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阮建邺说什么,舒婉轻又抢先道:“父亲,我并不在意最后会嫁给谁,顾家也好、霍家也罢,只要能给阮家来带利益,您让我嫁给谁都行。”
她强忍恶心说着违心的话,事实也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在她说完‘阮家’这个词眼后,阮建邺黑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迟疑了片刻,阮建邺试探问:“如果我说这事儿是真的,你当真愿意放弃与顾家的婚事,转替你姐姐嫁到霍家?我记得你小时候,挺喜欢顾家那小子的。”
舒婉轻面露困惑,满脸无辜:“小时候我能懂什么?那时候两家交好,经常相互串门,我和他一起玩再正常不过。至于婚事,是两家父母定下的,出生我们这样的家庭,婚事目的是什么,我又不是拎不清。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我都听从父亲您的安排。”
阮建邺被这番话熨平了心口,面露笑容:“你能这样想最好,你这些年不在国内,顾家那位来到家里见的都是你姐姐,这一来二去……”
他睨了一眼舒婉轻的脸色,见姑娘没生气,又继续说:“换婚这事儿我本来想过段时间与你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也不反对,那到时候宴请顾家时,再与顾家那边沟通。”
至于霍家,一个发疯的瘸子,换个新娘嫁过去,料定那边也不会心生不满。
甚至还会对阮家感恩戴德。
毕竟那霍二少成了残废,哪家姑娘愿意嫁?
阮建邺想到日后能和顾家结亲,又攀上霍家这门高枝,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不住。
舒婉轻趁着这个时候又提及先前的话,“父亲,嫁到霍家我是愿意的。但家里佣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闲话,说我……”
“说你什么?”阮建邺从美梦中回神,凝眸倾听。
舒婉轻红着眼,把今早到午后听到的那些黄谣一一说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谣言的,可说着说着,上辈子被人荡—妇羞辱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溢出。
话到后面,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爸爸,我不知道霍家二少怎么了,但如果败坏我的名声让我嫁到霍家,岂不是得罪人?您知道宗叔在掸邦是做中医的,又不是什么非法生意,怎么我在掸邦活下去就要靠……”
舒婉轻改了口,从谈正事的敬称改为日常称呼。
阮建邺听完,脸色黑沉如铁。
不用想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谁在操控,否则家里的佣人哪来的胆子说这些?
那女人,亏他先前还觉得她是个懂事的。
没想到只会耍这些小聪明!
昨晚的事情他都没有追究,如今又整这出?
阮建邺一想到惹怒霍家的后果,血压都高上来了。
林芝雅那蠢妇!
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到面前乖巧站立的二女儿身上,火气慢慢消停。
幸好家里还有个聪明的,没有吵闹着把事情闹大,还能补救。
沉默片刻,阮建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你刚回国,恐怕有许多东西要置备,有时间出去逛逛,买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这是在安抚她。
舒婉轻没有推辞,乖顺地接下那张卡:“谢谢爸爸。”
她低着脑袋,目光落在掌心的银行卡上。
这里面是舒家的钱,她没有理由不收。
舒家的一笔笔账,连同上辈子她受的苦难,她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
“爸爸,一会儿我可以出门一趟吗?”
舒婉轻掩下眼底晦暗的情绪,抬眸间脸上挂起笑容。
“三楼衣帽间的衣服尺寸不太对,我想出去买点衣服。另外,宗叔托保险公司寄来一些东西,需要我亲自去拿一下。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
阮建邺因她的懂事心情舒坦,温声说:“去吧,找管家给你备车。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舒婉轻笑得很甜,“谢谢爸爸。”
阮建邺心彻底软下去,拿起了手机,又交代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省钱。至于你那些不合适的衣服,我会让管家处理掉,到时候再给你置备合适,你届时在家里选喜欢的留下就行。”
舒婉轻再次道谢,拿着银行卡轻松离开。
她要出门一趟处理一些事情,正好可以避开家里的这些麻烦事。
等她回来,相信这些琐碎的事情都已经被阮建邺处理好。
上辈子她太年轻,不懂得利用这男人仅剩的价值,撑着一口气非要和他怄。
她不会再那样愚蠢了。
因为有阮建邺的电话,司机就在喷泉边等着,态度比起陈志义不知道友好多少倍。
她报了地址,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舒婉轻推门下车,对司机说:“在这里等着无聊的话,您可以自己去逛逛,一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就好。”
交代结束,她迈步走进这座位于安城市中心的商场。
司机得了她的话,心安理得地驱车离开。
走到前面的舒婉轻回头扫了一眼,唇畔微弯,拐了脚步进了商场旁边的小路。
舒婉轻的确要去保险公司拿宗叔给她寄的东西,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件事情要做。
上辈子,她名声毁尽后,把期盼落在顾淮安那个虚伪的男人身上,一身医术倾尽,结果是替他做了嫁衣,给他做了无数人情,还被他窃取成果送给阮娇娇。
她哪能再犯蠢第二次?
如今双手未毁,脑袋里的本事也比从前多得多。
她就是自己的筹码,何必期待他人虚无缥缈的依仗?到头来反成了葬送自己死亡的利器。
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暗藏玄机,舒婉轻踩着步伐迈入深处。
似有所感应,她抬眸朝着右后方的上空望去。
那是一座如同古代建筑的小阁楼,入目是精致的飞檐翘角,有一只蓝眼白猫探出脑袋,没看到人。
舒婉轻继续往巷子深处走。
小阁楼装潢精致,是一家私房菜的露天包厢,特殊的建筑材质和设计能让坐在里头的人俯瞰观望四处,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霍二少,在看什么呢?”
有人开口,询问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了半天楼下的男人。
倚坐对面的男人没应声,深邃的眉宇间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隐约间可以窥见几分锋利的戾意。
修长干净的长指逗弄着上下漂浮的猫尾,懒漫地顺着白猫望去,落在那抹瘦小的身影上。
事不过三。
好巧,又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