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女场长她火爆全兵团》 第001章 牛粪蘸醋,一个有味道的穿越 1971年。 北大荒兵团、胜利农场。 二分场、十连队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拖拉机手谭小絮、喝农药了! 事情是这样的,谭小絮跟胜利农场总场长陈康的儿子有一桩娃娃亲,现在谭小絮马上成年,陈场长的儿子也从部队退伍。 两人应该按照原定的娃娃亲结婚的。 可就在这个关头,谭小絮震惊的发现,那个娃娃亲对象,居然跟她的堂姐搞到一起了! 娃娃亲对象还一脸歉意的到她面前道歉: “对不起小絮,明芳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我不能娶你了,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你爸的救命之恩,就当我还在你堂姐身上了。” 得知自己被堂姐、和娃娃亲对象双双背叛,谭小絮一个想不开,从连队库房里偷拿了瓶农药,一瓶全干了。 谭小絮的寡母汤玉梅发现闺女大白天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去摸闺女的脑袋,发现人已经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小絮,我的小絮啊——” 汤玉梅发疯一样在屋里哭喊,很快,整个连队都轰动了。 有人捏了捏还柔软温热的身体,给出了个点子: “快,牛粪蘸醋,灌下去!” 一位热心的大娘当即抄起铁锹,到连队马号里铲了一大坨刚刚落地、还冒热气的牛粪,马不停蹄的端到谭家的小院: “快,牛粪还热乎,醋呢,家里有醋没?” 另一位热心小嫂子冲进灶房,拿起一只大瓷碗和一整瓶醋。 谭小絮的奶奶谭老太一看,心疼的连声吆喝: “我的碗,别糟蹋我好好的大瓷碗,给你个葫芦瓢!” 谭老太拿起一只油腻腻、还打着补丁的葫芦飘扔了过去。 热心的小嫂子只好放下碗,拿起瓢,?了半瓢牛粪。 果然,里边还冒热气。 又打开醋瓶子,哐哐倒了半瓶醋。 谭老太一看,又急了: “少倒点,我这醋还得炒菜呢!” 小嫂子只好倒了半瓶就算了。 牛粪和醋搅和搅和,端到屋里: “快灌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起已经瘫软的谭小絮,一个捏嘴,一个往嘴里灌。 半瓢牛粪蘸醋灌下去,忽然—— “啊呕!” 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忽然醒了,哇哇把半瓢牛粪蘸醋和一整瓶农药全吐了出来。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汤玉梅见闺女苏醒,又抱着闺女大声痛哭起来。 …… 谭小絮是被一阵胃内痉挛给痛醒的。 一醒来闻到满鼻子奇怪的恶臭。 臭的不同寻常,生平从没闻过这种复杂的味道,酸臭酸臭的。 跟加了重醋的螺蛳粉差不多。 但比螺蛳粉更入味。 而后,耳边由远及近的传来哭泣声和说话声。 “小絮啊,我的小絮,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哎,你说明芳那姑娘看着挺明白事理的,怎么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居然把小絮的对象抢了!” “是啊,这桩娃娃亲,可是小絮她爸用命给她换的,说抢就抢,换谁谁不生气!” “陈场长一家也是没良心,当年要不是小絮她爸救了陈场长,陈场长早投胎十多年了,哪有他们一家今天的威风,现在不但不知恩图报,陈场长的儿子还一声不吭跟别人好了。” “就是,小絮她爸要是还活着,官衔指定比今天的陈场长大!” “人家小絮她爸当年转业来到咱们北大荒时,听说是正团级别呢,那陈场长当年就是个副营,在小絮她爸面前就是个小跟班。” “小絮她爸死的太可惜了,要是还没死,玉梅跟小絮娘俩,也不用窝在连队受这份鸟罪,人家早去城里享福了。” “……” 七嘴八舌的议论灌进谭小絮的耳朵,都在为一个叫小絮的姑娘和她爸妈打抱不平。 不用记忆涌入,谭小絮也知道,自己穿越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穿进一本狗血年代文里。 成了书里糙汉男主的炮灰原配。 一个跟男主定了娃娃亲、明知男主喜欢女主、还是一厢情愿嫁给男主、结果婚后被冷暴力加PUA、最终被女主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碾压、在众人的嘲笑中寻死上吊、给女主让了位的卑微恋爱脑。 第002章 剧情崩的亲妈都不认识 想到烂熟于心的剧情,谭小絮在心里握拳: 狗—日的穿书定律,一穿一个不吱声! 谭小絮以为,自己穿越的节点,正是这个时候。 可是满鼻子熏人的臭气哪来的? 原主不是在自己婚房里上吊死的吗? 又不是跳粪坑。 等原主的记忆丝丝缕缕涌入脑海时,谭小絮虎躯一震: 我嘞个大豆,剧情崩了! 好消息:原主现在还没嫁给男主。 坏消息:原主是喝农药死的,她被人灌牛粪了! 还是加了调味的热牛粪! 谭小絮被自己的穿越方式惊的瞳孔地震—— “哇!” 吐的更凶了。 头悬在炕沿上,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实在没什么可吐的,还是不住干呕。 胃被绞成麻花似的疼。 一位老大娘带着笑道: “我就说牛粪蘸醋有用吧?” 泪眼汪汪的谭小絮:“……”我谢你祖宗八辈儿! 给了我一个牛批炸裂的开场。 干呕了几十下后,谭小絮昏过去了。 等再醒来时,熏人的恶臭终于消减了不少。 泥地上那一滩呕吐物被铲出去了。 但是,嘴里,还是——嗯—— 她哼哼着醒来。 一道温柔中带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小絮,你醒了,肚子饿了吧,妈给你盛碗苞米面粥。” 谭小絮:苞米面粥? 牛粪味的苞米面粥? “呕——” 谭小絮胃里又一抽筋,又又又吐了。 汤玉梅抹了把眼泪,心疼的给闺女拍背: “吐吧,吐出来就好了。” “妈,水。”谭小絮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好,你等着,妈这就给你盛水。” 汤玉梅欣喜不已,拿着闺女平日喝水的搪瓷缸子去灶房,从灶房的热锅里舀了杯温水,递到谭小絮嘴边。 谭小絮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漱口。 噗—— 直接吐到泥地上。 把一缸子温水全部漱完,确定嘴里没有粪渣子残留,她才放下搪瓷缸子,又躺回炕上: 夭寿了。 穿越史上最惨、最炸裂,必定有我一席之位! 自从看了那本年代文,看见书里炮灰原配跟自己同名同姓后,她就在预防着哪天一睁眼,会不会直接吊在房梁上。 本来觉得吊在房梁上够惨了。 谁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说起她穿越前的经过,那也是没想到。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 昨天晚上,黑心老板突然要求她加班写PPT,她电脑一开,直接干到凌晨一点,反复改了一百八十遍。 最后老板脑子一抽,又用回第一版! 谭小絮扶额苦笑: 这B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不如回家种田! 起码地里的小麦不会半夜打电话给她说想结个菠萝蜜。 下一秒,脑子里响起模糊的电子音: 【检测到您有强烈的种田意愿,是否绑定开荒系统?】 绑! 绑绑绑! 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牛马生涯的不尊重! 【绑定成功!】 而后她就睡去了。 再醒来,就是“满嘴喷粪”的现场。 那什么“强烈的种田意愿”,请问到底是有多强烈啊? 她还有“强烈的发财意愿”呢,怎么不给她绑个“富婆系统”? 第003章 开荒系统 系统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在她眼前展开一道透明光幕。 没有机械的电子音。 只有一行白色的大字: 【是否激活开荒系统?】 谭小絮:我不激活的话,还能回去吗,没有我,谁给我那黑心老板熬夜修改PPT? 【抱歉,不能。】 【去死!】 字体慢慢消融。 【别别别,开玩笑呢,激活激活激活!】 她现在除了掌握这个已经崩的亲妈都不认识的剧情,几乎一无所有。 不管了,激活再说。 不行就跟着系统瞎几八混呗。 【激活成功,请签收新手大礼包】 【宿主体能恢复100%,修复所有伤病。】 【奖励新房一套。】 【奖励七十年代现金一千元。】 【奖励开荒旋风锄头一柄。】 【奖励大肥鸡一只。】 【奖励发放中,请注意查收。】 刚看完一行行小字,谭小絮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呼吸轻盈了。 嘴里隐约残留的臭气没了。 一直抽筋的胃舒展了。 虚脱酸痛的四肢恢复力量。 就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甚至都能感觉到一个个健康活跃的细胞分子在体内欢快跳动。 连头上的毛囊都有些发痒,感觉在往外冒头发。 身体健康、气血充盈的感觉。 这简直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好身体了! 上辈子,熬夜加班是常态,想吃点健康的,到处是 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房子呢? 钱呢? 锄头呢? 大肥鸡呢? 搁这跟我画大饼呢? “砰!” 木门被粗暴的踹开。 “这死丫头醒了?”苍老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 这是原主那个偏心的奶奶谭老太。 谭老太带着大儿媳妇马秋菊、还有从地里赶回来的大孙子谭建业一起进来了。 “娘,大嫂,小絮这才刚醒,求求你们,别为难她。” 汤玉梅语气卑微,好像很怕谭老太会发火。 果然,谭老太张口就骂: “这死丫头在家喝农药,丢全家人的脸,还浪费我半瓶醋,想死,怎么不去连队后面跳河,在家吓唬谁呢!” 马秋菊——就是原主谭小絮的大伯娘,也是堂姐谭明芳的亲妈,和颜悦色地劝道: “娘,小絮这会儿心里难受,你就别说那么多了。” 说着,马秋菊走到炕边,看着躺在炕上两眼发直的谭小絮,叹了口气,似乎对谭小絮没有死成,感到略微有些失望。 要是死了就彻底清静了。 可惜,连队那帮老娘们儿怎么就那么热心,牛粪端来怎么就那么及时! 居然神奇的把人救活了? 马秋菊心里恨那个端牛粪的多管闲事,嘴上还是很和蔼: “小絮啊,你想开点,别生你姐和小陈的气,好歹小陈娶的是你姐,都是咱老谭家的闺女,肥水没流外人田,将来,大娘一定会再给你找门更好的亲事的,不会比小陈差。” 不会比小陈差? 好家伙,小陈可是书里的男主,将来要走出北大荒,走到京城的。 人家将来身居高位,不但出门带保镖,老了进高级疗养院,死了追悼会都能开好几天那种。 堂姐是懂抱大腿的,茫茫人海,选了最粗的一条! 她真怀疑,堂姐也是穿书的了。 但是,主角的大腿,不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既然堂姐有这个信心,那正好,让堂姐上! 马秋菊本来以为谭小絮听了这话,肯定会身子一歪再哭上一通。 谁知,刚刚还跟死了没埋似的谭小絮,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 那眼睛晶亮晶亮,往外放光。 精神头比之前还好! “大娘,听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 “不知道的,还当我大爷死了,给明芳换的婚事呢?” 谭老太瞬间暴跳起来: “你个死丫头片子,说什么晦气话!我警告你,人家小陈不要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再给我作妖,趁早跟你妈一道滚出家门!” “滚出家门?”谭小絮眼光一闪,“好啊,我可以滚。” “……” “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给我们一套新房子,第二,赔钱。” 刚刚系统不是还欠她一套新房和一千块钱吗,系统没给,她自己动嘴要! 谭老太一听,啥,分家?要新房子,还要赔钱? 想屁吃呢! 脑子里冒出这句话,一张口汇聚成了一个字: “好!” 第004章 男主喜当爹 谭老太刚一说完,连自己都震惊了:“?”刚刚谁在说话? 马秋菊、谭建业母子俩惊恐对视,就连汤玉梅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谭小絮:“?”这就是系统硬核发放奖励的方式? 谭建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奶奶,你怎么能答应给她新房子和钱?” 谭老太心说,是啊,我怎么能嘴瓢答应呢? 刚刚那份牛粪蘸醋用了我半瓶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她张口要说“这死丫头想屁吃,不可能给她房子和钱”,但一张嘴就成了: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说给她新房子,给她钱!——啊呸!” 谭老太气的抬起巴掌,朝自己的嘴“啪”的拍了一下,这嘴皮子怎么不听使唤! “我奶奶答应了!” “娘——”马秋菊小声阻拦,“还是等永强回家再好好商量吧,先别着急答应。” 谭老太要说“对,等永强回家再说”,一开口又成了: “我说了算!” “啪!” 谭老太又朝自己嘴上招呼了一下。 谭小絮赶紧趁机提条件: “分家,新房子我来选,咱连队不是新盖了两间豆腐坊吗,就那两间了,奶奶你说行不行?” “——”谭老太刚要张嘴。 马秋菊一把捂住老太太半张脸不让老太太说话。 “不行,我不答应!”马秋菊严词拒绝。 给钱就算了,给个三块两块打发就行了。 可是给新房子? 还是新盖的那两间豆腐坊?! 不可能! 绝不能便宜这母女俩! 谭小絮是没想到,这破系统给点物资,能费那么老鼻子劲。 看来还得靠自己。 她挪了挪屁股,下了炕。 汤玉梅见闺女下来,立马过来帮闺女穿上鞋,试图搀扶闺女。 但谭小絮落地后站的很稳,丝毫没有刚喝过农药的虚弱,穿了鞋大步朝外走。 谭老太一把推开马秋菊盖在自己脸上的手,又骂: “个死丫头,整哪出?” 谭小絮没吱声,径直走出小土屋。 刚出屋子,撒腿朝外跑。 谭老太、马秋菊、汤玉梅、谭建业四人不明白她要干嘛,也都紧跟着出了屋。 刚出屋,就见谭小絮已经跑出了谭家的篱笆小院。 谭小絮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回头朝他们喊: “大娘,房子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不过,听说明芳怀孕了,这未婚先孕,可是脸上贴金的大好事,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咱们队部的大喇叭里广播广播,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 马秋菊一听这话,瞬间眼睛瞪的溜圆。 谭老太又是第一个跳起来骂: “你你你——你别含血喷人,明芳是个规矩的孩子,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谭老太最喜欢的宝贝孙女,绝不可能干出未婚先孕这种不要脸的事! “哟,奶奶,你不知道啊,这可是陈灼亲口跟我说的,说明芳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诶,不对呀,明芳不是跟咱们连队一个男知青搞对象吗,他俩还钻过苞米地、小树林、和连队后头的草垛呢。不会是明芳怀了知青的孩子,让陈灼喜当爹了吧——” “你可快别说了!”谭老太气的咬牙切齿,脱了脚下的鞋就朝谭小絮扔。 谭小絮故意往旁边闪了一下,嘴上没停: “乖乖,农场女工带球嫁,场长儿子喜当爹!这消息老劲爆了!我可得去宣传宣传,到时候不光咱们全连队知道这事,估计整个胜利农场,甚至全兵团都知道了! “咱们老谭家可出大名了! “光宗耀祖啊奶奶! “您老要露大脸了!!” 第005章 多出的五百,我凭本事要的 话没说完,谭小絮撒腿就跑。 谭老太、马秋菊婆媳俩差点没气吐血。 这死丫头片子平时三脚踢不出一个屁,今天是中了邪了,为了房子跟钱,连自家脸面都不顾了。 不带这么泼脏水的! 见她跑远,马秋菊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追出去大喊: “小絮,好侄女,你回来,好好好,房子给你,钱也给你,你回来!” 见谭小絮还是头也不回的跑,马秋菊只得又低声下气的求: “大娘求你了还不行吗!” 谭小絮终于停下了,转脸道: “大娘,你要这么说,我可真是会心软的——” 马秋菊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大娘知道,我大侄女最通情达理了,不就是分家、分房子吗,成!连队新盖的那两间屋,我跟你奶奶做主,给你们娘俩了!” 虽然说那两间小土屋是公家的,本来是打算开豆腐坊的,如果贸然给别人住的话,必定会引起连队其他人的反对。 但是—— 对汤玉梅、谭小絮母女俩来说,是个例外。 主要是这母女俩在连队的身份可不一般,她们是烈士的遗孀和遗孤。 当年谭小絮的爸爸在开荒时,掉进沼泽牺牲了,死后被追为烈士,他当年去世的地方,后来还立起一座纪念碑,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 不仅如此,如今这个有着两百多万亩土地和两万多名职工的胜利农场,还是谭小絮她爸选的址。 就连农场的名字,都是谭小絮她爸拍板确定下来的。 所以,谭小絮她爸,是胜利农场的奠基者和开创者,他在开荒途中壮烈牺牲的结局,也让他成了这个时代的英雄,成了农场光辉历史中的一部分。 有着父辈的荣耀,谭小絮这个烈士遗孤,身上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光环。 还有,谭小絮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身份,她是第一个在胜利农场出生的小公民,当年她出生时,作为胜利农场的机关大院才刚选址,整个农场还不到一百人。 当年她刚落地时就有人开玩笑说,这丫头是跟胜利农场一起诞生的。 她也是跟胜利农场一起成长起来的。 只是,她爸开创的胜利农场越来越壮大,她却因为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这些年缩在一个偏远的农业连队,逐渐褪去了出生时带的光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农工,逐渐被人遗忘。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连队,谭小絮还是“星光闪耀”般的存在。 所以,把房子给烈士遗孀和烈士遗孤住,绝对没人敢说什么。 相反,马秋菊知道,连队好些个嘴欠的老娘们儿私底下嘀咕,说他们老谭家这些年苛待孤儿寡母。 现在要是给钱、给房子,总能堵住那帮老娘们儿的碎嘴皮子了吧! 谭小絮听到马秋菊终于松口了,毫不客气: “那行,房子给了,钱呢?” “钱也给!你说,要多少?”马秋菊这会儿痛快的不得了。 谭小絮想到系统奖励的一千,开口道: “一千五。” 马秋菊:“夺、夺少?!” 系统:【……】 【宿主,超额了,这边奖励的是一千,1000,不是一千五。】 谭小絮:【谢谢系统提醒,多出的五百,我凭本事要的。】 第006章 前夫结婚,老婆怀孕八个月 马秋菊简直给这个天文数字惊的人都懵了。 从后面追上来的谭老太却反应很快,又脱下刚刚穿上的一双尖头小脚鞋、又扔了过去: “你咋不去抢?!” “我这不就在抢吗?奶奶,给不给?” “你想屁吃!” “那好,咱们广播里见。” 说完,谭小絮转身,快乐的朝队部办公室跑去分享八卦了。 后面,马秋菊让儿子谭建业去追。 谭老太又交代孙子,追上人,先摁地上打一顿再说。 仗着自己是烈士遗孤,可把这死丫头嚣张坏了。 这些年要不是看在她跟场长儿子有娃娃亲的份上,早把这娘俩赶出家门了。 今天不管怎样,先打一顿消消气再说。 汤玉梅听说谭建业要打谭小絮,死命的在后面追。 但谭建业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汤玉梅哪里能追的上,没几步就被甩在后面了。 这时候,连队那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儿和一帮小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就看到谭家一大家子,一个追一个,跟比赛似的。 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刚刚喝农药的谭小絮。 好家伙,作为一个刚喝过农药的人,谭小絮腰不酸、腿不软,速度跟飞的一样。 那两条细长笔直的大长腿来回摆动,勉强也就看到个残影。 一个个忍不住惊叹: 乖乖,牛粪蘸醋,效果真不一般,今晚说啥也要给我男人灌一碗! …… 被灌过牛粪蘸醋的谭小絮,现在身体可不一般了,身轻如燕,体力惊人,一溜烟的功夫,跑到队部一排转瓦房前面。 找准了那个有广播大喇叭的房间,推门、进屋、反锁! 一气呵成! 停下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这感觉不要太好。 她可太喜欢现在这具身体了! 凭良心讲,这比给她一座房子和一千块现金更有价值。 以前总听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还觉得夸大其实。 等走上社会当了牛马,累垮了身体还屁钱没挣到的时候,她才明白,身体何止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谭小絮反锁办公室的房门,习惯性的虚擦了一下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转身去寻找办公室里的广播设备。 一抬头,赫然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个人。 一个男知青。 穿着雪白挺括的的确良衬衫,坐在办公桌前,抱着个西瓜那么大的酒坛子,喝的满脸通红、眼神飘忽。 两人对视:?? 原主的记忆豁的涌出脑海: 哟,巧了,这不就是跟谭明芳搞对象的那个人吗! 他们连队的笔杆子,来自京城的知青:娄志刚。 谭小絮下意识的从书里翻找关于这个人的片段。 没有。 书里根本没有提过娄志刚这个名字。 倒是提过炮灰原配的堂姐谭明芳,说是谭明芳嫁给了一个京城知青,结婚七个月早产生了个儿子。 后来知青大返城,那个知青为了能顺利回城,跟谭明芳离婚,说等回京城安顿好了,再来接他们母子一起回去。 谭明芳真信了。 结果知青走了以后,就跟死了一样音信全无。 过了两年,谭明芳拖儿带女找到京城知青家里,震惊的发现,前夫已经结婚了! 老婆都怀孕八个月了! 第007章 炮灰位置,可算让出来了 谭明芳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知青前夫铁了心不认他们,非但不认,还说谭明芳是人贩子,要报警抓他们。 闹的鸡飞狗跳,前夫的现任老婆差点早产。 