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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这名手下,作为整个执法队武装力量的头目,个人实力自是没得说,在察觉到礁石号失重坠落之后,完全有机会破开舱门。

    跳船逃生。

    换作秦自己,一定会这么做。

    虽说现在看他的样子也是无碍,可外面还有那个怪物在,一旦被发现,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对了,既然如此,正好可以用他来引诱拖延片刻……

    “您在开什么玩笑?大人还在厮杀奋战,属下怎么可能先一步离您而去。”船长正色,“更何况您将礁石号交给我,已是重任,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哪有独存的道理?”

    “无论是作为执法队的统领,还是礁石舰长,属下都不可能弃您于不顾。”

    “……愚蠢。”不知为何秦原先准备的话语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以利为导,因利而聚。

    秦一向以其为理念,也以此组建的队伍与势力,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失去了这些原先凝聚他们的东西,这些看似恭敬服从的手下,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为了维系这些人,领袖只能不断搜刮来更多的利益,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一旦开始就永远都停不下来了。

    可是,秦没有想到,就是在他们之中,居然还养出了个宁死不屈的异类,即便对方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自己,受的恩惠也不少,但他的心底里从没有与任何人亲近过,以前也就从来都没有注意。

    难道这就是所谓危难之际,烈火见真金?

    这句话,还是那个人告诉自己的……当时的他还年轻,还会为之而感动,可是当同样的情况发生到了自己的头上时,秦才觉得可笑。

    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试不出别人的真心,这也意味着自己永远不会遇上糟糕到绝望的境遇。

    可惜事与愿违。

    “我记得你是叫……”秦扶着额头,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只有一阵头晕目眩。

    这样的情况本不该出现。

    “&*%。”船长同样很诧异,可他一开口,听在秦的耳力却是模糊不清,守望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致幻剂发作了。

    它虽然能让自己的精神一时振奋,但对大脑、神经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蒙蔽了记忆也是正常。

    不如说秦到此刻还能保持大体的清醒,已经是沾了自身实力的光了。

    他当即决定不再耽搁,将计划快速和盘托出。

    当说道他自己下到底舱,唤醒那些沉睡的机械,而让船长走另一条路线,虽然也可能遭遇追杀而来的路北游,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时,却被对方给直接打断了。

    “大人,您是说这个吗?”船长捧出一个方块般的黑盒,“我猜到您可能用得上它们,就提前取了出来。”

    控制器。

    “好,好……好。”秦连叫了三声好,欣喜到甚至有些失控,他等着船长将黑盒打开,将食指按了进去。

    不用等针头刺破皮肤,他的手上本就满是血渍,感应器一亮,同时读取守望者的基因信息与指纹。

    随之而来的,是震动。

    整艘礁石号的震动。

    连靠在这内部的舱壁上,都能够感知得到。

    秦在渡鸦号与蝮蛇号安排了满舱的货物、设备与人手,他们虽也是秘密行动,但严格来说整个下城区都心照不宣——唯独这艘礁石号装载的货物,是仅有几人知晓的绝密。

    若是以为这名守望者带领船队前往斯托伯,唯一的底牌就是礁石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铁甲战舰虽然坚固,上面的炮台齐全好似移动堡垒,但毕竟不能够登上岸去,不足以支撑他们在那片蛮荒之地立足。

    可是,就在震动响起的同时。

    秦的耳边,也听到了另一道杂音——那是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怎会来得这般快?

    “我们走……”秦就要拉住自己唯一的部下,可是手上却拉了一个空,他回头一看。

    整个隔舱,空空荡荡。

    哪还有船长的身影?

    守望者心中大惊,连忙四下回顾,可是也并没有找到作为控制器的黑盒,他回忆着刚刚的一幕,头晕目眩,天地像是颠倒了一般,带来的失重感比礁石下坠时还要强烈。

    视野中,泛出奇异的花纹。

    难道,这也是幻觉吗?

    秦高估了自己的剂量,他的计算准确,却忽视了他的身体在路梦的绝世一刀下,已经受了濒死的重伤。

    体质大不如以往。

    因为从没有这样的先例。

    可是,礁石号的舱壁还在传来颤动,控制器的确被启动了,而如果没有被破解,它能够读取的只有自己的生物验证……他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秦瘫坐在地,后背紧贴着舱室,冰凉浇灭了他身体里的灼热,他忽地不想再挣扎,原本哪怕启用了后手,自己对战那个怪物的胜率也不过三分……不,是两分而已。

    其中差距之大。

    就好似他才是那个新人。

    只是,现在击溃秦的,并非身体上的伤势,而是心中的无力。

    “壮大勇……呵。”守望者忽地想起了幻觉中那位船长的名字。

    真土。

    不过,那人本就是自己泅水而来上任洼地泻湖,路经下城区捡起来的一个孤儿。作为漂流者,又能有什么漂亮的名字?

    那时,秦作为内环中的异者,刚刚分派到这座中继站,什么也不懂,却还有闲心养大一个孩子。

    看他自己长大。

    就像看着宠物,又或者盆栽里的花草荣枯一般。

    倒并没有别的心思。

    但想来,在对方的心里。

    秦也是如兄如父。

    这样的人,他也曾经有过。

    可到了后来,或许是壮大勇不断表现出的武道天赋,秦才受此启发,有了组建自己势力的灵感,那个孩子长大成人,也不断地被重用。

    但过去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

    湖水涌入,冲刷进秦敞开的胸腹伤口,血肉滋滋作响,可在药剂的作用下,他丝毫没有觉得痛苦。

    只是疲惫。

    守望者这才发觉,他真正感到遗憾的是,为什么要让自己察觉到刚刚的一幕只是幻觉。

    这样,他便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到底有没有烈火下的真心。

    舱门打开。

    一个长身的人影站在了秦的面前,守望者看着他手里那熟悉的长刀,忽地笑了。

    幻觉、现实与记忆。

    全部重叠在了一起。

    “大哥……”秦仿佛回到了,他与那如今已经举世闻名的剑圣决裂的那个下午。

    那一次,他们拿到了智能核心。

    作为一支还只是二线的小队,难以想象还将会有多么大的荣耀和未来的前景等待着他们。

    可就在接下来是否要继续深入灰烬之地、扩大战果一举成就不世之功的讨论中,阿尔克成为了那唯一一个不解风情、争执不下最后与其说是退出不如说是被抛下的【异者】。

    结果,事实证明:

    阿尔克是正确的。

    能回来的只有自己一人。

    “是你来杀我啊……”

    水面泡沫破裂,呢喃声戛然而止,有刀锋闪动,光幕弹现。

    【实战等级:87→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