父亲恶语相向? 要不是舒婉轻,她怎么可能被这群佣人嘲笑? 都怪这贱人,害得她在这群下人面前丢脸,害得爸爸对她甩脸色! 阮娇娇捂着额头红着眼,凶狠的目光刺向舒婉轻,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给杀死。 舒婉轻一副被她吓到的样子,“娇娇姐,我刚刚在和爸爸讲话,怎么害你的?我难道在霍格沃兹学了魔法,让你好端端地从椅子上摔下来不成?” 话音落下,有笑点低的佣人终于忍不住,在餐厅没忍住笑出了声。 阮娇娇宛如厉鬼,尖锐着嗓子骂过去,“给我闭嘴!谁准你们笑的!” 阮建邺一拍桌子,厉声怒道:“我看该闭嘴的是你才对!阮娇娇,你学的那些礼仪课都上到狗肚子里去了?花钱上的课你半点没学到,那你读的那么多年的书呢,你在学校里就学的这些东西?” 对家里姊妹乱发脾气,冲其他佣人胡乱发火,这还是当着他的面做出来的事情,阮建邺根本不敢想,这要是放在平时他不在家的时候,这丫头是一张什么面孔。 他扭头看向林芝雅,怒意只增不减,“你自己看看,她身上有半点名媛淑女的模样?这样嫁到顾家,也不怕丢人!” 丢人事小,万一影响到和顾家的合作,那才是大麻烦。 林芝雅心里也烦得不行。 她是真没想到,好好地吃个早饭,阮娇娇能把自己吃到桌子底下,还把脑袋磕个大包出来。 她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但亲生女儿,又只有这么一个,只能护着哄着。 “建邺,娇娇就是窝里横,她在外头很乖的,你在外面应酬多,这见过我们家娇娇的,哪个不是夸她漂亮懂事?只要她在外头不闹事不就行了嘛,咱们的亲生女儿,在家里哄哄怎么了?” 林芝雅娇滴滴地向阮建邺示弱,还冲对面的阮娇娇使眼色。 她知道阮建邺吃哪一套,也知道他在意什么。 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意,她相信阮建邺会偏心阮娇娇。 但怕这些话不够,她还是又添了一把火,委屈又卖惨说。 “建邺,你都不关心一下娇娇,她刚刚脑袋不小心磕了一下,我听着都疼呢。” 第36章 道歉! 林芝雅这句‘不小心’说得十分巧妙,轻易就把阮娇娇的丢人事迹给抹消过去。 只要阮娇娇不再开口乱发脾气,她相信阮建邺也会很轻易地掀过去,他素来就是这样喜好颜面的脾性,生怕把事情闹大丢脸。 可林芝雅漏算了餐桌上的一个变故—— 就在阮建邺缓和了脸色想要轻拿轻放时,舒婉轻适时开了口,“林阿姨,您说娇娇姐是不小心磕到脑袋的,那我想问问,为什么娇娇姐一站起来就骂我呢?还说是我害得她,我端端正正坐着,是冲她施了什么咒语不成?” 阮建邺闻言止住了话头,想到一会儿要和舒婉轻说的事,便顺着她的话望向阮娇娇,厉声问:“你自己说说,你又在做什么妖!” 阮娇娇还处在委屈之中。 她刚才得到母亲的眼神示意,摸着自己脑袋上肿起来的大包准备卖惨,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是真可怜。 此刻听到阮建邺厉声质问,眼泪比先前掉得还凶。 “爸爸,你又凶我!还是为了这贱人凶我!” 自从舒婉轻这个小贱人回来,她这三天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活到22岁,她第一次被父亲甩脸色,被父亲甩巴掌,到这会儿了还在被父亲厉声责骂,全都是在她回来的这三天里集齐的。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阮建邺被这尖锐的嗓音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这要不是他捧着长大的女儿,他真想一巴掌甩过去。 “你自己停空调,你说的什么话?婉轻是你亲妹妹,你是跟谁学的这些污言秽语?” 阮建邺难以接受,他带出去被人夸赞落落大方的女儿,发起脾气来是这般模样。 别人家捧着长大的千金顶多是使使小性子作精一下,她呢?简直跟泼妇没什么两样。 这要是传出去,就是丢他阮建邺的脸! 他不敢想象,要是把阮娇娇嫁到顾家,等她在顾家熟络起来,开始像今天这样发脾气,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绝对不能再放任她这样下去。 阮建邺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狠厉:“向婉轻道歉,以后不管对谁,都不准再乱发你大小姐脾气!” 阮娇娇睁大眼难以置信,“爸爸?你让我给这小……给她道歉?” 阮建邺怒意汹涌,“你做错事说错话,让你道个歉还委屈你了?” 阮娇娇咬着唇,红着眼倔强着不肯低头,林芝雅在对面把眼皮子眨抽筋了都不管用。 自从当年设计把舒婉轻送去掸邦后,她就成了家里众星捧月的那一个,尤其是从陈梅嘴里得知舒婉轻在掸邦和那群野孩子一起在中药馆玩,就彻底看不起舒婉轻。 她早把舒婉轻踩在脚底下。 舒家已经从安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阮家。 她是阮建邺的长女,是阮家的大小姐,舒婉轻算什么东西? 可现在,她却被父亲要求向舒婉轻低头道歉! 她凭什么道歉? 明明是舒婉轻这个小贱人挑衅她,她才不要道歉。 阮娇娇倔强着不愿意开口,餐厅气氛泠然凝固。 好半晌,一声轻笑才打破这僵局。 舒婉轻重新拿起刀叉,在餐盘的食物上轻轻滑动,“娇娇姐不愿意道歉就算了,左右她为了踹我一脚结果让自己磕伤了脑袋,也算是得到了惩罚。这声道歉既然不情愿,就算了吧。” 她笑了笑,看向阮建邺,又说,“爸爸,先吃饭吧,您也别生气了,大早上的气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阮建邺闻声,手不禁跟着抚上了刀叉。 他抬眼朝舒婉轻看过去,忽然就对自己的打算产生了怀疑,让这两个女儿换婚的这步棋,究竟走对没有。 餐厅外的阳光洒进来,映落在姑娘纤细的脖颈上,她端坐于餐桌,一举一动尽显优雅教养。 阮建邺微怔,恍惚间从那温婉的半张侧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如果那女人没死的话…… 念头倏然止住,于此同时心里生出几分薄怒。 ——如果那女人没死,哪有他今天这好日子过?哪有阮家的存在? 舒老爷子该死,她也该死! 换婚一事,错不了。 他也不会让舒韵宁的女儿嫁得比娇娇好。 但同时,他仍然觉得阮娇娇需要好好管教管教,否则未来招惹祸事,他后悔都没有地方去。 阮建邺吐了一口浊气,将脑海里混乱的思绪抛开,目光狠厉地投向阮娇娇,“婉轻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阮娇娇咬着牙,不肯吭声。 当然是真的。 她先是那鞋子去戳,发现舒婉轻没有反应才想着去踹,谁知道一脚踹空,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脑袋上的伤口还一阵阵疼,阮娇娇想到刚刚自己摔下桌子,起身时还被磕到头的场景就觉得丢人。 而这一切,都怪舒婉轻。 她恨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阮建邺看她这死样子就知道是真的,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哪家闺女像她这样子?疯疯癫癫的,在餐桌上玩这种把戏,不嫌丢人。 他一拍桌子,指着阮娇娇怒道:“你现在给我滚回房间去,不好好吃饭这顿饭就别吃了,饿个一两回就老实了。” 阮娇娇眼睛已经哭肿了,“爸……” 阮建邺这会儿听到哭声就心烦,“赶紧给我滚!” 阮娇娇被凶得一怔,反应过来后拿起刀叉就往桌上一扔,“滚就滚,你干脆饿死我算了,这样你就只有舒婉轻一个女儿了,皆大欢喜。” 扔下这番话,她恶狠狠地瞪了舒婉轻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出餐厅。 阮建邺被气得捂住胸口,看向林芝雅,“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林芝雅也是失望至极,心里暗骂阮娇娇这个蠢货,这点事儿都忍不住。 她当初忍了几年,拉扯他们长大,熬死了舒韵宁,现在不就苦尽甘来,住着豪宅当着贵妇太太吗? 这死丫头是半点委屈都忍不住。 顾不得追出去教育阮娇娇,林芝雅现在得先哄好阮建邺,怕连顾家的婚事都保不住。 她上前给阮建邺顺气,“怪我怪我,是我没有把孩子教好。我总是念着她和星辞小时候受了委屈,日子好起来了就惯着他们。这几年他们兄妹俩也没闹出什么事儿,谁知道……” 第37章 这也能怪我? 祸水东引,林芝雅言外之意就是说这些事是在舒婉轻回来后才闹出来的,怪不到阮娇娇头上。 也不怪上辈子跟小绵羊似的她斗不过林芝雅。 这张嘴,哪里是她那朵温室小白花能比的。 毕竟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换一个脸皮稍微薄一点,有一点道德底线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 餐桌上,舒婉轻溢出一声低笑,毫不畏惧地朝林芝雅看过去。 “言则,林阿姨是在怪我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回国这件事,是爸爸做主让我回来的吧。您这话的意思,是在怪爸爸不该把我接回来吗?” 拿话暗讽她,她不介意阴阳怪气还回去。 林芝雅脸色微僵,连忙向阮建邺解释:“建邺,我可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实话实说。您也看到了,这家里闹心的事儿,哪件不是……” 林芝雅卖委屈习惯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让人自己去想,脑补更多出来。 阮建邺这种大男子主义严重的人,自然会顺着林芝雅的可怜去想,最后受害者明明是舒婉轻,错也成她的了。 上辈子舒婉轻没少因为这个而吃亏。 这辈子,她不会再犯蠢。 卖惨嘛,谁不会呢? 舒婉轻搁下筷子,直面林芝雅,“林阿姨,人做事天在看,你说家里的闹心事都是因为我回来,是我导致阮星辞被学校劝回家反省的吗?” 只一个例子,就堵得林芝雅哑口无言。 阮星辞在学校犯浑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已经在念高中,可不是强制性的义务教育,再闹腾一点,恐怕学校都想把他直接开除了。 安华附中是安华大学的附属高中,也是是安城最好的学校,里面的学生要么是学习顶尖被提前优录进去,要么就是家世在安城数一数二,花费大价钱动用关系才能得到一个入学名额。 很明显,阮星辞属于后者。 当初送他入学,阮建邺前前后后没少求人。 他虽然得了舒家的家业,手上不缺钱,可是人脉这块儿还没有完全得到圈子认可,所以把阮星辞送进安华附中,他可以说是耗费心神、尽心尽力。 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争气。 三天两头就闹事,现在还被勒令回家反省,再下一步恐怕就是被退学开除。 阮建邺想都不敢想。 他一想起来就头疼,把他送进学校就欠了人情出去,又花了不少钱。 要是阮星辞被开除,这一切就都打了水漂。 闹心! 舒婉轻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她对这两个人的反应和脸色都十分满意,趁热打铁,又说:“我就不问星辞弟弟为什么在该上学的时候躺在家里了,就单单谈我回来后吧。林阿姨说闹心的事情都是在我回家后才发生的,那我请问在我午睡时闯进我房间扯我衣服,是我逼阮星辞做的吗?不是吧,是他自己长了双腿摸到客房的吧?” “……”还敢提这事儿? 想到阮星辞双腿间的伤,林芝雅就恨得牙痒痒,她儿子差点就成了废人,她还没说什么呢。 舒婉轻看着那张铁青的脸,眼底闪过讥讽,“再说昨晚,娇娇姐一巴掌打在爸爸脸上,又是我教唆她上去打爸爸的吗?不是吧,是她自己没注意,想打我打错了人,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吗?还是说,我没有主动把脸伸到娇娇姐的掌心下,就算我的错呢?” “……”怎么又提这事儿! 林芝雅好不容易才把阮建邺哄好,此刻旧事重提,还是当着餐厅这么多佣人的面,甚至比昨晚的人还多,这不是在让阮建邺脸上无光吗? 而导致他众人面前丢脸的,就是阮娇娇。 真是没完了! 舒婉轻当然没完。 她从椅子上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可以让餐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因为今天不打算出门,加上管家说要让她试衣服,所以舒婉轻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比较宽松的居家服。 她掀起裤腿,皮肤皙白的小腿上几处红痕露在空气中,伤口新鲜明显是刚刚弄到的,还没有变成淤青。 舒婉轻指着自己的小腿,“这是我到餐厅坐下后,娇娇姐用她鞋子戳出来的。我不愿意见家宅不宁,干脆忍着不说,没想到娇娇姐得寸进尺,想踹我让我伤得更加严重。只可惜她踹空了,才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让大家看了一场闹剧笑话。我想请问林阿姨,娇娇姐把我伤成这样,也是我的错吗?” 第38章 一把岁数的人了 舒婉轻站立的位置很好,正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腿上的伤痕。 那被碎钻戳的坑坑洼洼,严重的地方已经在渗血,跟在石头上磕到了一般,没出血的伤处也是恐怖吓人,红肿一片,瞧着就疼。 “天呐,这伤口也太严重了吧,大小姐她竟然……” “你们注意到大小姐那双鞋没?上面镶着的都是碎钻,钻石哎,那可是世界上最硬的石头,我都不敢想象拿割玻璃的石头戳我肉上有多疼,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二小姐也太可怜了吧,在掸邦那个穷地方待吃苦那么多年,回家还要被继姐霸凌。” “唉,谁叫她无依无靠呢……” 看到舒婉轻小腿上的累累伤痕,餐厅的佣人们窃窃私语,看向舒婉轻的目光也充斥可怜。 声音不大,可总能漏过来几句传到阮建邺的耳中,像巴掌似的扇到他脸上,让他脸色顿时阴沉难看。 林芝雅捕捉到这一幕,她立刻指责舒婉轻。 “婉轻,你这是什么意思?嘴上说希望家宅安宁,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伤口露出来,你这不是故意在把事情闹大吗?” 舒婉轻当然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她笑了笑,松了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林阿姨,凡事有先后。如果不是你先说家里闹心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回来,我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掀开我的伤疤。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我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揭我自己的短呢。再者,如果我真的想把事情闹大,我为什么不在娇娇姐戳我的时候就站出来,至于等到现在吗?” 她说着,又看向阮建邺,给人戴上一顶高帽子。 “我相信爸爸是明理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觉得我这会儿掀开伤疤是在闹事。我可以忍下这些疼痛,也可以咽下委屈,但不代表什么污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把这些伤疤揭露,不过是我自割腿肉的自证。爸爸昨晚说不会再让我受委屈,我想,说出来应该也不会受到责备。” 阮建邺的确因为舒婉轻的行为生出恼怒。 她私底下把这些委屈说出来都好,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呢? 好像他是一个多偏心的父亲,让她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可那顶高帽子戴上,心里的怒火又被些许愧疚冲淡。 如今这个年代,哪家孩子不是如珍似宝地捧在手心,怎么舍得孩子受这种伤? 偏偏舒婉轻身上的,还是他的‘继女’阮娇娇弄的。 毕竟在外人眼里,舒婉轻是他亲生的,而阮娇娇不过是他再婚之后跟着林芝雅来到阮家的。 如果维护阮娇娇而不管舒婉轻,还不知道要怎么落人口舌。 阮建邺思绪混乱,最终下了决定,“给婉轻道歉。” 他对林芝雅说。 林芝雅生出和阮娇娇一样的难以置信。 她一个长辈,竟然要向舒婉轻道歉? 向舒韵宁的女儿道歉。 不过林芝雅到底比阮娇娇要能屈能伸,难看的脸色变了又变后,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 “婉轻呐,都是阿姨的错,怪我没有教好星辞和娇娇,也怪我刚刚胡言乱语,让你受了委屈,阿姨在这里向你郑重道歉。” 她颤抖着哽咽的嗓音,从餐椅上起身,朝舒婉轻鞠了一躬。 “婉轻要是觉得还不够解气,阿姨就跪下来给你磕两个头,只要你能原谅阿姨和娇娇他们,你提什么都好说。” 餐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看。 原本以为林芝雅道歉顶多是口头说说,谁知道态度会这么卑微,就显得舒婉轻在欺负人了。 到底是个小辈,把继母逼到下跪磕头这地步,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 阮建邺黑沉着脸,“行了,都来吃饭。” 言外之意,就是这些事就这么过去,不准再提。 果然是轻拿轻放第一人,生怕事情闹大丢他脸的胆怯懦夫。 舒婉轻眼底划过嘲讽,低垂着眉眼走回餐椅旁。 林芝雅却没动,红着眼尾不依不饶,“婉轻还没说原谅我,那我这道歉也没有意义。还是等婉轻开口,我再过来吃饭吧,否则我良心不安,也没胃口吃下去。” 舒婉轻已经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掠过一抹嘲讽的讥笑。 她都可以想象到,如果她应下林芝雅的话,结果会是什么—— 是她得理不饶人,斤斤计较; 是她目中无人,不顾长辈颜面; 是她骄纵任性,一点亏都不愿意吃的自私鬼。 这把戏,她已经体验过许多回了。 舒婉轻坐好后抬眸,眼底诚惶诚恐:“阿姨,您说得也太严重了,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您啊。我说那些也不是要您的道歉,我只是想告诉爸爸,我回家后没有惹是生非。” 顿了顿,她嗓音低下去,但又能让餐桌上的人清楚听到。 “我实在不想再去掸邦那地方了……” 阮建邺听到这声音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一场闹剧。 或者说,是从舒婉轻回家之后的种种闹剧。 桩桩件件,和舒婉轻说的一样,没有一件是她主动挑事的,怎么能怪罪到她头上? 至于刚刚的道歉,也是他开口提的,又不是婉轻咄咄逼人要求继母道歉,怎么算都不是她的错。 吐了一口胸口的浊气,阮建邺目光射向林芝雅,“多大岁数了,你也要像个孩子一样胡闹?” 林芝雅脸色一僵。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岁数大了! 奈何年纪实实在在摆在这里,哪怕做再多美容项目,她也回不到二十岁的青春时候。 阮建邺的话就像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笑话她一把年纪和晚辈计较。 她想扯出笑,可怎么勉强也扯不出来,只能僵硬着面容坐回餐桌前。 阮建邺瞥了她一眼,没生出往日的怜惜,只觉得心烦气躁,拿起筷子的时候不禁冷嗤了声。 林芝雅心头一颤,连忙给阮建邺盛汤哄着,并把他的注意力往其他事情上拉。 “建邺你尝尝这个,你很少在家里用早饭,这是我让厨房新学的养生汤,清淡不腻,很鲜甜的。” 被林芝雅这么一提醒,阮建邺也想起来他今天为什么留在家里用早饭,黑沉沉的目光也朝舒婉轻望过去。 第39章 怪我没见过世面 “爸爸,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察觉到阮建邺的目光,舒婉轻温笑朝他看过去,毫不避让。 她其实已经猜到阮建邺想做什么。 无非是惦记着她手上那笔钱财。 她回家三天,阮建邺也扮演好了一个慈父的身份,来开口谈这事儿时机不算差。 只可惜,这回要让他的算盘落空了。 阮建邺轻咳了声,并没有直接开口要那些钱财。 他委婉说:“婉轻,我记得你名下还有不少资金和股份,你如今也大了,爸爸再给你安排一个理财管家,你看怎么样?” 按照舒家从前的规矩,家中晚辈在成人礼这天会将他们在出生时分到的股份正式移交,同时安排理财管家打理这些股份钱财。 舒婉轻情况特殊,她在12岁时前后遭受两位长辈离世,遗嘱留给她的巨额钱财虽然都安排妥当,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学理财知识,理财管家更是没有。 早在当年阮建邺就想把这笔钱拿走,股份基金什么的他没办法,舒婉轻手里的卡他总能刷。 可惜他那时吃相实在太难看,母亲下葬头七还没过,他就带着林芝雅以及一双儿女堂而皇之地住进来。 12岁的舒婉轻虽然想过父亲会再婚,可怎么也无法想象他竟然这么快就把人领回来,更无法接受自己在母亲去世后就有了一个继姐和一个继弟的事实。 那两年,她和阮建邺的关系闹得很僵。 她手上的钱,自然没有交到阮建邺手上,任凭他好话赖话说尽,最后气得阮建邺把她赶出国都没有拿到卡。 上辈子她回国后,同样没想过把钱交出去。 可她当时名声狼藉,举步维艰,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轻易就被周围的人哄骗。 陈梅当知心姐姐告诉她要依靠父亲,这家里也只有阮建邺和她有血缘关系,她只能尝试和阮建邺缓和关系破冰重建亲缘。 结果啊,连宗叔帮她打理的钱财都被抢骗干净。 在温室里长大的小白花,瞬间被花房外的风雨摧残。 是以,她这次回来干脆把能拿出来的钱全部投进销金窟里。 管它是赔是赚,总比被阮建邺拿走要强。 舒婉轻看向阮建邺,点头说:“我名下资产不少,可能的确需要爸爸您帮我安排一位管家负责。” “好!那吃完饭,我们就聊聊这件事。”阮建邺心中大喜,火气全消。 旁边的林芝雅也不禁弯了弯唇。 这几年阮建邺虽然吞并舒家,可不少股份还在舒婉轻这小贱人手上,等同于他做那么多事,实际上是在给舒婉轻打工。 给舒婉轻安排理财管家,到时候直接和管家联系,这些分红也能落到他们手上。 到时候再把舒婉轻嫁出去,另外一笔资产也能拿到,舒家就能完完全全落入他们的口袋了。 林芝雅美滋滋想着,再看舒婉轻也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了。 这哪是她的仇人,这是她的财神爷呀。 那道像豺狼盯着肥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让舒婉轻心生不虞。 她快速吃完,搁下餐具。 银色的刀叉在餐盘碰撞出清响,舒婉轻掀眸朝对面望了一眼,眸光泛凉。 林芝雅吓了一跳,难以相信那带着寒意的警告是舒婉轻看过来的视线。 等她回神再看过去,对面依旧是那张乖顺温婉的脸蛋,瞧不出半点凌厉。 她看错了? 舒婉轻这会儿脸上挂着浅笑,对阮建邺说:“爸爸,我已经吃好了,我先去外面客厅等您,您慢用。” 阮建邺心情很好,随意点了点头。 餐厅外,已经有身着西装的男人在沙发上等候,想来阮建邺早就请好了人,就等着她松口。 除了这男人以外,还有负责她起居的私人管家程霖。 见舒婉轻从餐厅出来,程霖立刻起身,“二小姐,已经用完餐了吗?我请的裁缝已经到了,您是要现在量尺寸,还是晚一点。” 刚吃完饭量尺寸衣服会做得宽松一点,和娱乐圈追求上镜的女明星们不同,圈子里的名媛千金们多数选择饭后量尺码,也避免礼服做出来之后,在晚宴连一口水都不能喝。 再者,高级定制周期长,如果不是特别赶的情况下,一次量身半年后才能取到衣服,这期间裁缝会多次来量尺寸,随时都可能修改,所以什么时候量尺码,主要看顾客的意思。 舒婉轻看了一眼餐厅的方向,冲她微微颔首,“麻烦您了。” 程霖带着裁缝一起上楼,“您客气了。” 裁缝量尺寸说快也快,但如果想要细致些,尤其对舒婉轻这类第一次量尺码的,时间也消磨得很快。 再下楼时,坐在客厅等着的阮建邺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倒不是他有什么要紧事,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他安排的人塞给舒婉轻,好进行他下一步计划。 谁知道这丫头竟然让他等这么久。 刚给她撑了次腰,就任性骄纵起来,要长辈等她。 林芝雅看出他的不悦,在旁边煽风点火,“婉轻量个尺寸,怎么要这么久?” 阮建邺闭着眼靠在沙发上,冷冷嗤了声。 林芝雅又说:“婉轻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舍不得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也正常,毕竟捏在手里这么多年,也没人管她。不过她既然答应了,肯定不会反悔,我们耐心再等等就好。 阮建邺倏然睁开眼,阴沉的目光看着林芝雅。 林芝雅装作被吓到,“怎么了建邺?” 阮建邺动了动嘴,余光瞥见下楼的三个人,又抿紧了唇。 舒婉轻送走裁缝过来的时候,阮建邺就眯上了眼,摆明了他的态度。 真是嘴脸,舒婉轻在心里骂了句。 她面上仍然乖顺,“爸爸,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裁缝姐姐说我是第一次量尺寸,所以问的东西有些多,望您原谅。” 阮建邺睁开眼眸,声音严厉,“知道求原谅,怎么就不知道在这里等会儿?你是觉得我和你林阿姨吃个饭磨蹭,不愿意等?” 舒婉轻低下头,“不是的爸爸,是我没量过尺寸,我以为一两分钟就能搞定,所以想着上楼拿合同资料顺带让裁缝姐姐量一下。对不起爸爸,怪我没见过世面不懂这些。这是我名下部分资产,麻烦爸爸安排人帮我打理。” 她看了一眼程霖,后者手上捧着不少文件合同。 顿时,阮建邺就坐直了身,目光黏在那堆文件上。 第40章 取消合作 程霖抱着文件过来的时候,阮建邺才意识到失态,重新端起姿态:“东西放这里吧。” 他克制着让自己不去看,转而去介绍那位西装男。 “这位是方鹏,安华大学管理学硕士,曾在国外RBC任职多年,在金融理财这方面有所造诣。深造回国后,就专门帮人打理私产,婉轻你可以放心把东西交给他。” 舒婉轻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虽然记忆久远,但她可没忘记这位‘专家’把她坑得有多惨。 和程霖不同,这位叫方鹏的理财管家是阮建邺的人。 毕竟私人管家只用负责生活起居,请一个专业的无可厚非;但理财这块儿,不藏私心请专业的人就是在培养教育孩子了。 阮建邺显然没安这个好心。 舒婉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冲方鹏点了点头,“那麻烦方先生了,您先看看吧,有什么建议您也可以直说。” 文件合同都被程霖放在茶几桌面,很大一摞,让人看了眼红。 阮建邺此刻已经肆无忌惮,视线就钉在上面。 林芝雅还在装模作样,捧着一杯咖啡在喝,可视线却止不住往这边瞥。 舒婉轻却是淡然,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反正她拿下来的文件都是阮建邺不能动的,且她也找好了理由堵住他们的嘴。 文件被方鹏过了一遍,这人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匆匆扫完后脸色就有些不对。 他瞥了舒婉轻一眼,脸色为难地看向阮建邺。 舒婉轻先一步开口,满脸无辜问:“方先生,是这些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方鹏得到阮建邺的示意,抿了抿唇,如实说,“舒小姐,这些合同文件都是没问题的,只不过现阶段能动的资产比较少,恐怕不需要我帮您打理。” 顿了顿,他又说,“当然,如果您想动用的话,也可以去银行或者相应的地方做一下改动,然后再让我帮您负责这些。” 舒婉轻当然不会去打动。 这些东西都是外祖父和母亲替她想的后路,不到必要时候她是不会去做转移的。 动用之后交到方鹏手上,那她不是把钱白送给阮建邺吗? 她做出苦恼模样,“那还是不管吧,已经都安排好了,再改动也麻烦。反正有爸爸在,我也不缺钱花,也能让方先生您轻松些。” 方鹏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阮建邺脸色铁青,手已经攥成拳了。 这么多资产摆在他面前,他却只能看着不能动,这不是在折磨他吗? 林芝雅听完心里也一肚子火,该死的舒韵宁,死了都不安生,那么多钱,全都在这个小贱人手上,真是可恨! 阮建邺转着手上的扳指,冲方鹏使了个眼色,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方鹏低头望向舒婉轻,挤出笑容:“舒小姐要不考虑一下新的理财基金?毕竟这些合约都是几年前的,已经和现在的理财理念不匹配,如果拿出来再选其他的,收益会更大。” 阮建邺和林芝雅都斜着眼睨向舒婉轻。 舒婉轻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不需要那么高的收益,外祖父告诉我知足常乐,反正每年爸爸给我的分红都够我花,没必要那么麻烦!” 方鹏:“……” 阮建邺:“……” 林芝雅:“……”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阮建邺一记冷眼朝舒婉轻看过去,嗓音严厉:“婉轻,你不懂这些,该听方先生的!” 舒婉轻做出惊吓状。 她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答应的模样,但开口却让阮建邺气得吐血,“爸爸,可现在大环境不太好,先不打动稳着来不行吗?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这个经济环境,这位方先生不劝着我稳着来,反而让我转投其他基金,我很怀疑他的专业性。” 这句话一出,方鹏都差点气得吐血。 要不是雇主的要求,他会做这么没专业性的事情吗? 他还不是拿钱办事? 方鹏强撑笑容:“舒小姐,请您相信我的专业性。目前的经济环境的确低迷,但不代表没有赚钱的项目,您还是可以放心交给我的。” 舒婉轻摇头,“我不放心。” 方鹏:“……” 阮建邺:“……” 软硬不吃,这让阮建邺生了一肚子火。 他也不装了,厉声骂过去:“舒婉轻,安排理财管家给你,你也答应了。现在安排了人你又不听他,你是想怎么样?翻天吗!” 舒婉轻被这声厉喝吓得脖子一缩,胆怯又可怜。 偏偏语气倔强,“爸爸,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挪动这些资产不合适,理财管家只是给我建议,最终决定不是还在我手上吗?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他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像鼓起最大的勇气开口,“还是说,有人别有用心地教唆你,让您必须逼我打动这些资产,好转移出去呢?” 阮建邺拳头一紧,心虚险些显露在脸上。 他的确是这个想法,可他还是要脸,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死丫头,竟然这么直白就把话讲出来。 林芝雅可坐不住,她把咖啡杯往茶几上的碟子一磕,沉着脸骂过去:“舒婉轻你给我说清楚,谁教唆、谁别有用心!你含沙射影在这儿骂谁呢,有本事把话说明白!” 舒婉轻睁大了眼,惊恐问:“林阿姨,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偏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方鹏,挺了挺腰,“我说的当然是爸爸请的这位理财管家,毕竟他优秀的履历却说出这番话,让我实在费解。而且林阿姨你也知道我是从掸邦过来的,那边诈骗什么的张狂得很,我也是怕不专业的人把我的钱给……” 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方鹏已经脸色铁青,忍不了一点:“阮先生,做我这行需要雇主信任,既然舒小姐并不信任我的专业,我想,这次合作还是免了吧。” 他是拿钱办事,又不是来当狗的。 被人当面阴阳怪气,他是缺本事挣钱吗? 受不了这气! 第41章 装傻充愣 阮建邺一听,急了,“婉轻,你怎么说话的?还不向方先生道歉!” 他好不容易说服才招揽来的人,怎么能这样就把人放走。 让舒婉轻道歉自然不可能。 她还是那副表情,嗓音淡淡,“方先生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您怪我不信任您的专业性,那至少您得拿出本事让我信服。您在匆匆扫过这些文件之后就让我转签合约,您清楚这些资产每年的收益吗?您又能保证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下,您的新方案一定能让我的收益增长吗?” 舒婉轻看到方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满意地笑了。 “如果不能保证,你又凭什么让我觉得您是专业的?” 方鹏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 如果他是一个专业的理财管家,肯定是服务于舒婉轻,等把资料弄清楚之后,再给出建议。 可他现在受雇于阮建邺,来之前他收到的要求就是把舒婉轻的资产转移出来。 谁知道这小姑娘这么不好糊弄。 舒婉轻见他不说话,扭头看向阮建邺,“爸爸,你看他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说不定他的履历是造假的,你该当心您被骗才对!” 阮建邺一时竟无话可说。 舒婉轻又看向林芝雅,客客气气地道歉:“林阿姨,刚刚让您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客人在这儿,我也不好意思直说,也没想到您会以为我在说您。” 林芝雅笑容僵硬,这番话简直像在讽刺她对号入座。 她只能讪笑,“婉轻你也太客气了,现在都已经说开,自然也没有误会了。” 而被直白点出来的方鹏脸色就难看得有些明显,他紧抿着唇,一张方脸黑沉得几乎要滴下墨来。 在林芝雅客套的话说完,他再不想在这里待一秒。 “阮先生,话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我想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您家千金既然觉得我的履历造假,这场合作咱们还是散了吧。” 他话落就要走,一副气狠了的模样。 阮建邺已经顾不得去骂舒婉轻,连忙起身去安抚方鹏。 舒婉轻说:“爸爸,他一句话都不解释,我看他压根就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您何必对他这么客气。” 方鹏这么一激,狠狠地瞪了舒婉轻一眼,然后加快步伐甩身离开,一句话都不想听阮建邺说。 人就这么被气走了,阮建邺一肚子火。 他捏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扭头对舒婉轻恶语相向:“舒婉轻,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阮建邺是真气狠了,连名带姓地吼她。 舒婉轻装作被凶傻了的模样,在沙发上呆滞地坐着,眼睛慢慢蓄泪变红。 她颤着嗓音哽咽,“爸爸,您要是想要我妈妈留我的这些资产就直说,何必找一个外人来糟蹋了呢?” 阮建邺怒意滔天,可这句话却让他心虚得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 众目睽睽,他总不能逼着她把资产交出来。 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出戏唱下去。 “你自己说接受理财管家,现在又把人给骂走,你还怪我糟蹋你母亲留你的资产?” 舒婉轻含着眼泪看向他,“可爸爸,母亲留给我的资产到现在还是正向收益,您请的这位方先生,看起来的确不像靠谱的人啊。我接受您给我请理财管家的建议,但我不能什么人都要吧?林阿姨,您说对吧?” 忽然被cue的林芝雅愣了一下,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啊,对。” 舒婉轻笑起来,“您看,林阿姨都说对。” 林芝雅:“……” 阮建邺一口气没发出来,冷着脸瞪了林芝雅一眼。 林芝雅这会儿知道自己被坑了,咬了咬牙,才勉强撑出一个笑脸。 “建邺,婉轻考虑的也不是没道理。这些资产到底是她妈妈留给她的,她自己有主意挺好的,你替她操心是好事,也得尊重孩子的意见对吧。要我看,这事儿不着急,左右这段时间不忙,你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呗。” 阮建邺在沙发上重新落座,抿着唇思考了一下。 这次也怪他自己,没有考虑那么多,想着舒婉轻是个柔和的性子就急着把那些资产拿回来,没想到她还挺护食的。 他按了按眉心,在犹豫解决方案。 舒婉轻适时开口:“爸爸,我觉得林阿姨说的对,不急着给我安排人。” 阮建邺掀眸,冷漠朝她看过去。 舒婉轻说:“第一呢,理财管家不比其他人,得彼此间相互信任,左右我这些资产这么多年都放在这里,也没有赔本,慢慢挑不要紧;第二呢,娇娇姐比我还大两岁,您都没有给她安排理财管家,我才一回来就安排,我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懂得都懂。 毕竟早饭刚惹出一桩闹剧,阮建邺再偏心只照顾一方,谁知道会不会再打起来呢? 阮建邺想了想,觉得也是。 而且想要把这些资产哄骗过来,还得好好安排一下,省得再出现今天这个情况。 他点头,“行,那我再挑挑。” 舒婉轻擦了擦眼泪,“辛苦爸爸了。”她还不忘记补充一句,“您别忘了给娇娇姐也挑一个。” 阮建邺直言,“她不用,她手上没多少资产。” 舒婉轻装作惊讶表情,“啊?” 阮建邺轻哼一声,对她说:“她迟早要嫁人,阮家的家业自然不用分给她。你手上的是你母亲给你的,我不动,你自己收好。” 言外之意,便是说要不是舒韵宁还有舒老爷子把资产留给她,她也没有资格继承这些。 旁边坐着的林芝雅牙都快咬碎了。 这小贱人,尽说这些扎心的话! 舒婉轻装傻充愣,点了点头。 她捧起杯子喝了口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林芝雅,“对了林阿姨,说到娇娇姐要嫁人的事情,我想与您说两句。” 林芝雅冷笑,“婉轻是小富婆,难道是要和我说要给你娇娇姐压箱底的事情?” 舒婉轻把太极给打回去,“林阿姨就别开我玩笑,我是娇娇姐的妹妹,又不是长辈。我给娇娇姐准备压箱底的东西,不是让娇娇姐她折寿吗?” 林芝雅的笑容倏然僵硬。 这小贱人,竟然敢咒娇娇! 第42章 看我老婆 第42章:看我老婆 林芝雅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说什么。 人前,她还要摆出一副慈母模样,扮演一个好后妈的角色。 她扯出笑,温柔问:“不知道婉轻要和我说什么?你大胆说,说什么阿姨都不会怪你。” 舒婉轻露齿一笑,“阿姨您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怕您怪罪。” 林芝雅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舒婉轻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到娇娇姐的脾气,还是想和林阿姨您说一声,抽空和娇娇姐好好说一说。在家里我们姐妹间打打闹闹就算了,万一哪天在外头惹到别人家的千金少爷,能用钱解决还好说,损了生意上的人际关系就不好了。” 林芝雅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去。 舒婉轻还没说完,又给自己叠了一层甲,“作为晚辈,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的。但为了阮家,我还是忍不住,林阿姨您别生气。不过娇娇姐幸运,往后嫁到顾家,咱们两家相熟,应该会照顾娇娇姐的。” 林芝雅的怒火到了嘴边又止住,硬生生给咽下去。 的确,顾家和舒家是老相熟,可和现在的阮家有什么关系? 顾家那位太太沈淑芳,和舒韵宁是多年好友,这些年她带着娇娇去顾家送年节,就没得到人家一个好脸色。 要不是那顾家这些年水涨船高,她才不愿意去呢。 不过舒婉轻这小贱人有句话没有说错,她家娇娇就是运气好,能抢来和顾家这桩好婚事。 沈淑芳惦记着舒婉轻做儿媳妇,也得看他儿子愿不愿意。 她那好大儿啊,怕是早惦记上她的娇娇了。 这么多年,就没见到顾淮安来舒家问一句舒婉轻的消息;他们去顾家拜访,那小子也是对娇娇多有照顾,甚至还为了娇娇顶撞沈淑芳。 可见,就算娇娇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的。 沈淑芳再不喜欢又能如何?他儿子喜欢就行,娇娇又不是嫁给她。 这样一想,林芝雅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甚至觉得舒婉轻说得对,娇娇的脾气是要改一改,这孩子被她养得骄纵了些。 在男人面前,无理取闹一次两次是情.趣,次数多了可就让人厌烦了。 在其他人面前,就更不用说,万一哪天招惹祸事,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 是要和娇娇好好说一说。 林芝雅难得向舒婉轻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婉轻的提醒,我等会儿就上楼找你姐姐好好谈一谈。” 阮建邺因为理财管家这件事,对舒婉轻本来存了一肚子火。 这会儿听到舒婉轻说的这番话,火气消散得差不多,尤其是那句‘为了阮家’,是彻底取悦了他。 这孩子心既然是向着阮家,没再惦记从前的舒家,那这些资产也跑不掉,晚几天再安排人也无所谓。 倒是阮娇娇,还有阮星辞那个混小子,他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他脸色逐渐凝重下来,对林芝雅说:“我一会儿和你一起,那两个孩子,都要好好说一说了。” 林芝雅讪讪,“……是。” 舒婉轻挑事结束,心情不错,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起身,“爸爸、林阿姨,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程管家说给我准备的衣服快送来了,我跟着她过去挑一挑。” 阮建邺挥了挥手,“去吧,有喜欢的都留下,不必省钱,女孩子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在这一点上,阮建邺倒是不抠门。 舒婉轻甜声道谢,带着程霖离开客厅。 阮建邺在这方面大方,舒婉轻也不和他客气。 他这些年挣到的钱,无不是靠舒家从前留下来的关系和人脉,说白了还是舒家的钱财。 她何必节省,反而让外人花了。 把衣帽间差不多填满后,舒婉轻出门了一趟。 理财管家的安排阮建邺不会善罢甘休,她不如主动出击,亲自去挑人,总比阮建邺给她安排人要好。 何况,她手上的资产的确需要一位管家帮忙打理。 和程霖分别后,舒婉轻就喊了王叔,送她去一趟销金窟。 纸醉金迷的地方,从来不缺乏管钱的人才。 销金窟。 从古巷走进去,绕过圈圈小路,各种风格的建筑都有。 最先看到的是一座颇具年代感的酒吧,霓虹灯招牌闪烁着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酒吧里的一间包厢,难得没有其他包厢的烟气弥漫,只充斥着醉人的酒香气。 “我说二少,你要不要这么卷?都出来打牌了,能不能别一心二用看你的资料,这样让我们赢了也胜之不武!” 坐在霍沉渊对面的男人磕着麻将,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嘴上嚷嚷着不满。 这是沈家的小少爷沈浪,安城知名纨绔,在圈子里风流闻名。 霍沉渊头都没抬,“你先赢一把再说。” 坐在右手边的男人轻笑了声,扔了一张牌出去,“二少也太看不起人,这才打两圈,后面输赢还不一定呢。” 开口的是邢家的公子邢明铮,这家酒吧是他名下,牌桌上的人习惯称他一声邢老板,只有霍沉渊连名带姓地喊他。 “你要是觉得我看东西碍事,找个人来替我。”霍沉渊睨了他一眼,跟了一张牌,继续滑动手上的平板。 “可别!好不容易把霍二少这尊大神请过来,才玩两把呢,换他下桌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再约上。”蒋延州是蒋家的三少爷,年纪和沈浪差不多,也是个爱玩的性子。 邢明铮自然不愿意放霍沉渊下桌,好不容易逮住他一次,能有机会赶回从前的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但这人牌桌上三心二意,还能赢钱,实在让人不爽。 邢明铮附和沈浪,磕了磕牌,“二少不是打算歇歇火,都放出瘸腿瞎眼的消息,这么拼命不好吧?” 霍沉渊掀了掀眼皮子,“谁告诉你们我在看公司的事情?” “那你看什么?”沈浪这急性子。 霍沉渊合上了平板,扔到一边。 他撑着手,目光懒懒扫过牌桌,薄唇噙着一抹笑。 “马上要结婚了,看看我未来老婆。” 第43章 未来的小妻子 “咳——” 听到这话,沈浪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牌桌上另外两人也错愕惊然,虽然没有沈浪那么夸张,但脸上复杂的表情显然不信这话是从霍沉渊嘴里说出来的。 霍沉渊神情懒懒,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百无聊赖转动着冰凉的牌面,“怎么?这牌不打了?” 谁还有心情打牌啊? 蒋延州刚摸到的牌看都没看,就扔了出去,“二少,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咱们什么时候有的嫂子?” 沈浪喝了口酒缓过来,立马口无遮拦,“霍二别真要履行什么信物承诺,娶那老一辈定下来的婚事吧?我说都什么年代了……” 话音在看到霍沉渊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沈浪瞠目结舌,“不是,你来真的啊?” 霍沉渊摸牌扫了眼,又扔出去,噙着浅笑,“有什么问题吗?” 邢明铮已经冷静下来,他朝手边的人看过去,“我记得你出事的消息刚传出来,舒家那边就想退婚。那姓阮的惦记你霍家势大,到现在都不给个准信,你还来劲儿了。你是被他那个名声狼藉的女儿迷了心,还是真瞎了眼?” 邢明铮揭了牌没急着打,牌桌上的人也不催,都等着听霍沉渊嘴里要吐的话。 这桩婚事在当年刚定下的时候,兄弟几个嘴上虽然笑过霍沉渊,但实际上也没把这桩婚事放在眼里。 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婚事大多以利益为先,可真要不想娶,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让他们娶,那也不管用。 所以调侃之后,就差不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果不是阮娇娇在这期间有拿自己是未来霍太太的身份自居,他们都懒得去看人一眼。 调查之后更是倒胃口。 一个在学校搞小团体霸凌他人的太妹,仗着异性缘好就胡作非为; 在校外倒是收敛了些,但玩得也开,刚成年就哄着几个男人给她买包买鞋,偏偏一扭头还能打扮成清纯无辜不谙世事的模样。 那之后,没人再在霍沉渊面前提这桩婚事。 调侃都不敢。 今年霍家出了些事情,霍家旁支以及其他生意上的对手盯上了霍沉渊,他顺势放出那些消息迷惑外界,没想到连这桩旧婚事都牵扯出来。 但并非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那吸血的蛭虫给扯出去。 至少牌桌上几个兄弟都这么想,就等着舒家那边什么时候来还信物,他们也好借机让霍沉渊请客吃饭。 谁知道这人今天说出这种话! 很吓人的好伐。 光是想想未来要叫那位阮娇娇为嫂子,沈浪就一个寒战,“霍二,要是敢娶那个阮娇娇,咱们兄弟就别做了!” 太可怕了。 霍沉渊轻轻‘啧’了声,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牌扣上,“谁说我要娶那姓阮的?” 沈浪不解,“那你要娶谁?” 蒋延州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这段时间的传闻,坐直了身,“听说舒家有位被放逐海外的千金,刚被接回来,打算和她继姐换婚,转嫁给——”他顿了顿,看向霍沉渊,“霍家这位瘸了腿瞎了眼的二少。” 霍沉渊扯出笑,“不止,还时不时发疯打人,会家暴呢。” 沈浪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这段时间听到的传言,只不过他们没把那桩婚事放在心上,自然也懒得管这种无聊的闲话。 但此刻被蒋延州这么一提醒,也好奇起来,“二少,你玩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和我订婚的本来就是舒家,信物是我家老爷子给舒家的,他姓阮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霍沉渊也看出来这圈牌暂时打不下去,索性和他们慢慢聊。 言外之意,就是他压根就不承认和阮娇娇先前的订婚。 但如果那姓阮的要把舒家那位千金嫁过来,他却愿意认下这桩婚事。 至于换婚什么的,无稽之谈。 邢明铮这会儿才扔出手里的牌,“你想好了?知道那位舒家千金什么脾性吗,单单凭借一份电子资料,就打算把霍太太的头衔给出去?” 霍沉渊笑得懒漫,“我霍二信守承诺,这是我家老爷子给我订的婚事,我照做罢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沈浪没忍住爆了句粗。 霍沉渊笑着,没再接话。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再接话了。 说到这份上,可见霍沉渊是认真的,没必要再多探究。 等后面真要结婚,再看看那位未来小嫂子是什么样的人都来得及。 蒋延州含糊了几句,把话题扯到牌桌上,重新这一圈牌。 邢明铮却在想那位舒家的小千金,怎么就入了霍沉渊的眼。 不单单是他,其他人都好奇。 就连霍沉渊本人,心思只放两分在牌桌上,思绪又飘到那张倔强的面容上,以及他收到那份关于舒婉轻的资料。 资料上记载着舒婉轻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情,甚至更早。 从阮建邺入赘,到舒婉轻出生,期间她就是被家人捧在掌心的公主,外祖父和父母疼爱,邻家哥哥的照顾,生活没有一点挫折可言; 直到12岁遭逢变故,外祖父和母亲相继离世,父亲带回来继母和继姐继弟,让这位小公主骄傲折损; 14岁被送出海外,说是小公主骄纵任性,欺负家中姐弟,让她去掸邦磨砺一下脾性; 直至今年20岁,因婚事回国。 这六年来,舒家在安城逐渐被阮家取代,年轻一辈的千金少爷都知道阮家大小姐阮娇娇,阮家少爷阮星辞,鲜少人知道舒家小姐舒婉轻。 偶尔提及,也是八卦的口吻:哦,是那位把赶出国的阮家二小姐么?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霍沉渊也收到这六年舒婉轻在海外生活的资料。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该上学的时候上学,放假的时候不是去玩,就是在那间中药馆里抓药玩针。 唐人街那对夫妻,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宠溺。 很难想象,一朵温室里养大的娇花,在船舱上遇到那些事,是怎么保持冷静的。 她又怎么知道销金窟的存在? 还是说,那份资料只是溢于表面。 毕竟中医馆的那对夫妻,身上也有其他秘密。 他未来的小妻子,年纪轻轻的,又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啧,真是叫人好奇啊。 第44章 改天再约 霍沉渊心不在焉,一圈牌打完,这把让邢明铮赢了。 输得最多的沈浪欢呼,“真不容易啊,终于赢到霍二的钱了!” 蒋延州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啧,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沈浪从邢明铮那里摸来筹码,狠狠地蹭了蹭,“能赢他就高兴,谁让他那么装?” 还看老婆?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一圈牌洗好,霍沉渊手机闪了闪,他拿起来一看,忽然扔了牌。 “不打了,改天再约。” “不是,老霍你什么牌品?输这么一把就不打了,太不够意思了吧,输不起?”沈浪急眼了,当即就嚷嚷。 霍沉渊起身作势要走,“抱歉,下次一定陪你们玩尽兴。” 邢明铮没什么意见,他对打牌没什么兴趣,陪兄弟玩两把而已,不玩也无所谓。 于是跟着扔了牌,摸了根烟咬在嘴上,点火的时候望向霍沉渊,“出事儿了?急着走。” 霍沉渊理了一下衣服,薄唇微弯,摇头说:“那倒没有,是我未来太太来了,我去逗逗。” 闻言,牌桌上的几个都怔了怔,诧异地朝霍沉渊看过去。 沈浪立刻坐直身,“我也要去!” 先前骂霍沉渊牌品差也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他和邢明铮想的一样,想着是出了什么事要霍二去解决,行动上并没有阻拦。 现在听到这话,哪里还坐得住。 那可是未来嫂子! 霍沉渊斜着眼睨过去,没开口拒绝,“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自己要嫁给发了疯的瞎眼瘸子,你们可别乱来。” 蒋延州笑着,“难怪二少说去逗嫂子,就不怕以后嫂子知道真相,跟你闹脾气?” 沈浪已经从牌桌上站起来,要跟着霍沉渊一起的模样。 他拍了拍蒋延州的肩,豪言放话,“咱霍二是什么人,说去逗逗嫂子,那一定是把嫂子吃得死死的,人嫂子怎么可能会闹脾气。” “我倒是更好奇,那位舒家千金是怎么知道销金窟的。”邢明铮咬着烟,说出来的话区别于他们的调侃。 他话落,包厢里静了静。 三人视线纷纷投向霍沉渊,但心里也清楚这地方绝对不是他们霍二少说的。 牌桌上还在看那位舒家千金的资料,不至于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就把这地方透露出去。 除非他们霍二少被那女人迷惑了心智,真发了疯。 霍沉渊好整以暇地望回去,“都看着我做什么,觉得是我把人引进来的?” 要想真正踏足销金窟,要么砸钱进来,要么靠绝对的人脉关系。 舒家早在舒老爷子还在时就开始走下坡路,如今更是被阮建邺霸占,那位舒小姐很明显不符合出现在销金窟的条件。 沈浪心里有数,但嘴贱,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谁知道你,婚还没结就喊上老婆了,说不准人就是你引进来的。” 霍沉渊没藏着捏着,把那台平板扔到桌上,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重新坐回椅子上,“其实我也挺好奇,她是怎么知道销金窟的,要不一起分析分析?” 东西摆在桌上,却没人敢去拿。 霍沉渊也是料到这种情况,才放肆地把东西扔过去。 其实调查到的资料并不涉及舒婉轻过多的隐私,只记载着她的过往,上面大部分东西人人都能查到,相当于是一份履历,就算他们真看也不打紧。 霍沉渊很好奇,一个几乎在温室里长大的小白花,除了那两年基本上都被人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是怎么知道销金窟这地方的。 掸邦中药馆里的那对夫妻么? 可既然把她保护得那样好,又何必告诉她这些呢? 霍沉渊想不明白。 …… 第45章 怎么是你 金碧辉煌宛若欧洲宫殿的建筑是销金窟的中心枢纽,投资理财或者办理其他业务,都可以来这里咨询。 从表面上来看,这里与外面高楼大厦的银行没什么两样。 但实际上,只要你有钱,买人性命的交易都有人接。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这里不承担任何风险,也不保障任务一定圆满完成。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一笔赔本买卖。 舒婉轻这次前来,当然不是做这种风险极高的大买卖。 她就是来挑个人,好保全自己的资产。 也不知道是砸的钱够多的缘故,还是接待她的人不同,舒婉轻总觉得领她上楼的经理有些过于客气。 虽然上辈子的事情有很多已经变得模糊,但舒婉轻记得无论是哪次她跟着顾淮安来这里,销金窟里面的人都异常傲气,处处都透露着一股看不起人的姿态。 这人却…… “舒小姐,请您在这边先坐一会儿,理财管家的简历我这就按照您的要求给您调来几份,看哪些合您的眼缘再安排时间面试,或者看您这边怎么方便怎么安排,怎么样?” 穿西装的经理对她格外友好,态度甚至可以用恭敬这个词来形容。 按照舒婉轻所想的流程,不应该是她先付钱,然后对方拉个人过来,再让他们单独聊彼此的条件和要求吗? 这…… 舒婉轻看着经理胸前的工牌,以及会客室的装修风格,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她也没走错地方啊。 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会客室的空调开得足,舒婉轻也没继续思考这些,只想速战速决。 她冲人礼貌道谢,笑声说好,“麻烦您了。” “您客气了。”经理始终如一的恭敬。 目送对方暂时离开,在会客室的门被带上后,舒婉轻立刻松下脊背,搓了搓冰凉的胳膊。 这破地方,也太冷了吧! 才初夏的天气,谁家好老板就把冷气打开啊? 良心。 心里正腹诽着,会客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这么快就安排人来了? 舒婉轻心想,重新在沙发上端坐,“请进。” 她刚要露出微笑,在看到来人时,笑容倏然凝固在脸上。 “怎么是你!”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舒婉轻愤怒之余又生出些许恐惧。 她没忘记那天被堵在古巷冰凉的墙壁上,自己束手无策的模样。 哪怕后来安然无恙地离开,也早已经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心理阴影。 眼下再遇见,难免竖起高高的防线,满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霍沉渊看着舒婉轻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不免好笑,“这么怕我?” 舒婉轻避而不答,“这位先生,我来销金窟是办正事的,我想您应该也知道销金窟的规矩,希望您能对我放尊重些。” 上辈子阮娇娇就找过男人来恶心她,还不止一个。 只不过那时她的双手还完好无损,在绝望之下她几乎拼尽全身气力,才从那些人渣手里逃生,且让他们伤的伤、残的残,活下来的也再不能靠那玩意儿作恶。 于是之后阮娇娇再想找男人恶心她,也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儿,哪怕后来她的双手已经残废,连拿针的本事都没有。 饶是如此,舒婉轻对男人的触碰还是很抗拒反感。 她想到上回这男人在古巷里对自己说的话和做的事,蹙起的眉头都能夹住苍蝇。 第46章 大可不必 “舒小姐说的什么话,我像那种不守规矩的人么?” 霍沉渊看着她皱起来的小脸,心里反思他上回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真把人给吓到了? 迈步走过来,看到舒婉轻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攥起,没忍住笑出了声,“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来给舒小姐您送个东西。” 他停在一人远的距离,学侍者的姿势微微倾身,单手把小臂上搭着的东西递过去,是一张波亚风蓝色调的针织毯,不算很厚。 舒婉轻迟疑地看着他,面露不解。 霍沉渊也耐心,解释说:“这边的冷气都是系统恒温设定,没办法单独调一个房间的,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 舒婉轻仍然没接,目光从他胸前划过,没看到工牌,就开口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霍沉渊没立刻回答。 他直起身,通身的矜贵遮掩不住,双排扣黑色马甲配着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包裹着结实的倒三角身材。 靠近的时候,高大的身影携着欺压而来。 那件毯子不由分说地披在舒婉轻肩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危险的压迫感已经撤离。 霍沉渊懒声开口,“算是吧,在这边给人当打手。”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当然,坐着的人也压根没信他的鬼话。 舒婉轻睨了一眼肩上的毛毯,勾着冷笑看向男人,“真没想到,销金窟的打手竟然做起侍者的工作,来给我这样的小人物送毯子。” 霍沉渊轻笑,“舒小姐怎么会是小人物,您可是未来的霍家太太,身份尊重着。再者,舒小姐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为您当一回侍者,理所应当的事情。我听说您来,专门请假过来的呢。” 舒婉轻:“……”大可不必。 这狗男人说的话,她是半句都没信,一听就是在瞎扯淡。 谁家打手穿成他这样?用定制的衬衫夹就算了,还专门配个马甲,装不死他。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销金窟注重门面,给所有打手都配套定制西装,也鲜少有人能穿出他这样的气质。 同样是穿西装的,刚刚领她来会客室的经理,就能让人一眼看出他是工作人员。 这狗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可能和销金窟背后的大boss有关系吧,给大boss当专门的打手还有点可能性。 御前侍卫总归比普通侍卫要特殊一点,不是吗? 舒婉轻没过多去纠结,她对这男人不感兴趣,没那个好奇心去打探他的身份。 她皱着脸理了理肩上的针织毯,总觉得上面沾了男人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 霍沉渊看到她的小动作,抬了抬眉梢,“是干净的,没人用过。” 这条披肩毯是他找沈浪要的,那位风流少爷女人多,住的地方有准备女人用的东西,且定期清理,柜子里都是新的。 要来的时候他还嫌沈浪熏衣香太难闻,特地让人吹干净没味道才拿来的。 这小丫头,还嫌弃上了。 会客室的门在这时被人敲响,是先前出去的经理。 他在推门进来看到霍沉渊的瞬间,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从容。 “舒小姐,这边有几位符合您要求的理财管家,有两位您可以直接面试,其他的您可以先看看资料。”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相貌也很出众。 舒婉轻装作没看到他和霍沉渊之间的互动,在别人的地盘,装傻是最安全的。 她接过经理手上的平板,笑着道了声谢,低眸随意滑动了一下平板上的资料。 最前面两张简历就是带过来的这两位精英,都是名校毕业,在知名银行或者金融公司工作过,履历漂亮又丰富。 舒婉轻正浏览着,一旁的经理忽然问:“对了,还没问舒小姐要喝点什么,咖啡、红茶、或者其他的果汁饮品?” 还有这服务? 舒婉轻震惊又诧异,她怎么记得顾淮安来这里从来都是卑微至极,别说喝什么,差点他去给人倒茶了。 手上的简历大致浏览了一遍,舒婉轻不想弄得太复杂,打算从面前这两人之中挑一个,所以也没打算喝什么。 她正要开口拒绝,旁边男人倒是不客气地吩咐:“直接送一份下午茶来。” 舒婉轻寻声望过去,就见霍沉渊大大方方地在旁边沙发坐下,大有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 舒婉轻眉头轻蹙,想开口说点什么,余光瞥见经理恭敬的态度,就知道骂他也没用,指不定这狗男人还是经理的上司,骂了反而得罪人。 她客气朝经理看过去,“我要一杯温水就行,其他的您看他们用不用。” 经理下意识看向霍沉渊,下一秒又觉得不妥,立刻收回目光,尴尬和为难瞬间在脸上一览无遗。 霍沉渊轻轻笑了声,不甚在意,“按舒小姐说的做,下午茶也来一份吧,别忘了他们两位。” 他懒懒往沙发上一靠,仿佛今天花钱来挑人的雇主是他。 舒婉轻只感慨自己的脾气和心理素质真好。 换作其他人,胆子小的怕是早就认怂把主场全权交给这狗男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胆子大的怕是已经和他干起来,骂他个狗血淋头。 舒婉轻只当做他是随行保镖。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看得出来那位经理对他很畏惧,她没必要去得罪一个销金窟的大人物。 舒婉轻甚至心态很好地想,她还能借这狗男人来狐假虎威,挑人也更方便些。 于是等经理送来下午茶之后,她就说了自己的想法,打算从跟前这两位里面挑一个,资料里面其他人就不用再约面试了。 经理点头说好,“那会客室留给舒小姐您,我就先不打扰,有问题你联系我。” 舒婉轻也是胆子大,喊住了擦着冷汗要离开的人,瞥向左边沙发上的大爷,“会客室既然留给我,那这位销金窟的打手先生,我想也应该一起出去吧?” 清悦的嗓音落下,室内一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过来。 第47章 释然 舒婉轻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在别人的地盘,开口要把人给请出去。 但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再咽回去的可能。 她只能让自己的态度尽量友好些,“毕竟是我的私事,恐怕不太方便您在这里。” 舒婉轻冲沙发上的大爷扯出微笑。 其实会客室里有另外的摄像机,来销金窟做交易,根本避不开他们。 除非把人带出去谈交易的内容,且交易双方商量好,把内容隐瞒。 舒婉轻心里有数,但仍然不愿意一个危险的男人坐在自己旁边。 出去最好。 “这……” 就在经理为难地看向霍沉渊时,后者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既然舒小姐开了口,那我就不在这里多留。” 他懒洋洋地睨向舒婉轻,英俊的面庞不见恼怒,只透着些许漫不经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扔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经理把门带上。 会客室外。 经理诚惶诚恐,“二爷,需要去隔壁房间盯着这位小姐吗?” 霍沉渊目光斜过去,“我像那种没事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经理:“……不、不像。” 霍沉渊瞥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眸光微沉,“想个办法,把那个男的赶走。” 言外之意,便是让那位女士留在舒婉轻身边当理财管家。 经理忙不迭地点头,“明白。” 他目送霍沉渊离开,不单单额头冷汗直冒,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 天知道这位祖宗的到来让他有多紧张。 在销金窟最底层干活的,谁接触过最顶头的boss?平时见都没见过的好吧。 他是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 还有会客室里的舒小姐,那胆子也太大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就是那位小姐不知道二爷的身份,否则怎么敢这么对人话的? 还‘打手先生’,差点没把他给逼疯。 幸好幸好,二爷没在这里多待。 =v= 舒婉轻办事效率很快。 她目标明确,来面试的两位专业能力和履历都差不多,选谁靠的就是一个眼缘。 自身经历缘故,最后选择留下来的是那位女管家,付万玲。 她四十来岁,打扮得十分干练,说话做事也利索干净。 用人不疑,舒婉轻留下她后便将需求全部告知。 和聘请的理财管家相互信任,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对方在了解舒婉轻的资产来源后,心里既气愤又心疼。 抛开她的职业不谈,付万玲同时也是一位母亲,还是一位离异的单亲妈妈。 她的孩子比舒婉轻小几岁,正在念中学,是她一边工作一边拉扯长大的。 她一想到自己如果哪天意外离世,前夫就带着小三以及和小三的孩子们堂而皇之地住进她家,苛刻她的小孩,甚至还想方设法要骗走她留给小孩的钱财,付万玲就恨不得把那狗男人给掐死。 什么垃圾! 分类都分不到他头上。 付万玲在舒婉轻说完后,就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舒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您的资产,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骗走!” 舒婉轻看着她,弯了弯眉眼,“谢谢你付姐,以后就麻烦你了。” 付万玲听着她软绵的话,心都软了,“你谢我做什么,我只是拿钱办事。你应该谢谢你的妈妈,这些资产是她留给你的保障,是她留给你的爱。” 舒婉轻闻言颤了颤眼,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去想她妈妈了。 