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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是不报

    深夜, 大雪弥漫的皇宫内静谧安详。

    三两个太监匆匆的在夜色里穿行, 刺耳的风声贯穿了人的耳膜。

    伸着懒腰的一个小宫女打了个哈欠, 推开了内殿的朱门, 里面掌灯的一个小宫女险些因为困倦摔倒,被叫醒后揉了揉眼睛。

    “这么懒散, 小心被人看去告你一状!”换班的宫女语气不好的提醒了对方一句。

    “反正快要替换了, 我实在是太困了。”

    “行了别说了, 赶紧走。”

    刚睡醒执勤的宫女瞪了对方一眼,接过灯规规矩矩的站好。

    宫女站了一会后打了个哈欠, 两个眼睛也越来越直,迷糊间她看见殿门的缝隙里好似冒出了一缕白烟, 她又使劲眨了一下眼睛, 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刚要惊呼,殿门就被人打开了。

    “太、太子殿下。”宫女赶紧跪下请安。

    “哎,不必通传了, 省得惊扰了母后。”太子负手说道。

    宫女疑惑的点了点头, 刚要转身的时候被后面一个侍卫捂住了嘴, 一刀刺在了胸口。

    太子看见血皱了一下眉,“处理掉吧,所有被迷晕的宫人都给本王杀了, 一个活口不要留。”

    “是, 太子。”

    太子大摇大摆的走进皇后宫殿的内廊, 一个推门便走进了最里面的卧房。

    太子从小在皇后的宫殿里长大, 墙壁上每一处磕碰的印记多数都和他小时候的顽皮有关, 他又怎么能对这里的布局和构造不了解。

    皇后床上的床幔是落下的,透过三层的纱幔依稀可以看见里面那个人酣睡的影子。

    太子向后面招了招手,“药拿过来。”

    其实皇后在太子走进来那一刻她便醒了,她一向觉浅,对声音很敏感,只是她中的迷药太重,虽然是醒着,身体却动不了了。

    “去,把药给皇后灌了。”

    太子的声音皇后做梦也不会忘了,小时候太子爱哭,一被吓到就母后啊母后的一直哭叫,她有的时候是彻夜哄着睡不着觉的,她最宝贝的儿子的声音她怎么能忘了呢?

    侍卫粗暴的掀开了皇后的床幔,皇后睁大了眼睛只喊了一声“你”,太子的眼睛就露出了几分惊慌,“让她闭嘴。”

    “是。”侍卫捏住了皇后的下巴,直接将她的下颚掰了下来,手上的药一股脑的往她嘴里灌。

    皇后被灌得呛咳了几声,双眼快要瞪出来一般死死盯着这个侍卫。

    “啊……啊……啊……”

    侍卫纠结的看了皇后一眼,回头对太子说道:“太子,皇后好像有话要说。”

    太子厌恶的起身,站在皇后的床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你要怪也怪不了我,谁让我日后是一个要成为帝王的人,母后你挡了我的路了,你这座山我必须要搬走。”

    皇后想不到在自己怀里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如今会用这样愤恨的表情对她说出这种话,更想不到想要害她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儿子。

    见过了宫里太多母子感情淡漠的事,太子可是皇后亲手一小养到大的,那时候皇后甚至都顾不得皇上的恩宠了,每天把瘦瘦小小的太子抱在怀里睡。

    小时候太子爱吃鱼,皇后是亲手将刺跳出来喂给他吃,太子在殿内总是磕碰,皇后就让人将宫殿里带角的地方都用布包上,生怕磕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就是这样一个被她护在掌心里长大的儿子,如今却想要亲手杀了她。

    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太子想要杀她,她怎么能不疼啊!

    皇后睁大的眼睛里闪过了各种情绪,有惊讶、愤怒、怨恨、不甘、痛苦等等……她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儿子嫌弃的瞥着他,看着她浑身犹如分筋错骨的痛苦。

    “啊……”

    儿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母后,母后是哪里对你不好吗?

    一滴泪缓缓从皇后的眼角滑落,滴在了枕头上。

    太子似乎是听到了这声呼唤,冷笑说道:“舅舅那边的兵权和势力,你从来不肯放给我,连我求你帮我清扫二皇弟那边的人你都不同意。你现在已经老了,想法都已经跟不上了,早就该退下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大逆不道的那种儿子,我不会杀你,我只是要让你再也不能阻碍我,老老实实的躺在你的床上罢了。”

    皇后的确是不肯放权给太子,但是不是因为想要独揽大权,而是他这个儿子太傻了,识人辨事拎不清,好几次都险些让人骗了,还是她出面化解了危机。倘若将娘家那边的实权递给儿子,他肯定是要弄出大乱的。