没有闹出个结果,谭明芳只好哭天抹泪的带一双儿女回到了北大荒农场。 书里对这段一笔带过,好在谭小絮看的认真仔细,都记下来了。 两边一联系,堂姐谭明芳嫁的京城知青,怕不就是眼前这个娄志刚了吧? 所以,谭明芳要是真怀孕的话,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小絮就像找到瓜的猹,两眼放光的盯着当事人: “娄干事,你这是借酒浇愁呢?” 娄志刚醉眼朦胧的望着谭小絮,张开口,刚要说什么,忽然: 砰砰砰! 急促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娄志刚的话。 “谭小絮,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等会儿我拆门进去,看不先揍你一顿!” 是堂兄谭建业在发狠话。 谭小絮不紧不慢的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道: “我告你殴打烈士遗孤!” 谭建业果然怂了。 原主这闪亮耀眼的出身,真是个大杀器。 凭这么优秀的出身,有那么优秀的父亲,居然给人当炮灰? 真是没天理啊! 现在,她要自己把天理争回来,与其给别人当炮灰,不如当自己的主角! 谭小絮坐在放着广播机器的办公桌前,办公桌正好就在窗户下。 她刚一坐定,正要拧开大喇叭,马秋菊累的跟狗一样呼呼喘着粗气出现了。 想说话,但是累的张口只能喘气。 谭小絮当着马秋菊的面,笑眯眯的拧开了连队的广播。 屋顶上的大喇叭随即传出斗志昂扬的歌声: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别,”马秋菊终于能出声了,“给你,一千五,都给你!” 谭小絮关掉广播里的音乐,嘴巴凑在包着红绸布的话筒上,对着话筒大声问: “大娘,你说要给我什么?” 马秋菊咬牙含泪: “给你一千五百块!” “除了钱,还有什么?” “还有,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也给你住了!” “好,大伙都听见了,”谭小絮一板一眼的对着话筒讲话,“我大娘马秋菊决定要跟我和我妈分家,并决定,给我们一千五百块补偿,补偿我和我妈这些年上交的工资,还要把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给我和我妈住,请连队的大爷大娘大哥大嫂兄弟姐妹做个见证,谢谢!” 说完,谭小絮关了广播: “大娘,回家拿钱吧。” 马秋菊两只手死死的扒着窗框,两眼猩红道: “那你说到做到,给你钱和房子,就把这桩婚事让给明芳,不能捣乱!” “虽然我有点亏了,不过,谁叫明芳是我姐呢,行,我把婚事卖给她了。” 这炮灰的位置,可算让出来了! 扣去系统奖励的一千,等于是卖了五百块,也不算太亏吧? 马秋菊得到谭小絮的回复,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好,我这就回家拿钱。” 虽然,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比起明芳的一辈子,这笔钱,花的值! 马秋菊松开了窗框,心不是很甘、情也不是很愿的带着儿子回去凑钱了。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连队那帮闲出屁的老娘们儿。 一个个故意阴阳怪气的: “哟,小絮喝了牛粪蘸醋,这脑子都比以前好使了,知道分家,还知道要钱要房子了!” “这回娘俩总算挺起腰杆子了,我就说嘛,小絮平时看起来不吭声不吭气,人家可不是好拿捏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老实人给逼急了,也能来个鱼死网破。” 等马秋菊母子俩走远了,几个老娘们儿又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诶,你说,老谭家能凑出那么大一笔钱吗,那可是一千五百块,不是笔小数目。” 第008章 简直不要脸 “嗐,怎么不能,你想想,谭永强在咱们连队当了多少年队长了,十几年是有了吧?” “十几年队长,给他捞了多少好处啊?” “还有,自从他当上队长,他那一大家子,前前后后,只要够年龄的,全进了农场当农工,就连谭老太,一大把年纪的小脚老太太,还能在仓库当保管员,拿32块5毛钱工资,其中五毛钱,还是女农工来例假时的卫生费,你说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她还没绝经呢,居然还有5毛钱卫生费?真他—娘的离谱!” “这还不算,他们家最黑心的,是十几年来一直克扣玉梅,玉梅每个月工资上交,自己只留几块钱,一年下来,光工资就上交三百多块,这些年加起来,估摸着有好几千了吧?” “可是你看看玉梅过的都是啥日子,穿的破破烂烂,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在家吃饭都要等别人吃完了才能上桌捡点剩饭,现在饿的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还有小絮,自从上班以来,也是跟她妈一样,每个月上交工资,自己只留五块,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正是嘴馋又爱打扮的年纪,哪个小姑娘不爱花钱,人家凭本事挣的工资,一个月就人家给五块,其他的全霸占了,就说这一家黑心不黑心吧?” “何止黑心,简直不要脸!” “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躺在小絮她爸的功劳簿上享福,也不好好对待人家的寡妇孤儿,到最后又把小絮唯一指望的婚事给抢了,哎,谭老三在天有灵,死了都不能合眼。” “所以,这一千五百块,他们家要是拿不出来,咱可不答应!” “对!走,咱们都过去给小絮撑腰,老谭家要是敢耍滑头,咱趁机掀了他!” 只能说,群众的眼是雪亮的。 老谭家是飞机炸毛房——激起民愤(粪)了。 平日里大家就看不惯老谭家苛待汤玉梅和谭小絮母女俩。 但那时因为母女俩心甘情愿在他们家当受气包,别人也懒得多管闲事。 现在看小絮这丫头跟他们家彻底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冲就完了! 一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妇女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义愤填膺的去了老谭家的小院。 就见马秋菊里里外外,到处找钱。 “砰”一声,屋里打碎个夜壶。 合着夜壶里面还藏着钱呢? 菜窖里也有。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马秋菊挎着个竹篮子从堂屋出来了,竹篮子上面盖了块蓝布。 谭老太站在院里,气的跳脚大骂: “让那死丫头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她挑大粪去,我让她挑一辈子大粪!” 有人就笑了: “就算小絮挑大粪,那也是挑的又快又稳。” 谭老太抄起灶房门口的铁叉就朝人戳。 妇女们又惊叫着跑出了谭家小院,跟在马秋菊后面给谭小絮送钱去了。 办公室这边,马秋菊走了后,汤玉梅终于能单独跟闺女说话了。 她也像马秋菊那样,两只手握住窗框朝里张望,脸上全是担忧: “小絮,你怎么样?” 汤玉梅不知道闺女清醒了以后为什么突然性格大变。 也许真的是被气疯了,或者开悟了。 总之,汤玉梅很担心闺女。 “妈,我没事。”已经彻底融入这具身体的谭小絮,自然而然的叫了声妈。 这时候,她才认真的打量自己的亲妈。 就见亲妈明明才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灰白,脸上布满皱纹。 一眼看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只那双含泪的眼睛依然明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第009章 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可惜美人命不好,明明可以妻凭夫贵当上官太太的,却在二十岁出头时就守了寡。 守了寡后,为了闺女,始终没有改嫁,留在谭家一直受婆婆磋磨。 书里面,闺女谭小絮上吊死后,汤玉梅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想到这些,谭小絮心里不是滋味,她冲汤玉梅笑了笑: “妈,我们分家,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汤玉梅见闺女笑,自己也跟着笑,脸上却滑下两行泪: “小絮,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妈的好日子。” 没多久,马秋菊挎着一竹篮子钱来了。 好家伙,后面跟着一群人! 那阵仗,就像两边谈成了一笔跨国交易,有一群记着负责跟踪报道一样。 马秋菊来到窗户边,掀开竹篮子上面的蓝布。 里面果然都是钱。 谭小絮和一帮人都惊的瞪大了眼。 老谭家简直是七十年代的土财主! 这年代,谁家能一次拿出个一百块,都算有钱人了。 他们居然不费力气的凑齐了一千五! 马秋菊说:“钱给你,说到做到,以后别给明芳捣乱。” 谭小絮见钱眼开,连声答应:“说到做到,说到做到!” 窗户外有人提醒: “小絮,可得数好了,少一分都不行!” “那当然。” 谭小絮伸手把竹篮子里的钱抓进来,就放在办公桌上清点。 这年代最大的票子是十元的。 十张叠成一叠的,有九叠,就是九百块,这应该是他们家之前就存下来的大头。 其他的,估计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有零有整,还有一大把零碎票子。 最底下还有一包钢蹦。 谭小絮挨个数了,最后抬起头说: “大娘,还缺两毛。” 马秋菊:“……”血压一下子蹿上来了。 谭建业指着谭小絮骂道: “谭小絮你是不是掉钱眼儿里了!” 不知谁说了句: “你们家倒是没掉钱眼里,你奶奶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都绝经了,每月不还有五毛钱卫生费吗?” “哈哈哈哈哈哈……”一帮妇女放肆大笑。 谭建业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 他恼怒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五毛钱的纸票,气势汹汹拍了过来: “五毛给你,不用找了!” “谢谢啊——” 谭小絮拿起五毛纸票,好了,一千五百块零三毛,到手了! 按照原主每月32块5毛钱的工资,这些钱,是她上班差不多四年的钱。 她把钱都包在一张报纸里,起身道: “钱给了,接下来就是房子钥匙了。” 马秋菊不耐烦道: “钥匙不在我这,等你大—爷收工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 啪—— 两把钥匙忽然落在办公桌上。 扭头一看,是娄志刚。 原来那两间豆腐坊的钥匙,在娄志刚那。 “多谢了,娄干事。” 虽然这娄志刚抛妻弃子,不是什么好鸟,但该谢还是要谢。 谭小絮拿了钱,又拿了钥匙,这才开了办公室的门。 汤玉梅等在门口,还有连队的一帮大娘嫂子,见谭小絮出来了,一起欢呼庆祝,好像谭小絮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不是吗,娘俩受了那么多年欺压,都期待着她俩翻身呢! 这回可算是替受压迫的女人争了口气。 谭小絮挽起汤玉梅的胳膊: “走,妈,咱们回去搬家。” “咱也走,帮玉梅和小絮搬家!” 第010章 搬新家 关于搬家,本来谭小絮觉得没什么好搬的,本来母女俩家当就不多。 不过几床硬的跟铁片一样的破被褥,说不准还是大清朝时传下来的“古董被子”。 再就是几身打补丁的旧衣服。 至于其他东西,没什么好拿的,主要是老谭家那些个破破烂烂的东西,实在入不了眼。 可是那帮热心的老大娘可不答应了,一个个就跟打家劫舍似的冲进灶房: “来,这里有半缸酸菜,搬走,眼下青黄不接的,还得吃两个月酸菜呢!” “喂,住手,你个老虔婆,放下我的酸菜!”谭老太一看有人动她的老酸菜,急眼了,冲上来阻拦。 结果那边又开始搬油盐酱醋了: “刚刚没用完的半瓶醋也带着吧,还有盐,炒菜没盐可不行!” 谭老太又赶过来抢醋瓶子: “哎哎哎,那醋是我前天刚打的,还没吃几顿,给我放下!” “这袋苞米面也给带着,今晚给小絮熬点苞米面粥暖暖胃。” 谭老太:“苞米面给我留一半儿!” “水缸、水瓢——没装水的家伙可不行。” “……” “大铁锅——” “……” “锅铲子别忘了。” “脸盆啥的也带着,还有挑水的水桶——” “狗蛋,把这两个碗拿去你小絮姑姑新家!” “妈,我还能再拿两个盘!” “行,盘也给你,别摔了。” 还有人下了院子里的菜窖,从菜窖里扛出两个去年秋天结的大南瓜。 谭老太已经团团转了,不知该去拦哪一个好,干脆坐地大骂: “一帮土匪啊!” 众人好一顿抢,看的汤玉梅、谭小絮一愣一愣的。 不是,原主记忆里,连队这帮妇女,不是成天勾心斗角、互相骂架吗,啥时候心这么齐了? 不过,看看她们抢的这些东西,看着破烂,仔细想想,似乎缺一样都不行。 这里毕竟是七十年代,还是位置比较偏远的农业连队,一没外卖、二没快递、三没超市。 甚至有些东西,还得凭票购买。 就连粮食都是定量的,成年人每月45斤定量粮。 想想以后的日子,估计比刀耕火种强不了多少,谭小絮默默的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瞎几八过吧。 怎么也比在老谭家受气强。 这边小院里给众人搬的乱七八糟的,谭老太终于扛不住,气昏过去了。 那边,连队新盖的两间小土屋里,众位好心的大娘嫂子已经开始帮忙安置家当了。 因为这两间房子原本打算用来开豆腐坊的,所以盖在离连队猪圈不远的地方,方便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好喂猪。 离猪圈太近,这就导致风向不对时,在新家能闻到一股猪圈里的味。 谭小絮一来就赶上了风向不对,给熏的又想起那顿牛粪蘸醋。 差点没忍住又吐出来。 新房子虽然是土坯房,但是看着簇新簇新的,没有那种烟熏火燎留下的脏污油腻。 黄色的墙皮干净整齐,全新的木头房梁也散发着淡淡的松木的香气。 屋里还通了电,房梁上悬着一个白炽灯泡。 房子里外两间,有火炕,有灶台,住人还是很宽敞的。 比起原主母女俩之前住的小破屋,雨天漏雨、雪天撒风,这里简直像天堂。 汤玉梅摸着光滑的土黄色墙皮,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不敢想象,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搬新家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如今终于从噩梦挣脱出来了。 第011章 今晚吃鸡 搬完家,已经临近傍晚,各位大娘嫂子也都回家忙活晚饭了。 一位体格高大的大娘走到母女俩面前笑着说: “家里缺了啥,尽管到我家拿。” 汤玉梅用力点头,一脸感激: “罗嫂子,今天多谢你了——亏了你那一铁锹牛粪端来的及时,把我们小絮救醒了。” 说着,汤玉梅对闺女道: “小絮,快谢谢你罗大娘。” 谭小絮压抑着胃里涌上来的吐意,干笑道: “罗大娘,谢谢,救命之恩,毕生难忘!” 罗大娘看着小絮眼圈微红,心说这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啊,都感动成这样了! 罗大娘脸上笑意更深: “别瞎客气,小絮啊,可千万别再干傻事了,以后好好孝顺你妈,娘俩好好过日子,工资都攥在自己手里,日子且好过着呢!” 汤玉梅也终于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最后,罗大娘又贴在谭小絮耳边小声嘱咐: “小絮啊,你那钱,明天一早赶紧到场部邮局存了,别放家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全连队都知道你手里有一千五百块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可要小心点。” “放心吧罗大娘,明天一早我就存邮局里。” 等家里只剩母女俩时,汤玉梅一刻也不停歇,忙把被褥铺在炕上,让闺女赶紧到炕上躺着休息。 然后撸起袖子: “刚才吐了半天,肚子里都空了吧,你躺着,妈去给你烧碗苞米面粥喝。” 汤玉梅转身刚要出屋门,就见门口突然蹿进来一只狗。 把汤玉梅吓了一跳: “啊!” 定睛细看,这不是老谭家的看家狗吗? 分家时谁也没说把它也要过来啊,这是自己找过来了。 更叫人惊奇的是,狗嘴里,居然叼着一只足有七八斤重的大肥鸡! 谭小絮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给力,说给肥鸡,真送过来了。 汤玉梅却说: “这死狗,在谁家偷的鸡,快给人还回去。” “妈,我想吃鸡了,咱把这鸡杀了吧?” 要搁往常,汤玉梅是绝不允许这么干的。 但是想到闺女刚死里逃生,又丢了婚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想吃鸡,当妈的实在不忍心拒绝。 狠了狠心: “好,妈去杀鸡,给小絮炖鸡吃!” 大不了鸡主人找过来时,到时候赔人家双倍的钱。 汤玉梅现在只想好好补偿自己闺女,尽量满足闺女所有心愿。 汤玉梅伸手抓住大肥鸡的翅膀,狗子居然乖乖松嘴,没有纠缠的意思。 松了嘴后,又激动的原地转了两个圈,好像在说“今晚有鸡骨头吃喽!” 汤玉梅拿了菜刀,到门口抹了鸡脖子,给鸡放血,然后烧水杀鸡。 那只狗一直欢快的屋里屋外乱蹿,似乎也不打算再回老谭家了,自己把自己分过来了。 谭小絮把狗子叫到面前,蹲下身问: “狗子,鸡哪来的?” 狗子张开嘴、伸着舌头傻乐,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谭小絮伸手挠了挠狗脑袋,发觉这狗不知是不是有狼的基因,长的居然有点二哈的影子,还挺帅气。 就是太瘦了点。 而且可能是受到连队其他狗子的欺压,狗脸上被揍出几道清晰的抓痕,身上的毛被薅的长短不一,一看就是条受气狗。 同病相怜呐! 既然这狗自己投奔过来,谭小絮决定,给狗子起个名字: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以后你就叫——大旺子吧?” “旺!” 大旺子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又原地转了个圈、摆了摆尾巴,好像在说: “我有名字了,连队其他狗都叫狗,就我叫大旺子,我跟它们不一样!” 第012章 大爷找上门 汤玉梅从外面进来,看见闺女居然和狗唠嗑,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看闺女心情不错的样子,汤玉梅只是笑了一下,转身,忽然看见门后墙角立着一把锄头,汤玉梅惊奇: “诶,这里居然有把锄头,哪个好心人,搬家居然还不忘给我们拿了把锄头?” 谭小絮抬头,果然看见门后有把锄头,一下子想起系统说是奖励一把什么旋风锄头,怕不就是这一把了? 听名字霸气的很,还以为会有什么别致的造型,原来也就是把平平无奇的锄头。 好吧,系统奖励的物资齐了。 汤玉梅烧了锅热水,把鸡毛拔干净,又开膛破肚,把内脏清理了,砰砰砰在案板上剁了块,足足剁了小半盆鸡肉。 幸亏那帮好心的妇女们想的周到,该拿的生活用具全给拿来了,现在什么都不缺。 还有柴草,原本豆腐坊外面就堆了很多苞米杆,也不愁没有烧火用的东西。 总之,她们完全没有刚分家时的拮据窘迫,相反,过的比以前宽裕太多。 汤玉梅剁好鸡肉,开始热锅。 谭小絮从外面抱了捆苞米杆子,帮着烧火。 大豆油放入锅里,葱姜蒜爆香,下入鸡块翻炒,炒到鸡肉变色,放了半勺酱油,瞬间激发出香味。 东北菜从来不讲究什么技巧,就是一锅炖,炖出来的菜还很好吃。 谭小絮闻着锅里飘出的肉香,胃里已经敲起了锣鼓。 炒好了鸡肉,汤玉梅又起锅煮苞米面粥。 先烧开一锅热水,这边舀了一勺苞米面放在碗里,用凉水调成糊糊,水开了后,直接将糊糊倒入热水锅里,搅拌均匀,盖上锅盖重新烧开。 开了以后抽出灶膛里的柴火,用底火把苞米面粥焖的香甜黏糊。 “小絮,你奶奶跟你大娘做主把钱和房子都给了我们,等你—大爷知道了,肯定不会就这么过去的,估计还要过来找麻烦,到时候你就躲着,我来应付。” 以前,汤玉梅在谭家委屈求全,现在,为了闺女,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忍让了。 谭小絮拨弄着灶膛里的火说道: “妈,没事,我大爷真敢找过来,交给我来处理。” 汤玉梅的担心应验了。 到了收工时间,连队队长谭永强坐着拖拉机从地里回来,一进家门,看见家里跟遭了贼一样,肉眼可见的东西少了许多。 再看看谭老太、马秋菊、谭建业几个人全都蔫头耷脑的,就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 一问,听说谭小絮那丫头片子居然主动要求分家,不但把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给要去了,还讹了家里整整一千五百块! 谭永强火冒三丈: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那娘俩,干什么吃的?!” 马秋菊不敢说话,戳了戳谭老太。 谭老太也正窝火呢,噼里啪啦把事情全说了: “还不是你那好闺女明芳,未婚先孕,怀了小陈的孩子,被小絮那死丫头知道了,她就拿这事威胁我,说不给钱,就把这事捅出去,你想想,还没结婚就怀了人家的孩子,说出去多丢人啊!” “那也不能给她一千五百块!” 谭永强话还没说完,一转身朝外走: “我去找她把钱要回来!反了天了!” 一千五百块! 那死丫头真敢要! 这婆媳俩也真敢给?! 当他这个一家之主是死的吗? 谭永强带着气来到那两间新盖的小土屋前,远远看见房子的烟囱正在冒白烟,这母女俩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已经在小屋里开火做饭了! 等到了小屋前,闻着屋里飘出来的肉香,谭永强气的嘴里直冒酸水。 第013章 骂骂咧咧 谭永强咽了咽口水,喊道: “小絮,你出来。” 他语气里带着身为大队长和长辈的双重威严。 汤玉梅正在翻炒鸡肉,一听谭永强真的找上门,立马放下锅铲,脸色仓皇的要出门。 谭小絮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妈,你在屋里,我出去应付。” 汤玉梅见闺女现在变的这么有主见,也不想给闺女添乱,就听话的留在屋里,等外面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再出去。 谭小絮悠悠闲闲的出门,看见原身的大爷谭永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胡子拉碴,手里端着根老烟枪,一张脸上全是不耐烦。 “大爷,你怎么来了?”谭小絮笑着问。 谭永强见这平日里听话乖巧的侄女,现在笑的这么没脸没皮的,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问: “听说你拿了家里一千五百块,是真的吗?” “不是拿,是卖,我把婚事卖给明芳了,卖了一千五百块。” “哼,你居然好意思把婚事卖给明芳?” “明芳都好意思公开抢男人了,我咋不好意思拿钱?” 