上辈子是不敢,明明母亲离开后留给她的东西有那么多,她最后却把自己活成那个样子。 宛如阴沟里的老鼠,走出来都怕吓到别人。 舒婉轻只记得,她最后被活生生疼死的时候,都不敢在模糊的思绪里喊声妈妈。 她怕死后魂魄相遇,让外祖父和母亲担心,怕死了还不让他们安生。 重活一次,她也没能来得及给他们上一炷香。 要做的事情太多,只是她的借口。 归根到底,是她害怕。 上辈子被活活蠢死,怕去墓前跪一遭,会扰得他们不安宁。 想着等报复结束,等林芝雅和阮建邺不得好死,她再去。 可她忘了,外祖父和妈妈都是爱她的。 她又怕什么呢? 舒婉轻忽然就想通了。 她仰起头,冲付万玲扬起笑,“付姐,谢谢你!” 舒婉轻从沙发起身,郑重地向付万玲鞠了一躬。 付万玲受宠若惊,来面试的时候她听说对方在销金窟有人关照,先前又见经理态度对她恭敬,会客室里还有那位气场强大的男人,她哪里敢受舒婉轻的大礼。 付万玲连忙上前,“舒小姐,您太客气了!我……” 舒婉轻笑容温浅,神色坦然,“付姐您不用紧张,我向您道谢是因为你刚刚的话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另外,我和您是雇佣关系,您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男人的缘故,让付万玲和经理一样,对她的态度客套得有些过度。 如果这种雇佣关系一直这样,她宁愿去外面选一些没那么专业的人才。 出于对付万玲的好感,舒婉轻冲她伸出手,“我希望往后能与付姐以平常心相处,也希望能和付姐您愉快合作。” 付万玲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忽然释然笑了。 她伸手回握,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合作愉快!” 合同签完之后,舒婉轻就离开了销金窟。 她心情愉悦,脚步轻松。 更让她高兴的是一直到她走出销金窟,那危险的狗男人都没有再出现。 第48章 不花白不花 从销金窟出来,外面时间还早,舒婉轻不想这么早回那个外人被抢占了的家,干脆在外面闲逛。 她哼着轻快的小调,拿阮建邺给的那张卡买了不少东西。 衣裙首饰,花钱照例不眨眼。 在掸邦花钱没数是因为她钱多人傻,不光给自己买,给身边人的花销也不少。 尤其是陈梅,可以说花在她身上的钱,比宗叔宋姨还要多,没想到最后是养出一头白眼狼。 这会儿花钱没个数,主打一个她不花,钱就会被林芝雅他们花了,那她不花白不花。 不止买了东西,舒婉轻还去了林芝雅她们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充了卡,一跃成为这家店最豪气的富婆姐姐,连卡都是专门定制,说等做好之后下次来再给她。 当然,花这钱倒不是为了和阮娇娇攀比,没有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亮美丽,舒婉轻同样是个俗人。 上辈子一无所有之后,别说做美容项目,有时候连清水洗脸都是一种奢侈。 死的时候她还不到三十岁,却相貌毁尽,人如枯木。 重活一世,舒婉轻不希望自己只盯着仇恨,她还希望自己活得好好的。 不光要吃好穿好,还要让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美容院里面的项目再怎么着,也比那些护肤品要强,不然安城那么多名媛千金,还有那些明星网红,闲着没事儿来这里当散财童子? 所以这笔钱,是取悦她自己。 当然,舒婉轻也承认她在故意消费。 她舒家的钱,何必给阮建邺省? 花光了再找他要,难不成省吃俭用把钱留着给林芝雅阮娇娇他们花? 她总不能还犯蠢。 死过一次、吃过那么多次亏,总要有点长进,学聪明些。 从美容院出来后,舒婉轻还在隔壁福利彩票店买了一打刮刮乐。 运气一般,赔一半中一半,正好保底。 但舒婉轻玩得很开心。 尤其是在刮出金额时,高兴的劲儿还感染到旁边的一个小老头。 老头是比她先来到店里的,也买了一打,刮到一半的时候舒婉轻坐在他旁边。 同样是赔一半,老头骂骂咧咧,说他天天来就没赚过钱,这些彩票是不是他们自己印出来骗人的。 舒婉轻不一样,她就是一时兴起,跑进来玩的。 头几张刮开,只中了二十块钱,只够买一张彩票的钱。 旁边坐着的老头一瞧,大腿一拍,“哎呦,什么黑手!运气背得咧!” 后面刮出来一张六十,她兴奋得拍手,还拿出手机拍照给宋姨发过去。 那老头也咧开了嘴,笑开了花:“好啊,运气好起来了!快刮快刮,还有那么多呢!” 舒婉轻看老头慈眉善目,扯了几张给他,“爷爷你也再来玩几张?” 老头也不和她客气,拿起小刮刀正要开始的时候,却被旁边一人止住。 “老先生,您可不能再玩了。先生说了,你一天只能玩一打,要是多玩了,明天就不能再来了。” 老头脸色一沉,把刮刮乐给舒婉轻推回去,冲那人骂:“滚滚滚,滚一旁去,看到你就烦!” 舒婉轻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他们后面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件中山装,戴着一方金丝眼镜,看着斯文儒雅。 见舒婉轻目光投过来,男人面上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舒婉轻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中年男人的气质有些熟悉。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恍惚间,这抹身影与从前外祖父身边的那位老管家重叠对应。 第49章 防沉迷 几乎一样的笑容,和蔼温和的目光,还有和老头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 但舒婉轻很清楚,这位中年叔叔和舒家老管家没有任何关系。 自从外祖父病逝后,老管家也离开了舒家。 舒婉轻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只偶尔从母亲嘴里听到几句关于老管家的消息,今天是在老家钓鱼、明天是去哪个旅游社报了一个老年团,总之是过上了老年退休生活。 后来母亲也跟着病逝,舒婉轻也再没有听到过老管家的消息。 此刻忽然想起,也是因为这位气质相同的叔叔。 舒婉轻把目光收回,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老头,心里已经了然:这老头估计身份不一般。 不过她也没有结交的心思,继续埋头去刮自己手上的彩票。 至于身旁这位玩心重的老爷子,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全当他是个陌生路人。 一打刮刮乐玩完,舒婉轻心满意足。 虽然赔了三百,但情绪价值拉满。 且对比起她今天的花销,三百块不过是她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钱。 彩票店老板给她转账的时候,老爷子也凑了过来,“小姑娘啊,这就要走了?要不再玩一打?” 舒婉轻收了老板的钱,听到这话不免失笑,“爷爷,您别不是这家老板请的托吧?” 店老板也乐呵呵地开玩笑,“可不是,彩票滞销,专门请的演员来帮忙卖!” 话是这样说,老板却没有接一句‘要不要再来一打’,而是去应付新进彩票店的小顾客,“小朋友未成年可不能玩,等你长大再来吧。” 趴在柜台前的小孩瘪起嘴。 同时,没看到舒婉轻再买刮刮乐的老爷子也撇下嘴,满脸幽怨地看着舒婉轻。 “老先生,今天的刮刮乐已经玩完了,不如咱们回家吧?” 中年男人看不下去,无奈开口劝道,“而且先生说今天会早点下班,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您看……” “让他滚犊子,谁管他下班早下班晚!” 老头一听火气就上来,扭头往店铺里面走,背着脑袋骂骂咧咧,“混账东西拿我退休金,一分钱不给我花,还指望我回去等他下班?做梦!” 嚯,这八卦! 彩票店除了店老板和戴眼镜的儒雅男人,其他人都竖起耳朵,一副‘精彩’的吃瓜表情。 舒婉轻都不例外。 不过她和其他人诧异的点不一样。 这老爷子身份不同,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一看就是好货,还有那中年男人的言行举止,就能猜到他口中的‘先生’也是个大人物。 她猜测是这小老头爱玩,怕他上.瘾,你于是家里人把他的钱管住,每天就给他买一打刮刮乐,不准多买。 老头没玩过瘾,自然不高兴。 果不其然,在老爷子嚷嚷过后,就听到眼镜男人无奈的声音,“老先生,您再这样我就告诉先生,让你接下来一周都不能来这里玩,” 话音落下,小老头顿时没了声音。 彩票店的老板觉得有趣,乐呵呵地把老爷子的趣事说给其他顾客听,和舒婉轻猜测的几乎一样。 ——被强制防沉迷了。 舒婉轻收了钱后,原本打算再奖励自己买几张玩玩的,看到老爷子黑沉的脸,笑着收了心思。 也罢,就跟着这有趣的爷爷一起防沉迷吧。 下次再玩。 她记下这家店铺的位置,想着下次再和老爷子一起刮的场景,起身准备离开。 才刚迈步,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店门,就见脸色黑沉的老爷子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顿时脸色大变。 舒婉轻也是心头一惊,止住了脚步。 第50章 蒋延勋 “老先生!” 中年男人赶紧上前扶住老爷子,他神色惶恐,周身的儒雅随和也被紧张尽数代替。 彩票店里面的其他人同样被吓到,不敢上前,都是一脸担忧地站在一旁。 “赶紧叫救护车!” 舒婉轻拨开在门口堵着的人群,在老爷子身边蹲下,她凝着脸色探上老爷子的脉象,一边对中年男人吩咐。 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慌了神,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回神,中年男人被提醒后立刻摸出手机拨出电话,叫了医护车过来。 舒婉轻趁着这个时候往老爷子嘴里塞了一颗药,“是护心丸,不要吞,压着舌含着。” 她知道老爷子的身份不一般,过嘴的东西不能轻易让人吃,但情况紧急,救人要紧,舒婉轻顾及不了那么多,只能先斩后奏。 男人看到后眉心一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舒婉轻把随身带着的针包拿出来。 没等人把银针全部展开,他连忙出声拦住,“小姐,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您要不先别轻举妄动?” 虽然很感激舒婉轻的提醒,但男人也不放心把老爷子交给舒婉轻医治。 她看起来太过年轻,看模样像刚刚上大学。 这年头的医学生拿个本科证都要五年,想学得精进一些起码八年,而中医更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他实在不敢去赌老先生的性命。 舒婉轻被拦下也不见恼怒,只抬眸问:“救命不能等,你确定要等到救护车来?” 她也没有傻乎乎地直接动手,医院抢救做手术都要家属签字同意,她又何必蹚浑水让自己担责。 那枚护心丸已经是冒险,没有必要再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当然,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十成的信心,上辈子的经验累积下来,她自信能保住老爷子不进ICU,现在就看对方家属的意愿。 “让、让小姑娘试试……”倒在地上的老爷子困难地吐出话,含着那枚药丸,他感觉呼吸比方才轻松很多。 中年男人满脸为难,“老先生,可是……” “不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老爷子吐词含糊,慢吞吞的,但足够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得很通透,都这个岁数了,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命数到了。 何况方才那枚药丸,的的确确起到了作用,他对跟前的小姑娘怀有信任。 小姑娘虽然年轻,但冷静自持,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他愿意让小孩试一试。 这世上的名医都是经验与努力积累出来的,他一把岁数了,不介意成为年轻人的实战经验。 有了老爷子开口,中年眼镜男人虽然担忧不满,却没有再阻止。 但心中的担忧没有半分松懈,他拧眉盯着,指尖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击,希望救护车能来得快一些,另外把这边的事情告知给他的雇主。 舒婉轻低眸挑针,已经将外界的声音全部屏蔽,只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 细小绵长的针刺入老爷子虎口的穴道,动作稳准又轻缓。 同时,她嘴里还慢慢吐出安抚老人家的话,让老爷子心态放松平和。 彩票店里紧张低压的气氛也因为舒婉轻哄小孩一般的话而变得轻松,众人纷纷凝神看着舒婉轻施针,大气都不敢吐出一声。 没多久,听到外面救护车的声音。 舒婉轻也在差不多的时候拔了银针,慢慢把老爷子搀扶起来。 原本呼吸都困难的老头此刻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只是透露着一身疲惫,肉眼可见与先前不同的变化。 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老爷子,确定老头情况好转,悄然地松了口气。 医护和蒋延勋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彩票店的。 “爷爷,”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老爷子身旁,冷峻的面庞难掩他眼底的担忧,“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来的路上他有看到何管家发来的消息,说一个学医的小姑娘在给老爷子施针,就是不知道小姑娘医术深浅。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医术应该还行。 老爷子这会儿靠坐在椅子上养神,听到声音垂着眼瞥向蹲在自己腿边的男人,没好气骂:“滚滚滚,看到你就烦,离我远点。” 何书善就是那戴眼镜的男人,听到老爷子恢复些许力气的声音,无奈失笑:“老先生,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和先生置气了。” 老头冷哼一声,没好气说:“我什么时候了?我是快要死了,还是怎么着了?” 嗓音虽然虚弱,但足够想象老爷子平日的作风。 何书善彻底无奈,“老先生您这说的什么话?真是……” 蒋延勋倒是习惯了,神色淡淡起身。 还能骂出声,说明没什么大碍。 他示意医护把老爷子带走,漆黑的双眸在彩票店里搜寻,准确无比地落到舒婉轻身上。 舒婉轻刚把针包收好,脸上挂着听那老头骂声的笑意。 有个词叫‘老顽童’,舒婉轻觉得用在这老爷子身上正合适。 她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老头。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外公是和蔼儒雅的,对她总是慈善宠溺,鲜少见他动怒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孙子做了什么讨人嫌的事情,要这样骂他。 针包收好,舒婉轻也察觉到这道明显的视线,寻着方向望过去。 对上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庞。 同时,也在记忆里搜寻到他的身份。 安城蒋家的大公子,蒋延勋。 第51章 直男发言 安城豪门以霍家为首,其次便是蒋家。 沈家这些年开始走下坡路,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轨迹走,再过两年都要与后起之秀顾家并肩。 但因为和霍家走得近,并没有影响沈家在安城的地位。 不过不管怎么样,蒋家都不容小觑。 如果这位年轻男人真的是蒋延勋,那么刚刚那位脾气暴躁的老爷子就是蒋子庸——文学界知名泰斗,写出来的文章是能出现在从前老版教科书上的,同时也是着名画家,听闻老爷子一幅山水画曾拍卖出千万高价,哪怕是半张废画也有人争相抢要。 舒婉轻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就是抱着娱乐的心态随便走进一家彩票店,竟然能碰到蒋家的人。 甚至遇到的还是印在课本上的人物。 舒婉轻还记得几年前关于蒋老爷子的笑话。 是大家的思维误区导致,觉得能登上课本教材的,都是已经去世的伟人。 等在网上刷到蒋老爷子的个人社交账号,才知道这位课本上的传奇老人,不仅还活得好好的,还与时俱进,比一些年轻人还要时髦。 每隔几天,他就分享一则自己逗猫遛鸟的视频,偶尔还会配上正热门的梗,冲浪速度完全不输给当代大学生。 按捺下心里的震惊,舒婉轻收回目光,打算等彩票店里的混乱结束后再离开。 至于蒋延勋的打量,她没有放在心上。 舒婉轻不觉得像蒋家这样的豪门,会在意走进路边彩票店里的过客。 偏偏男人迈步径直朝她走来。 男人嗓音清冽,“我听何叔说,是小姐您救了我爷爷?” 舒婉轻没料到蒋延勋会过来和自己说话,愣了一瞬,才稍稍点了点头,“是我。” “多谢。”蒋延勋不苟言笑,俊容冷硬,一身黑色的西装更让他高大的身影极具欺压性。 舒婉轻莫名就想起销金窟那位‘打手’,虽然和蒋延勋是完全不同的气场,可危险系数相差无几。 她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拉开社交距离,“您客气了。” 被搀扶着走出彩票店的蒋老爷子看到这边的情况,费劲地扯了扯嗓,“臭小子,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蒋延勋余光扫了一眼,扭头对舒婉轻道:“我爷爷岁数大了,但玩心没收,这次是好运碰到小姐您,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上车坐坐,聊一下我爷爷的身体?您放心,不会让您白看病的。” 舒婉轻眉头轻蹙,拒绝说:“学医救人,能帮则帮,今天在这里的不管是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都会出手帮忙的,并不是为了讨要好处。至于老人家的身体,我觉得还是送去医院做一下检查更加稳妥。” 虽说搭上蒋家对她有好处,但舒婉轻并不想借用老人家的意外来谈条件。 何况蒋老爷子的病也不是特殊的重病,她赶着上去结交,反而显得谄媚无礼。 又何必。 蒋延勋看着她满身的拘束,大概猜到可能是因为他的原因。 他刻意放缓语气,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肃冷峻。 “话是这样说,但不管怎么样,都是您救了我爷爷,谢礼还是要给的,不知道小姐您想要什么?” 舒婉轻闻言一怔,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好小子,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开口就是问她要什么,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摘下来给她吗? 舒婉轻觉得冒犯,脸色冷下来。 “不用了,我不缺什么,也没什么想要的。另外,我觉得这位先生您现在最重要的是送老人家去医院,而不是在这里问我想要什么。” 蒋延勋微怔,大概是没料到舒婉轻会直接冷脸。 头一次,竟然在这位大少爷冷峻的脸上看到无措的表情。 在旁边见证全程的何书善有些想笑。 他憋着笑意,走到舒婉轻身边,向她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小姐,我家先生嘴笨不太会说话,您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舒婉轻还不至于因为两句话就记恨上蒋延勋。 没必要。 也没有那个底气。 她摇了摇头,“您多想了,也不用向我道歉。” 相对比起蒋延勋,何书善就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他笑着看向舒婉轻,把蒋延勋方才的话头打岔过去,“先前小姐您救治我家老先生的时候,我对您有所阻拦,还是要向您道歉的。” 顿了顿,他又客气问,“另外,我想问问小姐您给我家老先生吃的是什么药,刚刚医护和我说,多亏了那枚药,护住了我家老先生心肺,否则等他们过来,我家老先生要住院很久,还有脑梗中风的可能。” 何书善这番话说得很真诚。 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舒婉轻大概高兴地应下他的话。 但蒋家老爷子身份不一般,她不可避免地往深处想了想,觉得他们是想验一下这药的成分。 思索之下,舒婉轻把药拿出来给人递过去,“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和市面上的速效救心丸功能差不多,只不过我手上的是我老师自己做的,市场上买不到。” 这是回掸邦那天宗叔给她的,功能和她说的其实差不多,就是一颗救心丸。 但必要的时候,的确可以保命。 掸邦那边许多人都在刀尖上卖命挣钱,正因为如此,来中医馆找宗叔买药的人也很多。 上辈子舒婉轻对这药不以为然,觉得国内比掸邦安全很多,就没有把这药随身携带。 死过一次,她害怕出什么意外,如今出门都会和针包一起带着,以防万一。 唯一没有料到的,大概是这第一颗药竟然用在蒋家老爷子身上。 也算是一种幸运吧,至少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舒婉轻把剩下那枚药送过去,心里好笑地想着。 何书善其实没想要小姑娘东西的,但思及老先生的身体,以及这颗药的功效,想了想还是道谢接了过来。 “不知道小姐您在哪所大学念书,老师又是哪位教授?这药如果市面上不能买,不知道能不能去您老师那边购买?” 诚恳的询问说出来,舒婉轻就知道自己刚刚是小人之心了。 人家不是怕这药有问题,而是觉得药好。 想通之后,舒婉轻面上露出几分骄傲—— 她宗叔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第52章 都是你害的 但对于何书善的问题,舒婉轻还是表示遗憾。 “很抱歉,我老师只是海外一家中药馆的医师,我也没有念国内的大学。至于这药,属于救急的药品,备着也没太大必要。对于老爷子的身体,我觉得还是让他少生气、控制脾气最好,其他的就按照正常生活就行。” 舒婉轻按照把脉的结果给出建议。 宗叔那药丸的确没有必要准备太多,真需要的话,还不如买市面上的普通救心丸。 且宗叔人在海外,药物这方面的购置本来就不方便,稍不注意可能就成了走私,还是不给宗叔添麻烦。 她微笑拒绝,却听到门口医护车上传来老爷子的骂声。 “我脾气哪里不好了?我脾气好得很!要不是这些臭小子天天气我,我会发脾气?”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老爷子靠在车门前,吹胡子瞪眼的。 反应过来后,大家都憋着笑,连正在给老爷子做血压测量的医护小姐姐也弯了眉眼。 彩票店低沉冷凝的气氛瞬间被老爷子的话给驱散干净。 车上的老爷子也反应过来,轻轻哼了一声,别开了脑袋。 何书善没有得到想要的,儒雅的脸上掠过一抹失望。 但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扬起笑容,“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感激小姐您。不知道能不能冒昧地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必要的时候可否找您来看看老爷子的身体?” 舒婉轻微怔,对何书善的信任有些意料不到。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车上的老爷子又说:“别加!这小丫头片子说我脾气臭,要她联系方式干什么。” 舒婉轻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声。 她原本想委婉拒绝,转念一想又把手机拿出来,添加了何书善的好友。 这蒋家老爷子,人还挺有趣的。 再说,这可是安城蒋家哎,老爷子又是出现在课本上的人物,不加白不加。 说不定未来哪天就有需要他们的时候呢。 舒婉轻通过好友后,蒋老爷子就喊他赶紧上车,说车上的医疗设备滴答滴答吵得人烦,他要回家躺着。 何书善忙不迭地应声,和舒婉轻打了招呼后,与蒋延勋一起离开。 那医疗车是蒋家持股的医院调出来的,设备齐全,别说老爷子这会儿没什么大问题,即便是伤到了根基到了要做手术的地步,这辆车也能解决。 老爷子这会儿催促,估计是真的在车上待得烦了,坐不住。 医护车离开后,彩票店也恢复正常营业。 店老板和几个顾客闲聊起来,原本是想拉上舒婉轻的,她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店铺。 接下来的几天,舒婉轻日子还算平静。 阮建邺照例是每天早早去了公司,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间回来,在二楼的书房继续办公,生活单调得让舒婉轻都意外。 而林芝雅和阮娇娇母女俩,可能是接二连三在舒婉轻手上吃了亏,这几天也安分极了。 阮星辞不消说,这几天还在房间里养伤,躺了一周才下地走路,生怕恢复得不好,彻底让自己的根断了。 舒婉轻这天从三楼下来,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少年时,脸上还有些诧异。 真难得,终于下楼吃饭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伤口,有没有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上辈子差点玩死人命的混账,她只希望这辈子他连那功能都没有。 舒婉轻心想着,拉开椅子坐在阮星辞对面,笑着和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星辞弟弟,身上的伤口都恢复了么?” 阮星辞看到她就垮下脸,此刻听到舒婉轻不阴不阳的话,刀叉在餐具上一扔。 “贱女人,你他.妈装什么?老子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第53章 都一样恶心 阮建邺不在餐桌上,林芝雅和阮娇娇基本上等同于撕破脸,舒婉轻这回也没有故意装作被吓到的娇柔模样。 她笑容不减,坐得笔直,嗓音清浅,“看来爸爸说的话星辞弟弟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养伤这么多天,脾气一如既往。” 舒婉轻又掀眸侧目看向林芝雅,“林阿姨,惯子如杀子,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可为了阮家,我觉得您有空的时候还是得管管星辞弟弟。过几天就是爸爸的寿宴,估计娇娇姐的婚事也会定下来,我想你也不希望因为星辞的不懂事,导致两家婚事出现意外吧?” 林芝雅上回在舒婉轻手上栽了跟头,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她就是故意看着阮星辞胡闹,想借着她这混账儿子的手教训教训舒婉轻。 左右阮建邺这会儿也不在家里,就算真欺负这小贱人了,也没人能像上回那样护住她。 再说阮建邺那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只要星辞不做得太过分,他肯定舍不得重罚。 哪怕舒婉轻这小贱人回头告状,最多就是说两句。 舒婉轻回家那天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舒婉轻身上带着刀,估计星辞什么事情都没有,顶多被阮建邺训斥几句。 不打招呼闯进继姐的房间,拉扯人家衣服,换做别人家父亲,早把这混账腿给打断了。 阮建邺可舍不得打他儿子。 但如果一直这样胡闹下去,可就说不准了。 林芝雅听完舒婉轻的话,脸色变得凝重。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娇娇和顾家的婚事。 舒婉轻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在理。 她这儿子这么多年,的确被她宠溺得有些无法无天。 在学校小打小闹还能花钱消灾,可万一在宴会上乱发脾气,对着别人家千金做混账的事,那可就完蛋了。 这段时间,是得让他收敛些性子。 想到这里,林芝雅沉下脸,冷声呵斥,“星辞,向你姐姐道歉。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阮星辞可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被骂了一句火气更甚,“她算我哪门子姐姐?贱女人一个,能从掸邦那地方回来,谁知道有没有被园区里面的人玩烂!” “阮星辞!” 林芝雅听着他嘴里吐出的话,眉心一跳。 这混账是发了疯在人前说出这种话。 得亏是这会儿,还有教他的机会,这要是在晚宴那天说出来,还被其他客人听到的话,林芝雅都不敢想象后果。 和顾家的婚事丢了事小,要是让阮家的合作受了影响,阮星辞怕是带两个把都没用。 林芝雅眉心跳了又跳,她扫了舒婉轻一眼,想不通她怎么好心提醒自己。 但不管怎样,这小贱人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她从餐桌上起身,横眉看向阮星辞,嗓音冷厉,“星辞,你跟我过来。” 她好不容易熬死了舒韵宁,才过上现在的生活。 决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就断送了她和孩子们的大好前程。 是得好好和星辞说一说。 餐桌上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安静不少。 阮娇娇这几天大概是被林芝雅语重心长地教育过,此刻脸上的表情虽然很难看,但没再像先前那样出言挑衅。 但大小姐到底是按捺不住脾气,不愿意和舒婉轻坐在一起,没吃两口就扔了刀叉离开。 餐桌上只剩舒婉轻一个人,这顿饭她吃得十分舒心。 差不多等她吃完的时候,林芝雅才带着垂头丧气的阮星辞回来。 拐着腿走在后面的少年狠狠地瞪了舒婉轻一眼,但却没有像在餐桌上那样口吐污秽。 看来被林芝雅教育几句,有了些许长进。 舒婉轻冲他笑了笑,和林芝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餐厅。 背后,她听到阮星辞的低骂声。 “妈,你说这贱人怎么这么会装?明明和我们不对付,还装得好像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一样,怪恶心的。” 舒婉轻闻言,脸上笑意更浓。 可不是怪恶心的么? 她就是故意要恶心他们的。 这种看敌人不爽,又干不掉对方的感觉,可真恶心。 上辈子,她就是被恶心的那位。 重活一世,她早已经在非人的折磨里丢失了耻辱心。 骂她一句而已,她何至于生气? 卖惨示弱讨好阮建邺,也是向林芝雅学的,最后还得看把握财政大权的阮建邺站在谁身边罢了。 都是一样的恶心,谁也别说谁。 …… 第54章 期待 阮建邺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 跟在他身后走进别墅的,是和舒婉轻见过面的付万玲。 她手上抱着文件,头发盘起,职业西装衬得气场十分精英。 彼时舒婉轻刚从花园走进来,迎面就和他们碰上。 “爸爸。”她笑着向阮建邺打招呼,至于他身后的付万玲,只是冲人笑笑,权当做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阮建邺看到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婉轻啊,正好认识一下,这是我新给你找的理财管家。” 他向舒婉轻介绍付万玲,“名校毕业,工作经验也很丰富,这次爸爸提前已经面试过一轮,保准让你满意。” 这信誓旦旦的语气让舒婉轻觉得好笑。 她脸上的笑容也的确扩散了几分,顺着阮建邺的话向付万玲打了声招呼,“您好。” 付万玲也扬起笑,握住她的手,“舒小姐好。” 阮建邺看着她们两人融洽的模样,跟着笑起来,“婉轻呐,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上楼去把那些合同文件拿来给付女士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把聘用合同签下来。” 舒婉轻温笑点头,“没问题的爸爸,我这就上去拿。” 阮建邺‘哎’了一声,带着付万玲上楼,不忘吩咐舒婉轻,“来二楼我的书房,别走错了。” 舒婉轻跟在他们身后,嗓音乖顺,“知道了爸爸。” 她唇畔噙着笑,迈步上三楼的时候侧目看了一眼,正好与付万玲的视线碰撞。 笑意更浓,脚下的步子都轻快许多。 这次合约的签订很顺利。 舒婉轻抱着那堆资产来书房后,问了几个问题,就笑着对阮建邺娇声说,“爸爸,我喜欢付姐,她提的建议都很好,就签她吧!” 阮建邺‘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付管家的岁数都能生下你了,你倒嘴甜喊她姐姐。” 他高兴雀跃的心情溢于言表,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设局的人已经落入面前这两个女人的圈套中。 舒婉轻瞧着他沾沾自喜的模样,敛下眼底的情绪,只笑得灿烂,“是付姐保养得好,爸爸您要是不说,我真以为付姐只比我大几岁。” 付万玲被哄得笑逐颜开,悄然换下阮建邺交给她的文件,“哪有那么夸张,阮先生说你嘴甜,真不是作假。” 她把合约放在舒婉轻跟前,温声说:“婉轻来看看,这一份是我的聘用合约,我已经签了字;这一份是部分资产动用合约,没有问题的话,你也签个字吧。” 坐在桌子对面的阮建邺笑意收敛了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们。 直到舒婉轻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才悄然地松了口气。 所有的合同全部签署完成,阮建邺没有去看,反倒装模作样起来。 他语气感慨,故作欣慰说:“这些都是你母亲和你外祖父留给你的,往后有付女士和你一起打理,我也就放心了。” 舒婉轻心里冷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嘲讽。 他也有脸说这些话? 她弯起笑,“爸爸就不怕我大手大脚花习惯了,把钱都造没了吗?” 阮建邺心情好,加上心里藏着算计,开始装好父亲。 “怕什么,就算全部花完了,还有爸爸给你兜底呢。再说了,你要相信付女士的能力,有她帮你,肯定不会赔钱的。” 舒婉轻笑吟吟地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谢谢爸爸。” 垂下的眼帘藏着轻蔑的嘲讽,丝毫没有语气里的羞涩感。 她当然相信付姐的能力。 有她帮忙,她肯定不会赔钱。 她还挺期待,等阮建邺发现自己和付姐早就认识的那一天,会是什么表情。 …… 第55章 抠门的脏男人 送走付万玲后,舒婉轻就回到自己房间。 午后天热,再加上去了阮建邺书房一趟,身上沾了她不喜欢的熏香,舒婉轻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时,付万玲的视频通话也弹了过来。 她刚回到办公室,桌面上放着的是舒婉轻签过字的合同,一一核对确定没有阮建邺的手笔后,才盖了公章。 而被付万玲扔进碎纸机里的,则是阮建邺找上她,要骗舒婉轻签下的合约。 “你这父亲真够贪心的,这合约上不止是在坑你现有的资产,连你结婚嫁人过后才能动用的资产都盯上了。” 舒婉轻正在给头发抹精油,听到这话没有丝毫意外。 不贪就不是他阮建邺了。 且贪婪无止尽,舒婉轻结婚才能动用的那些资产比现在的拥有的只多不少,阮建邺怎么可能放过呢? 没有直白地让她交出来,是他没这个本事。 否则他早就动手了,哪里会花大价钱收买理财管家。 舒婉轻看着那堆文件被碎纸机一一搅碎,心头的嘲讽似随着那堆碎纸落进垃圾桶里。 她对付万玲扬起笑,“付姐,这次多谢你。” 付万玲看过来,眼底是当上妈妈才有的关怀,“谢我做什么,你是我的雇主,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本就是应该的。”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染上几分打趣,“别忘了,我可是你的理财管家。” 舒婉轻听罢,也忍不住展颜笑起来,眼底染上星星笑意,“也是,我可是要支付你两份薪资的,确实得听我的。” 怪就怪阮建邺过于小气,说理财管家是给舒婉轻请的,工资也理应她自己承担。 要是换从前那个方鹏,舒婉轻高低要冷嘲热讽几句,顺带在心里再把阮建邺痛骂一顿。 什么绝世抠逼。 不光是正常的薪资,阮建邺连收买人的钱都压缩到最低。 要不是付万玲和舒婉轻有合作,人家都看不上和阮建邺的合作。 她从前在金融公司上班,季度奖金都比阮建邺给的多。 真是一个心眼子多又抠门的脏男人。 也就是方鹏那种缺钱的赌徒,才会什么烂活都接。 她上辈子,竟然是被这群歪瓜裂枣给毁了。 真是唏嘘。 舒婉轻也是在前两天托销金窟的人查了才知道,阮建邺是上哪儿找来的那么没有职业道德的理财管家。 原来是从赌场里捞出来的。 瓢虫赌鬼,有把柄的烂人才会跟着做烂事。 是以,付万玲和舒婉轻商量,弄了一个可怜的身世——被前夫卷走了所有的家产,工作也被泼脏水丢了,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赡养老人。 阮建邺一听,顿时就觉得是他要的人。 约了人见面之后,他就拿出一张他觉得数额不小的支票,向付万玲递了过去。 那上面的数字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数额不小。 可对于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多年的付万玲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合作过的雇主,就没有一个像阮建邺这样抠门到极致的。 他要算计的女儿,舒婉轻开的价都比他高出几倍。 付万玲只要一想起那天在咖啡厅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好笑,每次都要拉着舒婉轻一起骂几句。 毕竟这桩‘生意’只能和她吐槽,憋着实在难受! 和付万玲聊完之后,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 舒婉轻简单吹了一下头发,换了套衣服才慢悠悠地下楼。 到了餐厅,其他人都已经到齐,只剩下一个位置还空着。 阮星辞早饭被林芝雅教训过,加上这会儿有阮建邺在主座上,看到舒婉轻只冷哼了声,没有再出言不逊。 阮娇娇和阮星辞一样,这些时日一直收敛脾性,虽然不爽舒婉轻,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连一贯的小动作都没有再做。 只有林芝雅,皮笑肉不笑,“婉轻看来是已经习惯家里了,如今下楼来吃饭都不拘谨了。” 言外之意,就是怪她不懂礼貌没规矩,吃个饭还要大家都等着她。 舒婉轻在阮娇娇旁边的空椅子坐下,听到这话,立刻看向阮建邺,“对不起爸爸,下午从你书房离开后我就把合同都整理了一遍,忘记了时间。女佣喊我吃饭的时候我正好在换衣服,所以才下楼迟了,请您不要生气。” 阮建邺因为下午的事情心情正好着,哪里会生气。 他摆摆手,“吃饭,说这些做什么,迟一会儿就迟一会儿,都是一家人还讲究这些。” 舒婉轻说得直白,阮建邺自然也明白林芝雅的弦外之音。 他看向身旁人,指责说:“孩子就晚来这么一小会儿,你至于说这些吗?又不是让你们必须等婉轻吃饭,是饿到你们了?” 当着孩子们还有厨房佣人的面拆她台,林芝雅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好气,“我不过是说两句,你就这么维护婉轻。怎么,平日里也没见你关心星辞几句,心疼心疼娇娇。合着婉轻一回来,大家都得靠边站了?” 阮建邺被怼得一愣。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对面的舒婉轻就先一步开口。 “林阿姨,您这话未免过于有失偏颇。先不提我在海外这么多年,您和爸爸没有关心我一句,就拿我刚回国差点被星辞弟弟强辱这事来说,也没见您和爸爸罚他什么。甚至到现在我回国快两个星期,也没有得到一声抱歉,这就是林阿姨您嘴里说的,爸爸对我的维护?” 她嗓音温温柔柔,听不出任何强硬的态度,可言辞却犀利得让人无话反驳。 一番话落,阮建邺和林芝雅脸上都变得不好看。 前者是因为心虚,毕竟下午刚算计了小女儿,晚上就被当场说出这些年对她不管不问的事实。 相对比起来,没有处罚阮星辞就显得没那么重要,起码他在当时还骂了那混账几句。 林芝雅则是因为丢人,因为自己那混账儿子做的事,以及与她说的话相反的事实。 这一巴掌,就是她自己扇在自己脸上的。 偏偏舒婉轻还没说完。 “我在海外六年没得到家里一句关心,也没有享受爸爸一点庇护,我都没有说半句委屈的话。今天不过是来迟了那么一会儿,没人等我先用餐就算了,我还解释了迟来的原因,最后却成了我的过错。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回来,直接把顾家的婚事退了,然后在掸邦过一辈子好了。” 话落,餐厅一片寂静。 姑奶奶,她不回来这些资产可怎么转移?婚事又怎么换? 可听不得这话! 第56章 骂他 僵局还是被阮建邺打破的。 “行了,都好好吃饭,不准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阮建邺语气不善,脸上的愉悦被阴沉完全取代。 他扭头瞪了一眼林芝雅,“你也是,一把岁数的人,天天和孩子计较什么?真是显着你了。” 林芝雅被舒婉轻怼的那口气还没有咽下去,又陡然被阮建邺劈头一阵骂,险些没扔了筷子掀桌离开。 怪就怪阮建邺太废物,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在舒家的公司站稳脚跟。 等舒婉轻这小贱人结了婚,她拿到舒家剩下的那部分股份,也能管控舒家的公司时,看他到时候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这样讲话! 林芝雅在心里幻想,脸上勉强地扯出笑意,“我就是和婉轻说个笑话,谁知道孩子放在心上了。怪我怪我,阿姨向你道歉,希望婉轻能够原谅。” 她看向舒婉轻,笑容终于挂在脸上。 舒婉轻掀眸,心想真不愧是她。 能屈能伸这个词,在林芝雅身上简直表现得淋漓尽致。 舒婉轻弯起唇,“我是晚辈,哪里敢怪罪林阿姨您。只不过您的玩笑话我没觉得好笑,我也只希望阿姨往后能少针对我。如果真不喜欢我的话,您直接说就好,等爸爸生日过去,我和顾家的婚事退掉,我就买票回掸邦,绝对不碍你们的眼。” “胡说什么呢,”阮建邺立刻打断她的话,急切说,“你是阮家的姑娘,哪有住在别人家的道理?这六年怪爸爸工作忙忽视了你,既然已经回来,就好好在家里住着,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阮建邺惦记舒婉轻手里的股份,哪里会放她走。 不盯着她结婚嫁人,把总公司另外的股份拿回来,他绝对不会让舒婉轻离开。 舒婉轻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在他面前这么说。 她心里清楚得很,一旦阮建邺想要的东西得到手,哪怕她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现在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无非是贪婪所求的东西还没有到手。 可餐桌上有人不知道股份的事情。 一直憋着怨气的阮星辞终于忍不住,咽下嘴里一口肉后阴阳怪气,“爸,你管她这么多干什么?咱们一家四口像以前一样不好吗,她说这种话,说不定也觉得回来还不如待在掸邦那穷地方呢。要我说,她要走你就让她走,回来之后咱们家就没有发生一件好事,的确挺碍眼的!” ‘砰——’ 阮星辞话音刚落,阮建邺就怒然拍桌。 “我看你是真需要好好教训教训了,成天在学校惹是生非,现在在家里还要当小霸王!你规矩都是跟谁学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让你姐姐走,这是你该说的话?你怎么不滚蛋!” 阮星辞被吼得愣在椅子上。 他不是没有被阮建邺骂过,就像上回在舒婉轻的房间,还比如他之前在学校里欺负其他同学……反正挺多的,可那些都事出有因,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被骂。 但这会儿在餐桌上,他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甚至觉得自己说的挺对的。 那小贱人,算他哪门子姐姐,想走就走呗。 当年把她送走,大家不都挺高兴的吗? 凭什么现在骂他? 第57章 你在说什么呀 阮星辞不知道其中缘由,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明明这六年来大家都把舒婉轻当个死人,要不是忽然把她接回来,他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物。 可现在,他们一个两个都因为这小贱人说他。 早上是妈妈叫他忍气吞声,三令五申让他暂时不要招惹舒婉轻;现在又是爸爸当着全家人的面维护她,替她出言教训他。 凭什么? 他差点变成太监还是舒婉轻那贱人害的呢! 到现在家庭医生都没给他个准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复。 以后他要是不行了,第一个就先弄死舒婉轻。 阮星辞在心里愤恨想着,扭头看向林芝雅,试图从她身上寻求安慰。 林芝雅却装作接收不到阮星辞的信号,还沉下脸出言教训,“星辞,我早上和你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全忘了?婉轻是你姐姐,你马上就成年了,不要这么没礼貌。赶紧,现在就向你姐姐道歉。” 其他人不知道阮建邺的用意,林芝雅心里却是清楚的。 她也怕舒婉轻真的就这么走人,到时候那部分资产,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拿回来。 要是拿不回来,她估计这辈子都没办法进舒家的公司。 她才不要这辈子掌心向上从阮建邺手里讨生活,要往上爬就爬到最高点,最好连阮建邺都一起踩下去。 毕竟当有钱人的太太,哪有当有钱人好? 思前想后,还是先稳住这小贱人,等股份和钱都拿到手,怎么作践她都行。 所以想也没想,就顺着阮建邺的话又骂了阮星辞一顿。 阮星辞难以置信。 被父亲凶吼就算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怎么妈妈也对他说这种话? 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我不吃了,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阮星辞只认姓阮的姐姐,她舒婉轻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死人,打我也好骂我也罢,让我向她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丢下这番话,阮星辞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临走时还踢了一脚餐椅,暴躁得像一个一点就炸的炮仗。 阮建邺气了个半死,捂着胸口吸气,“这混账!怎么就生养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林芝雅连忙上前给他顺气,“怪我怪我,是我平时疏于管教他,把他惯成这个臭脾气。但建邺你也别生气,孩子这个年龄正是青春期,叛逆也很正常,等吃完晚饭我会好好和他说的。” 软声哄好阮建邺,林芝雅还不忘安抚舒婉轻。 “婉轻呐,阿姨再次向你道歉。饭前的玩笑话呢你别记在心上,以后也别说什么走不走的事情,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像今天这样,直接开口说,阿姨会改的。” “星辞这孩子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那副臭德行,你别把他当回事,他说的话做的事,你就当他在放屁,可千万不许动不动就说离开。” “你爸爸这六年没联系你,那是他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他那脾气,好脸面!其实他也是很想你的,否则你回来,他不可能事事以你为先,什么私人管家、理财管家、司机,都统统给你安排好,娇娇和星辞都没有这待遇呢。” 林芝雅一口气说了很多,舒婉轻其实没怎么去听。 不过她心里也有了数,必须她结婚之后才能动用的那部分资产,林芝雅在这会儿就已经知晓了。 也是难为她,为了钱财折腰。 明明心里憎恨无比,还要低声下气向她道歉,对她说这么多讨好的话。 真是有意思。 舒婉轻在心中唏嘘,脸上却是平静淡然。 “谢谢林阿姨的宽慰,我刚刚也是情绪上头说的委屈话,希望您和爸爸不要放在心上。” 她飞速地看了阮建邺一眼,然后低垂下眼帘,显露出几分沮丧。 “六年没有回家,我也很想念爸爸,只要不再把我送走,让我住在佣人的房间我也愿意的。我就怕家里有人不喜欢我,想着与其死皮赖脸待在家里,还不如回掸邦去……”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 阮建邺听着心虚又头疼,赶紧打断舒婉轻的话。 “好好吃饭,听你林阿姨的,不要想这么多。以后啊,就在家里好好住着,有什么委屈就直接说。我们呢,也不会再把你送出国,更不会让你住在佣人的房间!你就是我们阮家的二小姐,往后好好享受生活就行。” 舒婉轻抬头扬起笑,“我知道了,谢谢爸爸。” 阮建邺见把人哄好,悄然地松了口气。 他露出微笑,“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这顿饭终于得以开始。 舒婉轻拿起筷子,还没有咬到一口食物,听到旁边低声的吐槽。 “死绿茶,真他妈恶心。” 舒婉轻眉梢微抬,心中一阵舒爽。 能从阮娇娇嘴里得出这么一句夸赞,她实在倍感荣幸。 她笑眯眯侧目,温声问:“娇娇姐,你在说什么呀?” 第59章 吃饱才行 阮娇娇一哽,抬头就看到对面林芝雅警告的目光。 同时看过来的还有阮建邺,脸色阴沉难看,像是生怕她又发癫闹脾气。 阮娇娇咬牙切齿,恨不得和阮星辞一样,扔了筷子砸碗走人。 但她还是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舒婉轻笑着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娇娇姐在替星辞弟弟委屈,觉得是我欺负星辞弟弟了呢。” 夹了些菜在餐盘上后,她又抬起头望向林芝雅,无辜问,“对了林阿姨,星辞弟弟那边不需要找人去哄一下么?晚饭虽然不吃也没有关系,可他到底岁数还小,正是长个子的年龄,不吃饭可不行。要不我去解释一下,把人喊过来吃饭吧?” “喊什么喊,不用管他。马上就成年满十八岁了,还小什么小?我看他脾气倒是不小!” 话问的是林芝雅,应声的却是阮建邺。 他没好气,想到阮星辞那个混账玩意儿就头疼,忍不住怒道,“爱吃不吃,还去哄他来吃,给他惯的!婉轻,你吃你的就好,不用理会他。左右就一顿饭,饿不死,长个子不靠这么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最好。” 一家之主发了话,林芝雅就算想顺着舒婉轻的台阶走下来也不好再开口,到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让林芝雅更生气的是,阮建邺骂完后还特地嘱咐,让厨房不准给他留饭,晚上也不准厨师再开火给他煮其他的,就让阮星辞好好饿一顿。 “晚上要是让我知道谁给那混账送吃的,统统给我打包滚蛋,不想在阮家干就别干了。” 他厉声扔下这句话,也让林芝雅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她胸口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恶心透顶。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担心自己多说两句,阮建邺连明天的晚饭都给星辞扣下来。 怕得不偿失,只能作罢。 但心里憋着气,多美味的饭也让人倒胃口。 这顿饭林芝雅和阮娇娇都没吃两口,就撂下筷子冷着脸走人。 舒婉轻则大快朵颐,尤其是在林芝雅和阮娇娇离开时,脸上的笑容毫不收敛。 “林阿姨和娇娇姐就吃这么点吗,晚上饿了怎么办?” 人都已经离开餐桌,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让她们左脚绊右脚。 母女俩都想骂人,偏偏阮建邺还在餐桌上,只能把今晚的恶气全部吞下。 “我和娇娇减肥呢,晚上吃不了太多。”林芝雅笑吟吟冲她说,“婉轻你瘦,多吃点。” 最好吃成一个大肥猪,阮娇娇在心里愤恨地想。 舒婉轻看着她们脸上僵硬的表情,笑容更加真诚,“谢谢林阿姨的关心,我会的。” 她是需要多吃一点。 上辈子细胳膊细腿的,遇到来逮她的人,她跑都跑不掉。 虽然说这辈子她目前还没有在林芝雅手上吃过亏,可谁能保证以后她们不会动用直接粗暴一些的手段? 所以从回国之后,舒婉轻从来没错过一日三餐,每天必须抽出一些时间去锻炼,以防止遇到突发情况,打不过别人好歹有体力逃离。 另外,她晚上还要写有关中医方向的论文,打算以此进入安城的名校。 她被阮建邺送去掸邦的时候很突然,很多事情都没有处理好,以至于她念大学是个麻烦的事情; 同时,她这次回国也很突然,原本和宗叔商量的计划是去欧洲留学,不管学什么专业,有个大学学历就行。 那个时候她没想那么多,总想着手上的钱自己几辈子都花不完,哪怕不回国在外面浪流一辈子也行。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要拿回舒家,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名校的证书说难也难,说简单也容易,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事情都能花钱解决。 但她希望等自己迈步进外祖父的公司时,听到的是别人对自己的认可,而不是听到说她大学学历都是花钱买来的话。 所以她打算拿宗叔教给她的本事,走特殊人才通道进入学校。 哪怕和管理公司没有任何关系,那也是凭她的本事,而不是轻飘飘地砸钱,只为了混学历。 是以,她夜里还有得忙。 耗费脑力的事情,得吃饱才行。 “对了婉轻,”林芝雅带着阮娇娇就要离开餐厅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忽然顿住脚步,“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就是你爸爸的生日,大概明天管家就会让人送礼服过来,婉轻你是打算和娇娇试同系列的,还是说你那边另外有安排?” 第59章 老顽童 舒婉轻想也没想,“和娇娇姐一起吧,到时候穿出来也好看些,显得家庭和睦。”她偏头看向阮建邺,笑问,“爸爸你说对吧?” 因为今晚餐厅发生的事情,阮建邺被吵吵得头疼。 他正心烦着,听到舒婉轻这话,当即赞同点头,“婉轻说的对,家和万事兴,就让她们姐妹俩试同系列的吧。” 这次寿宴主要是把顾、霍两家的婚事敲定下来,宴请的宾客也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不管这几个孩子在家里怎么吵闹,在人前必须装出好姐妹的样子。 心里装着事,阮建邺也没了胃口,没吃几口跟着放下筷子。 餐厅里只剩舒婉轻一个人,她心情舒畅,还多添了一碗饭。 让花她自己的钱参加阮建邺的寿宴是不可能的,哪怕她手上有钱。 舒婉轻现在的宗旨是,能从阮建邺手上拿到多少钱就使劲拿,哪怕拿到的钱全都被她造作浪费,那也比让他们花了要强。 因为晚饭吃得撑,舒婉轻没急着上楼。 餐厅外的回廊衔接花园,点着几盏昏黄的灯。 她沿着回廊慢慢踱步,踩在草坪上看着不远处栽种的鲜花,在月光下盛开绽放。 舒婉轻记得自己上辈子格外讨厌这些名贵的花草,恨不得亲手把它们全部挖出来,再踩几脚。 如今回头再想,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够幼稚的。 错的是人,花草树木又做错了什么呢? 从前外祖父种的那些花木被挖了也好,省得成天还要看着这些虚伪的人,在这栋宅子里耀武扬威。 舒婉轻想,等她把这些人统统赶出别墅,就在别墅阳台种满母亲喜欢的花,拿玫瑰的花香将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全部抹除。 至于花园里的这些奇花异草,盛开得挺好的,且就留着看吧,她定会把阮家的名字从那石头上剔除,让舒家重新立足于安城。 月光倾洒,舒婉轻坐在花园的秋千藤椅上晃荡,兜里的手机忽然弹出个视频通话。 是蒋家老爷子。 上回在彩票店加上蒋家管家的微信后,当晚老爷子就发来好友申请。 可别说,老爷子虽然一把岁数,但国内互联网的玩转可比活了两辈子的舒婉轻还要精通。 就从那蓝胖子的动漫头像,以及今天‘小马谷’、明天‘比奇堡’的昵称来看,绝对让人想象不到账号背后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爷子。 但视频里头的的确确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顽童这个称呼,非他莫属。 视频接通,老头的嗓门就传来,“小丫头,明天下午三点彩票店,来不来?” 虽然才加上小老头没两天,但他自来熟的语气,却让舒婉轻觉得他们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把她的辈分都给抬高了。 舒婉轻看着屏幕里的老爷子,忍不住失笑,“您家那位肯放您出来了?身子骨可好些了?” 因为上回在彩票店忽然晕倒,这几天蒋延勋三令五申不准他出门,必须等他身体各项数据全部稳定才能再出门。 老爷子那暴脾气,每天骂蒋延勋八百回。 但骂归骂,老爷子还真听话地没出去。 这几天他闲着没事,就给舒婉轻发消息,兴起的时候还给她戳个视频过来。 跟在老爷子旁边的何书善偶尔插话,笑说老爷子对几个亲孙子都没有那么健谈,每天不是骂他们臭小子,就是说看到他们就烦,要是蒋家也有像她这样的孙女,老爷子恐怕天天在家里哄着,绝对不脾气暴躁。 舒婉轻只把这些话当客套话,笑着听完。 才认识不到一周,她当然不会认为彼此之间有多少真心实意。 但不得不说,蒋家老爷子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就比如现在。 第60章 礼尚往来 “他是孙子我是爷,我要出门还用得着他管?” 蒋老爷子听到舒婉轻的话,没好气说道。 舒婉轻听他中气十足的嗓音,看得出来他身体恢复得不错,出来享受一下自己喜欢的娱乐活动也好。 她笑着点头,附和老爷子的话,“是是是,您是长辈,要出门当然不需要蒋先生管。但他也是为了您身体好嘛,您要先把身子养好了,咱们以后刮奖玩的次数才能更多呀。” 舒婉轻算是明白了,老小孩老小孩,像蒋老爷子这岁数和性格,就该说好话哄着人。 老爷子的确吃软不吃硬,听到她这话,语气软和许多。 他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用得着他关心?我都活到这岁数了,还能吃能走动,不用躺在床上让别人伺候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我身子好到什么程度?小舒丫头你是大夫,你就说我的话对不对?” 舒婉轻笑意止不住,连连点头说:“对,您说的对。那明天下午三点,咱们彩票店不见不散?” 视频那边,老爷子大概没料到舒婉轻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还愣了一瞬。 随后,脸上的傲然顿时化成笑意,原本要劝她出来说的话,也改了语气。 “我就说嘛,你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不要总宅在家里。年轻人,就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精彩。不然只能像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没享受到,只能现在岁数大了来玩你们爱玩的。” 舒婉轻脸上挂着浅笑,没应声接话。 蒋老爷子年轻时候是拿笔做武器,是干大事的人,她哪里能和人家比,登月碰瓷这不是? 至于陪老人家去彩票店,舒婉轻承认自己藏有私心。 她要做的事情无异于移山,只靠她自己去单打独斗,未免异想天开。 如果能与蒋家交好,她拿回舒家的胜算也能大很多。 蒋家儿孙虽然不少,但各自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且小辈们成了自己小家之后,更关注的自然也是自己的小圈子。 有良心的崽子们隔三差五会来看看他,没良心的逢年过节都未必回老宅一趟。 他妻子早逝,一个人住在老宅,平日里总得找点活动打发打发时间。 遛猫逗鸟、上网冲浪,包括在彩票店里刮奖,其实都老人家驱赶孤独的法子。 但更重要的,还是陪在他身边的人。 舒婉轻承认自己有求于蒋家,但同时,她也是付诸真心在对待老爷子。 所以未来哪怕蒋家知晓她是谁、她想做什么,她也可以坦然面对,无愧于心。 退一万步来讲,搭上蒋家这条人脉,也并非是她主动。 舒婉轻看着手机屏幕里老爷子的面庞,心想大概是她上辈子实在太惨,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于是把好运弥补给她。 “可说好了,明天下午不见不散,没有特殊的事情,可不准鸽我!” 老爷子在手机那边骂骂咧咧,饶是如此,他还是给了舒婉轻后路,没有要求她必须到场。 舒婉轻感受到这抹温情,心头划过一丝暖流。 她笑着,“您放心吧,明天我还有事情要求您呢,您别嫌我烦就成。” 老爷子听到这话,反而提起兴趣,“哟,我这一把岁数的糟老头子,还能帮到你们年轻人呐。” 舒婉轻认真点头,恭维哄说:“那可不,有个词叫做‘老来宝’,您就是这样的人物,该被我们捧着才对!” “好好好,明天你尽管说,我老头子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蒋老爷子被哄得高兴,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老头子。 都不问问她想要什么,就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就不怕她要坑他什么吗? 舒婉轻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好像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这样没有任何防备。 上辈子顾淮安说自己缺钱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资产拿出来,助他渡过难关。 结果呢,一场骗局。 她不会成为顾淮安那样的人。 所以请求蒋老爷子帮忙,舒婉轻也准备了一份礼物。 第61章 暴风雨前夕 和蒋老爷子挂断电话后,舒婉轻就着手开始准备,申请大学的研究论文也暂时搁在一边。 她要打算给蒋老爷子配一些平火气的药,给他缓一缓脾气。 上回在彩票店里,舒婉轻就发现了老爷子的情绪十分不稳定。 如果刮刮乐什么都没有刮出来,他就在旁边骂骂咧咧,嚷嚷着骗人之类;如果刮出来数额,不管多少钱,他都兴奋得跟中了惊天大奖一样,笑得堪比返祖人猿。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舒婉轻手上的那张彩票刮到一半时,老爷子就在旁边滋哇大叫,尤其是出现两个相同的符号时,他就在旁边兴奋地喊‘中了中了!’,等到第三个符号不同时,当即就垮下脸,丧气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买刮刮乐的人。 实属是真心热爱这项娱乐活动。 但不管怎样,这种大喜大悲宛如过山车一般的情绪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老爷子那天晕倒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些。 从何书善的话可以推断出,蒋延勋是给老爷子定了规矩,每次去彩票店最多只能买一打,如果买多了,就不准他隔天再来玩。 老爷子那天的确没玩,可他看舒婉轻刮彩票那劲头,简直比他自己玩还要兴奋。 上头的情绪一经透支,加上老爷子的岁数,难免生出一些突发的意外。 所以诱因大概率是因为舒婉轻那一打彩票。 毕竟平日里能一口气买一打的顾客也少,老爷子就算在旁边沉浸式体验也不会太久。 但舒婉轻这一打的数量就不一样了。 也幸好她当时在场,身上还带着宗叔给的药,否则还真没办法让老爷子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轻则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严重的话恐怕中风脑梗,日常出行说话都成问题。 只能说是机缘巧合。 给蒋老爷子的药材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觉得没那么急,舒婉轻就没急着配出来。 她还以为按照蒋延勋的脾性,会再拘老爷子两天。 这一晚,舒婉轻忙到倒头就睡。 后面几天,她也一直处于这种忙碌之中。 除了自己手上的事情,舒婉轻还要应付林芝雅他们的‘好意’。 除了要试的礼服首饰,还有阮建邺要求她们这几天必须面熟来参加晚宴的宾客,每天在餐桌上耳提面令让她们好好准备,千万不能在客人面前丢了脸。 舒婉轻上辈子是没有这待遇的。 她那时候被前后造谣,无论说什么阮建邺都是不耐烦的表情,根本就不愿意听她解释一句。 到后面她也懒得再开口解释,天真地以为清者自清,信了网上那些谁主张谁举证的话。 她忘了自己是在舒家又不是在法庭,别人只会听自己想听的东西,只会轻信自己想信的,怎么可能会觉得她清白? 所以无论她是澄清还是沉默,只要陈梅这位在掸邦陪她的人不出来、不承认是她故意传谣,所有人都会认为她在国外和人乱搞,觉得她年纪轻轻早已经被人玩烂了。 阮建邺在当时没把她再赶出去,无非是惦记着和顾家的婚事还没退,以及妄想着和霍家扯上点关系,榨干这个女儿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总之他心里,早已经对舒婉轻厌恶到极点,觉得她丢了他的脸面,根本就不配待在舒家。 而舒婉轻在掸邦被宗叔宋姨宠溺着长大,回国后脾气强硬得跟石头一样,也是处处和阮建邺对着来。 相看两厌的情况下,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的。 所以在那场名为庆祝她回国的欢迎宴上,阮建邺只交代她微笑闭嘴,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毕竟这场欢迎宴的主要目的,是要把她母亲给她订下的婚事换到阮娇娇头上,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舒婉轻想想就觉得挺讽刺的。 所以啊,这回她特地把日子选在阮建邺生日这天。 上辈子送给她的大礼,就借着祝寿的机会,通通还给他们吧。 …… 第62章 去不去? 转眼,日子就到了阮建邺生日这天。 四十五岁小整寿,再加上庆祝女儿回国,举办个宴会也说得过去。 安城上流圈子收到阮家的请柬时,先是愣了一下这‘阮家’是哪家,随后想起阮建邺两个女儿身上的婚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钻裙底起家的那位。 自己钻女人裙底起家,现在又靠卖女儿联姻巩固地位。 可别说,这捷径走得挺好。 当然,这些嘲讽的话大家都是在背地里说说,或者是心里想想,明面上依旧是乐呵呵的,接下了阮家递过来的请柬,笑说一定会去。 看乐子嘛,谁不想去呢? 昔日的舒家沦落到改名换姓的田地,前去唏嘘一番警戒一下自己也是可以的。 何况安城新贵顾家必会到场,还有顶级豪门霍家也许会派人过来,不管未来安城格局是否改变,前去拜访喝杯酒,与这两家交谈两句,总归不是件坏事。 所以安城大部分收到请柬的人,都应下了这桩宴请。 “霍二,你未来岳父的寿宴,你要去吗?” 销金窟的茶馆雅间里,因为三缺一,凑在一起的几位少爷难得没有打牌,而是聚在一起喝茶听戏。 雅间以竹帘隔开,外面的昆曲儿咿咿呀呀婉转传来,宛若鸟鸣莺啼,令人惬意怡然。 霍沉渊正在煮茶,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像是没听到沈浪的话,专心于手上的清茶。 跟着帘外昆曲摇头晃脑的蒋延州听完那话,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说沈小公子,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霍二他现在的人设是瘸腿瞎眼发疯男,怎么去?” 沈浪‘啧’了一声,拧眉朝蒋延州扫过去,“说谁不长脑子呢,我能不记得他霍二的人设?他真想去,什么身份不能往身上套?再说了,瘸腿瞎眼发疯男这会儿还在给你泡茶呢。” 倒也是。 蒋延州讪讪,摸了摸下巴,忽然歪头,睨向稳如松山的霍沉渊,“那二少,你要去吗?” 也不等霍沉渊答复,他又说,“不过二少你要去应该也不会用霍家的身份,不如把你家那请柬给我呗,我去给未来嫂子撑撑腰。” 霍沉渊闻言终于抬起眼,但也没有给他个准话,“怎么,你蒋家没收到宴邀?” “那倒不是,”蒋延州往木椅上一靠,端起跟前一盏茶,“你知道我和家里关系不太好,而且他们未必看得上阮家,我估摸着那请柬都没有收,回去要也要不到。” 