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高隔了一点，乐羽身形略微瘦削，跟松渡同撑一把伞时，不自觉的几乎并到了松渡的怀里，可他却毫无知觉，依旧马不停蹄的穿越山路，走的丝毫不拖沓。
很快，松渡发现他的脚背溢出了鲜血，顺着雨水迅速消散在水里，他的眸色猛地沉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乐羽从未说过这件事情，他的伤口一直没有敷过药，却连着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
“乐羽，”松渡蓦地停住了身体，却喊了他的名字。
乐羽心里一惊，转而眼底蒙上怒意，岂有此理！他竟敢直呼为师名讳！不等他说什么，回头却看见松渡的脸色很差。
“怎么了？”他不由的问道，走得太快把他吓到了吗？
“休息，等雨停。”
“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
松渡却不挪步，他再次重复看了一遍：“休息，等雨停。”
乐羽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的脚背不知何时又沁出了血，他却毫无察觉，而继续前进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好，我们先休息。”
这里地处安阳镇郊外，也拉开了距离，可以适当的缓一缓，乐羽见松渡的外衫肩膀一侧也全部打湿，对方幽深的眼眸却始终平静，不免感叹，徒弟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让人省心，从不喊累喊苦。
这几乎是每一个松渡都秉承的理念，也践行的很好，他早该意识到，松渡一直成长的都很好。
他们找了一家农户人家，这里与世隔绝一般，鲜有外人光顾，松渡将乐羽拦在了身后，微微俯身。
“叨扰了老人家，临时下了大雨，我家公子体弱，能否麻烦在此借住一宿。”
这户人家有5口人，儿子和媳妇在外赶集还没回来，只剩下一对老年夫妻和一个不足10岁的幼童，松渡从背包里拿出几个铜板，递给了老人家，她的眼力不太好，却摸出来了钱币，连忙挥手推辞。
“使不得，留宿没有问题，只是我们这里粗茶淡饭的，担心公子吃不习惯。”
“不碍事，拿着给娃娃买点糖吃，没多少，谢谢老人家了。”
松渡将铜板再次递了过去，老婆婆推辞不了，最后无奈的接了下来。
乐羽进到了里间，松渡从外面端来了干净的水，他们的衣服几乎都打湿了，乐羽脱掉了外袍，又把湿发用干净的毛巾包裹住，才打算来看看脚背的情况。
松渡却蹲下身来，他已经褪去外衫，石青的内里肩头被浸湿的明显，可他并不在意，他小心的脱掉了乐羽的长靴，拉开他的长袜，上面被血迹沾染，乐羽微皱了眉，却毫无疼痛的声音响起。
“痛吗？”松渡轻声询问，眼底却阴沉地厉害。
这个伤口跟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依旧是几乎贯穿的刀刃创口，深可见骨，周边毫无缓和或者自愈的征兆，这些天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情况，可乐羽从来都不说，他依旧我行我素的走那么长的路，不带停歇的。
“不痛。”
乐羽看不清他的神采，只当他在担心，担心影响后续的路程，他又补充道：“这是正常的，我不会有问题，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
“为什么敷的药一点作用也没有？”
乐羽沉默了一会，他该说这不是寻常伤口吗？包括他灌的那几次药，都是不会起效的。
“时间尚短，再过几日就会好了。”
松渡却忽地笑了几声，他抬头看着乐羽，声音却冷了起来：“为什么不肯对我说真话？我那么好骗吗？”
乐羽：.........不好骗，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是中了毒。”
“中毒？”松渡顿时换了脸色，声音也有些急切起来：“能治好吗？”
乐羽看着他变化莫测的神态，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他的语调也轻松了一些，说：“能，我们得先去北边广陵，那里可以治。”
“你不是骗我？”
“我不会骗你。”
能不能走到还是个问题，兴许你中途就飞升了。再说这个毒除了冥赤野，再难找到第二人解，偏巧我们要远离冥赤野。
松渡终于放下心来，虽然乐羽可能骗他，但他肯定也会为他自己考虑，这个问题拖下去对他绝对没好处。
乐羽掐了个快诀，鲜血终于缓慢止住了，做的无声无息，松渡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的脚依旧被搁置在松渡的腿上，他们这般亲密无间实在是奇怪，可乐羽也习惯了，好歹是他的徒弟，徒弟伺候师尊实在太正常，即便叫他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松渡端着那只脚，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又重新包扎，才慢慢放回了床边。
乐羽已经悠闲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发有些湿，懒懒的垂在耳侧，发间自然的滴着水，氲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潮湿。
松渡看了几眼，终是上前替他擦拭了起来，乐羽什么也没说，他想，好徒儿，一直都是周到的贴心好徒弟，为师实在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