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夫人瞧着他起身,眯着眼问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有了卖身契,你当真能将她纳为妾室吧?她是罪臣之后,更何况,她父亲还是你亲手送进大狱的,你难道忘了?”
卫辞青脚步未停,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莫急,你也会被本相送进大狱。”
徒留卫老夫人在堂中攥紧了手中的玉石佛珠,像是用尽了力气才忍住将玉石佛珠砸在桌上的冲动。
卫辞青出了卫老夫人的院子,步伐朝着苍梧苑而去。
行之跟在身边伺候,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心:“公子…当真要给卫昼然官职么?礼部空缺的官职乃是正四品,卫昼然他当真配吗?若是他当真有才能,何不光明正大走科举这条路子?反而还要老夫人用花颜姑娘的卖身契来换?而且以老夫人的行径,属下是怕她会出尔反尔啊!”
“卫昼然几斤几两,本相清楚的很,官职再高给了他,也要他自己有本事能够坐的住,保得住。”卫辞青言语中对于卫昼然的轻蔑毫不加以掩饰,“至于出尔反尔,她不敢的。本相能把他送上那个位置,就能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说着说着,便到了苍梧苑。
花颜正窝在堂中的美人榻上看书,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脚边也被塞了个汤婆子。
堂中火炉中燃着炭火,爆炸燃烧声偶有出现,将整个堂中熏得十分暖和。
李嬷嬷和桑桑已经去小厨房准备膳食,她一个人窝着实在温暖静谧,看着看着书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卫辞青走进来的时候,花颜便抱着书睡着了。
行之原本还要通报,结果刚准备开口就被自家公子一抬手给阻止了,行之便十分懂事地出去,把门带上。
卫辞青脚步声轻,又知道她浅眠特意轻了步子,走到美人榻前,垂眸瞧着那安静美好的睡颜。
恍惚间骤然生出几分,终于将她圈入自己领地的奇怪念头,实在是连卫辞青自己都惊了一大跳。
睡着了还要抱着书,卫辞青有些好奇,伸手便轻轻将她怀中的书籍拿出来,定睛瞧了瞧发现看得竟然是是《国策》,这等史书策论,对于科举中第的卫辞青来说自然不会陌生。
他一向都知道她看书多,才华非寻常女子蒙蔽,甚至连绝大多数的科举考生都不一定能有她那样的才气,只是如今亲眼瞧着小丫鬟窝在他的苍梧苑中,抱着这《国策》看,倒是令他颇有些不大习惯。
瞧着她半晌,见花颜也未曾有醒来的迹象,卫辞青心道,心多大的小丫鬟,他为了她的卖身契在老夫人院中受了气,当事人倒是抱着书睡得舒坦。
又看了她片刻,索性卫辞青褪了鞋袜与外衫,抱着花颜一起窝在美人榻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身孕要敏感许多,还是因为方才卫辞青动作有些太大,在卫辞青的大掌穿过她的腰侧,贴上她平坦的小腹时,他便感觉怀中的人不安地动了动。
花颜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温暖包围,理智回笼的时候才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着自己,随之而来的冷竹香和熟悉的气息便大大地驱散了心中方才一瞬间蜂拥而上的不安和抗拒。
还没等她说话,耳边便传来大公子醇厚低沉的嗓音:“醒了?”
“公子若是累了,去榻上歇息吧?”花颜抿唇说着,寻思着青天白日的,大公子抱着她窝在美人榻上算怎么回事儿,况且这榻哪里比得上床榻宽敞舒服。
“榻上有你?”卫辞青毫不费力地反问,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如今好不容易把你要了过来,连抱一下也不给了?”
花颜能够感觉到他温热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脸颊边,许是因为现在的姿势太过亲昵,又许是因为她抱得太紧,他一说话,花颜便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是厌恶也不是抗拒,而是极其的敏感,对于他的每一次触碰和亲昵都会越来越敏感,敏感到他一在她耳边说话,她便忍不住心尖微颤。
花颜紧张地咽了咽,在他的体温和气息的包裹之下,好像她的脑子都被烘得便慢了,思索了片刻才解释:“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公子怕是累了,这美人榻不够宽敞,公子抱着我一起怕是会让公子不太舒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让公子歇息得舒服些。如若不然,公子若是不想麻烦去床榻上,那便让花颜起身,公子一个人在美人榻上也会宽敞不少。”
说着,花颜正打算动作,想要从他怀中退出来,殊不知还没起身便被按了回去。
甚至大公子抱得更紧了,更是埋首于她的肩,用行动表示了一切。
“公子…”花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但全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背后的人身上,或是主动或是被动,都让她一时再难注意到别的。
说完她也不敢再动,片刻后才听见他的嗓音,似乎有些疲惫:“听话,就抱一会儿。”
“公子…可是在朝堂上发生了何事?”花颜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的疲惫,倒也是听话的不再动,乖乖巧巧地任由他抱着。
背后片刻没有传来他说话的声音,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和放在她平坦小腹上不断摩挲的大掌提醒着她,卫辞青未曾睡着。
又过了半晌,才重新听见卫辞青说话,却不是回答,而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是本相将你爹判入大狱的,你不恨本相么?”