冒着雾气的茶香在唇齿间留香,蒋延州视线又看向帘外唱昆曲的姑娘,想了想说,“不过你既然要娶那位舒小姐,霍家不去人也不行,我还是跟着沈小爷一起吧。” 虽然不知道霍二少发什么疯要娶舒家那位千金,但他既然当着兄弟们的面开了这个口,必然是起了念头,没故意开玩笑。 何况那天在销金窟,他还亲自去见那位小嫂子,替她解决麻烦,怎么着都不像在逗人玩。 如果真要娶,霍家那边肯定会派人去送份礼物。 他身为蒋家的人,拿这份请柬就不合适了。 蒋延州想明白这通,就把这念头给直接打消,注意力重新落在那婉转的昆曲儿上。 正细细听着,就听到霍沉渊说:“霍家的请柬给你,我跟着沈浪去。” “什么?”蒋延州一怔。 难得,霍沉渊有耐心开口重复。 他又替两人倒了杯茶,嗓音缓缓,“我说,霍家不会派人过去,请柬留着没用给你拿去玩,我用另外的身份过去。” 紫砂壶被放下,霍沉渊掀起眸,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蒋延州,“怎么,又不想去了?” “去!我当然想去!”蒋延州立刻回神,“都说好了要去给嫂子撑腰,怎么能不去!” 霍沉渊扯出笑,目光又睨向沈浪,“沈小少爷呢?” 沈浪坐直身,故作姿态,“誓与霍二少相死相随!” 蒋延州翻了个白眼,冲他说,“你能不能少恶心人?” 霍沉渊不以为然,显然对他们的言行举止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起身,把茶杯翻倒在桌案上,“时间差不多了,两位,走么?” “走!” …… 第63章 好久不见 傍晚五点,舒家别墅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虽然是晚宴,但天色还没有染红西山时就已经有宾客来访。 别墅的草坪上已经布置好香槟塔和甜品桌,增加氛围感的灯光也在铁栏杆和花草树木上牵起,在明亮的天色下发出不明显的光芒。 舒婉轻正在房间里做发型,她身上已经换好了林芝雅挑的星空海蓝色礼服,细碎的钻点缀在裙摆上面,在灯光下如星光闪烁。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盛装打扮的自己,恍惚间似乎看到十二岁被母亲打扮得像公主一样的自己。 但一眨眼,又看到满身污垢,狼藉如残废的乞丐,拖着一双扭曲的手,在镜子里用平静的目光和她对视。 房间门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 “请进。” 舒婉轻拎着裙摆转身,请身旁的程霖给她挑两件首饰。 首饰盒里没多少东西,都是舒婉轻自己回国后闲逛刷阮建邺给的那张卡买的。 那卡里钱不多, 而且商场里也买不到多贵重的首饰,花钱就是图个开心。 不过也算派上用场了。 “小姐,你身上这件晚礼服过于贵重了些,这些首饰……恐怕不合适。” 程霖在这堆首饰里扫过,抬头脸色有些为难。 这些都不用放进保险柜里的首饰,的确和舒婉轻身上这件礼服不适配。 犹豫了一下,她试探性说,“要不……去和先生说一声?” 程霖入职差不多半个月,舒家的情况她基本上都已经了解清楚,去找林芝雅或者阮娇娇借一套首饰显然不现实,不被为难就算不错了。 只能去问问阮建邺,虽然对方拿出珠宝的可能性不大,可今天场合不一样,说不定一家之主的保险箱里有那么一两套珠宝。 可不止呢,如果让舒婉轻知道程霖心里在想什么,她定然会笑出声。 不说她母亲的珠宝首饰,就单她自己的,随便一套都需要放进保险柜里,想也知道阮建邺舍不得给阮娇娇,肯定在他那里。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程霖的建议,在盒子里挑出一条最简单的项链,“就这个吧。” 首饰挑好,舒婉轻这才扭头看向敲门进来的人。 “梅姐是来喊我下楼的吗?我差不多弄好了,就差这条项链,你来帮我戴上吧。” 陈梅这段时间可遭了罪。 每隔两天她就开始手抖头晕,舌根发麻,去医院检查大夫只说上火,算是彻彻底底断了她觉得舒婉轻是吓唬她的念头。 之后,更是对舒婉轻马首是瞻,生怕小姐不高兴让她丧命黄泉。 此刻听到舒婉轻的话,她立刻上前,忙不迭地帮她把项链戴上,然后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 “好看吗?”舒婉轻借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随口一问。 陈梅忙道,“好看!小姐,您戴什么都好看。” 程霖却蹙了蹙眉。 普通人过于会觉得舒婉轻惊艳漂亮,可今天晚宴上都是在钱堆里长大的名媛少爷,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舒小姐的首饰。 真这么戴出去,嘲笑声恐怕只多不少。 舒婉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银色的项链更衬得她脖颈纤细,土星环设计的坠子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中间。 的确很漂亮。 她偏头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程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放轻松宝贝,便宜货我都能戴得好看,不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吗?” 至于丢脸嘲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怪她那抠门的爹,和吝啬的后妈咯。 谁家名媛的首饰是自己花钱买的呢? 反正结婚之前,那些上百万、千万的珠宝她的零花钱是不够的。 程霖看着她的笑颜,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半晌,也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小姐喜欢,那就配这条项链吧,很好看。” “那下楼吧,别让客人等着。”舒婉轻拉着程霖,迈步走在前面。 身后,陈梅撇了撇嘴,心想明明她才是陪小姐最长的人,现在还不如一个陪她不到一个月的。 她愤懑不平,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只能委屈地跟在后头。 “觉得自己很委屈?” 踩在楼梯上时,舒婉轻回头看了陈梅一眼。 她也没顾及程霖在旁边,直言不讳,“你在背后传我谣言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委屈?” 陈梅心惊,“小姐,我没有……” 舒婉轻已经转身,“我不管你有没有,今晚过后,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也能确保你安然无恙地离开舒家。但要怎么做,你知道的。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表情了,你两头通吃,可没亏。” 她话落,便踩着细高跟步步下楼。 至于身后陈梅是什么表情,她没兴趣知道。 能放她一命,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 毕竟她精力有限,没必要把仇恨再往普通人身上增加。 害死她、毁掉舒家的人都有哪些,舒婉轻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又来一位。 隔着一世的血海深仇,舒婉轻在楼梯上老远就看到鹤立鸡群的男人。 好久不见呢。 顾淮安。 第64章 晚宴 舒家别墅,因为顾淮安的到来再一次热闹起来。 舒婉轻站在二楼的旋转楼梯处,冷冷地看着被追星捧月般簇拥进来的男人。 她停住脚步,泛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似有所察觉办,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抬起眼眸,直直朝着舒婉轻的方向望过来。 四目相对,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周围汹涌的人群也像按下暂停键,失去所有的声音。 但也就片刻。 被围在众人中间的顾淮安很快就挪开目光,绅士礼貌地低头与他人交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台阶上舒婉轻见状,轻轻勾起一抹笑,便跟着收回目光,提着裙摆一步一步下楼。 别墅天花板上绚烂的灯光洒下,那身星空蓝点缀碎钻的裙摆也晃入众人眼帘。 但让所有人惊艳得挪不开视线的,是那张略施粉黛却明艳如骄阳的面庞。 舒婉轻全部头发盘起,简单用一根发簪固定,纤细的脖颈也没有隆重的珠宝首饰,只一条银色项链。 偏偏就是这样素净得不起眼的妆容,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脸上。 而那身低调奢华的星空晚礼服也彻底沦为她的陪衬。 “天呐,她好漂亮!” “这就是阮家的千金吗,她也太好看了吧!” “话说她是哪位千金?阮家不是有位从掸邦回来的二小姐吗,今天的晚宴也有庆祝她回国的意思吧。” “那肯定是阮家大小姐啊!那位送去掸邦的都多久没回国了,那地方又穷又破,肯定晒得黢黑,怎么可能那么漂亮!” “哼哼,小道消息,今天这寿宴可没有庆祝阮二小姐回国那么简单,胆大的可以去问问咱们顾少。” 呢喃般的争议声在舒婉轻走近时戛然而止。 她笑着看向众人,嗓音轻缓悦耳,“诸位晚上好,我需要先去和长辈们打声招呼,等会儿再来找你们玩,希望诸位今晚玩得开心。” 她莞尔展颜,年轻的公子哥们迅速让开一条道。 但那些炽热的目光依旧黏在舒婉轻脸上。 舒婉轻浑不在意,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阮建邺的方向走去。 宽大的裙摆擦过顾淮安的手臂,她恍若无知,看也没看他一眼。 顾淮安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缩紧。 他抬起眸,漆黑深沉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背影上,紧紧逼视。 “哎,顾少……”有人凑了过来,目光和顾淮安一样还没有收回,语气试探,“那位是你未婚妻的姐姐吗?你当初怎么没和她订婚,也太亏了吧。” 又有一道声音传来,“顾少介意我当个姐夫不?” 反驳声顿起,“别做梦了,人家都已经和霍家二少订了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嘁,安城现在谁不知道霍家二少瘸了腿瞎了眼,脑子没病的正常人家都不会把姑娘嫁过去吧?不退婚硬结,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嫁给你就不是卖女儿了?” “嘿!你怎么说话呢,咱顾少都没说什么呢,对吧顾少……” 话音未落,只看到顾淮安一个背影,追着那抹星空礼服裙而去。 第65章 所以…… “淮安哥哥!” 顾淮安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一道娇俏的嗓音给拦住。 阮娇娇是从别墅另一边电梯下楼的,刚走出来抬头就看到脚步匆匆的顾淮安,连忙出声喊住,踩着小碎步朝他走来。 和舒婉轻宽松的裙摆不同,她身上那套是深海蓝鱼尾式礼服,款步走来仿佛盛装的美人鱼。 “淮安哥哥,你是特地在这里等我的吗?” 阮娇娇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她每次去顾家都会受到顾母的冷待,但次次都有顾淮安的温柔解围。 加上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告诉她,顾家的婚事会落到她头上,此刻再看到顾淮安,不免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甚至都不敢去看顾淮安的目光。 她低着头,静静等待着顾淮安的嗓音。 但先等来的是一阵冷嘲热讽,“顾少,这就是你那小未婚妻?可真土啊。” 手指、手腕、脖子,还有脑袋上,好像恨不得把所有的名贵首饰都戴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珠宝多一样。 简直了,土到爆炸。 阮娇娇听到这话愣在原地,她瞪圆了眼睛去看哪个眼瞎的骂她,还没开口反驳又听到另一位的阴阳怪气。 “这就是掸邦回来的海归二小姐吗?哧,真不愧是掸邦那地方回来的呢,审美就是和我们国内的名媛不一样,跟发了财的土豪一样。” 这不就是在拐着弯说她像暴发户吗? 阮娇娇又是一怔,到嘴边的话因为这位小少爷的言辞改了口。 “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我吗?” 什么掸邦海归二小姐,这种词汇真的不是在说舒婉轻那个小贱人? 她冷着脸看向那两位西装少爷,不虞的神情尽数写在脸上。 两位阔少对视了一眼,笑得收敛不住。 摊了摊手,其中一位说:“我们可没有,您可千万别对号入座。” 当面嘲讽是一回事,可指名道姓明白地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看着这妞生气的模样,还挺好笑的。 难怪有人喜欢逗傻子玩,可真有趣。 阮娇娇看着笑得要捂肚子的两人,咬了咬唇,也懒得争执。 这两天妈妈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刚刚下楼前还提醒了她,一定不要在晚宴上和客人起争执,哪怕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也咬碎石头吞进肚子里去。 这两个没礼貌的东西,她才不要理会呢。 重要的人是顾淮安,她往后的前程,可全部系在这个男人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阮娇娇脸上又挂起盈盈的笑。 “淮安哥哥,我爸爸还有婉轻妹妹在那边,咱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呀?” 笑吟吟的目光抬起,阮娇娇这才发现顾淮安的脸色很难看。 她笑容僵住,开始反省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却又听到顾淮安温柔的嗓音。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和阮叔叔打声招呼,一起过去吧。” 他避开阮娇娇的目光,带前迈步,不动声色地甩开和阮娇娇之间的距离。 阮娇娇浑然不知,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立刻飘飘然跟上去。 他们身后,端着香槟的两位阔少满脸惊讶。 “你听到了吗?她管那位叫妹妹……” “……所以,那位大美女才是被送去掸邦的,她才是阮家大小姐?” “……” 第66章 打招呼都不会 身后那对少年面面相觑的晃儿,阮娇娇和顾淮安已经走到阮建邺这边。 “爸爸,你们在聊些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阮建邺闻声偏头,看到是大女儿和顾淮安一起过来的,顿时眼底的笑意更浓,“没聊什么,就是和你叔叔阿姨们随便闲扯两句。” 他抬了抬手,招呼阮娇娇到自己身边来,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和芝雅的女儿,娇娇。” 阮娇娇扬起笑容,骄纵地挽住阮建邺的胳膊。 余光里,她看到站在最边缘的舒婉轻,顿时虚荣心爆棚,下巴都高傲地抬起。 小贱人和她穿一样贵的礼服又怎么样?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没妈的孩子真是可怜得要死。 果然,她听妈妈的话没错。 这几天强忍着脾气,现在就是苦尽甘来的时候。 在宾客面前,爸爸还是更加照顾她。 而不是舒婉轻这个不姓‘阮’的外人。 等今晚过去,和顾家的婚事也会是她的,而舒婉轻这贱人只能嫁给霍家那个瞎了眼瘸了腿的残废。 如果未来某天能传来她被家暴、还不能离婚的消息,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娇娇越想越开心,盛妆精致的脸上写满高兴。 “娇娇,和叔叔阿姨们打声招呼。”阮建邺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从对未来的畅想里拉出来。 阮娇娇听话照做,扫视了一圈,“叔叔阿姨们好。” 话音落下,她就羞涩地笑着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理所当然的,她也没有看到阮建邺脸上忽然僵硬起来的笑容,以及对面夫妻们似有似无的讥笑。 阮娇娇不知道,在她还没来的时候,舒婉轻是主动地和这些商场上的老狐狸们都打了招呼,甚至公司名称还有他们的贵姓都对应喊出来。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配合她今天的穿着打扮,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此刻和阮娇娇的言行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地别。 不用脑子想,阮建邺都能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阮娇娇没有舒婉轻从容大气,一个小三生的女儿,到底是不如从前安城第一名媛舒韵宁生的姑娘。 想到这一点,阮建邺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心里也无端生出一股郁气。 他分明提前几天就嘱咐过,让三个孩子好好记一下今天宾客们的身份,没想到只有他最不待见的婉轻认真听了他的话。 现在他只祈求跟前的人都没多想,把阮娇娇当个孩子一笑而过就好。 可怕什么来什么。 阮建邺心里的念头刚起,就听到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 “阮总您还真是厚此薄彼,把大女儿养得那样骄纵,连打个招呼都学会。还满身珠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主呢,是不是要咱们给你家千金行个礼啊?” 说话的是顾淮安的母亲,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此刻站在这里的几位,除了顾家夫妻,还有两对夫妇是和阮建邺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提前聚在一起。 而关于舒婉轻和阮娇娇换婚的传言,他们六人多少已经有了消息,所以在看到自己儿子和阮娇娇一起走过来的时候,顾母沈淑芳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她早就往旁边挪了一步,拉起舒婉轻的手揽在自己胳膊上,等同于在和阮建邺打擂台,连顾父都被她甩到一边。 在阮娇娇开口说话后,当即就拆台嘲讽。 至于另外两对夫妻,则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商场上只有利益伙伴,可没有几分真心。 虽然近些年和阮建邺的生意联系紧密,可舒家那点破事安城上流圈子里谁没吃到两口瓜呢? 舒家大小姐舒韵宁头七还没过呢,阮建邺就急匆匆地把小情人扶正,真不怕大小姐诈尸索他们的命啊。 中间更是离谱,把舒家唯一的血脉送到掸邦那混乱的地方,才14岁的小姑娘,中途被人拐走噶了腰子丢了命,连替她讨公道的人都没有。 如今人活着回来,阮建邺依旧是想法奇特,竟然想破坏舒韵宁死前给女儿订下的婚事,让他和外头那个老婆生的大女儿嫁过去,啧啧…… 这些好瓜烂瓜杂糅地吃在一起,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在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把阮建邺两个女儿放在一起对比。 但现在,结果显而易见。 第67章 情绪 几道直白的目光盯得阮娇娇有些无地自容。 同时心里也生出几分郁闷的怒气。 不就是喊个人嘛,至于这样斤斤计较? 她从前在其他晚宴上都不喊人的,就笑一笑,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 目光瞥见最边上挽着舒婉轻的顾母时,阮娇娇心里的怨恨更甚。 都怪这个沈淑芳死婆娘多嘴! 等她嫁给顾淮安,她一定要搬出去住,绝对不要和这个恶婆婆住在一起。 反正她年轻,等老太太死了就安生了。 她等得起! 阮娇娇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脸上是一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 她微微低下头,咬着唇试图这样含糊过去。 面前这三对夫妻,除了顾父顾母,其他人她都不认识。 阮建邺发给她的资料她看都没看完,这会儿难道能脑电波感应去看? 当然不能。 所以她只能装死。 这些若有若无的讥笑让阮建邺脸上也有些尴尬。 他强忍着怒意,出来打圆场:“哎哟未来亲家,瞧您这话说的,我哪里厚此薄彼,你瞧两个姑娘都穿一样的衣服,我分明是一视同仁啊!” 他故意揪住顾母的话头,把喊人这一茬给揭过去。 说穿了天这事儿也就是个礼貌问题,多聊两句其他的,保准谁也记不得。 可这句话却正中顾母下怀。 沈淑芳拉着舒婉轻往前一步,脸上扬起笑。 “是呢未来亲家,你在穿着上面对两个姑娘是一视同仁,也出手大方,几百万的礼服一买就是两套,这一点没得说。” 好不容易从顾母嘴里听到两句好话,阮建邺嘴差点翘上天。 可刚扬起,又听到沈淑芳阴阳怪气的声音。 “未来亲家这礼服挑得确实不错,可我就是不太懂,您这面子工程怎么只做一半?大女儿从头到脚的珠宝首饰,样样贵重,小千金就准备一条不到十万的项链,啧……” 沈淑芳目光在舒婉轻和阮娇娇身上穿梭,情绪直白地显露在脸上。 最后目光瞥向阮建邺,反问,“未来亲家,就这样您还说一视同仁,没有厚此薄彼呢?怎么,是看不起我顾家,所以对我未来儿媳妇也懒得尽心尽力?” 她加重了最后一句话,还抬手拍了拍舒婉轻的手背。 敢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话,也表明了顾母的意愿。 顾家未来的儿媳妇,可不是一方能拍板决定的!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人都格外安静,脸色各不相同。 阮建邺和阮娇娇脸色自然是难看的。 他们提前就给外人打了预防针,为的就是今天换婚这事儿。 现在沈淑芳这么直白地称呼舒婉轻为未来儿媳妇,让他们怎么开那个口? 只能从顾淮安身上找突破口了。 顾淮安的脸色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抬头看了被母亲拉在身边的舒婉轻一眼。 少女一身奢华的礼服,却没有多少首饰点缀装扮,漂亮的脸蛋上也没有多少情绪,似乎对自己要嫁给谁这件事没有多少兴趣。 顾淮安看着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庞,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好像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让他有些无法把控。 但这种情绪只出现一瞬,在意识到舒婉轻的沉默等同于承认未来顾太太的身份时,他便挪开了视线。 她不在意嫁给谁又如何? 左不过是嫁给自己。 第68章 怪我怪我 想通了这一点,顾淮安就移开了视线。 目光从舒婉轻脸上收回,落到自己身侧的阮娇娇身上。 而后眉头轻轻蹙起。 顾淮安先前还没觉得阮娇娇这身打扮很夸张,毕竟从前每次见到她,大小姐都打扮得很精致。 且圈内也不乏这样盛装显摆的打扮,虽然看起来累赘,但也不至于说丑或是怪异。 所以几分钟前听到耳边有人在说,他也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参加这种晚宴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闲谈,嘴里说的什么话,主要是看对方是什么人,嘲讽声或者是阿谀奉承,不过是站队罢了。 但此刻阮娇娇和舒婉轻站在一起,身上穿的还是同系列的礼服,妆容首饰对比起来就格外明显了。 再联想到舒家千金被放逐海外六年,阮建邺那句‘一视同仁’就显得可笑至极。 阮建邺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他绞尽脑汁想解释,可事实摆在大家眼前,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到阮娇娇全身的华贵,还有舒婉轻全身的素净。 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阮建邺恨不得这会儿把林芝雅和阮娇娇叫到旁边狠狠地骂一顿,让她记生意合作人的名字是一个没记住,臭显摆的珠宝首饰是一个不落,恨不得十个手指头都塞上。 怎么能蠢成这样! 至于舒婉轻,他倒是没生出什么怨言。 阮建邺心里很清楚,舒婉轻手里没什么贵重珠宝。 舒韵宁留给她的都是资产,珠宝首饰都是在别墅保险柜里,早在当年送舒婉轻出国他就把保险箱锁进他的书房。 能戴一条十几万的项链出来,已经算是她手上的贵重首饰。 他就是想骂也找不到理由。 而在他背后生出冷汗时,还是舒婉轻开口解围。 “沈阿姨,您言重了。爸爸有给我准备首饰的,只是我觉得这件礼服漂亮,担心珠宝喧宾夺主,所以才打扮得素净了些。” 说着,还拉了拉自己的裙摆,“您瞧,是不是很好看。” 温婉的话音落下,顿时让阮建邺大松了口气。 他立刻向沈淑芳赔笑,“是呢未来亲家,我就算是偏心也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吧?是两个小姑娘性格不一样,这穿着打扮也难免有些不同嘛。” 沈淑芳不是蠢人,哪里听不出来话中真假。 她看着阮建邺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既替死去的好友不值,又替身边的小姑娘寒心。 她无数次在梦里问,当初阿宁怎么就瞎了眼,招了这么个东西上门。 现在留婉轻一个小姑娘在世上,若大的家业守不住,还要卖好讨生活,阿宁在天上看着可后悔吗? 但到底是给了阮建邺几分薄面,没有在外人面前做得太过分。 毕竟婉轻还没有嫁过来,她也没有办法天天护着人。 现在顺着这层台阶给彼此间体面,总归能让阮建邺念着两分好,不至于对小丫头太过分。 否则哪怕这桩婚事能定下来,婉轻在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如此想着,沈淑芳也笑着松了几分语气,卖阮建邺一个薄面。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的错了,急急忙忙就给亲家公定了罪,怪我怪我。是我性子急,亲家公您莫怪罪。” 第69章 敲打 “哎哟我的未来亲家,瞧您说的哪里话,您能替婉轻怪我,我往后才放心呢。” 阮建邺也客套,笑眯眯地顺着这台阶下去。 不管彼此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他在外人面前的脸面是保住了。 沈淑芳见好就收,也没再继续对阮建邺阴阳怪气。 她扭头看向舒婉轻,笑意温和不少。 “婉轻回国也有段时间了吧,怎么也没见你来顾家看看阿姨,是不是心里没我了?” 故作怪罪的语气让舒婉轻扬起笑。 她挽着人解释:“怎么会,沈阿姨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呢。只不过太久没有回国,安城这几年发展日新月异,我这段时间还在适应期罢了。想着等完全适应下来,状态好了再去拜访阿姨您。” 沈淑芳拍了拍她的手,“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在海外被你宋姨宠跑了心,早不记得我这个沈阿姨了呢。” 舒婉轻在海外这六年,逢年过节会给沈淑芳发几句祝福的话,偶尔对方不忙的时候也会打个视频通话过来。 可以说,舒婉轻和这位名义上的未来婆婆沟通的次数,比她亲生父亲阮建邺还要多。 听到沈淑芳提及宋姨,舒婉轻眉宇都温柔下来。 她弯着唇,嗓音同样温和:“您和宋姨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对于顾淮安,她恨自己识人不清,恨对方的虚伪和欺骗; 但对于沈淑芳,她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会因为顾淮安迁怒于她。 大概是后来的她收到的善意实在太少,所以只要是她收到的援手,她都会铭记在心。 爱和恨,舒婉轻分得很清楚。 她甚至在想,如果这辈子顾淮安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欺骗愚弄自己,她或许会看在沈阿姨的面子上,和他保持距离。 但如果他依旧和上辈子那样,和阮娇娇厮混在一起,为了骗取她手上的资产,她也不会懦弱退让。 沈淑芳不知道舒婉轻心里想的这些事情,她看着面前这张与已经离世的好友几分相似的面庞,只有心疼和惋惜。 如果阿宁还活着的话,绝对不会让这孩子过得这样委屈。 但逝者已逝,她也没有办法过多干涉舒家的事情。 未来舒家能不能再姓回舒家,她无从而知。 她能做到的,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护好阿宁的孩子。 “改天来顾家看看阿姨,陪我说说话,聊聊你在国外的趣事,好不好?” 舒婉轻对上沈淑芳的眉眼,点了点头,“当然,我还给沈阿姨带了礼物呢。是和宋姨一起挑选的,原本想着今天给您带回去,既然您今天开了口,那我下次拜访时再送过去。” “那感情好啊!” 沈淑芳不跟她客气,小丫头从掸邦带回来孝顺她的,她就该高高兴兴地收下。 “到时候可得打扮得漂亮些,阿姨喜欢你们小年轻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记得从前我和你妈妈给你挑了不少珠宝,年纪轻轻的弄得这样素净做什么。今天裙子漂亮,阿姨就不说什么了,下回去顾家见我,可不许这样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怎么听不出来沈淑芳话里的意思。 她这是在敲打阮建邺呢。 昧良心的狗男人,亲生女儿的珠宝首饰都贪。 呸! 第70章 好久不见 第70章:好久不见 阮建邺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听懂沈淑芳话里的内涵。 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东西到了他手上就是他的,管他是从谁手里拿过来的。 但今天因为舒婉轻,他不仅在外人面前赢得了面子,还保全了颜面。 作为她的父亲,他不介意拿出部分首饰给她作为奖励。 何况这桩婚事他还是钟意让阮娇娇嫁过去,给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于是阮建邺开口:“你放心吧亲家母,下回带婉轻去拜访,我一定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淑芳闻声抬眸,眼底的笑意终于染上几分真切,“成,有亲家公您这话就成,我可不希望我未来儿媳妇被人比下去。” 两家虽然还没有结亲,但已经以亲家的身份相互称呼。 旁人见怪不怪,同时阮建邺心里也大大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顾家这门婚事是跑不掉的。 他看了看跟前的两个姑娘,笑着对沈淑芳道:“孩子们也都到了,不如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转转,咱们年纪大的也到一旁走走?” 沈淑芳正有此意。 她偏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拉着的舒婉轻,又睨向和阮娇娇站在一块儿的顾淮安,心里暗骂了句‘蠢小子’,自己未来媳妇在这儿都没个反应,反而和那位作精死绿茶走得那么近,怎么不蠢死他? 她恨铁不成钢,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在脸上。 只笑着,顺着阮建邺的话接下来,“的确是应该让他们年轻人走动走动,婉轻也六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和淮安生疏,我记得他们小时候还挺爱在一起玩呢。” 她抬手冲顾淮安挥了挥,又拉着舒婉轻往前走了两步。 “淮安,你和婉轻去花园走走吧。这么多年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这一把岁数的人了,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舒婉轻几乎是被推到顾淮安跟前的。 男人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飘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恨意,抬手甩他一巴掌。 骗走她所有的资产钱财; 任由阮娇娇摧残废掉她的双手,毁掉她的容貌,最后再把她全身的骨头细细敲碎…… 只要一想起上辈子的遭遇,舒婉轻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迫使自己扬起一抹笑,神情坦然地面向顾淮安。 “淮安哥,好久不见。” 顾淮安垂着眼帘,单手落在西裤口袋里,深沉的目光落在舒婉轻脸上,似在细细打量,看她与当年离开时有什么不同。 余光瞥见舒婉轻攥着裙摆的手,用力得有些发白,这才收回视线。 “好久不见。” 他略略点头,顺着母亲的心意开了口,“出去走走?” 舒婉轻没有任何意见,“好。” 她也接收到了来自阮建邺的信号,那眨得快要抽筋的眼皮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另有算盘。 舒婉轻不动声色地向他颔首,才让阮建邺收回视线,安心地舒了口气。 这些动作尽数落到舒婉轻眼里,无端让她生出几分嘲讽。 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嫁给顾淮安,但他的好父亲,似乎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主意。 哪怕她做得比阮娇娇好,替他找补保全颜面,可他依旧想要她主动把这门婚事让给阮娇娇,让她嫁给霍家那位瘸腿瞎眼的二少爷。 可真是一位好父亲呢。 只是可惜,这份父爱永远不属于她。 既如此,也别怪她送上这份生日大礼了呢。 舒婉轻勾起笑,跟着顾淮安的步伐慢慢往别墅后花园走去。 第71章 救命! 别墅外天色已经昏暗,花园里牵扯起的灯火闪烁光芒,宛如银河星空。 如果不是和顾淮安走在一块儿,舒婉轻会觉得此时此景十分浪漫。 可惜了。 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讲话,就静默地跟在旁边,视线欣赏着周围的夜景。 至于阮建邺交代她的事情,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有身后跟着的那位在,她何必主动开口呢? 这桩婚事,注定落不到她头上的。 舒婉轻余光瞥见身侧草坪上晃动的身影,唇畔不禁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好姐姐,还真是等不及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舒婉轻没有注意到的是,草坪香槟塔的一角,几道目光也在紧紧追随着他们。 在看到那一道倩影与顾淮安并肩同行时,顿时就有人急了。 “我说二少,这你能忍?” 沈浪和蒋延州都是见过舒婉轻的,顾淮安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这两年在安城也算是名声鹊起,也是见过这位的资料,自然知道他是谁。 加之目前顾家对外放出的消息,都明确地指出未来顾少夫人是舒家千金,也就是现在的阮家二小姐。 这会儿舒婉轻和顾淮安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坐实这一点,向大家说明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一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老霍算什么? 在销金窟的时候还说未婚夫是霍家二少呢,这会儿又和顾家那小白脸并肩而行,搁这儿骗婚呢? 兄弟俩越想越气,忍不住出声替霍沉渊打抱不平。 相对比起来,霍沉渊却显得不甚在意。 他甚至没怎么去看那两道身影,视线懒漫地打量着这座有些年岁又被翻新过的别墅。 “老霍,你就没点反应?那可是你未来老婆,你自己亲口承认的。”沈浪胳膊肘怼了怼他,把人视线给拉回。 蒋延州在旁边一起附和,“就是,牌都不和我们打了也要去见人,人家都未必要嫁给你呢。” 还未来老婆呢。 老婆都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都不带急的。 霍沉渊听着两人阴阳怪气的语调,没忍住弯了弯唇,“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这儿哪有什么霍少。” 他挥手掸了掸沈浪方才碰到的地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一抹倩影,勾起一抹淡笑,“急什么,戏都没有开始唱呢。” 客人都还没有来齐,这么早下结论做什么呢? 看戏喝茶,得慢慢来。 才能看到最精彩的地方。 不远处,舒婉轻已经跟着顾淮安走到一片花圃旁。 都是见日光就合上花苞的草木,但在此刻却盛开得正好,朵朵鲜艳绽开得绚烂,随着夜风在昏黄的灯火下飘然起舞。 舒婉轻便在这条小路停下脚步,手指触碰了一下枝头开得最漂亮的一朵,荡漾些许淡雅的馨香,不用凑近也能闻到。 “这些年,在海外过得可好?” 顾淮安的嗓音忽然在身侧响起,险些把舒婉轻吓一跳。 指尖的花朵在跟前晃了晃,她收回手,漂亮的脸蛋上扬起笑容,“挺好的,起初有些不习惯,后面适应了每天也挺开心的。” 舒婉轻实话实说。 在掸邦那几年她虽然想念国内,可的的确确过得很开心。 没有重生回来之前,她还带着些许对父爱的期许,也期待着嫁给一起长大的竹马,怀念宠溺自己的沈阿姨,还想去母亲以及外祖父的墓前陪他们说说话……想念祖国是她正常的情绪。 但同时,宗叔和宋姨把她照顾得很好,她手上又不缺钱,在掸邦不用看到林芝雅他们,没人严厉管她,的确挺开心的。 顾淮安视线落在她脸上,瞧她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当她在说谎话。 掸邦那样落后的国家,怎么可能过得好?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惊恐的尖叫声。 “啊!淮安哥哥,救命!” 第72章 她真活该呢 尖锐的嗓音打断了顾淮安的话,他循声往后看过去,一道娇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也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淮安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来人。 两人拥在一起的时候,舒婉轻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微弯的眉眼里嘲讽和冷意更甚。 她就说吧,压根不需要她主动开口提退婚的事情。 总有人比她要急。 顾淮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松开了双手,目光朝着身旁的舒婉轻看过去。 在看到舒婉轻漂亮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波动时,微张的薄唇又紧抿起来。 她似乎,并不在意。 于是到了嘴边要开口向舒婉轻解释的话又咽了下去,低眸看向身侧满脸慌张的阮娇娇。 “怎么了?” 嗓音温柔似水,俊朗的面庞也染着担忧,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阮娇娇立刻红了脸,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刚刚在那边看到一条小蛇,把我给吓到了。” 顾淮安脸色一变,“在哪儿?我去找人弄走。” 别墅临山,附近绿化做得好,有一些大自然的小动物再正常不过。 但寻常家里都有园丁等打理的佣人,连蚊子都鲜少看到,能让蛇这种动物出现在花园里,还是在今天这种场合,简直是失职至极。 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有人不愿意动脑子。 又或者都心知肚明,懒得拆穿,顺其自然就演下去了。 舒婉轻看着跟前的两人,眼底藏着一片嘲讽:演技可比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鲜肉大明星要好很多,不去发挥一下专业真是可惜了。 别墅外昏暗,阮娇娇看不见舒婉轻眼底的冷意。 她还沾沾自喜,朝舒婉轻挑衅地看了一眼。 而后娇滴滴对顾淮安说:“可能是天色昏暗我看错了,也可能已经跑了。反正刚刚吓死了我,我最怕蛇这种冷血动物了。” 她那戴着软金手钏、珠宝戒指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情可怜兮兮。 “幸好淮安哥哥你在这里,否则我要是吓得乱跑,在其他客人面前丢了脸,我爸爸又要骂我了。” 顾淮安扯出笑容,温润如玉:“这有什么,你人没事就行。” “嗯!”阮娇娇笑着点头,像是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舒婉轻,脸上灿烂的笑容收敛了些,“婉轻,姐姐刚刚是受到惊吓,才下意识来找淮安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呢。 舒婉轻巴不得他们把动静闹得再大点。 她弯着浅笑,没有接话,一双黝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顾淮安也在这时开口,解释说:“婉轻,方才情况特殊,无论是谁我都会安稳帮忙,你不要多想。” 干净的嗓音从顾淮安嘴里溢出,温雅的模样让人无法指责。 上辈子,舒婉轻就是被他这张皮囊给骗了。 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温柔绅士,在外人面前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以说,哪怕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一个衣着简陋的乞丐,顾淮安除了不会去抱人家,其他的举动他会样样做到位。 然后再大义凛然地告诉你,他素来是这样的性格,和对方是谁没有关系,让她不要多想。 上辈子她在晚宴上被退婚,颜面尽失,名声毁尽。 事后她去顾家向他解释,说那些都是谣言,他便摆出那样温柔的绅士姿态,好像真的全然不在意那些谣言。 也让那个单纯又愚蠢的舒婉轻信了,竟然把他当作救命稻草,牢牢地抓在手心。 殊不知,他才是深水里缠住她脚踝的杂草。 是彻底把她拉进深渊淹死的推手之一。 这辈子,她当然不会多想。 她呀,要看着他们锁死,才会安心。 而且啊,这郎情妾意的,在别墅外的星空灯火下就跟偶像剧男女主似的,不在一起简直太可惜了。 舒婉轻啧啧称奇,她心想上辈子自己怎么就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人家天生一对,她被当众退婚还不死心,非要死皮赖脸地倒贴过去,像个恶毒女配一样拆散人家。 简直太过分了。 难怪被他们敲碎了全身的骨头,活生生被疼死。 她真活该呢。 可不能再错一次。 舒婉轻扬起笑,“我怎么会多想,淮安哥从小就心地善良,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在路上遇到乞丐都会伸出援手,何况是娇娇姐您呢。” 话音落下,阮娇娇笑容就变得僵硬。 第73章 不要瞎想 什么意思? 竟然拿她和乞丐相提并论。 要不是碍于顾淮安在旁边,阮娇娇定然破口大骂。 从掸邦那又穷又破的地方回来的贱人,也敢对她说这种话? 但心上人就在旁边,阮娇娇也只能把这口恶心给咽下去。 妆容精致的脸上牵扯起笑容,“婉轻妹妹说的是,淮安哥哥一向心地善良,方才如果是你受到惊吓,他一定更加担心的。” 舒婉轻点了点头,“娇娇姐说得对。” 阮娇娇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这种宛如拳头砸进棉花里的感受让她觉得很不爽。 她开口是为了挑衅这小贱人的,是要看她歇斯底里、看她怨恨争执、看她发疯发狂……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甚至还出口附和她。 这怎么让她开心得起来? 不同于和阮娇娇站在一侧的顾淮安,退居一旁的舒婉轻是把阮娇娇脸上的变化都看在眼底。 虽然光线昏暗,可半点细微的情绪她都没有落下。 看仇人吃瘪,可真是太有趣了。 “不过娇娇姐有句话说错了。” 舒婉轻高兴得差不多,又笑眯眯开了口。 “我和淮安哥的婚事只是双方父母口头约定,就目前来看,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关心您又或者更关心我,都没有必要和我开口解释。” 轻缓的嗓音随风溢出,总算让阮娇娇的脸色好转了些。 这小贱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和阮娇娇的愉悦相比,顾淮安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舒婉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冷声开口,昏暗的光线下脸色黑沉,那张虚伪的绅士皮囊忽然消失,显得有些可怖。 好在舒婉轻在上辈子见过无数次,并没有被吓到。 她笑着,“我的意思是,都已经是新时代了,咱们哪怕搞联姻那套维系两家生意上的关系,彼此间也可以选一个合相互心意的。口头婚事随时都能改,等到正式订婚、结婚时就不好再反悔了,所以我觉得顾少对于这桩婚事,可以再郑重考虑考虑。” 顾淮安这会儿是听明白了。 他冷笑,“不用。” 干净利落的两个字溢出,让舒婉轻扬了扬眉。 顾淮安道:“顾家我是独子,你没有其他选择;至于阮家……”顿了顿,他忽视阮娇娇投过来的目光,“我没打算换人,不用考虑。” 舒婉轻有些诧异,目光打量着他严肃的面庞,一时无言。 是因为这辈子她名声没有被毁,让顾淮安找不到合适的由头,所以不愿意主动做这恶人么? 这狗男人,还挺能装。 余光睨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阮娇娇,她干脆添了把火。 “这样呀?我总想着这六年我在掸邦,和淮安哥您也没有多少联系,想来您和娇娇姐的关系应当不错,未来相互扶持走下去,总比和我在一起要好。” 顾淮安拧眉,“婉轻,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我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来的,哪能说变就变。至于这六年……我承认与你联系少了,国内事情诸多,实在忙不开,这是我的过错。但婉轻,你该相信你我一起长大的情谊,无论分开多久,你在我心里都是很重要的人。” “是么?” 舒婉轻抬起眼,昏黄的灯光下漆黑的双眸更显得情深义重,脸上的笑也甜腻如蜜。 “淮安哥既然说了这话,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我爸爸大概会在宴会上公布你我的婚事,淮安哥可别反悔哦。” 俏皮的话语让顾淮安也轻松地笑起来,他抬起手,拍了拍舒婉轻的脑袋,“怎么会,不要瞎想。” 男人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袭来,顿时让舒婉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脸色也跟着冷沉下去。 第74章 不如考虑考虑我? “淮安哥哥,我看好多客人都开始往大厅里面走了,可能是晚宴快要开始了,咱们要不也过去吧?” 就在舒婉轻脸色挂不住,险些抬起手拍开顾淮安时,在一旁隐忍许久的阮娇娇终于打断了他们。 她咬牙切齿目光怨恨地瞪了一眼舒婉轻,扭头再看向顾淮安时,却是满脸盈盈笑意。 顺着阮娇娇的视线望过去,草坪另一边的确头有不少宾客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见状,顾淮安收回手点头,温声道:“那我们往回走?” “走吧!”阮娇娇兴高采烈,挽住顾淮安的手,娇滴滴说,“淮安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啊?我给我爸爸准备了几份生日礼物,但不确定拿哪一份送他,你见多识广,我能请你帮我参考一下吗?就趁这会儿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很快的。” 她还不忘身后的舒婉轻,“婉轻,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借用一下淮安哥哥一小会儿。” 舒婉轻才压制住满身的戾气,正低眸整理着被自己攥得略有褶皱的裙摆。 闻言掀眸,对上一双得意洋洋带着挑衅的目光。 以及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 这要是方才上辈子,她早已经暗自神伤,上前指责他们不知廉耻了。 但这会儿,她巴不得两个人赶紧搞在一起。 “怎么会,爸爸如果知道娇娇姐有这份心思,一定会很高兴的。” 舒婉轻面上扬起笑,不忘嘱咐顾淮安。 “淮安哥可别嫌麻烦,我爸爸这个人挑剔得很,礼物稍微有点不顺心可能就不满意,想来娇娇姐请你帮忙也是迫不得已,就麻烦你了。” 她语气诚恳,像是真心希望顾淮安帮忙。 阮娇娇面露诧异,难以相信这话是从舒婉轻嘴里说出来的。 这小贱人,又在耍什么心眼子? 她正困惑着,身侧传来顾淮安温和的嗓音,“那走吧,省得时间不够。” 话落,男人便带着她折身,把舒婉轻孤零零地扔在身后。 阮娇娇心中大喜,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正好把舒婉轻脸上的落寞全部收进眼底,顿时更加得意洋洋,脚下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她挽着顾淮安又往他身侧靠近了几分,本来就娇滴滴的嗓音又嗲了几分。 “淮安哥哥,一会儿你可得帮我好好挑一下礼物,我这几天怎么也记不住宾客的名字,已经被他骂好几顿了,今天更是让他丢脸,能不能让他给我个好脸色,全靠你了……” 矫揉做作的声音越拉越远,舒婉轻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慢慢消失。 如果阮娇娇这会儿再回头,视力好一点就能看到她满脸的淡漠和眼底的冷意。 那伪装出来的落寞此刻是半点都看不见。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带着花香的新鲜空气替换掉满腹浊气,驱散浑身疲惫。 还别说,跟人演戏真的挺累的。 目光下垂,舒婉轻随手拨了拨盛开正好的金盏花。 花枝晃动,似一张笑脸冲她摇曳,也让舒婉轻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月光下,她在心里悄悄许下了一个愿望—— 她希望,阮娇娇的计划顺利进行。 “不愿意嫁给霍家那位瞎了眼的瘸子,选了刚刚那位?”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把舒婉轻吓了一跳。 她吓得差点把那朵金盏花给扯断,折身便是花圃,根本退无可退。 “你怎么在这里?” 目光落在噙着戏谑的男人身上,舒婉轻只能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霍沉渊脸上挂着讥笑,随意扫视了一眼这栋别墅,“今晚安城半个商圈的人都来了吧,舒小姐明知故问?” 舒婉轻眉头轻拧,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几天看到的资料,怎么也搜寻不到他是哪家的公子哥。 可能是阮建邺没用,有些资料就是弄不到。 比如她见过的,蒋家少爷蒋延勋,阮建邺给的资料里也没有人家的照片。 像蒋家这样的豪门,给人家发金子做的请柬别人都未必会来。 面前这男人气度非凡,虽然穿着随意,只一件白衬衫,连西装外套都懒得换,但能够感受到他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 销金窟打手的身份舒婉轻绝对不信的。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家少爷。 舒婉轻也懒得问,干脆拿他第一个问题堵上他的嘴。 “您方才应该也看到了,顾家少爷和我的继姐一并离开,人家郎才女貌的,我有什么资格选?” 霍沉渊挑了挑眉,笑吟吟看着舒婉轻在那儿睁着眼说瞎话。 他早在阮娇娇出现的时候就凑了过来,借着自己耳力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位拉走顾淮安的阮家大小姐,还绿茶发言,让她不要介意呢。 这会儿翻脸就不认账了? “言则,如果那位顾少没有被人拽走,或者你现在有其他选择,你就不嫁给霍家那位瞎眼瘸腿的少爷了?” 舒婉轻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绕步想走,不愿意和这人多生纠缠。 但还没有走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就准确地拦在她面前。 “我的意思是,如果舒小姐有这个想法的话,不如考虑考虑我?” 男人嗓音噙笑,逆着光站在舒婉轻跟前,那双微弯的桃花眼也似饱含万千情绪。 如果放在上辈子,她名声狼藉被顾淮安退婚,遇上这么一位容貌英俊的男人,大概率沦陷在他身上了。 可惜,她在男人身上栽过大跟头。 舒婉轻满脸防备,甚至眼底深处还有几分厌恶的抗拒。 但她面色还算冷静,只道:“这位先生,我想你我之间还没有熟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且凭你的相貌和能力,安城愿意嫁给你的姑娘应该趋之若鹜,您何必来我这里寻开心,耍人可不好笑。” “你觉得我在耍你?” 霍沉渊反问,在看到舒婉轻满脸严肃的表情时忽然明白了她不是在说笑,于是又问,“舒小姐和我不熟,那和霍家二少又熟悉么?你都没见过他,就愿意嫁给他了?” “……” “你我之间虽然没有见过几面,可好歹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怎么不算熟呢?” “……” “我认真的,不如考虑考虑我?” 第75章 身不由己,半点不由人 考虑考虑……他? 这不是男人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了。 但再一次听,舒婉轻依旧觉得很可笑。 她仰头认真看着男人,在夜风里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手边的金盏花随风晃动,轻缓的嗓音跟着溢出,“我似乎还不知道先生您叫什么。” 霍沉渊勾着唇,黑眸垂睨,“言则,我告诉你我的身份,舒小姐就会考虑一下我?” 舒婉轻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点燃,火气直冒。 她在想这男人是有什么大病吗?每次见面就聊结婚这事儿,就算急着找老婆,也不用次次来调侃她吧? 舒婉轻深深吸了口气,原本打算和男人好好说话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她怒目,语气不善说:“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也没有很熟,毕竟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至于在轮渡上看过生死,那也是因为你闯进我的船舱,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你我可能连见面都不会。另外,我也没有忘记先生您此前对我的威胁,您不怕我接近你别有所图,我还担心你哪天忽然要了我的命呢。” 霍沉渊失笑,“你是这样想我的?” 亏他在销金窟还嘱咐过,让人对她特别关照,她是半点都没有感受到,还跟防狼一样防着他。 小没良心的。 舒婉轻小脸凝然,“不管我是怎样想你的,我的婚事今晚就会有结果。哪怕我不嫁给霍家二少,我也不会选择您的,我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对我开这种玩笑。” 话落,她便绕步离开,不想再和这人多做纠缠。 霍沉渊这次倒没有再拦她的路,但他却跟在了舒婉轻身后。 不紧不慢的脚步踩在身后,一并传来的还有他懒慢的嗓音。 “舒小姐说话未免也太伤人心了,我分明认真,你却说我在开你玩笑。” “……” “我承认,一开始对舒小姐您有些冒犯,可后面再见,哪次没有尊重您的心意?” “……” “轮渡上发生的事情是意外不错,可古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相逢就是缘分,说不定我努力一下咱们就是千年修得的缘分呢,又何必急着拒绝我?” “……” “那霍家瞎了眼的瘸子有什么好的,你嫁过去指不定就是伺候他这啊那的,万一那废物哪天发疯家暴,让你毁容破相你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离婚了。还不如趁早把婚事给退了,省得到时候嫁过去遭人耻笑。” 男人腿长,舒婉轻礼服又宽大,哪怕她走得再快,也能被他轻易地跟在后面。 好在这条路不算太长,没一会儿就从花圃走到别墅檐下。 她迈了一步,踩在台阶上继而转身,回眸看着嘴碎了一路的男人。 “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议论霍家,先生您还是头一位。让我猜猜,您是半点都不怕霍家呢,还是本身就是霍家人?” 温凉的话音落下,霍沉渊眼底掠过一丝锋芒。 他随意往别墅屋檐下的石柱上一靠,笑意懒懒,“那舒小姐猜猜?” 舒婉轻脸色平静,“如果是前者,我见识少还猜不到您是哪家少爷,但舒家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安城没人记得,如今只认阮家。你愿意娶我,您家未必看得上阮家,我也高攀不起;至于后者……” 她顿了顿,看着抱臂靠在一边霍沉渊,秀眉轻蹙了一下。 “如果是后者,看不上阮家大可直接派人来退婚,倒也不至于叫人来我这里说坏话,让我主动退婚。那样做,未免太小人行径。所以从理论上,你大概率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霍沉渊都要觉得面前的小姑娘猜到自己是谁,才说出这些话来阴阳暗讽。 但她分析得太过认真,说话语气也过于肯定,叫人难以想象她是在演戏。 再者,她分析得也不无道理。 他放出自己瘸腿瞎眼的消息是为了迷惑商场那些老狐狸,可不是为了退这门婚事。 按照霍家的做派,真不愿意结这门婚事,定然会派人亲自登门致歉,送上大礼后再说退婚的事情。 当然,他的的确确有些小人行径的心思,想借着霍家的谣言断了这门亲。 没办法,老太太那边不肯松口,他只能从阮家这边找突破口了。 可谁知道,阮建邺这软饭男,宁愿换个女儿卖也不愿意松口悔婚。 只能说他运气好,这位未来的小妻子他还算满意。 霍沉渊听完她的一顿分析,英俊的脸上映着几分笑意,“所以,舒小姐是觉得我是哪家二世祖,今天来参加这晚宴,就是来逗你玩的?” 舒婉轻摇头,“你错了,是我的推测,不是我觉得。” 霍沉渊抬起眉梢,“什么意思?” 舒婉轻解释,“按照正常思维,你不是霍家人的概率很大。但您的真实身份,我是不知道答案的。” 闻言,霍沉渊饶有兴趣地扫过来,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探究什么。 舒婉轻没有说的是,她直觉对方是和霍家有关系的人。 是霍家的旁支,又或者是其他的少爷,那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在安城敢光明正大地议论霍二少的人家,她实在想不出来。 除非他不是安城人,今天来这晚宴只是跟着其他人混进来,寻个热闹罢了。 当然,无论是哪种答案,都和舒婉轻没有什么关系。 她嫁进霍家,只是图一个安稳。 又不是为了真结婚。 一个瘸了腿瞎了眼的男人,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噩梦。 对她而言,却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她不用强忍着对男人的厌恶,去和陌生人谈判夫妻生活。 甚至她可以借此当做跳板——如果她能够治好霍家二少,说不定还能抱上霍家这棵大树,拿回舒家的胜算也更大些。 所以哪怕面前男人是霍家人,她的考虑也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还会更麻烦。 和一个正常男人结婚,到时候可不好离了。 话该说的都说了,舒婉轻见时间差不多,没兴趣和他继续闲聊,打算离开。 “先生如果觉得无聊,可以随便转转。我还有其他事情,得先走了。” “舒小姐,按照你的推测,我的身份只高不低。阮家既然敢攀附傅家,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不敢寻求一个更好的去处呢?如果你的推测有误,我就是霍家的人,阮家的目的是和霍家联姻,你又何必选一个残废呢?” 男人站直了身,忽然郑重开口问。 舒婉轻闻言轻轻笑了起来。 他的话,她哪一点没有考虑过? 但真心话总是见不得人的,舒婉轻只能悄然隐瞒,按捺于心底。 她弯着唇,对男人说:“先生您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我的婚事并不是我能做主的。就像和我一起长大的顾少,等今晚过去就成了我继姐的未婚夫,是我的未来姐夫;而我,嫁到霍家联姻,同样不由我来做决定。” 盈盈月光下,徐徐夜风中,轻缓如水的嗓音却让人听出几分窒息感。 霍沉渊脸上的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沉下去。 昏暗的光线下,周身一片凌然。 第76章 哎哟哟 舒婉轻见他神情严肃,只当他在认真听。 于是语气也放松了一些,漂亮的脸蛋上笑意真切了几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先生您的好意,让我觉得我没那么差。但谈婚论嫁不是件小事,不管您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都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祝愿您早日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心上人,我先不打扰了。” 话落,也不再看男人是什么表情,径直转身。 如舒婉轻所想的那样,身后的人没有再跟上来,放任她走进别墅内。 她身后,霍沉渊目光沉沉。 他望着舒婉轻单薄的背影,俊朗的脸上收敛了全部的戏谑和玩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 “二少在这儿愣着干嘛呢,你未来老婆呢?”沈浪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赶上来打趣。 蒋延洲横了他一眼,他立刻捂嘴,继而解释,“我又没指名道姓,谁知道他是哪家二少?你家的都行啊!” 蒋延洲没好气,“别瞎扯,我二哥在部队没假呢,惹了麻烦我找你。” 沈浪立刻改口,“行行行,我家的!”他抬手搭在霍沉渊肩上,“我亲二哥好吧!” 霍沉渊斜眼睨过去,沈浪立刻撤开手,耸肩道:“开个玩笑嘛,别那么严肃。” 霍沉渊没接话,视线往觥筹交错的别墅内扫了一眼,扭头就走。 猝不及防,沈浪和蒋延州都惊了,连忙追上。 “二少,咱就这么走了?” “对啊,那老头寿宴都没开始吧。” 霍沉渊依旧冷沉着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一样。 沈浪和蒋延州嚷嚷了两句,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吭声了。 鬼知道这位爷在舒大小姐那里吃了什么瘪,反正女人惹的郁气他们别再去添一把火就成,到时候引火烧身,还得他们来摆平。 反正也看不上阮家,走了更好。 兄弟两人跟在霍沉渊身后往别墅外走,正好有从泳池香槟塔那边往别墅方向走的宾客,年轻的名媛少爷们三三俩俩结伴而行,嘴上却在说着同一件八卦。 “哎,你们看群消息没?有人在直播阮家大小姐阮娇娇抢妹妹未婚夫,礼服差点都脱了!” “我去,真的假的?她妹妹叫啥来着,从掸邦回来的那个小土鳖?不是早就有传言说阮娇娇要嫁到顾家,小土鳖嫁到霍家吗?霍家那瞎眼瘸子有什么好抢的,再说了,人霍家都没来人吧。” “不是,你吃的都是什么瓜啊!是传言他们姐妹俩要换婚,但实际上不还没换嘛。而且我刚刚听我爸妈说了,顾家夫人压根就没承认换婚的事情,还当着大家的面直接叫那位舒小姐是未来儿媳妇呢。我估计啊,是顾家不同意换婚,所以有人想霸王硬上弓了呗。” “我刚刚碰到我妈,也听说了。就舒家还在那晃儿,安城谁不知道舒家大小姐舒韵宁和沈家大小姐是好姐妹,要不是有这层关系,顾家怎么可能和阮家结亲,赶着上门精准扶贫啊?” “哎哎哎,我手机呢?让我看看是什么直播,这些八卦回头再和我说,让我先吃吃新鲜的瓜!是不是顾少爷嫌弃那位掸邦小土鳖,为了真爱反抗家族啊!” “我的天呐,你们发消息也太快了吧,我都翻不到视频了!” “……” 八卦的议论声阵阵,如疾风一般卷入众人耳中, 正要离开舒家别墅的兄弟三人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脚步也因为这口瓜而停下。 没人能拒绝八卦。 狗路过了都要探起耳朵听听。 沈浪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想也没想就摸出手机,去找他们说的直播抢婚。 这不巧了,群聊还是他早些年建的。 几乎集齐了安城所有的二世祖,有能力的天才们在不在沈浪不知道,反正那些吃喝玩乐跟他一样的纨绔反正都在。 平日里没事儿就在群里晒晒豪车名表,或者是包包首饰,打卡哪家新店…… 要是哪天热闹起来,那肯定是安城有什么大瓜了。 比如上回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就是放出霍家二少瞎了眼瘸了腿的事情,再往后延伸到阮家想退婚换婚的八卦。 总之,这群人聊起这些事,跟村口长舌的老大爷老太太们没什么两样。 什么上流下流的,人类的本质都一样。 吃瓜。 群聊里的消息刷得飞快,但有好心人把视频转发了出来。 沈浪刚点进去,就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阮娇娇倒在顾淮安怀里。 好家伙,这小子刚刚不还在和他未来的小嫂子花前月下吗?这么快就和那位大小姐抱在一起了? 这速度,万花丛中过的沈浪都感到自愧不如:“牛呀这哥,他是想姐妹通吃,亲身体验历史典故呢?” 蒋延州闻言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说话能不能长点脑子?” 沈浪才反应过来,顶着身旁凉飕飕的视线,朝霍沉渊解释,“二哥,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霍沉渊只睨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手机拿去,随意看了几眼群内的消息,“什么群组?” 沈浪摸了摸鼻子,说:“就和我一样的二世祖待的群,上回你让我帮忙散播一下瘸腿的消息也是从这儿开始的。” 群内的消息还在继续滑动,说是别墅里面已经闹起来了,原本给阮家那过寿的屏幕也直播了这段,还外放了阮娇娇造谣她继姐的画面,差点没把阮建邺给气晕! 最好笑的是那屏幕是投影的,阮建邺一杯酒砸过去,以为能把屏幕砸碎,结果只是幕布晃了晃,被人拍下来的后果就是阮娇娇那张扭曲的脸出现在群内的‘直播’中。 因为这一段,让群内的欢声笑语又冲上了巅峰。 沈浪听到身边路过的笑声心头痒痒,他试探问:“二哥,要不我拉你进去?” 霍沉渊掀眸,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没兴趣。” 他话落,脚步跟着一转,直直往别墅方向走去。 懒懒的嗓音也随之溢出,“进你的群有什么意思,亲自去看看戏不是更好?” …… 第77章 八卦 舒家别墅大厅,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一不是在议论刚刚荧幕上直播的画面。 这顾家夫人前脚还在和阮建邺商议小女儿的婚事,一口一句亲家称呼的亲热,后脚就看到自己儿子和人家大女儿抱在一起。 哎哟…… 差点没晕过去! 更夸张的是阮家大小姐,赶着去给人投怀送抱,是生怕顾淮安看不见自己挤出来的事业线。 不单单如此,她还卖委屈说自己可怜,说舒婉轻在回国之后成天欺负她。 拜托,先不谈这话真假,就说他们姓阮的在国内享受舒家留下来的一切,把人家真正姓舒的送到掸邦那诈骗泛滥的地方,人家回来欺负你怎么了? 不就是看舒家现在没人,欺负舒小姐一个孤女吃她绝户吗? 怪恶心的。 不同于别墅外草坪聚集在一起的年轻人,别墅大厅里凑在一块儿的都是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谁看不清这点事儿?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 在阮娇娇卖惨结束后,她得了顾淮安的宽慰,又把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舒婉轻身上。 