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抠呲着牙笑着,“这家伙的,钻钱眼里去了!”
崔雅香又骂道:
“铁公鸡,说大话使小钱儿的东西,你没钻钱眼里去吗,啥时你给别人花过半分钱,就知道白吃白喝!”
越小气的人,就越怕人说抠。
张三抠被揭了短,有些挂不住面,“我就是夸夸小罗,想给他和小玲做个月老,你咋给扯到白吃白喝上来了!”
崔雅香说:
“我姑娘找对象用你做月老吗,驴球球的,操心不禁老,管好你自个儿得了!”
张三抠说:
“我就是说说,你不同意拉倒,犯不上急头白脸的。”
“没人勒你!”崔雅香转移矛头,怒视着罗序,“小罗,你今天什么意思?”
罗序没想到崔雅香能冲他来,就说:
“谢婶,我就是要给你赔礼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崔雅香猛然起身,指着罗序鼻子叫道:
“我看是鸿门宴!是你指使张三抠这么说的!”
罗序说:“谢婶,这话严重了吧,我都不知道三哥要说这种话!”
“你别装不知道,那我当傻子呢!”崔雅香举起酒杯,狠狠砸在桌面上。
“啪!”
酒杯爆裂,碎片四溅。这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小玲!回家!”崔雅香叫道。
谢金玲没有动,“妈,发什么火呀!”
“我让你回家!”崔雅香杏眼圆睁。
谢金玲看看罗序,犹豫着。
“谢婶,别生气,我给你换个酒杯!”罗序去取酒杯。
“显不着!”崔雅香一把拉起女儿,“走!”
谢金玲无奈,被母亲拉着走了。
罗序把碎玻璃收拾干净,“三哥,来,我们吃。”
张三抠满脸尴尬,咧嘴笑笑,“兄弟,都怪我!”
“三哥,没事儿,没事儿!不怪你!”
刚才发生的这件事,罗序还真不能怪在张三抠身上,主要是崔雅香歧视他,没给他留面子。
他的心被刺疼了,暗想,如果他不是农村户口,不是小煤黑子,是个万元户,崔雅香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三个人接着吃饭。
张三抠说:
“小罗,你说崔雅香咋这样,我就说说你和小玲的事,她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还翻儿了,真让人下不来台!”
罗序说:
“三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的条件不行。”
张三抠很不平,“小罗,你好好干,多挣钱,等你成了万元户,啥样的对象找不到!”
罗序说:
“三哥,我早就想成为万元户,可我一个月八十多块钱工资,一年也就一千块钱,要成为万元户,一分不花都攒起来,也要十年。”
“我家九口人,两个妹妹还上学,家里分了不到一垧地,都是坡地,产量低,整不了多少钱。每个月我的大部分钱都要给家里,也攒不下钱,要成为万元户,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
“那你还不赶我呢。”张三抠自豪地说,“你别看我是捡破烂的,哪天都对付五块六块的,一个月下来,去掉费用,至少也能攒下一百块钱!”
“是吗?”
以前,罗序问过张三抠能挣多少钱,但对方总说不挣钱。
他也不知道张三抠说的话是真是假。
张三抠拍着胸脯,“咱哥俩儿,我能骗你吗。”
“但这事儿,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怕坏人打我的主意。”张三抠叮嘱。
“三哥,不用担心,我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罗序保证。
张三抠说:
“你这人真挺好,我啥也不瞒你了。这些年我捡破烂,已经攒下了八千多元,再有一年,我就成万元户了。到时候,我把存折拿出来给崔雅香看,你说她能不能嫁给我?”
罗序心想,难怪张三抠要追崔雅香,是有万元户这个底气。
虽然罗序向往纯洁的爱情,但是复员以后的经历,他已经不相信有纯洁的爱情了。
他处过的两个对象,一个十八,一个二十,都不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什么都不干,饭也不做,碗也不刷,就是吃他喝他,让他花钱买这买那,离开他的时候,还很绝情。
而崔雅香看着对他很好,但也是看他没钱,才反对女儿和他处对象的。
这个时候,张三抠的问题,他感到不好回答了。
“三哥,你要成了万元户,也许崔雅香能跟你。”
张三抠很自信,“你放心,就凭崔雅香爱财如命,要看我是万元户,一定会同意的!她现在已经是个寡妇,能找我这样的就不错了。”
“等我有了钱,我们两个开个废品收购站,那可就赚大钱了!”
“三哥,加油!”罗序说。
吃过饭,张三抠回家了。
彭成贵说:
“小罗,张三抠很有经济头脑啊。”
罗序说:
“早先,他父亲就是捡废品的,我没想到,这个被人瞧不起的行业,这么赚钱。”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彭成贵说,“不管干什么,只要钻研进去,就能赚钱。”
二人聊了一会儿,也就到上班时间了。
……
谢富死了,就没有人照顾罗序了,他也跟着采煤。
煤层厚的地方,就打眼放炮,煤层薄的地方,就要用镐刨。
大家下到井底,季大鼻涕说:
“小罗,今天我们能轻巧一点儿了。”
季大鼻涕是罗序工友,比罗序大两岁。
二人关系很好。
罗序问:
“指标减量了?”
季大鼻涕说:“张得开住院了。”
罗序不理解,“他住院了,指标不还是一样吗,怎么会轻巧呢?”
季大鼻涕说:“这你还不明白,我们可以随便放炮了!”
原来,张大凯是专门负责生产的,为了节省雷管火药,他限制工人放炮数量,基本都是让工人用镐刨煤。
这样,为了完成指标,工人就不断挥镐刨煤,几乎不停地干活,一个班下来,都是筋疲力尽了。
因此,工人们都很痛恨张大凯,有的人骂他是周扒皮。
他住院了,就没有人监督,工人就可以多放炮,就节省了体力。
罗序听了,很高兴,问道:
“张副井长得了什么病?”
季大鼻涕笑笑,“这小子看中谢富的小寡妇和姑娘了,就打着慰问的幌子去老谢家,想把母女双双拿下,也不知怎么摔倒了,把腰给扭了,医生说是腰椎滑脱,就是错位了,好了也得三五个月,整不好,都影响到那方面的功能了,能不能祸害小姑娘都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