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姆市联邦公立医院。
整个阿卡姆市口碑最好的医院，这里拥有非常完善的医疗体系和医疗服务。
在阿卡姆，常有市民这么说，“如果联邦公立医院治不好你的病，那就该想想埋在哪了。”
这是对于联邦公立医院的一种认可，但白染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话。
“毕竟有钱人不会来这里就医。”
这就是那后半句话，对于有钱的富人来说，联邦公立医院只是个利民机构，不是医院，医院是他们所培养出来的私人医生。
即拥有治愈能力的神觉者。
这都是无可厚非的，对于手术，吃药等治疗手段，神觉者的医治手段无疑是舒服很多的。
是不是认为联邦政府还算不错，耗费那么多财力设立了一家为普通人和穷人服务的医院？
不不不，便宜只是相对来说，打个比方吧，五万块钱的药在身价上亿的富人眼中，连根毛都算不上，却将近一个普通家庭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而对比真正的穷人，就是掏空口袋也难拿出来的钱。
有贫富差距是正常的，但白染在前世调查过，联邦公立医院里的药品价格是进货价格的五倍，这是医院的定价，所以不存在什么所谓的“个人行为”。
白染叹了口气，揉了揉脸，走进了医院的住院大楼。
护士站的护士们也都认识白染，自然也就没拦她。
而白染也非常顺利地乘着电梯，独自一人来到了住院大楼的六楼。
联邦公立医院的占地面积还挺大来着，三座连在一起的大楼，分割出了门诊，急诊和外科三栋大楼，在离这三层大楼后面隔了一百多米的位置上还有内科楼和一个老楼。
老楼就是医院扩建前的楼房，其它大楼没床位之类的，就送到老楼去。
老楼下面还是太平间来着。
白染循着脑子里的记忆，来到了一个病房前。
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小心翼翼，无声地走了进去。
在白染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位容貌清秀的女人，她坐在病床上，身上的蓝白色病号服使她本就日益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更孱弱了。
她没有注意到病房里进来了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落于树枝上的鸟儿。
虽然仅仅是三十岁，却已经是头发花白了，从前经常安慰白染，说只是单纯的少白头而已，但白染看过她二十几岁时的照片，头发还是乌黑的，脸上也不曾有现在这么多的哀忧。
渐冻症，在十几年前是不治之症。
医生说，到这个年纪了，居然只有两条腿瘫痪了，也算是比较幸运的事情。
现在的医疗技术也可以把这个病治好，但是耗费太高了，治好需要起码几百万，更别说后续的护理要花的钱……
前世，自己想尽所有办法，也无能为力。
重活一世，白染没有那么奢求，她只想保住这个世间难有的好女人的命。
白染笑了笑，出声喊道，老妈。”
听到这乖巧的呼喊，龙雅收回目光，回过头冲着白染温柔一笑，“小染，回来了？工作怎么样，还好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声小染时，白染还是瞬间红了眼眶，她笑着点了点头，“嗯，已经找到工作了。”
说完，她扯了把椅子，坐到了龙雅的病床前，嘿嘿笑道，“是一家书店呢，老板是个大美女来着。”
龙雅伸出纤细的手臂，轻轻摸了摸白染的头，温柔地夸赞道，“小染真棒。”
感受着头顶轻柔的抚摸，白染眯起眼睛享受着，同时也说道，“离学院比较近，我就去看了看红瞳，她要进行契合度测试了，晚点也要过来的。”
红瞳算是昵称之类的吧，毕竟在孤儿院，小孩子们之间很少会叫本名，都会有个外号，昵称什么的，又因为伊甸的眼睛是天生的红瞳，所以大家最开始都叫她红眼珠子。
后来被龙雅明面上教训过几回，又被白染暗地里教训过几回，就改叫红瞳，长大之后，也离开孤儿院了，就改叫本名了。
不过，在龙雅面前，白染还是更愿意叫红瞳这个名字。
闻言，龙雅收回了手，思虑道，“以小红瞳的资质，觉醒一级契合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染站起身，拿起热水壶给龙雅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之后，又说道，“比起资质这种事情，我倒是觉得能察觉到自己之后的路该如何走，才是这种测试的意义所在。”
对于女儿的话，龙雅挑了挑眉，笑着问道，“听起来不像是小染会说的话。”
白染停顿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颇有感触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总要考虑一下大人该考虑的事情。”
说完，她喝了一口水，感受着那股温热的气息从腹部蔓延至四肢百骸，同时轻笑道，“老妈，你觉得我该去测试一下自己的资质吗？”
龙雅沉默了片刻，然后眯着眼睛笑道，“有什么不行呢？”
“孩子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做母亲的，应该很高兴的。”
说完，她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选择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从小到大，孤儿院里最出色的孩子就是白染。
龙雅利用自己的一些人脉，为孤儿院的孩子谋取到了一个十六岁成年之后可以进入神觉学院的名额，而最出色的白染在那天，选择了平庸，将名额送给了伊甸。
当时，龙雅就已经查出来自己身上的问题了，知道的，也就只有白染一个人。
到后来，自己住院，当年那些孩子也都四散东西，留在龙雅身边的，也就只有白染和伊甸了。
龙雅心里明白，白染是为了自己才选择了平庸，所以她常常感觉到心里亏欠了这个看起来长不大的懂事女孩。
白染则是满不在意地说道，“哎呀，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没必要再提了。”
是啊，太过久远，久远到白染几乎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
她伸手握住了龙雅的手，低声说道，“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照顾您，红瞳可以尽情去追逐自己的理想，等到您的病好了，我们就回孤儿院，又或者是去找个什么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
龙雅沉默了，她看着白染的脸又问道，“那你的理想呢？”
“我不重要。”
白染摇头，她叹了口气，“我的理想不重要，至少没您和红瞳重要。”
说完，她站起身，笑道，“我去找医生聊聊你的病，之后还要治呢。”
她转身就想要离开病房，但就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龙雅看着她的背影，温柔地笑了，“那么，请问，我的女儿去哪了呢？”
白染身体一僵，她心里紧张，但还是回头疑惑道，“您在说什么啊？我不就在这里吗？红瞳还在学校呢。”
龙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那么灵活的手抓住了被子的一角，继续说道，“虽然我是个没什么用处的病人，但自己的女儿，我还是认得出的。”
她闭上了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颤抖，“你是她吗？如果不是，请把她还给我……”
她低下了脑袋，低声道，“这是我的请求，不管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请，放过我的女儿们。”
白染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回道，“老妈，我就是白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几乎能把我的思想，我的意识完全颠覆的噩梦而已。”
她拍着胸脯肯定道，“我或许被那场梦改变了很多，但有一点不会变。”
她又回到了病床前，紧紧抱住了龙雅，安心地靠在她的怀抱里，“我一直，一直，一直爱着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