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霍沉渊的声音,舒婉轻吓了一跳。
她扭头望去,对上男人一双如墨的黑眸。
懒慢低缓的嗓音跟着传来,“你大可无所谓这些人的言论,但前提在于你无所谓世事,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惜很明显,舒小姐在这世上还有些俗事要处理,难免要和一些俗人打交道。既如此,何不借机会把事情说清,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终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舒婉轻面露诧异,但也赞同他的说法。
她和沈阿姨的话是占理,作为受害者的女生,本就不该被这些人议论指点,明明是受害者,偏偏那些‘不干净’、‘失去清白’、‘破鞋’等词语还要变成枷锁镣铐戴在她们身上。
可世俗看法哪里是一朝一夕三言两句能改变的,至少这些岁数已经大了,固执己见的老东西是难以接受的。
哪怕你有理,他们顶多当面附和两句,在背地里还不知道说出多少更难听的话。
像方才那位被揍的垃圾,不是当面都敢口吐污秽吗?
虽然没必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可也没人愿意听到那些肮脏的话语,扰乱心情。
再者,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让自己处于污水中,又何必?
能把事情作出澄清,自然最好。
“我没有想过不作解释。”
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舒婉轻开口解释。
霍沉渊挑了挑眉,“是么?我还以为,舒小姐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在受害者的身份上,是没打算澄清了呢。”
舒婉轻无奈,“我又不蠢,怎么会。”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放过林芝雅等人,把她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是必然的。
她手里还有陈梅这张底牌,为何要放过?
她无所谓的只是那些污言秽语,就好比方才被抬走的那位金家小少爷,好像多难听的话都不会激起她的愤怒。
她的耻辱感,大概在上辈子和猫狗抢食物时,就已经抛却。
只是她没有想过,这位蒋家二爷,会在她身后说这样话。
她似乎,对他的偏见有些大了。
思索之际,舒婉轻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她看到男人抬起眼,一贯懒慢的嗓音变得沉稳,似惊雷在她心口炸响。
“那就往前看,看着他们。”
舒婉轻几乎是下意识的顺从,听着他的话转头朝前,目光直直地与站在她对立面的林芝雅顾淮安等人对视上。
她背后,是此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但她坦然交付。
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涌动,让她生出几分不适。
舒婉轻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抛出去,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仇人身上。
她开始回忆上辈子。
当浓烈的恨意把心口莫名的情绪取代时,舒婉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几乎和男人并肩站在一起。
暗涌的视线望着对面,无所畏惧。
阮建邺得了霍沉渊的吩咐,立刻让人把陈梅带过来,厉声质问她为什么要传出这种谣言。
这破事早在舒婉轻刚回国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传过一遍,而在背后谋划的人是谁阮建邺心里也很清楚。
但他相信,林芝雅已经把这位女佣收买妥当,该怎么解释应该已经有了推辞,不会损害到阮家的利益。
“说吧,为什么要给二小姐传这种谣言。”
阮建邺看着发抖的陈梅,垂着眼眸质问。
虽然胸有成竹,但阮建邺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明明早就早就警告过林芝雅,让她少动这些歪心思。
婉轻这丫头是不讨喜,还是舒家的血脉,但留着她还有用,真要名声坏了,还怎么嫁到霍家去?
愚蠢!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这些宾客还没走,阮建邺只能把怒意忍下。
他只庆幸事情没有闹大,这位要拿去攀附霍家的女儿名声还在,甚至因为有蒋家两位公子在,反倒让人不敢再小瞧她。
到时候嫁去霍家,也能让霍家人高看他们两眼,说不定给出的好处也能多些。
心里头想着,阮建邺情绪也轻松了许多,盯着陈梅的目光也更加威严了些。
他希望这个女佣能识相些,不要再给舒婉轻身上添一笔脏水。
不远处,林芝雅也跟着开了口,“小梅不用怕,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可不能让客人们都这样等着。”
她嗓音温温柔柔的,让人寻声看过去就如同油画里温婉的贵妇太太。
但话语落下,陈梅却扑腾一声跪下来,“对不起先生,对不起二小姐!”
这举动可吓坏了不少人,毕竟如今这时代,除了在影视剧里面,谁见过这架势啊。
当即,就有吃瓜群众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折寿。
阮建邺也没料到陈梅这般姿态,他竭力克制情绪,保持镇定,问:“怎么回事?你先起来说话,这像什么样子,你是来我家工作的,又不是来当奴隶的。”
陈梅摇了摇头,眼泪唰唰往下流,“是我对不起二小姐,我对不起她。她在掸邦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使唤过我,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佣人,是我对不起她!
我为了一点钱财就出卖了小姐,这些谣言是太太让我在家里传的,说是要毁了二小姐,好让先生您把小姐赶出家,这样世上就再也没有舒家。
还有小姐送给先生您的画,也是太太让我把画给毁了,好让二小姐在先生您的寿宴上当着宾客的面丢脸,让你彻底厌弃了二小姐。”
陈梅一边哭着一边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银行卡。
“这是太太收买我给我的钱,我一分钱都不敢用,全都在里面,先生您不信可以拿去查。这张是我回国后她给我的卡,就是让我做这些事。另外一张是国际的卡,她每年都会往里面打五十万,让我监视二小姐在掸邦的动向,还让我……”
“还让你做什么?”
阮建邺盯着她掌心的两张银行卡,眼睛都瞪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