谭永强一听这话说的那么难听,脸立刻拉的老长: “大姑娘说话,这么不知羞耻,什么叫抢男人?” “啥,羞耻,明芳怀了娄干事的孩子,转脸嫁给陈场长的儿子,怎么她没觉得羞耻,我倒羞耻上了?” “咳!!”谭永强突然被一口烟抢的连连咳嗽。 啥啥啥啥啥?! 是自己听错了吗,明芳怀孕,怀的居然是娄志刚的孩子,不是小陈的?! 那败家老娘们儿咋不早说?! “大爷,你要是不乐意,婚事我不卖了,钱给你——不过,明芳怀孕的事我得告诉陈场长,恭喜他们家喜提大胖孙!” 谭永强转头就跑: “算了,钱我不要了!” 谭永强气的脸都白了,难怪他老娘那么能算计的一个人,会白白拿出一千五百块出来。 原来还有这一遭! 谭小絮见谭永强跑了,坏笑了一下,撒腿追出去: “大爷,大爷,钱,钱还没拿呢?” “不要了!” “不行,这婚事我不卖了,钱给你!” 谭永强扭头朝后看了一眼,见侄女追来了,吓的手里的老烟枪掉了都不敢捡: “你别追了,钱给你,我说了我不要了!” 谭永强一溜烟跑回了家。 一进门,气哼哼的要找马秋菊的麻烦,马秋菊早已经跟谭老太躲在里屋不出来了。 门都给反锁上了。 谭永强又不敢大声嚷嚷,就一直在外面骂骂咧咧。 那婆媳俩一直等谭永强骂累了,才敢从屋里出来,谭永强脸红脖子粗的问: “说,到底怎么回事,明芳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不用想,一定是小陈的!”谭老太梗着脖子回答,不管这孩子从前是谁的,从现在开始,反正肯定是小陈的! 谭永强追问:“那万一不是呢?” “……” “明芳胆大包天,居然敢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怎么养出这么不要脸的闺女,她这事要是捅出来,不但全家人跟着丢脸,我这队长的位子怕是都保不住!你们知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第014章 热气腾腾的饭菜 马秋菊委屈的小声嘀咕: “我哪知道,那个小陈居然会把明芳怀孕的事直接告诉小絮,现在那死丫头现在动不动拿这事做文章,诬赖明芳怀的孩子不是小陈的。” 谭老太劝道: “行了,别吵吵了,反正现在我们钱也给了,房子也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死丫头答应我们了,不会把明芳怀孕的事嚷嚷出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片子讹了一把,全家人都跟着窝火。 谭永强气归气,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习惯性的往腰里摸了摸,想抽袋烟解解气。 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刚才被侄女一路狂追,老烟枪掉了都不敢捡。 妈的,钱没要回来,丢了个大脸不说,还搭上个老烟枪! 晦气! 谭老太见大儿子一脸憋屈,就给儿子出了个主意,这死丫头以前不是在机务班开拖拉机吗,从明天开始,让她挑大粪去! 谭永强听了一拍大腿:对啊,钱要不回来了,那就让母女俩都挑大粪去! 必须出这口恶气,让那母女俩知道,在这个连队、在这个家,谁才是老大! 他连饭都没吃,当即出了家门,给这母女俩调工作去了。 把调工作的事安排好,才回来吃饭。 吃着窝窝头和萝卜干,谭家的大重孙子、谭建业四岁的儿子骄傲的说: “哼,三奶奶和小絮姑姑搬出来,她们肯定没有这么好吃的窝窝头和萝卜干,她们一定会饿肚子的,让她们分家!” 马秋菊道: “猪蛋说的对,离开咱家,她们连萝卜干都吃不上,叫她们饿肚子去!” 谭永强:“……”猛然想起在谭小絮家门口闻到的肉香,口水滋啦一下又冒出来了,嘴里的萝卜干都不香了。 这边鸡肉炖熟了,汤玉梅想到今天连队妇女们帮她把闺女救了回来,就盛出两碗肉,让谭小絮给罗大娘送了一碗,给狗蛋家送了一碗。 人家对她们母女有帮助,她们当然要找机会回报。 一碗肉,对这年代来说,算是一份厚礼了。 果然,两家人看见谭小絮送来的肉,都是喜笑颜开、热情欢迎。 她们也没让谭小絮空着手回去,罗大娘给了谭小絮一小筐刚出锅的杂粮窝窝头,狗蛋妈余秀给盛了半碗淋了香油的东北鸡蛋酱。 谭小絮感慨这时候人情浓厚,她也没瞎客气,谢过之后,都端回来了。 就这样,一顿饭算是凑齐了。 一锅香甜的苞米面粥,小半盆炖鸡,一份鸡蛋酱,一小筐杂粮面窝窝头。 除了缺少新鲜蔬菜,这顿饭简直完美。 母女俩开了电灯,没有炕桌,就把饭菜放在炕上。 汤玉梅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碗里,盘里,筐子里,都是满满的,再不是以前在老谭家冰凉的残羹剩饭,汤玉梅百感交集。 她夹了个大鸡腿递给闺女: “小絮,快吃,你饿了半天,多吃点。” “妈,你也多吃。” 看着汤玉梅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她才最应该补充营养。 “行,我也吃。” 汤玉梅还是习惯性的从小碗里挑了一筷子鸡蛋酱,抹在杂粮窝窝头上,咬了口窝窝头。 狗蛋妈做的鸡蛋酱真是一绝,主要是舍得放油,鸡蛋炒的也恰到火候,一点不老,最后放了灵魂香油也大大提升了鸡蛋酱的香味。 配上香甜的窝窝头,吃起来无比满足。 又捧起饭碗,喝了口滚烫的苞米面粥,汤玉梅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第015章 灵魂互换 自从守了寡,在老谭家就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 现在搬出来单独过日子,终于体验到热汤热饭滑进肚子带来的温暖。 汤玉梅感动的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 “小絮,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妈说,妈给你做。” “嗯,妈,你吃块肉,咱俩自己过日子,我保准一个月之内,把你养胖十斤!” 汤玉梅噗嗤笑出了声。 一顿饭,母女俩都吃的无比尽兴。 不过,汤玉梅许久没吃荤腥,怕肚子担不住油水会蹿肚子,不敢吃太多鸡肉,只啃了两个鸡爪子、一个鸡头和几块鸡脖子。 所以最后还剩下好多,鸡肉剩了小半盆。 这年头粮食珍贵,别说是肉,就是剩下半块窝窝头,都要留到明天吃。 大旺子也无比幸福的吃了顿饱饭,鸡骨头被它包圆了,一顿饭吃完,撑的肚子圆滚滚的。 吃完饭收拾收拾睡下。 汤玉梅又往炕洞里塞了捆苞米杆,把炕烧的热热的,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阳历四月,但北大荒地处北国边疆,天气依然寒冷,夜里气温能跌到零下,还是要烧炕。 躺在暖和的炕上,谭小絮很快眼皮子发沉,几秒钟就陷入深沉的睡眠,完全没有上一世焦虑失眠的症状。 夜里,正睡的香甜,模糊听见有人问: “这是哪儿?” 谭小絮半梦半醒的,似乎回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出租屋里,模糊看见自己正坐在床上发呆。 不,那已经不是自己了。 那只是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茫然的张望着,似乎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恐惧。 “别怕。”谭小絮开口。 她的身体听到了说话声,似乎吓了一跳: “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谭小絮,我们灵魂互换了,现在我在你的身体里,你在我的身体里。” 那具身体更加茫然了。 谭小絮接着说: “不要担心,你应该会有我的记忆,按照我的记忆生活就好,还有,到我的手机里找一本《穿越七零小甜蜜》的小说,去看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原本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你的人生,其实是被人操控的,所以你的全部不幸,都是被人操控的结果,现在,你从小说里挣脱出来了,以后的人生,你自己掌控。” 她的身体开始感觉到不适,似乎是正在接受记忆。 而后,她的身体拿起了床头的手机,指纹解锁,找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原来,我的命运是别人写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不过,你现在的人生,也不怎么好,但我相信,你会活出你自己的。” “谢谢——对不起,让你承受了我的命运。” “不,我觉得你的命运其实可以改写,相反,我的开局是真的有点难,没房没车,还有一个煞笔老板需要伺候,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条建议。” “什么建议?” “炒了煞笔老板,回家种地!” 说完这话,谭小絮慢慢从梦境中抽离,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 等再次醒来,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天已经亮了。 汤玉梅已经起来在外间烧火,空气里飘着饭菜香,还有苞米杆子燃烧时发出的好闻的味道。 以及屋外田野中的气息不断涌入屋内的清凉幽香。 谭小絮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完全把昨夜的梦给忘了,她爬起来,叠好被褥放到炕的一头。 “小絮醒啦,热水烧好了,洗脸刷牙吧。” “好嘞。” 一睁眼有人给自己做饭,这不正是上一辈子的谭小絮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现在终于实现了。 顿时觉得幸福满满。 来到外间,汤玉梅已经往闺女的脸盆和牙杯里倒好了热水。 “谢谢妈。” 汤玉梅暖融融的一笑,觉得闺女变得比以前爱说话,嘴也变甜了。 谭小絮端了脸盆出去洗脸刷牙,刚出门,看见外面走来一个妇女,是他们连队女农工班的班长,以通知的口吻说: “玉梅,小絮,你们今天不用下地了——去挑大粪。” 第016章 挑大粪 汤玉梅赶忙追出来问: “挑大粪?让小絮挑大粪?!” “队长安排的,有问题,找队长去。” 谭小絮不慌不忙的刷了两下牙,把一口牙膏沫吐出来才说: “告诉队长,我跟我妈不接受这份安排。” “不接受?”叫郭嫂的妇女有些傻眼,怪不得听人说谭小絮昨天发疯了,看来是真的。 郭嫂也知道了昨天老谭家闹分家的事,也知道谭永强这是借机报复,故意让自己弟媳妇和自己的侄女去挑大粪。 不过郭嫂可不像其他妇女那么有正义感,或者说,她其实是跟谭家人一个阵营的,乐得看这母女俩的笑话呢。 这会儿见谭小絮居然反抗谭永强的安排,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太不知好歹,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听话去挑大粪吧,孙悟空再能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撂下这几句话,郭嫂趾高气昂的走了。 汤玉梅望了眼闺女: “小絮,要不,你还是去开拖拉机,妈一个人去挑大粪。” 谭小絮在脸盆里洗了把脸,擦着脸上的水珠子说: “妈,这大粪谁爱挑谁挑,咱不挑,咱们吃完早饭,我先带你去场部。” 谭小絮料想到,以谭家人睚眦必报的尿性,肯定会想着法子折腾她们母女俩。 让她们去挑大粪,这是目前老谭家能想到的最脏最累的活。 等以后要是有什么上山伐木、去采石场开采、甚至是挖煤的安排,这些又累又危险的活,肯定率先安排她们母女俩去。 老谭家现在就是见不得她们母女俩好。 谭小絮偏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所以,她必须尽早自谋生路,远离那个极品窝。 她忽然又想到开荒系统。 趁着饭还没做好,谭小絮到门后拿了昨天系统给的那什么旋风锄头,看看这锄头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扛着锄头出了家门,朝边上的野地里走了一段。 开荒,顾名思义,就是开拓荒地的意思,所以要找没有开发过的野地,先刨个试试。 北大荒别的没有,就是荒地多。 他们连队附近,也有很多还没开发过的地盘,有些被连队的妇女们开发出来,成了自家菜园子,夏天时种上白菜黄瓜西红柿,相当于自留地了。 谭小絮打算,自己也去开发一块菜园子,撒上菜种,夏天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她找了一块距离连队不远的地方,估摸着有一百平米左右。 确定好以后,举起锄头,一锄头刨在一棵干枯的牛筋草上,想把这顽固的草根子刨出来。 她轻轻用力,结果那锄头深深的扎进泥里,不但把整棵草根子翻了出来,还轻轻松松的翻出地里的冰渣子。 她这一锄头,像是直接刨在一块松脆的饼干上! 豁! 这具身体本能的惊了一下。 实在是原主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拿锄头的力道,对于这种明明只用了一分力气却收到十分效果感到不适应。 【开荒第一锄,奖励抗寒耐寒早熟玉米种子100克。】 第017章 随机累死一个种地的 谭小絮刚读完系统面板上的字,就听“嗖”一声,大旺子从枯草从里蹿来,径直跑到谭小絮面前停下。 狗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谭小絮拿来一看,果然是一小包玉米种子。 谭小絮把种子装进口袋,继续刨。 原主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干起活来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再加上旋风锄头的加持,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把自己圈定的一整块地全部翻完了。 【成功开荒80平方米,奖励8积分,白面馒头4个,三十天速成耐寒油菜种子10克。】 三十天速成耐寒油菜种子? 谭小絮先被这个油菜种子吸引住了。 主要是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北方实在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吃,地里的野菜还没冒出来,能吃的菜,还是去年秋天收的白菜土豆胡萝卜,要么就是咸菜缸里腌的酸菜、萝卜干。 想吃口新鲜蔬菜简直痴心妄想。 如果系统没骗她,那岂不是,现在种下的话,三十天后,她就有青菜吃了? 就是—— 看了看翻出来的泥里还有冰渣子,这种子撒下去,真能发芽吗? “小絮——小絮——”连队营地里传来汤玉梅的喊声,“回家吃饭了!” “哎,妈,我马上回去!” 谭小絮回应了一声,就见油菜种子直接从天而降,落在面前的地上。 这回倒是给的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谭小絮拿起地上的纸包,打开来,只有一丁点可怜的菜种子,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 她赶忙捏了一小撮,直接撒在地里,先试验一下,看究竟能不能出芽。 撒了三分之一左右,把剩下的三分之二装进口袋。 她又拿了锄头,把种子轻轻翻进土里,上面盖了薄薄的一层土,怕太厚的话,弱小的种子顶不破厚厚的土层,到时候直接烂在地里。 撒完油菜种子,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她扛起锄头,带着大旺子回家。 想起刚刚系统还奖励了八个积分,原来还有积分呢。 呼唤出面板,果然,系统是有等级的,面板左上角有个LV1,目前积分是8,升到下一级,要100积分。 刚刚开了八十平方,给了8个积分。 按照这个换算,系统升到2级,她要开辟一千平方荒地才行! 哎,随机累死一个种地的。 不过—— 光靠锄头,即便这旋风锄头刨地如砍饼干,那一下下,也要花不少时间。 如果能借助大型耕地拖拉机—— 原主可是个专业开拖拉机的,这门手艺,不能在她这里荒废了,她必须发扬光大。 还有,原主爸爸当年也是在开荒过程中不幸牺牲的,现在她继续开荒,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吧? 谭小絮一边走,一边幻想自己开着拖拉机在平坦宽阔的黑土地上驰骋,在大地上翻出一道道土浪。 积分咔咔的涨。 等级噌噌的升。 奖励哗哗的来。 她越想越心动。 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谭小絮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而后想起系统说的奖励四个白面馒头——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旁的狗子。 还好,狗嘴里没有叼着大馒头。 等来到营地的空地上,看见汤玉梅正等着自己,怀里抱着四个白胖白胖的发面馒头。 谭小絮:“?” “妈,你去食堂买馒头了?” 汤玉梅一脸懵的看了看馒头: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刚才出来找你,遇上你大娘,你大娘把四个馒头全塞给我了。” 谭小絮:“……” 隔老远都能听到她大娘马秋菊的骂声。 第018章 愤怒的口水双双滋了出来 马秋菊一路咒骂着回了家。 刚进家门,小孙子就颠颠的跑来要馒头: “奶奶,馒头呢?” 马秋菊手一抽,想起刚才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把从食堂买来的馒头给了汤玉梅那个丧门星了呢?! “乖,猪蛋,馒头——卖光了。” “哇!我要馒头,我要馒头——哇——” 小猪蛋倒地大哭。 谭永强出来,见宝贝孙子躺在地上打滚,心疼的抱起来,责怪马秋菊: “昨天不是说了食堂今早蒸白面馒头,怎么,食堂没给你留,居然都卖光了?” 连队是有食堂的,但食堂一般都是知青、或者单身的老职工去吃。 那些有家属的职工,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不过,如果遇上食堂做点稀罕的好东西,比如不常有的白面馒头、豆腐包子、或者炖肉什么的,老职工家属们也会去食堂买一点回来打打牙祭。 只不过因为数量不多,能不能买的到,还要看关系。 关系不硬,食堂大师傅根本不卖给你。 就算卖给你,最多卖你两个馒头,不能再多了。 但老谭家不一样,谭永强是这个连队的土皇帝,他们一家有特权的,不卖给别人,一定会卖给老谭家。 所以每次食堂那边做了什么好吃的,一定提前告诉老谭家,先给老谭家单独留一份。 这不,今早马秋菊照旧去食堂买馒头,一次买了四个,回来路上,遇到汤玉梅出门找闺女吃饭。 马秋菊一瞧见这个妯娌,正幸灾乐祸的想,也不知这娘俩刚搬家,能不能吃上一口像样的饱饭。 心里得意,想讥讽两句,一开口,就把热乎的大白面馒头送出去了。 当时真就跟中了邪一样。 她不敢告诉谭永强,是自己把买到手的馒头送出去了。 谭永强真以为是食堂大师傅不给他这个大队长面子,不悦道: “哼,我去食堂问问,为么没给我留馒头,害的我大孙子吃不上馒头!” “……”马秋菊没再说话,就让食堂的人当这个冤大头吧。 吃饭时,谭老太见重孙子因为没能吃上白面大馒头而生闷气、不肯吃饭,谭老太就说: “猪蛋,快吃,这窝窝头,你那个倒霉催的三奶奶还吃不上呢,他们连萝卜干都没有!” 谭永强:“……” 马秋菊:“……” 愤怒的口水双双滋了出来。 老谭家吃完饭,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 谭老太扯住马秋菊,悄声说: “老大家的,你今天先别忙活了,赶紧去场部那边找明芳,问问怀孕的事,问问明芳怀的这孩子到底是小陈的,还是那个娄志刚的,务必问清楚,这事关系全家,马虎不得!” 马秋菊脸色讪讪的点头: “娘,你别听小絮那死丫头胡咧咧,明芳怀的,肯定是小陈的孩子,不可能是娄志刚的。” “反正你给我当面问个清楚!”谭老太又催,“你也别等连队的马车了,骑着家里的自行车现在就去,找到明芳,一定把话说开了,问个明明白白,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是,娘。” 谭小絮这边,母女俩回到家,一人吃了一个又香又甜的大馒头。 吃完,汤玉梅要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收起来,留着下顿再吃。 谭小絮阻拦道: “妈,这馒头给我,我留着有用。” “你留着有啥用?” 第019章 赶大车 谭小絮嘿嘿一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汤玉梅不知闺女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没有多问,简单收拾了锅碗瓢盆。 谭小絮翻出原主自己做的斜挎包,把昨天收到的一千五百块钱,和两个大馒头都塞进去。 锁上房门,留下大旺子看家。 母女俩一块儿出去了。 汤玉梅今天没有跟着队伍出工,看着空荡荡的营地,心里很是忐忑,就跟第一次逃学的小学生似的: “小絮,要不,我还是去挑大粪吧?” “妈,我说了,咱俩谁都不挑大粪。” “那咱们这算是请假,还是旷工?” 谭小絮一本正经: “不是请假,也不是旷工,咱有咱自己的工作安排。” “啥工作安排?” “我打算,自己开荒去。” “——哈?” 母女俩走了没几步,来到连队的马号。 马号里养着八匹马、两头水牛,两头骡子。 除了连队的三辆拖拉机,这些牛马骡子,是连队的主要运力。 负责照看牛马骡子的,是老王头。 “王大爷,今天咱们连队,有没有马车去场部?” “有,今天老翟头要到场部拉化肥,咋?” “没咋,我就问问,那翟叔出发了没?” “还没。” “好嘞,谢谢王大爷。” 老王头觉得,这姑娘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不爱说话,闷闷的一个人,今天不但话多,语气也很热情,有点闹不明白怎么回事。 谭小絮背着挎包,在马号门口等着。 没多久,一个体格高大的老头子打着哈欠来了,手里拿着根鞭子,他就是老翟头,据说还是个留过洋的工程师来着,因为犯了错误,被发配到农场劳动,现在是他们连队赶大车的车老板。 “翟叔。”谭小絮主动凑上去打招呼。 老翟头抬了抬眼皮子,没想到是谭小絮——这姑娘以前从来没主动找过自己,今天什么个情况: “小絮丫头,找我有事?” “翟叔,这不听说你前段时间赶大车腿摔伤了吗,我这揣了个馒头给你补补身体。” 说着,谭小絮悄咪咪掏出挎包里的馒头。 “?”老翟头瞬间瞪大了眼,“有话直说。” “还是我翟叔聪明,不愧是工程师,听说翟叔今天要到场部拉化肥,翟叔,我替你跑这一趟吧,不劳你大驾了。” 老翟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想赶大车啊,你会赶大车吗?” “翟叔,我拖拉机都能开,赶马车,那还不手拿把掐!”谭小絮自信满满。 这话要是别的姑娘说的,那绝对是吹牛皮,但谭小絮不一样,谭小絮是整个连队最能干的姑娘,连队里所有的农活,哪怕是养马喂猪,她都是手到擒来、一学就会,所以她说会赶马车,那绝对会。 