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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京城名产软骨头

    隔得太远,众人只隐约看到那人跪得笔直,发上、身上皆已落满白雪。

    面对十几人的侮辱,那人始终一言不发,不做任何反击。

    即便看到这么多的马车过来,那群人依旧没有丝毫收敛,始终围着中间那人不断挖苦嘲讽。

    极尽羞辱的言辞,源源不断地传入各家夫人小姐的耳中,让许多人皱起了眉。

    “软骨头,钻啊。”领头的男子大声催促,引起一阵嘲笑声。

    “又不是第一次回来乞讨了,装什么?”

    “全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平南侯府的五公子是个软骨头?为了点吃食,能给咱们这些奴才作揖下跪。”

    “五公子,快一点,你不冷,我们可冷着呢。去,把前几日的泔桶抬出来,等五公子爬完,就赠给他。”

    一声高过一声的侮辱声,钻入所有人的耳中。

    马车内的夫人小姐们,终于知晓那人的身份,纷纷叹了口气。

    平南侯府五公子韩少勤,是三房嫡长子。

    只是自小就与他的亲娘一同被平南侯府送去了庄子上。

    这些年,平南侯府早已忘了这对母子,时常缺衣少食。

    三夫人身子不好,唯有小小的韩少勤徒步前来平南侯府乞求食物药材。

    每每这个时候,就会被侯府内所有人奚落讥讽戏弄一番。

    韩少勤为了母亲,从不拒绝,配合那些人的恶趣味,只为讨一口吃的。

    软骨头这一说辞,就是从平南侯府传出来的,传遍整个京城。

    对自家的子嗣这般狠心,当真少见。

    如今知晓了是韩少勤,众马车内掀起一番热切的议论声。

    “哎,实在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记得,那孩子才十六岁。”季雅茹柳眉轻蹙,叹息一声。

    平南侯府真是不做人事,对自家子嗣不管不顾不说,还任由这些下人作践他。

    真是一点规矩体统都不顾了。

    “我要见三爷。”少年开口,坚定的语调中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也不知他跪了多久了,想必是冻坏了。

    “呸!”领头的男子直接对着他的脸淬了一口,“三爷是你想见就见的?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了?”

    “侯府已经断了八日的粮食了!”韩少勤不甘地控诉道。

    他与母亲本就生活极其艰难,时常挨饿受冻。

    如今漫天大雪,气候极冷,侯府直接断了他们的吃食,任由他们母子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眼看着母亲越来越虚弱,他不得不前来侯府讨要些吃的。

    可,还未靠近平南侯府,就被这群刁奴拦住,蓄意刁难。

    想到家中的娘亲,韩少勤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你也不想想你今日都干了什么好事,还敢来见三爷?来人,拿棍子来,先打断他的两条腿。”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不间断地谩骂诅咒。

    韩少勤冻得面如纸白,单薄的身子不住地轻颤,脸上却满是倔强不屈的神情。

    多日等不到侯府的粮食,他只能去赈灾区,期望能够领一些食物。

    可禁卫军知晓他的身份,直言侯府不缺粮食,不许他与灾民争夺粮食,将他驱赶走了。

    若非走投无路,他岂会自己送上门被人羞辱践踏?

    “敢跑到禁卫军面前丢侯府的脸,打断你的腿。”十几人手持木棍,面色不善地靠近韩少勤。

    “这是要闹出人命啊……棠棠……”季雅茹正想着要不要出手阻拦,就见洛云棠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根本来不及拦住这丫头。

    季雅茹担心那些奴仆冲撞了洛云棠,也赶忙跟着下车,跟在洛云棠的身后,往人群走去。

    下了马车,才知路上积雪有多厚重,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住手!”一声少女轻喝声传来。

    堪堪让那群奴仆暂时放下了高举过头的棍棒。

    洛云棠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厉声质问,“朗朗乾坤,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群奴仆尚有些眼力见,看眼前的少女衣着虽素雅,但衣料却是只有京中贵族才能穿得起的,且又是从马车上下来的,便稍稍收敛了嚣张的气势。

    “这位小姐,我们教训自家的公子,与您无关。天寒地冻,您请上车,莫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人摸不准洛云棠出自哪家府上,略微客气地说了句。

    “教训自家的公子?”

    洛云棠冷冷一笑,眼底尽是不屑和嘲讽。

    “这是平南侯府上了族谱的公子,是你们能教训的?平南侯府竟放纵下人凌虐自家子嗣,真是让人大开眼见。”

    才思敏捷的反驳,让一群人瞬间哑口无言。

    “说得好,一群刁奴,竟教训起正经主子,真是倒反天罡。”御史府的马车车窗,钻出秦笙的小脑袋,气呼呼地声援洛云棠。

    “就是,如此行事,岂不带坏京城的风气?这般嚣张跋扈的奴才,谁家敢用?”

    有了秦笙的出头,其余马车车窗内钻出一个个漂亮的小脑袋,七嘴八舌地出声指责。

    少女的心总是柔软些,总是会偏向弱者。

    “府上要教训公子,也是主事人的事,何事轮到你们越俎代庖了?如此僭越,府上的规矩何在?”季雅茹亦是看不过去,同时上前一步,挡在洛云棠身前。

    “这……”季雅茹一身清气,一群人不敢开口反驳,只能绿着脸站在原地。

    洛云棠低头看向跪着的少年,消瘦的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单薄衣裳,面色冻得惨白、嘴唇发紫。

    唯有那双沉寂的眼眸似曾相识,证实了洛云棠方才的猜测。

    “这孩子做错了事,让侯府蒙羞,理应受罚。让洛夫人操心了。”这时,一辆马车上走下平南侯府侯夫人,轻描淡写地说明缘由。

    洛宗淮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季雅茹连太后的话都敢反驳,平南侯夫人不想太过得罪。

    当家夫人出来了,季雅茹自然也不能多加干涉,只能怜惜地看了眼韩少勤,祈祷他能够逢凶化吉。

    不知怎的,洛云棠却紧追着反问,“在场所有夫人小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刁奴肆意辱骂小主子,毫无尊卑,侯夫人却将一切过错推到他身上,一心想着粉饰太平?”

    “侯府有错在先,怎就不能允许他自救?府上奴才满口秽语,将自家小主子喊做软骨头。”

    “可在我看来,软骨头,事母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