言辞虽然不是很直白,但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在掸邦不检点,能平安活着回来全靠她卖身体,不然园区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头目根本不会放过她。 这话一出,大厅里满是笑声。 胆子大的压根不顾及阮建邺的脸面,直接笑起来。 “我说阮总,你这大姑娘是电影看多了,还是看新闻走火入魔了?这种话能说出口,我觉得有必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呐。” “是啊阮总,也没听说你花钱向掸邦那边交赎金啊,而且我看新闻里报道的,多少转了钱的也没有让人平安回来,就算性命无恙也缺了胳膊断了腿,怎么到您这里就那么特殊?” “还能怎么特殊,压根就没这回事儿呗!阮二小姐要是真经历了这些,按照那边的规矩,怎么可能活着回来?还靠卖身体求活命,进了那地方,人已经成买卖的畜生了,还用得着自己去求?” 奚落的嘲讽声尽数落入阮建邺耳中,再配上荧幕上阮娇娇那张扭曲的脸蛋,险些没把他给气死! 先前在家里指使下人传婉轻的黄谣就算了,现在还亲自说出这些话……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蠢东西? 说就说了,居然还被人当众放出来。 蠢死算了! 议论声由小变大,尤其是当别墅外的年轻人都涌进来时,几乎如决堤之水灌进阮建邺耳中。 有早年和舒家交好,看不惯阮建邺行径的直接阴阳怪气。 “这从外头带回来的品行还是不太行呐,阮总就是心善,你说阿宁去世了他要娶个小老婆吧,也应该娶个年轻漂亮的呀,有钱有颜的,结果……啧。” 这声刺耳的轻啧差点让阮建邺破防。 可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维持他可笑的颜面。 他强撑着一口气,让人赶紧把投影关掉。 转而冲刚刚开口的人讪笑,“章总说的不错,到底不如婉轻是我亲生的,我也不好管教,只好吃好喝供着,生怕后爸难当,没想到把孩子养成这副德行。也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权当给我个面子……” 卑微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精们都扯出一抹讥笑。 在安城但凡了解过舒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他阮建邺在舒大小姐舒韵宁头七还没过,就把外头的女人接回舒家,还迅速地把舒家改成阮家。 且不单单是接个女人回来,还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回来,对外声称是现任妻子和前夫生的,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哪有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人赶着给别人养孩子的,脑子有病不是? 但报应不爽,当年敢做不敢认对外说的话,如今也算是结了因果落到他头上。 “阮总心善,当然会给您一个面子。这不是亲生的你的确是难管,改天让你小老婆说两句吧。” ——不是亲生的。 这一刀不光是戳进阮建邺心底,更是给了旁边脸色同样惨白的林芝雅一刀。 还小老婆,她是领了结婚证的阮太太,才不是什么小老婆! 阮建邺夫妻俩敢怒不敢言,只能沉默地接受这些话。 实际上,两个人心底是气得呕血。 可他们能怎么办呢? 让人把投影关了没关上,叫人去楼上制止那两个蠢东西也没个声。 只留着他们两人在这人群里被奚落。 老脸都给丢尽了! 大厅里原本是为阮建邺祝寿的投影设备如今已经全部关闭,但议论声依旧制止不住。 且那些视频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年轻人们拍摄下来,这会儿还在回味这口大瓜,可以说闹剧是越演越烈。 阮建邺无比后悔举办这个寿宴。 什么换婚定亲,他就应该私底下去和两家人谈,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局面。 嘈杂的八卦声止不住,直到楼梯处出现两道身影时才忽然消失。 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两人看过去。 第78章 太让她失望了 带着直白嘲讽的目光让站在旋转楼梯上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甚至还生出几分胆怯。 阮娇娇看着齐刷刷的目光,竟然有些不敢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顾淮安的衣袖,跟在男人身后提着星空鱼尾裙慢慢踱步下楼。 这点小动作自然而然被众人收尽眼底。 有人不屑嗤笑,也有人报以同情地看向顾夫人身边的舒婉轻。 啧啧…… 和众人吃瓜的兴奋劲儿不同,从闹剧的开始,舒婉轻就仿佛是一个神游在外无关紧要的人。 她对阮娇娇如何造谣自己,又如何对着顾淮安投怀送抱没有一丁点感触。 哪怕这场闹剧是由她揭露出来,她依旧觉得很无趣。 但这幅模样落到别人眼底,却是失魂落魄,是伤心欲绝,欲哭无泪。 悲伤得连情绪都流露不出来。 “真可怜,一个孤女在异国他乡住六年,刚回国未婚夫就和继姐搞在一块儿了,换作我肯定打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哎,要不怎么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呢,说不定这事儿还是那姓阮的安排的,好逼顾家把婚事换给阮娇娇,阮家换婚那个消息你知道没听说啊?” “可怜见的,沈淑芳估计要被气死了吧?在掸邦她没办法照顾舒韵宁的女儿,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谁知道自己儿子竟然……” 复杂的目光在舒婉轻和沈淑芳身上徘徊,最后落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人身上。 ‘啪——’ 顾淮安才刚踩在地上,一巴掌就狠狠地落在他脸上。 大厅里的投影设备已经关闭,顾淮安和阮娇娇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沈淑芳是因为他们俩单独离开,把舒婉轻一个人扔在外面而生气。 于是顾淮安忍耐着解释:“妈,我和娇娇单独离开时和婉轻说过的,您何必发这么大火?”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是啊沈阿姨,我知道你心疼婉轻妹妹,可淮安哥哥是你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 阮娇娇看到顾淮安脸上的指印心疼的要死,差点在众人面前没有控制住情绪,险些就对沈淑芳动起手。 及时反应过来后,她立刻红了双眼,满脸的委屈可怜,“沈阿姨,我也不知道婉轻妹妹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淮安哥哥上楼只是请他帮我挑选礼物,我和淮安哥哥根本就没什么!” 含泪的解释急匆匆溢出,收到的却是一阵奚落和嘲笑声。 面前的沈淑芳更是脸色难看,仿佛多看阮娇娇一眼都是浪费感情。 她直接看向后面的顾淮安,冷厉的模样让人仿佛又看到当年在商场上和顾父一起谈判的女强人。 “顾淮安,你来说,别站在女人身后让我看不起你!” 严肃的语气不光让顾淮安心头一颤,也让周围看戏的众人吃了一惊,脸上的情绪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几分。 沈淑芳的话仿佛一棒子敲在顾淮安的脑袋上,他有些不敢看母亲的目光,抿着唇沉默时瞥见站在沈淑芳身后的舒婉轻,才缓缓地对上那双冷厉的双眸。 薄唇微动,顾淮安滚着喉结说:“母亲想让我说什么?逼我承认和娇娇之间有什么吗?我和娇娇从花园离开的时候就和舒婉轻说过,只是去给阮伯父挑选生日礼物。” 话音落下,沈淑芳紧绷着的身子像是松了弦,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地从她周身溢出。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淮安。 这个孩子不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尚年轻,还在为自己的事业奔波。 沈家的一切被她的父亲留给了弟弟,她是拿着豪门里漏下来的零花钱白手起家,和丈夫在大学共同创业才有了现在的顾家。 直到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时,在顾淮安上初中那年她回归了家庭,把重心从事业转移到家庭上面。 她承认自己不算一个好母亲,可在后来的教育里也从来没有教他成为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 敢做不敢认。 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向沈淑芳投来同情的目光。 阮娇娇听到顾淮安的话,心头大喜。 脸上依旧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哽咽着嗓音说:“沈阿姨,我知道您不待见我,可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们也会是一家人,您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闹得这样难看……” 阮娇娇知道阮建邺最好脸面,今天还是他的寿宴,放任沈淑芳这么闹下去,能对沈淑芳有个好脸才怪。 至于她…… 反正她要嫁的是顾淮安,嫁去的是顾家,管她姓沈的什么态度。 她咬着唇,继续可怜楚楚,“我也不知道婉轻妹妹在沈阿姨您这边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只是想请淮安哥哥帮个忙。我知道您看不起我,嫌弃我的出身,我自己也知道我很多不懂,所以这次爸爸的寿宴我买了好几份礼物,想请淮安哥哥帮我挑一个最好的。” 阮娇娇说着,还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想着趁这会儿人多,展示给众人看。 这是她花大价钱托人买的玉,保证比舒婉轻从掸邦带回来的那小扳指和玉牌要好。 但可惜,东西还没有露出一个角,就被沈淑芳的冷笑声给打断。 “阮大小姐,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一个好笑的Joker,红鼻子小丑,懂吗?” 第79章 演技挺好哦 第79章:演技挺好哦 阮娇娇的动作愣在原地。 她不明白沈淑芳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在对方的眼神里,她好像看到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剥开,无处遁逃。 要说先前的委屈是装出来的,那么这会儿她是真的想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安城上流圈子的人,有些人的面孔她还见过,甚至其中还有从前她巴结过的名媛…… 沈淑芳这贱人怎么能这样说她? 阮娇娇彻底红了眼。 她张了张嘴,正要再开口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嘲讽的讥笑。 “阮大小姐不去娱乐圈拍戏真是可惜了,这么强的信念感,这么纯天然的哭戏,可比现在一些强捧的流量小鲜肉要强多了。”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姑娘,但在安城大多数人都认识这张面孔。 盛安娱乐的大小姐,盛昭昭。 六年前凭借独特的目光赌上盛家全部资金,投资了一部圈内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科幻电影,硬生生把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的盛安娱乐给盘活了。 此后,盛家夫妻俩便把名下全部股份转到这位大小姐名下,开始啃女的养老生活。 在她刚接手盛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位年轻的姑娘。 才大学毕业,不懂半点人情世故,只有让人可笑的满腔热血,能干个啥? 你说她投资的那部电影票房四十个亿? 嘁,运气好罢了! 这是所有准备蚕食吞没盛安娱乐的老狐狸们的真实想法。 票房四十个亿的电影又不是全部是盛安娱乐的,分红下来先把盛安从前欠的债一抵,剩下的又能养活他们公司几年呢? 好运气哪能一直有。 让他们高兴一阵子,再让大小姐玩两年,盛安照样破产倒闭。 可六年过去,盛安娱乐已经跃居娱乐圈大公司,多少影视电影学院表演系都求着签约盛安娱乐。 在盛大小姐接手盛安娱乐的这六年,共投资五部电影,加上一部公司自制喜剧,除却一部微科幻文艺片,其他电影都是现象级爆款,无论是票房或是互联网讨论度都是爆热。 而那部文艺片票房也超出预期,在国际电影节拿下诸多奖项,更是捧红了男女主和导演等人,团队的微博置顶至今都是这部电影相关,并感谢盛安娱乐。 电影方面的成就非凡,电视剧综艺这块儿盛昭昭也没有松懈。 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改,不需要的项目全部砍掉,该换人的换人,该提拔的提拔…… 这六年时间,盛安的电视剧没有像从前那样蹿稀一般地上架平台,一年最多上线两部网络剧,偶尔只一部。 但令人惊艳,部部精品爆款,且能上星卖出去,关键是收视率还不错。 如今六年过去,盛安娱乐并没有如某些人想象的那样破产倒闭,反而做大做强,大有当年刚成立时的辉煌模样。 安城有人戏称,也不知道哪家有福气能娶到盛家大小姐,不单单是娶个老婆回家,还带着亿万家产做嫁妆。 笑谈传到盛昭昭耳中,只得到她一声嗤笑。 她对外放出消息,她盛昭昭的孩子只会和她姓,娶她回家她也不可能回归家庭当个贵妇。 这番话一经传出,就有人翻出舒家的旧事。 有人劝她干脆别结婚,偷偷怀一个生下来当继承人培养就好; 还有人奇葩地找上盛家夫妇,让他们趁着还能生的时候再生一个,儿子继承总比闺女要稳妥一些,总比公司被外人继承去了要好。 对于前者的说法,盛家没有任何表示,盛昭昭只在采访时偶尔表露,自己现在还年轻,在三十岁之前不会考虑生孩子的事情,三十五岁之前不会考虑结婚成家的事情。 这考虑的顺序,很是耐人寻味,总之到现在还有一些娱乐小报拿着这点话术在各种解读炒流量。 但对于后者,盛家的态度可谓是很不客气。 打扰到盛家夫妻那边的,全部被夫妻俩骂了回去。 他们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还生什么生?是嫌活得太长了,想让孕妇高龄好送走人不成? 那劝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见对着夫妻俩劝说不成,又偷偷地联系盛爸爸,和他说要是怕老婆吃苦受罪,就找外头的女人生一个,现在高学历又干净的女人多了去,还便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盛爸爸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傻*吧! 怕老婆吃苦受罪然后去找外头的女人,什么毁他三观的逻辑。 睡其他女人的时候就不怕老婆委屈了? 神经! 骂了一通之后,对方还觉得盛爸爸装,都开娱乐公司了,什么小明星没有睡过,装什么装?是他自己生不出儿子吧! 这事儿后来没少被盛爸爸念叨,每次想老婆哄自己的时候,就拿这事儿出来说,然后气鼓鼓的再接受老婆的哄哄。 也就是盛昭昭不吃这套,加上她实在太忙,能在有限的时间想起自己的老父亲,偶尔给他买点茶叶、送点小礼物就算不错了。 否则逢年过节,她也得听几遍这事儿。 但不管怎样,盛昭昭如今在盛安娱乐已经彻底站稳脚。 无论外界对她评价如何,背地里又是怎么看她的,至少在明面上,见到她都得尊称她一声盛总,而不是称呼哪家的大小姐、谁谁谁的女儿。 像今天这种场合,很多人都没有料到她会来。 毕竟如果不是攀附上顾家和霍家,安城商圈里很多人都看不上阮建邺。 他们想,盛昭昭今天过来,可能是来缅怀一下已经消失的舒家,以此来警戒自己,早就听说盛总每年都请律师立一次遗嘱,说不定就是受舒家的影响; 当然,也不排除盛总是来吃瓜的,在场许多人都是抱着这个心思收下阮建邺的请柬。 盛昭昭的话一经说出,便惹得在场的人笑出了声。 拿着礼物的阮娇娇则愣在原地。 她不明所以,脑子空白一片跟浆糊一般,怔怔地看着只在网上才见过的盛昭昭,忽然来了一句。 “盛、盛总……是想签约我当艺人吗?” 话音落下,笑声更甚。 连盛昭昭都被她的言辞给震惊到。 这女的,发疯了不成? 第80章 做一个了断 “阮小姐,你是在卖萌装可爱,还是真的蠢呀?” 盛昭昭差点被阮娇娇的话给气笑了。 “正话反话都听不懂,也是难为你还要用脑子编造谎言来污蔑舒家小姐。” “大概是脑细胞全都用在歪门邪道上,所以才听不懂盛总在说些什么呢。”盛昭昭的话一经说出,就立刻有人笑着附和。 还不止一道,“要我说有些事脸皮薄一点的还真没法做,勾.引舒小姐的未婚夫不承认就算了,还觉得人家盛总在邀请你加入盛安娱乐,咱盛总可不是一点道德观都没有的人。” 阮娇娇这会儿再听不出来这些话里的阴阳怪气就真是傻子了。 她恼羞成怒,没过脑子就尖锐着嗓子反驳:“你们是要逼死我吗?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不信?就因为我姓阮,我不姓舒,你们就可以这样污蔑我吗?” 她几乎是把话吼出来的。 满脸泪痕的模样加上周围的冷眼旁观,的的确确好像是其他人在霸凌她一个人。 看得顾淮安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站了出来,把阮娇娇拉在身后,做出保护的姿势。 那双和沈淑芳相似的眼眸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冷冷地落在舒婉轻身上。 “你们有什么不满大可冲我来,何必欺负一个小姑娘?一大群人围攻她一个,你们也不害臊!” “噗嗤——” 人群中不知道谁没忍住笑。 有人更是胆大,出言讽刺,“顾少爷和阮大小姐抱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害臊过,咱们不过是说两句话,就要害臊了?” “要不怎么说我们脸皮薄呢?” “不过顾少爷这会儿还是有点进步的,至少没有再躲在女人身后,还知道英雄救美了。” “我看舒小姐不如成人之美,把这门婚事给退了,成全人家郎才女貌的一对吧!” 一人一句的调侃让顾淮安脸色黑沉如炭,垂在身侧的拳头忽然攥紧。 他此刻很想一拳头砸在说话的人脸上,可这些人嘴里说的又是事实。 在三楼的房间里,他没有推开阮娇娇。 他们的确抱在了一起。 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愤怒之火在顾淮安胸口熊熊燃烧,一种被算计的后怕感在他心头萦绕。 难怪刚刚在下楼的时候,这些人用怪异嘲笑的目光看着他。 难怪母亲会用那么失望的目光看着他,问也不问就甩他一巴掌。 难怪盛安娱乐的盛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周身的气势像是忽然被人抽空,顾淮安再看向舒婉轻,就仿佛被法官即将敲锤审判的犯人,等着被宣判。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还在追问舒婉轻,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做出了断。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舒婉轻身上。 被护在顾淮安身后的阮娇娇也看过去。 她原本也处于愤怒和惊慌之中。 虽然对嫁给顾淮安这件事情她势在必得,可她也没有想过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因为沈淑芳那老贱人,在别人眼里顾淮安始终是舒婉轻的未婚夫,她可不想落得一个当小三的坏名声。 但此刻听到这些人对舒婉轻说的话,她心里又止不住的欢欣雀跃。 名声算什么? 等她嫁给顾淮安成为顾家媳妇,别人见到她都得称呼一声顾太太,而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享受顾家的资源,和妈妈一样成为豪门贵妇太太,坏点名声又算什么呢。 当即,阮娇娇就两眼放光地看向舒婉轻,期待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不单单是阮娇娇,阮建邺和林芝雅也是这样想的。 阮建邺起初还觉得十分丢人,差点被这些人的冷嘲热讽给气晕过去。 他一贯好颜面,今天这个寿宴是花了大价钱,就是为了在安城上流圈子里长长脸。 谁知道闹出这么一桩丑事。 偏偏这死丫头还蠢得跟什么似的,被人算计得视频都放了出来,还在嘴硬。 可峰回路转,阮建邺没想到大家竟然把矛头指向舒婉轻,想看她主动退掉这门婚事。 也是因祸得福了。 省得他们还要费尽心思从顾淮安身上找突破口。 至于林芝雅,从头到尾都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虽然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她也生气,但不破不立,把事情闹大反而更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顾淮安总不至于不负责! 至于‘小三’这个坏名声。 呵,谁在乎呢? 背地里骂她是小情人上位的多如牛毛,甚至还有说她和阮建邺做缺德事,才让舒家变成阮家。 但那又怎样呢? 胜者为王。 现在享受舒家一切的是她林芝雅,不是已经死了变成一滩烂泥的舒婉轻。 她是缺德。 有些人还没这个命去做缺德事呢。 能活着享受到最后的人呐,才是真正有本事的。 这些闲言碎语,让他们说去呗。 她又不掉块肉。 所以对于阮娇娇眼下的处境,她同样抱以庆幸的态度。 现在就等舒婉轻的态度了。 众人目光注视下,舒婉轻往前迈了一步。 她目光平静,不避不让地与顾淮安对视上。 “的确是需要和顾少说清楚,做一个了断。” 第81章 诸位觉得呢? 顾淮安抿紧了唇。 他紧紧盯着舒婉轻,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她的答案,偏偏还是不死心,等待着她的宣判。 沈淑芳也是满脸紧张。 她张了张嘴,眼底情绪复杂纠结,像是想开口劝舒婉轻再考虑考虑,但一想到自家儿子做的那些混账事,又不忍心。 如果阿宁还活着,肯定不愿意见婉轻受这委屈。 她临死前拜托自己关照婉轻,这六年时间放任孩子在海外已经是她失职,她不能再连累孩子的终身大事。 好好照顾孩子是尊重她。 而不是明知道这桩婚姻是个错误,她还要打着为她好的口号把她拉入泥潭。 于是话到了嘴边沈淑芳改了口:“婉轻你大胆做决定,不管选择什么,沈阿姨都会支持你。” 她拉住舒婉轻的手,目光充斥愧疚和坚定。 沈淑芳想清楚了,如果婉轻不计前嫌,想继续嫁到顾家,她会扫清安城一切的闲言碎语,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顾家。 至于顾淮安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她无所谓。 豪门婚姻有多少是爱情结晶? 婚后夫妻俩各玩各的多了去,天底下像盛安娱乐老总的男人少之又少,加上普通人恐怕巴掌都数的过来。 她可以当这个孽子不存在,只要婉轻顾太太的身份不动摇、不让她在顾家受委屈就成。 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婉轻放弃这桩婚事。 这是沈淑芳此前从来没想过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总不能当睁眼瞎。 等两个孩子的婚约解除,她可以认婉轻当自己义女。 按照顾家如今在安城的地位,顾家千金出去走一圈,也得让人高看一眼。 不能当她儿媳妇,就来当她闺女好了。 如此,阿宁在天上看着也能放心了。 舒婉轻对上沈淑芳的目光,平静的心情像扔了一块小石头,泛起一圈涟漪。 她着实没有想到,沈阿姨会如此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毕竟上辈子,她几乎是在被逼上绝路时,才得到沈淑芳的援手,得以逃生。 但她得了救,顾淮安也没有得到任何处罚。 那是她亲生儿子,她能怎么办呢? 今晚的事情,沈淑芳一早就表了态。 当着众人的面甩了顾淮安巴掌,一点情面都没给他,可以说是在给顾家找台阶了。 舒婉轻都好想了,等退掉这桩婚事后怎么向沈阿姨解释,往后再慢慢地断掉和顾家的来往。 她没料到,沈淑芳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 “谢谢沈阿姨,我很清楚我的选择。” 舒婉轻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随后将目光重新落到顾淮安脸上。 “六年没见,今晚再见面时险些没有认出顾少。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始终讲究一个缘字,既然岁月将你我之间的回忆冲淡,那我想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衔接这份错误的感情,不如好聚好散,往后也能给彼此间留给体面。” 说着,目光挪开,移向被围困在人群之中的阮建邺身上。 “爸爸,我记得和顾家订婚时沈阿姨送过一套珠宝,我回国后在我房间的保险柜里没有看到,想来应该是您给收捡起来了,您记得还给沈阿姨。” 阮建邺没想到这把火又烧到自己头上。 他心里暗骂舒婉轻这个轴脑子,她和顾家退婚,顾淮安扭头不就和她姐姐订婚了吗?这订婚的东西,左手倒右手罢了,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众目睽睽下,阮建邺正犹豫着要不要问顾淮安和大女儿婚事的事情,就听到沈淑芳说。 “既然是要退婚,那的确得把东西退回来。婉轻妈妈生前给我的东西我也好好收着在,明天就托人送来。今晚当着安城诸位贵人面,就先把我顾家的定亲信物拿走吧。” 沈淑芳顺着舒婉轻的目光,笑吟吟地看向阮建邺。 阮建邺脸色微变,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林芝雅已经抢了先,“哎呀顾太太,何必那么麻烦。婉轻这边和淮安退了婚,可我家娇娇和淮安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俩家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个孩子不成,还可以看看另一个孩子嘛。” 嚯!这番话一出,可让大家伙吃了一惊。 这母女俩,脸皮还真够厚的哇。 这是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林芝雅理直气壮,“你们刚刚可都看到了,这俩孩子都抱在了一起,肯定是两情相悦。咱们现在是新时代,讲究个自由恋爱,顾夫人给两个孩子定下的婚事既然退了,我寻思着也可以考虑一下淮安和我家娇娇的婚事。” “所以这订婚信物,我想也没有必要拿出来,到时候麻烦未来亲家再送过来。” 她笑眯眯对沈淑芳开口,故意用这个称呼膈应她。 最后还扫视了众人一圈,笑容依旧。 “诸位觉得呢?” 第82章 厚颜无耻 哇,还有脸来问他们? 众人再次被林芝雅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到。 虽然都是在商场上算计人心的千年老狐狸,可他们也不敢把亏心事放在明面上来说啊! 这妹妹前脚刚和未婚夫退婚,后脚就要求男方和继姐订婚,怎么好意思的啊? 还问别人怎么看。 也真是…… “阮夫人这是生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吗?” 先没忍住的是盛昭昭,心直口快就问过去。 “我怎么记得阮大小姐刚下楼的时候,向大家解释她和顾少什么都没有呢?这会儿舒小姐刚和顾少退婚,您这边就要求顾少和阮小姐订婚,这不合适吧?” 林芝雅神情坦然,“怎么不合适?淮安和婉轻订婚那会儿才多大,都不知道结婚是个什么事儿呢。且这六年没联系感情都淡了,可这六年他和我家娇娇培养了感情啊!刚刚他们在楼上做的事,你们不都看见了吗?我家娇娇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可她没说也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顾家对阮娇娇负责。 这番话落下,众人再一次被林芝雅的厚颜无耻给震惊得说不出话。 连盛昭昭都沉默了。 寂静的气氛不过片刻,就被沈淑芳出言打破。 “关于两家再订婚这件事情,我想也不急今天这一时半会儿。两个孩子今天在楼上没有分寸,只能说我家淮安心里没有婉轻,又不能说明其他。阮夫人也说了,现在社会讲究一个自由恋爱,总得让他们先恋爱一段时间,再谈婚嫁吧?” 林芝雅急了,“怎么说明不了其他,都抱在一块儿了,难不成亲家母你还想看点别的啊?” 这直白粗俗的话语让在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 都是在人前装体面的人,虽然爱吃瓜看戏听八卦,但也没有见过这种人说这样的话。 尽力维持镇定的沈淑芳脸色更是难看,更不必提在这桩闹剧里充当男主角的顾淮安。 被这么多人围观已经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围着当个猴看。 而现在,还要听这么羞辱人的话。 简直是—— 如果不是竭力克制,试图维持自己最后一点体面,他早砸了今天这场子带着爸妈走人。 沈淑芳对这个儿子是恨铁不成钢。 她不是没想过他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可她从来没想过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也怪她和阿宁,在孩子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就自以为是地给两个小孩订了婚,压根没有考虑过孩子们的意愿。 事已成局,也只能作罢。 沈淑芳睨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淮安,深吸了口气后脸上重新扯出笑。 “阮夫人,您这声亲家可叫得早了。你自己也说了,两个孩子只是抱在一起,又没有做其他的。真要让我们大家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用你提,这女婿我打包送给你们阮家。但订婚一事,还需要时间沉淀,往后再说。” 这回轮到林芝雅脸色铁青了。 她实在没料到沈淑芳态度会这么坚决,无论她好说歹说,这老贱人就是不松嘴。 思索之下,只好退一步。 她堆起笑容,“既然未来亲家说要沉淀沉淀,我觉得也是。刚刚是我心急,又想趁着大家都在做个见证,好让今天这寿宴再添一抹喜气,到底是我心急了。” 顿了顿,话头才扯到那定亲信物上,“我看两个孩子感情挺好的,在一块儿只是时间问题,那些订婚的首饰珠宝就不必拿下来了吧,省得亲家往后再拿来。” 东西虽然被阮建邺都收起来了,但当年林芝雅也是见过的。 一整套祖母绿手镯戒指玉簪,还有一套纯金打造的璎珞吊坠,光手工费恐怕就要百万起步,更不必说东西的价值了。 这要是给了她的娇娇,她也跟着发财了! 沈淑芳把她脸上的贪婪收入眼底。 她皮笑肉不笑,打着太极说:“这有什么麻烦的,真要等到那天,我自然是选一套更好的礼物送给我未来儿媳妇。给婉轻的如今是旧物,总不好再转手,阮夫人你说呢?” 这张大饼倒是让林芝雅迟疑了一下。 她扭头,去观望阮建邺的态度。 阮建邺没想到沈淑芳会这样说,心里还惊喜了一下。 这算是松口两个孩子的婚事吧? 可他还是舍不得把那套珠宝首饰还回去。 当年东西送过来时他就惊艳了一番,后来把舒婉轻送到掸邦,他把东西转移进他的保险柜里,还特地找人估了价,市值差不多一个亿。 如今六年过去,收藏价值只增不涨。 他着实是舍不得! 但听到沈淑芳说日后再送份大礼,他又开始犹豫了。 怎么办,这新的他想要,旧的他也不想给。 正迟疑着,有人嘲讽嗤笑。 “可能阮小姐随母,就喜欢捡别人剩下的。这样也挺好,顾夫人不仅儿媳妇没弄丢,还不用再多花钱。” 话语虽然把顾淮安也嘲讽了一番,不过顾家夫妻却没什么反应。 阮家这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什么叫随母? 什么叫喜欢捡别人剩下的? 一句话讽刺三个人,可让沈淑芳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她那被一起嘲讽的好大儿。 嘁,管他呢! 扛不住众人的审判,阮建邺终是抬手招了管家过来,铁青着脸色让人去把那套珠宝拿下楼。 一整套祖母绿躺在沉香制的盒子里,第二层是设计精美的璎珞金首饰。 东西被沈淑芳检查完收下,阮建邺看得一颗心都在滴血。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和顾家的婚事还没有正式敲定,沈淑芳说往后再送一份更贵的礼物上门也没说是什么时候。 这不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吗! 阮建邺隐隐后悔听了林芝雅的枕头风,算计什么换婚,按照原来的计划把两个姑娘嫁出去,左右都是为了联姻,谁嫁不都一样?反正都是丫头,管她们嫁给谁。 哪像现在,和顾家的婚事吹了没个定数,也没见霍家来人…… 阮建邺心里忐忑,他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个明白,这沉淀沉淀的日子到底是多久。 但刚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沈淑芳把那沉香木盒子递给了舒婉轻。 随后说出的话也让他呆滞在原地。 第83章 挑衅 “婉轻,怪阿姨和你没有缘分,做不成婆媳。不过在阿姨心里,你永远都是阿姨的乖宝。我想着吧,不如就趁今天庆祝你回国的机会,当着诸位宾客的面,你认我当个干妈,这套珠宝你要是不嫌弃,就当干妈送你的见面礼。” 沉香木盒里的东西在刚才打开时,周围的宾客都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就不提那级别的祖母绿值多少钱,就光是那一套金璎珞,同样的款式在外头卖都要八百万,还没那个精致好看。 看不出来,顾家夫人对这位舒家千金,看得这样重。 原本有许多瞧不起舒婉轻,觉得她可怜懦弱,被赶出国在掸邦那地方呆了六年的名媛少爷们,也在这个时候变了脸色。 他们长到这个岁数,亲生父母都没有送过这样贵重的礼物; 还有一些谈婚论嫁的,也在心里暗暗计较,自己的彩礼嫁妆有这么隆重吗? 被众人羡煞的舒婉轻还愣在原地。 别说其他人,她自己都没有料到这套珠宝又递到她面前,以另一种名义。 她怔怔地看着沈淑芳,一时无措。 “舒小姐怎么还愣住了,是太高兴了么?我看沈阿姨手都举酸了,你还不快接下。” 站在一边的盛昭昭出言提醒。 舒婉轻反应过来,连忙托住沈淑芳的手,却没有把珠宝收过来,“沈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收。而且在我心里,您和我妈妈是一样重要的长辈,无需再添这道程序。” 沈淑芳失笑,“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本来就是要送你的。你要真把我当干妈,就应该赶紧收下,可别真把我的手举酸了。” 舒婉轻脸色为难。 按照她此前的计划,把顾家的婚事退了之后,她便要慢慢淡去和顾家的来往。 所有恩情和仇恨都一一抵消,随着上辈子的一切如同过眼云烟。 可偏偏来了这么一出。 舒婉轻着实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别人对她的好。 “我……” 她动了动唇,话还没有说出来,沈淑芳瞥见满脸焦急的阮建邺,忽然就改了口。 “罢了,今天不收下也好,到底是你父亲的寿宴,也不好抢了你父亲的风头。这东西呢,干妈就暂时帮你保管着,等你出嫁那天,干妈给你当嫁妆!” 她把沉香木盒又收起来,转而交给身后不管家事的顾父。 视线再投向阮建邺身上时,脸上已经洋溢起温婉的笑容,“今天打扰了阮总您的寿宴,还请多多担待。” 阮建邺目光还黏在那沉香木上,听到沈淑芳的声音,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堆积起一抹笑。 “哪里哪里,您和顾总能来参加我这寿宴,已经让我这蓬荜生辉。再说,今天这晚宴还有庆祝婉轻回国的含义在呢,您和婉轻这么多年没见,多说会儿话是应当的。” 舒婉轻没错过阮建邺脸上的情绪变化。 后知后觉,她也算是明白了沈阿姨为什么会把珠宝拿回去。 怕贼惦记。 悄然叹了口气,舒婉轻心想,她和顾家的牵连,恐怕一时半会儿断不掉了。 “哎呀,被这些事闹的,差点都忘了今天还是我家老阮的生日。” 林芝雅重新挽住阮建邺的胳膊,笑吟吟地把这个话头接了过去,张罗着晚宴正式开始。 实际上她心里恨得不行,和阮建邺一样,暗骂舒婉轻假清高装得不行。 人家都把钱送到她跟前了,她假惺惺地推脱,现在好了吧,东西又被沈淑芳那个贱人拿回去了。 不过也好,她家娇娇拿不到,舒婉轻也没拿到。 左右娇娇还有机会,只要抓住顾淮安的心,顺顺利利地嫁进顾家,什么珠宝拿不到? 心想着,胸口的那股郁气终于淡了几分。 林芝雅笑着看向阮娇娇,提醒说:“娇娇,你不是请淮安帮忙,给你爸爸挑了一份礼物吗?快,拿过来给你爸爸瞧瞧。” 阮娇娇终于从顾淮安身后走出来。 她方才在背后可气了个半死,尤其是看到沈淑芳那个老贱人把那套珠宝又递给舒婉轻的时候,险些就没有控制住脾气上去抢。 好在这老贱人只是装模作样,也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听到林芝雅的提醒,阮娇娇高傲地抬起下巴,捧着那份礼盒出来。 白玉打造的蟾蜍,点缀着红宝石的眼睛,镶金底座上还刻着招财两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波光。 “爸爸,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阮娇娇嗓音甜腻,捧着那暖玉冲阮建邺笑着祝福。 阮建邺眼睛已经黏在这尊玉上,笑容收敛不住,连夸了几声好,而后捧着玉蟾蜍仔仔细细地打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收到一个好东西。 这丢掉的面子,总算是在自己的场子找了回来。 虚伪的恭贺声也层起彼伏,连带着对阮娇娇的盛赞。 就好像不久前的闹剧从来没有发生一般。 舒婉轻觉得好笑。 她静默地观察着那些凑上去看那只玉蟾蜍的人们,都是一些和阮家差不多的企业,甚至还有些不如阮家。 对比起上辈子,阮建邺周围的恭贺声已经少了很多。 毕竟上辈子闹剧的针对对象是她,在她狼藉的名声又添上一笔之后,阮建邺可谓是大义灭亲,直接把她赶回房间,隔绝于热闹之外。 要不是他还经营着些许伪善,又或者留着她还有些用处,恐怕在当时都要把她赶出家门,彻底断了父女关系。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她会主动的。 “婉轻妹妹,不知道你给爸爸准备了什么礼物,不如也拿给大家看一看?” 舒婉轻正出神想着,思绪忽然被阮娇娇的嗓音打断。 她抬眸,便对上那双挑衅的黑眸。 第84章 可都看在眼里呢 舒婉轻不避不让,直直与她的目光对视。 顷刻之间,她便明白了阮娇娇眼底的意思。 她那份礼物,估计已经被毁了。 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在心中已经有了预料。 舒婉轻扯起笑,“刚回国不久,也没时间和精力准备太好的东西,比不上娇娇姐的玉蟾蜍,还是不拿出来惹大家发笑了。” 林芝雅在旁边劝说:“这有什么要紧的,都是儿女的一片心意,管它贵重不贵重的。只要婉轻有这份心,我看老阮就会高兴的。” 阮娇娇跟着附和,“是呀姐姐,你也说了你没时间准备,但只要有这份孝心,爸爸也会开心的。再说了,你回国时已经送了爸爸贵重礼物,他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 这话可说错了,阮建邺就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俗人。 当着这些宾客的面他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未必了。 如果这次的寿礼还不如上回的翡翠扳指,估计阮建邺对这个本来就讨厌的女儿会更加不待见。 林芝雅和阮娇娇了解他,乐得其见。 逼视之下,舒婉轻终究是点了点头,“那我便拿我的礼物出来展示一下吧。” 她看向不远处的程霖,对方点了点头,去库房找出一幅画卷出来。 阮娇娇见状,脸上笑容更甚。 林芝雅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婉轻送的是一幅画吗?不知道是哪位名家大作。” 舒婉轻如实说,“是安城名画家蒋子庸老先生的画。” 话音落下,众人大吸一口凉气。 先不提蒋家在安城的地位,就单单蒋老爷子这个名号就足够让众人惊讶的了。 尤其是这两年老爷子在互联网上忽然走红,让老爷子本就千金难求的字画变得更加有市无价。 如今想要蒋老爷子的字画,只能讲究一个缘分,把老爷子哄得高兴了,可能兴致上来就赠送一幅。 要是没这个缘分,花高价买老爷子废弃的字画都不给。 “真的假的,蒋老爷子的字画,现在有钱都买不到吧!” “舒小姐开玩笑的吧,也没听说舒家和蒋家有什么关联啊。” “顾家都拿不到蒋老爷子的字画吧,她一个刚回国二十岁的小丫头,能弄到?” “说不定是从前舒老爷子留给她的呢……” 争议声已经在众人嘴里慢慢溢出。 而在人群之后,也小声嘀咕起来。 沈浪手肘拐了拐旁边的人,“哎,你家老爷子的字画,要不要凑上去瞅瞅?” 从听到舒婉轻的话时,蒋延州就眉头紧锁。 他虽然不爱回家,可老爷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那老家伙,每天除了遛鸟逗狗,就是出去刮彩票玩,都几百年没拿起画笔了,怎么可能送画出去。 当然,不排除是从前的。 可没道理落到舒家人手里。 他家老爷子送出去的每一幅画都会落下收礼人的名字,哪怕是被人讨走的残卷,也会象征性地落个字。 他没听说过老爷子给舒家人送画的事情啊。 总不至于是最近玩刮刮乐时候和小嫂子认识了,顺便就送了一幅画出去吧? “想什么呢?” 沈浪见他蹙眉沉思,又拐了他一下。 蒋延州稳了稳身,摸着下巴睨了一眼另一边的人,低声说:“我在想,万一这幅画是假的,我要不要上去做个假证。” 沈浪一听,笑了,“哟,你小子脑瓜子现在转得挺快啊。” 说着,两人目光都朝身旁看过去。 身影高大的男人倚靠在大厅的柱子旁,他站在人群最后,慵懒的姿态却透着蔑视众生的气场。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霍沉渊一个眼神都没给,“不需要。” 蒋延州好奇,“二哥这么铁石心肠?万一人家被欺负得哭了,你不心疼?” 霍沉渊这才垂睨下目光,噙着笑意,却让人背后凉飕飕的。 连沈浪都往旁边退了一步。 霍沉渊见两人这怂样,勾了勾唇,“画不会是假的。” 蒋延州震惊,“这么自信?不会是你……” 话音未落,就被前面一阵骚乱给打断。 蒋延州下意识寻声看过去,惊觉一直懒懒倚靠在柱子上的霍沉渊也站直了身,目光凝重地望着人群中心。 那幅画从卷轴里拿出来,依稀可以看到蝴蝶扑兰的轮廓,可上面不同于墨水的签字笔画的火柴人又完全破坏了兰花的美感,再加上旁边胡乱用红笔蓝笔涂抹的污渍,一看就是小朋友在上面乱涂乱画。 这怎么能拿出来送礼。 围观的众人都面露惊讶,诧异地看向舒婉轻。 “婉轻,这……” 林芝雅面露震惊地捂住嘴,话都没有说完整。 阮娇娇立刻追补上,“天呐,婉轻妹妹你怎么送爸爸这样的东西?还蒋子庸老先生的画,这、这分明是小学生画的吧!你就算不想送爸爸礼物,也不该……不该送这种东西啊,这画的都是什么啊。” 周围期待已久的看客也是蹙紧了眉头,但却没有顺着阮娇娇的话对舒婉轻嘲讽攻击。 在场的又没有傻子,阮家刚刚发生那样一场闹剧,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阮娇娇这继姐对舒婉轻有敌意,林芝雅这后妈更是做的差劲。 谁知道这画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是不是蒋子庸老先生的画作另外再说,可把人家的寿礼毁成这样,心肠也是够歹毒的。 阮娇娇追问完才意识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她幸灾乐祸的情绪立刻收敛,不解地看着其他人,反问:“你们不会觉得是我毁了她的画吧?” 沈淑芳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舒婉轻这边,听到阮娇娇这样直白地对号入座,干脆接话了。 “谁知道这画是怎么回事?我想婉轻再没时间准备,也不会送一幅胡乱涂鸦的画给他爸爸。倒是你,一个背地里说继妹坏话、当着别人的面造她谣言的人,的确很有动机做这种事情。” 阮娇娇尖着嗓子反驳,“我什么时候说她坏话造她谣了!” 沈淑芳凉凉一笑,目光落在早已经跟丢了魂似的儿子身上。 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意思不言而喻。 三楼发生的事情都被投影直播被大家听到看到,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阮娇娇被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咬着唇把自己给摘出去,“那些话又不是我编造的,是跟着她出国的女佣说的。我不过是把我听到的说出来,好让淮安哥哥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不破不立,阮娇娇记得母亲教她的话。 想到被她们收买的陈梅,心肠一狠,冷冷地看向舒婉轻。 “你们觉得她平安从掸邦回来是干干净净的,她在海外都做了些什么,她的女佣全都看在眼里呢!” 第85章 先穿袜子再穿鞋 石破惊天的一番话说出来,全场都寂静了。 好家伙,这也有反转? 虽然有人不信,觉得在掸邦那地方如果真的被人掳走,压根不可能活着回来; 可也有人已经带着有色眼镜对着舒婉轻打量,他们知道舒家大小姐舒韵宁有一对好友在掸邦,且身份地位还不低,或许舒婉轻能活着回来,全靠那对夫妻捞回来的。 总之,这种帽子一旦给人扣上,总有些污水溅到当事人身上。 阮娇娇看到人群中某些男人的目光已经黏上舒婉轻,眼底染上几分得意。 她抬手指向远处,“她就是跟着舒婉轻去掸邦的女佣,这些话都是她和家里的女佣说的,可不是我在背后编造。” 陈梅一下子成为人群的聚焦点。 她惶恐不安,面对这么多目光,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陈梅,你过来。” 林芝雅冲她挥了挥手,已经完全不在意身旁阮建邺的脸色。 她知道阮建邺现在已经气得不行。 舒婉轻和顾家的婚事吹了,但阮家和安城霍家还有门亲事呢。 现在要把舒婉轻的名声给作毁了,还怎么把她嫁到霍家? 那霍二少虽然是个瞎了眼的瘸子,可霍家依旧安城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嫁一个破鞋过去,不是在羞辱霍家吗? 可林芝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舒婉轻。 那可是霍家,舒韵宁的女儿凭什么嫁过去? 哪怕是嫁给一个残废,她也不配! 她把陈梅拉到自己身边,温声问:“小梅,把你牵扯进这些事,实在抱歉。但你也看到了,现在事情闹成这样,的的确确需要你出面解释一下,否则就成了娇娇的不是了,你说呢?” 陈梅身子抖得跟筛糠子似的。 她满脸惶恐,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传出那样难听的话。 如果真有那样事,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 沈淑芳听到背后男人油腻的议论,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 她扭头瞪眼看过去,嗓音凌然,“先不提这种话的真假,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真的,女孩子也是受害人。怎么,这种事情到了你们眼里,女孩子就是失去了清白、是不干净了、是罪该万死对吗?要我看,罪该万死的应该是犯罪的男人,不干净的同样是他们!” 被沈淑芳这么一喝,小声的议论顿时寂静。 有几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对视上沈淑芳的目光; 也有胆子大的,直接出言讽刺。 “听顾夫人这意思,是也觉得你新认的干女儿被人给睡了?” 直白的话语让沈淑芳脸色一变。 她冲动往前,被一只温凉柔软的手拦下。 “干妈,不用和这种人计较。” 温婉干净的嗓音宛如一捧清泉水,顿时扑灭沈淑芳满心的火气。 舒婉轻压根没施舍外人目光,牵着沈淑芳扭头。 她目光平静,脸上甚至挂起浅浅的笑意。 “我很赞成我干妈方才的一番言论,先不说我每天在掸邦热得不想出门,就算我真的在外面遭遇了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错。都已经是新时代了,法律文书我想诸位动动手指也能搜到,哪怕我真的如娇娇姐所言,在掸邦被人掳走糟蹋,我想我也是受害者,而不是罪无可赦的人。” “我原本以为,诸位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碰到这种八卦应该先是保持冷静。不曾想,原来有些只是认得几个字,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教育,一个个跟从封建社会爬出来的那样,张口闭口就是下半身那点事,实在是……” 她笑着说,话到最后还轻轻‘啧’了一声,嘲讽直接拉满。 这一个个自诩和普通人不同的上流人士,处处彰显尊贵体面,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却不曾想,被舒婉轻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撕破了虚伪。 有人气急败坏,“扯这些假大空的歪理,怕是被人睡得连孩子都生不了吧!掸邦的男人能满足你吗,跟几个男人爽过啊?” ‘砰——’ 男人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蹿过来,一拳把他揍飞,动作迅速得让人根本没办法反应。 站在那男人旁边的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满口污秽的男人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你、你他妈谁啊,给老子等着,老子要告诉我爸,我非搞死你不成!啊——” 威胁的话刚说完,又一声惨叫从他喉咙里溢出。 只见身影高大的男人抬脚踩住他抬起的手,神情漫不经心,脚上的力道却在慢慢加重。 离得近一点的,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配合那惨绝人寰的尖叫,让人根本不敢正眼去看。 有胆子小一点的名媛已经退了出去,捂着耳朵闭上了眼睛。 地上哀嚎着的人已经没了气力,痛苦的尖叫声都变得一抽一抽的了。 偏偏霍沉渊还不松脚。 开口止住他的人最后还是舒婉轻。 “喂,别把人给弄死了。” 倒不是她有多同情地上那男人,只是在这种场合,万一把事情闹大,不太好收场。 她还不知道这男人的身份,但如果闹出什么乱子,她可不想销金窟最后把账算到她头上。 温浅的嗓音落下,霍沉渊便松了力道。 他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鞋,顺手接过旁边沈浪递过来的手帕,拧着眉把刚刚揍人的那只手用力擦拭。 地上的人已经疼得没力气了,但嘴里还嚷嚷着要让他等着的话。 “知道了孙子,别叨叨咕咕了,爷等着你呢。” 蒋延州走过来顺带踹了他一脚,轻飘飘地扔下话语。 “安城蒋家蒋延州,想搞死爷直接去克雷斯顿娱乐场,小爷我就在那儿等着你,让你老子来都成。” 话音落下,地上哀嚎的人瞬间失声。 蒋延州嗤了声,垂眸轻蔑,“怎么,认识小爷啊?” 开玩笑,安城谁不认识? 蒋家三爷蒋延州,沈家小公子沈浪,并称安城两大纨绔,谁敢招惹? 好家伙,这两位爷怎么今天来了阮家晚宴? 第86章 舒小姐 联想到舒婉轻方才拿过来的那副画,众人惊讶的目光纷纷也向她投了过去。 舒婉轻:“……” 蒋延州的名号她还是听过的,但很遗憾,她还真不认识。 但那位—— 与其他人的关注点不同,舒婉轻默默地把目光投向动手的霍沉渊身上。 蒋家公子一共四位,长孙蒋延勋继承家业,从商; 次孙蒋延钦从军,安城目前没有多少这位的消息,只知道他在部队里立了不少功,前途无量; 三孙蒋延州嘛……不提也罢。 至于最小的公子,目前还在念中学,只听说成绩还不错。 舒婉轻目光直白地盯着霍沉渊,心中揣测他的身份。 她不敢肯定。 如果对方是蒋家二哥,敢直言霍家那位二少是瞎了眼的瘸子,倒也有那个胆量; 可如果真是蒋家二哥……他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安城?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舒婉轻正盯着他看的时候,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直白热烈的目光,掀眸懒懒地扫过来。 一瞬间,像是被触电了一般,她立刻移开视线。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刚刚心头划过的情绪。 “二哥,这人怎么处理?” 刚挪开脑袋,舒婉轻就听到蒋延州问了这么一句。 心里不确定的答案忽然就有了结果。 合着她又遇上了一位蒋家人。 哦不对,应该是两位。 霍沉渊并不知道因为这句话让舒婉轻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他低眸扫了一眼在地上又小声哀嚎着的人,“垃圾当然是扔出去。” “成。”蒋延州目光搜寻,在脑海里搜寻着阮家过寿的那老头长什么样,就看到那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到他跟前。 “是蒋家三少爷蒋延州吗?哎呀,真是一表人才啊!” 阮建邺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的寿宴能来蒋家的人,这可是安城仅次于霍家的豪门啊,多少人想攀附都攀附不上,连见一面都难。 还有沈家的小少爷,这可是沈家的小太子爷呀。 谁能想到他们会来给他祝寿呢? 蒋延州也没想到要找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跟前。 他眉头蹙了一下,避开了阮建邺伸过来的手。 “那个,你们家安保呢?麻烦把这位满嘴污秽的垃圾,给扔出去吧。” 蒋延州才不跟阮建邺寒暄,直接表明来意。 地上躺着的公子阮建邺还认识,他父亲的公司近来还和阮家的来往密切。 这要是放在平时,阮建邺百分之百会维护地上的少爷,哪怕错的是对方。 可今天,谁都比不上蒋家、沈家的两位少爷。 阮建邺也不管小少爷流了多少血,直接招呼人要把他抬出去。 别墅里的佣人哪怕再小心,也不是专业的,才刚碰到人,哀嚎声忽然又尖锐起来,听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老阮,你就是这样对我儿子的!” 从人群里挤出来一对夫妻,正是地上躺着的那位的爸妈,金辉建筑的董事长金国祥和他的夫人。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还在那边看戏,视线被一圈圈人群遮挡,还不知道挨揍的人是谁。 直到八卦慢慢传开,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知道哭得那么凄惨的人是他们儿子。 听说手都被人踩断了,要不是舒小姐拦着,恐怕更惨! 当即,也不敢再躲在后面看戏听八卦,赶紧挤出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阮建邺要把他儿子给扔出去。 金国祥气了个半死,指着阮建邺的鼻子骂:“阮建邺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儿子在你家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要直接把他给扔出去!你还是人吗?亏我还把项目交给你做,你就是这样坑老子的!” 金国祥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打算送儿子去学画画,以后出国去搞艺术。 现在手都断了,以后还怎么画画啊? 但他不敢把矛头对准蒋家,刚刚在听八卦的时候就已经听说是谁动的手,只能把一切罪过都推到阮建邺身上。 阮建邺原本看到孩子成了这样,陡然看到冲出来的金国祥时还有些意外。 可对方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对他披头就骂,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顿时让他也忍不住了。 “老金,你这是什么话?你儿子成了这样,难道是我打的?是他自己嘴贱,找打!他用那样的语气说我女儿,我还没打他呢!” 这会儿他倒是知道维护舒婉轻了。 令人可笑。 金国祥也没有想到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 他还想再骂的时候,沈浪站了出来,“要吵架麻烦去外头吵可以吗?吵得人脑袋疼。” 染着一头金色头发的少年没有穿西装,很潮流的打扮,可也让人很容易认出他是谁。 安城小霸王之一,惹得起他却也惹不起他背后的沈家。 金国祥当即就闭嘴了。 他愤恨地看了阮建邺一眼,冷笑了声:“行,今天阮总的寿宴我是高攀不起,待不下去了,还望诸位玩的尽兴。也希望阮总,以后在商场上遇到,阮总别再求着合作。” 扔下这么一句狠话,他气愤地带着妻子和阵阵哀嚎的儿子离开。 当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内,大厅里才恢复些许声响。 阮建邺才不管和金辉的那点项目呢。 以前求着想合作是因为他缺人脉,他现在可不缺了! 不过在商场上树敌终究是一件坏事。 阮建邺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跟前的祖宗卖惨,“哎哟蒋少啊,您今天可把我给吓死,您没受什么伤吧?” 蒋延州扯了扯嘴角。 他能受什么伤?他又没动手。 他不过是把这揍人的好名声揽下来而已。 霍二的身份不能曝光,左右他家老爷子也不会骂他,顶多就是大哥会呵斥他几句。 再说了,今天打架他们又没有做错。 凭什么骂他? 想到舒婉轻手里的那幅画,蒋延州觉得说不定今天还能得到两句夸赞呢。 就是不知道那幅画是真是假。 他正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刚刚被揍的那垃圾,哪家的?” 阮建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是金辉建筑的董事长金国祥的儿子,具体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他的目的只是想让金辉建筑倒霉,现在听到蒋家少爷这么一问,顿时就心安了。 他这边攀附上了蒋家,金辉建筑算什么东西? 也配威胁他? 他眼巴巴看向霍沉渊,想从他嘴里听一句‘天凉金破’的话语,可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阮建邺略有失望。 他想大概这种事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便把这念头掀了过去,转而继续巴结。 “对了蒋少,刚刚我小女儿送来一幅画,说是您家老爷子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上面多了些许涂鸦,不知道能不能请您看看真假……” 阮建邺此刻已经相信舒婉轻那幅画是蒋老爷子画的了,不然蒋家这种家族的公子,怎么会抬起贵脚来参加他的寿宴呢? 虽然不知道舒家什么时候和蒋家有关联,也不知道舒婉轻回国后什么时候和蒋家开始联系,但不管怎么样,这人脉他求之不得。 他讨好地看向蒋延州,试图在众宾客面前长长脸。 这可比刚刚那金蟾蜍有面子多了。 蒋延州没拒绝,他的确对那副画有点兴趣。 毕竟他家老爷子如今都懒得研磨拿笔,也不知道小嫂子从哪儿买来的画。 说不定还是被人给坑的。 不过蒋延州已经想好了,就算那幅画是假的,他也会说是他亲爷爷画的。 反正都已经被毁了,谁也看不出来。 “等等。” 涂鸦的画卷被人拿过来,刚要被阮建邺打开的时候,霍沉渊忽然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他冷不丁的,凉飕飕的目光扫向不远处的林芝雅母女俩,还有在她们旁边呆若木鸡的陈梅。 “阮总,舒小姐身上的污水还没有洗清楚,您方才还在维护这位小女儿,何不先问问那位陪舒小姐出国的女佣,为什么要在背后说这种谣言?” 霍沉渊收回目光,淡漠地看着阮建邺。 阮建邺一怔,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蒋家公子说得对,是得先还婉轻一个清白。” 舒婉轻其实不太在意这点名声。 她在意的,是林芝雅母女俩不好过。 只要阮家这一家子倒霉,她就很高兴。 至于她身上是干净水还是脏水,她都无所谓。 像是能读懂舒婉轻心里在想些什么,霍沉渊忽然俯下身,低缓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舒小姐。” 第87章 那就朝前看 陡然听到霍沉渊的声音,舒婉轻吓了一跳。 她扭头望去,对上男人一双如墨的黑眸。 懒慢低缓的嗓音跟着传来,“你大可无所谓这些人的言论,但前提在于你无所谓世事,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惜很明显,舒小姐在这世上还有些俗事要处理,难免要和一些俗人打交道。既如此,何不借机会把事情说清,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终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舒婉轻面露诧异,但也赞同他的说法。 她和沈阿姨的话是占理,作为受害者的女生,本就不该被这些人议论指点,明明是受害者,偏偏那些‘不干净’、‘失去清白’、‘破鞋’等词语还要变成枷锁镣铐戴在她们身上。 可世俗看法哪里是一朝一夕三言两句能改变的,至少这些岁数已经大了,固执己见的老东西是难以接受的。 哪怕你有理,他们顶多当面附和两句,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说出多少更难听的话。 像方才那位被揍的垃圾,不是当面都敢口吐污秽吗? 虽然没必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可也没人愿意听到那些肮脏的话语,扰乱心情。 再者,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让自己处于污水中,又何必? 能把事情作出澄清,自然最好。 “我没有想过不作解释。” 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舒婉轻开口解释。 霍沉渊挑了挑眉,“是么?我还以为,舒小姐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身份上,是没打算澄清了呢。” 舒婉轻无奈,“我又不蠢,怎么会。”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放过林芝雅等人,把她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是必然的。 她手里还有陈梅这张底牌,为何要放过? 她无所谓的只是那些污言秽语,就好比方才被抬走的那位金家小少爷,好像多难听的话都不会激起她的愤怒。 她的耻辱感,大概在上辈子和猫狗抢食物时,就已经抛却。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位蒋家二爷,会在她身后说这样话。 她似乎,对他的偏见有些大了。 思索之际,舒婉轻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她看到男人抬起眼,一贯懒慢的嗓音变得沉稳,似惊雷在她心口炸响。 “那就往前看,看着他们。” 舒婉轻几乎是下意识的顺从,听着他的话转头朝前,目光直直地与站在她对立面的林芝雅顾淮安等人对视上。 她背后,是此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但她坦然交付。 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涌动,让她生出几分不适。 舒婉轻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抛出去,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仇人身上。 她开始回忆上辈子。 当浓烈的恨意把心口莫名的情绪取代时,舒婉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几乎和男人并肩站在一起。 暗涌的视线望着对面,无所畏惧。 阮建邺得了霍沉渊的吩咐,立刻让人把陈梅带过来,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传出这种谣言。 这破事早在舒婉轻刚回国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传过一遍,而在背后谋划的人是谁阮建邺心里也很清楚。 但他相信,林芝雅已经把这位女佣收买妥当,该怎么解释应该已经有了推辞,不会损害到阮家的利益。 “说吧,为什么要给二小姐传这种谣言。” 阮建邺看着发抖的陈梅,垂着眼眸质问。 虽然胸有成竹,但阮建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明明早就早就警告过林芝雅,让她少动这些歪心思。 婉轻这丫头是不讨喜,还是舒家的血脉,但留着她还有用,真要名声坏了,还怎么嫁到霍家去? 愚蠢!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这些宾客还没走,阮建邺只能把怒意忍下。 他只庆幸事情没有闹大,这位要拿去攀附霍家的女儿名声还在,甚至因为有蒋家两位公子在,反倒让人不敢再小瞧她。 到时候嫁去霍家,也能让霍家人高看他们两眼,说不定给出的好处也能多些。 心里头想着,阮建邺情绪也轻松了许多,盯着陈梅的目光也更加威严了些。 他希望这个女佣能识相些,不要再给舒婉轻身上添一笔脏水。 不远处,林芝雅也跟着开了口,“小梅不用怕,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可不能让客人们都这样等着。” 她嗓音温温柔柔的,让人寻声看过去就如同油画里温婉的贵妇太太。 但话语落下,陈梅却扑腾一声跪下来,“对不起先生,对不起二小姐!” 这举动可吓坏了不少人,毕竟如今这时代,除了在影视剧里面,谁见过这架势啊。 当即,就有吃瓜群众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折寿。 阮建邺也没料到陈梅这般姿态,他竭力克制情绪,保持镇定,问:“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话,这像什么样子,你是来我家工作的,又不是来当奴隶的。” 陈梅摇了摇头,眼泪唰唰往下流,“是我对不起二小姐,我对不起她。她在掸邦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使唤过我,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佣人,是我对不起她! 我为了一点钱财就出卖了小姐,这些谣言是太太让我在家里传的,说是要毁了二小姐,好让先生您把小姐赶出家,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舒家。 还有小姐送给先生您的画,也是太太让我把画给毁了,好让二小姐在先生您的寿宴上当着宾客的面丢脸,让你彻底厌弃了二小姐。” 陈梅一边哭着一边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银行卡。 “这是太太收买我给我的钱,我一分钱都不敢用,全都在里面,先生您不信可以拿去查。这张是我回国后她给我的卡,就是让我做这些事。另外一张是国际的卡,她每年都会往里面打五十万,让我监视二小姐在掸邦的动向,还让我……” “还让你做什么?” 阮建邺盯着她掌心的两张银行卡,眼睛都瞪红了。 第88章 狗咬狗 陈梅脑袋埋得更低,哭着说:“太太还让我找机会把二小姐引到掸邦北方,最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让人盯上她,把她拐走。但我不敢,我也是女孩子,我怕自己也出事,就没敢做。” 陈梅的话宛如惊天炸雷,惊轰得所有人都沉默怔愣。 这他妈是人做的事儿? 别说其他人,饶是早就知道陈梅是个二五仔的舒婉轻也静默了。 她只知道陈梅早被林芝雅收买,跟着她去掸邦的目的就是监视她。 可她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茬。 