主要是,老翟头知道,这姑娘最近受了点委屈,从小定下来的婚事被人抢了,听说昨天还为这事上吊,被救醒后又发了一场疯,听着怪可怜的。 老翟头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态度软和下来: “行吧,你要是不嫌累,就替我跑这一趟。” “好嘞,多谢翟叔。” 谭小絮把两个馒头直接塞到老翟头怀里,顺手又把老翟头手里的鞭子拿了过来,转身就朝马号里跑。 第020章 咱们年轻着呢 老翟头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大馒头,苦笑一下,又抬头看看旁边面容寡瘦的汤玉梅,把两个馒头递给她。 汤玉梅摆了摆手,后退一步。 老翟头又递往前递了一步: “拿着吧,我今早在食堂吃过馒头了。” 汤玉梅笑道: “小絮的一番心意,老翟你别嫌弃就成。” “不是嫌弃,听说你们刚分家,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两个馒头。” 老翟头没好直说,你自己都饿的面黄肌瘦的,居然把白面馒头送给别人,是不是傻? 汤玉梅大概猜到老翟头的意思,这老头是可怜自己呢。 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连续吃了两顿鸡,现在根本不缺这口馒头。 两人间这么推来让去,直到谭小絮套了马车出来。 老翟头干脆把馒头扔给谭小絮: “拿着,我不缺你这俩馒头!” 谭小絮腾出手慌忙接下馒头,二话没说,把馒头又塞进自己的挎包: “那行,改天我整两个下酒菜请翟叔喝酒。” 老翟头:这丫头现在倒是豪爽。 老翟头检查了下谭小絮套的马车,果然套的很标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他放心了。 汤玉梅也知道闺女会赶马车,安心的爬了上去。 “翟叔,那我走了,保证给你把化肥拉回来!” 说完,谭小絮扬起鞭子,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马儿抬起四蹄,嘚嘚嘚出发了。 连队离场部只有二十多里地,这在地广人稀的北大荒,不算远。 场部是农场分场的驻地,大概类似于公社驻地一样。 场部有邮局和供销社,平时连队里的人寄信,或者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都要到场部去。 谭明芳就在场部供销社当售货员,也是前段时间刚调过去。 谭小絮估摸着,这时候消息不灵通,谭明芳可能还不知道堂妹谭小絮上吊闹分家的事。 “妈,咱们去了场部,先到供销社,趁明芳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家了,把能买的都买了,她手里指定有很多不要票的布,买了给你做件新衣服。” 汤玉梅笑的一脸幸福: “我人老了,用不着穿什么新衣服,给你做就行了。” “妈,你不老,才三十七八岁,咱们年轻着呢。” 汤玉梅呵呵笑出了声。 马车一路颠簸,上了大路。 没走多远,看见前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看背影,有点眼熟,肯定是他们连队的。 再仔细一看,吼,还是自家人呢! 谭小絮又甩了下马鞭子,加快速度,很快追上了那辆自行车。 马秋菊骑着自行车,早听到后面的马车声,不用猜,肯定是他们连队的,她也没多理会。 可是等马车到了自己前面一段距离,马秋菊抬头一瞅,惊的脚下一滑,差点没连人带车摔倒。 马车上的,居然是汤玉梅、谭小絮母女俩! “大娘,你也去场部啊,是去找明芳问怀孕的事吗?” “!”马秋菊听谭小絮哪壶不开提哪壶,火气腾的蹿到脑仁,“你们怎么没去挑大粪?!” “谁说我要挑大粪了?” “你你你,你们两个,不服从指挥,无故旷工,回头扣你们工资!” “没旷工啊,这不赶着马车去场部拉化肥吗。” 说着话,马车已经超出自行车好几米远。 马秋菊一看急眼了,怎么能让这两人超过自己? 立马撅起屁股,使出吃奶的劲,奋力踩着脚蹬。 但是自己两条腿踩出了残影,也比不过人家手里的鞭子轻轻一甩。 追了半天,越追越远了! 这时候,谭小絮又很欠的从包里掏出大馒头,举起来回头朝马秋菊喊: “大娘,多谢你的大馒头,我大娘给的馒头,真是分外香甜!” 嗷呜咬了一口。 “!!” 第021章 供销社扫荡 马秋菊恼火至极,啊啊啊,气死老娘啦! 那是我的馒头! 我的! 脑门儿冒火,一个没注意,车轮在刚刚解冻的泥地里呲溜一滑。 “啊!” 惊呼声还没落下,已经连人带车歪倒在地。 四月的北大荒,大地刚解冻,路上一片泥泞。 马秋菊直接啃了一嘴泥。 她简直气炸了,放下自行车爬起来,吐了口泥破口大骂: “谭小絮你个缺德玩意儿,怎么不噎死你!” “噎死我,那也是你的馒头噎死的!驾!” 谭小絮举起鞭子,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鞭哨。 马儿听到鞭哨,跑的更卖力了,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彻底看不见了。 马秋菊一边拍打身上的泥,一边叫骂。 最后只得重新扶起泥地里的自行车,又骑着出发了。 前面,母女俩一路顺利的来到场部。 进了场部大街,谭小絮一眼看见大路边高高矗立的纪念碑,十分显眼。 这就是原身父亲的纪念碑。 原主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据说就是在这里牺牲的。 当年,这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没有房子,没有人烟,只有遍地的荒草和傻狍子。 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从朝鲜战场上退下来,听从部队的命令,转业来到这片不毛之地,带着手底下几个人开荒种田。 也是初春时节,大地刚解冻,荒草地上藏着危险的沼泽。 谭新民和一个叫陈康的下属,同时陷进沼泽。 最后关头,谭新民以一己之力把自己的下属托举出来。 下属陈康侥幸得救了,作为领导的谭新民却永远埋进了这片土地。 时过境迁,当年得救的下属,如今已经是整个胜利农场的总场长了,有权有势,还有一个男主儿子。 而谭新民,却只留下一个地标式的纪念碑,还有一个瘦弱的寡妇,和一个给人当炮灰的闺女。 谭小絮远远望着纪念碑,忽然想起昨天刚醒来时听到的议论,要是当年原主爸爸没死,指不定现在谁是总场长呢。 也说不准,原主爸爸的职位,比现在的总场长还高。 可惜了,都是作者安排。 为了给男女主安排一个娃娃亲对照组,就硬编。 谭小絮明明拿着大女主的出身背景,非要给人当炮灰。 之前谭小絮看书时,就对这个炮灰原配的结局有些意难平,如今身在其中,更觉得原主爸爸死的可真(他—娘的)冤! 谭小絮回头,发现汤玉梅的目光也望向纪念碑。 见闺女来瞅自己,汤玉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 谭小絮问: “妈,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汤玉梅忽然有些发愣,闺女从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谭小絮假装没有发现汤玉梅的反应,继续道: “我爸走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汤玉梅枯黄的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活色: “你爸长的高大英俊,是个好人,对我很好,对你也很好。” 几句简单的话,便道出汤玉梅对丈夫的思念。 顿了顿,汤玉梅又说: “你长的像你爸,个高腿长,五官眉眼也像,我现在想起你爸,其实感觉像在看你。” 谭小絮再次回头,半开玩笑的说: “是吗,那你以后要多多看我。” 汤玉梅不好意思的笑了。 谭小絮望着汤玉梅回忆往事时、脸上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光辉,真心觉得,妈妈年轻时应该很漂亮,如果没有这些年的磋磨,现在一定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谭小絮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妈妈,把妈妈养胖起来,还有这头未老先白的头发,也一定重新养黑了。 就算不能找回失去的青春,也要让妈妈拥有一个幸福漂亮的晚年。 为了赶时间,谭小絮直接把马车赶到场部供销社门前停下。 “妈,你在这看着马车,我一会儿就出来。” 谭小絮把马缰绳交到汤玉梅手里,而后直接杀进供销社。 一进去,就看见了新上任的炮灰原配——谭明芳。 谭明芳穿着个白围裙,像模像样的站在柜台后面。 望见谭小絮进来,谭明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昨天上午,在县城的百货大楼,她故意让谭小絮撞破自己跟陈灼在一起的事。 现在谭小絮到供销社来,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谭明芳多少有点担心。 但谭小絮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直奔柜台,完全没有要骂人或者打人的样子,只是急匆匆问了句: “明芳,你这里有不要票的布料吗?” 谭明芳愣了一下,点点头: “有!” “有多少,都拿给我。” 供销社里有时候会一些不合格的布料,比如染色不均匀,或者有破洞。 虽然不合格,但是不在意细节的话,完全没问题。 主要是不用布票。 所以即便是有些残缺,也都是抢手货,一到货,就被有关系的人抢走了。 谭明芳是售货员,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会先给自己留一批。 谭明芳转身进了后面的小仓库,把自己藏的布拿出来,还真不少呢,盲猜至少能做两身衣服。 “还有吗?” 谭明芳一脸茫然: “要那么多?是我妈让你过来拿的吗?” “啊对对对,就是我大娘让我过来拿的,她说你要跟陈灼结婚了,必须做几件像样的衣服,这不就让我过来了。” 谭明芳一脸怀疑的看着谭小絮,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谭小絮催她: “快别发呆了,你能拿多少布料全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 谭明芳带着一肚子狐疑,又到小仓库里拿了一块十分鲜亮的红底碎花布,这一看就是谭明芳留着给自己做衣服的,而且是要布票的那种上等布: “这是我花布票买的,我已经付过钱了,你也帮我带回去吧,让我妈给我裁件小褂。” “好好好!” 谭小絮一股脑揣起来,又望着柜台后面那一排排货架,点菜似的说: “对了,我大娘在给你准备嫁妆呢,什么脸盆、毛巾、肥皂、雪花膏、牙膏牙刷,你一样给我拿两个,脸盆要红双喜的,喜庆!” 想到家里还没有镜子,她穿越到现在还没照过镜子呢,又补充了句: “再给拿面镜子,红色的。” 谭明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谭小絮,就感觉谭小絮的反应不同寻常,她不应该又哭又闹吗,怎么这么反常? “小絮,你,你不生我跟陈灼的气吧?” 第022章 我大娘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谭小絮心说,我气个毛线啊,谁管你个送上门的炮灰,赶紧把我要的东西拿给我。 趁着这年代消息闭塞,谭明芳还不知道她在连队闹分家,赶紧把需要的东西买了,买完直接记在谭明芳的账上! 回头马大娘赶过来就露馅儿了! 谭小絮努力做出一脸真诚: “不,明芳,我不生气,我祝福你跟陈灼,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的——” 谭明芳笑了,看来小絮是真的不介意自己抢了她的婚事,也许是小絮太懦弱,也许是小絮有自知之明,反正谭明芳现在彻底放心了: “好,你等着,我都拿给你!” 谭明芳把自己想要的嫁妆,什么脸盆毛巾肥皂之类,包括手帕什么的,甚至还给拿了两个暖水瓶! 这暖水瓶是要凭票购买的,或者结婚的话,也可以找领导批条子,拿着条子也能买到。 估计谭明芳也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谭明芳照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把能拿的东西全拿给谭小絮,让谭小絮帮忙带回家。 看的谭小絮居然有点——于心不忍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谭小絮先往外面的马车上抱了一趟,又回来抱了第二趟。 汤玉梅牵着马,看着闺女一趟又一趟的往车上搬,惊叹道: “小絮,怎么买这么多,这搪瓷脸盆和暖水瓶不要票吗?” “没事,票不票的,有明芳呢。” “……” 谭小絮抱了第三趟出来,离开柜台时对谭明芳道: “东西我先搬走了,多少钱,等我大娘一会儿过来付。” “诶,好!” 谭明芳干脆的答应,没有丝毫怀疑,她知道谭小絮的家庭地位,家里的钱根本不会经谭小絮的手。 谭小絮只能是个帮忙搬货的。 想到自己把陈灼抢到手,如今谭小絮不但不计较,还特意过来帮她搬嫁妆,谭明芳真有点佩服谭小絮的胸怀了,她说道: “小絮,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的!” 谭小絮要走,谭明芳又过来扯住谭小絮的胳膊: “小絮,咱俩一辈子的好姐妹,我跟陈灼结婚,不会忘了你,其实,你跟陈灼,真的不合适,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我替你嫁给他,也是为你好。” “是是是,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谭小絮嘴上还在应付,两条腿已经朝外跑了。 刚到门口,马秋菊也杀到了: “汤玉梅你个丧门星,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谭小絮走出来,直接撞见马秋菊。 糟糕,要露馅! 谭小絮不给马秋菊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怀里的东西塞给汤玉梅: “妈,快上车!” “好!” 汤玉梅手脚利索的端着东西上了马车,谭小絮也跳上车,挥起鞭子催马跑了。 马秋菊瞧着母女俩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看看一马车的搪瓷脸盆、暖水瓶啥的,突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喂,谭小絮你个黑心肝的,是不是借家里买东西的名义,从明芳手里买了暖水瓶和洗脸盆!” 谭小絮坐在马车上回头竖了个大拇哥: “我大娘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我——” 马秋菊气的无可奈何,丢下自行车、脱了鞋底子就要朝谭小絮扔,被一只手拽住了: “妈,怎么回事?” 是谭明芳出来了。 谭明芳见她妈一身泥浆,气的炸毛,有些莫名其妙。 “明芳,我告诉你,以后这娘俩再来买东西,千万别卖给她们,一粒盐都别卖!” “啊?啥意思,不是你让小絮过来帮我置办嫁妆的吗?” “呸,置办嫁妆这种大喜事,我能交给那两个丧门星?!” “到底咋回事儿?” “我们跟她们母女俩,分家了,现在各过各的!” 谭明芳心底一沉: “分家?完了——” 马秋菊听了这话,也是心脏使劲的往下沉: “咋回事?” “我连结婚用的喜糖都拿给她了!” 马秋菊两天以来屡战屡败,这会儿都快习惯了,比起被坑一千五百块钱和四个大馒头,卖点喜糖给谭小絮,那都不算什么损失。 可是,谭明芳继续说: “关键是,她拿了东西,还没付钱!” 马秋菊一听这话,猛的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 居然—— 没、给、钱! 那一马车的脸盆、暖水瓶、喜糖,都都都都记在她账上了?! 马秋菊只觉脑子一阵锐痛,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谭小絮在供销社搬了许多物资,愉快的赶着马车离开。 零元购什么的,最开心了。 主要是有很多东西,没有票证真的不好买,趁着谭明芳在供销社当售货员这层关系,赶紧薅上一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汤玉梅却有些担忧: “小絮,咱们这么坑人,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俩这些年在他们家当牛做马,又上交工资,吃了多少亏,我当然要找补回来。” 汤玉梅想了想,闺女说的对。 算了,只要闺女开心,由她去吧,她相信闺女是个有分寸的人。 谭小絮故意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场部大街,来到邮局,把昨天从老谭家拿的一千五百块,存了一千四百五。 身上只留下五十块钱当零花。 再过半个月,农场就要发工资了,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 有固定存款,每个月还有工资收入,还有系统时不时奖励点肥鸡馒头啥的,谭小絮觉得,情况似乎还不赖。 生活方面虽然比不上前世,但钱财方面,比累死累活还挣不到几个钱的苦逼日子强多了。 存完钱,谭小絮把马车赶到场院: “妈,你在车上看着这些东西,我去场长办公室一趟。” 她要先到场长办公室,找场长批条子,拿着条子才能到仓库领化肥。 步行来到场长办公室,敲门进去,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穿着羊皮袄的中年汉子坐在屋里。 一瞧见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谭小絮震惊不已: 这不她那黑心老板吗?! 虽然两个人名字不一样,但那体格子、那脸型,居然有七八分神似。 熬夜加班的疲惫感迎面扑来—— “哟,小絮啊,你来的正好,我刚要让人找你。” 第023章 不提钱的赔偿都是耍流氓 谭小絮努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熊场长。” 熊场长是他们胜利农场二分场的场长,地位大概类似公社书记或者镇长级别的。 因为体格魁梧,大家私底下叫他老熊。 不过当面都是客客气气的喊熊场长。 熊场长见谭小絮来了,面色和蔼的招呼她过来,同时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谭小絮的表情: “呃,那个,我都听说了。” “熊场长,你听说什么了?”是听说她被堂姐抢了娃娃亲对象,还是她上吊闹分家? “听说,你那个堂姐、在供销社上班的那个,跟陈场长的儿子好上了?” 谭小絮轻笑一声: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了。” 熊场长轻叹一声: “小絮啊,我说句公道话,这事是他俩干的不地道。” 谭小絮心里腹诽:熊场长,你这话估计也只会在我面前说说,在陈场长面前,你敢说吗? 不过谭小絮嘴上还是很友好: “没事,我已经接受事实了。” “嗯,不错,你这孩子宽容大度,对了,昨天陈场长打电话过来,让你过去一趟,他要见你,我正想着让人到连队通知你一声,好巧你自己过来了,有时间的话,你到总场去一趟吧。” “熊场长,我现在没时间。” “——”熊场长怔了怔,“看来,你还是在生气。” “……” “也对,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不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别让陈场长下不来台。” 谭小絮苦笑: “熊场长,你这话说的,我啥都没干,怎么就让陈场长下不来台了?” 见谭小絮说话不那么好听了,熊场长忙起身拉了个长条凳子让谭小絮坐下: “来,别站着,坐着说话——喝水不,叔这里有茶。” 熊场长搬完凳子,又拎起桌上的暖水瓶,往他那个几年没刷过的、边缘积了一层灰垢的茶缸子里倒了热水,推到谭小絮面前。 谭小絮本来是有点渴的,一看那茶缸子瞬间又不渴了,她坐下说道: “熊场长,我是来找你开条子领化肥的。” “不急不急——我话还没说完。” 看来,陈场长派熊场长充当和事佬来了? 这是生怕她闹事? “熊场长,有话直说吧,陈场长让你怎么劝我的?” 熊场长讪笑一下: “你这姑娘,真是打小就聪明,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陈家的这门娃娃亲,意义不一般,当年你爸救了陈场长,陈场长为了报答你爸的救命之恩,这才给你跟他儿子定了这门娃娃亲,这事也算是一桩美谈,谁能想到,陈场长的儿子居然跟你堂姐好上了,这事陈场长也很生气,但是没办法,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谭小絮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然后呢?” 熊场长有点意外谭小絮的反应,也太平淡了,还以为她会趁机大哭大闹,但她连诉苦都没有,有点反常了。 “陈场长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你。” 一提补偿,谭小絮可就来精神了: “多少钱?” 熊场长:“??” 他干笑一下,说道: “不是钱的事,这事儿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这事儿必须用钱来衡量啊!”陈场长儿子不是男主吗? 霸总小说里,男主父母不都是直接甩出五百万“拿上钱,离开我儿子”,这么经典的桥段,麻烦给她安排上啊! 她不要五百万,不要五十万,今天打骨折,一口价,五千! 熊场长捂着心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盯着谭小絮:这姑娘啥时候掉钱眼儿里了? “不是钱,陈场长没提钱,他会再给你找一门更好的婚事,绝对能配的上你的身份。” 谭小絮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 “麻烦你告诉陈场长,不提钱的赔偿都是耍流氓。” 谭小絮不想再啰嗦一句,直接起身: “行了,熊场长,这件事就不劳你在中间传话了,快点帮我开领化肥的条子,我赶时间。” 熊场长无奈,只好拿了钢笔,开了条子、盖了印章。 谭小絮接下纸条,忽然又露出一笑: “对了,熊场长,对于我们二分场的工作,我有个提议。” “说。”熊场长端起自己刚刚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咱们二分场附近不是还有大片荒地吗,我想组支开荒队,带着队伍开荒去。” “噗!” 熊场长一口浓茶喷了出来。 啥? 开荒?! “咳!咳咳!” 熊场长放下茶缸子,一边咳嗽、一边用袖子擦嘴角的茶水。 谭小絮继续说: “咱们二分场总共十个连队,我想再组个十一连队,把那片地开发出来。” 熊场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之前预料过,谭小絮会不会趁机提出调工作的事,比如,从连队调到场部,甚至调到总场,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基层连队开拖拉机、下地干农活,确实有些委屈。 