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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没说出让她失望的话

    第375章 没说出让她失望的话

    方雨桐看着她嘴里塞得是包包鼓鼓,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蚊子。

    可能三婶对这股味儿,也吃不太惯,奈何她是个豁得出去的,就算时不时地作呕几声,愣是没让嘴里的饭掉下来一颗。

    手上更是忙个不停,一木勺一木勺地往粮罐子里装,还压得死紧。

    等嘴里的好不容易咽下,又忙塞两木勺进嘴巴,接着又是一阵作呕反胃,如此反复……

    前前后后加起来,怕是塞进去得有大半碗,看得一旁的方雨桐,捂着胃部一阵翻涌起伏。

    公鸡一杀,碗一砸,陆文且带着长帕,亲自抱着苟顺的牌位走在最前面。

    陆文星走在他身边,手里撑着一把暗色的油纸伞,不让太阳照射到牌位上。

    紧跟着的,是八仙抬着的棺木,孝子贤孙跟在棺木后面,扶灵痛哭。

    接下来,就是抱着两个粮罐子的方雨桐,她身后是七八个街溜子兄弟,除了抬棺的八仙,这些人都是带长帕的。

    再后面,是一众带着短帕的陆家后生。

    路上停了五次,停一次就要做一坛法事,众人围着棺木不住转圈鞠躬,俗称救苦。

    陆文且两口子救了头一场,接着就是方家,阿四也救了一场,陆家宗亲和几个街溜子兄弟,也各自救了一场。

    谁救,这场法事就谁掏银钱。

    至于这救苦,具体是个啥意思,方雨桐也不是很清楚,从小到大这十几年,看得倒是很多。

    救完苦,几个道士就退出了送葬队伍。

    没了他们敲锣打鼓和念经的声响,整个队伍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个孝子贤孙悲切的哭声。

    送到半山腰,陆家宗亲这些带短帕的,也退了出来,人就更少了。

    把狗顺送上山,接下来封墓门的活计,就是八仙的事儿了。

    白色长帕收起来,一众人顶着红布下山。

    “走这边!不能走老路……”

    陆文星经的事儿多,大声提醒着走在最前面的弟弟,二十来个人,就这么一路顶着红布回了家……

    离院门还有七八丈远,陆文星又高声喊道:“快放炮仗!让家里的人准备好……”

    专门丢路钱和放炮仗的人,赶忙点燃炮仗。

    家里那边也响起了炮仗声。

    趁他们送殡的时间,留在家里的人,把一切跟丧事有关的东西,都给整理好,藏起来了。

    这会儿,又准备好了半脸盆掺了酒的水,水里飘着一把木梳。

    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干净的碗和一坛酒,一同摆放在院门口。

    众人排着队,每人浇上掺了酒的水,洗一把脸之后,再用木梳沾着酒水梳梳头,弄完这些,再喝上一口酒……

    陆文且捧着的牌位,也被放在了堂屋的供桌上,牌位前燃着一盏油灯,这三天,油灯都不能灭。

    “脱号!脱号了啊!要脱号的赶紧过来……”

    道士在院子里大喊一声。

    “文且,咱们要脱吗?”

    方雨桐观察着男人的神色,问道。

    戴了长号的,属于是重孝,一般只有子孙后代和妻女,才会戴。

    可陆文且毕竟受了人家的大恩,狗顺的情况,又这般特殊。

    孝子贤孙也是外面找来的,于情于理,他们两口子戴重孝,也说得过去。

    可戴了重孝,这三年都是守孝期,家里不能有红喜事发生,除非是在百日之内。

    像他们两口子,别的倒也不用担心,就是这三年内,别让娃子落了地。

    陆文且想起他离开前的晚上,两人曾做过生娃的事儿。

    到现在,才过去一个来月,也不知道媳妇儿肚子里揣上没有?

    没脱号的话,若是真有了,就得去捡滑胎药。

    就算他心里很想为兄弟守满这三年,但也不能为了兄弟,便置媳妇儿的身子而不顾。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狗顺不是个小气的,脱了吧。”

    这几天,他能为兄弟做的,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了。

    想来,狗顺定能体谅他的难处,不会怪他。

    听到男人的话,方雨桐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这男人,到底没说出让她失望的话。

    这几天,陆文且一心扑在苟顺的后事上,除了那晚两人在灶房里聊过几句之外,就再没怎么说过话。

    这个男人,对她这一个多月的担惊受怕,还有铺子里的事儿,都没问过哪怕一句。

    虽说,她也很感念苟顺的天大恩情。

    心里更是知道,自己作为陆文且的媳妇儿,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为了她男人豁出一条命的死者争长论短。

    可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有点儿发酸。

    两口子来到院里,几个充当孝子贤孙的乞儿,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们本就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最底层,能不能讨着一口吃食,全凭过路人的善良和自个儿的运气。

    脱了号,好歹运气能好些,饿死病死几率,也小一些。

    陆家人都不是刻薄的,这两天除了必要的跪拜,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过多苛待他们,特别是在吃食上,更是顿顿让他们吃得肚滚溜圆。

    这会儿他们要脱号,也没人多说一句话。

    那几个街溜子兄弟,差不多也都到齐了。

    他们大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后生,年纪大些的,也就二十出头,都是添丁进口的好年华。

    好日子,说不准啥时候就到,戴着长号,确实不合适。

    老林氏和陆文星焦急地来回踱步,待看到陆文且领着他媳妇儿,也站到了等待脱号的那堆人群里,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特别是老林氏,总觉得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没几天好活了。

    老儿子虽说年岁不大,但膝下却还没一个娃子,若是白白浪费三年,她只怕会心疼得半夜睡不着觉。

    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和之前的不一样,连唢呐的调子,听着都欢快了许多。

    每人手里捻了三炷香,对着太阳升起的东方拜三拜,然后跪在地上,插进土里。

    道士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在每人身前虚画了一道符,再顶着红布进了堂屋,到狗顺的牌位前,又鞠了三个躬……

    脱号仪式,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