花颜呼吸下意识地慢下来,垂眸看着被褥上的刺绣,也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是她在思索应该怎么回答大公子的问题,不如说她是在扪心自问。
她真的不恨吗?真的心无芥蒂吗?
与此同时,像是猜想到她有可能会敷衍搪塞或者为了讨好百般扯谎,卫辞青跟着强调了一句:“本相…”
结果没等他说完,花颜便心思复杂地开口抢先道:“花颜知道的,大人是宁愿要丑陋的真相,也不愿意要漂亮完美的谎言的。”
说着,花颜像是终于勉强思考出要怎么回答,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开口道:“其实我从未想过此事。从父亲出事,我同母亲便只想将父亲救出来,只是父亲做官时性子刚强,又有些文人风骨,这些年下来,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官员,哪里是说救救能救的。后来家产也变卖光了,整个京城能走的路子也走完了,最后也只换来一个同父亲见面的机会。
父亲交代我,要多多照顾母亲与容儿,我答应他了。其实他不说我也自会照顾的,母亲体弱容儿多病,便只能靠我了。可京城里的差事,又岂是那么好谋的,受了不少白眼和欺负,也未曾寻找到生计。最后逼不得已将自己卖入卫府,只因老夫人说若是怀上二公子的子嗣便有数不清的赏赐。我也不敢妄想有金山银山,只求能够让我的母亲与蓉儿安身立命,平平安安也就是了。
从想救父亲,未果之后便四处寻找生计,最后只能被迫把自己卖进卫府,这一年多来我所有的心力都在这上面,当真没有旁的心思去思索恨不恨的。毕竟爱那样累,恨比爱更加长久更加累,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资格去恨。”
花颜娓娓道来,只是如今说着她却不会如同从前一样哭,反而说着说着心中越发的轻松,是难以言喻的轻松。
“公子要当真问我恨不恨的话,如果当真是公子想要害我爹爹,将我爹爹误判进大狱,花颜自然是恨公子公子的。只是恨也没用,恨也不能将爹爹救出来,而母亲与容儿却要仰仗公子庇护,真若说起来恨有,感激自然也有。花颜确实会服侍公子,但若真有一天自己有本事能为爹爹翻案,证明爹爹的清白,无论任何人任何事挡在面前,花颜都不会犹豫半分。”花颜说着,眸中没有畏惧,她心中也因为背后他的体温而多了几分底气:
“只是前些日子,我被太后娘娘请进宫中说了些话,让我知道爹爹贪污一案远非我所看见猜到的那样简单。连太后娘娘都没办法说上话的事必然算得上是机密,花颜自然不会苛求公子将此事真相全数告知。花颜只问一句,爹爹会死么?”
背后的大公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手直接将花颜的身体转了过去,让他们俩面对着面。
花颜的眸光也对上了卫辞青的目光,她眼睁睁看着,大公子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开口:“不会。”
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要做什么,日后还要发生什么,花颜统统都不清楚,更是无从得知,甚至连猜都无从猜起。
但她只知道,她的爹爹不会死,只要性命保住了,那么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而且公子对爹爹的判决,也绝非表面上看见的这样简单。
她相信大公子,因为他从未骗过她,从未失信于她。
花颜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整个人就像是深渊中绝望的人骤然看见阳光,重新给了她希望。
眼中也涌起泪花,花颜睁着一双微红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半晌,用理智压制住激动的情绪才答:“花颜信大人。”
“你就当真不怕本相骗你?纵使本相一时起意骗了你,你也无计可施。”卫辞青看着她那一双满是水光的眼眸,便知道这小丫鬟信了,她什么都不问,他说她便就这样信了?
许是信任来的太过迅速轻易,让卫辞青都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听见他追问的花颜,只是摇了摇头,往他怀里钻了钻,满眼真诚地看着他答:“青郎从未失信于我。你说,我便信。”
爱那样复杂,恨也那样复杂,实在是叫人恨不得将心分成了两半,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
卫辞青眸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幽幽的,并未很快说话,像是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假。
只有卫辞青知晓,他在思索的,是花颜话中的含义,是在思索为何会信他。
就连他的亲生母亲,都未曾有这样相信他。
他的亲生父亲更是恨不得将他掐死,当然他也的的确确那样做了,只有恨,更别提什么信任。
若当真要说信任,那便就是他坚信他的亲生父亲,若没有意外的发生,早就不知道将他掐死多少次了。
信任。
卫辞青细细地咀嚼这两个字,他思索不明白信任为何而来为何而生,就一如他看不懂花颜眼眸中的心疼和怜惜为何而来为何而生一样。
可花颜一靠近他,他便闻到了她身上不一样的味道,不同于她平日的体香,竟让他生出几分食欲,实在是极其奇怪的东西。
不仅那味道,连眼前的小丫鬟也是,绝非他一时能够思索得明白透彻的。
花颜刚说完,没等到大公子的回答,反而听见大公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今日用的何种香膏?”