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姑娘居然这么不走寻常路,居然主动要求去开荒?! 开荒? 多艰苦啊,大老爷们都不愿意干。 她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居然主动要求干这个? 熊场长转念一想,不对,这一定是故意的,跟他演苦肉计呢,可不能上当。 “小絮啊,开荒多辛苦,姑娘家,早点结婚嫁人,寻个好婆家是正经事。” “嫁人不行,”谭小絮一本正经,“吃不了孝顺公婆的苦。” “孝顺公婆苦,还是开荒苦?” “孝顺公婆苦!” “……”熊场长噎了一下。 谭小絮见今天是说不动这头老熊了,也不想多费口舌: “熊场长,这事不急,改天我专程过来跟你谈,今天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谭小絮前脚刚走出办公室。 后脚熊场长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总场的电话: “喂,陈场长?” 电话听筒里,传来胜利农场总场长陈康的声音: “熊场长吗?” 熊场长毕恭毕敬: “是,是我,陈场长,刚刚谭小絮来过了。” 陈场长的声音立马警惕起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第024章 这是逼着我上门道歉啊 熊场长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说: “我刚刚跟她说了陈场长的意思,可以给她另外找门好婚事,也暗示可以调个好工作,但是,她都不接受。”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 熊场长又说: “不过,她自己提了个要求。” 陈康一下子来了精神: “什么要求?” “她,她要自己组建开荒队伍去开荒。” “……”电话另一头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奇葩要求。 沉默片刻,才又一声叹息: “她这是故意打我的脸!” 熊场长附和道: “我也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吗,咱们农场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开荒,我一听就是故意说气话呢,所以我已经给拒绝了。” 熊场长说的是一方面,陈康心里,还有另一层顾虑,谭小絮她爸,就是在开荒途中牺牲的。 现在谭小絮突然提出要去开荒,这不就是故意提醒他们陈家谭新民当年是怎么死的,间接提醒谭新民当年救了陈康的命,结果现在陈家背信弃义,没有履行当年定下的娃娃亲。 这不就是当众打他陈康的耳刮子吗? 小姑娘平时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原来也藏着这么深的心机。 小看她了! 陈康叹息道: “她这是逼着我亲自上门给她道歉啊。” 熊场长忙安慰: “您是她的领导,又是她的长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上门给她道歉,陈场长,你放心,我这边会解决的。” “暂时先这样吧,让她冷静几天,这几天不管她到你那提什么要求,调工作也好,涨工资也好,都满足她,只有一点,开荒不行。” 让她去开荒,就等于打自己的脸,陈康万万不能自己把脸送上去让她打。 …… 另一边,马秋菊哼哼唧唧的在供销社后面的仓库里醒来了。 醒来头疼欲裂。 原本以为谭小絮那丫头只是黑心,没想到,还贪心! 贪了一千五百块钱不够,还趁她闺女不知道闹分家的事,先来讹了一笔! 雁过拔毛都不带这么狠的。 就刚刚她搬上去车的那些东西,至少七八十块吧,还不算各种布票、工业券什么的。 “哎哟,哎哟……” “妈,妈,你醒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絮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哎,那个疯丫头现在不得了!” 马秋菊睁开眼,把昨天谭小絮在家喝农药、结果没死成、被罗金凤那老娘们儿一瓢牛粪救活的事说了。 谭小絮被救活后就开始发疯,不但要了新房子,还给讹去一千五百块钱。 谭明芳听的目瞪狗呆,嘴巴就没合上过。 等听到谭小絮诬陷她肚子里怀的不是陈灼的孩子,而是娄志刚的时,谭明芳脸都白了。 “妈,她,她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个屁!”马秋菊咬牙切齿,“她就是没有根据、胡乱栽赃!” “可是——” “没有可是!你怀的,就是陈灼的孩子!” 谭明芳看着母亲的脸,不说话了。 马秋菊见闺女心神不定的样子,抓住闺女的手给她打气: “明芳,我告诉你,这个节骨眼,你千万要稳住了,你信妈的话,只要嫁了陈灼,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陈灼过段时间就会调到师部机关,他在师部机关会一路高升,过不几年,他还会调到京城,你跟着他到了京城,就是官太太,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你的孩子将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身份证号都是110开头,有京城的房子,京城的户口,你的孩子将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就等着享福吧!” 马秋菊激情洋溢的画了半天大饼,就好像那饼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一样: “你要是不听妈的话、错过了这个机会,你这辈子,想见人家一面都不可能,这是你距离荣华富贵最近的一次,知道吗?!” “知道,可是,娄志刚他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知青,他将来不一定就比陈灼差。” “屁!”马秋菊及时打断了闺女的话头,“那娄志刚就是个没良心的,他给人家陈灼提鞋都不配!人家陈灼到了京城,那是进出都坐小汽车,还带保镖和秘书的那种,娄志刚到时候就是个下岗工人,怎么跟人家比?” 这些话,谭明芳已经听她妈说过不止一次了。 自打那天她妈进自家菜窖、从梯子上摔下来,昏睡了半天之后,就开始神神叨叨,说她千万不能嫁给娄志刚,嫁给娄志刚,将来就是被抛妻弃子的命运。 要嫁,就嫁陈灼。 还说什么谭小絮就是个福薄的,从小死了爹,长大后嫁了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可是不得丈夫喜欢,自己一时想不开上了吊,给别的女人腾了空。 结果那女人跟着陈灼可享了大福了,日子过的是风生水起,不光一胎三个儿子、多子多福,儿子将来都是事业有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人家成了豪门了! 马秋菊说,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所以让谭明芳去把陈灼抢过来。 谭明芳虽然也羡慕堂妹有那么好的一桩娃娃亲,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能嫁给总场长的儿子该多好。自己就是总场长的儿媳妇了。 想归想,从来没敢把幻想当真。 如今被她妈一撺掇,倒有些想入非非了。 后来,也不知她妈怎么安排的,母女俩一块儿去了总场那边,晚上住在农场招待所。 睡之前好好的,一觉醒来,谭明芳发现自己正赤身果体躺在床上,身旁躺着个容颜俊美的男人。 谭明芳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男人,一时居然看呆了。 突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等那个男人醒过来时,她才想起来裹着被子哭。 这时候,马秋菊冲进来抓了个现行。 马秋菊生怕那个糟蹋自己闺女的“臭流氓”会跳窗逃跑似的,一进来就先拿起男人的军装外套。 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张证件,证件上写着男人名字:陈灼。 马秋菊当时一脸震惊的问: “你就是陈灼?” 男人无法否认,镇定回答:“我是陈灼。” 谭明芳听到这个回答,脑子嗡的一下,再去看男人的脸,原来这个长的英武阳刚的男人,就是总场长的儿子,也是堂妹的娃娃亲对象。 第025章 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明芳当时脑子都是懵的。 再后来,她听了她妈的话,跟已经谈了半年多的对象娄志刚分了手。 分手后不久,谭明芳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因为,她前一天还跟娄志刚在自家大炕上滚过一通,隔天就跟陈灼在招待所床上同盖一被了。 所以,谁才是孩子的爸爸,娄志刚,还是陈灼? 她妈马秋菊坚持说,孩子一定是陈灼的。 但谭明芳又不傻。 这时候听说谭小絮居然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娄志刚的,她真的有些慌了: “妈,要是小絮到陈家人面前告发我怀的不是陈灼的孩子,该怎么办?” 马秋菊心里也忐忑,毕竟上一世里,闺女确实跟娄志刚未婚先孕,不过为了让闺女安心,马秋菊还是表现的十拿九稳: “没事,那死丫头拿了我们一千五百块钱,说是保证不会给你捣乱。” “她的话,能全信吗?” “反正都到这火候了,不信也得信!” 谭明芳还是觉得不容乐观: “要是她真告发我,到时候我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万一——” 谭明芳最担心的是,万一被谭小絮说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陈灼的,那她就全完了! 马秋菊见闺女摇摆不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担心那么多干嘛,你要是真跟了娄志刚,那才叫完犊子。 “妈现在可是豁上了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帮你,赢了,皆大欢喜,要是输了,也不会比上一辈子更差! “你上一辈子,被娄志刚那混蛋抛弃后,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两次,给人当后妈,日子过的比黄连还苦,老了还得去饭店洗盘子挣钱补贴那几个不肖子孙。 “你自己想想,老了舒舒服服的进高级疗养院好,还是累死累活在饭店洗盘子好,你自己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谭明芳也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 只能豁出去了! 定了定神,谭明芳顿时觉得勇气十足,她想出个主意: “妈,小絮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她嘴上说了不给我捣乱,咱们还是不能轻易相信,这回,咱们得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马秋菊见闺女有了主意,立马喜上眉梢: “你有什么好办法?” “……” 谭明芳贴在马秋菊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 马秋菊听的一拍大腿: “这才是我马秋菊的闺女!我们家明芳绝对是个有福气的!” 母女俩这边做着重生归来、立志改变命运的美梦。 谭小絮这边,拿了熊场长开的条子后,在场部仓库领了八百斤化肥。 母女俩先将车上的脸盆暖水瓶等东西搬下来,让仓库里的人把化肥搬上马车,用绳子捆结实了。 又让汤玉梅坐在化肥上面,护住脸盆等物件。 而后,谭小絮赶着马车“满载而归”。 汤玉梅看着那些脸盆、暖水瓶、毛巾、镜子、雪花膏,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生活物件,心情是既激动又满足。 生活一下子奔小康了! 人一旦生活满足,也开始关心八卦了,汤玉梅问在前面赶车的闺女: “小絮,你说,明芳真怀孕啦?” “应该是的。”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小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笑笑: “反正不是陈灼的。” 汤玉梅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陈灼的,那就是娄知青的,你说明芳胆子怎么这么大,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 谭小絮回想了一下刚才谭明芳的反应,琢磨了下: “我感觉,胆子大的不是明芳,而是马大娘,这事,马大娘才是主谋。” “你大娘?” 汤玉梅十分惊讶。 说实话,自打汤玉梅知道谭明芳跟陈灼好上了以后,汤玉梅就以为,这事必定是谭明芳主动的,或许是谭明芳眼红小絮即将嫁入陈家。 可是没想到,闺女会说这都是马秋菊撺掇的。 汤玉梅忽然又不解了: “可是,怎么早不抢,晚不抢,偏偏明芳怀了娄知青的孩子才去抢,万一被人知道孩子不是陈灼的,那多丢人?不光丢人,连全家的饭碗都有可能保不住,你大娘贼精贼精的一个人,怎么敢冒这个风险?” 谭小絮这一两天脑子里考虑的事情有点多,还没顾得上这个。 现在被汤玉梅这么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想了想,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马大娘一定是重生的。 只是重生的节点不太对,估计马大娘自己也懊恼,怎么没再重生早一点。 早一点,早到谭明芳还没怀上娄志刚的孩子,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抢陈灼了,不用因为孩子不是陈灼的而担惊受怕。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 也正因为谭明芳怀了孕,现成的把柄,直接栽赃到陈灼身上,让陈灼这个书里的男主想不承认都得掂量掂量。 书里面,男主现在正值事业的关键时刻,如果谭小絮没记错的话,过段时间,男主要被调到师部去。 在这个关键点上,男主绝对不敢曝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新闻,尤其是这种玩弄女人、导致女人未婚先孕、还不承认的新闻。 这年代,作风不正是会毁了一个人的前途的。 男主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不敢犯错。 所以才让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有机可乘。 谭小絮真有点佩服这位马大娘了。 只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马大娘要能一举成功,那绝对是抱上金大腿了! 高风险、高回报,马大娘重生前大概是搞投资的吧? 只不过,还有一个词叫—— 想得美。 马大娘这个重生的,肯定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以为抱到了金大腿,其实只是给主角送人头。 退一万步讲,要是马大娘真能让炮灰转正,那她谭小絮敬马大娘是条女汉子! 只是那样一来,剧情全面崩盘,男主的光环还在不在了? 还有啊,书里面,男主之所以在师部那边一路高升,其实刚开始,也是沾了这门娃娃亲的光。 原主谭小絮烈士子女的身份,就是男主事业路上的垫脚石! 第026章 天上掉下个汤表哥 还有,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据说还跟师长有点什么瓜葛,所以男主到了师部后,成功引起师长的注意,这才一步步崭露头角。 如今,没了这门婚事的加持,要是再没了主角光环,男主还能叫男主吗? 马大娘的如意算盘,还能成真吗? “妈,别想那么多,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就行了,明芳跟陈灼能不能走到最后,咱们等着瞧。” 汤玉梅见闺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似乎真的完全不介意这门婚事被抢,她也就放心了。 虽然,丢了婚事,让汤玉梅心里觉得很惋惜,毕竟这门婚事是闺女最大的指望。 但现在,闺女似乎不靠这门婚事也能过的很好。 所以,爱咋咋地吧。 女人,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婚姻上,得到的必定是失望。 自立自强没什么不好。 母女俩说着话,马车出了场部大街,上了直通连队的小路。 小路两旁是片林子。 马车经过一棵大树时,忽然有什么东西闯入谭小絮的视线、极速下跌。 “咴儿——” 马儿受惊,抬起四蹄嘶鸣一声。 马车前头跟着上扬,坐在后面的汤玉梅冷不防差点被掀下来。 与此同时—— “咚!” 有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谭小絮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路边居然趴着个人! 从天上掉下来的? 谭小絮握紧马缰绳,抬头往天上瞅了瞅,发现人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一棵树上掉下来。 谭小絮第一个念头是赶紧跑,万一遇上什么土匪路霸呢。 可是再仔细一看,却见那“土匪”趴在地上,棉裤被撕扯的破破烂烂,里面的棉絮被扯了出来,染上了血。 受伤了? 谭小絮左右看看,附近没人,看那人棉裤被撕扯的痕迹,像是被野兽撕扯的。 在北大荒,野兽很多,尤其是狼。 所以,这人大概是一个人走在野地里遇到狼,为了躲避狼的追击,爬到树上。 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或者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了? 谭小絮跳下马车: “大兄弟?大兄弟?” 没反应。 谭小絮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别在身后,大着胆子走过去,先试着踢了那人一脚,没反应,不过身上似乎还是软的,看脸色,也还有点血色。 半死不活的状态。 见没有任何威胁,谭小絮丢掉石头,把那人翻了个面。 一张脸仰躺着,是个陌生男子,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 谭小絮本以为会是他们连队的人,因为这条路,只通向他们连队的方向。 汤玉梅坐在马车上忽然叫了一声: “大鹏?!” 谭小絮:“??”大鹏是谁? 还没来得及问,汤玉梅已经快速跳下马车,来到那人身旁半跪着,语气十分激动: “是大鹏,小絮,是你表哥!” 表哥? 谭小絮试着结合原主的记忆和书里的情节来寻找这个叫大鹏的。 想起来了,还真是原主舅家的大表哥:汤大鹏。 不过书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个名字,只说原主母亲汤玉梅跟娘家那边关系决裂,原因就是原主有个表哥据说百里迢迢的过来看望姑姑和表妹,结果一去没了下落,从此生死未卜。 原主大舅一家见儿子许久未归,过来查问儿子的消息,汤玉梅说根本没见到侄子的面。 明明是过来看望姑姑的,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两家生了嫌隙,以后再也没了来往。 以至于后来原主在书里上吊、汤玉梅跟着大病一场、很快撒手人寰,这母女俩一前一后死绝了,娘家那边连个撑腰讨公道的都没有。 书里那个引起两家决裂的失踪大表哥,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 “大鹏,大鹏!”汤玉梅摸着侄子的脸焦急的喊,“你怎么会在这?” “妈,别着急,我来试试。” 谭小絮把手伸进大表哥脖子里试了试,脉搏还在跳动,皮肤也是温热的: “放心,表哥还活着,走,咱们把表哥抬上车上去场部医务室!” 母女俩一起动手,将人抬上马车。 谭小絮调头原路返回。 到了场部医务室外面,母女俩把人抬进去。 医务室的人对这种被野兽咬伤司空见惯,动作迅速的剪开棉裤,露出受伤的腿,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用绷带包扎,然后挂上吊瓶。 很快就把人处理好了。 伤势主要集中在左腿小腿上,其他地方没见着什么伤。 估计是遇到没成年的幼狼,这要是遇到狼群、或者成年狼,只怕早就没命了。 幸好命大! 谭小絮给表哥付了医药费,谢过医生,就在旁边陪着。 汤玉梅想起马车上还有一堆化肥和脸盆什么的,就对闺女说: “小絮,要不你先回去,把化肥和脸盆送回连队,我一个人在这陪着就行。” 谭小絮也觉得一直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就先赶马车回去了。 回去先把自己的东西送回家里放好,又赶着马车到老翟头那里交了差。 老翟头见这丫头圆满完成任务,也很满意。 谭小絮道: “翟叔,我还要再去场部一趟,马车再借我用一下。” “你又要去场部干什么?” “我妈还在场部呢,我去接她回来。” 老翟头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好好好,去吧去吧。” “谢谢翟叔!” 谭小絮卸下化肥后,又赶着马车回到场部。 在场院放了马车,步行去了医务室。 就看见大表哥已经醒了,姑侄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聊天。 谭小絮一进来,大表哥眼前一亮的、直勾勾盯着她看,惊讶道: “哟,这是小絮吧,几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 原主记忆里,好像确实四五年前见过表哥,主要是大舅家距离农场比较远,好像有五六百里,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没什么事不会来往。 毕竟交通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表兄妹上一次见面,原主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十七岁了,可不就是完全变了个样。 “表哥,你怎么到这来了?”谭小絮很自来熟的跟大表哥打招呼。 “我——” “咳!” 汤大鹏刚要说话,汤玉梅突然用力干咳一声。 汤大鹏朝他大姑瞄了一眼,立马领会了大姑的意思,嘴角扯起一抹尬笑: “哦,没事,就是想大姑和表妹了,特地来看你俩。” 谭小絮:“??” 咋,这姑侄俩还有什么不能对外说的悄悄话? 第027章 居然还有隐藏剧情? 