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黎蕤前几天跟闻擎说自己不在意去做恶毒女配,但在这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羞耻。
安德烈夫妇都是那么聪明的人,必定看得出她此行的目的,但他不仅没有责备她,甚至还特意感谢了她。
跟他们一比较,黎蕤忽然觉得自己是非常丑陋的人。
难怪宋南径会选择和珞芫在一起。
“对不起。”黎蕤沉默了很久,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打扰你们了,我……我们先走了。”
她第一次这样无地自容到说话都结巴的程度。
黎溪很了解黎蕤,在看到她刚才的反应之后就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了。
黎溪紧随其后,和安德烈夫妇礼貌道别,随后便带着黎蕤离开了高尔夫球场。
闻擎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黎蕤从球场出来之后就开始抹眼泪,手臂都在发抖。
“先回酒店。”黎溪无奈地拉住她的手腕,“回去再商量。”
“不用了。”黎蕤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平静地对黎溪说:“你回北城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就这样吧。”
黎溪的身体一僵,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十足的诧异——作为兄长,他太清楚黎蕤的脾性了,她认定了一件事情就要往死里折腾,当初对温敬斯就是折腾了好些年。
这次黎蕤说要追宋南径的时候,黎溪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黎蕤吸了吸鼻子,将黎溪的惊讶尽收眼底。
她看向闻擎,嘴唇翕动,对他说了四个字:“你说得对。”
她不应该把余生所有的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她在感情方面注定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不如把时间分给能给她带来正向反馈的事儿上。
至于宋南径……
或许,就像看温敬斯和祝璞玉一样,多看几年就习惯了吧。
祝璞玉比她更适合温敬斯,正如珞芫比她更适合宋南径。
黎溪也看向了闻擎,闻擎对上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的意思:你跟她说了什么?
闻擎当下没有回答,他走到黎蕤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很开心你听进去了。”
——
回到酒店,黎溪跟着黎蕤进了她的房间。
刚坐下来,黎溪就迫不及待地跟黎蕤确认:“你真想明白了?我要通知陈特助订票了。”
黎蕤点点头,“订吧。”
她的回答得坚定、果决,但语气是冷静的,跟之前赌气做决定的状态完全不同。
黎溪微信通知了陈特助订票,放下手机后,便问她:“闻擎跟你聊什么了,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黎溪实在想不到,什么话能让黎蕤这倔脾气改变主意。
黎蕤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黎溪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哥,你说实话,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黎溪以为黎蕤是在宋南径的事儿上受打击了才这么说,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一个男人而已,你——”
“不是这个,我是说工作和事业方面。”
黎蕤打断了他,“我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但从来没想过自己做点儿什么,三十多岁了连公司基本的流程都不知道,也没有自己事业……”
“好像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应付男女关系了,但最后也没得到什么。”黎蕤自嘲地笑笑,“我的人生真是一塌糊涂。”
“谁说你没自己的事业了?工作室不是你的事业么?况且就算你没事业又如何,我有就可以了,有我在一天,你就饿不死。”黎溪看到黎蕤因为这个事情自卑,立刻就开始心疼了。
黎蕤从小就对数字不敏感,对生意上的事儿也没兴趣,她喜欢画画,喜欢漂亮的珠宝和饰品,黎家上下都支持她。
后来黎蕤因为温敬斯的那件事儿赌气辍学嫁给了宋南径,黎家虽然舍不得她离开,但看见她哭得那么难过,还是同意了。
很多人跟黎溪说过,他们一家对黎蕤太过溺爱了,可能会害了她。
最近,黎溪真的渐渐体验到了这句话的威力。
“我知道,但我不想坐享其成当个废物了。”黎蕤抿抿嘴唇,“闻擎说得对,我的后半生长了去了,我不能一直把时间和精力耗在宋南径身上,把所有的情绪都交给他掌控,这样下去我迟早也会精神不正常的。”
黎溪再次露出讶异的神情,他盯着黎蕤看了很久,“认真的?不后悔?”
黎蕤:“当然认真的,后不后悔的……反正我现在不后悔。”
“我只知道
我现在不开心,也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我想去找点儿能让我有价值感的事情做。”
黎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黎蕤蹙眉:“怎么了?”
黎溪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从你嘴巴里听到这些话,有些吓人。”
黎蕤习惯性地朝他的肩膀捶了一下,“你再笑我!”
“没想到跟你聊事业就能让你醒悟。”黎溪揉揉太阳穴,“早知道我几年前就跟你谈了。”
不过黎溪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打趣几句,他心中也有数,黎蕤现在的改变和顿悟其实是多方面因素的作用,年轻几岁的时候,就算聊了,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黎溪确实对黎蕤的事业没什么要求,但比起她对宋南径死缠烂打,显然还是搞事业更让人安心。
黎溪倍感欣慰,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做出决定:“回北城了,我再给你工作室投一笔钱。”
——
翌日一早,张森来到宋南径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查到的情况。
“黎小姐和黎总确实通过闻擎约了安德烈夫妇见面。”
宋南径听着张森的汇报,毫不意外,眼皮都没掀。
决定“求婚”之前,他就猜到黎蕤受刺激之后会用这一招。
所以他已经先一步跟安德烈夫妇坦白过自己的已婚身份。
张森见宋南径没反应,便继续汇报:“黎小姐出来的时候好像哭了,我们的人看到闻先生搂着她上了车。”
宋南径抬起头朝他看过来,眼底泛着冷光
。
张森后背一凉,硬着头皮继续:“后来他们回酒店了,今天黎小姐没来公司。”
“听陈特助说,黎小姐周末就会和黎总一起回北城了,我查了一下,闻先生也买了同一趟航班,应该是要追着人回去了。”张森停顿了一下,随后感慨:“看得出来,闻先生对黎小姐很用心,黎小姐正是脆弱的时候,说不定闻先生这招趁虚而入就起了作用,就像当年您……”
“张森。”宋南径冷冷地吐出他的名字,话里话外透着浓烈的杀意:“再多说一个字,把你舌头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