花颜顿时傻了眼,心中满是不解,仍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李太医说有了身孕要格外小心,日常用的香膏等上妆用的东西都要给他检查过才能用,更为保险。上妆的东西倒是避免不了,但香膏我想着既然要小心,那不用便不用了。这些日子都未曾用香膏了,不知大人说得是人什么?”
卫辞青闻言不动声色地蹙眉,随即又问她:“可是今日吃了些什么?”
花颜如实将今日吃过的东西都告诉了大公子,说着看着他连连摇头的模样才终于想起来,“还有方才桑桑给的一块牛乳糖,我吃着很是香甜,可是我记得大人素来不爱甜食。”
花颜刚说完,结果嘴唇就被人堵住了,她眨巴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结果自己的嘴唇被他上上下下啃咬了好几遍,就仿佛在品尝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良久,花颜终于得了赦免,酡红着脸颊,轻喘着气道:“大人…牛乳糖如何?”
“本相以为甚是一般,不如你。”卫辞青直言不讳地回答,更是将她按进自己的怀中,越发亲近。
他们俩本就靠得近,如今公子的腰腹靠上来,她自然而然便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什么变化,花颜再熟悉不过,只是登时涨红了脸,轻声劝说:“大人…有些热,而且桑桑和李嬷嬷似乎已经快要备好膳食,要不花颜还是起身为大人布菜吧?”
“你当守在外面的行之和朔风是干看的?怎么会轻易让旁人进来。况且…”卫辞青说着,大拇指指腹揉上她滋润饱满的唇,刻意别有用意地停顿了片刻,同时意犹未尽地揉了揉她的唇珠才道:“本相瞧着,她们可比你要懂得多。”
“啊?”花颜被卫辞青一句话说得呆愣,再想起桑桑和李嬷嬷每回听见此事的神色,顿时又有些懂了。
花颜抿唇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面前的卫辞青,随即又想起了点什么,想偷偷地离他远一些,又被他按了回去,她红着脸轻声解释:“大人莫要再近了,李太医说是万万不能同房的,再近了花颜是怕大人独自难受。”
顿时,卫辞青的脸就沉了一半,也不知道是因为花颜说的不能同房,还是因为花颜说的什么,他一把便将花颜按进怀里:“睡会儿。”
花颜原本还有些疑虑,想要给他让出地方,可等他再从大公子的怀中抬起头来看他时,便发现大公子已经闭上了双眸,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
花颜索性也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她如今也最是嗜睡的,在大公子的怀里没过多久当真就睡着了。
等花颜睡着之后,听见了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卫辞青才睁开了双眸,瞧了一眼怀中实在是心大的小丫鬟,恐怕也当真只有她能睡得着了。
接下来的节日过得就很快了,大公子照常上朝,花颜则是在院子中养着身子。
之前李太医不止一次的交代,说是她身子弱,怀了身孕若是不好好补补,怕是腹中胎儿和母体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李嬷嬷和桑桑便日日都是变着法儿地给她炖各种药膳和滋补的汤,花颜每每看着她们俩那样费心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拗不过桑桑和李嬷嬷,只能安安静静地躺着,尽量不给她们俩添麻烦。
只是桑桑和李嬷嬷似乎对她很不放心,平日要盯着她喝药也便罢了,甚至每每用膳之时都要在一旁盯着她,生怕她少吃了一口。
等她用完膳喝完药,再扶着她上美人榻上,又是给她盖被子又是塞汤婆子,连带着书和各种甜品小吃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就放在她手边的位置。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整整五日过去,花颜甚至都觉得桑桑和李嬷嬷连带着行之,乃至整个苍梧苑的人,特别是大公子为首,直接是把她当成猪养了。
虽然花颜觉得吃了睡睡了吃不好,但架不住有用。
五日过去,她的脸便比从前看起来有肉了,虽然还是瘦的,但好歹比从前好些了,连大公子都是颇为欣慰。
这日,大公子也是清早便去上朝。
原来上朝之前大公子起身时,花颜都能醒,但如今怀了身孕之后却醒不过来了,一觉睡得长久又安稳。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李嬷嬷和桑桑都已经先用了早膳。
桑桑伺候她梳洗之后,便就是日常盯着她用膳。
花颜本就爱吃,如今怀了孕更是胃口大开,她从前听说旁人都会害喜,偏生她胃口极好,连带着大公子都跟着她多吃了些东西。
后来问过李太医,说是因人而异,况且就算要害喜也没到月份,花颜这才放心——放心大胆地吃。
等花颜用完膳,李嬷嬷便才同她说起:“姑娘,今日一早老夫人院中便来了人,要请您一起去用早膳的。如今虽然用不了早膳了,但于情于理姑娘还是要跟着去一趟。”
花颜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刚才放下的碗筷,不是责怪,只是询问:“此刻还在院门口等着么?”