谭小絮朝自己亲妈看过去,只见汤玉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那张蜡黄的脸,居然有些——微微泛红? 靠,谭小絮更好奇了! 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她暂时按捺住好奇,假装没有察觉姑侄俩之间的默契,走过来询问大表哥的伤。 跟她料想的一样,路上遇到狼了。 幸好是只落单的狼崽子,表哥跟狼崽子打了一架,腿被狼崽子咬伤。 但表哥也不是吃素的,他没让狼崽子好过,打瘸了狼崽子两条腿。 狼崽子拖着瘸腿跑了。 表哥担心狼崽子回去找妈妈过来报仇,所以爬上路边一棵树,在树上躲着。 谭小絮赶着马车经过时,大概是沉重的马车震的大地颤动,树枝摇晃,把昏过去的表哥给震下来了。 也幸好谭小絮赶来的及时,要是不赶巧,汤大鹏可能直接挂树上风干了。 或者掉下来,被过来寻仇的狼妈妈给撕了。 总之汤大鹏捡了条命。 汤大鹏忽然一脸惋惜的说: “哎,可惜,我妈让我给你们捎的猪油跟红糖,被狼追的不知丢哪去了,我想再回去找找。” 谭小絮忙道: “算了,那么远的路,估计也找不到了,只是猪油跟红糖,还是命重要。” 汤玉梅半是揪心、半是感动的说: “你们自己日子过的也不宽裕,怎么还想着给我们捎东西?” 汤家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屯子里,全家人还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一年到头,除去口粮,也挣不到几个钱,红糖跟猪油,那更是稀罕的不得了的物资。 娘家哥嫂居然舍得送给她,汤玉梅觉得既暖心、又歉疚: “幸好你人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爹妈交代?” 汤大鹏憨憨一笑: “姑,没事,我命大着呢!” 他哪里知道,要不是谭小絮今天赶着马车走了一趟,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曝尸荒野了。 谭小絮也庆幸今天运气好,把大表哥救了。 要不然,只怕永远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到时候大舅一家找过来,两家关系必定再次决裂。 救了大表哥的命,及时挽回汤玉梅和娘家那边的关系,谭小絮心里更添了一层踏实。 挂着吊瓶,时间到了中午,是吃午饭的时间。 谭小絮打算到食堂买点饭菜回来。 不过手里没有饭盒,这时候去食堂吃饭,都是自带碗筷,她只好再到供销社去一趟,买几个饭盒回来,以后也能用的着。 出了医务室,马路斜对面就是供销社。 却见谭明芳穿的整整齐齐,背着个时髦的军挎包上了一辆卡车。 看卡车的方向,应该是去总场的。 所以,谭明芳这是去总场找陈灼的吗? 母女俩这是无形中感觉受到威胁、又想出什么策略来了吧? 谭小絮忍不住想笑: 庸人自扰! 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拜托,她真的没这么闲! 说了不会给两人的婚事添乱,就不会添乱,她还等着看好戏、不是,她真心祝福他们呢。 祝福他们爱的头破血流、三观碎一地的那种,她好吃瓜看热闹。 反正,只要这几位别影响她的开荒大业,她就懒得管。 真要是不要脸的舞到她面前、耽误她开荒种地,她就把他们统统拉进泥潭、一起享受美(狗)丽(血)人生! 谭小絮进了供销社,买了三个铝制饭盒。 这饭盒还不便宜,一块二一个,比她一天的工资还多。 一天工资都不够买一个饭盒,真够离谱的,可见这时候工业品的价格是多么扭曲。 好在谭小絮现在是富婆了,年纪轻轻全款拿下。 不过钱也不是万能的。 比如去农场的食堂吃饭,有钱还不行,必须要农场的专用饭票。 这个饭票是钱和粮票一体的,一顿饭一付。 谭小絮手里没有饭票,只能现买。 她又去找了熊场长。 熊场长现在对谭小絮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要饭票,那也是眼都不眨,当即把出纳叫过来。 谭小絮见熊场长这么好说话,也不浪费这个机会,干脆一次买了三十块钱的饭票。 三十块钱,买了三百张,一顿饭用一张的话,可以吃一百顿。 一个人一天三顿都在食堂吃,够吃三个多月的。 而且,有了这个饭票,回到连队的话,也能在连队食堂吃。 这样,以后她们母女俩不想做饭,直接拿饭票去连队食堂,食堂也不能不卖她们。 总之,有了饭票,方便多了。 只是这一下子,饭票和饭盒,总共花去33块6毛钱,再扣去刚刚给表哥付的两块钱医药费,手里还剩下14块4。 揣着厚厚的三百张饭票,到食堂排队,花了三张,买了三份饭。 一份土豆炖白菜,一份白菜炖土豆,还有一份白菜土豆大乱炖。 然后是十二个掺了豆面的发面饼子。 青黄不接的时候,原来场部食堂的伙食也这么惨。 他们连队食堂今早还吃了白面馒头呢! 带着饭菜去了医务室,母女、姑侄三个吃了顿饱饭。 饭后,吊瓶也挂完了,汤玉梅让侄子在场部卫生室再住两天观察观察。 汤大鹏不知是怕花钱还是呆不住,坚持要走。 而且打算直接离开农场、回老家去。 汤玉梅哪里肯,坚持要侄子跟自己回家住几天。 侄子大老远跑来看自己,被狼咬伤、还差点送了命,当姑姑的哪敢就这么让侄子带着伤回去。 姑侄俩还在争执。 谭小絮说: “表哥,你跟我们回连队去吧,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汤玉梅、汤大鹏姑侄俩一起看向她: “啥事?” 谭小絮轻轻一笑: “回连队再跟你说。” 汤大鹏明知有可能上当,还是忍不住好奇,跟着姑姑表妹去了连队。 只不过,一想起爹妈说的,姑姑的婆家人都是黑心的,肯定不待见自己,汤大鹏心里又觉得不得劲儿。 他怕给姑姑添麻烦。 等过几天自己拍拍屁股走了,那黑心的老太婆来找不痛快怎么办? 心里顾虑着,人已经跟着到了连队。 却见马车直奔一座十分崭新的房子去了,房前没有篱笆院墙,是一片平坦敞亮的空地,没有任何遮挡。 空地上还有一盘石磨。 不对啊,印象里,姑姑和表妹好像住在老谭家最破、最旧、几乎摇摇欲坠的小土屋里,决不是这么新的屋子。 对了,兴许表妹只是去交差呢? 这应该不是姑姑的家。 第028章 介绍婚事 可是等到了小屋前,汤玉梅先一步下了马车: “到家了,下来吧。” 汤大鹏:“?”靠,这真是她们家?! 见侄子在车上发呆,汤玉梅猜到了侄子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道: “昨天刚搬过来。” 汤大鹏被姑姑扶着,一边下马车,一边直勾勾盯着房子看。 一只瘦狗摇着尾巴从屋后蹿了过来,绕着马车转圈。 马儿又抬起四蹄要踢狗子。 狗子还是绕着马儿疯狂试探。 舔狗舔狗,真不是白叫的。 谭小絮稳住马车,等表哥下了车,自己赶着马车到马号里去了。 汤玉梅掏了钥匙,进了家门,汤大鹏才确信,这真的是姑姑新家。 一开门,就见门口显眼处一片灶台,灶台上的锅口大的就跟他们生产队喂牛的锅口那么大。 不是正常人家锅口的尺寸。 汤玉梅解释说: “这里原本是盖着用来开豆腐坊的,所以锅口又多又大,因为本来是用来烧豆浆、做豆腐用的。” 汤大鹏恍然明白。 但又不明白,开豆腐坊的房子咋就给姑姑和表妹住了。 这得多大的脸才能有这待遇? 对于这一点,汤玉梅没作解释。 总不能说闺女昨天喝农药、醒来如何发疯、把大队长一家讹了吧? 汤大鹏默契的不问了。 再到里屋,赫然看见满炕东西,什么脸盆、暖水瓶,还有好几块布料,都是崭新,没用过的。 零零碎碎的好东西,就跟破烂似的随手扔了一炕。 汤大鹏眼都看直了: 我靠,我怕不是进了神仙的家了? “姑,这都是小絮的嫁妆吗?” 汤玉梅:…… 朝炕上看了一眼,别说,还真像置办嫁妆。 她干咳一下: “不是嫁妆。” 汤大鹏上炕坐下,随手拿起一块还没拆封的肥皂: “不是嫁妆,谁家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听说谭老太贼抠门,她这回可是出大血了!” “……” 汤玉梅都不知怎么回答了,随手拿起几样: “等你回家了,带一部分给你爸妈,我跟你表妹用不了那么多。” “姑,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汤玉梅:讹的。 谭小絮把马车和马还回马号,又去找了老翟头。 她要找老翟头帮忙安顿下表哥的住宿问题。 虽然这年代的东北,一大家子老少好几辈人睡同一张大炕是常事,但表哥毕竟是外人,还是个成年大小伙,肯定不能跟她们一起住。 老翟头跟另外几个单身老头住一起,临时把表哥安顿到他们那住几天,不知老翟头能不能答应。 谭小絮逮着老翟头一顿诱哄。 还有,临来的时候,谭小絮又花了八毛钱在供销社买了一瓶农场自产的瓶装白酒,把白酒往老翟头怀里塞。 老翟头顿时满(眼)脸(前)嫌(一)弃(亮): “你这孩子,乱花钱,这酒可不便宜呢!” “没事,买给我翟叔喝,我高兴!” 老翟头硬是没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不想收的,但控制不住自己的两只手: “行行行,让你表哥晚上到我这吧,我们几个挤挤,给他腾块空。” “谢谢翟叔。” 谭小絮顺利的安顿好了表哥的住宿问题,才回了家。 到家后,汤玉梅在收拾“讹”来的“嫁妆”。 东西真不少,不光有谭明芳给自己置办的嫁妆,谭小絮还趁机买了些针头线脑,以及半袋苞米面。 原本东西就不多的供销社,险些被搬空。 等东西各自安顿好了后,原本空荡荡的家里,顿时像样了。 汤大鹏坐在炕上看了一圈,惊叹: “我们屯子的队长儿子结婚,都没这么阔绰。” 谭小絮:她也不想的,她根本没想到谭明芳把自己的嫁妆都拿给她。 归置好了东西,汤玉梅去烧开水,打算把两个暖水瓶都装满开水,这样每次想喝热水了,直接从暖水瓶里倒就行,方便的很。 谭小絮终于得空,也坐到炕上,拿了两块“喜糖”,跟表哥一人一块,放在嘴里化开。 “小絮,你快说,有什么事跟我商量。”汤大鹏想了一路,也想不到这个几年没见过面的小表妹能跟他商量什么事。 谭小絮嘿嘿一笑,凑到表哥身旁,压低声音道: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来看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别说特地给我们送猪油和红糖来的。” 汤大鹏朝外屋看了一眼,见姑姑正在外间烧火,没功夫理会这边,就会心一笑,也凑在表妹耳边小声说: “我爸,给我姑找了门婚事,让我来跟我姑说说。” 谭小絮:“——”就这? 这也是谭小絮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的! 大舅居然给她妈介绍对象呢?! 也对,汤玉梅虽然相貌比实际年龄老了些,但是说到底,也才三十七八岁,哪怕放在七十年代,这年纪也不算老,还能改嫁的。 其实,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谭小絮,汤玉梅大概已经被自己的哥哥劝着改嫁了。 但汤玉梅舍不得闺女。 因为闺女就是老谭家的一只小肥羊,作为烈士子女,又跟总场长儿子定了娃娃亲,老谭家怎么能放小肥羊走? 老谭家甚至毫不掩饰的跟汤玉梅说,她要改嫁他们管不着,但小絮是他们老谭家的骨肉,必须留在老谭家! 汤玉梅也就绝了改嫁的念头,在老谭家,守了十六年寡。 如今,谭小絮马上成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谭小絮的舅舅就寻思着,等小絮嫁人,妹子该彻底放心,不用继续留在老谭家了吧。 舅舅便自己做主,给老妹找了门婚事,是下放到他们屯子的一个中年男人,虽然成分不好,据说是什么臭教授来着,但是相貌不错,舅舅一眼相中了,在争得教授的同意后,赶忙让儿子大鹏过来跟姑姑说一说这事。 舅舅想着老妹要是能改嫁到他们屯子里,以后兄妹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舅舅哪里能想到,这一趟,不但没能让老妹改嫁到他们屯子,还把儿子给弄丢了。 还好谭小絮穿过来,把表哥给救了。 谭小絮也终于知道,表哥过来看望姑姑的真正原因。 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汤玉梅在外面听到表兄妹俩有说有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底血浓于水,哪怕几年没见面,见面还是亲人。 “行了,我告诉你我来的目的了,你也说说,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第029章 不如干票大的! 谭小絮没有直说,而是循循善诱的问: “哥,你们屯子,效益怎么样,去年年底结算工分,一家子结余多少钱?” “结余个屁啊!”一说起这事,汤大鹏就来气,“差点没倒找生产队的钱!” “——这么惨?” 汤大鹏大概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及时的控制了下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东北又不像南方,南方一年两季作物,咱这边一年才收一季,这一季作物,也就刚刚够填饱肚子,想多做件棉袄,都得攒好几年钱,而且,我——” “你怎么了?” 汤大鹏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我去年跟我们队大队长儿子打了一架,我把对方揍进了医院,赔了一笔钱,到现在还没还清呢,估计要还个几年。” “——”谭小絮忽然对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表哥有些刮目相看了,居然这么生猛? “你为什么把队长儿子打了?” 老实巴交的汤表哥有点脸红: “咳,他,他抢我对象——我本来跟我们村的一个姑娘好了,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那瘪犊子横插一杠子,用三十五块钱彩礼,把人给抢了,我气不过,就把人打了。” 谭小絮不想笑的,但实在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完又竖起大拇指: “打的好!” “好啥呀,回去我又给我爸妈削了一顿,欠了那么多钱,三五年内,我估计我都娶不到媳妇了。” “到底是欠了多少?” “还欠,十八块五。” “十八块五?!” “是不是很多?”汤大鹏脸上有种这辈子都还不清的绝望。 “……” 谭小絮又被这年代金钱的含金量给噎了一下。 惊,小伙欠下十八块五巨款,全家需要数年才能还清! 谭小絮直接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把钱,数了数,只剩十三块六,一股脑塞到表哥怀里: “这是十三块六,改天我再到邮局给你提几块,你回去把医药费还了。” 汤大鹏几乎要感激涕零了,表妹,好有钱、好大方! 这给钱的动作,真俊呐! 但他还是拒绝了: “别了,你跟我姑生活也不容易,你把钱给我,你们怎么过日子。” 汤大鹏知道姑姑和表妹都是领工资的人,但是,工资大头都被谭老太拿走了,只给她们留很少的钱,所以母女俩的生活也不宽裕,汤大鹏一个大老爷们儿,坚决不能占她们的便宜。 “别担心我们,我们已经跟老谭家那边分家了,现在我跟我妈自己过日子,以后工资也都握在自己手里,日子比你们好过。” 汤玉梅也冒出头,劝道: “是啊,大鹏,你表妹给你的,你就拿着吧,等过段时间我们发工资了,我跟你表妹,两个人加在一起有65块,够我们花的。” 汤大鹏:羡慕哭了,姑姑和表妹一个月加起来有65块钱工资! 还在犹豫该不该收,收了后,回家会不会挨他爸的批。 谭小絮却接着说道: “回去把这笔钱还清后,你带着大舅和舅母,还有家里的表弟,都到我们农场来吧?” “——啊?” 汤玉梅也再次冒出头来: “啥?!” 谭小絮铺垫的够了,这时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自己组支垦荒队伍开荒去,让舅舅舅母他们过来帮我的忙,到时候一家人都在农场挣工资,不比在生产队挣工分强?” 汤大鹏一下子给“挣工资”给吸引住了: “让我们全家到农场来,当农工?” “对,当农工,发工资的那种。” 汤大鹏一个激动,嘴里那颗糖直接掉进喉咙里,差点没当场噎死。 抻着脖子努力把糖块咽下去后,又说: “这事你能做决定吗,让我们一家人都进农场?” 谭小絮咬牙:“——能!” 汤玉梅:“……”闺女这牛皮,怕不是吹大了? 想进农场,哪有那么容易? 光他们连队,就有好多家属削尖了脑袋想进农场当农工,现在闺女居然自作主张,把外地的亲戚一家弄过来? 能行吗? 还有,开荒? 闺女居然要开荒? 汤玉梅蓦地想到了她因为开荒而牺牲的丈夫,现在闺女要做和她爸一样辛苦又危险的工作,汤玉梅喉咙处突然哽住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烧开了水,把两个崭新的暖水瓶装满,而后坐在灶台前发呆。 谭小絮见她妈没了动静,出来看到妈妈坐在灶膛口目光涣散,眼圈微微发红。 “妈?” 汤玉梅立刻收回心神,低头笑了一下,假装要去干别的。 谭小絮走到汤玉梅面前蹲下,说道: “妈,等我舅舅他们一家来了,你在这边有了亲人,我们也能互相照料,你也就不孤单了。” 汤玉梅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 “是,你舅舅他们能来,当然是好事——不过,小絮啊,你真的要去开荒,开荒很危险,也很辛苦的,比在连队开拖拉机辛苦多了。” 谭小絮知道妈妈的心结,劝解道: “妈,现在开荒,跟当年我爸他们开荒时条件不一样了,当年我爸他们白手起家,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几个人带着简单的装备,步行几十上百里,深入雪原寻找据点,经常面对狼群的威胁,确实很危险,也很辛苦。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的条件更成熟,现在狼群也少了,我们也不用在茫茫雪原里艰难求生,就在我们连队附近,有一片没开垦的荒地,我打算先把那块地开发出来,不危险的,也不用像我爸当年那么辛苦。” 汤玉梅还是很担忧: “小絮,你一个姑娘家,明明可以待在连队过轻松的日子,为什么偏偏要去遭那份罪?” “妈,现在我们跟老谭家撕破脸皮,如果以后继续留在这个连队,肯定会受他们磋磨,我们还不如尽早独立出来,既然要独立,那不如干票大的,直接建个新的连队,我自己当队长!” 汤玉梅被闺女的野心给惊到了。 本来以为闺女只是想要开荒,没想到,不但要开荒,还要自己建连队、自己当队长! 其他小姑娘在这个年纪,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穿,还有如何给自己攒一笔体面的嫁妆。 她家这个姑娘,居然想干那些老爷们儿都不敢干、不想干的事? 真的是经历过一番生死,整个人彻底变了。 变得汤玉梅不敢认了。 但是,汤玉梅最终还是决定,无条件支持闺女。 只要闺女开心,她想做什么,都支持她、陪着她。 见汤玉梅表情缓和下来,谭小絮又说: “妈,我不想一辈子躺在我爸的功劳簿上,也不想通过嫁人改变命运,作为烈士子女,我要开创属于我自己的事业,走一条我自己想走的路,让人家知道,我不仅是烈士子女,我还是我自己,我是谭小絮。前二十年,我爸是我的骄傲,后面几十年,我会努力成为你们的骄傲。” 汤玉梅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030章 老天爷快把那个烦人精弄走吧! 汤玉梅擦着泪,点头说: “好,我闺女是有志气的,以后不管你干什么,妈都支持你!” 汤玉梅像是打开了心结似的,有了主意,也有了方向。 想着闺女要干的事业,想着过不多久哥哥一家可能要搬过来,汤玉梅突然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她擦干眼泪,起身去收拾晚饭。 谭小絮想着表哥来了,家里应该再加点菜,等到了饭点,拿着饭盒去连队食堂,看看食堂今晚有什么新鲜的菜。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饭票,食堂不会不卖给她。 走到半路,又遇到了马秋菊。 只见马秋菊手里端着个大盘,不知道盘子里装的什么。 “哟,大娘!” 谭小絮“礼貌”的主动打招呼。 马秋菊身上一哆嗦:又是这缺德玩意儿?! 想到昨天被讹的一千五百块,今早被讹的四个大馒头,还有,在供销社欠下的几十块钱的巨额债务! 马秋菊连招呼都不敢回,护住盘子里的东西赶紧跑! “大娘,你跑什么呀,食堂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就不告诉你!”你个黑心肝的,回头又给我讹走! 谭小絮见马大娘一溜小跑,笑着问: “大娘,我看见明芳坐车去总场了,是不是到陈灼面前诬陷我了?” 马秋菊忽然脚下一绊: 糟糕! 整个人朝前扑倒。 哎呀! 手里小心护住的盘子直接飞了。 眨眼间,一人、一盘,双双摔倒在路上。 马秋菊人摔倒时没觉得哪里疼,等看见前面的盘子摔碎,把一盘红烧豆腐整个泼地上时,马秋菊心都碎了。 豆腐! 我的豆腐! “啊!谭小絮你个死丫头,你个缺德货!你赔我豆腐!” “大娘,明明是你自己心虚见了我就跑,怎么还赖上我了?啧啧,可惜那一盘豆腐了。” 马秋菊还要再骂,谭小絮忽然喊起来: “大娘,狗来了,快把豆腐捡起来,回去用水冲冲还能吃,多好的豆腐,可别让狗抢了!” 马秋菊抬头一看,果然,远处几条野狗朝她蹿了过来! 马秋菊不想捡的! 可是—— 哎! 早上没吃上馒头,晚上要是这豆腐再没了,呕死我算了! 麻溜爬起身,趁几条野狗抢到之前,把泼在地上的豆腐赶忙捧起来装回破盘子里。 等装好豆腐再要回去骂时,谭小絮已经悠悠的走远了。 马秋菊朝地上啐了一口: “噎死你得了!” 而后又想到这死丫头刚刚说了什么—— 她怎么知道明芳坐车去总场找陈灼的事? 这死丫头有什么神通? 算了,再大的神通,等明芳嫁了陈灼,成了总场长的儿媳妇,第一个先把这死丫头调走,调去采石场。 到时一个爆—破,炸的碎石满天飞,炸死她得了! 炸不死,也炸她个残疾毁容! 马秋菊端着掉在地上的豆腐回了家,舀了瓢水,痛心的把红烧豆腐上的油给冲掉。 总算,豆腐保住了! 老天爷快把那个烦人精弄走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 谭小絮端着饭盒去了食堂,这时候连队的知青农工刚收工,大家都在回宿舍拿饭盒的路上,所以食堂里人不多。 谭小絮没用排队,直接到了打饭的地方,把饭票放在旁边的篓子里。 食堂司务长老梁见是谭小絮,也没追问饭票哪来的,直接给了满满一勺红烧豆腐,那分量,比给别人多的多。 “谢谢梁叔。” 谭小絮大方的领了情,谢过司务长。 司务长像看自家小孩似的看着谭小絮: “够不够,不够再给你来一勺?” “够了够了,梁叔,咱连队食堂的伙食,比场部食堂的伙食还好,梁叔你真挺能耐的哈。” 司务长老梁听到这份夸奖,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是,你梁叔当年在部队是炊事班班长,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 说完,老梁又关切的来了句: “小絮,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叔说。” 这是暗指她昨天喝农药的事。 谭小絮略带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灰溜溜的拿了两块苞米面发糕走了。 转身出了食堂,其他知青也陆续来了。 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着谭小絮,主动跟她打招呼。 那笑容里,都带着些戏谑。 