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站播种机是个又辛苦又危险的活,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专注,但这个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要经过层层选拔。
出身不过关、政治上有污点的,都不行。
不光站播种机不行,其他任何跟拖拉机沾边的,都不被允许。
就比如,那些蹲过劳改的,还有城市下放过来的各大单位的干部,都没资格干这活。
但谭小絮不讲究这些,作为后世过来的人,坚决不能让时代的枷锁束缚住了,所以只要有需要,她也会让她那帮二劳改们上。
“高指导员,上拖拉机吧。”
谭小絮发动了拖拉机,率先爬上驾驶室,高毅松后面跟着上来。
两人坐在驾驶室里。
谭小絮挂上档,回头,冲站在拖拉后面的播种机上的李大茂打了个手势。
李大茂回了个手势。
而后,谭小絮松开离合,拖拉机缓慢前进。
高毅松侧头,看看一旁的谭小絮、熟练的掌握着火车头一般的拖拉机、驰骋在平坦开阔的沃野上,眼里不自觉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突然问了句:
“开拖拉机很辛苦吧?”
“怎么不辛苦,秋收的时候,拖拉机要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轮到上夜班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一整晚都待在拖拉机上,干满十二个小时才能休息,下来的时候,胳膊都是麻的,腿也僵了。”
谭小絮没好意思说,屁股都坐的生疼。
高毅松问:
“为什么不选个轻松点的工作?”
谭小絮笑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天天吃白面大肉包子?何不食肉糜啊高指导员。”
“以前确实没的选,但这次,裴师长其实有意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去师部也可以,但我猜你应该不愿意去,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上了开荒系统的当了!
要是一开始她刚穿越过来时,有人告诉她,可以给她在师部安排个轻松自在的工作,谁还会巴巴的跑来吃这个苦啊?
可是既然绑定了开荒系统,开了这个头,也不好半路撂挑子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
“因为,我要赢陈灼!赢的他心服口服!”
高毅松:好一个意志顽强的姑娘!
又过了一会儿,高毅松突然道:
“我来试试吧?”
“你?要开拖拉机?”
“嗯。”
“以前开过拖拉机吗?”
“没有。”
“没有那不行,”谭小絮说话时一直目视前方,“拖拉机跟小汽车不一样,说实话,比汽车难的多,小汽车只管跟着路走就行,但拖拉机,不但要始终保持匀速前进,而且要走直线,野地里通常没有参照物,容易走着走着就走歪了,垄沟一旦歪了,田间管理很麻烦,回头锄草的人看了,也得骂两句,这哪个不长眼的开的垄沟。”
高毅松被这姑娘的幽默风趣和飒爽大方给逗乐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播种时,第一道垄沟应该很重要吧?”
“对,每个连队开第一道垄沟时,都要由这个连队最有经验的拖拉机手来操作,有时候为了保持垄沟笔直,会特意选在夜里,用探照灯打光,照着光走,那样走出来的垄沟不会歪,其他的垄沟,依次挨着那条沟走。”
“那,这个连队第一道垄沟是谁开的?”
“当然是我啊!”谭小絮很骄傲。
在十连队时,有许多更有经验的拖拉机手排在她前面,论资排辈,轮不到她干这么重要的活。
可是在十一连队,她是绝对的王,必须由她开第一道垄沟!
高毅松由衷的发出赞叹:
“小谭队长真的很厉害。”
被人这么夸,谭小絮心底别提多美了。
但又怕表现的太嘚瑟,努力克制住了上扬的嘴角。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了一个麻袋。
那是提前算好了距离,放在地里的种子。
到了麻袋旁,谭小絮停下拖拉机。
刚好播种箱里的种子不多了。
站在播种机上的李大茂,下去把麻袋扛过来,打开麻袋口,把里面的种子倒进种子箱里。
高毅松回头看着李大茂的动作。
一旁的谭小絮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来,高指导员,你试试吧。”
高毅松有点意外:
“可以让我试吗?”
“可以,我相信你。”
高毅松起身:
“那就请小谭队长多多指导。”
两人交换了位置,高毅松坐到驾驶座上,扶住方向盘。
谭小絮指点他开动拖拉机。
会开汽车的人,开拖拉机也没问题,只是拖拉机更加笨重。
再加上牵引了农机,需要配合农机来控制速度,所以有一定难度。
需要长期的锻炼学习,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拖拉机手。
但高毅松也是个很有悟性的人,他只用了几秒钟,找准了拖拉机的力度后,就稳定的保持着匀速前行。
而且路线走的笔直,一点不带歪的。
谭小絮很惊讶:
“行啊,高指导员,以前在部队里,开车执行过类似的任务吗,走的这么直?”
高毅松只是点头,并没说自己在部队里开过什么车、执行过什么任务。
见他没有要展开来谈的意思,谭小絮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在地里走了几趟,种下两麻袋小麦种子。
又回到地头时,听到营地里吹哨子的声音。
抬头看看,太阳正好升到头顶,差不多十二点了。
“好了,收工吃饭!”
谭小絮打开拖拉机车门,率先跳下。
高毅松在后面,一边轻轻揉着胳膊和手腕,也下来了。
营地里已经开饭了。
大锅里冒着热气,不断飘出排骨汤面的香味。
“带饭盒了吗?”
“带了。”
“好,跟我去打饭。”
谭小絮带着高毅松到锅边。
汤玉梅先给高毅松捞了一勺子面,又捞了一大勺排骨,最后舀了一勺汤,又嘱咐他:
“吃完了再过来盛。”
“好。”
汤玉梅也给谭小絮盛了饭,盛完饭,汤玉梅又很神秘的从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碗。
碗底卧着两个白玉一样的荷包蛋。
看看旁边没人,汤玉梅赶忙偷偷倒进闺女的碗里。
而后又浇上一勺浓汤,把荷包蛋盖住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谭小絮被母亲这个偷感十足的动作笑到了,问:
“妈,哪来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