“是,那崔嬷嬷正等着呢。”李嬷嬷说着,瞧着花颜着急地站起来便跟着服侍她更衣,同时解释:“崔嬷嬷是原来卫府中的老人,虽然在老夫人面前的脸面比不上陪嫁的周嬷嬷,但是崔嬷嬷在府中下人们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而且崔嬷嬷比周嬷嬷更加不好相处。”
花颜紧紧忙忙地披上披风带着李嬷嬷走出去,便在苍梧苑的门口看见了传说中的崔嬷嬷,偏瘦,比周嬷嬷要瘦上越多,并不像周嬷嬷那脑满肠肥的,只是光看着面向和眼神就知道是个精明的。
怕是不好相与。
花颜如实想。
她忙福身请安:“见过崔嬷嬷,是我来晚了,让嬷嬷久等了,还请嬷嬷莫要怪罪。”
说着,她便让李嬷嬷给崔嬷嬷塞了散碎银两。
谁知崔嬷嬷接了银两,可神色反而讥诮,一边将银两收进衣袖之中,一边朝着花颜轻蔑一笑:“花颜姑娘既然来了,便跟着老婆子走一趟吧。老婆子能体谅姑娘有孕辛苦,可是我们老夫人可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姑娘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老夫人解释吧。”
崔嬷嬷也不过多说,只是恰到好处地点明她看在银两的面子上不会同花颜发作,但是老夫人那里也帮不了忙。
说完,崔嬷嬷只是上下打量了花颜一眼,眼睛中闪过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随即转身便走。
只是短短的一个照面,花颜便有些理解了李嬷嬷方才所说,崔嬷嬷比周嬷嬷要更加难相处是什么意思。
若说周嬷嬷是蠢笨如猪,只是人人怕她是因为她是老夫人的陪嫁,又是个嚣张张扬的性子,最是泼辣胡搅蛮缠,但这种人唯独有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和想法的好处。
而眼前这位崔嬷嬷,比周嬷嬷不知道精明上多少,也是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偏偏她的讥讽和轻蔑会掩饰,不会给人把柄,这种才最是难以相与。
花颜不知晓老夫人是为何,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李嬷嬷一同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与之前不同,院中的小厮丫鬟都各司其职,不像那日被围得铁桶一般。
崔嬷嬷也未曾进去中堂,只是在门口对着花颜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没等花颜说话便自己走了。
“姑娘莫要害怕,奴婢在呢。”李嬷嬷像是看出了花颜的不安,轻声安慰她,扶着她进了中堂。
卫老夫人一如从前,高坐于前首的太师椅上,手中盘着玉石佛珠,瞧着倒有几分潜心礼佛的架势。
花颜走上前,福身行礼:“花颜,见过老夫人。”
“终于来了,可让老身好等。”原本正盘着玉石佛珠的卫老夫人说着,随即便睁开了双眸,满眼冷漠地盯着花颜,再也没了从前那般和蔼可亲的模样:
“老身还以为,你如今去了大公子的院子,便忘记了老身了。足足一个半时辰,你如今怀了身孕当真是金贵了,让老身好等。”
“回老夫人,是花颜的错,还请老夫人责罚。”花颜抿唇回答,确然是她迟了。
李嬷嬷在一旁忙开口道:“回老夫人,此事原怪不得花颜姑娘,姑娘也并非对您有心怠慢。只是今日大公子出府上朝之时,特意交代了,说是姑娘身子弱又怀了身孕,若非天大的事情,否则不可强行唤姑娘起身用膳,等她何时醒了何时再用。而姑娘如今有些嗜睡,这才醒了迟了些,并非有意怠慢,还请老夫人明鉴。”
“好,好一个无非有意怠慢。”卫老夫人像是在花颜面前演都不想演了,脸上浮出一抹冷笑,眸中也燃着幽幽的怒火:“不过短短五六日,你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自称自称没有,竟还敢卫辞青来压老身?怎么着,你是打量着卫辞青如今权倾朝野如日中天,老身不过是个老婆子,所以事事都奉他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