估计都知道她昨天喝农药、又被一瓢牛粪蘸醋救活的事了。 哎,亏的她脸皮厚,不然真社死了。 走出食堂地界,迎面看见同样端着饭盒过来打饭的娄志刚。 “娄干事。”谭小絮又主动打招呼。 娄志刚两边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没说话,径直走过去。 两个被渣的人碰了面,还怪尴尬的。 谭小絮却完全不在意,转身追问道: “娄干事,那个,谭明芳啥时候跟你分手的?” 一提这事,娄志刚停下了,似乎还有些神伤: “上个月分的,怎么?” “那,”谭小絮咳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人,凑近了一步小声问,“那你跟明芳最后一次在一起,是啥时候呀?” “?”娄志刚瞬间瞪大了眼。 谭小絮忙道: “别否认了,你给家里那几个小孩糖,故意把他们支开,你好跟明芳在家里大炕上鬼混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听到了,别不承认。” 娄干事脸上一红:我的妈呀,居然给人听到了?! 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似乎有些意外似的自语道: “咦,怎么你也问我这个问题?” “?”谭小絮心头狐疑,“咦,怎么,还有别人问过你这个问题?” 两人对视:“?” 娄志刚觉得好像暴露了什么,扭头要走。 谭小絮一把拽住娄志刚的衣袖: “娄干事,你要不说,我可保不齐连队会传出什么对你不利的闲言碎语哈。” 谭小絮明晃晃的威胁。 娄志刚忍不住了:“谭小絮,那一瓢牛粪蘸醋没白喝啊,长脑子了?” 谭小絮:“互相伤害是吧,来,比比谁的招更损。” 谭小絮松开手要走。 娄志刚不敢跟谭小絮对着干。 谭小絮可是这个连队的“老资格”了,地位稳的一批,头顶又有烈士老爸的光环保佑着。 娄志刚可是刚下来没两年的知青,地位不稳固,真要对着干,娄志刚可不是谭小絮这个“老资格”的对手。 “行行行,你是我姑奶奶!” 谭小絮停下了,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问题: “那你说,刚才那个问题,还有谁问过?” 娄志刚一脸谨慎: “我可是答应过那个人,对谁都不往外说的。” 谭小絮更好奇了,但还是努力装出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到底谁呀,这么事儿?” 第031章 剧情不但崩了,还复杂起来了 娄志刚小声吐出一个让谭小絮无比震惊的名字: “陈灼。” “?!” 靠,居然是男主? 男主居然特地找娄志刚问过谭明芳啥时候跟娄志刚在一起的问题。 谭小絮一下子凌乱了。 这剧情不但崩了,还复杂起来了? 这么说,陈灼其实知道谭明芳跟娄志刚的关系。 也知道两人其实早就那啥过了。 谭小絮一开始以为,男主喜当爹,当了回大冤种。 现在看来,好家伙,原来男主早就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了? 就说吧,男主不愧是男主,智商还在的!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谭明芳讹上? 男主已经怀疑谭明芳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男主明知道谭明芳带球讹上自己、却没有戳破、反而将计就计? 男主在憋什么大招? 一连串问题突然冒了出来。 而后,谭小絮恍惚明白过来了。 等谭小絮想明白其中关窍,娄志刚已经进食堂打饭去了。 …… 另一边,县城总场。 农场机关大院外,谭明芳望着眼前衣着单薄、肌肉强健的高个男子,忍不住再次脸红心跳。 陈灼真的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想到自己即将嫁给这个男人,谭明芳便满心幸福。 “找我什么事?”低沉沙哑的声音问,语气冷冰冰的。 谭明芳羞羞答答的别开目光,视线落在陈灼肌肉饱满的胳膊上: “是你告诉小絮我怀孕的事?” 听到谭小絮的名字,陈灼眉头微蹙: “是,我跟她说的。”为的是让谭小絮彻底死心,“怎么了?” “小絮昨天,在连队喝农药自残了。” 陈灼目光闪了一下,很担心的问: “死了吗?” “没死,被救活了。” 陈灼微微吐出一口气,放心了: “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谭明芳不回答,但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灼道: “行了,这些事不用你担心,她再找你麻烦,不用理她,我会处理的。” 谭明芳点头,觉得这个男人特别贴心: “我不是怕她找我麻烦,我是——” “是什么?” “我怕她给我泼脏水。” “她会给你泼什么脏水?” “比如,诬陷我跟别人有来往,甚至,甚至怀疑孩子的来历。”谭明芳越说声音越小。 陈灼脑袋微微侧着,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我的?” “?!”谭明芳忽然慌了,“呃,不不不——” 谭明芳有些结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 哎呀,她只是想提前给陈灼打个预防针,她可不是要自露马脚啊! 这预防针不会要起反作用吧? 看谭明芳慌成这样,陈灼轻笑一下: “没事,说着玩的。” 谭明芳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这预防针打的可真险啊! 被陈灼这么一吓唬,谭明芳给吓忘词了。 陈灼道:“行了,你回去吧。” 谭明芳:“……”这就赶人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陈灼的目光朝旁边暼了一眼,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匆忙交代了句“我先走了”便拔脚离开。 谭明芳杵在原地,跟着陈灼的步子,只见陈灼朝两个姑娘走了过去。 看那姑娘的衣着相貌,应该是知青,长的很漂亮,尤其是其中一个,长的娇小玲珑的,身上还有种大城市来的时髦与洋气。 只听陈灼主动跟她们打招呼,语气热情的很: “你们去哪儿?” “是陈灼啊,我们刚去寄信了,你呢,那姑娘是谁呀,不会就是你那个娃娃亲对象吧?”一个短发女知情故意打趣,同时朝谭明芳暼了一眼。 “哦,不是,别误会。”陈灼及时撇清关系。 “对了,师长过几天要到我们农场来视察,我们宣传科要不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看看科长怎么安排吧——” 三个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农场机关大院。 后面说什么,谭明芳就听不见了。 谭明芳愣愣的待在原地,一直盯着陈灼,发现陈灼故意与那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娇小知青靠的很近,说话时也一直侧头盯着她看。 谭明芳心头蓦然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些酸涩。 她突然想起她妈跟她说过的,在她妈的梦里,小絮上吊死后,陈灼又娶了别的女人。 那个别的女人,不会就是刚刚跟陈灼挨的很近的女知青吧? 谭明芳忽然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不行! 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的幸福人生! 她要嫁给这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跟他进京、跟他坐小汽车、跟他生一窝有出息的孩子! 不能把这改变命运的机会让给别人! 谭明芳没来由的想起刚刚另一个女知青说的话: 师长过几天要到农场视察? 师长要来? 谭明芳心头忽然又冒出一个计策,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以后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她决定冒险! …… 陈灼在机关大院里跟那两个小知青分开后,一个人进了办公大楼。 胜利农场的机关办公楼,一共三层。 总场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一进去,总场长陈康正忙的焦头烂额,秘书小章在帮忙处理文件,应该是为几天后师长的到来做准备。 “爸。” 陈康抬头看见儿子: “我正要找你——小章,你去帮我送几份文件。” “哦,是,场长。” 陈康把秘书支走后,坐在办公桌后面,冷着脸直视儿子: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祸?!” “——”陈灼淡定的坐到父亲办公桌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刚刚二分场那边给我打电话,说谭小絮现在主动要求去开荒!” “哦?”陈灼冷淡的脸上终于生出了一丝关切,“她这么有志气,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陈康越发气不顺: “你以为她真的是要开荒,她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她是想提醒我,当年她爸救了我的命,这是拐着弯骂我不守约定!” 陈灼淡淡道: “或许,她真的想开了,要去开荒呢?” “放屁!”陈康暴躁的骂了一句,见儿子稳如泰山、丝毫不慌的样子,更加来气: “你这是把你老爹架在火上烤!整个兵团没有不知道谭新民救过我的命,没有不知道我儿子跟他闺女定了娃娃亲。 “结果你啪叽一下,给我搞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以后别人问起我,我还怎么在兵团混,别人怎么看我? 说我不守承诺、忘恩负义,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第032章 男主的算计 陈灼面对父亲的数落,依然不动声色,眼底闪着思虑的光,好像在思考什么事。 “说话!别给老子装哑巴!” 陈灼终于动了动: “爸,你先冷静,既然她想开荒,那就答应她,给她划块地,再给她人手、给她农机,让她开去。” “不可能!” 陈灼微微叹息,严重怀疑,他老爹是怎么当上这个总场长的? 这么沉不住气。 陈灼及时转移了话题: “过几天师长不是要过来视察工作吗,爸,咱们先应付师长,我这边,你暂时先别惦记,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那个谭明芳都怀孕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气定神闲,要是让师部的人知道你不光毁了婚约,还把姑娘的肚子搞大,犯了如此严重的作风问题,你的工作调动也要黄了!” “我不会让人把我的工作搅黄的。”这句话,陈灼说的尤为坚定。 只是,事情发展,确实有点出乎陈灼的预料。 陈康又说: “总之,过几天师长到咱们农场视察,这个关头,你最好别给我闹出幺蛾子,要是让师部的人知道你犯了作风问题,这辈子别想调到师部去了!” 陈康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容镇定的儿子,又说了番鼓励的话: “以你的才能,不可能永远留在农场当一个小小的宣传队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到了师部,你会更有前途的,我们陈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陈康心知自己这辈子的官运是走到头了,能当上一个有两万多名职工的总场长,已经不容易。 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趁自己还在位,把儿子往高处送送。 前段时间,师部那边透露了风声,师长身边的秘书因为身体原因,要辞去秘书的工作养病去,到时候师长身边缺个秘书,师长似乎有意,把他儿子陈灼调过去。 儿子要是真能进师部、给师长当秘书,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而且,这个师长,之前在部队时,曾经是谭小絮她爸谭新民的长官,对谭新民很是器重。 估计,师长之所以要调陈灼当秘书,也是听说了陈灼是谭新民的女婿。 这也算是对已故老部下的一种照拂吧。 所以,儿子其实是沾了已故老丈人的光,才有机会给师长当秘书。 谁知好死不死的,这个紧要关头,这混小子不但把这门娃娃亲搅黄了,还把另外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 这不是作死吗?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儿子的前途全毁了。 想到过几天师长要下来视察,陈康心里不知怎的,老觉得不踏实。 生怕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什么意外。 但愿一切顺顺利利。 那个谭小絮,别来找麻烦。 (谭小絮:你猜我会不会来找麻烦?) …… 二分场、十连队。 谭小絮在食堂打了份红烧豆腐和发糕,回到家,汤玉梅也收拾好了别的晚饭。 一锅香浓粘稠的大碴粥,昨晚的鸡肉还有最后一盘,早上没吃完的锅贴饼子,一盘炒酸菜。 加上谭小絮买来的豆腐和发糕,也算很丰盛了。 汤大鹏咽着口水说: “比我们家过年吃的还好!” 谭小絮把一盘鸡肉都端到表哥面前,她和汤玉梅已经连吃两顿肉,现在就想吃点清淡的豆腐和大碴粥。 在没有各种添加剂的年代,吃什么都是放心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谭小絮的错觉,她觉得,汤玉梅的脸色似乎比昨天好看些了。 昨天看汤玉梅时,脸色蜡黄憔悴,不忍细看。 今天不但有了些血色,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少了。 很好,估计再养一段时间,真能把妈妈养的年轻十岁。 饭后,谭小絮送表哥到老翟头那住宿。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谭小絮才想起,家里还没有马灯和手电筒,晚上出门不方便。 尤其在这种偏僻落后的地方,没个路灯,路又不好走,夜里出门真有点心惊胆战的。 好在谭小絮对连队足够熟悉,又有狗子跟着保驾护航,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把表哥送到老翟头住的宿舍里,整个宿舍的光棍儿老头已经被谭小絮那一瓶酒灌的东倒西歪了。 谭小絮站在屋门口,看着屋里一帮醉汉,想起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不禁嘴角抽了抽。 表面上看,这帮老头都是些成分不好的人,有劳改释放犯,有下放劳动的,单位犯了错被发配过来的。 全是站在鄙视链最底层的人。 但以谭小絮眼光来看,全是大拿。 留过学的工程师,大学教授,曾经的单位一把手,二十多年前的资本家,让谭小絮有种,小菜鸡误入大佬群的错觉。 这帮老头,全是宝藏啊! 等自己新建了连队,一定,把这帮老头全挖过去! 把表哥安顿好,谭小絮回了自己家。 夜里躺在炕上,汤玉梅已经开始帮闺女谋划新建连队的事了。 “小絮,建立新连队,要向上申报,等上面审批通过了才行,我担心,陈场长会不会不答应?” “妈,放心,我有办法让陈场长答应。” 汤玉梅会心一笑: “也是,现在不管是明芳,还是陈场长一家,都有把柄握在你手里,这时候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不能不答应,只是,我担心,你要是把事情闹的太难看,陈场长说不定会处处使绊子、给你穿小鞋。” “妈,别忘了,咱们是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陈场长要真敢和咱们撕破脸,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总场长的位子能不能坐稳,掂量掂量他儿子的前途问题。” 说实话,谭小絮根本不担心这个陈场长会出来作妖。 她唯一担心的是陈场长他儿子,陈灼。 这个陈灼是男主,光环和智商都在线。 就凭他对谭明芳诬陷的事将计就计,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处的。 谭小絮已经隐约猜到陈灼为什么没有戳破谭明芳“带球嫁祸”的事了。 陈灼这是憋了坨大的! 他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引起谭明芳和谭小絮堂姐妹两人内斗。 等这姐妹俩为了男人斗个你死我活、来个两败俱伤,他这个大冤种再跳出来,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谭明芳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时候不但能洗脱嫌疑,充当事件受害者、博一把同情分,还能趁机让大家看到谭小絮争风吃醋、失去理智时丑陋的一面。 顺利的话,可以干脆利落的把这门“糟糕”的娃娃亲给踢开,好跟喜欢的女知青“相亲相爱”。 男主可真是个“纯爱战士”,为了爱情,把一伙人全算计了。 但,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第033章 母女俩的算计 陈灼大概没想到,谭小絮不但没去跟谭明芳撕—逼,而是直接一瓶农药灌了下去。 要么说陈灼这死小子命好呢,要是谭小絮真的死了,那陈灼必定背上“负心人”的黑锅,一辈子遭人唾骂。 但狗男主是有点气运在的,谭小絮又被救活了。 只是活下来的谭小絮,换了个芯子而已。 这个换了芯子的谭小絮,当然更不会去破坏谭明芳的好事了。 不但不会破坏,她还要祝福: 祝福两人原地锁死! 眼下,谭小絮决定先按兵不动,让那帮心怀鬼胎的人先在戏台上唱一段时间。 唱着唱着,兴许自己先乱了阵脚,到时候她再出手,给男主憋坨更大的! 事实上,谭小絮的猜测全部应验。 这时候的陈灼,确实并不如他表面那么镇定。 一方面,他希望谭明芳、谭小絮姐妹俩早点打起来,最好狗脑子打出来那种。 另一方面,又担心姐妹俩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影响他调到师部。 陈灼觉得,自己真是火中取栗、铤而走险啊。 为了爱情,为了事业,他真的付出努力了。 这边陈灼父子俩都无法淡定,另一边马秋菊也很不淡定。 紧张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马秋菊又骑了自行车去场部供销社。 在供销社找到刚上班的闺女,赶忙问她: “昨天找到陈灼,怎么说的,事情顺利吗?” 谭明芳没好说,事情一点都不顺利,不但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还发现,陈灼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谭明芳问: “妈,在你的梦里,小絮上吊后,陈灼又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啊,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又没写她的名字!咋的,有情况?” “我怀疑,在你那个梦里,陈灼在娶小絮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一个女知青了,等小絮一死,陈灼直接把那个女知青给娶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没给陈灼打预防针,省得那黑心的死丫头到陈灼面前告你的状。” 谭明芳叹气,预防针差点打歪,差点没把病毒直接种上。 “妈,咱现在不光要防着小絮,还要防着那个女知青。”当然也要防着陈灼突然不认账,“我昨晚又想出个更好的主意,这回一定能行!” “你说说。” “我昨天去了总场,无意中听说,过几天师长要到咱们农场视察,不如趁这个时候,你跟我到总场去一趟,在师长面前,把我怀了陈灼的孩子的事情抖落出来,让师长给我做主,这样,就算小絮故意给我添乱,就算有别的女知青要跟我抢陈灼,只要让别人知道我怀了陈灼的孩子,陈灼不敢不认!” 马秋菊没想到,闺女居然把主意打到师长那了! 一下子给闺女的胆大聪明给惊住了: “明芳,你这么干,万一影响陈灼在师长面前的印象,会不会让师长对陈灼有不好的看法。” 谭明芳说: “其实一开始我也担心这个,怕影响他的前途,但是,如果不能把陈灼抢到手,即便陈灼将来事业有成那又怎样?还不是便宜别的女人,既然你说陈灼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人,那我想,不论怎样,陈灼都会有出息的,所以,即便现在冒一点风险,只要能把陈灼抢到手,其他一切都好说,不是吗?” 马秋菊一下子被闺女说服了: “对,你说的对,如果陈灼娶了别人,他再有出息也没用,咱先把他搞到手,他将来该有出息,还是会有出息的!” “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你跟我去总场,咱们当着师长的面,把我怀孕的事公布出来。” “成!” 母女俩这就开始安排当天的剧本了。 马秋菊坚信,以自己重生过来经验,和闺女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把事情办成。 闺女要是能嫁给陈灼,将来跟着陈灼进京,他们一家人都跟着发达了。 到时候全家人到了京城,先趁着房价低,多买几套房子,光靠房子,一家人都能实现财富自由,再也不用一家人苦逼的窝在这个连队受苦。 母女俩这边按兵不动,暗戳戳的憋大招。 谭小絮那边,也按兵不动。 汤玉梅回到队里,每天照常出工干活,老谭家的人也没再让她去挑大粪。 一块出工干活的妇女们惊讶的发现,汤玉梅这才分家没几天,好像变了个样。 人比以前精神了,脸蛋也比以前白嫩了。 汤玉梅没好意思跟人家说,闺女天天强迫她洗完脸抹厚厚一层雪花膏。 这香喷喷的雪花膏一抹,就是猪脸也能变的又白又嫩。 何况人脸。 谭小絮这几天,没再出工开拖拉机,但她也没闲着,光明正大请了假,在家鼓捣自己的事。 先让连队的卫生员给表哥治腿。 趁着治腿的功夫,谭小絮继续拿着锄头开荒,把之前看好的那块菜地完全开辟出来,又得了一柄锄头和几包菜种。 除了开荒,她还研究了下这个开荒系统,发现许多新玩法。 开荒后,不但有奖励,奖励的这个积分,也可以用来购买别的物件,甚至能开空间! 但她等级太低,需要升到三级才能开空间。 还有一点很智障的是,这个用来购买物资和开空间的积分,就是用来升级的积分。 也就是说,她要是花的太多,这个等级就一直升不上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北大荒就是荒地多。 只要她建了新连队,到时候拖拉机往地里一开,一天开荒几百亩不是问题! 她要让系统见识见识,什么叫北大荒的速度。 两天后,表哥终于要启程回老家了。 谭小絮到邮局提了五十块钱,总共给了表哥四十块,其中十八块五是还欠下的医药费,剩下的,给表哥一家当路费。 