原来她在国外的时候,林芝雅就想置她于死地。 还真是小看她了。 相对比起舒婉轻有缓冲带的诧异,在场的其他人可以说是震惊得合不拢嘴。 此刻,看向林芝雅的目光也变得微妙。 连带着看阮建邺都染上几分不屑。 “天呐,真是最毒妇人心,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把十几岁的小孩赶到国外去就算了,还想杀人灭口……” “是啊,这也太可怕了。只在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里看过恶毒后妈,没想到在现实里遇到真的了。” “老阮也是,什么眼光娶这么一个女人回来。就算是有了新的忘了旧,那二小姐也是他亲生女儿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人群里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会儿可不是调侃性质的八卦闲谈。 毕竟林芝雅的做法差点就惹出人命,和先前那继姐抢夺继妹男人的私生活八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被实时指控的林芝雅同样震惊。 她着实没料到陈梅会把事实全都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给卖了。 明明她花了那么多钱,明明她已经把所有情况都考虑了。 她一早就对陈梅说过,如果局势对她们有利,她就出面坐实舒婉轻在掸邦被人玩烂了的谎言; 如果大部分人都不信,那就说舒婉轻在海外苛刻她,按当地的薪资把她当个奴隶使唤,她气不过才在家里说这些话。 总之,这口锅绝不可能让阮娇娇去背。 早在晚宴定下来的那天她就想过了,运气好能彻底把舒婉轻给弄死,运气不好也能让舒婉轻身上沾染污点。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陈梅会反水。 “陈梅,我是和你有仇吗?你要这样污蔑我!” 林芝雅气血上涌,脑子这会儿也转不动了,冲上去就指着陈梅的鼻子骂。 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她省吃俭用,看到想买的包都得咬咬牙,把钱拿出来砸在陈梅身上,结果就是养出来这么一个白眼狼! 陈梅看着林芝雅猩红的双眸,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她此刻在心里对她的咒骂和怨恨。 但仔细想想,林芝雅压根就没给她多少钱。 在掸邦的时候是一年五十万,舒小姐给她开的薪资和年终奖都比这多; 回国之后让她做这些昧良心的事情,同样还是这个价,都不带涨的,她还觉得小气呢。 大小姐买一双鞋都不止五十万,结果收买她做事却只从指缝里漏点钱出来。 小气抠门,葛朗台。 也怪她贪婪,一边拿着小姐的钱,一边又控制不住收了太太的钱。 每次在药发时,她手脚发麻躺在床上蜷缩着忍痛时都在后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芝雅给的钱难道很多吗? 值得她差点丢掉性命也要去出卖对她这么好的二小姐吗? 现在所有的话都说出来,陈梅终于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悬在头顶的刀被收走。 她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她看着满眼怨恨的林芝雅,红着眼反问:“污蔑?那请太太说清楚,哪一点是我污蔑你的。还有这两张卡,不也是你给我办的吗?里面的钱都在,我都存着没用,我一个女佣,又是哪来的那么多钱用来污蔑你,难道我在掸邦隔着海洋盗刷你的银行卡吗?” 林芝雅头一次在陈梅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 没有贪婪讨好,没有懦弱胆怯,有的是一副想要和她拼死一搏的勇气。 她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让林芝雅更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陈梅抹了一把眼泪,又说:“还有今天屏幕的事情,其实是太太让我在二小姐的房间里装监控,再录一些不雅视频等晚宴开始时放出来。但我不敢做这些事情,就把监控装在二小姐先前住的那间客房里,只是没想到大小姐和小顾先生今天去了那间没人住的房间,还被播了出来。” 这话一出,更是石破天惊。 这些信息量不光是解释了刚刚‘直播’的事情,还间接证明了林芝雅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恶毒后妈。 亏她还在外头哭惨,把几年前的事情时不时挂在嘴边,说送舒婉轻出国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就心肠歹毒,把阮娇娇姐弟推下楼梯。 还说虽然把舒婉轻送出国,但该给的钱一点都没少给,每年阮建邺赚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舒婉轻,都没花在她和另外两个孩子身上。 这些话让外人听了,都替她不值,还说她当个后妈不容易。 结果呢? 人家舒家千金回来,连自己的卧室都没有,让孩子住在客卧。 还真是一个‘好’后妈啊。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事的?我只让你毁了她名声,传几句谣言就行,再把她的寿礼给毁了,监控的事情你少给我胡编乱造!” 林芝雅此刻已经气急败坏,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那些她指使陈梅去做的事情她干脆直接承认,可她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投影监控的事情她压根就不知道,何况录舒婉轻在她自己房间里的视频有什么用?又不是拍她和陌生男人睡在一起,她是闲着吃饱了撑的才做这种无用功! “你给我说清楚,谁让你这么说的,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林芝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算计舒婉轻的计划早就被知晓了,那小贱人还将计就计,反咬了她一口。 陈梅被林芝雅揪住头发,眼泪掉得更凶。 她咬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林芝雅指使的,因为自己良心过不去,才没有全部按照她说的去做。 这会儿实话实说,也是因为人太多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谎话。 她歪着头一边哭一边解释,脸上的表情因为头发被扯得生疼也扭曲起来。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第89章 还没完呢 谁也没有想过几分钟前穿着旗袍说话温婉的女人,这会儿跟疯了一样。 太可怕了。 在场的夫人太太们已经脸色大变,忙拉着自己的女儿往后退,脸上满是嫌弃。 而那些平日里跟着林芝雅打打牌,偶尔去做个美容、逛逛街、喝喝下午茶的贵妇们已经脸色铁青,根本就不想回忆起从前,甚至觉得站在这里都有些丢人。 天呐,她们怎么会和这种女人结交?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阮建邺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扯开林芝雅,把她甩到一边。 林芝雅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疼痛和骂声也让她反应过来,在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她顿时后悔不已。 怎么给她扣上一顶不存在的帽子,她就把做过的事情都给承认了呢? 她要是咬死不认,舒婉轻那小贱人也拿她没办法啊! 可现在…… 林芝雅颓然地跪倒在地,脑子飞速地转动,试图想个办法挽救局面。 但她想不出来。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根本无力回天。 她现在只希望娇娇不会像她一样犯蠢,把这些祸事也揽下。 “建邺……” 林芝雅欲哭无泪,双眼通红,衣服和头发凌乱得有些可怜。 这要是放在平时,她稍稍卖惨哭一哭就能让阮建邺心软。 可这会儿看到她这幅模样,阮建邺只觉得心烦。 他招来管家,不耐说:“赶紧把她带到楼上去,别再惹出乱子,给大家添麻烦。”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要是再让蒋家和沈家两位小爷生了厌烦,丢了这两棵乘凉大树,他怕是要被直接气死! 林芝雅就这样被人拖走。 一如上辈子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舒婉轻,在被阮建邺甩了几巴掌之后,被人架着关进小黑屋里。 到底是心偏的,还给林芝雅留了几分体面。 舒婉轻看着被拽走的女人,眸光清冷。 对方似有所察觉,投来一道怨恨的目光。 舒婉轻不避不让,直直与她对上,唇畔勾起一抹泛冷的笑。 这场戏,还没完呢。 看着林芝雅被拖进电梯里,舒婉轻也收回了目光,对阮建邺开口说:“爸爸,林阿姨既然说监控不是她做的,那不如查一查,也好趁着今天清理一下门户,免得还有其他人混在家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阮建邺还在气头上,“查什么查,除了她还有谁有这种坏心思。” 舒婉轻不赞成,“爸爸,话可不能这么说。林阿姨这些事情是做得不对,可我们也不能把她没做过的按在她头上。左右一会儿您生日还要用那投影仪器,反正也是要打开的,就趁着他们调试的时候问一下,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阮建邺沉思了一下,终究是点了点头。 被这么一闹,他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满身疲惫。 “去查吧,尽快。” 这些事情已经发生,在场的宾客全部都看完了,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该丢的脸已经丢了,还怕什么呢? 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吗? 阮建邺给了自己答案,让人去查客房的监控,心里开始想其他的事情。 幸好还有点能安慰他的事情。 比如来给他贺寿的蒋家公子、沈家小太子,等靠上这两棵大树,阮家也算是有救了。 这么一想,他的人生还不至于前途一片昏暗。 监控在三楼的客房,很快就有人查完回来。 但下楼的人面露难色,有些不敢把东西拿出来。 阮建邺早已经疲惫不堪,看到这模样就来气:“查到什么赶紧说,磨磨蹭蹭地像个什么样子!” 真想让这群人全部滚蛋。 那人被吼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把手上的摄像头都拿了出来。 “阮先生,在三楼客房一共发现五个摄像头,浴室里一枚、衣帽间两枚、房间广角一枚、放在桌上对着床上的一枚。而监控连接的、连接的是……”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几乎是不敢把实话说出来。 阮建邺恨不得踹他一脚,“连接的是什么,赶紧给我说!” 那人像是憋着一口气,闻言低头忙道:“监控连接的是小少爷的房间电脑!” 话落,大厅里一片寂静。 第90章 阮星辞是阮建邺亲生儿子 阮建邺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半晌,众人也反应过来,从这些话里找出重点。 那间原本要给舒婉轻住的客房的的确确被人安了监控,连接的还是阮建邺那个小儿子的电脑。 如果舒婉轻住进那个房间,后果可想而知。 同情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舒婉轻身上。 这位舒家千金是什么可怜命,外祖父和母亲去世之后,周围是群狼环伺,恶虎盯食。 亲生父亲惦记着她的珠宝首饰,霸占去了不肯归还; 继姐惦记着她的未婚夫,偷偷把人勾到没人的地方,在背地里说一些谣言,毁她名声; 还有继弟不安好心,竟然在她入住的客房里安置摄像头,甚至浴室里面都有,简直是…… 更过分的是那后妈,在国外的时候就找人监视,甚至还想要她的命。 这舒小姐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舒婉轻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不单单是这辈子,上辈子她能忍受着各种,撑着一口气又苟且多活了十年,真不容易啊。 所以这辈子,她便是来索命的。 顾淮安、林芝雅、阮娇娇,包括那个还没有成年就开始作恶的阮星辞,她都不会放过。 “去!把阮星辞给我弄下来!” 阮建邺过了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他脑袋一片眩晕,呼吸已经有些不畅了。 今天哪里是他的寿宴,分明是要他死的日子。 要不是有两个好消息撑着,怕是他的生日和忌日就要变成同一天了! 阮星辞这会儿还在楼上打游戏。 被管家请下楼的时候,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满脸的不明所以。 “怎么了爸?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发那么大火气?” 阮星辞见阮建邺脸色不太好,抬手摘了头上的耳麦,嚼着嘴里的口香糖问。 隐隐约约的,他大概猜到些什么。 虽然老妈没和他具体说,不过最近几天老妈和姐姐都神神叨叨的,总说让他再忍几天,等老爸的寿宴过了,他们就能过上从前的好日子了。 一定是舒婉轻那个小贱人被老妈算计成功,惹了很大的祸事,所以老爸现在才这么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把他喊下来做什么? 往常这种无聊的宴会他都不露面的,没意思,反正也没人管他。 他还等着家里的佣人上楼给他送吃的呢,没想到居然是喊他下楼的。 这幅懒洋洋没骨头的模样彻底激怒了阮建邺。 他怒目相视,质问说:“阮星辞,三楼客房里的摄像头是不是你安装的?” 阮星辞还没有从杀杀杀的游戏里回过神来,听到老父亲的问题,想也没想就点头。 “是啊。” 答案落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正要改口,一巴掌就冲他甩过来,带着十成的力气。 阮星辞没有一点点防备,这一巴掌下去,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捂着脸,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骂声就铺天盖地追来。 “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子花那么多钱把你送进安城最好的学校,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一天天地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还是个人吗?畜生都不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 阮建邺已经骂红了眼,根本就不管大厅里的宾客。 要不是跟前没个趁手的东西,他都想抡东西朝阮星辞身上打。 在他继姐房间里安装监控,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气了个半死,压根没想到自己话里的漏洞。 等他差不多骂完之后,对上了沈淑芳一张冷笑的脸,“阮总,刚刚是我听错了吗?您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位您从外面接回来的小子,是您亲生儿子。” 阮建邺心头一惊。 沈淑芳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这位小少爷出生的时候,阿宁还没有离世吧。” 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否则谁家好男人在老婆头七还没过,就急忙接个女人回来呢? 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心甘情愿给别人养孩子吗? 肯定是自己在外头偷偷生下来的,看老婆死了连忙把外头的小老婆和孩子全都接回来,生怕他们吃丁点苦头。 可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咬死不松口,和当着大家的面亲口承认,性质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无论是前期中期还是后期,整个企业都尽力维持着公司的好名声。 哪怕人人都知道这家企业的创始夫妇早已经感情破碎,但只要对外扮演着绝世好夫妻的模样,公司依旧稳定发展。 可一旦那点事情被公之于众,哪怕是公布了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也会引起不小的波澜。 阮建邺的新婚姻便是这样。 这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他编造了八年的谎言,终究被他自己亲手给撕碎了。 “婚内出轨,在阿宁死后迅速把你小老婆和两个孩子接回来,又把婉轻给送出国,甚至还要婉轻的性命。阮建邺,你是个人吗?” 沈淑芳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可心中猜测,和亲耳听到对方承认,情绪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好比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其实正常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但这只狼一直混迹在羊群里,没有做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还跟着羊群一起吃草睡觉,所以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某一天,狼身上的羊皮掉了下来,还是被他自己亲手给撕掉的,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恐怖吧。 沈淑芳替自己离世的好友不值。 更因为好友唯一的孩子感到可悲和心疼。 她愤怒情绪慢慢演化成憎恨,一个大胆的想法也从她嘴里溢出。 “阮建邺,你当年那般急不可耐,舒叔叔和阿宁的死,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轰隆’一声雷鸣在别墅外炸响,惊得阮建邺一个寒颤。 第91章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淑芳,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乱说!” 阮建邺气急败坏,已经顾不上尊称,直接骂出沈淑芳的名字。 沈淑芳笑了笑,“阮总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有说你真的做了什么。” 阮建邺捂着心口,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沈淑芳,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你知不知道你这话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哟,阮总这会儿知道影响了?真难得。” 沈淑芳笑得悲凉,眼底深处一片寒意。 “你婚内出轨的时候,怎么没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拿舒家的钱养小三,养自己和小三生的孩子时怎么没想过影响?阿宁头七还没过,你就霸占舒家,把小三和私生子往舒家带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名声影响?为了你那对私生子,把婉轻一个孩子送出国的时候你怎么不顾及名声?虚伪!” “……” “还有呢,您今天这寿宴呐,被你那小老婆和你那对私生子闹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名声可以影响的?” 杀人诛心,阮建邺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张老脸上一片死灰。 “是,我承认我是做错了很多事情。” 好半晌,阮建邺深吸了口气,他讪讪地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老泪纵横。 “我这些年何尝没后悔过,舒家那么大的家业,到我手上我是生怕它垮了。可人死不能复生,我就算再怎么后悔,阿宁也活不过来。但顾太太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伤害过阿宁的事情,我承认我婚内出轨,星辞那孩子是我在外面生的,可我从来都不敢让阿宁知道,她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阮建邺举起三根手指,声声泣血说道。 “我要是说半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 话音落下,别墅外便闪过一道劈开黑夜的闪电。 ‘轰隆——’ 滚滚雷声半秒后在外面炸开。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阮建邺身上,或讥讽、或轻蔑、或冷眼…… 阮建邺心如死灰,但还举着手,“真的和我没关系!你要是不信,干脆报警,替阿宁讨回公道。” 沈淑芳嗤笑了声,满目悲凉。 她怎么没有找人调查过呢? 舒老爷子的离世还能说是寿终正寝,可阿宁还那么年轻,就忽然坏了身体。 更不要说阮建邺那时急不可耐地把林芝雅给带回来,让她如何不怀疑阿宁的死和他们有关。 可她什么都没找到。 甚至还没有照顾好阿宁的孩子。 “沈阿姨,今天到底是我爸爸的生日,烦请您不要这样咄咄逼人,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私底下再说,今晚不如先让这个晚宴进行下去?” 亲眼看着母亲被拖走、又见证弟弟被甩巴掌的阮娇娇忽然站出来。 沈淑芳压根没给她一个正眼,“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好父亲都不愿意承认你的身份,到现在你还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住进舒家,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阮娇娇顿时涨红了脸。 让她更难堪的是阮建邺接的话。 他冲沈淑芳赔笑,“好姐姐,娇娇还真不是我亲生的,她比婉轻还大两岁呢,我上哪儿生这么大的孩子!” 承认阮星辞是迫不得已,如果连带着阮娇娇一起承认,那岂不是说他在婚前就和林芝雅搞在了一起。 如此,对于舒家来说,他就是在骗婚入赘。 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到时候可彻底得罪了顾家,娇娇还怎么嫁过去。 还有那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婚内出轨算个什么,这些人有几个没在外头养女人?真说起来,笑笑就过去了。 可要是承认婚前就算计,那恐怕…… 总之,阮星辞是他亲儿子这件事他可以承认,但阮娇娇是他亲闺女的事情他咬死也不会松嘴。 沈淑芳哪里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不过她也懒得拆穿。 尤其是看到阮娇娇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蛋时,就很想笑。 还妄想着出面替她的好爸爸挽回颜面,谁知道他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被阮娇娇这么一提醒,阮建邺也松了口气。 他冲沈淑芳哭诉,“好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阿宁和婉轻,怪我当年糊涂,是我对不起婉轻。但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我的寿宴,这么多贵客在这里,您就高抬贵手饶了我今天。改天我再郑重地向你道歉,和你保证一定好好对待婉轻,您看如何?” 沈淑芳没急着应声。 她如今只庆幸自己从沈家脱离,靠着自己的努力和阿宁的帮助把顾家扶持到这个地步。 但凡她当年遵从沈家的规矩,按照他们的命令去联姻嫁人,成为一个只会梳妆打扮的贵妇太太,在家里没有一点实权,阮建邺都不可能放低姿态和她讲话。 沉默片刻后,沈淑芳说:“阮总和我说这些没用,道歉的话你应该和阿宁说,应该和婉轻说。”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舒婉轻。 “婉轻……” 沈淑芳话还没有说出口,在看到舒婉轻满脸的泪痕时忽然止住了嗓音。 她心头一紧,忙问:“哎哟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闻言,和舒婉轻并肩的霍沉渊也低眸看过去。 那张素来带着假笑的面孔,在被泼脏水时都保持平静的面容,此刻却满是泪痕。 任谁都想象不到,这位清冷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美人,竟然会哭成这样。 “爸爸,阮星辞真的是你亲生的儿子吗?” 舒婉轻哽咽嗓音,委屈的声调溢出,宛如猫吟一般,挠在人心尖上。 霍沉渊盯着那两行清泪,黑眸沉沉。 阮建邺没想到她旧事重提,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婉轻,是爸爸对不起你……” 舒婉轻忽然抱住了沈淑芳,哭得更加大声。 阮建邺抓耳挠腮,没想到今天给他惊喜的舒婉轻会变得这样麻烦。 他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众人面前扮演一个好父亲。 “婉轻,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也很后悔。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我也没有办法让你妈妈起死回生,你就看在爸爸过生日的份上,原谅爸爸这次吧。” 在阮建邺心里,舒婉轻一直乖巧懂事,只要他耐性哄一哄,肯定能把人给哄好。 只要解决了舒婉轻,沈淑芳自然不是问题。 阮建邺咬了咬牙,在舒婉轻嚎啕的哭声中,说:“婉轻,只要你原谅爸爸,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舒婉轻哭声止住,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怯生生问:“真、真的……做什么都可以吗?” 第92章 滚蛋 阮建邺僵在原地。 他扯了扯嘴角,“……当然,要在爸爸的能力范围内。” 要是让他死去,他总不能这会儿走出去,让老天爷劈死他吧? 再说,天底下出轨的男人那么多,凭什么他就该死。 当然了,这些话阮建邺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腹诽。 他冲舒婉轻讪笑,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只要能让婉轻你高兴一点,要求稍微过分一点也没有关系。” 舒婉轻吸了吸鼻子,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哽咽着嗓音含糊说:“我要和干妈商量一下。” 阮建邺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他的亲生闺女,和一个外人商量什么? 商量着怎么算计他吗? 但这些话阮建邺不敢说出来,只能维持虚假讨好的笑容,“也、也成,那你和你沈阿姨好好说道说道,只要在爸爸的能力范围内,爸爸尽量都满足你!” 舒婉轻低下头,好似委屈得根本就不想理阮建邺,扭头便拉着沈淑芳走到旁边。 大概是大厅里的宾客们一连吃了这么多瓜,也是有些累了,趁着这会儿也四处走开,拿了些吃的喝的,就期待着一会儿那位柔弱可怜的舒小姐会和顾夫人商量个什么花出来。 “小盛总啊,有什么想吃的吗?” 甜品区的一角,有位体态稍胖的贵妇凑到盛昭昭旁边。 盛昭昭知道她,是春初文化的老板娘何连春,一家主要做主播签约、捧网络红人的公司。 她没有接手盛安娱乐的时候对方和公司还有合作,主要是塞一些小网红进盛安娱乐的剧组里,好让这些长得还行的网红转型,去当个小明星试试,这样接触的资源也多一点。 盛昭昭接手公司之后,把这个项目直接砍掉。 现今盛安娱乐连电视剧都很少拍,主要走精品路线,哪有那种劣质一看就是用来捞公司钱的剧组给她塞人。 可滚蛋吧。 盛昭昭看到人就烦,想扭头走人,这人已经黏了过来。 “私人晚宴,何总还是别找我谈工作了,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晚的。” 看躲不过,盛昭昭提前建立起一道高墙。 天知道她刚进公司的时候为了砍掉那些捞钱项目废了多少精力,和天斗和地斗和公司那群老狐狸斗。 现在她是听都不想听这种合作了。 何连春被堵也不生气,富态的身躯反而往盛昭昭这边贴得更近,“哎哟小盛总,我又不是那种只知道工作的卷王,何况我家那公司是我老公在打理呢,哪儿能由我来和你谈项目。” 不是来谈项目的,那就是来谈私事的。 除了婚嫁,盛昭昭想不出来她还能有什么私事。 当即,她脸色黑沉得更难看。 何连春像是看不到似的,压根就不给盛昭昭拒绝的机会,直接说:“小盛总啊,不是我说,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在眼里,我觉得你啊,还是得长个心眼!” 盛昭昭垂下眼帘,斜睨着富态的女人。 何连春抬起手挡住嘴,但声音一点都不小,“你看从前舒家小姐多风光,舒老爷子就那么一个女儿,虽然在安城舒家比不上霍家蒋家之流,可舒老爷子对舒小姐的培养,可一点都不比这些大家族要少!” 盛昭昭已经猜到她后面要讲什么了,表情彻底垮下去,“所以呢?” 何连春瞪大眼,表情夸张说:“还能怎么所以,所以小盛总您该考虑考虑这些了。要我说啊,你还是得劝你爸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好好培养着,往后盛安娱乐就由你们姐弟俩打理着,也落不到外人手上,你也可以安心嫁人了。” 盛昭昭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 她扭头就走,垫肚子的甜品都懒得挑了。 和这种人说话,气都能给气饱。 何连春见状追着不放,“哎呀小盛总,你跑什么?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 “既然你知道自己说话不好听,就闭嘴,懂吗?”盛昭昭不耐地打断她。 何连春什么时候被小辈这样训斥过,一时愣住。 他们春初文化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可在如今这互联网时代,他们公司也是蒸蒸日上,逢人见面对她都是笑呵呵的,哪见过盛昭昭这样的。 还是一个小辈。 当真是被人喊了几年盛总,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把盛安娱乐打理得再好,她不也是个丫头片子吗? 何连春也来气了,“小盛总,我是在好好和你提建议,你怎么都不知道尊重人呢?” 盛昭昭扯出冷笑,“不需要,请您管好自己家的事情,我家的私事暂时还不用您来管哦。” 何连春脸色也夸下来,那略显富态的脸蛋苦下来,凶得有些吓人,“你这丫头片子不识好歹,哪天你招个女婿回去,他像阮建邺那样害了你的命,再躲了盛安娱乐,你就知道后悔了!” 一个女孩子,有点财运帮衬些家里就够了,怎么可能守得住家业。 舒家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现在安城谁还知道舒家?只知道一个江河日下的阮家。 可悲的紧。 盛昭昭瞧着女人带怒的脸,觉得她像一只青蛙。 她忍不住想笑,心情也好了些,随意地从旁边侍者手上拿了支香槟。 冲何连春举了举杯后,盛昭昭笑着说:“楚太太,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家的事情,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好意。但您的建议我就替我母亲婉拒了,她岁数大了,实在禁不起折腾。另外呢,我觉得我一个人打理盛安娱乐精力也够,根本不需要再来一个弟弟给我压力。至于您拿舒家来警醒我……” 顿了顿,她脸上笑意更浓,“您放心,我每年都会去立遗嘱,哪怕结婚生子,盛安娱乐也只会到我孩子手上,或者捐给大众,绝对不会到某一个男人手里。” 扔下这番话,盛昭昭扭头就走。 如她所想的那样,何连春也再没有追上来。 盛昭昭好心情的又去了一趟甜品桌,挑了一个可爱精致的小熊蛋糕,咬了一口后心满意足。 这世上就不能没有甜这个滋味,可太治愈人心了。 小蛋糕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晚宴人群忽然有些骚动。 大概是舒家那个漂亮妹妹和顾夫人商量完了吧。 盛昭昭咽下最后一口甜品,扭头看去,果然看到相互挽着走出来宛如母女的两人。 与此同时,别墅大门处还有另一道身影撑伞走来。 在看清来人时,盛昭昭瞪大了眼。 第93章 这婚退了更好 男人一身深蓝色西装,长腿踩在微湿的红毯上,在电闪雷鸣的暗夜里迈步走来。 侍者替他撑伞,但夏季暴雨随风胡乱砸落,仍然有些许雨点落到男人手臂和肩上。 进了别墅后,立刻有人递上干净毛巾。 都这个时间点了,谁也没想到还会有客人来,还是在这种雷电暴雨天气。 不由自主的,便将视线往别墅门口方向投去。 再看清来人时,纷纷吸了口凉气。 好家伙,竟然是这位! 在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人之后,众人纷纷心惊,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小看了阮家。 要说蒋家三公子蒋延州和沈家小太子爷沈浪出现在这晚宴上,大家还能够理解。 年轻人嘛,喜欢凑热闹。 阮家放出来的八卦那么精彩,圈子里的人听了后大多都想过来看看戏。 再加上还有从前舒家那些事情,谁不想身临其境看一看,如今被取代的舒家,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两位小爷都是闲不住的性格,跑来凑热闹再正常不过。 可蒋家大公子蒋延勋来凑什么热闹? 难不成阮家真的攀附上了蒋家,已经和蒋家联系密切了? 在场的宾客无不震惊。 但最惊讶的还不是这些宾客,反倒是和好兄弟凑到角落里说闲话的蒋延州。 他是听到大厅里又躁动起来,便循声抬头扫过去,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让他瞪大了眼。 妈呀,祖宗! 可别吓他! 蒋延州当即就把沈浪往旁边一扯,正正好遮住自己的身影。 “干嘛呢,有病?” 沈浪正刷着手机看群里在聊今晚的八卦,从顾淮安讨论到林芝雅母女头上。 大概是因为牵扯的对象是他们未来的小嫂子,他看得还挺入迷的,代入感十足地看着他们骂,恨不得自己也打字亲自下场骂两句。 他正在兴头上,陡然被蒋延州这么一拽,差点一脚就踹过去。 但眸光不经意扫过门口那深蓝色的身影时,顿时就愣住了。 “我去,那不是你大哥吗?他怎么来了,不会是来逮你的吧,你最近干嘛了?” “我能干嘛?我最近不都和你在一块儿嘛,我干什么你不清楚?”蒋延州急急开口,跟着沈浪的动作调整自己的遮掩。 沈浪嫌弃地看着他,“你没干啥你躲什么?” 蒋延州叹气,“……你不懂。” 像沈家这种世代经商的,家里的孩子无论千金还是少爷都是掌心宝。 沈浪是沈家最小的那个,地位自然不用说,被爹妈爷奶宠溺着长大的,哥哥姐姐也都惯着他。 是以,沈浪在安城才有那小太子的称号。 蒋延州就不一样了。 蒋家父辈全部从军,退伍之后赶上开放的年代,开始合伙经商,但在管理模式上却严格遵守部队化管理。 不但在公司是这样,在家里教育儿孙同样如此。 蒋家的四个孙子,从出生就给他们规划好了路线,延续他们父辈的志愿,继续往军校方面报考。 蒋家大哥二哥也如他们父母所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目标军校,前者如今已经退伍回家管理家业,后者如今还在部队继续为国效力,听说这么多年立功不少,出去说谁不夸蒋家这两位公子。 但蒋家三爷就不一样了。 自小就刺头一个,念书时隔三差五就要请家长过来。 翻墙出校是常态,能在教室里趴着睡觉已经让老师谢天谢地了,要不是每次考试都能考个还不错的成绩,给班级里争争光,恐怕这些老师都要调任不干了。 而每次蒋延州在学校闹出点动静,来出面处理的都是他两位哥哥,谁有空谁来,大多时候是蒋家大哥。 父母辈太忙,从蒋延州进入青春期开始,基本上就是大哥在带他,偶尔赶上二哥放假,也跟着管教他。 是以,在这两位稍稍年长他几岁的哥哥身上,蒋延州只感受到严父的管教。 什么疼爱宠溺,根本就没有。 此刻他看到他那好大哥,就跟兔子看到狼似的,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出息!” 沈浪没有半点感同身受,只有满满的嫌弃。 他扭头去看霍沉渊,“二少,咱们去和蒋大哥打声招呼呗,某些人看到自己亲大哥都躲起来装死,咱们可不能那么没礼貌。” 蒋延州:“……” 霍沉渊没动,长腿微曲地靠在打磨光滑的石柱上,姿态慵懒。 只那双眼眸黑沉如墨,没有任何表情的俊朗面庞让人瞧着他不是好相处的。 “不用过去,人家大概没时间理会咱们。” 那就是因为其他事才来的。 蒋延州立刻探起脑袋,朝着自家大哥的方向看过去。 咦惹,怎么和阮建邺那个老登聊起来了。 阮建邺是自己凑上去的。 他也是听管家的消息,才知道蒋家大公子大驾光临,只比现场的宾客早知道几分钟而已。 还在怀疑真假的时候,蒋延勋已经撑着伞走进来了。 这不,才赶忙上去迎接。 “哎哟我的天,蒋先生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雨还赶过来了?真是让贱地蓬荜生辉!” 蒋延勋才拿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刚放下时就听到这夸张语气的吹捧,险些没绷住。 他将毛巾递给侍者,抬眸间脸上已经挂起淡笑,客气和疏远都刚刚好。 “听闻今日是阮先生大寿,蒋家也收到请柬,特地来祝贺一番。只是行程略忙,来得迟了,还希望阮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会见怪,蒋先生您真是客气。” 阮建邺对于蒋延勋的到来只有惊喜,他发请柬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蒋家能来人,只是走个人情世故,让阮家在蒋家面前刷刷脸罢了。 他唯一抱有期待的就是霍家,毕竟阮家和霍家还有点关联。 可惜霍家没人过来。 连个寿礼都没有派人送来。 阮建邺起初心里还在打鼓,霍家莫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打算等时机差不多时,就退了这桩婚事。 但此刻他心里想的是,管他霍家退不退的。 要是真退了,那更好! 第94章 是送给婉轻小姐的 订了这么多年的婚事,也没见霍家有什么表示。 逢年过节更是连年节都没有,这婚订了跟没订有什么区别? 到后面外界都传他们阮家有意淫症,伪造和霍家有婚约,实际上人霍家压根就没想搭理他们。 这种说法一经传开,不仅让阮家一点光都没有从霍家沾到,还把快要搞定的合作也给搅黄了。 这些事情,霍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反应,好像真的毫不在意阮家这只蝼蚁。 阮建邺气不过,派人到霍家亲自去问。 订婚的信物的的确确被霍家老太太收下并交换了,当然不可能否认。 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无论阮建邺如何旁敲侧击,霍家都打太极般的糊弄过去。 到后面阮建邺干脆放弃了,只盼着两家婚事敲定下来,到时候让女儿去吹枕头风,什么合作拿不下来? 可谁能想到,这婚还没结呢,就传来霍二少出事的消息。 不单如此,阮建邺还听闻,霍家如今在内斗。 自从霍家当年出了那场意外后,霍家的企业便交到两个孙辈手上。 两个连团队都没有带过的年轻人,也没有听说兄弟俩有什么厉害的成就,那些旁支以及在公司待了那么多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不动歪心思。 说不定霍家哪天突然就垮了。 要他说啊,还是蒋家就靠谱些。 蒋大公子一表人才,出去说人人都知道他的本事; 二公子在部队,往后出来说不定从政。 商政不分家,往后前途可大呢。 要是与霍家退了婚,把婉轻嫁到蒋家,也不失一个不错的主意。 心里头想着,阮建邺脸上跟着堆积起笑容。 他这会儿看着蒋延勋,是越看越满意。 “这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雷雨,蒋先生都已经让三少过来了,又何必亲自来跑一趟,真是太客气了。” 他故意扯着嗓门,好让宾客们都听到蒋家对他这寿宴的看重。 蒋延勋闻言挑眉,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落在大厅角落的某处,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阮建邺注意力没放在蒋延勋身上,他目光已经黏在了蒋延勋带来的礼盒上面。 也不知道蒋家送来什么寿礼。 肯定不便宜。 阮建邺的目光过于直白,离他近的蒋延勋自然看得清楚。 他余光扫了一眼由侍者拿着的礼盒,勾了勾唇,“听闻今天不单单是阮先生的寿宴,还是贵千金舒婉轻舒小姐的庆祝宴?” 阮建邺没料到蒋延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才点头说:“是,我二女儿从前有些调皮,和家里继姐继弟无法和平相处,为了家庭和睦,只好让她母亲从前的好友接她去住一段时间。这不,前段时间刚回国,如今懂事漂亮了很多,我便趁着这次寿宴的机会,顺带宴请宾客庆祝姑娘回国。” “这样啊。” 蒋延勋唇边的笑又扯了扯,眼底深处晕染几分嘲讽。 片刻后,他恢复从容,回头扫了一眼包装精致的礼盒,问:“不知道舒小姐这会儿在哪里?受我爷爷嘱托,特来给婉轻小姐送上一份薄礼,以庆祝婉轻小姐回国。” 话落,身后的侍者便上前,将礼盒打开。 是一枚金丝缠枝绕玉的吊坠项链,肉眼可见的做工精巧,那枚玉石也是极品,色泽均匀水头极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围观的人不免吃惊,好奇这位舒家小姐和蒋家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回国的庆祝宴罢了,竟然给她送这样贵重的礼物。 还是让蒋家大公子亲自送过来的。 人家阮总过四十五岁小寿,好像都没有看到蒋家的寿礼呢。 阮建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在此之前,他都以为这礼盒里装着的是蒋家送他的寿礼。 谁知道是给那死丫头的。 蒋家也是,来庆祝她回国就算了,至于送她这么重的礼? 阮建邺气得发晕。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舒婉轻温浅的嗓音。 “蒋大哥,你怎么来了?” 舒婉轻是和沈淑芳一起来的,因为刚才哭过,现在眼尾还泛着红。 蒋延勋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儿,蹙眉问:“哭过了?” 因为蒋延勋的到来,加上阮建邺的着急谄媚,众人这会儿也围观了过来,几乎都堵在大厅靠门的地方。 此刻听到蒋延勋的话,视线都朝舒婉轻和阮建邺身上看过去。 “一点私事,让蒋大哥您见笑了。” 舒婉轻扯了扯唇,脸上的表情苦涩难掩,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在强撑欢颜。 早在舒婉轻去蒋家求画的时候,蒋延勋便了解过阮家的情况,自然也清楚舒婉轻可怜的身世。 他本以为舒婉轻的眼泪是伪装迷惑,但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时,终究没忍住。 “如果是受了委屈,可以和我讲。” 阮建邺顿时心头一紧。 他目光紧锁过去,见舒婉轻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这才把心头的石头悄悄放回去。 但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听到沈淑芳暴躁的声音。 “没事什么没事,都被欺骗成这样了还没事!正好,趁着蒋家少爷您也在,就做个公证,给我们家婉轻向她的好父亲讨个公道!” 话音落下,宛如法官定锤。 阮建邺垂下去的心彻底沉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阮建邺身上,离屋外近,别墅外的闪电在落地窗前清晰可见。 阮建邺到底重新堆起笑容,讨好般地看向舒婉轻。 “婉轻,你说吧,有什么合适的要求,爸爸一定满足你。” 舒婉轻和沈淑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一阵作呕。 什么垃圾,还挺会演戏。 沈淑芳也看出来了,这贱男人就是欺软怕硬。 她故意当着蒋延勋的面把这话说出来,虽然不知道婉轻这乖宝是怎么搭上蒋家的,但从两人的交谈上来看,关系还算不错。 不如就借蒋家公子的势,从阮建邺这里讨一个说法。 舒婉轻也不矫情,冷静地看着阮建邺,慢慢把她的要求提出来。 每说一句话,阮建邺脸色就难看一分。 话到最后,阮建邺险些维持不住僵硬的假笑。 第95章 舒韵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舒婉轻的要求很简单。 总结来说,就是把舒家的资产全部转移到她名下。 这不是要阮建邺的命吗? 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阮建邺怨恨地看了沈淑芳一眼,心道肯定是这个老贱人出的主意,否则按照那丫头的胆怯脾气,能有这样的野心提出这种要求? “阮建邺,你赶紧给个准话,磨磨蹭蹭的,是不是男人?自己说的,无论什么要求你都能办到,我们婉轻心善,都没有让你去死,你连这个要求都办不到?” 沈淑芳冷厉的目光刺过去,逼得阮建邺险些抬不起头。 他扯出苦笑,“好姐姐,我哪有说不答应,只是、只是……” 沈淑芳冷笑,直白地撕破他的虚伪,“只是你舍不得对吧?” 阮建邺:“……” 倒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沈淑芳冷笑更甚,“怎么,把舒家的资产据为己有,还打算以后死了传给你那个私生子是吗?阮建邺,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阮建邺是真受不了沈淑芳的羞辱,还当着圈子里那么多熟人的面,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 他恼羞成怒,反驳说:“您哪里话,我早已经入赘舒家,就已经是舒家的人了,什么据为己有的,不都是一个家嘛。至于等我以后死了,这些东西肯定会留给婉轻的,哪里会给星辞呢。” 他半真半假说着,语气倒显得十分诚恳。 真话是,他如今没打算把家产留给阮星辞了。 那臭小子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把家业留给他,那不是在败家吗? 至于假话,自然是指死后把家业留给舒婉轻这块儿。 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继承家产。 舒韵宁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好不容易才把舒家改成阮家,又怎么可能让这家业再变回去? 不但不会再让它变回去,他还要把舒婉轻手里另一半家产拿出去,统统变成他阮家的。 “呸!还入赘了舒家就是舒家人,那你把公司改什么名?按照原来的就不成了?” 也就是家教使然,要不然沈淑芳真想一口吐沫吐他脸上。 “你赶紧给个准话,既然都说了是留给婉轻的,就别磨磨唧唧的拖延,看着人心烦。” 阮建邺怎么舍得,当然是能拖延就拖延。 最好拖延到大家不耐烦,都走了这事儿也没成才好。 他僵持着,蒋延勋抬眸扫过去,“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阮总答应了婉轻小姐条件,如今又想矢口否认?” 阮建邺可不敢得罪蒋延勋,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都是一家人,何必改来改去的。等婉轻进了公司,我再把公司交到她手上,往后不还是她的呢?这会儿就让我把资产交到婉轻手上,这和分家离心有什么区别?再者,我一个做长辈的,难不成往后还要朝婉轻伸手要钱?” 话里话外,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爸爸,这样吧,我退一步。你把从前舒家的资产改回舒家,也不用转移到我名下。至于这八年来您打拼来的资产,大可圆您自己想创业的梦,您觉得呢?” 阮建邺在犹豫。 有些听明白舒婉轻话里意思的已经在心里偷笑:什么圆梦啊,站在舒家的金山银山上创业的梦吗? 真是笑死。 此外,还有一些和阮建邺有合作的公司董事们也在暗笑。 他阮建邺这几年作的,没把舒家赔完算他运气好,真要把舒家原来的资产还回去,怕是还不够填补的。 这八年时间,就是在吃舒家的肉和舒家的血,他打拼了个屁。 舒婉轻何尝不知道这些。 但看阮建邺这架势,估计今晚是谈不拢的。 好在她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可能慢慢和他斗。 给舒家正名是第一步。 往后,她会一点点把舒家夺回来。 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阮建邺终究是点了点头。 “成!这个爸爸可以答应你,等明天,爸爸就着手去做这些事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和爸爸说。只要你开口,别墅门口那石头爸爸都给你搬下来。” 舒婉轻听着这话只想笑。 这栋别墅本来就是舒家的,搬进来一块石头让他们堂而皇之地住着,就改头换面成为阮家了? 可笑至极。 舒婉轻听后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下来,“行啊,那爸爸记得和管家先生说一声,让他可别忘了。这比公司那些事可简单多了,就先处理了吧。” 阮建邺笑容颤了颤,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好’字。 舒婉轻笑容却开朗了许多,“对了,还没有祝爸爸您生日快乐。可惜我从蒋爷爷那里讨的画被林阿姨毁了,我也没有像姐姐那样准备好几份备礼,希望爸爸您莫要见怪。” 阮建邺听着胆战心惊。 人家蒋大公子就站在这里,她竟然把画被毁了这种话给说出来,这让人家怎么想? 真是要命! 尤其是听到蒋延勋问了一句‘画怎么被毁了’的时候,阮建邺更是心如死灰。 他在心里不停祈祷着,希望蒋延勋不要生气。 同时抢在舒婉轻前面谄媚开口:“怪我怪我,是我没有平衡好家中和睦,才让婉轻要送我的寿礼给毁了。不过幸好没什么太大损伤,只是纸张上多了两道涂鸦,并不影响,我还是很喜欢的,也很感谢蒋老先生赠墨。” 我去,可真能舔。 众人看着阮建邺解释的神态,心里不禁嘲笑。 那幅画几乎被涂鸦覆盖,只能隐约看到兰花的轮廓,具体什么模样早已经模糊了,阮建邺居然还说不影响。 为了不得罪蒋家,还真是费尽心思。 第96章 郎才女貌,般配 阮建邺才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他只要确保蒋家这位年轻的掌权人不生气就行。 蒋延勋的确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阮先生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 阮建邺面上乐呵呵的,心里已经把林芝雅骂了个遍。 这蠢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倘若没有搞这些小动作,这幅画还不知道值多少钱。 而现在……想想就生气! 可现在画已经被毁了,看那涂鸦的程度,根本没有修复好的可能性,也只能在心里气一气。 往好的方面去想,等今天过去,安城上流圈子里都会知道他们阮家和蒋家关系不错。 往后谁见了他阮建邺不得笑着主动来打声招呼? 哪怕是今晚冲他放狠话的金国祥,料他们也不敢对阮家如何。 一幅画而已,要是能让婉轻嫁到蒋家去,蒋老爷子什么墨宝不能讨到? 阮建邺心里美滋滋想着,招呼着蒋延勋往大厅中心去。 他打算和这位蒋家年轻的掌权人好好聊一聊,顶级豪门的手缝里露点财都够他们吃饱喝足,他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和蒋家好好拉近关系。 蒋延勋却拒绝了他,“今晚过来主要是为了给婉轻小姐庆祝,另外还有些私事想问一问婉轻小姐,时间匆忙,大概聊完我就得离开,就不和阮先生您多闲聊了。” 阮建邺不敢强留,且欣喜蒋延勋话里的意思,“好好好,那你们年轻人去聊会儿,我去招待其他客人。” 他巴不得蒋延勋和舒婉轻走得近些。 说不定这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机遇,告诉他霍家是靠不住的,跟着蒋家才会前途光明。 “顾夫人,两个年轻人要说点事儿,你就别一直跟在婉轻旁边吧?也得稍稍顾及一下你家老顾啊。” 阮建邺没忘记旁边的沈淑芳,一并喊走,好给两个年轻人制造双人空间。 沈淑芳看到他就烦,闻言冲他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离开,压根就懒得搭理他。 要不是舒家如今还有一个舒婉轻,这破宴会她来都不会来。 阮建邺才不在意沈淑芳的厌恶。 一个女人罢了,顾家男人都没说什么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并肩往别墅回廊走去的舒婉轻和蒋延勋,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男高女美的,就是般配。 顿时心满意足地转身。 虽然今晚寿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闹剧,可不管怎么样,对他的惊喜还是大于惊吓的。 往后他阮建邺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看着小心翼翼跟在顾淮安身后的阮娇娇,又回头扫了一眼回廊那边的一双背影,美滋滋地哼起了小曲儿。 一个顾家、一个蒋家,往后安城谁还敢看不起他! “哎阮总,不是说你家大姑娘和霍家订了婚吗?怎么她和顾家少爷走到一块儿了?” 有人跟在阮建邺身旁好奇问。 “还有您那小女儿,看上去和蒋家大公子关系不错啊?怎么从前没和大家说。” “嗨呀,年轻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阮建邺喜悦的脸上不见恼怒,慢悠悠晃着脚步,又把霍家那婚事拿出来解释。 “至于和霍家订婚,先前的确是有这么一出。当年我们阮家和霍家交换了老一辈人的信物,口头上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敲定下来。 但您也看到了,我们阮家是什么情况,实在是高攀不起霍家,这么多年也没有和霍家有什么往来,逢年过节也没有收到过年节礼,慢慢的咱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嘛。再说了,现在是新时代,都提倡自由恋爱,我看淮安和娇娇的感情也挺好的,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谈个恋爱,先试一试嘛。” 也不知道是给顾家留面子,还是把自己不要的脸捡起来贴贴。 阮建邺这会儿没有直白地说顾淮安和阮娇娇已经订婚,只说两个孩子感情还不错,可以谈谈恋爱。 而霍家,很明显,在这番话里已经被他抛弃。 左右霍家今晚也没有派人来送个寿礼,哪怕等明天他把信物还回去,把两家这门婚事给退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退一万步来说,他哪怕不把信物还回去,恐怕安城也无人在意。 他早已经在心里算计好了。 倘若蒋家公子真的对婉轻有意,那对于阮家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等两家关系敲定下来,他立刻就去退了霍家那瘸腿瞎子的婚事; 倘若蒋家那位看不上婉轻,只是普通结交,那也没有关系,再拿着信物去逼问霍家。 反正不管和哪家联姻,对阮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石柱背后,斜斜倚靠着三位身影高大的年轻人,一字不漏地把方才那番话都听了进去。 待声音越来越远,一声轻笑也在角落里响起。 沈浪抬眼朝霍沉渊望去,“二少,你那装瘸扮瞎的身份似乎起了效果,这阮家还真有了退婚的想法,这舒家大小姐你说还会嫁给你吗?” 霍沉渊没搭理他。 他双臂环胸后背抵在石柱上,浑身的懒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起来,漆黑的眼眸朝着别墅外某个方向看去,英俊的面庞瞧不出任何情绪。 没得到霍沉渊的回复,沈浪和蒋延州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外头还下雨呢,你看啥呢?” 话音在看到那两道背影时戛然而止。 隔着落地玻璃,依旧可以清晰看到别墅外通往后花园那条回廊里的两人。 舒婉轻和蒋延勋背对着室内,面朝淅淅沥沥的雨幕,在回廊挂起的灯光下,让人瞧着只觉得像是在拍偶像剧。 有宾客从石柱旁路过,大概也看到了回廊的那一幕,笑声甜腻地对同伴说。 “你看到了吗?好般配的身高差,是谁说从掸邦回来的舒小姐土到爆炸,她和蒋家大少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我已经拍下来了,真的很养眼,已经在磕了好吧。” “啊啊啊我也在磕了,我和你讲,今晚我全程在吃瓜,那位舒小姐也太可怜了,简直生活在虎穴狼巢里。你是不知道,蒋家少爷从雨幕里走进来的时候,简直就像天降的白马王子,我回去就给他们俩写同人文!” “那我回去就去画他俩的同人漫画,我还要不限圈抽奖。我上个月集训得了奖,我爸爸刚给我奖了五十万,正好可以拿去抽了。” 少女们愉悦的嗓音传了过来,虽然某些词汇让兄弟三人听不大明白。 但大概也能猜到她们在聊什么—— 她们也觉得,舒婉轻和蒋延勋十分般配。 第97章 他是什么很掉价的人吗? “你还真别说,小嫂子和蒋大哥站在一块儿,确实挺养眼的哈。” 沈浪是互联网冲浪达人,虽然也没有完全听明白那两位千金的话,但理解得基本上大差不差。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回廊那边,语气赞成地接了一句。 蒋延州生无可恋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拿手肘拐了他,眼神往旁边使劲儿窜。 沈浪刚想发作,余光就瞥见身后面无表情的霍沉渊,立刻闭上了嘴。 蒋延州轻咳了一声,说:“嗨呀,我大哥就是站在小嫂子旁边看着养眼而已,二少你站过去同样的效果。再说了,安城谁不知道我大哥不近女色,都三十岁的人了,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 话还没有说完,蒋延州就看靠在石柱上的男人站直了身,迈着长腿直直朝那边走去。 =v= 回廊之下,夏夜的雨滴宛如帘幕,顺着飞翘的屋檐串串砸进地上的石沙里,晕开一个个圆形的小水滩。 “婉轻小姐,今晚是真哭了么?” 在挑选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可以观览后花园的景色后,蒋延勋便侧目看了她一眼,温声开口询问。 舒婉轻没忍住笑,“不是真哭,难不成我还往眼睛里滴眼药水啊?” 似是没料到她的回答,蒋延勋微怔在原地。 随后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上,冷硬的面庞上情绪略有复杂。 舒婉轻避开他的目光,解释说:“不过蒋大哥你放心,眼泪虽然是真的,不过呢也不是因为什么委屈难过,演戏罢了。” 她弯了弯唇,摆出平时逗老爷子笑的表情,“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怎么可能会在晚宴上闹出这么多事呢? 逼得继母在晚宴上发疯,狼狈地被佣人拖走; 吓得继姐躲在男人身后,险些名声狼藉; 还不放过连面都不曾露的继弟,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更过分的是逼着父亲交出家产,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绝对令人震惊。 蒋延勋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雨幕之上,嗓音随着雨声传来,“不是好人,难道还是坏人么?婉轻小姐又没有伤害无辜的人,只是在对抗要伤害你的人罢了。” 他弯起唇,温润的话语随着夜风飘来。 “要我来评价,婉轻小姐是一位勇敢的人。” 舒婉轻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延勋看了她一眼,语气认真:“我可没有在开玩笑,倘若你不勇敢,大概今晚被千夫所指的人就是你了。” 舒婉轻收敛了笑。 在蒋延勋看不见的眼底,晕开一片凉意。 哪里只靠勇敢呢。 上辈子她难道不够勇敢吗? 和阮建邺对着干,在悠悠众口下为自己辩驳,以及后来的每一次逃离…… 她自认已经足够勇敢。 如今翻盘,更多的是她幸运罢了。 幸运地得到了一次复仇的机会,又好运地遇见了蒋家人,让她能够将计就计,有了狐假虎威的机会。 但不管怎么样,今晚这场仗还算打得不错。 舒婉轻深深地松了口气,冲蒋延勋溢出一抹轻松的笑。 “对了,还没有感谢蒋大哥您,您能来今天的晚宴替我撑场子,真的很感激。” 还有那幅画,她同样很感谢。 那是寿宴前她特地去找蒋老先生讨的,一幅废弃的兰花图。 她知道林芝雅一定会毁了她送给阮建邺的寿礼,便向蒋老先生讨要了这幅废弃的残卷。 虽然外界都传蒋老先生一幅废画都能卖出高价,早年老先生还没有停笔的时候,就有蒋家的佣人偷偷捡走垃圾桶里的废画,拿到黑市去卖出高价。 后来老先生知道后,便不再让佣人收拾书房了,连带那些废弃的残卷也一并收好,不再随意扔弃。 只没想到,消息传出去之后,那些攀附风雅的人还特地求到老先生面前,不求他专门作一幅好画,只求他卖一张残卷。 蒋老先生自然不答应,但这件趣事儿还是传了出去,甚至还传出无数版本。 有说蒋老先生脾气怪异,千万高价都买不到他的一幅画,但如果缘分到了,一分钱不要也能收到他一幅画作; 开玩笑,千万高价怎么就买不到? 老爷子就是没心情拿笔,真要拿那么多钱来,请他随便挑。 还有小报写蒋老爷子残卷也送,说是老先生某天醉酒后在酒店外碰到街边卖画的年轻人,便随手画了两笔,当场惊呆了众人。 可惜老爷子本人不满意,嘴一瘪就要扔进垃圾桶里,不曾想被卖画的苦苦哀求,终究是把那幅残卷落了印章给送出去。 这段文字在蒋老爷子走火网络之后被诸多营销号翻出来,可把老爷子给气得。 他是什么很掉价的人吗? 送人东西还送一张画废了的画,有病啊他? 老爷子虽然冲浪虽然迅速,可惜还是没明白互联网,哪怕他在网上经常解释他不送人残卷,可这段由人编造的故事还是在肆虐传播。 后来他干脆也不作解释了。 爱咋咋地吧,反正他也不画了。 还乐得自在。 舒婉轻讨来的那幅兰花残卷,就是老爷子不小心画废了的。 哪怕是外行人,也能够一眼就能看到。 拿去送人肯定不合适,但送给阮建邺再合适不过。 被林芝雅毁了也不心疼。 “是爷爷让我过来,怕你在阮家被人欺负,让我来瞧瞧。”蒋延勋解释说。 舒婉轻心口划过一抹暖流,实在没有想到蒋爷爷关心她至此。 她很感动,笑着说:“下这么大的雨,下回他再使唤你,蒋大哥可千万别听。实在不行就驱车出去,随便在哪儿坐坐,等差不多时候再回去。” 蒋延勋闻言轻笑,“好,下回再有这种事,便听你的。” 低笑声落下后,两人都失了话头,回廊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砸在石头上,落在草木上,淌进溪流之中…… 舒婉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张了张嘴。 “蒋大哥你……” “要不……”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嗓音,只余四目相对,惹人失笑。 两人相视笑场的同时,衔接别墅与回廊的落地窗前,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好站定,视线沉沉。 第98章 霍家来人 “外面风大,婉轻小姐穿得单薄,要不先进屋里去?” 蒋延勋也不问刚刚她想说什么,直接转换了话题,将方才的尴尬抛之脑后。 舒婉轻同样没有追问,轻轻点了点头,和他并肩踱步往回走。 金碧辉煌的别墅内,晚宴在这时才算正式开始。 宾客们脸上都带起笑容,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相互寒暄,说着一些不要紧的话,就仿佛阮家的八卦不曾发生过,他们也不曾经历过抓马的闹剧。 舒婉轻和蒋延勋刚走进别墅,就有眼尖的将目光投过来,从目光中就能看出那蠢蠢欲动的心。 “看来进来只挡住了夜风,也不是什么都能挡住的。蒋大哥一会儿怕是有的烦,要不趁着雨小些了您先回去?” 舒婉轻察觉到这些目光,开玩笑般给出建议。 蒋延勋弯起唇角,朝她笑看过去,“这就要赶我走了么?” 舒婉轻无奈失笑,“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一会儿有人来打扰你。” 阮建邺这场寿宴请柬发出去不少,可今晚来参加晚宴的宾客,平日里能见到蒋家、沈家的人可没几位。 都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千年狐狸,来参加晚宴难道真的是为了吃吃喝喝,送个寿礼沾沾喜气吗? 当然不是。 年轻一些的名媛千金和公子少爷们聚在一起,相看彼此考虑日后可否联姻; 岁数稍微大一些的,在公司有实权的老狐狸们,来这种晚宴自然是为了人脉而来。 而蒋家,显然是大家都想攀附的对象。 否则阮建邺不可能这般谄媚。 “不要紧,兵来将挡,我又不是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晚宴,还不至于社恐到那个程度。” 蒋延勋温声宽慰,顺手从侍者的托盘里取来一支香槟,抿了一口后又开玩笑说,“回去说不准还要继续办公,在这里躲躲清闲也好。” 舒婉轻故作诧异,“这样辛苦?” 蒋延勋点头,难得又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玩笑话,“可不是呢,我现在就等着爷爷刮彩票能中个大奖,好让我回去啃老。” 舒婉轻无语地别他一眼,“蒋爷爷要是听到你这话,恐怕要给你一拐杖。” 蒋延勋点头,“所以只敢在心里祈祷,可不敢在爷爷面前说出来。下次和爷爷见面,还望婉轻小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舒婉轻笑容就没停下来,“蒋大哥这么忙还亲自来一趟,庆祝我回国,我当然会守好秘密。” 两人漫无目的地笑着闲聊,直至别墅门口再一次传来骚动。 跑进来的侍者身上还带着雨水,打湿铺着红毯的地板,在地上晕开一滩雨渍,不禁让人蹙眉远离。 阮建邺见状火气顿时上来,正要破口大骂,就被侍者急匆匆说出来的话语给惊得呆滞住。 “什么?霍家来人了!” 他脸色大变,说话差点破音。 众人也被阮建邺这声尖叫吸引了注意力,在听清他的话语之后,同样面露惊讶。 霍家? 是传言和阮家有婚约的霍家吗? “真的假的,你可不要乱说。” 阮建邺心脏砰砰跳。 他虽然已经对霍家不抱希望,甚至私心觉得霍家已经比不上蒋家。 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万般惊喜。 那可是安城霍家,百年屹立不倒的神秘大家族。 哪怕是当年霍家出了那样的意外,几乎将霍家人折损一半,安城几乎所有人都要以为霍家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偏偏他依旧稳固金汤,家业没有丝毫动荡。 该霍家的钱,别人赚不走。 能和霍家搭上关系的,一定赚的盆满钵溢。 总之,哪怕霍家如今传出霍家二少断腿瞎眼发疯的消息,也没有人会觉得霍家会垮掉。 只是心里揣测,霍家有可能被旁支瓜分。 但只要掌权人还姓霍,那依旧是霍家。 嫁给瘸腿瞎眼的或霍二少爷,出门仍然代表着霍家,在安城至少明面上别人得尊称一声霍二太太。 何况霍家还有一位少爷,虽然早年去国外进修艺术,心思不在家业上面,那也是霍家的血脉。 指不定这位霍家大少能让霍家再上一层楼呢? 水涨船高,霍二太太都不得了了。 倘若阮家真的和霍家结亲,那岂不是…… “先生,没有弄错,来的人是霍家老管家,这会儿在停车,估计马上就到。” 侍者急促的嗓音落下,门口就有撑着伞走来的人。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位黑衣保镖。 