    虽然皇后是爱子心切,可是受尽宠溺的太子却不这么想,他受老太婆压迫这么多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他都已经三十岁了还被她掌控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个女人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太子原本是没想到将皇后除了这一层事的,还是他的宠信的一个谋臣悄悄给他提出来的这个意见。

    他这个谋臣对他可是真的好,别人不敢说怕得罪他的话,这个谋臣都会在和他单独聊时直言不讳的提出来,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忠臣他又怎么能不宠信。

    宠臣告诉他,自古无情帝王冢,做大事的人怎可被儿女情长所羁绊,该狠心的时候太子就应该狠心的除掉碍事的人。

    宠臣的这番话可是说到了太子的心上,他从出生到现在一心是想要做皇帝的,该有的狠心和魄力他都有,区区一个母后怎么又能挡了他的帝王路?大不了等他登基后给母后多追封一些谥号,让史臣多写点好听的在史录上,也不枉母后对他的养育之恩了。

    太子撇嘴看了看躺在床上抽搐的皇后,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让人收拾好一切,做出从来没人来过的样子便走了。

    ————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对自己见死不救,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比身体的痛苦来得更难捱,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峰儿,她这辈子唯一的倚靠,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居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痛苦、看着自己死……

    寒风猛烈的吹开了朱窗,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随后吱呀一声关上了窗子。

    皇后如同死人一样望着床顶,直到眼前多出了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

    “呀,皇嫂嫂,你怎么哭了?”

    皇、皇嫂嫂……皇后的目光猛然一震,犀利的看向了这名夜行衣装扮的少女。

    这声皇嫂嫂似乎唤回了皇后某些遥远的回忆,她的记忆里是有一个人这样叫她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那个人小时候很可爱,有点任性但却无伤大雅。

    很久很久以前,她疼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姑娘,可是后来她的夫君当上太子之后,她就想往更高的地方爬去,爬得越高欲/望越浓,而阻碍她道路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傅以柔的母后。

    从那开始,她便和她的关系渐渐淡了,直到两个人背对而驰,渐行渐远……

    季冉倾身贴在皇后的耳边,轻声说道:“谢玉玲,你还好吗?”

    皇后看着这名少女,双眼几乎快要狰裂,“啊……啊……”

    真的是傅以柔!她眼前这个女人是早已死去的傅以柔!她说话拿腔捏调的语气和从前的傅以柔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傅以柔不是死了吗?难道她现在是地狱里钻出的恶鬼?

    “怎么样?被儿子亲手灌了毒药的感觉还好吗?这里……痛不痛呀?”季冉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天真的小姑娘,她语毕点了点皇后的胸口。

    “你猜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傅以柔。如今你蠢笨的儿子来害你,也是我一手调/教的。你儿子可真蠢啊,身边一个不算熟悉的大臣都肯相信,却不肯相信你这个失败的母亲。怎么?觉得痛苦吗?可你想没想过我抱着我母后,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流失,亲眼死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痛不痛苦?”季冉依然是笑着,但是眼泪却漫了出来。

    “母后是个很爱干净很爱面子的女人,你知道她最后是怎么死的吗?她每天吃完了就会拉在床上,然后身体后面全是恶臭溃烂的床褥,没有一点尊严的离开了人世。”季冉笑容邪气的抓住皇后的头发,将她的头拎起,眯眼贴近她说道:“谢玉玲你告诉告诉我,她最后死的这么惨到底是谁害得,嗯?是谁在那个昏君耳边说只要将我嫁出去,许家就不会再有依仗的人,又是谁给了那个昏君一个建议,让他给我母后下毒,想要借机铲除太后的专权?”

    季冉松开了皇后的头发,矜持而又冷静的整理了一下衣襟,“有些事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那时候万念俱灰,根本不想找你报复,装作不知道罢了。本来呢,我是想放过你的。可是谢玉玲,你的胆子真的好大啊,我才死了没几天,你就敢动我最疼的侄子阿言,害死了我母后和我你竟然还不满足,你是逼我不放过你呢……呵呵。”

    深夜里,灯光被冷风吹得摇动,映射在季冉微笑的脸上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可是我并不会杀你的。因为你和我都是聪明人,我捅你一刀你只不过疼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可是我若是让你最爱的儿子捅你一刀,可要比我来做疼上百倍千倍了。我不止不会让你死,我还会让你活着,活得长命百岁,让你后半生每时每刻无不沉浸在被至亲背叛的痛苦里。”

    季冉拍了拍皇后的脸颊,勾唇笑道:“皇后娘娘,好好享受这份痛苦吧。”

    一身夜行衣的季冉从寝殿的后门走出来后,就被暗卫带走,隐匿在了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