侍者把伞收走后,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面庞,戴着一方金丝眼镜,明明带着笑容,却让人不敢轻视。 阮建邺盯着门口,呼吸都静止了。 果然是霍家! 阮建邺当年拿着霍老爷子的信物去霍家讨婚事时,先出面接待的就是这位穿唐装的先生。 在确定来人身份后,阮建邺心脏怦怦直跳。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地面,连忙把衣服还湿着的侍者给骂出去:“你还不赶紧滚蛋,别弄脏了地板让客人看了笑话!” 幸好大厅里的佣人都机敏着,出现点污渍就立刻收拾,否则可就糟糕了。 阮建邺扔下两句骂声,发福的脸上立刻堆起笑,朝着那唐装的霍家管家方向走去。 他伸过去手,谄媚尽显:“哎呀这不是霍管家嘛,外头那么大的雨,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我这不过是个小寿宴,您不来都成的。” 穿唐装的男人是自小就在霍家长大的,跟着霍家姓,名叫霍良松。 他扫了一眼阮建邺伸过来的手,并没有回礼,只抬手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笑容不减。 “我今日前来,并非是给阮先生您祝寿的。” 闻言,阮建邺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第99章 令人心梗 “那、那是……” 阮建邺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他觉得霍家是来退婚的。 二十分钟前他还觉得和霍家的婚事退了就退了,正好可以让婉轻多和蒋家少爷走动走动,发展一下感情。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退婚的消息会来得这么快。 才幻想不到半小时,就等到了霍家人上门退婚。 还是在自己的寿宴上! 更何况,婉轻和蒋家少爷的大事又没有确定下来,这要是蒋家没看上婉轻,霍家又退了婚,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可不成…… 阮建邺没敢把话问出口。 “阮先生请放心,虽然没有注意到今天晚宴是您的寿宴,但我也不是来砸场子的。” 霍良松见他满脸紧张,大概猜到缘由,便出声宽慰。 阮建邺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紧绷的弦依旧不敢松懈。 他试探性问:“那不知道霍管家您亲自走一趟的缘由是……” 霍良松这才回头,往后扫了一眼。 身后跟着的六位黑衣保镖立刻上前,分别站成一排立在他们两侧,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礼盒。 霍良松解释:“我家老夫人听闻和二少爷订婚的舒家千金回国,且看请柬上写着今天晚宴是庆祝舒小姐回国,所以特地让我过来送一些礼物给舒小姐。” 舒家千金? 不是说和霍家订婚的是那位阮大小姐吗,怎么在霍家人嘴里成了舒家千金? 但没人敢质问霍家,尤其是在礼盒被打开后,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去。 两排的保镖在霍良松的话落下后,就把礼盒给打开,展示出里面的礼物。 精致的珠宝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在打开的那瞬间让看过来的人闭了闭眼。 好晃,差点被闪瞎。 舒婉轻闻声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别了别脑袋,被迫挪开视线。 什么土豪炫富行为?真的好土。 三对礼盒里装着的都是珠宝首饰。 项链、王冠、手链、戒指……能往身上戴的都在盒子里装着。 设计也很夸张,鸽子蛋大小的钻石镶嵌其中,蓝宝石红宝石点缀或者镶嵌让人应接不暇。 其中有一枚项链还是欧洲皇室的藏品,几年前在拍卖会上见过,血红色的宝石被打磨出棱角,被雕刻皇室图腾的金属包裹其中,点缀着细碎的钻石,熠熠生辉。 世人称它为‘王后的心脏’,报道说当年拍卖会的成交价将近九个亿,如今市场价只增不少。 还听说年前某位皇室王子打听过这枚王后的心脏,愿意在拍卖价的基础上再加三个亿买下这枚王后的心脏,作为给王妃的新婚礼物,可惜寻求未果。 谁能想到,这枚如今价值十二个亿的项链竟然在霍家。 霍家,果然不容小觑! 阮建邺目光紧紧盯着那枚王后的心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不可置信,“这、这些都是给……给阮家的?” “是给舒小姐的。”霍良松纠正说。 阮建邺才不管他的话。 给舒婉轻的就是给阮家的,给阮家的就是给他的。 十二个亿啊! 把舒家全部的流动资金拿出来,也凑不出十个亿的现金。 但现在,十二个亿就出现在他眼前。 说不定他拿去拍卖了,还不止这个价。 霍良松看着阮建邺看直了眼的表情,语气稍稍抬高了一点,“阮先生,这是送给舒家千金的礼物,不知道舒小姐这会儿在哪里。” “婉轻……” 阮建邺被提醒才愿意稍微分一点注意力出来,抬眼搜寻着舒婉轻的身影。 在确定她的位置后,立刻把她给喊了过来。 至于站在舒婉轻旁边的蒋延勋,他已经视若不见,余光都没有分给人家。 “这就是我的女儿舒婉轻,霍管家您看这些礼物……是要直接送到她的房间吗?” 阮建邺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东西收下来,他就让人把所有的珠宝都锁进他的保险柜里。 十二个亿啊! 这简直就是把一座金山搬到他面前。 霍良松没理会阮建邺。 他将目光放在舒婉轻身上,探索的目光打量着她。 让舒婉轻意外,她竟然没有觉得这人的动作失礼又讨厌。 相反,她很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试探,并且也观察了他一番。 看上去是一位很有涵养的管家,与蒋家那位何管家气质相似。 “舒小姐您好。” 霍良松冲舒婉轻伸出了手,脸上挂着友善和蔼的笑容。 舒婉轻见状,轻轻与他握了一下,“您好。” 霍良松收回手之后,拿出了一枚像钥匙的玉,还有一张黑色的金属卡。 上面印着金色的一行字,是一处地址。 “这些珠宝贵重,直接送到舒小姐的房间难免招惹祸事,一会儿我会带走送去专门存放的地方,这张卡上的地址是寄存的地方,要取用的话,拿出这枚钥匙就行。” 舒婉轻没去接那枚钥匙,目光在那张卡上扫了一眼。 她心下一惊,险些没有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那张黑色的金属卡面上印着的正是销金窟的地址,只是精确到店铺的面子。 舒婉轻去销金窟的时候有路过,因为古朴区别于现代高楼的建筑风格让她多看了几眼。 听销金窟的工作人员说那就是一个典当铺,如今叫作押行。 没想到这里还专门替富人存放贵重的财物。 舒婉轻视线收回,温浅的嗓音溢出:“抱歉,这些礼物太过贵重了,我恐怕不能收下。” 像蒋家那样,送一条她能够还礼的吊坠,她还能接受。 霍家这…… 她实在是受不起。 阮建邺看她后退半步,当即就急了。 他正要开口,霍良松已经出言劝告:“舒小姐,礼物贵重,也是我家老夫人对未来孙媳妇的看重。还请您收下,莫要辜负老人家对您的心意。” 阮建邺跟着附和,“是啊婉轻,你迟早是要嫁到霍家去,收一份礼物罢了,到时候结婚再带回去,不还是霍家的吗?客气什么。” 虽然心里不是这样想的,甚至不满霍家竟然要把东西存放在专门的地方,但那也总比把礼物直接带回去要好。 舒婉轻这个死丫头,就是个蠢的。 那可是十二个亿,犹豫半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她竟然还在那里故作清高地推辞? 令人心梗! 第100章 认错了人 阮建邺是真的要心梗了。 尤其是在看到舒婉轻摇了摇头时,几乎都要气得吐血。 像是不知道这些珠宝的价值,阮建邺听到舒婉轻语气坚定地拒绝。 “霍管家,麻烦您回去替我谢谢霍老夫人的好意,但今晚不过是小小的欢庆晚宴,我实在是不敢接受这般大礼。” 听到这话,阮建邺两眼一黑。 要不是怕得罪了霍家,他真的很想上前去亲自把那枚玉钥匙收下。 推辞个什么劲儿。 当心拒绝的次数太多,让人霍家心生不耐而发怒,觉得是他们阮家看不上瘸腿瞎眼的霍家二少,才在这里矫情推辞。 霍良松当然不会生气发怒。 他笑看着舒婉轻,镜片后面的双眸深处带着几分欣赏。 不愧是舒家的后人,人长得漂亮就算了,还存着舒家的风骨。 老先生当年的老朋友,的确是值得结交的。 可惜了…… 霍良松暗暗压下心里的一抹惋惜,开口道:“忘了和阮先生以及舒小姐说,今天这些礼物除了有庆祝舒小姐回国的意思之外,也有想将两家婚事定下来的意思。” 不疾不徐的一番话落下,让大厅内的气氛又默了默。 霍家……原来真的要和阮家结亲。 当初都以为阮家在碰瓷倒贴呢。 静默中,霍良松又开口:“这六件礼物,除了这枚王后的心脏,其余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还请舒小姐务必收下。” 这番话落下,差点让周围的宾客气得吐血。 这是什么凡尔赛行为? 在场的宾客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大部分都没有拍卖到‘王后的心脏’的本事,可也能看出珠宝的价值。 那礼盒里面的其他珠宝,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价值百万,贵重一点的也要上千万。 从他霍家人嘴里,就轻飘飘地吐出‘不值钱’这几个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霍良松压根就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他看着舒婉轻,话头又说回那枚‘王后的心脏’上面,文质彬彬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其他的表情。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透着一点点心虚。 霍良松道:“舒小姐应该也听说了我家二少爷的事情,他近来发生了些许意外,导致身体上有些许残缺。我家老夫人说了,如果舒小姐您不嫌弃二少爷,就将这枚‘王后的心脏’收下,权当做霍家聘礼的一部分;倘若舒小姐因为盲婚哑嫁不妥,想去尝试一下如今新时代的自由恋爱,那我便将这枚项链带走。”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谁也没有料到,和阮家订婚那么多年的霍家竟然会在今晚送上这么贵重的礼物,前来商议两家婚事。 他们都以为,霍家早就不认这门婚事了呢。 想来那位神秘的霍家二少,是真真切切的出了意外,否则霍家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手笔,前来讨一位孙媳妇。 估摸着,嫁过去就要做好守一辈子的活寡。 但转念一想,拿着价值十二个亿不止的聘礼,在财富深不见底的霍家守活寡,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豪门联姻,多少夫妻各玩各的? 拿了霍家的钱财,什么英俊帅气的腹肌小鲜肉不好找? 人呐,就是要想得开! 但舒婉轻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 她垂下眼帘,片刻之后才询问开口:“可以容我考虑一下吗?” 霍良松很好说话,“当然,人生大事,的确需要好好考虑。” 顿了顿,他又冲旁边脸色难看的阮建邺笑了一下,“阮先生作为舒小姐的父亲,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阮建邺笑容讪讪,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当然,孩子结婚嫁人,最重要的自然是他们自己的意愿。” 阮建邺说着违心的话,心里是恨不得舒婉轻立刻答应对方。 那可是‘王后的心脏’啊! 那是一座金山啊! 还考虑什么? 阮建邺恨不得把舒婉轻叫到一边,把她给骂醒。 偏偏霍良松又说,“舒小姐不必着急,慢慢考虑就好。听说今晚还是阮先生的寿宴,我会在这里多留一会儿,您只需要在晚宴结束前给我答案就好。当然,时间对于舒小姐来说可能还是稍微仓促了一些,倘若舒小姐在做出决定之后不满意,只要在七天内去霍家找我,都可以重新给出您新的答案。” 好家伙,这还带七天无理由退货的啊? 真是惊了。 舒婉轻也诧异于霍良松的友好程度。 虽然她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一个答案。 “慢着!” 舒婉轻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说时,被身后一道骄纵的嗓音给打断。 随便,一抹星空蓝的身影飞速跑来。 是在众人视线内消失很久的阮娇娇,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 她身上戴着的珠宝已经取下来一部分,看起来清爽很多。 但和旁边的舒婉轻站在一起,还是显得累赘多余。 那张妆容精致而显得有些假的面孔,更是被舒婉轻素净淡雅的美比得什么都不剩。 阮娇娇浑然不觉,目光只在那六个礼盒上扫了一圈,而后抬起高傲的头颅。 “霍管家,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对这门婚事恐怕有些细节记错了,不妨让我来提醒您一下。” 她理直气壮,压根没把霍良松放在眼里。 一个在霍家打工的佣人罢了。 阮娇娇心想,声音又抬高了几分。 “当初和霍家订婚的人是我,我的继妹舒婉轻,此前是和顾家订下婚事。而我,才是和您家霍二少爷订婚的人。所以,您手里的这枚玉钥匙,应该送到我手里。” 第101章 脸皮也太厚了吧 阮娇娇倨傲的话语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奚落。 哇!好不要脸的发言! 这位阮家大小姐脸皮也太厚了吧? 是觉得大家为了体面粉饰太平,她就真当做晚宴前的闹剧不存在吗? 这还没过去多久呢,大家可都没忘记她和顾家少爷抱在一起的事情。 视频还在他们手机里没删呢。 这是抢走顾家少爷不满意,见霍家出手大方,又跳出来要抢霍家二少了么? 她疯了吧。 “哎呀呀,看来还是霍二少的魅力大啊,这就有人赶着上前竞争了呢。” 人群最末尾,沈浪看热闹不嫌事大,勾着蒋延州的肩膀乐呵呵调侃。 不趁着这个机会多笑两句,以后可就没机会咯。 蒋延州也是佩服沈浪的胆量。 大概是被好兄弟感染到,神使鬼差地接了句,“应该说是钱的魅力比较大。” 要是换顾家那位少爷瘸了腿瞎了眼,那位阮大小姐肯定不会跳出来。 安城没有第二个霍家,却可以找到和顾家差不多家世的豪门。 都是联姻,选一个正常健康的不行吗? 可霍家就不一样了。 估摸着阮家此前对霍家的富有没有一个具体概念,心想着估摸着也就和顾家不相上下,按照顾家的发展前景,说不定过两年就赶超霍家了呢。 可如今看到那枚价值十几个亿的珠宝,才直观地感受到顾家和霍家的差距,贪婪尽显的阮大小姐后悔再正常不过。 你要说她怎么好意思的? 开玩笑,都已经做了抢走继妹未婚夫的丑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二哥,你说要是舒小姐放弃了,让那位阮大小姐拿着信物说事,逼着霍家认了这门亲事怎么办?” 沈浪今天是非得犯这个贱,笑嘻嘻地凑到脸色铁青的霍沉渊跟前,故意开口说这话。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 霍沉渊目光盯着被围在中心的两个女人身上,懒慢的语气透着些许危险。 “他们想嫁,也得看那瞎了眼的瘸子想不想娶吧。” 沈浪默默地冲霍沉渊竖了个大拇指。 好家伙,真不愧是人设焊住,骂起自己来都毫不嘴软。 蒋延州关注点却不一样。 他有些不解,凑过来小声问:“二哥,你忽然叫霍管家过来,是真心想娶那位小嫂子啊?” 也没见过几面吧。 一见钟情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就不怕这位舒小姐继承了他父亲的贪婪,如今看到的只是她的表象,实际上人家就是冲着霍家来的呢? 霍沉渊闻言沉下眼眸。 片刻后,懒慢的嗓音缓声溢出,“倒也没多想娶,只是年纪大了,家里老太太又天天催,总得接个人回去哄着她。至于真不真心的,谈这些?” 沈浪接话,“就是,反正现在社会进步,先娶个老婆回去哄哄长辈呗。等以后觉得不满意了,离婚又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钱给够了就行,对吧二少?” 霍沉渊没再接话。 人群中央,霍良松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哪怕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他脸上也没有生出半点不耐。 倒是阮建邺察觉出些许不妙。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阮娇娇蠢货,但并没有开口让她滚蛋。 对比之下,他觉得让这个女儿嫁到霍家也不是不行。 通过今晚的表现来看,看似乖巧胆怯的小女儿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意,行为和做法总是和他的背道而驰。 如果是娇娇,肯定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然后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去做。 就比如眼下的事。 这个小女儿真的在认真考虑嫁不嫁的问题,而娇娇就知道顺势争取。 那么多钱,还考虑什么呢? 哪怕嫁的是一个残废,在拥有那么多钱财的情况下,还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于是阮建邺不打算插手这俩姐妹争夺的事情。 他静默地看着两人,打算把结果交给天意。 如果小女儿舒婉轻不愿意嫁,也有大女儿阮娇娇补上。 至于顾家…… 呵,都抱上霍家这棵大树了,谁还在意顾家? 再不济还有蒋家呢,慌什么? 阮娇娇余光看了一眼没有阻拦自己的父亲,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其实也不想做这么丢脸的事,吃回头草去嫁给那个瞎了眼的瘸子。 一个残废,嫁过去她都觉得丢人。 可霍家的资产实在是让人心动。 而且顾家真的很过分。 方才她拉着顾淮安单独出去,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时候能把婚事定下来。 结果那狗男人一句话不说,连一个正眼都不给她,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回廊。 她也没看到回廊有什么人啊。 空荡荡一片,只有从屋檐上滴落的雨。 可怜她那会儿才看清,原来一向温润的男人还有另一面。 亏她还觉得顾淮安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呸! 和顾淮安分道扬镳后,她就看到霍家带着价值不菲的珠宝前来,还是特地来敲定婚事的。 后悔的情绪开始在她心里蔓延,化作细细密密的丝网将她心脏包裹。 她心想,如果她没有设计换婚的话,今晚收到霍家聘礼大出风头的人就是她了。 哪还有她舒婉轻的事。 阮娇娇越想越气,终究是忍耐不住从人群后挤了出来,站在众人视线中,试图把属于她的婚事再夺回来。 “您是阮家大小姐对吗?” 霍良松带着笑意看向阮娇娇,温声询问道。 “是我。” 阮娇娇脸上露出笑容,下巴也抬得更高了些,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加落落大方。 她一个在国内接受过礼仪体态课程的大小姐,一定比得过在掸邦放养的舒婉轻。 霍良松推了一下眼镜,掩盖住了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嫌恶。 “阮大小姐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对我家已经过世的老先生有恩的是舒老先生,信物是赠予舒家的,只有舒家的后人拿着这枚信物来霍家,我们才认,其他人拿来,那只能算作一块普通的玉石。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却让人看着心生畏惧。 阮娇娇脸上的倨傲忽然就淡下去。 她脸色难看,嗓音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来:“我爸爸是入赘到舒家的,我就是舒家的人!” 霍良松摇了摇头,“阮大小姐,您姓阮,可不姓舒。” 阮娇娇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你胡说!当年我爸爸去霍家商量婚事,我也跟过去了,你们明明承认我的!” 霍良松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阮小姐,您在当年的确跟着阮先生一起过去了,但阮先生说的是舒家小姐,拿出来的信物也是当年我家老先生赠予舒家的。按照您的说法,您过去了我们霍家就要承认您,那您父亲也去了,难不成他要嫁到我霍家,我们二少爷也要娶吗?” 玩笑的话从霍良松嘴里吐出,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笑。 甚至还从这番话里听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让人背后生出一阵冷汗。 舒婉轻却因为这番话对这位霍管家又多了些许好感。 她上辈子到底被顾淮安灌了什么迷魂汤,被当众退婚还不知羞耻,反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把霍家给拒绝了。 现在想想,嫁给一个瞎眼瘸子有什么不好? 还不用做那档子事。 让人十分安心! 更重要的是霍家人好,眼睛雪亮雪亮。 也难怪上辈子阮建邺去霍家退婚时,对方在得知自己不愿意嫁的时候,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不沾上阮家这坨大的,实在是明智! 舒婉轻想通之后,心情一阵舒坦。 她露出笑容,也确定了心中的结果,大胆往前迈了一步。 第102章 婉轻小姐,是真心想嫁去霍家吗? 舒婉轻嗓音轻缓,“霍管家,那枚‘王后的心脏’,我收下了。麻烦您回去和霍老夫人说一声,改天我会登门拜访,感谢老夫人的记挂和看重。” 闻言,霍良松笑容扩散,又多了几分真诚。 隐约之间似乎还松了一口气,“舒小姐能答应自是再好不过,这枚钥匙,就请您收下了。” 他再次向舒婉轻递上那枚玉钥匙。 舒婉轻这次没再矫情,大大方方地把那枚钥匙收下。 还有那张印着地址的金属黑卡。 她低垂眼眸,指腹在那一行地址划过。 再抬眼,是同样真诚的笑容,“今晚给霍管家您添麻烦了,让您辛苦了。” 霍良松推辞,“哪里,是我应该做的。” 这可是未来的二少太太,客气些总归没错。 等舒小姐嫁进霍家,二少爷完成了终身大事,老夫人也可以安心养老了。 想到这里,霍良松看舒婉轻是越看越满意。 目光从舒婉轻身上挪开,霍良松转头看向阮建邺,连带着多给了两分好脸色。 “阮先生,既然如此,我们两家婚事就先敲定下来,不日我会带着聘礼前来,来商议两家结婚的日子,您看可好?” “好好好!自然是好!” 阮建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要说今晚寿宴的开场对他打击有多大,现在他的心情就有多开朗。 今晚过去,他成为霍家老丈人的事情就钉在铁板上了! 等婉轻嫁到霍家,他阮建邺就是霍家的亲家,是霍家二少爷霍沉渊的岳丈。 看谁还敢看低他阮建邺! 阮建邺喜上眉梢,恨不得去买几个头条热搜昭告天下。 他笑得合不拢嘴,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脚下的步伐都轻飘飘的。 “霍管家,要不来喝两杯酒?” 阮建邺向霍良松发出邀请。 霍良松往身后看了一眼,回头拒绝:“时间不早,我看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就先回去了。另外,祝阮先生您生辰快乐。” “同乐同乐。” 阮建邺也没有勉强,他觉得现在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会生气。 人生的美事啊,都给他遇到了。 他对舒婉轻吩咐:“婉轻呐,去送送霍管家吧,记得把钥匙收好。” 舒婉轻睨了兴高采烈的阮建邺一眼,什么都没说。 扭头只和霍良松说了两句话,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爸爸,你看她!” 又在众人面前丢失颜面的阮娇娇愤愤不平,在看到舒婉轻往蒋延勋那边走去时,立刻愤愤不平地向阮建邺告状。 “她现在还没有成为霍太太呢,就已经不听你的话了。这要是以后嫁去了霍家,那还得了?” 阮建邺心里还在想那枚‘王后的心脏’,寻思着找个好机会和舒婉轻说说,让她把钥匙交到他手上。 他想得入迷,自然不在意阮娇娇的话。 再加上今晚闹心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她们娘俩闹出来的,幻想被打破的时候,顿时不耐。 “你管这么多,你妹妹争气,不听我的话怎么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本事,否则早就嫁到霍家去了。还有,我还没说你呢,你方才贸然冲出来,可考虑过淮安的感受?前脚问他愿不愿意娶你,后脚就跳出来要嫁去霍家。结果呢,霍家压根看不上你,要是顾家也看不上你了,看你还能嫁给谁!” 扔下这番话,阮建邺就甩袖离去,扔下脸色惨白的阮娇娇,愣在原地。 她盯着舒婉轻的背影,恨不得目光化成刀子在她背后捅出花来。 良久,才架不住周围指点的目光,拎着裙子愤然离去。 舒婉轻对背后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 她是去找蒋延勋的。 方才情况突然,把这位蒋家年轻的掌权人丢在一边也是无奈之举。 眼下时间不早,估摸着对方也要离开,还是去说一声送一送比较好,正好可以说他说一下蒋老先生的身体问题。 调养老爷子身体的药她已经让人送去蒋家,注意事项也写在纸上,但鉴于老先生的脾气,不一定会听。 还是需要和蒋延勋交代一声才行。 蒋延勋还在手机上教育自己的亲弟弟,直到舒婉轻走到自己跟前,他才熄灭手机屏幕。 舒婉轻打了声招呼后,就开门见山地把要说的注意事项给蒋延勋交代清楚。 药物的用量,隔多久时间吃,以及要忌口的地方还有日常生活的注意,她事无巨细地说清。 “蒋大哥您要是记不住,回头就让何管家把便签纸给你看看,他未必管得住蒋爷爷,偶尔也得你去说说。” 蒋延勋点了点头,垂在腿边的手指摩挲着。 半晌,他忽然来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婉轻小姐……是真心想嫁去霍家吗?” 第103章 你应该理解我 舒婉轻一愣。 她没料到蒋延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见她沉默,蒋延勋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突兀。 他解释说:“我并非是觉得你贪慕霍家钱权,只是在想,如果你想借着婚姻逃离阮家这个牢笼,未必没有更好的选择。” 外界都传霍家二少瘸腿瞎眼,还时不时发疯。 蒋延勋却知道,那不过是霍家放出来混淆视听的迷烟。 方才在回廊的时候,他就看到那位‘瞎眼瘸腿’的霍家二少爷在别墅里晃悠。 很明显,面前这位舒小姐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虽说豪门联姻本身是一场交易,可也不应当存在这样的欺瞒。 蒋延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舒婉轻。 舒婉轻闻言露出笑容,“谢谢蒋大哥的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会后悔我的选择。至于您说的更好的选择,我觉得没有比霍家更好了。” 蒋延勋默了一瞬,“既然考虑好了,那我便不再多说。往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舒婉轻客气道,“谢谢蒋大哥。” 蒋延勋摇头,“婉轻小姐于我蒋家本就有恩,帮你本来就是应该的,不必谈谢。” 话虽如此,可一来二去的,如今反倒是她欠下来的人情更多。 当然,舒婉轻没把这话说出口。 她怕多说两句,和蒋延勋的客套寒暄会变成一个永动机话题,没法收尾。 这些恩情,她记在心上就好。 别墅外的雨水渐小,已经有宾客提前离开。 蒋延勋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余光扫过别墅外的几道身影。 “时间不早,婉轻小姐这边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了。” 舒婉轻受宠若惊,她即便有什么其他事,也不敢去使唤蒋延勋。 “蒋大哥客气了,您今晚亲自过来已经让我意外,还被雷雨困在这里良久,赶紧回去休息吧。” 从蒋老爷子手上讨要到那幅画,就已经让舒婉轻很过意不去。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幅画的结局是被毁。 哪怕是一张残卷,也是蒋老爷子亲自提笔画出来的。 她着实没有想到,蒋爷爷还特地让蒋延勋上门,送上一份贺礼替她撑场子,间接地证明那幅画不是假的。 舒婉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 感动之余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她何德何能,能够结识蒋家这些人。 送走蒋延勋之后,舒婉轻便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蒋家有什么用得上她的,她一定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 还有蒋老爷子的身体,她包了! “婉轻,我们聊聊?” 心情正好的舒婉轻在转角处被拦下,待看清对方是谁时,她脸色倏然冷沉。 “我觉得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如果不是因为沈阿姨,她连顾家都懒得多看一眼。 眼下还没有彻底把顾家当做死敌,也是因为沈阿姨对她的好。 但一码归一码,舒婉轻不会因为沈淑芳的好,就忘记上辈子顾淮安的所作所为。 “婉轻,你是在怪我这六年没有经常联系你,没去掸邦找你吗?” 见舒婉轻绕步要走,顾淮安连忙追上。 “你在掸邦,不知道我在国内有多忙。再者,这几年的情况你也清楚,出国一趟安全不一定得到保障,何况是去掸邦。婉轻,你应该理解我。” 舒婉轻只想扇他两巴掌。 理解? 她理解个屁。 什么级别的大忙人,连打个电话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舒婉轻还记得自己刚到掸邦的时候,和宗叔宋姨都不熟悉,对陌生的环境也充斥着惶恐,心里无比想找个熟悉的人倾诉。 可电话打回国,阮建邺对她只有不耐和怒骂; 打到顾家只有沈阿姨会接她的电话,顾淮安的电话她从来没有打通过。 那时候她天真得有些愚蠢,并不能从阮建邺不耐烦的电话里感受到厌恶,还愧疚地以为是因为自己犯了错,才被送到掸邦来。 至于沈阿姨,那时候还小的自己对长辈总是敬畏的,何况还是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过的沈淑芳。 她不敢和沈淑芳多聊,却无比期待着顾淮安能够联系上自己。 可惜在掸邦六年,她都没有接到过顾淮安的电话。 甚至她那在国外注册的社交账户,也没有添加上他的好友。 好在如今,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也该庆幸,这位顾少身上没有一点值得留恋的地方。 唯一让舒婉轻反思的是,她上辈子是脑子被浆糊黏住了,还是双眼被什么蒙住了。 竟然没有发现顾淮安这么恶心,还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实在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顾少爷,我想先前在晚宴上,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您实在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何况您和我继姐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再来打扰我就不好了,您说对吧?” 舒婉轻在顾淮安面前装都不想装了,嗓音疏远清冷,厌烦之意也尽显。 但凡有点眼色的,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会让开。 很明显,顾淮安没有。 他紧追不放,自信满满,语气甚至染上欣喜。 “婉轻,你果然是吃醋了。你不要生气,我可以向你解释。” “……” 舒婉轻真的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隐忍,才不至于抬起手甩他嘴巴子。 顾家也不是什么小气巴拉的人家,各种课程应该都给顾淮安给安排上了,怎么就培养出他这么一个恶心人的东西? 上辈子他不是挺傲气的嘛。 在林芝雅的脏水一盆盆泼下来之后,他立马当着众人的面解除婚约,动作干净又利落,是生怕和她沾上一点关系。 如今倒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她不放了。 得亏晚上她没吃什么东西,否则这会儿就恶心得要吐出来了。 顾淮安见舒婉轻沉默,只当自己猜对了,急忙开口解释。 “我和娇娇单独离开,你是知道的。在花圃旁边,她请求我陪她去挑选一样礼物。可我没有想过她会在我面前说那些话,更没有想过娇娇会扑过来抱住我。婉轻,既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监控,你应该也看到了,并不是我主动。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舒婉轻听了这些话只想笑。 她也的的确确这样做了,当着顾淮安的面笑出了声。 笑得无比讽刺。 第104章 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直至笑意收敛,舒婉轻眼底晕开的讽刺都无比明显。 “顾少爷,没甩你巴掌没让你滚蛋是我教养好,不是你在这里得寸进尺的理由。还是说,顾少爷如今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带着攻击性的言辞直白落下,终于让顾淮安眼底的急切和期待淡了两分。 看着他惨白下来的脸色,舒婉轻不介意把话说得再直白些。 “说实话,我压根不在意你和阮娇娇单独离开,甚至巴不得你们赶紧离开我的视线。别说你们只是抱在了一起,就算是滚在了一起,我也只会笑着对你们说声祝福。” 舒婉轻巴不得这两个人锁死,最好把钥匙直接熔化锻造成其他东西。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要退婚?”顾淮安脸色煞白,双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舒婉轻也是这会儿才惊讶地发现,不过一场晚宴,这位众星捧月般的公子哥,已经狼狈颓然得好像老了十几岁。 熨烫笔直的西装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得满是褶皱,还有些地方有被雨水侵染过的痕迹,在灯光下颜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显得十分突兀。 一贯梳理整齐的头发也凌乱了几分,像是时不时被他用手往后扒拉过,耷拉在脑袋上。 那张原本还看得过去的脸上油光明显,估摸着是因为压力太大,在闹剧发生之后人就一直紧绷着不曾松懈,导致那张脸如今也变得十分倒胃口。 瞧瞧,上辈子她视作救命稻草的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普通得实在不能再普通了。 他就是命好,投胎在了沈阿姨肚子里。 否则哪有人吹捧他呢? 垃圾一个。 “不可能……” 顾淮安又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你怎么可能不在意我呢?婉轻,你忘了小时候你跟在我身上,追着说你长大了要嫁给我吗?你怎么能忘记!” 发癫的模样让舒婉轻退了一步,搭在裙摆上手松了又紧。 终究是没有忍住,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啪——’ 几乎用尽她全身气力。 收回手,她掌心都有点发麻。 但和此刻心头的舒坦相比,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她应该早点打的。 顾淮安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脸被打偏歪到一旁,人怔怔地愣在那里,跟被定住了一样。 好半晌,才空洞着目光回头,定定地朝舒婉轻看过来。 “清醒了没?” 舒婉轻甩了甩手,摩挲着还在发麻的掌心,视线落在顾淮安被打偏了的左脸上,带着十分满意。 有些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忽然就通透了。 “你拦住我要向我解释和阮娇娇的那点破事,其实不过是因为她的谎言被拆穿,我没有如他们所愿,沦为一个被所有人都骂的可怜虫而已。 但凡三楼房间里面的视频没有被直播出来,泼在我身上的脏水没有人帮忙辩解,恐怕你顾少爷早就在第一时间出来,要主动和我解除婚约吧。” “不、不是的……”顾淮安摇着头,低声急急解释,“婉轻,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那样做的。” 不会? 怎么不会呢? 那不就是上辈子的剧本吗? 她亲身体会过,被万人所指的感受。 舒婉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嘲讽。 就好像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早已经被她知晓,如今不过是在看着他用拙劣的演技表演。 “婉轻,你不能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来给我定罪,这样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我承认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娇娇是我的错,可你不能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顾淮安,” 舒婉轻已经没心思去听他无力的辩解了,语气不耐地打断他。 “其实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你也挺享受的吧。” 没有推开,甚至还抱得更紧,温声安慰。 借着一个温柔的人设,就肆无忌惮地做着这些事情,早早给自己找好理由。 舒婉轻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逼得他无处遁逃。 “不光是享受着阮娇娇的讨好和示弱,妄想当一个大英雄安慰解救她,你还信了她的话,觉得我在掸邦就是靠着出卖身体活下来的,对吧?” 无论那些话有多假,充斥着怎样的恶意,只要阮娇娇捏着嗓子那么一说,再配上一个陈梅作为人证,哪怕语气再怎么夸张,总归有人不动脑子去想,信以为真。 很可怜,顾淮安就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 阮娇娇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不愿多想。 只有像今天这样,在陈梅的揭穿下,让林芝雅亲口承认这盆脏水是她们泼下的,他才会装作后悔不已的模样来哭诉,他也是被骗的啊! 可他被骗,就可以成为伤害她的理由吗? 不能吧。 说白了上辈子是因为她手上的资产,他才假惺惺重新出现,装作英雄出现。 这辈子嘛…… 舒婉轻冷笑了声。 这辈子大概是因为阮娇娇身败名裂,甚至在勾搭他之后,还跳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才是和霍家订婚的那位。 说白了就是心里的白月光发现不是应有的模样,而自己又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更好更有钱的人取代的工具人。 于是赶紧回头,来找和蒋家有联系、马上要嫁入霍家的她。 人呐,大多如此现实。 该说的话舒婉轻已经说了,也没有必要再多纠缠。 她看着顾淮安颓然消沉的模样,心里没有半点可怜,只觉得还不够惨。 可惜今晚还没办法把他给踩死,只能留着他们再蹦跶一段时间。 舒婉轻收回凉凉的目光,真心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她迈步绕开,听到低着头的顾淮安说。 “婉轻,你当真这么狠心吗?为了报复我,宁愿嫁给霍家那个瘸腿瞎眼的残废。” 舒婉轻没有在第一时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 她今晚的确存有报复他的意思。 可和她要嫁给霍家二少有什么关系? 她嫁去霍家,只是权衡利弊之下,觉得那是她脱离阮家最好的一个选择罢了。 这男人……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脑子转了一圈,舒婉轻才想明白顾淮安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开口,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带着不屑的嘲讽。 第105章 破茧成蝶 身材高挑的女人从拐角出现,明艳漂亮的脸上满是笑意。 “真是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听到顾少爷的话太有意思,实在没忍住才笑出声的,抱歉抱歉。” 虽然说着抱歉,但语气中毫无愧疚之意。 很明显,盛昭昭也被顾淮安的自恋给逗笑了。 男人,自信起来真的油腻得让人挡不住。 谁听懂了谁会无语。 而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难免笑出声。 “盛总,背后偷听可不是什么君子行径!” 顾淮安没想到会从旁边蹿出来个人。 想到自己刚刚那番话被人听到,他顿时恼羞成怒。 盛昭昭打了一个哈欠,耸了耸肩无所谓说,“首先呢,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女人。其次呢,我可不是偷听哦。单纯碰巧路过,不小心听到哒。” 带着可爱小尾音的语调顾淮安脸色气得更加惨白。 “你——” “我?” 盛昭昭理直气壮,笑眯眯地回望着他。 怎么着,又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她路过都不行啊? 跟那个叫阮娇娇的小绿茶在房间里这样那样,还有脸回头来找舒家小可怜。 也不怕一会儿一道雷劈下来,报应到头上。 真是脸大哦。 “舒家妹妹,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不知道是否方便和我走一趟?” 盛昭昭对丑男人没有一丁点好感。 何况还是一个恶心人的丑男人。 她公司里面的男艺人,哪个不是英俊帅气身材好的。 演技这种东西上上课还能够培养,但是相貌这种天生的东西,要靠贩卖颜值的艺人们自然不能是丑人。 即便现在的社会对人造美宽容许多,但作为娱乐公司的老板,盛皖皖还是更倾向于天然大美人。 否则拍出来辣眼睛,活该观众不说,还要她赔钱。 她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是以,在看到蓬头垢面的顾淮安之后,盛昭昭只有满心厌恶。 而对于气质矜贵相貌出众的舒婉轻,盛昭昭看一眼就沦陷了。 大美人哦,要是能签约进公司就好了。 哪怕一点演技都没有,光靠这张脸在荧幕上划一圈都能火。 可惜,这位妹妹马上要嫁到霍家成为霍二太太,绝不可能进娱乐圈打拼。 除非霍家思想开放,且这位舒小姐对这一行有兴趣。 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但大概率,她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盛昭昭心中惋惜,已经偏爱上这位舒家小姐。 于是偶借口找舒婉轻帮忙,给这位舒家小姐解围一下,助她脱离苦海。 舒婉轻何尝不知道盛昭昭的好意。 毕竟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和这位盛家大小姐没有任何交集。 她能请自己帮什么忙? 但在这个时候,她的确需要对方的援手。 于是离开也变得顺理成章。 至于身后失魂落魄的顾淮安—— 呵,谁又在意呢? “舒家小妹妹,今晚表现得不错,没有被男人迷住双眼,很值得称赞的。” 舒婉轻带着盛昭昭走远之后,刚停下脚步,就得到一阵夸赞。 但想到自己愚蠢又惨痛的上辈子,舒婉轻就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她曾经就被男人蒙蔽过。 如果不是经历过寸寸细骨被敲碎的痛,她又怎么会如此坚定,放弃那些她想象出来的美好。 所以对于盛昭昭的赞赏,舒婉轻只能一笑概之。 “今天晚宴盛总几次出言帮忙,真的很感谢。”舒婉轻真心实意说道。 早在晚宴开始之前,舒婉轻就做好了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准备。 她想过陈梅反水,猜测到那些药物不过是她拿出来吓唬人的; 她想过计划失败,一切的准备全都化为乌有,上辈子泼脏水的剧情再一次在自己身上上演,她又一次千夫所指。 但她独独没有想过,今晚会有那么多人站在她这边。 疼爱自己亲生儿子的沈淑芳,冒着大雨赶来的蒋延勋,以及姗姗来迟的霍管家,还有面前这位出言相助的盛大小姐。 每一个人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甚至,连那个讨厌的男人都曾站在她身后。 对她说,往前看。 盛昭昭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两句话在舒婉轻心里已经掀起风浪,让她扬帆起航。 她不以为然,拉着舒婉轻到甜品区挑蛋糕,“嗨呀,说两句话罢了,我又没做什么,不用那么郑重的感谢啦。” 她当时真的是看不下去。 这么一大家子,居然就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后妈继姐就算了,亲爹也不是个东西。 还有那个和继姐搞在一起的未婚夫,也是一个应该扔进垃圾桶里的脏男人。 以及最后那位从楼上被喊下来的私生子,同样是一件不可回收垃圾。 在继姐的房间里安装监控偷拍,他怎么不在自己亲妈亲姐姐房间里面安装呢? 哇,这种人谁认识谁倒霉好吧。 盛昭昭想想就觉得生气。 她挑了一块棕褐色巧克力小熊蛋糕,用勺子咬了一口之后才心情大好。 唔,果然还是甜品抚慰人心呐。 见盛昭昭吃得心满意足,舒婉轻食指大动,也跟着挑了一块粉色兔子形状的小蛋糕。 “哇哇哇,这个我刚刚也想吃来着,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盛昭昭似乎对甜品格外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她估计想把所有的小蛋糕都尝个遍。 顶着盛昭昭期待的目光,舒婉轻拿着勺子轻轻咬了一口。 甜腻的奶香味充斥在口齿间,水果的酸甜在味蕾间绽放,正好中和了所有的味道。 是一块很不错的甜品。 但在此前,舒婉轻不会去思考它好不好吃。 自从体会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后,她似乎就失去了对食物的喜好。 酸甜苦辣咸,只要能够维持生命特征,让她能够好好活下来,最好能活得再健康一些,舒婉轻都会好好吃完。 这大概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品鉴食物。 她心情有些微妙,又咬了一口蛋糕之后,才笑着回答盛昭昭的问题。 “很好吃,盛总要尝尝吗?” “好吃就行,我要保持身材呢,吃一块就成。” 圈子里的名媛都这样,攀比着外貌身材,物质上的包包裙子,想尽各种办法。 盛昭昭倒不用去比,她已经不需要。 维持身材,只是单纯的爱美。 所以手上的小熊蛋糕吃完之后,她便不再看这些,只瞧着舒婉轻吃。 舒婉轻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问:“盛总要不再尝一块,反正这些甜品做得不大,一两口就吃完,热量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了不了,我今晚已经偷偷吃了好几个了,可不能再吃了。” 盛昭昭摆手拒绝,目光还黏在舒婉轻身上。 “倒是你,太瘦了得多吃点。不过最好以健康的食物为主,甜品咱就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两口。比如今晚,舒家妹妹就可以多吃两个。”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甜的么? 舒婉轻不是没有听过这句话,但这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说这话。 她看着笑得灿烂的盛昭昭,也扯出一抹笑。 “好,那我一会再挑一个。” 她今晚,其实心情不错。 但她不介意,再高兴一点。 小蛋糕最后还是盛昭昭帮忙挑的,她性格看起来完全不像已经接管盛安娱乐的样子,反而像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 反观舒婉轻,沉稳得却像个经历世事的中年人。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岁。 “看你吃完这块小甜品,我就伸伸懒腰回家吧。” 盛昭昭从一众甜品中拿了一块淡青色蝴蝶状的甜品,甜品师精巧的手艺把糕点变得惊艳,青绿的颜色给人欣欣向荣的生命感。 破茧成蝶,草木复苏。 舒婉轻接过这份甜品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盛总,你们公司的签约合同……能不能发我一份?” 第106章 我有一个朋友 盛昭昭:“……?!!” 要他们盛安娱乐的签约合同!真的假的? 盛昭昭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认真把舒婉轻的话回忆了一遍。 在确定她没有出现幻听后,才反问:“你确定,要我公司的签约合同?” 天老爷,她不是在做梦吧? 难道这位美丽漂亮的舒家妹妹也有一个荧幕梦? 啊啊啊如果是真的,她一定要为她保驾护航,让她成为全国乃至全球的顶级大明星! 但是—— 有些话,盛昭昭觉得有必要和舒婉轻提前说清楚。 “舒家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娱乐圈不是那么好闯的,就算你美若天仙演技超绝,也有人盯着黑你。还有可能出现各种污蔑陷害,比今天晚宴更加恐怖哦。最最最重要的是,你确定霍家会同意你进娱乐圈拍戏?” “……” 舒婉轻看着这位眼睛眨也不眨只盯着自己的小盛总,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位盛总大概是误会她的话了。 当然,怪她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还没有整理清楚,就急匆匆地把话说出来。 但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对不起盛总,不是我要签约,是我有一个朋友……” 话到最后,舒婉轻都觉得自己像对家派来偷窃盛安娱乐公司机密的傻白甜内鬼。 哪有人不签约想看合同啊。 还她有一个朋友……也太牵强了吧! “你的朋友?长得好看吗?” 盛昭昭没有对她心生怀疑,真诚发问。 这会儿倒是轮到舒婉轻为难了。 她记忆里,倒是有一个在未来签约盛安娱乐的艺人。 还是在盛安娱乐的合同暴雷后的低谷期。 对方家境不好,不是科班演员出身的演员。 听后来的采访说,他是从小就喜欢模仿,在家里模仿奶奶说话逗她开心,在学校的时候模仿老师同学,没被打死真是运气好。 后来考上大学,正好赶上短视频刚发展的时候,他就注册了账号开始运营。 起初是模仿一些老剧的经典片段,后来是自己写一些原创段子,逐渐在互联网上走红。 再之后,被盛安娱乐签走。 舒婉轻之所以关注那位艺人,还是因为她在落魄的时候,他的奶奶给她做了一顿饭。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对方有拍戏的这个天赋,并且愿意往这个方向发展,舒婉轻觉得可以向盛昭昭推荐一下。 正好可以改善一下对方的家境,不至于到时候在那位奶奶生病的时候,家里都拿不出看病的钱。 “相貌还不错,但……” 舒婉轻有些懊恼,面对盛昭昭十分不好意思,“但可能目前,岁数有点小。” “嗨呀,岁数小怕什么,正好可以做养成系艺人。” 只要人长得好看,年龄不是问题。 有的娱乐公司不就是专门做这种养成系团体吗,都多少代了,赚的也是盆满钵溢。 盛昭昭自觉对艺人管理还算放松。 她就两条:一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二不做德道不允许的事情。 至于上升期谈恋爱什么的啊,她无所谓,不做干涉,自己的团队去处理就行。 盛昭昭话说完,看着脸色还有些为难的舒婉轻,咽了咽口水。 “还小啊,是愿意当童星吗?童星也不是不行,但我就怕以后长残了……” 盛安娱乐自她接手后,就再没有签约过童星,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她从来不担心艺人演技差。 演技差就去上课,学不好就别进剧组。 可艺人要是长残了,那她是真没办法。 你说现在整容科技很发达? 实在不好意思,只要她盛昭昭在盛安娱乐一天,就不会接受整容艺人。 脸是整得好看了,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了,要这个艺人做什么? 当花瓶吗? 绝对不行,达咩达咩! 舒婉轻着实没想到自己简单两句话会让盛昭昭联想那么多。 迟疑片刻,她才根据自己推算的年龄说。 “童星倒不至于,但岁数确实不大,还在念高中,应该大概能看出他是帅还是丑了。” “男高!” 盛昭昭双眼立刻亮了。 “男高好啊!男高好!什么时候签约?明天能带出来我瞧瞧吗?要是在上学带不上来,我过去看看也行。主要就是看看颜值,长得不帅我不签哦。” 她纯颜控。 舒婉轻被这架势给吓到,称呼也顾不上了,急忙道:“姐,人家未成年!” “我知道啊未成年,你说了嘛,人家还小。” 盛昭昭满脸天真,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舒婉轻在说什么,表情夸张起来。 “哇,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想对人家做什么吧,我不是那种禽兽好伐!” 一场乌龙终于在此刻相互说穿。 舒婉轻松了口气,和盛昭昭简单说了一下对方目前的情况,并约好了下周二过去先访问一下,再做出要不要签约的决定。 毕竟这个时候人家小孩还在念书,万一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好要当演员的打算呢? 总得先去询问一下小孩的意见,再和他家里人商量商量,并且规划好他的学业和工作如何并存的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盛昭昭公司应该考虑的事情,与舒婉轻无关。 她忽然提及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想起来,上辈子盛安娱乐因为合同问题曾经闹上热搜。 具体是哪里不对舒婉轻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当时的风波闹得很大,很多人都在抵制盛安娱乐。 有些商铺门前摆放着盛安娱乐旗下艺人的广告,都被涂鸦上红色的油漆大字,嚷嚷着这些支持盛安娱乐的艺人都是他们公司的走狗。 连线下的活动都遭到这样的地址,不敢想象当时网络上是什么样的盛况。 估计只要和盛安娱乐有关的账号帖子,都充斥着一片谩骂。 可从盛昭昭的接触中,舒婉轻觉得这位年轻的女士,并非是那种把公司艺人当做摇钱树狠狠压榨的老板。 且从她接手盛安娱乐之后进行的一系列改革来看,她是在努力让公司变好的。 投资质量高的电影,砍掉不需要的电视剧项目,把重心投放在精品的电视剧制作上,宁可保证质量也不要粗制滥造的电视剧登上荧幕…… 这一系列的操作,让舒婉轻很难想象她会弄出天价合同,逼迫艺人去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把他们最后一点价值榨干。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盛安娱乐内部存在一些问题。 或许是对盛昭昭不满。 不满意于她缩短资金不批项目,把他们可以捞油水的项目全部砍掉。 又或者是对盛安娱乐不满,被对家塞进了内鬼,又或者是公司的高层被收买。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舒婉轻都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盛昭昭。 否则等到她栽跟头的时候,可就晚了。 第107章 死能证明什么清白呢? “既然是你的朋友,合同的话,明天我就发给你看看。” 盛昭昭不知道是对自己公司很自信,还是出于对舒婉轻的信任,丝毫不担心她会把合同泄露出去,直言把合同都发给她看看。 舒婉轻也感激这份信任,笑了笑:“不急的盛总,还不知道那孩子愿不愿意来娱乐圈拍戏呢,等到时候做出决定再说吧。” 至于合同内容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和盛昭昭说得太直白。 毕竟具体什么问题她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好做出解释。 所以只能暂时作罢。 别墅外的雨已经彻底停歇,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清新的花草香味,走在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舒婉轻送盛昭昭离开,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盛总,下周二见?” “咱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盛昭昭坐进车后座,没有急着让司机开车,摇下车窗眼巴巴地看着舒婉轻。 舒婉轻微怔。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朋友…… 好像两辈子,这个词对于她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 但眼下,她看着盛昭昭的眼睛,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盛总不嫌弃的话,当然!” 盛昭昭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嫌弃漂亮的美人,你要是把我当作朋友,就不准喊我盛总了,好像我一把岁数了一样。” 谈正事的时候是必须要被那样称呼,否则别人不把她当回事,觉得她所有的功绩都是靠运气好得到的。 但是私底下,她不喜欢和朋友关系闹得那样疏离。 虽然和这位舒家妹妹只是刚见面,但国语有个词叫做‘一见如故’,她对这位舒家妹妹就是这样的感受。 “总之,不要再喊我盛总了,管我叫姐姐就好哦。” 车后座里,盛昭昭还冲舒婉轻比了一个wink,简直不要太可爱。 放在从前,舒婉轻绝对想象不到这种动作是盛安娱乐的盛大小姐做出来的。 她有被可爱到,笑容由心而发。 “好,那我以后喊你昭昭姐。” 盛昭昭心满意足,心想如果喊她姐姐更好。 人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喊她姐姐肯定能把她的心给软化了! 不过看得出来舒婉轻不是性格开朗的小家伙,盛昭昭也没有勉强。 但想想也是,长在这样的狼窝里,能阳光开朗才有鬼。 她又怜惜地看了舒婉轻一眼,打了招呼之后才让司机驱车离开。 这场由闹剧开场的晚宴,终于在最后一位客人离开之后,彻底落下帷幕。 别墅里一片死寂,哪怕是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舒婉轻在后花园的石子路上走了两圈才回去。 一场雷雨过后,空气都清新不少。 花园里的灯光还没有被拆卸,在这个时候慢悠悠地散步,只叫人心旷神怡。 同时,她在回想今晚的事情。 以及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陈梅是在她折身回别墅的路上拦下她的。 她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巴掌印,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可能是阮娇娇,可能是阮建邺,也有可能是被她家人打……反正力道不轻。 可惜,舒婉轻没有探究的兴趣。 她知道陈梅来找她的目的,没有再隐瞒,把那药物压根要不了她性命的实话说了出来,也没有再给她药。 那药她本来就没有多少,说三天一给,是算计好时间的。 这也是陈梅会提前手臂发麻,浑身疼痛的原因。 一个是为了让她长记性,另一个就是药丸数量不够。 如果不能撑到今天,舒婉轻的一切算计就成了无用功。 “小姐,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陈梅昨天才疼过。 上周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她是真的很疼,浑身的皮肤都跟针扎了一样,疼得她压根睡不着。 于是怕死的她也彻底相信,那药真的像武侠电影里面的那样,如果没有吃到根治的解药,就必须从主人手里拿药吊着性命。 可现在,却告诉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药。 让她乖乖听话的药物,不过是吓唬她的。 是因为她吃了,手臂才会发麻,浑身才会发疼。 她所有的恐惧,都是来自于她自己的想象。 如同医院的检查医生所说的那样,她就是什么事都没有。 她健健康康。 她不会死。 陈梅宛如信仰崩塌,尖叫着:“你怎么能这样骗我!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我会死!” 她跌倒在地上,已经顾不上地上湿漉漉的狼狈,哭得十分可怜。 好像舒婉轻对她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舒婉轻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发疯。 等她差不多骂完,她才凉凉开口。 “我不这么做,难道任凭你收下林芝雅的钱,然后来算计我吗?真要那样,那我请问,我的下场是什么?” 陈梅的哭声被打断。 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砸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 如果任凭林芝雅算计,让陈梅作为人证,指认黄谣是真,结局会是什么呢? 舒婉轻上辈子亲自体验过。 明明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只要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那些话完全是造谣生事。 可是,就因为陈梅的出面。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和她去掸邦的人,所以那些荒谬的话也成了事实。 所有不好听的词语也落在舒婉轻身上。 不干净、失去清白、不检点……这些还算是比较含蓄的词汇。 从那些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才叫恶心。 破鞋、睡烂了、騒货等等舒婉轻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统统加在她身上。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对陈梅不好吗? “陈梅,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在今天给你喂下一颗真正的毒药。只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芝雅让你做的事情说出来,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舒婉轻嗓音冷得如此刻的夜风,一阵阵吹过,在皮肤上落下一片冰凉。 “因为贪婪,背叛我能够理解。我欺骗你,也只是我自保的手段,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陈梅,如果真让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不堪言论的羞辱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上辈子,她倒是没有被这些言论给击倒。 不甘心和愤怒的恨意支持着她,她不愿意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何况,死能证明什么清白呢? 或许有人会相信,但同样有人会肮脏地去想,她是想起那些不干净的事情,承受不住才去死的。 所以她凭什么死? 可她还是死了。 只要一回忆起从前,舒婉轻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疼。 尤其是她的双手,那是最先被敲碎的地方。 她疼得想死。 晕过去之后还被阮娇娇用水把她给泼醒,再继续敲她下一根手指。 每一次,都是一场酷刑。 “陈梅,别再让我看到你。我放你这一次,是因为我直接的仇人不是你,我没太多的精力放在你身上。但你要继续在我面前蹦跶,让我动了杀心,可就别怪我,让你某天在睡梦里,永远都醒不过来。” 带着凉意的嗓音从风中传来,陈梅抬眸看着舒婉轻的双眼,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会死。 还有那句‘杀人凶手’,也让她心生恐惧。 好像她真的杀过人一样…… 陈梅吓得打了个寒颤,再抬眸时,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舒婉轻绕过她,朝着别墅走去。 她折了支花,像拎着弯刀。 孤身往前。 第108章 林芝雅,我要和你离婚 别墅里,惨叫声阵阵从二楼传来。 声声泣血。 在一楼打扫的佣人们只把脑袋埋得更低。 看到舒婉轻从外面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浅笑,所有人都觉得惊讶。 谁能想象到,此前在家里柔弱乖顺,被大小姐还有少爷欺负的二小姐,会是今晚最后的赢家呢? 虽然丢了和顾家的婚事,却得到了顾家夫人的怜惜,转头又和顶级豪门霍家订了婚。 往后,这家里恐怕要变天了。 “舒婉轻,你现在满意了吗?” 旋转楼梯二楼的空台,阮娇娇顶着一张被扇肿的脸,目光怨恨地刺向舒婉轻。 她身旁,是躺在担架上的阮星辞,正在被人往三楼抬。 虽然被红木楼梯挡住部分视线,但依稀能够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后背。 看来对这个亲生儿子,阮建邺今日也没有偏袒,下了重手。 不过,还不够呢。 舒婉轻收回目光,没理会阮娇娇,径直踩着台阶上楼。 在二楼路过阮娇娇时,才停顿了一下。 “满意,我怎么不满意呢。”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作恶成功的反派,在计划成功之后看着狼藉一片,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当然满意。” 话落,便扶着红木转身。 身后,是阮娇娇尖锐的咒骂声。 “舒婉轻,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你就该跟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赶紧下地狱!” ‘砰——’一声巨响。 舒婉轻把手中的小包朝阮娇娇砸了过去。 坚硬的外壳撞上本就红肿的脸,随后掉下一楼,发出巨响。 阮娇娇被砸懵了头。 她捂着伤口呆滞地看着舒婉轻,满眼的不置信。 半晌,尖叫声再一次爆发。 “啊啊啊舒婉轻,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她冲了过来,可惜还没有靠近,就被舒婉轻一脚踹翻。 深蓝色的鱼尾裙束缚住她的身躯,阮娇娇宛如一条蓝色的大虫,在地板上翻蛹。 可惜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没有办法翻身站起。 只能无力哀嚎,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咒骂声。 有血从她脸上滑落,大概是包包上的碎钻磕碰到,顺着阮娇娇的额角在她脱妆的脸上晕开。 让本就狰狞的面孔,显得更加可怖。 舒婉轻踩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扭动,宛如蛆虫。 直到那张脸完全被血模糊住,她才凉声开口:“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关于我母亲的话,就不是让你额头破个洞那么简单了。” “舒婉轻,你这贱——” “看来你这张嘴,是真的不太想要了。” 舒婉轻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去的时候,立刻让阮娇娇闭上了嘴。 只剩那双充斥怨恨的目光还在盯着。 舒婉轻浑不在意。 恨吧。 她比她还要恨呢。 舒婉轻算是明白了上辈子阮娇娇乐此不疲地折磨着自己,然后看着自己用那样的目光刺过去,却又无力反抗。 这种感觉……的确很好呢。 “童妈,麻烦您帮我把包包捡一下,明天让程霖姐顺手带到楼上来吧。” 估摸着今晚的闹剧也把他们给吓到了,就不必为难佣人让他们提心吊胆地再跑上来一趟。 交代完之后,舒婉轻便踩着鞋子往三楼走去。 至于身后目光充斥怨恨的阮娇娇,再没有扔给她一个眼神。 阮娇娇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和过来。 但别墅里时不时传出来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二楼的书房里,四处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阮建邺拿着马鞭抵在桌前,呼吸还带着几分急促,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动手打人,把他给累到。 在地上瘫坐着抽泣的是林芝雅。 她身上那件真丝旗袍已经皱皱巴巴,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容被眼泪打湿,晕染在那张花了大价钱保养的脸上,但在痛苦疲惫的情绪下,彰显苍老的皱纹还是显露出来。 阮建邺看到就心烦,“别他妈再给老子哭了!” 想到晚宴上那些老狐狸的嘲笑阮建邺就心烦得很。 都说别的男人升官发财死老婆,此后是潇洒快乐找更年轻的,再娶也是一个比一个岁数小。 他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往公司里塞她的娘家人,拿着高薪什么都不会,在公司里胡作非为。 这就算了,谁家还没有几个穷亲戚呢?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去算计舒婉轻。 把人送出国就罢了,还花钱收买人要把舒婉轻给算计死。 简直是蛇蝎心肠! 偏偏做事还不处理干净,被人给爆了出来,如今更是闹得人尽皆知。 阮建邺这会儿想起来,脑子里满是那些人的嘲笑声。 三百六十度在他脑海里旋转立体播放,笑他娶了这么个女人,丢了全家的脸。 他要离婚。 念头才在心头划过,就被阮建邺迅速锁定,并确定下来。 他握着马鞭站直身,上面还沾着阮星辞的血。 那同样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起初是看在他年纪小,想着男孩子调皮,在学校里捣蛋生事也没什么要紧的,等过两年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到时候念了大学,给他一家不怎么重要的公司练练手,等毕业之后也可以开始进公司帮忙打理家业。 可谁知道,这孩子从根骨里就开始烂了。 跟他这个妈一个样。 在家里给继姐的房间里安装监控,连浴室和衣帽间都没有放过。 这是想做什么? 阮建邺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说出去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都觉得丢人! 离婚,他一定要离婚。 连带着阮星辞他都要一并赶出去。 这家业,他又不是没有其他儿子。 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今天晚宴上发生的事情,阮建邺看向林芝雅的目光变得坚定。 林芝雅还在哭,她控制不住。 地上都是阮星辞的血,她都不敢想象,阮建邺是怎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那是他亲生儿子啊! 打成这样,他不心疼吗? 今天晚宴发生的事情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没有想到舒婉轻那个小贱人竟然藏着东西,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逼迫陈梅反水,让她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阮建邺觉得丢人,她难道就不觉得么? 要她说,当年就应该把舒婉轻一起给弄死,斩草除根才是。 林芝雅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阮建邺神情的变化。 她不停地抽泣,心里也止不住各种咒骂。 直至那句‘离婚’从头顶传来。 宛如惊雷炸响,让她猝不及防。 林芝雅眼泪都顾不上流,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阮建邺。 “你……你说什么?” “离婚,我说我们离婚。” 阮建邺一脸冷漠,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林芝雅,我要跟你离婚。” 第109章 我要进舒家公司 离婚,他要离婚?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让林芝雅咧开了嘴,脸上的伤都牵扯起来。 和阮娇娇一样,她同样被阮建邺扇了几巴掌。 左边脸上是鲜红的指印,右脸也高高肿起,嘴角还有血迹,头发散乱地耷在脑袋上,和电视剧里的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你要和我离婚?” 呢喃了好几遍,林芝雅才红着眼睛看向阮建邺,脸上全是没干的泪痕。 是心疼被抽的阮星辞流下的。 “阮建邺,你凭什么和我离婚?” 她尖叫齐声,怨恨的目光刺向阮建邺。 阮建邺同样怒目,“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你自己做了这么多丧良心的事情,还问我凭什么和你离婚!” 林芝雅跟着冷笑,“我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阮建邺,难道你就是一个好人吗?你可别忘了,舒家那个老东西和舒韵宁是怎么死的!” “闭嘴!”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阮建邺忽然跳起来,举起马鞭甩到林芝雅身上。 他龇牙裂目,“林芝雅,你是疯了提那些事!” 那条马鞭是舒老爷子的,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位骑兵,马鞭是他立功缴获的,后来被首长奖给了他,到如今还很结实。 马鞭落在林芝雅身上,顿时把她的衣服划拉开一道大口子,隐隐有血迹从伤口处渗透。 林芝雅疼得蜷缩起来,那张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神情。 她倒在地上,目光恶狠狠地看向阮建邺。 “我疯了?我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的!我还以为,你敢和我离婚,是早不怕当年的事情败露呢。没想到,你还会心虚胆。” 像是想起什么,她倏然冷笑。 “还敢在沈淑芳和舒婉轻面前发誓,你也不怕真一道雷下来,把你给劈死。” “闭嘴!我让你闭嘴!” 阮建邺疯了一般,又一马鞭甩到林芝雅身上。 林芝雅疼得哀嚎,骂声却不断。 “敢做不敢认,阮建邺你还是个男人吗?我看外面的人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靠女人的窝囊废!当年靠着舒韵宁走进这个圈子,后来靠着我占据舒家,除了吃软饭,你有什么本事!没有我,你狗屁都不是!你还想和我离婚?做梦吧你!” 林芝雅越说越激动,看着阮建邺高高抬起的手,双眸中还迸发出兴奋。 “打啊,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你要是今天把我打死在这里,我还觉得你是个男人。不过阮建邺,我今天要是死了,你往后也别想好过。” 但凡她今天死在这里了,明天阮建邺那些破事就会传遍安城。 与虎谋皮,还真以为她当上了贵妇太太就满足了,什么防备都没有吗? 阮建邺他做梦! 咒骂声让阮建邺气得发疯,但他高高扬起的马鞭却没有再落下来。 甚至让他多了几分冷静。 盯着那张狰狞的面孔好半晌,阮建邺才迟疑发问。 “你防备我?” “防备你不是应该吗?” 林芝雅冷笑,眼底满是嘲讽。 如果不是她留了一手,今天晚上恐怕不死也残。 阮建邺这个废物东西,没本事只会拿老婆孩子出气,吃软饭的窝囊废罢了! “当年的事情,我可没有动手。” 阮建邺放下了手,死死盯着林芝雅。 “和沈淑芳那样说,我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恶毒至此,真有天打雷劈这种事情,也只会落到你头上!” “我恶毒?” 林芝雅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没有恶毒的我,你能有今天?怕不是还在山里放牛种田吧?真以为穿上一身西装,你就是上等人了?” 做梦吧。 “还有当年的事情,的确,坏事都是我做的,但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阮建邺你也别装死。要下地狱,你跑不掉,天打雷劈会劈到我,你以为你能躲过?” 阮建邺手指都在颤抖,“你和几个人说了这件事?” 林芝雅冷笑不语。 阮建邺不敢再对她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瞪着。 他清楚,林芝雅是不可能把这些事情随便说出来的。 他只是没想到,嫁进阮家之后,她竟然还在外面藏了这么一招。 原来这么多年,他根本没看清枕边人是什么心肠。 “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林芝雅身上的疼痛已经恢复了一些,她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凉凉地看着阮建邺。 她是挨着打长大的,虽然养尊处优那么多年,但这点疼还是能够忍受。 起身后,她重新扯出一抹笑,“事实证明,我这点小心思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不会在被你利用完之后,就被你随手给抛弃了。” “你——” 阮建邺闭了闭眼,把马鞭拍在桌上,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恶气。 “行,你不愿意离婚那就算了。但林芝雅,像今天晚上这种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林芝雅沉着脸没吭声。 像今天晚上的事,她难道就像看到第二次吗? 她想,如果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像今天这样轻敌。 要做就做绝,斩草除根,彻底把舒婉轻那个小贱人送走。 只有那小贱人永不翻身了,她才不会有第二次。 “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阮建邺见她失神,火爆的脾气又上来。 林芝雅冷着脸从地上站起,嗓音喑哑,透着一股狠意,“我要进舒家公司。” 阮建邺一怔,“你说什么?” 彻底撕破脸之后,林芝雅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娇滴滴卖惨哄着他。 她直言,“我说,我要进公司,你明天就给我安排一个职位。” 阮建邺怒不可遏,“你疯了?” 疯了? 她才没疯。 她只是早就想明白了,靠男人是靠不住的。 只是这些年当着阮太太不用上班,阮建邺对她也挺好的,哪怕他在外头偷偷养着女人,也不会吝啬她这边的花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日子过得也挺潇洒。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必须进公司站占据一席地,才不至于在今晚这种情况下,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阮建邺这狗男人如今靠着舒家是过得潇洒了。 她凭什么不行? 不顾阮建邺难看的脸色,林芝雅又重复了一遍。 “明天我就要进公司,另外,职位不能太低。这是今晚我们和解的条件,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否则,阮建邺你懂得的。” 第110章 发疯 阮建邺气得不行。 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对公司的项目指手画脚。 自他接手舒家企业之后,已经把管理层的女性全部替换下来,补上的都是他亲自招聘的优秀男性。 学历高、履历优秀,不会因为生理期就乱发脾气,不用给休产假,出去团建叫两个女人陪着也不会有人甩脸色。 要他说,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带好孩子,照顾好家庭。 可现在,林芝雅却和他说,她要进公司? 还要进管理层。 她不是在发疯谁在发疯? 阮建邺握着马鞭在书房来回踱步,冷静了一会儿才压抑住脾气。 “阿雅,我知道今晚对你和孩子动手是我过分了,是我气上头了。你也知道,今晚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你们……” “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对你和孩子动手,遇到问题咱们好好说,行不?至于公司那边,你也知道情况的。婉轻那里还有一部分股权,她还要我把名字改回舒家,我能有什么话语权?” “还有你娘家那边,已经安排这么多人进去,这些年也没见做出什么项目成绩来,你说再把你弄进去,还是管理层,那些老狐狸们该怎么想我?” 阮建邺缓和着嗓音冲林芝雅诉苦。 他承认林芝雅是有些聪明在身上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建议他来舒家当赘婿。 可到底是个女人…… 放眼安城的商圈看看,有几家公司的掌权人是女人呢? 叫得出名字的,不就是那位盛安娱乐的盛昭昭吗? 可她那算什么实绩。 把钱拿出去做投资,运气好罢了。 又不是她自己独立带的项目。 这能当本事算到她头上? 再说,这位盛大小姐往后还要嫁人,这么大的公司,还不是落到别人手里。 还有顾家那位顾夫人沈淑芳,听闻顾氏企业是她和丈夫两个人一手打拼出来的。 现如今在公司坐镇的,还不是没有沈淑芳的身影。 所以说啊,女人就不应该掺和这些事情。 林芝雅何尝不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可她才不管。 谁知道阮建邺什么时候又会冲她发疯。 “阮建邺,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管你有什么为难的,我只要进公司。否则,你也别当这个总裁了!你该明白,要是让舒家那些老员工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你觉得你还能在舒家的公司待下去吗?” 阮建邺握着马鞭的手紧了又紧,到底没有再和她吵起来。 只哭惨说:“阿雅,你要体谅我……你看现在家里那么多事情,马上婉轻要和霍家结婚,娇娇和顾家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这些总不好让我一个男人去谈吧?至于公司那边,我向你保证,等我把婉轻那部分股份和资产都拿回来,彻底在集团站稳脚,一定把你安排进去,行不?” 林芝雅没吭声。 阮建邺以为她听进去了,乘胜追击:“你看哈,到时候家里两个姑娘都嫁出去了,星辞肯定也长大了知道事儿了,给他一个小公司练练手。你呢,也不用再操心家里的琐碎,就来公司帮我的忙,这样安排多合理。” 是呢,这大饼给她画得真好。 林芝雅冷笑,已经不愿意再听这些话畅想未来。 “舒婉轻的婚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我生的?至于娇娇,她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和顾家的事情没有着落,凭什么不能你去谈?你就不能担担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再给她多想看两家?非得在顾家吊死么?我看人顾家,未必想和你结亲!” “总之我不管,我就是要进公司。你如今也在舒家企业待了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你连安排一个人的本事都没有,那你可真是个废物!” 阮建邺脸色彻底挂不住了。 他原本还想和林芝雅好好说一说,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通。 废物废物,废物能让她过上现在的生活? 要不是他,他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城市做打工仔呢。 别说百万千万,连一万块钱都觉得是一笔巨款。 哪像现在,出去做个脸按个摩都洒出几十万,给人打赏小费都不止一万。 这日子好起来了,就来逼迫他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说我废物也没用,让你进公司管理层,我办不到!” 阮建邺破罐子破摔,咬死不松口。 别说他安排人需要动用关系,就算真能轻松把人安排进去,他也不可能让林芝雅进。 “那就各退一步,先让我进公司。” 林芝雅也没指望阮建邺会答应自己,她知道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不用进管理层,你随便给一个部门让我管,无论大小,我保证能做出让你满意的成绩。” 只要让她进公司,她会想办法升职。 顿了顿,她又冲阮建邺抛出一颗糖,“还有我娘家那边的亲戚,没什么本事在公司混的,你可以直接开了,后续我去解决。这是我最后的让步,行不行你说句话。行的话,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会把那些秘密重新埋进心里,连带着这顿毒打一起忘记。 不行的话……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不好过,阮建邺给得陪她一起死! 阮建邺犹豫了半晌,咬了咬牙,终究是点头。 “成,明天我去公司看看,给你安排一个部门。” “别随便给我安排,我可不当弼马温。” 林芝雅理了理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甩袖离开。 她身后,阮建邺一巴掌拍在桌上,手拍得生疼。 这一天天的,尽让他不安生! 但幸好,多少还有点让他欣慰的好事。 和蒋家的结交,还有霍家送来的聘礼…… 阮建邺深深吸了口气,搁在马鞭旁的手紧了又松。 他得尽快,从婉轻那里把那枚玉钥匙拿来。 =v= 驱离舒家别墅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世爵和迈巴赫停在路边。 其中一辆还横在车头前,车身往里凹陷部分。 身影高大的男人站在车前,嗓音懒漫,“不好意思,雨天路滑,不小心拦了蒋大哥的路。” 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听不出来半点歉意。 很明显,他是故意撞上去的。 第111章 霍二少,若她受了委屈,我不会袖手旁观 蒋延勋立于车前,淡漠扫了眼两车相撞的地方,冷硬的面庞没有多余的表情。 “不知道霍二少爷想和我说些什么?” 他开门见山,没和对面的霍沉渊寒暄。 对方已然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假意客套。 霍沉渊扯起唇,并没有接话,“蒋大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和您能说什么?不过雷雨天路滑,我刚从国外回来还不太熟悉转向,眼下倒是需要和蒋大哥说声抱歉。” 蒋延勋余光又睨了一眼自己那辆被撞瘪的车头,隐约猜到对方的用意。 他不打算深究。 相反,他有话要和霍沉渊说。 蒋延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霍二少爷如果没什么话想对我说,那我便说两句吧。” 霍沉渊挑了挑眉。 蒋延勋咬着烟,猩红的火在暗夜里微光闪烁。 “虽然不太明白霍二少对婉轻小姐隐瞒身份的意图,但您既然派管家送来聘礼,想来已经做好娶她的准备。既是您未来妻子,便不是外人,我建议霍二少还是找个机会坦诚布公地把话说清。免得以后造成误会,届时后悔可就迟了。” 话落,空气中只剩路边蛙鸣滴雨声。 片刻后,才听到一声轻笑,“谢谢蒋大哥的好意,我会记在心上。不过我和我太太的事情,就不劳蒋大哥费心了。” 蒋延勋也笑了声,“我虽和婉轻小姐不算熟悉,但她替我家老爷子看病救命,若她受了委屈,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他掐灭烟,抬眸扫了霍沉渊一眼。 “霍二少,希望未来不会有这么一天。” 话落,便折身朝蒋延州那辆车走去。 霍沉渊望着蒋延勋的背影,周身懒慢尽数收敛,漆黑的双眸宛如深渊。 直至蒋家的车驱驶离开,他才收回目光,钻进车内。 霍良松坐在副驾驶座。 透过内视镜看到霍沉渊那张冷沉的面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二少爷,您方才实在太冲动了。怎么能去拦人家的车呢,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霍沉渊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去说。 后座的沈浪同样后怕,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早知道他就自己开车了,说什么也不为了装逼让霍二去开车当司机。 天知道他看到霍二加速去拦蒋延勋的车时,脑子里已经想好他死后他那些女朋友们会有多伤心难过了。 幸好,他毫发无伤。 此刻听到霍良松的教育,沈浪感同身受,“就是!霍二你实在是太冲动了!你不要命加速去拦车是爽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真瘸了腿瞎了眼,你看小嫂子还要你不?女人,谁不喜欢英俊又能干的男人?真瘸了腿,你还能干啥?” 沈浪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拍着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霍管家也点头,语重心长:“是啊,二少爷您要实在生气,您追个尾也行啊,哪能让别人撞?” 沈浪:“……” 霍管家还在喋喋不休。 直至忽然开口的霍沉渊将他打断。 话是对沈浪说的,“沈小少爷,你说你要是隐瞒身份,被你那些女朋友知道了,她们会如何?” 沈浪诧异地看了霍沉渊一眼,难以置信这个问题是从霍沉渊嘴里吐出来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惊讶太久。 毕竟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小公子,而霍沉渊至今奔三的年龄,至今还没有碰过女人。 可怜的单身狗,来问他这个问题再合适不过。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摸着下巴,“欣喜若狂吧,你也知道我平时受个伤她们都哭得不行,要是我瘸腿瞎眼那还得了?等知道是假的,肯定高兴得要死!” 霍沉渊若有所思,“这样么……” =v= 顾家别墅。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水池旁停下。 沈淑芳从前面下车,冷着脸拎着包疾步往别墅里走。 落座沙发后,便劈头向身后跟着的人骂去。 “顾淮安,你今晚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离开公司,但沈淑芳在这个家里还是说一不二的气势。 丝毫没有因为做全职太太多年,就丢掉自己在商场的上的气场,成为一个温婉娴静的贵妇。 回来的路上,沈淑芳就一直在反思自己。 她在想,虽然她是从顾淮安念初中才开始带他的,但此前在公司她也没有完全把孩子放任不管。 作为母亲应该给他的关心,以及对他应有的教育,沈淑芳自认没有搪塞过。 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作为母亲有些失职,但顾淮安所在的学校一直都是安城最好的,而他本人也一贯是称赞大于教训的。 怎么今晚就做出这种事情呢? 她看着这个长相与丈夫十分相似的孩子,心里充斥着浓郁的不解。 是她的教育出现了问题吗? 顾淮安走到沈淑芳面前,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沈淑芳恨铁不成钢,“淮安,去舒家之前我就问过你了,如果你早就对婉轻没有一点点感觉,觉得这桩婚事是我们长辈对你的枷锁,你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呢?你沉默应下这桩婚事,又在人家晚宴上做出那种事情,甚至还不愿意承认。淮安,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妈,我从来没有说这桩婚事对我来说是枷锁,我也没有想过要悔婚。” 顾淮安终于开口说话,神情十分痛苦。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娇娇,而且谁能想到那个房间连接着监控,还被大家都看到呢?” “合着你觉得这不是你的问题?” 沈淑芳没想到这是顾淮安给自己的答案,她双眸里满是失望。 “作为别人的未婚夫,和其他女人单独去一个房间,你难道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别和我说你已经和婉轻打了招呼,挑选一个礼物,你完全可以带上婉轻一起,可你没有。” “……” “退一万步来讲,婉轻不愿意跟着你一块儿,在阮娇娇抱着你的时候,你也应该及时把她推开,可你呢?在明知自己还有婚约的情况下,你却把她抱得更紧。现在你来和我解释你不知道怎么拒绝,只会让我觉得你无比虚伪,懂吗?” “……” “最后,你埋怨舒家有人算计你,故意让这么多人看到那些监控,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固守本心,那些监控就算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呢?你把罪责都推到其他问题上来,你就觉得你清白了么?” 第112章 顾少,又犯贱呢 几番话落,顾淮安已经被训斥得抬不起头来。 最后还是顾父顾泽林出来解围,“行了淑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也为时已晚,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再说,孩子都这么大了,哪还能像小时候那样骂。” 已经四十多岁的顾泽林保养得很好,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周正的面庞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多岁。 他坐过来给沈淑芳捏肩,温声哄她让她消消火,一面让顾淮安道个歉,试图把这个事儿给掀过去。 放在平时,沈淑芳肯定就轻易被哄好,再说两句就算了。 但今晚的事情不同。 她挥开顾泽林的手,坐得笔直,目光还落在顾淮安脸上。 “你以为我想这样教训他?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泽林不以为然,“嗨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比起阮家后面发生的事情,咱们淮安身上的顶多就是记一笔风流债。男人嘛,有一两个桃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被沈淑芳推开就顺势靠在沙发上,语气轻松。 “何况我看那些视频里也没什么,淮安只是和阮家那丫头抱在一起了而已,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又没有睡在一起,何必弄得那么严肃?难不成,淑芳你真打算让淮安娶阮家那个女儿?你从前可不喜欢她。” 别说沈淑芳不喜欢,顾泽林也不太喜欢。 但家里的事情他一般不做主,有一个强势的夫人在身边,他不用考虑太多。 阮娇娇一心想取代舒婉轻嫁到顾家,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 玩玩罢了,娶回来不可能。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道阮家在今晚搞这么一出。 幸好没有直播出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否则他们阮家是真的要逼婚了。 幸好,只是抱在了一块儿。 沈淑芳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顾泽林嘴里说出来的。 她目光复杂的朝身边人看过去,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丈夫。 沈淑芳忽然觉得丈夫变得有些陌生。 她看着容颜没有老去太多、只是变得更加成熟的枕边人,却再没有办法把他和大学里向她表白的年轻人重叠。 什么时候,她的丈夫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沈淑芳不愿深想。 她蹙起眉头,“什么叫又没有睡在一起?顾泽林,你怎么也变成这种思想了?难道你觉得,成年男女抱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那会儿,还是婉轻的未婚夫呢!” 沈淑芳是眼里见不得沙子的。 当年她没有选择接受家族安排的婚事,就是做不到豪门大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视频曝光出来之后,她没有站在亲生儿子这边,反而支持舒婉轻和顾淮安退婚的缘由。 一个没有分寸感的男人,不值得托付。 哪怕是她忍受痛苦生下来的孩子,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婉轻跳进这个深坑里。 现在,她需要把这个深坑给填平。 否则等以后,还不知道又祸害哪家姑娘。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顾泽林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我不是说淮安没错,我只是觉得和阮家那些事情对比,他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没必要说得那样严重。” 沈淑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猜不透她的心思。 但她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这件事情就先这么算了,婉轻如今婚事也定下来,你往后就跟从前一样,别去打扰她。至于你的婚事,我会替你相看其他家姑娘,或者你自己恋爱带回家,只要是人品好的姑娘,无论家世我都接受,但像阮娇娇那样的,你就别想了。” “……” “当然,在此之前,顾淮安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做‘分寸感’,别等再有合适的姑娘了,你又惹得人家要退婚。再有下次,你就滚出顾家吧,别说你是我沈淑芳的儿子!” “……” 沈淑芳骂完,偏头疼已经开始犯了。 她没听到顾淮安的答复,怒喝一声,脾气暴躁得吓人。 “听到没有?” “……听到了。” 顾淮安低声说道。 沈淑芳看到他这模样就心烦。 不愿再看,她随意摆了摆手,就差没说出‘滚吧’这两个字。 顾淮安没动。 沈淑芳不耐,“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淮安动了动嘴,犹豫半晌才出声:“妈,我没想过要娶阮娇娇,今晚的确是一个意外。另外,您非要收婉轻做干女儿吗?如果我、我……” 后面的话顾淮安没脸说出来。 沈淑芳却猜到了,“你不会想说,你想娶的人是婉轻吧?” 顾淮安默认。 得到的是沈淑芳一声冷笑,“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害臊呢!” 一边说着想娶,一边又和其他女人拉拉扯扯。 还是和自己未婚妻关系不好的继姐。 现在婚事吹了,他又说自己想娶。 真是贱得慌。 第113章 你早做什么去了? “你别想了,你就算想娶,婉轻也不会吃你这回头草。” 通过今晚的接触,沈淑芳看得出来。 婉轻那丫头虽然不爱说话,瞧着一副乖顺的模样,实际上却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 就好比最后她找阮建邺要回舒家,把她拉到一边不过是求她做一下挡箭牌。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起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思及此,沈淑芳就觉得心疼。 那孩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才会被磨砺成如今的模样。 如果阿宁还活着…… 顾淮安看到母亲脸上的惋惜,以为是不舍。 便大胆开口:“妈,我不愿意退婚,正巧你也喜欢婉轻,她又听你的话,不如你去劝劝……” “顾淮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淑芳冷笑打断,“你早做什么去了?现在对我提这种要求,别说我没这个面子,即便我有,你觉得我会冒着得罪霍家的风险,给你把婉轻求回来吗?” 做梦! =v= 安城一连下了两天大雨。 周二这天,正好转晴。 舒婉轻醒来时,天朗气清,推开窗就闻到一阵清新的空气。 初升的旭日洒下阳光,温度还没有升起,光线洒在阳台种植的草木上,一切都显得无比惬意美好。 她和盛昭昭约定在今天见面,要去见见那位还在念书的男高。 衣帽间里又添置了一些衣裙,大概是阮建邺看她和蒋家搭上关系,如今又成了准霍二太太,特地让程霖置备的。 舒婉轻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舒家的钱,花在她自己身上自然是最好的。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气,舒婉轻挑了一件晕染的蓝色连衣裙,随便编了一个头发就出了门。 安城已经入夏,但因这两天的雷雨,温度显得没有那么热。 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盛昭昭已经到了。 和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相比,成安高中附近就显得十分破旧了。 好在环境还算不错,街道上没有什么垃圾。 学校门口的店铺看上去有些年代感,但不会让人觉得有卫生问题。 盛昭昭的车停在一家奶茶店门口,隔着玻璃门就看到戴着墨镜堪比大明星的盛大小姐。 舒婉轻推门进去,大小姐立刻摘了墨镜,嘟着嘴冲她埋怨:“我的宝贝儿,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舒婉轻抬手看了眼腕表,有些无奈,“昭昭姐,你来的也太早了,不是说好十一点半吗?现在才十一点刚过。” 成安高中中午放学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学生可以选择在食堂吃饭,或者出来买饭吃,再或者就是家里有人送饭。 舒婉轻要见的少年就是住在附近,中午回去吃饭。 他身边的亲人只有他奶奶,日常的开销来自他打暑假工,以及奶奶打工赚的钱,学费之类则靠政府补贴。 如今奶奶岁数大了,只能做一些轻松的工作,他本人又在念高中,正是关键时候,索性把以前存下来的积蓄拿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便宜的房子。 这样奶奶可以在学校附近帮人打打零工,中午吃饭他去食堂买补贴午饭,回去和奶奶一起吃饭,不仅方便不用老人家再单独做饭,还能省钱。 舒婉轻特地把时间定在十一点半,自己提前过来,等盛昭昭到了之后,就可以去找那位奶奶了。 谁能想到,这位女强人来得比自己还早。 盛昭昭收好墨镜,撑着脸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哎呀,人家想早点见你嘛。” 舒婉轻:“……”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长相那么御姐的女总裁,撒起娇来那么得心应手? 她神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一时没靠近。 盛昭昭立刻反应过来,“宝贝你可别误会,我对女孩子没那种兴趣的,我正常取向的!我就是……对漂亮的妹妹控制不住。” 解释声迅速及时,生怕把舒婉轻给吓到。 舒婉轻闻言失笑,所有的错愕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她对盛昭昭的热情倒不害怕,只是单纯的诧异罢了。 何况那张明艳漂亮的脸蛋,以及真诚的双眸,也叫人生不出任何的责怪与惶恐。 “昭昭姐想喝点什么?要不要来一个甜品?” 舒婉轻还是没坐过去,径直走到点单区。 这家店开在学校附近,还没有设置扫码点单,需要到柜台前点单。 盛昭昭见状也凑过去,“就一杯乌龙茶吧,唔……今天就不吃甜品啦。这两天吃超标了,可不能再吃。” 舒婉轻也简单地点了杯柠檬水,和盛昭昭坐下来等。 对比起市中心的高档咖啡厅,这家平价甚至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奶茶店就显得破旧很多。 但店铺的装修很有意思,墙壁上贴着年轻人喜欢的动漫壁纸,还摆放了一些周边; 另一面墙则是学生们用笔墨记录下来的浪漫墙,便利签上写满了各种有趣的话,或是自己的高考目标、或是青春少年们的悸动、或是随手的一句话…… 盛昭昭抱着饮品看了很久,“哇,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在学校附近多转转,这也太美好了吧!” 盛昭昭念中学的时候还没有兴起奶茶这类饮品,但学校附近的店铺也不少,旧书店、精品店、文具店应有尽有。 只不过她一放学就被司机接走,想要什么东西家里人都会置备好。 哪怕是送朋友的礼物,也只需要和管家说一声就行,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去挑选。 如今坐在这里看着满墙壁的青春随记,心里是无比感慨。 舒婉轻则没有说话。 她14岁就已经被送出国,对国内学校的记忆还停留在初中,且上辈子的后十年都在逃亡中生存,那些校园时期的美好记忆,她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 盛昭昭大概也意识到了舒婉轻的情绪,语气没有再继续夸张,只是语气略带怅然。 “不过不管怎么样,青春已经过去啦,什么样的体验都是值得回味的。” 舒婉轻闻言露出轻笑。 她听得出来盛昭昭话里的宽慰。 其实算上上辈子,她的年龄应该比盛昭昭还大。 何况历经生死,有些事情,其实早已经没放在心上。 第114章 不是很熟 何况缺席国内这段教育的同时,宗叔和宋姨也没有亏待她。 她和盛昭昭分享,“我在掸邦的时候,其实没去他们当地的学校念书。” 刚过去的时候语言不通,别说读书学习,连沟通都是障碍。 后来好不容易能交流了,去合适的班级念书,岁数对比当地的学生已经偏大,且班级里对她的歧视也很严重。 索性,宗叔和宋姨就给她办理了退学,单独从国内买来教材,请国语大学的老师来给她上课。 “所以我学习的课程,其实和你们的差不多。而且每周一,宗叔和宋姨还会让老师在院子里举办升旗仪式。除开周末,每一周的早上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不用去背书学语言,只用听老师讲就成。” 盛昭昭听罢瞪大了眼,吃惊说:“哇,你在掸邦还有升旗仪式?不会被当地的人……” 舒婉轻笑着摇头,“当然不会,我和家人住在华人区,那边很多人挂国旗的。” 甚至每周一还有人专门来中医馆,不能进来就在院子外,静默注视。 盛昭昭听得入迷,感慨之余,就听到学校里传来放学的铃声。 不过一分钟,就有人影窜出教学楼,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冲着往食堂方向而去。 随后,成群结队的身影从各个教学楼出来。 舒婉轻其实不太记得那位男艺人的模样,更何况如今是他念书时期。 但她知道每天这个时候,那位心善的奶奶会在学校门口等他。 果不其然,约莫在三分钟后,奶茶店对面就出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那是上辈子,给过她食物的奶奶。 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舒婉轻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正中午的晃儿,太阳有些刺眼。 少年抱着两份饭,冲到奶奶面前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身上那件洗的发白的灰色短袖也印出汗痕。 “奶奶,今天中午的饭有烧肉,食堂阿姨特地多打了一点,我们还能留到晚上吃!” 少年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灿烂得比这会儿的太阳还要耀眼。 舒婉轻和盛昭昭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就撞上这一幕。 “哇靠哇靠!真的好帅啊!” 盛昭昭抱着舒婉轻的胳膊已经开始跺脚。 “黑皮体育生的感觉哎!就是瘦了点,但是那张脸是真好看啊!宝贝你瞅瞅,板寸都能那么帅,等长大点再打扮打扮,那还得了?天呐,你的眼光也太好了,咱要发财了呀!” 遮阳伞下,盛昭昭激动的情绪已经按捺不住,已经把舒婉轻当做发财树在摇了。 舒婉轻:“……姐,咱要不先冷静冷静?要是给人吓到了,咱的财可能没了。” 被这么一提醒,盛昭昭也冷静下来。 伞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把装逼的墨镜拿出来戴上,跟上往出租屋走的奶孙俩。 老太太姓余,大概是在附近住久了,周围的熟人见了都会打声招呼。 少年随奶奶姓,叫余鱼一。 他并非是奶奶的亲生孙子,自打记事起,村里就有人对他说这些事。 告诉他,他是那年发大水,从河里冲出来的小孩,怀里还抱着一条大鲤鱼。 正好被捞鱼的余奶奶捡到,就一并抱回去,取名为余鱼一。 余奶奶从前嫁过人,后来男人犯了事跑了,男人家里人害怕债主,得知消息后连夜收拾值钱的东西,把余奶奶一个人留在屋里。 村里人说,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要债的从男人家里离开,说钱可以慢慢还,只要能还清就行。 有人说是要债的见余奶奶是个漂亮女人,把她给睡了才通融;也有人说是余奶奶提前准备了一瓶农药,要是那些要债的敢怎么样,她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喝下去。 总之,众说纷纭。 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余奶奶还有那天前去要债的人知道。 后来,那些债务按照约定的期限还清了。 余奶奶也离开了那座村庄。 她没有回到娘家,也走不远,就在隔壁以养鱼为主业的村子住下,找村大队租下了一栋去世老人留下来的土房子,一个人生活下来。 直到大水冲过来一个孩子,才重新有了家庭。 村里人总和余鱼一说余奶奶怎么把他捡回来,怎么把他养老,提醒着他以后读书读出来了,一定不要忘了奶奶。 而这些,余鱼一根本不用这些人提醒。 他一直做得很好。 考上高中之后他就在学校外租了这间房,把奶奶接到身边来。 他想,等他以后考上了大学,他还是会带着奶奶。 绝对不会把奶奶丢在老家,一个人孤零零的。 “奶奶,我刚刚算了一下,我存的钱还够我们花很久的,你不要每天大太阳去找工地替你做小工了。要实在闲不住,你就在学校附近找点零工,帮人摆货扫地都可以,轻松点没事的。” 一老一少沿着屋角走在阴凉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紧跟着的两个人。 直到踩着高跟鞋戴着墨镜的高挑女人拦在他们面前。 “您好,我是盛安娱乐的总……星探,方便和你们聊聊吗?” 盛昭昭不敢把墨镜摘下,怕自己太过激动,控制不住情绪吓到两人。 但也因为如此,灰褐色的镜像传来,给她过滤了少年和老人身上的戒备。 “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吃饭,恐怕没有时间。” 少年似乎刚变声不久,嗓音还有些喑哑。 他冷下脸,满脸警戒地看着盛昭昭,低缓的嗓音也透着浓浓的不虞。 盛昭昭浑不在意,“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吃完,耽误不了你太久的时间,就简单聊一聊。或者你不用理我,我说完你考虑一下也行。” “不需要,不用考虑。” 余鱼一扶着奶奶转身,忽然加快的步伐像是生怕盛昭昭追上来。 盛昭昭却在背后捂住了嘴。 妈呀,好有个性的小帅哥哦,爱了爱了。 这要是签进公司了还得了? 她的摇钱树好伐! “宝贝,这不是你朋友吗?咱们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盛昭昭终于想起身后的舒婉轻,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摘了墨镜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求助目光。 舒婉轻:“……” 她应该说实话么? 其实两辈子,她和人小帅哥都不算很熟。 第115章 我要把这栋楼买下来 犹豫之下,舒婉轻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只是把上辈子的事情略去,将余奶奶对她施之援手的事情换作其他。 “这样啊……” 盛昭昭倒没有责怪舒婉轻,只是神情变得凝重。 她打量着这栋房子,以及眼前暂时属于余奶奶他们的私人空间。 说是出租屋,实际上是房东把一楼停车的位置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房间。 别说生活起来很麻烦,就是有人从旁边路过,恐怕都会被脚步声吵到。 盛昭昭盯着那几扇木板,重重叹了口气,“我懂了!” 舒婉轻:“……” 不是,什么就懂了? 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正困惑着,肩膀忽然被人搭上。 盛昭昭戴上墨镜,在她耳边感慨,“没想到宝贝你不但人美,心底还这么善良。” 舒婉轻:“……”她,也没有吧? 盛昭昭:“你是不是看人家黑皮小帅哥家境不太好,又担心直接给他钱伤人自尊,才来找我帮忙的?” 舒婉轻:“……算是吧。” 她没和盛昭昭讲,早在回国后不久,她就匿名给成安高中捐赠了一笔教育资金。 主要用于学生们的餐补,以及部分学生的学费和学杂费。 她看过名单,余鱼一就在受助名单之列。 但眼下,她也没有反驳盛昭昭。 已经找好的理由,没有必要再解释。 “要是和小帅哥不熟的话,看他的个性,还真难谈的。” 盛昭昭摸着下巴,打量着余鱼一租住的这栋楼。 她看着木板房用墨笔写出来的字,溢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宝贝,你说我把这栋楼给买下来,用房东的名义和他谈签约,会不会好说一点?” “……” 这下轮到舒婉轻叹气。 大小姐做事都这么豪横的么? 就算余鱼一很帅,但他现在还是一个连打扮都不会的小孩,不至于要用一栋楼来作投资吧? 迟疑片刻,舒婉轻开口,“昭昭姐,我去聊聊吧?要是不行咱就算了,可以等他念大学再商议。到时候小孩成熟些,也能看出来是不是个好苗子,投资也更划算。” 等到那个时候,余鱼一开始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已经开始往这个圈子靠拢,绝对不会拒绝大公司的邀约。 上辈子他的人生轨迹,便是如此。 盛昭昭面露犹豫,“行叭,那宝贝你去试试吧,希望能成功哦。不然我还要等他两年,可太难受了。” 舒婉轻看着她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 真不知道大小姐是因为见不到黑皮小帅哥而难受,还是因为少赚两年钱而难受。 但不管怎么样,她愿意去试试。 左右余鱼一的梦想就是拍戏,且他家境需要改善。 既然未来是这一条路,何不早一点让他来到盛安娱乐呢。 思忖之下,她已经走到木板房的小门前,礼貌地敲响了门。 房间里,余鱼一几分钟前还在和余奶奶说这件事情。 “奶奶,要是下午那个漂亮女人再和你说什么星探的事情,你千万别理她!” 余鱼一把自己碗里的肉挑出来,用单独干净的碗装起来,准备当做晚上和奶奶的夜宵。 晚饭学校还是有餐补的,但是学校夜里还有晚自习,下晚自习回到家里差不多十点,不吃点东西垫垫会难受。 余奶奶听着余鱼一的话,一边吃饭一边点头,“我知道,现在骗子很多。你放心,奶奶不会理人家的。” 顿了顿,余奶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过渔一啊,咱们这样子,看起来像有钱被骗的样子吗?” 余鱼一:“……” 沉默了一瞬,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说:“那也不管,反正那个戴墨镜的女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和咱们说话还戴着墨镜装酷,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管她。” 余奶奶点头:“好,那不管她。” 吃了两口,奶奶又说,“不过刚刚那两个美女,真的很像电视里的大明星哦。鱼一你有没有觉得?” 余鱼一咬着肉,“像又怎么样?又不是真的,真大明星怎么会来咱这里。” 奶奶点头,“说的也是。” 一老一小闲聊着,没过两分钟,就听到了舒婉轻敲门的声音。 余鱼一以为敲门的是盛昭昭,板着一张稚嫩的脸就拉开房门。 “我说了,我不……”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并不是那位说话还要戴着墨镜的女人时,少年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些许尴尬。 但只存在于瞬间,在想起舒婉轻是盛昭昭的同伙时,他又板起脸,装作大人模样。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实话告诉你,我和我奶奶没什么能给你们骗的,你们再赖在这里不走,我就报警了。” 余鱼一保持警惕。 虽然这两个漂亮姐姐的穿着打扮看上去不像骗子,但骗子又怎么会让你看出他们是骗子呢? 学校每个月都会开展防诈骗讲座,他才不会轻信这些人。 舒婉轻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少年,并没有因为他的戒备心生不满。 相反,她觉得对方做的很好。 但也生出几分心疼。 如果不是从小吃了很多苦头,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年龄就开始出扮演成年人。 “您误会了小同学,我和那位姐姐,的确是看中了你的外貌,才会来这里找你。” 舒婉轻没有要求进去,目光也没有刻意打量他们的住处。 但余光里,依旧能看出来对方的家境的确不好。 也难怪少年在念大学后会想尽办法挣钱。 生活所迫罢了。 偏偏这一点在余鱼一成为艺人之后,还成为黑粉攻击他的理由。 说他是网红出生,粉他的都是low逼; 还造谣说他是靠富婆上位,才得以从网红圈进入到娱乐圈的。 攻击延展,便有各种小报写他那方面的活儿很好,才会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拥有那么多资源。 瞧瞧,在不拿武器的情况下,人类攻击彼此的方式实在奇妙。 一面说着要进步开放,一面又用这样的言辞去造谣攻击。 这种略有相似的经历让舒婉轻对少年好感更甚。 她不等少年拒绝,补充说:“方才那位是盛安娱乐的执行总裁盛昭昭,如果你觉得我们是骗子,可以在学校微机课的时候,或者是请同学帮个忙,在网上搜索一下盛昭昭这个词条,我们盛安娱乐很欢迎你的加入。” “……” “当然,你现在还在念书,如果选择以学业为先,我们也不勉强。可以等你考上大学之后,再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说着,舒婉轻就把从盛昭昭包里搜刮出来的名片递过去。 神使鬼差的,余鱼一还是接下了那张名片。 他明明觉得对方是骗子的。 烫金的名片在他掌心,冰冰凉凉的,却莫名让余鱼一整个人都在发烫。 名片上拓印着盛安娱乐的logo和地址,以及盛昭昭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这个名字,余鱼一其实并不陌生。 他不光在电视上见过,上周还在语文老师给的作文素材里看到过。 一个眼光很好的女企业家。 投资的几部电影都是高票房爆款,还对公司进行一系列改革,让濒临破产的盛安娱乐重铸辉煌。 可这样的大人物,会亲自来见他这种人吗? 余鱼一捏着那张名片一时无言。 他正犹豫要不要当着这人的面把这张名片扔掉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就在车库里回响起来。 “宝贝儿,搞定了么?实在没搞定也没关系,我已经和房东打了电话,等把这栋楼买下来,慢慢磨也行!” “……” 第116章 气呼呼的河豚 盛昭昭兴奋的话落下后,周遭都寂静了。 不光舒婉轻怔在原地,连在木板房里吃饭的老太太也停了动作,探着脑袋朝这边看出来。 乖乖,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夸张的吗? 她捧着碗走出去,一本正经地对舒婉轻和盛昭昭说。 “两位美女呀,诈骗可是犯法的咧。要是有人逼你们这么干的话,可一定要寻求帮助,做传销不得行的。何况你们也看到了,我和我孙子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给你骗的,你们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吧。” 余奶奶说话还带着一点口音,让盛昭昭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明白过后,她当即瞪大了眼。 什么? 他们竟然觉得她和舒家漂亮妹妹在搞诈骗? 嘿!她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骗她的份儿,什么时候她骗过别人了?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被打上诈骗标签的盛昭昭立刻摘了墨镜,气呼呼地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自己的名字。 然后在盛安娱乐的官网上找到自己的照片,递过去给余奶奶和余鱼一看。 “我才不是什么搞诈骗的呢!看看,这是盛安娱乐的名人墙,这里的是不是我?” 她气得嘞。 余奶奶探着脑袋凑过来看。 她瞅了瞅手机上面的职业照,又看了看气呼呼宛如河豚的盛昭昭。 然后摇了摇头,“有点像,但你更漂亮些。” 盛昭昭:“……” 余鱼一:“……” 舒婉轻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侧目看了一眼无奈的盛昭昭,拍了拍人家的胳膊,“要不……慢慢来?” 说着,还不忘回头提醒余鱼一,“先去吃饭吧,一会儿就到你们午休时间了,迟到了可不好。” 余鱼一默默地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将那张名片收好,然后扶着余奶奶回去吃饭。 这次,他没有再把房门关上。 木板房里的光线不是很好,房间也不大,东西看得出来都是破旧的。 但里面打扫得很干净,靠墙那边摆放了两张竹床,枕头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房门打开,如同一道屏障被撕开。 舒婉轻看了少年一眼,拉着小嘴还嘟着的盛昭昭离开。 “走吧,他会答应的。” “尊嘟假嘟?” 盛昭昭还处在复杂的情绪之中,不知道该高兴得到漂亮的称赞,还是应该难过被当做诈骗犯。 但对于余鱼一这个好苗子,她是真的想签约。 盛安娱乐的旗下男艺人不算多,对比同行公司来说,盛昭昭签约数量实在算少的了。 没其他原因,她太看脸了。 身材什么的还好说,进来之后可以练。 但脸一定要帅! 不单单要现代妆容帅,戴上古代的头套也必须要帅,最好剃成光头都帅。 像其他公司签约的男艺人,什么猴系帅哥,她统统否决。 不要! 符合如今大流量也不要。 她坚持自己的审美。 所以盛安娱乐现在的男艺人远远少于女艺人。 毕竟男艺人只要有一点缺陷就让人觉得丑,女孩子只要稍微打扮一下,就让人觉得好看心软。 公司里甚至一度传言,说盛总取向不对,压根就不喜欢男的,所以才导致现在公司阴盛阳衰。 拜托,她很正常的好伐! 她眼光高点都不行? 真的是…… 所以盛昭昭是真的馋余鱼一这棵摇钱树。 如果能签下的话,她肯定余鱼一那张脸稳赚不赔。 大火靠命,小火靠捧。 哪怕小帅哥没有爆火那个命,她也有把握把人捧红。 没办法,老天爷赏饭吃。 “相信我吧,他是你们公司的,跑不掉。” 舒婉轻知道上辈子余鱼一就是签约在盛安娱乐,安慰盛昭昭也语气肯定。 盛昭昭叹息,“借你吉言哦,宝。” 舒婉轻拉着她在门口阴凉处的椅子坐下,耐性和她分析,“昭昭姐就是娱乐圈的,你来说说现在娱乐圈的新人都是抱着什么心态入行的?” 盛昭昭耸了耸肩,“还能为什么,赚钱呗。” 来钱快,还被人众星捧月的。 哪怕是豪门,都有不少想进这个圈子来分一杯羹。 只有像霍家、蒋家这种底蕴深厚,压根看不上明星片酬的那些人,才不会选择进圈。 但他们吃蛋糕的时候可没落下,该做的投资还是会投,只是人不侵染其中,还看不上这个圈子。 虽然盛昭昭承认,这个圈子确实不咋样。 为了抢夺资源,什么恶心事儿都有。 尤其是那种没有背景的小明星,为了能够出头小火一把,硬生生地把自己所有的尊严都磨灭掉。 也是蛮可怕的。 盛昭昭忽然就明白了舒婉轻的意思。 为了钱,这位少年一定会联系自己的。 在确定她盛安娱乐总裁的身份之后。 悬着的心忽然就落下一半。 “婉轻宝贝,谢谢你哦,要是签约成功,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心事落定,盛昭昭忽然就高兴下来,靠在了舒婉轻的肩上。 “对了,我回头亲自给他做一份合同,还会给他安排一个本事大的经纪人,保证不会让这个圈子里的坏人欺负他的。他是你介绍的,你就是他的背景,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少年才那么小,等慢慢养成捧红,也算是她亲手带大的一位明星了。 她绝对不会让他陷入这个畸形的圈子,成为道德沦丧的一员。 这个圈子里,可能清流不多,但总归是有的。 她会保护好他。 舒婉轻倒不在意这个,她相信盛昭昭。 上辈子,余鱼一在盛安娱乐就发展得很好。 那时因为盛安娱乐合同的事情,他们公司低迷了好几年,发展大不如她刚接手的那会儿。 在余鱼一加入且爆火后,公司一半的钱都是他赚来的。 有人曾采访他,为什么会选择加入一个名声不算好的公司。 余鱼一在当时回答说:因为已经被查出来了,所以在大家都盯着盛安娱乐的时候,盛安娱乐的合同一定是最友好的。 这番话一出,再加上余鱼一当时的火爆程度,直接把盛安娱乐的股价给涨停了。 再之后,盛安娱乐从低谷中走出来。 重新恢复往日荣光。 所以啊,她相信盛昭昭。 只要一步步走就好。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盛安娱乐的合同搞定。 舒婉轻思索了一下,索性直言。 “昭昭姐,等签约的时候,能让我看看你们公司的合约吗?” 第117章 谁稀罕! “当然可以啊。” 盛昭昭对她无比信任,没觉得这行为有任何不对。 她还替舒婉轻找好理由,“小帅哥这会儿还小,你帮忙看看合同也是应该的。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压榨黑皮小帅哥的。” 舒婉轻心下顿时浮现几分羞愧。 虽然她想看合同是为了帮盛安娱乐避开厄运,可对方毫无保留的真心,还是让她觉得自己的隐瞒有些小人行径。 盛昭昭压根没注意到这些。 她捧着脸,乐呵呵地畅想未来。 “宝贝,等会儿我和这栋楼的老板谈完,就带你去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吧。你要是想来我公司上班,我就能给你安排一个闲职,什么都不用做,就陪我吃喝玩乐,偶尔去剧组探探班就成,怎么样?” 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让舒婉轻一时都不知道该接哪个。 她干脆忽略掉后面的话,试探问:“昭昭姐,你真要买这栋楼?” 虽然按照发展,买下在学校附近的房子肯定会升值,可也没有这个必要吧? 盛昭昭摸着下巴,“没事,先问问价,合适的话就买下来。让小帅哥和奶奶挑两层,价格不合适就买一层送他们。反正不缺这点钱,就当给小帅哥做投资了。” 舒婉轻:“……” 行吧,大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这个地段买一层两层,对于她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舒婉轻手上虽然大部分资产都不能动用,但买下这个地段的一层楼,还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木板房,心想,如果能靠这栋楼签下余鱼一,的确是一件高回报的事情。 又和盛昭昭在门前闲聊了一会儿,就见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端着块西瓜,一手打着蒲扇走过来。 圆溜溜的目光先是在门口扫了一圈,随后落到舒婉轻和盛昭昭这两个陌生人的面孔上。 他吐了一口瓜子,操着一口乡音,“是哪个要出高价买我这栋楼?” 盛昭昭抬起头,“是我。” 在谈正事时,她周身的气场都变了。 那股娇滴滴独属于大小姐的可爱尽数收敛,脸上也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胖男人没走近,一双鼠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盛昭昭,随后染上几分轻蔑。 “人长得倒是挺漂亮,做那种生意的吧?要买我这栋楼,是打算把捞来的钱洗干净?” 盛昭昭虽然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的,可也在娱乐圈混迹这么多年,哪里听不懂这胖子的话。 她脸色当即一变,想也没想就骂过去,“你脑子烂了就去医院看看,臭味都从嘴里吐出来了,还在这里装个人呢?” 舒婉轻脸色也十分难看。 果然,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 才出来半天,就遇到了令人恶心的垃圾。 这房子,注定买不了了。 左右余奶奶和余鱼一那边,解决的办法还有很多。 如果余鱼一不愿意现在就签约,要等上大学之后,她们可以给余奶奶在学校附近安排一个包吃住的轻松兼职,让余鱼一搬进学校宿舍。 如果余鱼一愿意签约,那更好说了。 盛安娱乐可以安排员工公寓给他们,还可以给余鱼一转到更好的学校学习,工作学习两不误,家里人也得到妥善的处理。 总之,这栋楼是没有必要再买了。 “走吧婉轻,这地方臭死了,咱不买了。” 盛昭昭拉着舒婉轻,一秒都不愿意再多留。 真是帮她省钱了! 余鱼一正好这个时候从木板房里出来,他已经吃完饭了,打算回学校自习。 他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她们两人的模样,径直从门前走过去。 很明显,他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签约盛安。 又或者说,他还没有确定盛昭昭是不是盛安娱乐的总裁,担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踩着步伐就要离开的时候,余鱼一忽然被房东喊住。 “哎,那小子,这个月房租涨一百。” “你说什么?” 余鱼一忽然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一百,对于这个年代许多人来说,可能压根不算什么钱。 可是对于家徒四壁的余奶奶和余鱼一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他的每一块钱,甚至说每一分钱,都是精打细算来用的。 这个木板房的作用只是让他们在这里有一个落脚点罢了,他和奶奶洗漱厕所都要去学校的共用厕所。 就这样的环境,房东竟然还要涨房租? 房东却把责任推到盛昭昭身上,咬着西瓜说:“呐,这个要买我房子的女人说,我这房子臭臭的。我一楼只有你们住,除了你们还能是谁?涨一百块钱,已经算我涨价便宜的了!”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木板房里的老太太和这孙子就是两穷鬼,根本就没那个经济能力去租正儿八经的房子陪读。 他就算涨一百块钱,他们也必须得同意。 不然,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了。 除非当个乞丐,住在树角底下。 “赶紧的,一百块钱,正好这会儿是月初,给补上。”房东冲他伸出手。 余鱼一握紧了拳头,黝黑的小脸难看得很。 家里的经济负担让他自小就比普通同龄人要早熟,他自然看得出来房东是在故意为难他。 可他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做出妥协的动作,转过身去包包里拿钱。 “别给他!” 盛昭昭早就气炸了,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他就是个无赖,你给他钱做什么?给了他钱,才正中他下怀。” 余鱼一何尝不知道,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抿了抿唇,试图挣脱盛昭昭的手臂,有些别扭说:“别拦着我,我和你们不一样。不住这里,我和奶奶没有就没有其他地方住。” 没有把罪责怪到她们身上,已经是少年的良善。 盛昭昭心直口快,“你搬出来,我给你找房子住。你不是想读书吗,我出资让你读完。还有你奶奶,我可以给她安排工作。” 何必在这里受这个丑胖子的气! 盛昭昭是好心,可话落到余鱼一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他红着眼瞪过去,一把甩开盛昭昭的手。 “谁稀罕!” 第118章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盛昭昭被甩得一愣。 只片刻,她就知道方才的话让少年误会了。 又或者说是因为言辞过于直白,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但不管是什么,总归是把这件事情给搞砸了。 她张了张嘴,漂亮的脸蛋浮现懊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还是舒婉轻上前,按住红了眼眶的少年。 “对不起,刚刚是姐姐情绪激动,说错了话,你不要放在最心上。姐姐们也是不愿意看到你被欺负,才一时口快。至于那租金,你没有必要给。他要是敢把你们赶出去,你拿合同出来和他对峙就好。学校附近,你不用怕他。” 温温浅浅的嗓音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可少年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情绪好转,甚至更难过了。 房东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还合同?能让他在这里住着,没有露宿街头已经是我心善。从这里搬走,你看他们还能住哪里。” 他自信满满,笃定余鱼一会把钱交到他手上。 而少年也的确这样做了。 余鱼一红着双眼,俊朗的小脸写满倔强。 但在那一百块钱交到房东胖乎乎的手上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来。 莫名,舒婉轻就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明明已经把她的全部都抢走,偏偏还不肯放过她。 让她在一无所有之后,再添一记暴击,让她活生生受虐而死。 余鱼一就像上辈子不被老天眷顾的她。 在生活本来就很困难的时候,还遇到了这种人。 再往后,还会有奶奶病痛等着他,逼着他成长。 等他后来开始挣钱了,有足够的余额给奶奶治病,可奶奶已经不在他身边。 他穷尽一生都在挣钱,却救不回养他长大的长辈。 房东擦了擦沾满西瓜汁的手,倨傲地收下那张百元钞票,而后轻蔑的目光落回舒婉轻她们身上。 “这房子还买不买?你们要买我就开价。当然,要是你们俩陪我睡几次,就便宜给你们,怎么样?反正你们就是干这行的,应该也熟悉,对吧?” “闭嘴吧你!恶心人的脏男人,说什么脏话!” 盛昭昭火气蹭蹭往上,她算是切身体会到昨晚舒婉轻的感受。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人造谣说她在外面…… 太恶心了! 真是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嘴。 只可惜小时候的教育只教她做一个有素质的人,没有教她遇到这种人应该怎么办。 好生气啊! 盛昭昭抓心挠肺,心里想了无数种骂声。 可惜教养使然,除了几句重复的话,再骂不出其他。 后背上,被轻轻拍了拍。 是舒婉轻的安抚。 她委屈地朝舒婉轻看过去。 只见比她小几岁的少女满脸冷静,好像浑不在意这种言辞。 就在盛昭昭深吸了一口气,也打算让自己冷静冷静的时候,就看到舒婉轻忽然抄起她们先前坐着的椅子,直接朝着那胖子的脑袋砸过去。 盛昭昭瞪大了眼睛。 有血从胖男人脸上落下来,不光是吓到了盛昭昭,连带着要去上学的余鱼一都愣住了。 他在思考要不要跑。 回头一看,就看到面无表情的舒婉轻又抄起一张小板凳。 第119章 头破血流 “宝贝,你冷静一下!” 盛昭昭一看,赶紧抱住舒婉轻。 虽然这个男人很欠打,可是不值得赔上自己啊。 这要是打出个好歹,不是毁了自己吗? 不值当不值当。 柔软的身体抱住自己的一瞬,舒婉轻的动作也跟着顿住。 她侧目看着盛昭昭那满脸紧张的脸蛋,抿了抿唇。 再抬眸看去,那胖子房东已经扔了西瓜,捂着额头的伤口,嘴里发出肮脏的咒骂。 血从他脑袋流出来,染红了半张脸。 舒婉轻看了几秒,随后淡声说:“放心吧,连个轻伤都算不上。” 看那出血量,的确算不上什么。 她还以为,一板凳下去,会让他说话都困难。 谁知道,还有力气在骂街。 “贱女人,你他妈说什么呢?” 房东看到自己满手的血,一阵后怕。 等反应过来之后,嘴里难听的话多不少。 “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报警,不让你们坐牢老子就不是在这块儿混的!他娘的做一些不干净的营生就算了,还敢跟老子动手!” 舒婉轻嗤笑了一声,“那你报警吧,你挑事在先,看看最后是个什么定论。” 她甚至还有心思去看一眼还愣在原地的余鱼一,“还在吃瓜看戏,不去上学?” 嗓音轻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余鱼一看着地上的血迹,又深深看了舒婉轻一眼,果断地背着书包跑开了。 盛昭昭看着少年的背影,无比叹息,“不会把黑皮小帅哥给吓到吧?” 舒婉轻没去看。 她闭了闭眼,压抑住身体那股要动手的狠劲。 明明在家里对阮娇娇他们的时候,她还能够忍耐,想着好好逗他们。 没想到一出来,反而控制不住了。 好在盛昭昭的喋喋不休在耳边,让她转移了一些注意力,不至于再动手一次。 扔一次让男人受点轻伤。 次数多了,她恐怕自己都没办法保证。 为了这么个脏东西,就如盛昭昭所说的那样,不值当。 不值当…… 她要控制住。 对面的男人还在咒骂,“妈了个*的,真以为老子不敢报警!两个做不正当营生的贱女人,还敢跟老子动手。” 他似乎也想抄起手边的家伙事,冲她俩宣泄。 但在对上舒婉轻那双淡漠的双眸时,忽然就往后退了两步,拿出手机报警。 盛昭昭看着男人满脸血,还有些担心。 这种场景,她只在片场看过,甚至在明知道假的的情况下,依旧被吓到。 现在是直面血淋淋的现场。 她抱着舒婉轻的胳膊,又忍不住问了一遍,“婉轻宝贝,咱们真的不会有事吧?” 但不等舒婉轻回答,她又自顾说,“没关系,警察来了也不用怕,明明就是他先挑事的。” 学校附近一定有监控,要是能把监控找出来,说不定反而把这恶心人的男人给弄进去呢。 她盛昭昭,还不至于这点本事都没有。 没其他人脉,她就砸钱请最好的律师团队,怎么着也要把这个满嘴喷粪的男人给弄进去。 对了,还要确保婉轻妹妹平平安安。 与盛昭昭相比,舒婉轻则冷静很多。 死过一次,她其实对律法没有太多敬畏心。 当然,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完完全全的公平正义。 所以这种小事,她愿意借用本该有的规则,来处理这一遭。 “昭昭姐,和我说点其他的话吧。” 舒婉轻觉得心头那股压抑不住的情绪还在躁动。 如果再多听这男人几句脏话,她怕又控制不住,让他彻底头破血流。 第120章 不好意思,我有录音 盛昭昭余光瞥过去,才察觉到舒婉轻的脸色不对。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只好握住舒婉轻的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安慰。 以此来平复她压抑不下的情绪。 好在这方法有用。 像是屏蔽了外界一切纷扰,连带那些恶心人的脏话也变成无所谓的言辞。 和晚宴上那些莫须有的言论一样,在舒婉轻心里化作云烟。 不过是被人说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甚至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怎么就忍不住动手了? 舒婉轻有点想不通。 直至垂眸看到握着自己右手的那双手,还有在自己耳边忽然轻声细语说着话的嗓音。 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次被骂的,还有她的朋友吧。 既如此,那便值了。 =v= 因为是在学校附近,报警之后警察来得很快。 警车才刚停稳,房东就捂着自己的脑袋凑上去。 那张肥胖糊满鲜血的脸扭曲起来,嘴上是不同于咒骂声的哀嚎,好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哎哟青天大老爷啊,警察叔叔们,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你看这光天化日的,我在我家好好收着租,结果就被这两个娘们儿给我一脑袋,你看,我头都给磕破了!” 他故意没擦脸,让血流得满脸都是,一个小伤口在这个情况下,看上去也挺吓人。 但警察不会因为谁看起来可怜就动恻隐之心。 “先站好别动,说说是什么情况!” 先下车的一名女辅警,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模样,还很年轻,但开口气势却不小。 她顺带纠正了一下房东称呼,“还有,别见到我们就喊警察叔叔,我看起来像你叔叔吗?” 房东捂着脑袋看她,“警、警察阿姨?” “……叫同志!” 她一个才刚警校毕业的女大学生,怎么头一次出警就成阿姨了? 可恶! 越想越气,女同志把全部的愤怒都化作工作的动力,“说说吧,什么情况。” 房东又哭哭啼啼地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还添油加醋地说盛昭昭她们两人没礼貌,嫌弃她这个地方臭,差点把他的租客都赶走了。 盛昭昭一听,那暴脾气,差点又气炸了。 她冲上去正要解释,女警干净利落的嗓音就冲她们传来,“你们这边呢,什么情况?” 不等盛昭昭开口,房东就问:“还要问她们啊?” “不然呢,听你一面之词?” 站在女警身后,是一位看起来年纪有些大的警察。 他一眼扫过去,嗓音都没有刻意抬高,就把房东呵斥在原地。 连盛昭昭都觉得有点小害怕。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讲过话。 虽然这话也不是冲她说的……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警方属于暴力机关,平时应对的不单单是她们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还可能遇到穷凶极恶的歹徒,如果不凶一点,对方怎么会害怕? 看那胖房东就知道了,被吼了一句,现在立刻就老实了。 欺软怕硬的东西。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对他动手。” 重新确认了一下胸前的记录仪,女辅警重新对盛昭昭开口。 盛昭昭委屈顿时袭来,但看到那摄像头,还是摆出了在公司开会时,和那群老狐狸斗法的行头,条理清晰地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出来。 舒婉轻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难以想象,方才还在她肩上委屈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娇蛮大小姐,这会儿在人前会像一个大姐姐,挡在她前面处理着事情。 话说完之后,盛昭昭还拍了拍舒婉轻的手。 利落的嗓音轻缓许多,“婉轻妹妹别怕,咱们又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不会有事的。” 她还放低了声音,又补充,“而且我们运气好,来的还是一个女警察,一定不会偏袒那个臭男人的!” “哎,这话说的,难道我们男警察就会偏袒吗?” 盛昭昭声音刻意压低,可架不住后面的警察耳力好。 盛昭昭立刻收敛表情,把墨镜戴上,摆出一副女大佬的模样。 舒婉轻没忍住露出笑容。 心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瞬间忽然消散,如同此刻的天气,万里无云。 “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听她们两个女人乱说哈!我可从来没有开口骂她们,她们自己在我家门口拉客,我制止而已,她们恼羞成怒才对我动手的。” 房东在这个时候还在造谣。 他心想,反正又没有证据说他先骂人,反倒是他脑袋上的伤口是切切实实的。 他今天脑袋开了一个窟窿,一定要让这两个妞狠狠出一口血,否则对不起他挨的这一下。 盛昭昭怒目扫过去,“你还在说,请问我在你家门口拉什么客了?” 房东理直气壮,“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自己做什么的,对号入座可怨不得我。反正你们今天把我的脑袋砸了,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盛昭昭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回公司让法务部的出来。 太可恨了,她赚那么多钱养那么多人,也应该给她办办事了!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叫我的律师来,希望你还能继续嚣张。” “哎哟哟,还律师,真能装逼。” 房东扯着一张脸露出不屑的神情。 他脑袋上的窟窿不大,这会儿已经没再流血了,只是血凝固在他脸上还显得有些恐怖。 “就你们,一辆正经车都没有,还在老子面前装有钱人?还开口就要买老子一整栋楼,做公主的装真公主呢?当心装.逼翻车,我们警察同志可都在这里,小心再把你们全都抓进去。” 嚯,这口气还真贱。 盛昭昭先前是真生气,这会儿已经是气得想笑了。 合着就因为她没有把车开到这里来,所以这男的就觉得她是故意找茬,觉得要买这一栋楼是在装.逼? 然后就对她们进行一番羞辱? 真的挺搞笑的。 “昭昭姐,直接叫律师吧。” 舒婉轻从包里拿出手机,页面显示的正是录音界面。 她看向那面带不屑的男人,举起手机,面无表情。 “正巧,我这里有完整的录音,一个诽谤侮辱罪,和我砸的一个连轻伤都算不上的窟窿相比,应该算不上什么。” “您说,对吧?” 第121章 浪费口舌 房东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盛昭昭也愣了一瞬,随后面露惊喜:“宝贝,什么时候录音的?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舒婉轻垂眸把录音保存,顺手给盛昭昭发了一份。 她解释,“在昭昭姐生气的时候点上的,可能你当时没有注意。” 这男人的嘴实在太臭,她担心盛昭昭要反悔不买这栋楼也会被男人讹上,所以顺手就把录音打开,以防万一。 谁能想到真的会用上。 盛昭昭已经把几个律师拉了一个群,当即就把录音发进去了。 然后当着房东的面,给群里的几位发语音。 “给我按照最严重的算,不把这个人给我送进去,全都给我滚出盛安娱乐!” 房东听到有录音时,心里还有些不安。 但在听完盛昭昭的话后,扭曲的脸上顿时充斥不屑。 “我去,还真能装。还滚出盛安娱乐,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自己是豪门大小姐了吧?” 哪家豪门大小姐连辆像样的车都没有? 嘁,装都不装回事。 他甚至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语气夸张地对着空气喊了喊。 盛昭昭已经冷静下来,对房东的举止言行已经免疫。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房东一眼,姿态高傲。 房东也感受到了些许不对。 要说他刚来的时候,这两个女的靠在一起,就跟学校里放学黏在一起的女高中生一样。 还用那样做作的声音说话。 谁知道这女的墨镜一戴,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圆溜溜的鼠眼在正在听录音的警察脸上扫过。 又重新落回舒婉轻她们身上,“这样吧,你俩给我道个歉,然后赔我五千。我也不多要,就一个医疗费,完事儿咱就这么算了,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还给警察同志添麻烦。” “就这么算了?” 盛昭昭闻言嗤笑,环着胸抬起下巴。 “你做梦呢,你想就这么算了,我可不想。我的律师在赶来的路上,你别想跑。” 不是说她装逼么? 她还真就装上了。 又不是没有装的资本,何至于在这种男人面前拉低自己。 她有耐心和这垃圾耗下去。 左右今天的行程都是空出来的。 漫长的等待中,房东终于感觉到几分惶恐。 他捂着脑袋,忽然开始哀嚎,“我脑袋疼,我要去医院做检查。” 舒婉轻眸光轻飘飘扫过去,“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才哭着要去医院,是不是有点晚了?你要不拿手机当镜子照照,那伤口都要愈合了呢。” 房东一愣,随后骂说:“伤口小怎么了,这可是脑袋上的伤,要是给我磕出什么事儿,你负责得起?” 的确,这伤虽然不算严重,可到底是在脑瓜子上,除了流血的地方,还有旁边红肿起来的包,不去做个检查着实让人不放心。 可舒婉轻只觉得自己下手轻了。 她扯唇一笑,“能出什么事儿,左右你也没什么脑子。” 房东勃然大怒,“你怎么说话的,还拐弯抹角骂上人了?打人你还有理了!” 舒婉轻轻蔑的笑容依旧,“打人没理我知道,但是打你,那我绝对有理的。” 不疾不徐的嗓音从舒婉轻嘴里说出,让人完全感受不到她是在骂人。 等反应过来,盛昭昭和旁边的警察都忍不住笑出声。 那些录音警方也作为证据保存了一份,在听到那些难听的话时,都脸色变了又变。 心想难怪人家女同志抄椅子动手,没再来几下已经算轻的了。 所以听完盛昭昭的话,众人心情都舒坦不少。 盛昭昭扶了一下墨镜,嗓音染上笑:“宝贝儿,没想到你骂人还有这么一套,可以啊。” 对比起来,房东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他是在众人笑出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怒了。 “你骂我不是人!” 舒婉轻轻飘飘地给了他一个眼色,懒得再理会。 又等了一会儿,房东已经心生不耐,问什么时候能走,说他脑袋疼要去看。 舒婉轻直接在手机上下单,让学校附近的药房送来药。 房东不依不饶,只吵着要去医院。 正吵闹着,几辆车拐着弯就从巷子另一边驱驶过来。 领头的是一辆粉色的玛莎MC20,盛昭昭比较喜欢的一辆车,特地让他们开过来的。 后面跟着的则普通很多,百来万的宝马,里面坐着的是盛安娱乐高薪养着的律师,专门处理明星的一些纠纷案。 他们大概也想象不到,有一天会来这种还没有开发的郊区,给大小姐处理这种小案子。 “大小姐,您的车开过来了。” 朝盛昭昭走过来的是她的助理,叫韩烈,是盛家夫妻交给盛昭昭的帮手,从她进公司就是他带着熟悉业务。 是以,他到如今还没有盛昭昭改口称呼,还和从前一样,称呼着大小姐。 盛昭昭对韩烈没太大的好感,原因无他,他长相实在太普通了。 本来上班就够痛苦的了,身边的人还不是一个帅哥。 可怜哦。 盛昭昭从韩烈手里拿起车钥匙,又把自己开过来的那辆宾利的钥匙扔给他。 “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带着我妹妹走了,那辆车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附近,等事情弄好了你就车开回去” 韩烈点头,“大小姐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盛昭昭‘嗯’了一声,便踩着高跟鞋,拉着舒婉轻离开。 至于这边的事情,自有律师去处理。 到了这会儿,房东才感觉到后怕。 他赶紧冲上去,想向盛昭昭他们解释清楚。 可惜还没有靠近,就被人高马大的韩烈拦住。 “这位先生,我家大小姐与您的案件已经全权交由我们律师负责,您有什么问题只需要和我们说就好。” 他面带微笑,却让人心生胆怯。 那辆粉色的玛莎拉蒂已经被开走,房东却不放弃地喊话。 他谄媚赔笑,也不知道是对着一车尾气,还是对着面前危险的韩烈。 “你这说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笑一笑就算了呗,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嘛。不如这样,我向您家小姐道个歉,这栋楼你们要是想买,我低于市价卖给你们,咱也不用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吧……” 房东还回过头去求救警察,“警察同志,你们说是吧?咱们何必把这点小事闹那么大呢。” 可惜无人搭理他。 今天是碰到了硬茬子,造谣女生踢到了铁板。 如果是普通女生呢? 这种人,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车子消失在巷尾,韩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才扯着冷笑开口。 “留些口舌在法官面前解释吧,我只负责替我家大小姐解决问题,满足她的需求。” “你说得再多,我也不会听的,懂吗?” 第122章 想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相么? 从学校离开后,盛昭昭驱车直奔‘莫要迟’。 这是安城一家有名的私房菜,互联网兴起后在网络上也小有名气。 以至于普通人想预订一桌饭菜,得提前一个月预订才行。 但安城的有钱人则无需这个规矩。 在莫要迟消费达到百万级别后,店铺会专门预留雅间,只要带人来吃饭,便有专门的侍者接待。 雅间里面的美食,食材都是从全球各地空运过来的,和楼下普通食客的不一样。 且在安城,并非人人都能吃上那么一口。 哪怕是阮建邺,也得沾沾顾家的光,偶尔才能来莫要迟的包厢尝上一口吃的。 单他本人,还没有这个资格。 舒婉轻还是外祖父在世时来‘莫要迟’来吃过,之后便再没有机会。 不过她倒是有资格进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和母亲的名字都已经被登记过。 她记得母亲最喜欢莫要迟的招牌乳鸽汤,鲜甜美味,每回过来饭前母亲都要点上一盅; 还有外祖父最喜欢的那一口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舒婉轻同样印象深刻。 至于她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特别爱吃的。 如今更是什么都吃。 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行。 历经过真正的饥饿,才会明白那句幼年时,朗朗上口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真正的含义。 抵达莫要迟的时候,已经快两点。 在学校那边耽误很久,能在这个时间点坐上桌已经不容易。 幸好韩烈细心,在车上准备了一些水和食物,足够让姐妹俩先垫垫肚子。 和现代大部分的酒楼饭店不同,莫要迟以古代建筑为主体,酒楼整体呈船身状,飞翘的檐角还蹲着两只神兽。 一楼是提供给普通预定的食客,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依旧是满堂宾客,络绎不绝。 二楼则被隔成各个包厢,以朝代为主体,大小各不相同,且端菜的侍者都穿着不同朝代的衣裙。 盛昭昭停好车后,就带着舒婉轻直奔二楼。 才刚侍者领到雅间坐下,舒婉轻就收到一条短信。 【想知道你母亲当年去世的真相,就来这里。】 文字下附带一个地址的链接。 舒婉轻脸色煞白,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 这是她上辈子不曾收到过的消息。 上辈子,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舒家的落败和阮建邺他们有关。 但她那时着实无力,即便从他们的字里行间窥探些什么,也没本事去探究根本。 尤其是在被林芝雅当狗一样关起来折磨时,那些贬低舒家、用来羞辱她而抬高他们的话语里,无不昭示着他们对自己计划成功的兴奋感。 要说母亲的死,以及舒家的败落和阮建邺他们没有一丁点关系,舒婉轻是不信的。 只可惜她手上还没有一点证据。 哪怕重活一世,拥有上辈子的记忆,没有找出他们的漏洞。 她还想着一步步将他们拉下来,等将他们全部按在水下,再逼问出当年的真相。 谁曾想到,她会在今天收到这则消息。 盛昭昭还在点菜,看到舒婉轻忽然站起,吓了一跳,“婉轻宝贝,你怎么了?” 舒婉轻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艰难地冲盛昭昭扯出一抹笑,嗓音低哑。 “对不起昭昭姐,我可能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 “没事,有急事很正常的,不用对我说抱歉。” 盛昭昭看出她情绪不对,起身过来拍了拍她的肩。 她没问舒婉轻出了什么事情,只刻意放缓嗓音,“是没时间陪我在这里吃午饭了么?” 舒婉轻咬唇,稍稍点了点头。 盛昭昭手还在她肩上替她安抚心情。 闻言,想了一下,问:“要去哪里?我能和你一起吗?” 顿了顿,又补充,“要是不方便,你就把我车钥匙拿去。我记得车里还有些吃的,免得你饿肚子。左右我一会儿可以让我助理来接我,你有急事就先开走。” 舒婉轻顿时情绪复杂。 因为那则消息引起的急躁不安,也在这时被盛昭昭的话给抚平熨衬。 她忽然就冷静下来。 “昭昭姐,我们先吃饭吧。” 舒婉轻冲盛昭昭一笑,拉着人重新坐回沙发上。 盛昭昭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 舒婉轻将点菜的平板转向她,“只是刚才收到消息过于急迫,如今冷静下来,想着急也没用,不如先吃饭。” “只是忽然想起来,急也没用。” 母亲都已经离世那么多年,能被掩埋的证据想来已经被凶手隐藏推卸。 如果还有存留下来的人证物证,且对方还能用这样的方式通知她,想来早一天晚一天过去,也不要紧的。 何况,她尚且不知道对方身份,更不知道这则消息的真假。 贸然过去,说不定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还不如,先让自己吃饱。 盛昭昭看着脸上挂着浅笑的舒婉轻,终究是压下了心中困惑,没有去追问她收到了什么消息。 世人皆有隐私,能让舒家妹妹脸色大变的,想来应该是和舒家有关的。 她既不想说,她也不应多问。 盛昭昭刻意将话题牵引到食物上面,给舒婉轻介绍着莫要迟的美味,试图将气氛缓和。 舒婉轻如何看不出来她对自己的照顾。 她扯出笑,主动去接盛昭昭的话。 但这顿饭舒婉轻注定没办法以一颗平常心吃完。 吃得差不多时,舒婉轻就放下了筷子。 “昭昭姐,我可能要先离开。今天的事情实在抱歉,改天有空我再约你出来喝茶,还有余奶奶那边,我如果有空再去找他们聊聊,您先在这里吃着?” 盛昭昭看不惯她这客气的模样,故作生气,“见外了哈妹妹,你和我说这些?” 她把车钥匙扔过去,“有事的话先开我车,这附近代驾挺多的。” 那辆粉色玛莎的车钥匙就丢在舒婉轻手边。 舒婉轻无奈一笑,到底是拿起来了。 已经沾了对方这么多光,再推辞就显得矫情。 她站起身,“那昭昭姐,您先慢用,有事我们手机联系?” 盛昭昭点头,“去吧,有事找我哦,不要和姐姐客气!” 她故作生气状态,“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事不找我帮忙,当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舒婉轻被她逗笑,“知道啦,改天见。” 她冲盛昭昭笑着挥了挥手,先一步离开包厢。 手机里那则短信还在静静躺着,号码是海外的虚拟账号。 她在包厢外的回廊处站定,垂眸看了两秒,轻松的心情再次被焦躁覆盖,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不敢再耽搁,她沉着脸疾步离去。 当然,在离开之前她顺便把雅间的账给结了。 已经承了昭昭姐那么多情,总不好连一顿饭的便宜都占。 舒婉轻不知道,在她被侍者引领离开时,一道目光始终黏落在她身上。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 第123章 已经去了啊! “咦,那不是小嫂子吗?” 飞翘的屋檐下,露台上是正在抽烟的沈浪。 这是莫要迟的规矩,室内不管是哪里都不允许抽烟。 无论雅间包厢还是普通餐桌。 也不论你的身份有多尊重,哪怕是天上的神仙来了,想抽烟也得去能看到天空的地方。 霍沉渊倒没抽。 他斜倚厚重的木栏旁,手里转着一枚打火机,目光寻着那道背影。 沈浪咬着烟,见那抹身影消失不见,就收回目光。 “小嫂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捏,该不会是阮家那几个,又惹小嫂子不高兴了吧?” 霍沉渊睨了他一眼,见他指尖的烟雾缭绕得差不多,先迈步出去。 沈浪忙掐了烟追上去,“去哪儿啊哥?” 霍沉渊没应声。 他先找上了那位给舒婉轻结账侍者,不知道问了两句什么。 沈浪跟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他说,“把她们的账划到我名下。” 侍者愣了一下。 霍沉渊撩了撩眼皮,“听不明白?” 侍者点头,“听得明白,我这就去。” 在莫要迟里替别的包厢买单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这单人家已经结了,对方还要把账目划过来的事情不常见,但不代表没有。 再者,跟前这两位少爷可是莫要迟的常客。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可凭借对方的会员等级,那也得听人家的。 没有多犹豫,侍者便听从吩咐折身离开。 “哎哟哟,这小嫂子还没有娶回家,就已经养上了?” 沈浪跟没有骨头似的,在外厅随便找个地儿坐下来。 霍沉渊没给他个正眼,“你很闲?” 沈浪‘嘿嘿’一笑,“我闲不闲二哥您还不清楚么?” 他伸了个懒腰,斜着身倒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在沈家就是纨绔的代名词,还能有事情做?” 他手上要有什么事情做,那必然是面前这位二少没安好心,把销金窟里头那些难搞的事情交给他。 反正这回说什么他都要拉个人一起,可不能什么鸡毛蒜皮但令人心累的事情都让他去解决。 正心想着,霍沉渊幽幽的嗓音就传过来。 “你要闲的话,去查查她今天做了些什么。” “谁?” 沈浪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等霍沉渊目光睨过来,沈浪立刻从椅子上弹起。 “小嫂子啊?这好说,我马上去!” “……” =v= 舒婉轻是在一小时后抵达对方发来的地址。 手机里的地址并不在安城市区,甚至比成安高中的位置还要偏僻。 快到的时候,车窗外便是群山环绕的景象。 唯一庆幸的是山路还算好走,最差的路段也铺上了水泥路,平坦没有坑洼。 如果在掸邦,这种山路便处处是泥土石头。 再好的车开过去,也得把人颠簸得瘦上两斤。 这一趟下来,舒婉轻估摸着只用给昭昭姐洗个车,好好护理一下就成。 左右没伤到好姐姐的爱车。 她的驾照是在掸邦考的国际驾照,回国后只需要考虑习惯问题,所以这一趟也没有叫代驾。 且她这一遭,也不太方便叫上其他人。 车子停下后,舒婉轻没急着下车。 她将随身携带的银针取出,放在特制的腰带上,靴子里捆着的小刀也重新拔了一遍。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的时候,舒婉轻推门下车。 四面环山,再往前开是连水泥路都没有的上坡,结实的黄土上还能看到车轮碾过的痕迹。 舒婉轻此刻只庆幸,她没有矫情推辞盛昭昭的好意。 否则来这一遭,怎么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山路就一条,车子开不进去。 舒婉轻警惕的目光扫视周围,朝着小路尽头的红砖瓦房走去。 “大小姐?” 从旁边田地里传来一声惊唤。 舒婉轻也在第一时间做出防备状。 但在看清来人时,浑身的警惕顿时松懈大半。 她有些不置信,盯着从田地里走出来的人。 “林婶?” 和记忆里的女人模样有些不同。 面前这位头戴草帽,脚下踩着一双半旧的运动鞋,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短袖,皮肤黝黑的劳作女人,任舒婉轻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是当年在舒家照顾母亲的女佣。 是那位和人见面向来都西装革领的舒家老管家的妻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婶已经从田地里走出来,手里拎着把带泥土的锄头。 她走到舒婉轻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苍老的双眸里已经泛起泪光。 “原来是小小姐,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竟然让我看到你的母亲。” 林婶手足无措。 像是要触碰一下舒婉轻,但因为自己身上的泥土又讪讪地落下。 相对比起来,舒婉轻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哪怕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如今也和林婶有八年没见。 着实没有红眼的必要。 她想,如果此刻站在面前的是那位跟在外祖父身边管家,她或许还会滋生出几分莫名的情绪。 毕竟记忆里,那位风度翩翩的老管家,总会牵着她的手去找外祖父。 偶尔也会当一位慈善的长辈,安排她去赛马场疯玩,又或者是下一盘小孩才会玩的飞行器。 而不是像外祖父那个老古董,只爱玩象棋和围棋,偏偏还一颗子都不让她。 对于面前这位嫁给舒管家的林婶,舒婉轻对她的记忆就少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管家的妻子,或许舒婉轻对她的印象和家里其他女佣没什么区别。 从思绪里收回,舒婉轻看了一眼周围。 “林婶,你怎么会住在这里?舒管家呢?” 当年外祖父离世后,舒管家在尽心替外祖父安排好葬礼事宜后,便带着妻子儿女离开了舒家。 舒婉轻那时虽然年幼,可也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舒管家走时,母亲还特地给他单独划了资产,足够普通人几代无忧。 哪怕是提高物质保准,坐吃山空也能保证三代不愁。 可如今…… 烈日之下,舒婉轻看着周围一片田地,还有那一层高的红砖瓦房,实在想象不到这是舒管家和林婶住的地方。 林婶闻言,通红的双眸落下眼泪。 “小小姐啊,老舒他……和你外祖父一样,已经走了啊!” 第124章 生老病死,本该看开 “什么?” 舒婉轻瞳孔微缩,被震惊得半天没有从这个消息中缓和过来。 舒管家……死了? 林婶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当年舒老爷子离世后,老舒他伤心不已,在舒家也过不下去,就带着我和孩子们离开。” “从舒家离开后,老舒就在这附近买了两座山和一些田地,又请了人来打理。至于孩子们,他也安排好了,送到国际学校念书,再申请留学,往后工作也好找些。” “我原本以为他往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在这里找个地方隐居,心想忙活半辈子,往后享享福也好。” “谁知道才半年,他忽然身体就开始不行。去医院做检查说他肾脏功能退化,没撑过两年就跟着走了。” “你说他年纪也不大,怎么就……” 林婶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哗哗往下落。 舒婉轻闻言,心中情绪同样翻江倒海。 舒管家怎么会…… 明明他比母亲也大不了多少,若还活着,应该是和蒋家那位何管家相差不多的年岁。 他离开舒家时,明明身体还算健硕。 怎么就…… 舒婉轻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仿佛有一口气在胸口出不来,堵得她喘不上气。 尤其是在林婶后一句话说出来时。 “对了小小姐,大小姐如今怎么样了?您今天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询问的话落,舒婉轻只觉得头晕目眩。 险些一头栽过去。 她惨白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波澜,只有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张了张嘴,干涸的嗓音才从喉间溢出。 “我母亲,也已经离世了……” 林婶瞪大了眼,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大小姐还那么年轻,怎么会……” 是呢,她母亲还那么年轻。 比舒管家还要小十多岁,谁能想到她就被埋葬在那个冬天呢。 阮建邺说母亲是因为外祖父的离世,忧思成疾,再加上舒家公司的事情繁多,才导致母亲身体亏空。 可生老病死,母亲怎么会走不出来? 至于集团的事情,自她有记忆开始,都是母亲在处理,又怎么会突然积劳成疾? 且从林婶的话里听得,舒管家的病症似乎和母亲的有些相似。 舒婉轻深深吸了口气,拳头攥得更紧。 疼痛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才让她恢复些许清明。 忽略她泛红的眼尾,已经完全看不出她心中掀起的惊天骇浪。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林婶。 “生老病死,总得看开,林婶也莫要太伤心。” 林婶‘哎’了一声,接过那包纸巾,婆娑的双眸抬起看了舒婉轻一眼。 她哽咽,勉强地扯出一抹笑。 “小小姐如今长大了,倒是和大小姐越来越像了。” 是么? 舒婉轻目光远眺,唇畔掠过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想,也难怪阮建邺林芝雅他们对她厌恶至此。 倘若母亲真是被他们害死的,看着她这张与母亲越发相似的脸。 午夜梦回,怕也是会担心冤魂索命吧? “小小姐……” “林婶,你就称呼我婉轻吧。” 舒婉轻将目光收回,打断了林婶的话。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舒家了,阮建邺早就把舒家改作阮家,安城如今大概没有多少人记得从前舒家了。” 她扯出笑,朝林婶看过去。 “何况依照您和我母亲的关系,也不必那样客气地称呼我。” “什么?阮建邺他竟……” 林婶眼眶又红,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 她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想想也是,舒老爷子病逝,隔年大小姐也跟着去了。 留着才刚念中学的小小姐在舒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能顺利长大成人,没有被养歪,已经是让人觉得幸运的事情了。 林婶思绪复杂,终究把心里复杂的情绪以及满腹言辞给咽了下去。 她什么也没问,只点了点头。 “婉轻好,那我便同大小姐那样,喊你婉轻了。” 她拿舒婉轻递过去的纸巾擦了擦脸,重新扯出笑容。 “婉轻小姐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虽然破小了些,但勉强还是能坐人的,去喝两口水也好。” 舒婉轻望向山路尽头那间矮小的红砖瓦房,点了点头,“叨扰林婶了。” 林婶扛起锄头,红着眼笑起来,“和林婶说这话?林婶从前还抱过婉轻小姐呢,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如林婶所说的那样,红砖瓦房虽然破旧小了点,但收拾打扫得却干干净净。 中间堂屋摆放着桌椅,墙壁右上角挂着舒管家的遗像,旁边是一幅有年代感的山水图。 堂屋两边是卧室,大概这房子就林婶一个人住,左边已经被杂物堆积,搁置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 给舒婉轻泡的茶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家中捡漏,婉轻小姐不要嫌弃。” 舒婉轻摇了摇头,双手接过,“谢谢林婶。” 林婶略显局促,“喝不习惯就算了,婉轻小姐要不要吃些什么?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 “不用麻烦了林婶,我吃过午饭来的。” 而且用餐时间还不早,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不至于这个点就饿了。 舒婉轻抿了一口热茶,目光随意地在房子里扫过,终究是没忍住问。 “林婶你如今怎么会住在这里?是因为舒管家的病,让你们遇到困难了么?” 提及这些,林婶好不容易收回的眼泪又溢出。 “他的病哪有那么夸张,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臭小子,活生生把家全都败光了!” 她捂着脸,把这些年发生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第125章 一阵唏嘘 如舒婉轻所知道的那样,当年舒管家离开舒家时,母亲又给他划了一部分资产。 加上舒管家这些年在舒家任职的积蓄,足够他们一家三代富贵不愁。 舒管家检查出病症后,两年离世。 那两年虽然在医院花了些钱,但对比起他们的积蓄也是九牛一毛。 何况舒家有给他买各种保险,两年在医院住下来其实没多少开销。 真正把那些积蓄败落的,是舒管家和林婶的那对双胞胎儿子。 两个孩子自小就不老实,喜欢攀比,又爱凑在一块儿闹腾,没少给夫妻俩惹出麻烦。 从舒家离开后,舒管家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学校和往后的路。 可惜这两个孩子着实顽劣,动不动就在学校惹是生非。 最后出国的学校也没有申请成功,只能花钱给他俩弄一个国外的水货大学,想着能有个学历就好。 且孩子大了,林婶也不好再管教。 尤其是舒管家病重那段时间,她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医院这边。 直至葬礼结束,两个孩子争着抢着要分他们父亲留下来的家产时,她才意识到这两个孩子变得如此陌生。 那时她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心思去和他们辩驳。 于是她留下部分资产后,就把剩下的平分给两个孩子。 谁曾想,没几个月,那两个混账就又回来要钱。 追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俩压根没有出国,所有的钱都被他们兄弟俩拿去输光了。 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无奈,林婶只好把最后一笔积蓄拿出来,给他们把窟窿洞填满。 至于那两小子之后如何,林婶不愿再问。 权当她从来没有养过这两个狗崽子! “年前的时候,那两个王八蛋还回来找我要钱呢。让我把这几块地给卖了,把钱拿去给他们兄弟俩创业,我可去他们的!” 林婶说到后面,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只剩满脸愤怒。 “婉轻小姐,你是不知道啊。他们竟然还有脸骂我生他们下来不养,你评评理,我和老舒在他们身上耗费多少精力心血!” “从前在舒家,我和老舒是求着大小姐让他们和您一起上课的。从舒家离开之后,又花大价钱送他们去最好的学校。明明是他们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倒成了我们做父母的不是了!” “他们俩欠下的债,还不是我们给擦的屁股?我生下他们俩个讨债鬼,替他们做了那么多,也该够了吧!” “如今就剩下这么一块田地,连山都给他们卖了,竟然还要来吸血扒皮,我当初怎么没和老舒一块儿走了呢。” 怒意上升,是欲哭无泪。 舒婉轻听罢,也不知道怎么改口安慰。 在这种事情面前,似乎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 沉默良久,她才叹了口气。 “林婶,往后不要管他们了。” 做父母的把孩子带到这世上,的确有责任和义务好好教养。 但那不代表,父母要照顾孩子一辈子,要替他们收拾全部的烂摊子。 若是童年时期没有教育好就罢了,可像舒管家和林婶这样,尽心尽力地把孩子带在身边,还倾尽自己最好的资源给他们,又凭什么要被指控生而不养呢? 分明是他们自己的错! 林婶重重叹了口气,“别说我现在都不想再见他们,即便我还背负做母亲的恻隐之心,也实在无能为力。” 她看着堂屋外的一片田地,浑浊的双眸里又泛起泪光。 “我总不能,把老舒最后一点东西都给他卖了吧。” 这也是她最后一点念想了。 要是再把这个屋头和附近的几亩田给卖了,她都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父母已经离世,也没有公婆,卖掉这地方,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她可以去。 总不能这一把岁数了,还无家可归四处漂泊,然后挣来钱财让那两个混账给花了吧? 真要那样,那她也是一把贱骨头。 怕是最后死了,那两个混账都不会给她收尸。 舒婉轻捧着那杯茶,沉默半晌。 待掌心的雾气不再如先前那般氤氲开来时,她才重新开口。 “林婶,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和我说。” 闻言,林婶欣慰一笑。 她摇了摇头,“婉轻小姐,我现在日子也挺好的。这几亩地我是不会卖的,那两个混账来,自有附近的邻居帮我赶走。您啊,照顾好自己先。” 说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舒家也没有一个人在小姐身边,恐怕她自己都举步维艰。 怎么还好再为难小小姐,让她来帮自己? 舒婉轻眉头轻蹙,看着她黝黑皲裂的双手,丝毫没有觉得林婶的日子很好。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婶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说,“这耕种田地,哪还能和从前一样享福?婉轻小姐别看我现在黢黑,可每到丰收的季节,我脸上的笑都止不住的!” 怕舒婉轻多问,林婶说完立刻转换话题。 “对了婉轻小姐,还没有问您,您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舒婉轻默了一瞬,说:“我近来才回国,念着从前舒管家和您对我的照顾,便想着来拜访一下,没想到……” 她还不清楚给她发消息的人是谁。 也不知晓对方是敌是友,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暂时只能将这件事隐瞒。 林婶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 她着实没想到,昔年把她当做姐妹的大小姐竟会在年纪轻轻时就离世; 更没有想到,在大小姐离世之后,那个在舒家素来和善的姑爷会这么快就把舒家霸占去。 甚至还把小小姐赶到海外,到如今才接回。 林婶唏嘘不已,可惜她只是一个曾经在舒家打工的女佣,也着实做不了什么。 想到自己早逝的丈夫,还有两个好赌的儿子,她对自己的命运都有一种无力感。 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 “林婶,请问舒管家当年的病例还在吗?我能不能借走,看一段时间?” 舒婉轻想到手机里的短信,又联想到舒管家和母亲差不多时间离世的消息,终究忍不住开口。 林婶眉心微蹙,抬眸望过去。 “婉轻小姐要老舒的病例做什么?” 第126章 你是在担心我吗? 舒婉轻解释,“我在掸邦的时候,在华人街的一家中医馆学医,现今回国,未来也打算往这个方向发展。” “且方才听林婶您的话,才知晓舒管家的病没有治好,所以我想借看病例,回头研究一下。” 林婶了然地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去卧室翻找。 “病例都在这里,就是不知道是否完整。不过现在的资料电脑上都有备份。婉轻小姐需要的话,可以拿老舒的信息去查。” 一沓病例交到舒婉轻手上的时候,沉甸甸的重。 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包裹着一些证件之类。 舒婉轻心中震撼,看向林婶的目光染上几分感激。 “林婶,谢谢你。” “婉轻小姐不用和我客气,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大小姐她……” 提及舒韵宁,林婶双眸就有些泛红。 她不舍地扫了一眼舒婉轻怀里的资料,送她出门。 “希望这些东西对婉轻小姐您有帮助,也愿婉轻小姐学有所成。” 舒婉轻点头,“我会的。” 她绝不会辜负这些资料。 倘若母亲和舒管家的死都不是意外,她定会倾尽全力查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林婶不知晓舒婉轻心中所想,送她快到车边的时候,温声开口。 “好孩子,别给自己太多负担,顺其自然好好活下去就行。如果大小姐在天有灵,应当也是希望大小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是什么职业,享受生活就好。” 舒婉轻听得出来林婶的言外之意。 无非是希望她不要过于纠结舒家被阮建邺抢占去的事实。 若是放在上辈子,她或许会把林婶的话听进去。 去报考一家中医大学,出来后和阮家断了关系,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历经上辈子的磨难,舒婉轻清楚的明白,就算她想后退一步,斗不过林芝雅他们妄想躲避,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的。 怀玉其罪,她注定要和那群恶人厮杀到底。 何况如今得知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不顾死仇去苟且偷生? 她做不到。 这些话自然不能和林婶倾诉的。 舒婉轻扯出一抹笑,冲林婶乖巧点头。 “我知道的林婶,您放心,我会的。” 临到要分别时,林婶眼眶又红了。 舒婉轻对这样的场景有些无措。 当初从掸邦离开时,她还怀揣着对回国的兴奋劲儿,压根没有注意到宗叔和宋姨强压着的情绪。 只在登上轮渡时,看着他们挥舞的手臂才惊觉眼眶发酸。 但很快,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离别匆匆,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去感触伤怀。 现在回想起来,舒婉轻只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林婶,您回吧。外面日头大,当心晒到。” 舒婉轻把那沓病例放进副驾驶座,回头轻轻抱了林婶一下,悄然把一张卡放进她的口袋里。 “时间不早,我回去还有一段路,就不多留了,改天再来看你。” 林婶连连点头,‘哎’了一声,挥手送她离开。 车子转弯离开后,舒婉轻透过后视镜,看到苍老许多的女人正抹着脸上的眼泪。 她余光扫过副驾驶座上那堆病例,抿了抿唇。 不敢再看身后,径直离去。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 粉色的玛莎刚开到富人区别墅的山脚下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惊雷暴雨忽然就砸下来。 雨刮器开到最大速,也没办法看清来路。 舒婉轻只好驱车靠边停下。 听了几秒雨声后,她目光掠向副驾驶上那沓病例。 片刻后,她伸手把病例抱了过来,按着时间找到最旧的那本…… 雨势渐小。 夜幕彻底将安城笼罩时,只剩星星点点的雨珠从树叶尖端滑落。 偶尔一阵风拂过,才淅淅沥沥落下一阵雨。 舒婉轻靠在驾驶座上,双眸无神地看着前方。 雨刮器已经停止,挡风玻璃上扭曲着道道水痕。 偶尔有树上的雨滴砸落下来,迸溅出一朵漂亮的水花,顺着玻璃缓缓落下。 舒婉轻就盯着那玻璃发呆。 车窗被人轻轻敲响时,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敲击声变得急促,到后面隐隐有要砸窗的架势。 舒婉轻才从失神中走出,拧着眉摇下车窗朝外面看过去。 不等她开口,男人含怒的嗓音就劈头而来。 “舒小姐要是想死,大可选一个风水宝地,何必把车停在路边,吓到旁人不说,还弄脏你朋友的车。” 舒婉轻一怔。 她见过男人漫不经心的随和慵懒,也看过他威胁人时的恐怖,更见过他动手杀人时的危险。 却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般,将最真实怒容展露。 舒婉轻盯着他半晌没有回神。 直至车窗外一阵凉风吹进,新鲜的空气带着雨水的潮湿感,才让她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么。 她眸光复杂地望向满脸怒容的男人。 “你……是在担心我么?” 第127章 你可闭嘴吧! 得来的是男人一声轻嗤。 他撑着伞,在车窗外显得身影更加高大。 昏黄的路灯从一侧渗透,朦朦胧胧的雾珠在灯束下漂浮,叫人看他也不甚真切。 “舒小姐,你在车内缺氧久了,开始说胡话了么?” 他怒意收敛,英俊的面庞挂起漫不经心的笑。 “舒小姐宁愿嫁给霍家那位瞎眼瘸子,也不愿意答应嫁我,如今倒敢臆想我担心你……啧。” 早在舒婉轻说出那句话时,她就开始尴尬后悔。 此刻听到男人的轻啧声,她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 舒婉轻都不知道刚刚她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对他说出那句话的。 大概真如男人所言,她在车内缺氧久了,开始胡言乱语吧。 按了按眉心,舒婉轻满是懊恼。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车内发呆那么久。 因为那些病例里的内容…… 想到不久前自己看到的文字,舒婉轻只觉得脖颈被人掐住,让她难以呼吸。 若说此前她只是猜测舒管家的死亡是人为因素,那么这一沓病例,便彻底证实了她的猜想。 器官功能衰竭致死,还不是突然暴毙。 这种慢性死亡即便被人发现,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患者日常饮食不对,食用了重金属富集或者农药残留过多的食物。 可只要稍稍动脑子想一想,就会意识到不对。 到底是富集残留多少的食物,才能让一个健康的人,在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就化作枯骨了呢? 他身边的人怎么就没事呢? 这哪里是患病死亡,分明就是谋杀。 舒婉轻想到和舒管家差不多时间离世的母亲,便觉得她活在世上都是一种煎熬。 在看那堆病例的每一秒,舒婉轻都觉得周身每一寸肌肤都传来刺骨的疼。 堪比她被敲碎骨头时。 浑身的血液横冲直撞,让她无处宣泄。 舒婉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冷静下来的。 只知晓车外电闪雷鸣,雨声阵阵如鼓。 直至雨幕散去,车窗被人敲响,才将她从仇恨的世界里拉回。 “蒋二先生,方才是我失礼,望您莫要见怪。另外,也谢谢您的提醒。” 再抬眸,舒婉轻已经调整好心情,看向车窗外的男人。 这是她鲜少对霍沉渊有个好脸色的时候。 霍沉渊轻轻笑了声,沁着笑意的星眸投下,透过昏黄的水雾,落入车内。 “舒小姐的谢谢就口头说说么?怎么着,今儿也算救了舒小姐一命吧。” 他转了下掌心的伞柄,有雨滴从黑色的檐伞滑落,在地上的水洼绽放出圈圈涟漪。 舒婉轻望着他的黑眸,抿了抿唇,“那我下次请你吃饭?” 霍沉渊想也没想就否决,“下次和舒小姐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可不认您这口头承诺。何况,舒小姐至今连我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清楚,又谈什么下次呢?” “啊?”舒婉轻闻言微怔,瞪圆了眼,“你不是蒋家二公子,蒋延钦么?” 那天晚宴上,她分明听到蒋家三少喊他二哥的。 霍沉渊似笑非笑,黑眸中的戏谑昭示一切。 舒婉轻意识到误会,漂亮的脸蛋顿时浮现懊恼。 “抱歉,是我没有弄清楚,还胡乱猜测。” “无妨,怪我从来没有向舒小姐提及。” 霍沉渊抬眸看了一眼又重新下起小雨的夜幕,低下头时,提出要求。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如选在今天?” “今天?” 舒婉轻诧异。 现今天色也不早,即便安城有24小时开放的餐厅,恐怕也不适合请客道谢。 “今天……” 舒婉轻正犹豫着开口拒绝,就被窗外的男人开口打断。 “夜深雨重,想请舒小姐送我一程,不知道这个要求是否过分。” 当然,他也没有勉强。 “如果舒小姐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至于救了舒小姐这事……就权当我日行一善吧。” 他作势要走,当即被舒婉轻喊住。 “我又没说不行。” 开车送人罢了,她还不至于小气到这份上。 何况这男人说的不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算救了自己一命。 把车停在路边发呆,倘若失神到睡觉,她指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弄脏了昭昭姐的车不说,还白白重活一趟。 血仇未报,她怎么能这般轻易死去。 舒婉轻落了车锁,立刻把副驾驶座的一堆病例收好,客客气气地把车外的男人请上车。 男人长腿长手,落座后顿时让人觉得空间窄小。 还带入些许潮湿的雾气。 舒婉轻略微拘谨,“不知道……您要去哪里。” 霍沉渊倒是不见外,拿着车内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身上的雨雾。 “我还以为,舒小姐会先问我怎么称呼。” “……” 舒婉轻默了一瞬,而后顺着他的话开口。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霍沉渊低低笑了声,懒洋洋地往车后座靠下去,狭长的眸光斜睨过来。 “舒小姐这样,倒还挺专业的,像个称职的司机。” “……” 舒婉轻闭了闭眼。 她现在把这男人赶下去还来得及么? “手机给我。” 咬牙切齿之际,耳畔传来男人懒漫嗓音。 舒婉轻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机的导航app打开,几乎是扔了过去。 霍沉渊轻飘飘接过,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她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好歹也算舒小姐的救命恩人,还没把我送到目的地,就这样对我,不太好吧?” 他输入目的地,懒洋洋地把手机还回去。 舒婉轻夺过手机,将手机架在旁边,冷着脸道:“就先生您这张嘴,我没有把您踹下车,已经是看在救命之恩的面子上了!” “是么?” 霍沉渊收回手,在副驾驶座坐好。 他叹了口气,嗓音惋惜。 “我还觉得我挺幽默的呢。” “……” 舒婉轻终是没忍住。 “您可闭嘴吧。” 话落,车子便如离弦之箭驱驶离开。 虽猝不及防,但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影响。 他靠坐一旁,睨了一眼气呼呼的舒婉轻,忽然低笑。 且越发放肆,朗声笑得停不下来。 “……” 要不是自己也是肉体凡躯,舒婉轻真想一车往旁边花坛上撞过去。 这男人……可真该死啊! 第128章 嘴里没一句真话 好在男人没有犯贱太久。 车子离开山脚之后,他便没再言语。 只撑着手肘望向车窗外,百无聊赖地瞧着暗夜里的点点星火。 “舒小姐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您停车的地方,还那么巧救了你一命?” 大抵是车内过于安静,男人没消停一会儿,又坐直了身,来打扰正在开车的舒婉轻。 舒婉轻专心开车,没理会他。 霍沉渊追问,嗓音懒漫,“舒小姐就不担心我对你有什么想法,故意派人跟着你?” 舒婉轻这才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您要是有这份闲心思,我觉得先生您不如去报个兴趣班打发一下时间。另外,我也不觉得我这样的魅力,值得您耗费这般心力。” 虽然不知道男人怎么碰巧出现在附近,但舒婉轻也不会觉得他是特地为自己而来。 从在轮渡上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她就猜测到他身份不简单。 一个危险分子,无论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 且对面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了解得越少对她越安全。 她可没有作死的爱好。 “舒小姐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些,您可是能和蒋家大少搭上话的人物,还能拿到蒋老爷子的墨宝,怎么就不值得人耗费心力了呢?” 霍沉渊四仰八叉地靠坐在副驾驶座,余光瞥向车后视镜。 若警惕心强些,便会发现不远处跟着一辆黑色世爵,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具体保持车速跟着。 舒婉轻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开过几次车,且国内外左右舵相反,她注意力几乎全放在道路上。 听到霍沉渊不阴不阳的话,她当即回道。 “那还是比不上先生您的,有能力在销金窟任职,又与沈小少爷和蒋三少称兄道弟。您这样的大人物,我想实在没必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 舒婉轻可不认为这男人是专门为她而来。 这样糟糕的雷雨天气,若非是有事被困在外,谁不愿意躺在家里当一条咸鱼呢? 霍沉渊侧目看了她一眼,眸中沁着点点笑意。 他没再接这话茬,只是下巴微抬,示意说:“舒小姐在前面那家便利店把我放下就好。” 舒婉轻诧异,睨了一眼手机上导航,“还没有到您要去的地方。” 霍沉渊弯着唇,“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所以今天就不麻烦舒小姐了。左右也只是敲了敲舒小姐的车窗,也没有做什么,送到这里也够了,还是不为难舒小姐深夜驱车了。” 舒婉轻没多问他要去处理什么事。 正好绿灯,她加速过去,在路边便利店门口停下。 刚停稳,她便开了车锁,迫不及待道,“既如此,我就送您到这里了,您慢走?” 霍沉渊看着女人脸上盈盈笑意,忽然觉得自己开口早了。 不过这粉色小车子的副驾驶座坐着实在难受,他着实待不下去。 车外的雨水已歇,地面还是湿漉漉的。 霍沉渊踩着枯叶下车,没急着把车门关上。 他噙着笑,“舒小姐如果过意不去,大可下次见面时请我用餐。我想以你我的缘分,再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 不了,婉拒了哈。 她还是希望他们缘分浅一点。 舒婉轻脸上的笑容变得虚假,故意装作从来没听过他这段话。 “您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时间不早,我也先回了。” 霍沉渊抬了抬眉梢,唇畔笑意更浓。 他松了手,扶上车门就要关上。 末了又收了力道,笑吟吟地扔下句。 “舒小姐,我姓陈,叫陈渊。下次见面,您不必再客气地喊我先生了,听着叫人挺奇怪的。” 顿了顿,他抬眸对上舒婉轻的双眸。 “另外,我先前说的话是骗你的,在山脚出现不是碰巧,是我特地来找你。” “但我从前说的话不作假,如果舒小姐哪天改了主意,不愿意嫁给霍家那位瞎了眼的瘸子,欢迎随时来找我。” 话落,他才关上车门。 还了舒婉轻一个清静。 舒婉轻此刻还处在那番话的震惊中。 她着实,有些分不清男人话里的真假。 侧目望去,隔着车窗玻璃,还能看到那张英俊的笑颜。 他还没走。 像是看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他还抬起手挥了挥,笑容人畜无害。 舒婉轻却只觉得烦躁。 她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打转方向盘,径直离去。 直至手机导航第三次提示偏航行驶的时候,舒婉轻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 等红绿灯的空晃儿,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莫名,心里浮现一个微妙的念头—— 那男人,该不会是担心她夜里开车不安全,才让她在附近停车的吧。 手机里的导航显示,离男人输入的目的地起码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如果真把人送过去,再驱车回来,恐怕到家连打扫厨房的女佣都已经睡下。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便被舒婉轻自嘲抹去。 那位陈渊先生嘴里没一句话真话,谁知道他这目的地是不是随便输入的。 说不准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迅速将男人抛之脑后,等红灯转绿后驱车离去。 舒婉轻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一辆黑色世爵停在了男人跟前。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恭敬地替霍沉渊打开后座车门。 霍沉渊弯身进去,舒展了长腿,才靠着后座闭上了眼。 车子发动,坐于副驾驶座上的西装黑衣男人递过来平板。 “霍少,您午后让我们查的东西,已经全部查清楚了。” 第129章 怀念从前啊? 霍沉渊撩了撩眼皮,伸手将平板接过。 屏幕上记载的并不是公司里的机密,而是正午的时候,舒婉轻和盛昭昭在成安中学和那位房东发生口角的事情。 霍沉渊扫视着屏幕上的文字,起初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越往后看,眉心越蹙越紧。 尤其是在视线落到那一段监控上时。 他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抄起板凳,面无表情地朝着那男人砸去时,指尖顿时止住。 他没再往后翻,眉宇中生出几分戾气。 “盛安娱乐那边打算怎么处理?” “听说盛大小姐派了律师团过去,要以侮辱诽谤罪把他送进去。” 霍沉渊嗤笑了声,把平板扔到一边。 “去找邢明铮,在盛安娱乐动手前先把那胖子揍一顿。另外,要是有其他罪证,一并给盛安娱乐送过去。” 单一个侮辱诽谤罪,未免太便宜他了。 他沉了沉眸,片刻后才又开口。 “从莫要迟离开后,知道她去了哪里么?” “二太太借盛家大小姐的离开后,去见了一位从前在舒家做过女佣的妇人。” 副驾驶座的人如实说道,又试探性问。 “二爷,需要调查对方来历么?” 舒家的人…… 霍沉渊想到暴雨后她停在路边出神的模样,眉心又忍不住紧蹙。 他沉了沉眉眼,终究摇了摇头。 “不用,先帮着盛大小姐那边吧。” “是。” =v= 舒婉轻差不多在半小时后回到别墅。 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只路边的树木偶尔滴下一两滴雨珠。 舒婉轻把那辆粉色玛莎停好,把那一沓病例抱在怀里,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朝别墅走去。 雨后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清新的青草香味,虫鸣蛙叫声响彻在夏夜,降下来的温度让人心旷神怡。 但舒婉轻的心情没有丝毫好转。 越靠近别墅住宅,她眼眸深处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只要一想到这栋别墅是阮建邺他们踩着母亲的鲜血住上的,她就恨不得现在去把他们手刃了结。 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又太便宜他们了。 这群人渣,怎么能那样轻松地死去呢? 他们应该像上辈子的她那样,寸寸骨头被敲碎,再以血祭奠母亲和外祖父。 罪行尚未审判,他们连死亡都不配。 “舒婉轻?” 轻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阮娇娇。 “你站在这儿干嘛呢,怀念从前啊?” 她顺着舒婉轻的视线打量着这座有些年代的住宅。 欧式风格的建筑放在如今也毫不过时,在院子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是一幅油画。 可惜咯,物是人非。 阮娇娇嗤笑了声,打了一个酒嗝。 “看吧,好好看看吧。就算是看出一朵花来,现在别墅的主人也不姓舒哦。而你这个可怜虫,只能站在这里怀念过去耶。” 像是在说什么好笑的事,阮娇娇捂着嘴‘呵呵’笑起来,醉得站不稳的模样更显疯癫。 舒婉轻眯了眯眼,清冷的眸光朝她刺过去。 “阮娇娇,那天晚宴结束给你的教训,你是半点都没记在心上,对么?” 第130章 还不是嫁给了一个瞎眼瘸子? 阮娇娇被这道目光吓到,酒醒了大半。 她难以想象,这小贱人明明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怎么会露出那样凶狠的眼神。 想到前几天晚上她脑袋被砸出血,阮娇娇就觉得脑门疼。 她心里自然不服。 觉得那天不过是舒婉轻运气好,正好赶上她被父亲打了两巴掌,才让她占得先机。 如果不是陈梅反水; 如果那天晚上她和母亲的计划顺利进行; 如果那天晚宴蒋家大少爷和霍家没有来人; 那么在晚宴上丢脸,而后名声狼藉的人必然是她舒婉轻。 她会被父亲的人带走,残暴地关进房间里。 等晚宴结束后,会被父亲拿马鞭责罚,会被扇得脸高高肿起。 而不是现在在这里趾高气扬! “你得意什么?别以为和霍家订下婚事,你就真把自己当霍家人了。” 阮娇娇越想越气,怨恨的目光刺向舒婉轻。 “说白了,你就是给霍家冲喜的工具人罢了。你再怎么得意,最后还不是要嫁给一个瞎了眼的瘸子,说不定还要守一辈子活寡!” “那又如何?” 舒婉轻浑不在意。 昏黄的灯光下,她面色清冷,眉宇间隐约露出几分讥讽。 “我未来的丈夫就算是个瞎了眼的瘸子,那我也是正儿八经的霍家二太太。而某些人……” 她扯了扯嘴角,刺向阮娇娇的眸光嘲讽更甚。 “都主动站出来了,却被人家一口否决,也不嫌丢人了哦。” “你!” “啊——差点忘记了,某些人还主动往男人怀里扑,都没有听说和人订婚的消息呢……啧。” 舒婉轻想起某位男士的语气,按着想象的语气模仿了一番。 尤其是最后那声轻啧,她觉得绝对是学到了精髓。 果不其然,阮娇娇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黑沉得堪比今夜的雷雨天。 但她不高兴了,舒婉轻可就爽了。 沉重的心情总算得到些许缓解,她收回嘲讽的目光,抱着病例朝别墅里走去。 “舒婉轻,你这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身后,传来阮娇娇醉酒的狂言。 舒婉轻置之不理。 这种话她在上辈子听得足够多了,更难听的羞辱都听过,又怎么会在意这种程度的骂声。 再者,和那些折磨人的法子相比,言辞就显得无足轻重。 被骂两句罢了,哪有碎骨剥皮来得疼呢? 骂就骂了。 她听着还挺高兴的。 毕竟呐,生气发火的人才不高兴呢。 舒婉轻想,大概是因为她和霍家定下了婚事,在外人眼里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才进别墅,就有女佣过来,恭敬问,“大小姐,晚饭是在外面用过了么?需要再吃点夜宵吗?” 这是舒婉轻从前不曾有过的待遇。 甚至阮娇娇都未必体验过。 阮娇娇跟在舒婉轻身后,脚步歪歪扭扭。 她还没有进屋,听到这话,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铁青。 她怒目扫过去,“你们这群贱人,我从前晚归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谄媚?想吃个夜宵还得喊你们去做,对她你们倒是哄上了?” 女佣脸色讪讪,只能朝舒婉轻投去求救的目光。 这点小动作却彻底把阮娇娇点燃。 借着酒气,她径直冲过去,抬起手就朝那女佣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