幸亏她讹了老谭家一笔钱,这笔钱,算是她创业的启动资金,不然,一个人想拉起一支开荒队伍,真的不容易。 给了表哥钱,谭小絮亲自赶着马车去了县城,把表哥送上县城的火车站。 送走表哥,谭小絮又去了总场。 胜利农场的机关大院就在县城,她要去找陈康。 谭小絮知道,二分场的熊场长之所以不同意她去开荒,必定是受了陈康指使。 冤有头债有主,要解决问题,必须去找陈康。 之前陈康让谭小絮去找他,谭小絮一直没去。 晾了他这么多天,谭小絮觉得,该去见见这个陈场长了。 第034章 师长的秘书 谭小絮赶着马车来到总场的场院,在场院里把自己的马车停好。 而后步行去了农场机关大院。 机关大院看起来十分气派,对这个年代来说,算是气派了。 据说这个大院的位置,还是当年她爸爸谭新民亲自选定的。 当年,谭小絮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有气派的办公大楼和宽敞的礼堂,更没有安装了暖气和抽水马桶的家属楼,只有临时搭建的马架子。 原主就是在四面漏风的马架子里出生的。 谭小絮忍不住想,如果谭新民没有牺牲,原主必定会另一番生活景象。 说不定这会儿是个无忧无虑的白富美,有一份轻松自在的工作,也许被父母宠的性格有点骄纵,总之,绝不可能沦落到基层农业连队去开拖拉机、被人欺负到喝农药! 谭小絮走了会儿神,忽然被大院门口的热闹吸引住了。 “快看,师长的车来了!” “来了两辆军用吉普呢!” “快,快去看看师长什么样子!” 一帮男女老少突然自动让开大路中间的位置,退到马路两旁。 谭小絮也下意识的随着人群往后退了两步。 同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师长要来? 北大荒兵团一共五个师,他们胜利农场属于三师,三师师长叫裴广达,今年不到六十岁,也是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功臣。 原主记忆里,见过一次这位裴师长,不过原主似乎很抗拒回想那段记忆。 谭小絮使劲往回忆里翻了翻,才知道为什么原主不愿去想。 因为,很社死! 比她喝农药、被牛粪蘸醋救活还社死! 原主上初中时,突然被要求到师部参加元旦大会,还要在大会上演讲,内容是《我的烈士父亲谭新民》,主要讲谭新民当年开荒的事迹,以及怎么牺牲的,还有牺牲的最后一刻,救了自己的部下。 文章写的激荡人心,极力把谭新民描述成一位无私奉献的垦荒英雄。 原主拿着这篇稿子去了师部,参加了那次大会。 跟她一起坐在台上的,就有师长裴广达。 到了原主发言时,原主看着台下坐着的上千名观众,突然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打结了。 身旁的人提醒她。 原主这才低头看稿子。 可是,不知怎的,原主“哇”一下放声大哭。 把台下观众直接哭懵了。 听过讲话中间忍不住落泪的,还没见一上来就大哭的。 最后,台上的领导看她哭的太过伤心,还主动帮着解围,说这位小同志想起自己父亲的英勇事迹过于激动,一时控制不住,所以才哭。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一个个比听了发言还受感动。 原主很不愿意回想那次经历。 其实,以谭小絮的角度来看,这事真不怪原主。 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乡下出来的初中生,突然被要求在省里的大会上发表讲话,台下一帮人盯着,对毫无经验的小姑娘来说,得承受多打的心理压力? 尤其讲的还是自己去世的父亲,这不往人伤口撒盐吗? 谭小絮虽然不知道当时原主为什么会哭,但很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那种心理压力。 谭小絮很心疼那个迷茫无助、性格还有些自卑内向的小姑娘。 大会后,师长裴广达亲自见了原主的面,还劝她来着,原主就是那次见过裴广达。 只不过几年过去,此刻谭小絮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只记得好像是个挺威风的老头。 “叭叭——” 吉普车喇叭突然响了。 谭小絮闻声转头,就看见路中央驶来两辆吉普车。 吉普车穿过人群,卷起一阵尘烟,留下了刺鼻的汽车尾气。 谭小絮在鼻子下面扇了扇: 汽车尾气排放不达标—— 师长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陈康肯定要忙着招待师长,腾不下时间来见她。 还是改天再来吧? 谭小絮转身。 一转身,突然看见人群里两个鬼祟的身影。 谭小絮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再定睛细看,没看错,居然是马秋菊和谭明芳母女俩。 母女俩今天可以说盛装打扮,马秋菊把自己簇新的蓝布褂子都穿出来了。 谭明芳也是,打扮的十分精致,一条大辫子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她俩怎么在这个关头出现? 谭小絮就像个瓜田里的猹,突然闻到瓜的香气。 趁着母女俩没看见自己,连忙闪身躲进人群。 而后,跟着溜进了机关大院。 机关大院里,两辆吉普车并列停下。 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打开,率先下来一个个头高大、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一下车,周围观众全都发出无声的惊叹,因为,这年轻男子,太白了。 是那种面无血色的冷白。 甚至像带着病态的苍白。 谁也没见过,哪个人能白成这样。 如果不是帽檐下露出的鬓发是黑的,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传闻中的白化病了。 而且,这男子的不光长的白,五官也极为立体,高鼻深目,气质俊朗,人群中无比惹眼。 下车后,薄唇微抿,目光迅速朝四周看了眼,同时伸出一条长臂,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声音低沉道: “师长,下车了。” 车里钻出一个身穿绿军装的老头。 跟白面男子一对比,这老头正常多了,扁平的脸,古铜色的皮肤,灰黑相间的头发,略微发福的身材。 这时,早已久等在院子里的总场长陈康,和农场其他主要领导,还有陈康的儿子陈灼,一起围上来,满脸堆笑的欢迎: “欢迎裴师长百忙之中到我们胜利农场视察工作!” 裴广达抬起右手,朝众人行了个军礼。 农场是兵团农场,主要领导多是转业老兵,这些人见面打招呼,行军礼是常态。 陈康等农场领导也纷纷朝裴广达敬了个礼。 而后才握手寒暄。 裴广达微微侧身,似乎很郑重的跟众人介绍: “这是我的秘书,小高。” 陈康一听,这就是师长的秘书? 那个得了病、要辞去工作养病的秘书? 陈康、陈灼父子俩都忍不住朝高秘书投来好奇的目光,仔细打量他没有血色的脸,难怪要养病,这脸色,一看就是活不长的。 不过总归现在还是师长的秘书,肯定要主动示好。 陈灼从人后往前站了一步,主动伸手: “你好,我是宣传科的陈灼。” 陈灼等着高秘书跟他握手,但高秘书只是微微点头回了句: “你好,陈灼同志。” 没有伸手。 陈灼伸出去的手霎时僵在空中。 第035章 为闺女讨回公道 陈康瞥见了这一幕,这位高秘书好大的脸,居然不给他总场长儿子的面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陈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火气。 但他及时压住了怒火,把注意力转移到裴广达身上: “来,裴师长,舟车劳顿,辛苦了,快到楼上办公室休息休息。” 众人簇拥着裴广达朝办公大楼去了。 那位高秘书也寸步不离的紧跟着。 只留下原地尴尬的陈灼,默默收回手。 犹豫了片刻,也跟着上楼了。 父亲说了,裴师长今天过来,一方面是视察工作,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来考察他来的。 所以他必须在师长面前努力混个脸熟,表现的好一点。 至于那个目中无人的高秘书—— 没必要跟这个短命鬼斤斤计较。 自己早晚要顶替这个人的位置,到时候,他也会跟这个高秘书一样,成为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陈灼心里安慰着自己,跟在别人后面进了总场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烧着暖气,屋里热烘烘的。 大家互相谦让着坐下。 那位高秘书也在裴广达斜后方落座,两条筷子一样笔直的大长腿自然而然的交叠着,神态自然放松,脸色始终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平等的看着每一个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人,是怎么当上秘书的? 哪里有半分秘书该有的谦卑和恭敬? 陈灼刚被这个古怪的高秘书落了面子,进屋后就始终有意无意落在这人身上,想不通给师长当秘书,原来派头这么大的吗? 陈灼忍不住琢磨起这位看起来处处透着古怪的高秘书。 但是,注意力还是留给了裴师长等人。 等察觉到裴师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陈灼立即收回思绪,面带微笑的望着裴师长。 裴师长说: “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陈场长的儿子陈灼吧?” 陈康听裴师长主动提起他儿子,心里一喜: “是,正是他!” 裴广达望着陈灼,见这年轻人也是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对陈康说: “嗯,我早听说了,你儿子跟谭新民的闺女定的娃娃亲的事,我想着,那姑娘也快成年了吧,她父亲是我们北大荒兵团农场的第一批元老,可惜天妒英才,早早过世了,留下一个孤儿,怪可怜的。” “——” 果然,裴师长是因为谭新民父女俩才想起他儿子的。 陈家父子脸上的喜色霎时凝固,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陈灼还是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话茬: “谭新民同志是我们胜利农场的楷模,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裴广达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谭新民同志是胜利农场的元老,更是我们兵团树立的典型人物,你是他姑爷,以后一定要将你老丈人不畏艰苦的垦荒精神发扬光大。” “当然,一定!”陈灼镇定回答。 陈康陈场长却在心里为儿子捏了把汗: 儿啊,你也太胆大包天了,这要是让裴师长知道这门娃娃亲已经被搅黄了,看你怎么跟裴师长交代!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裴师长知道这事!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别拦我,我要找陈场长!”一个妇女尖叫着闯进来。 陈康一听来找自己的,脑门儿轰的一炸: 哪个不长眼的瞎老娘们儿,好死不死的在师长下来视察的时候过来捣乱?! 农场其他领导也都被这一嗓门儿喊的心惊肉跳: 亲娘嘞! 这又是整哪出啊? 怎么没人拦住她! 众人一齐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突破两位年轻小哥的突围,闯进了办公室。 气势凶的跟母夜叉一样。 陈灼一看见这人,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她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谭明芳的母亲——马秋菊! “陈场长!” 马秋菊假装没有看见其他人,直愣愣朝陈康冲过来。 “唉唉唉,干嘛呀,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坐在外围的几名干部纷纷起身,用身体拦住了马秋菊。 陈康内心慌的一批,但身为总场长,他极力维持镇定,从座位上站起来,装模作样的问: “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要求,咱们稍后冷静下来再细说,现在我有工作在身——” “我要为我闺女讨回公道!” “——”陈康愣了一下,讨回公道?为谁? 为她闺女? 陈康差点就要反思,是不是自己玷污了哪家大姑娘、惹的人家母亲找上门来了。 还呆坐在旁边的陈灼一下就听出马秋菊为什么过来闹事了。 他顾不得内心涌起的怒火,慌忙起身冲到马秋菊面前,不断朝马秋菊使眼色,嘴上却客气的不得了: “这位大娘,你冷静,有话出去慢慢说!” 马秋菊眼瞎的看不见陈灼的眼色,跳着脚骂: “陈场长,你儿子干的好事,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现在却不承认!” “!!!” 轰的一下,整个办公室瞬间炸锅。 啥啥啥? 陈场长的儿子,陈灼,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无数道目光射向陈家父子俩。 陈康、陈灼父子俩一整个汗流浃背。 陈康也终于猜到这老娘们儿是谁了! 她她她她她——她居然就是那个谭明芳的亲妈?! 陈康一个没站住,缓缓朝一旁倒下。 “陈场长!” 陈康的秘书小章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住陈康,最后陈康扶住办公桌才勉强站稳。 陈康第一时间偷眼去看旁边的裴师长。 只见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也大受震惊的样子。 陈康心里冒出几个字: 完犊子了! 这比最坏的情况还坏! 陈康已经不敢去想更多。 倒是陈灼,危急关头还保持着几分理智,一手掐着马秋菊的胳膊、一边还在拼命使眼色,浑身是戏: “大娘,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可能害你闺女,你肯定认错人了。” 马秋菊假装好像刚认出陈灼: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毁我闺女清白的混球啊!” “……”陈灼也给惊住了,这老娘们儿好演技! 怎么早没料到,这母女俩居然还藏着这一手! 但陈灼不带怕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那天晚上,明明是中了这母女俩的阴谋诡计了! 第036章 把她肚子搞大了! 那天早上,陈灼一觉醒来,赤身果体的跟一个大姑娘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还好死不死的被人家妈给堵上门。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当时陈灼就知道,自己被人讹上了。 但他当时不敢声张,怕张扬出去、这对疯婆母女俩会撕破脸皮,到时候引的招待所的人过来围观,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能暂时妥协。 可是让他更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没过多久,那个谭明芳,居然说怀了他的孩子! 这简直没法更扯淡了。 身为男人,有没有跟人家睡过,自己会不知道? 那母女俩真是异想天开,不但诬陷自己把人睡了,还敢诬陷怀了他的孩子。 他当时就去调查这件事。 结果真被他查出来了。 这个谭明芳之前一直跟连队里一个男知青娄志刚有来往。 那个男知青陈灼还认识,是十连队的宣传干事兼文书娄志刚。 陈灼也是做宣传工作的,跟那个叫娄志刚的男知青有些来往。 陈灼没想到,居然直接问到正主身上了。 经过一番打听和试探,陈灼几乎能确定,谭明芳怀的绝对是那个娄志刚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讹到自己身上,想来想去,无非是图他年轻有为、图他相貌端正、图他总场长儿子这个身份。 或者,谭明芳就是嫉妒他跟她堂妹谭小絮的娃娃亲,所以才故意恶心她堂妹的。 想到最后一点时,陈灼忽然打开了思路。 对啊,自己不是一直发愁摆脱不掉这门娃娃亲吗? 干脆将计就计,把矛盾转移到这两姐妹身上,让这两姐妹先打起来。 陈灼假装上钩的跟谭明芳演起了“先婚后爱”的戏码。 等谭明芳故意让谭小絮撞破他们的关系之后,陈灼就主动上门找到谭小絮,跟谭小絮说,谭明芳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对谭明芳负责。 陈灼原本等着这两个姑娘为了自己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是好几天过去了: 鹬蚌相争了没? 怎么没动静呢? 陈灼这个渔翁一直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心中隐隐有股担忧。 好好好,现在总算知道,事情走向,居然全超乎他的预料了。 鹬蚌不但没争起来,其中一个还领着外援杀到他这个渔翁门上了。 无妄之灾啊! 计划失败,陈灼也不装了,摊牌道: “大娘,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你闺女搞到一起了,肯定是别人把你闺女肚子搞大了,你故意栽赃到我身上!” 说完,陈灼又满脸无辜的望向父亲陈康和裴师长: “爸,裴师长,我是被冤枉的!” 办公室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小声嘀咕起来: “对,小陈肯定是被冤枉的。” “哪来的疯婆子,居然给小陈泼脏水。” “小陈什么品行,咱还能不知道吗,行得正坐的直的,再说,人家跟烈士谭新民的闺女有门娃娃亲,谭小絮出身好,又能干,长的也漂亮,小陈怎么可能那么蠢,放着那么好的媳妇不要,跟别人胡搞?” “就是!” 裴广达听到别人的议论,也微微点头,作为老将,裴广达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种疯婆子上门栽赃的,他见多了。 像陈灼这种年轻有为的好青年,有人眼红也不稀奇,反正裴广达觉得,还是不能听凭一个陌生女人的片面之词,就判定陈灼是那种是那种作风有问题的青年。 “老妹儿啊,”裴广达很亲切的称呼马秋菊,“看来,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位小陈,早就跟人定了娃娃亲了,应该不会对你闺女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还是再仔细了解了解,人言可畏,别随便坏了一位好同志的名声。” 陈康在旁听到裴师长如此维护他儿子,感激的差点哭出来: “裴师长深明大义!” 可是一想到,自己儿子现在纯属一派胡言,儿子确实把人家谭明芳的肚子搞大了,陈康又为儿子现在撒的弥天大谎感到脊背发凉——他是真不知道儿子下的这盘棋! 正在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姑娘。 果然,做戏做全套,谭明芳也来了。 谭明芳眼眶微红的进来,不敢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马秋菊身后小声嗫嚅道: “妈,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话语中居然带着几分真情。 裴广达一听,连忙问道: “姑娘,你妈刚才说,是这位陈灼同志害的你怀了孕,是真的吗?” 不等谭明芳回答,陈灼忙否认: “裴师长,不是的!” “小陈,你别急,我想听听这姑娘怎么说。” 陈灼只好闭嘴,心里叫苦不迭: 失策! 早知道就不将计就计了。 这回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谭明芳怯怯的抬头看了陈灼一眼,犹豫了一下,红着眼点头。 这是承认陈灼把她肚子搞大了! “!” 办公室里又一阵无声的讶异。 目光交错,都开始动摇了。 这回家连裴广达也吃惊不小。 而坐在裴广达斜后方的那位高秘书,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显出了一丝兴味似的,饶有兴趣的盯着这混乱的场面。 陈康陈场长,已经一脑门子汗了,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这混账玩意儿,早说他他不听,这回好了,不但前途毁了,连累他这个当爹撒了个大谎。 在师长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怕是这总场长的位子都坐不稳了! 祖宗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马秋菊眼见着自己的计谋奏效了,正演的起劲儿,这会儿更是把毕生的演技都用上了,一把揪住陈灼的衣服: “说,你为什么不认账,我闺女肚子里怀了你的种,你必须负责!你要不负责,我就去告你!” 这会儿按照母女俩商量好的剧本,谭明芳应该上来劝马秋菊,劝她算了吧,自己去打胎就好了,不会让陈灼负责的。 可是,眼见这个失控的场面,还有威风凛凛的裴师长也在,谭明芳终究是胆怯了。 别说按照剧本发挥,台词都忘了。 马秋菊见闺女“罢演”,关键时刻,马秋菊临场发挥,自己顶了上去,哭天喊地的替闺女说了台词: “你这没良心的负心汉,睡了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导致大姑娘怀了孩子,还不认账,我姑娘这辈子算完了,让你给毁了,你要不认账,我也是坚决不让这孽种出生的,我们这就去把孩子打了,等孩子下来,我就拎着孩子到你办公室门口,让你们认认,是不是你们陈家的子孙!” “!!!” 一个血腥的场面猛然让整个办公室的汉子们起了层鸡皮疙瘩。 第037章 毁灭吧 陈灼也成功被那场面恶心到了。 绝世大冤种,说的就是他! 但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名声,他坚决不能承认,本来就不是他的种,他凭什么背黑锅? 陈灼顽强抵抗: “不是的,你这个疯婆子,赶紧走,你家谭明芳怀的,明明就是娄志刚的孩子!” 一句话,把演的激情四射的马秋菊给干傻眼了:唔?! 谭明芳也彻底慌了手脚: 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母女俩对视:草,给反杀了? 陈康更是听的一头雾水: 这,剧情还反转了? 不是,儿子,你演的啥好戏,怎么没提前跟你老爹透露一下? 还有办公室其他人,全兴奋起来了: 今天这场戏,居然这么精彩! 快! 接着演,好久没现场看到这么刺(狗)激(血)的好戏了! 陈灼趁母女俩对视的空隙,继续对裴广达和陈康诉苦: “裴师长,爸,我真的是被这母女俩冤枉的,我跟小絮定的娃娃亲好好的,我很珍惜这门亲事,我怎么可能背叛小絮、背叛小絮爸爸对我爸爸的救命之恩,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谭小絮,我这辈子都不会变心的!” “咳!” 一声实在崩不住的咳嗽声突然传进屋里。 ——真的,谭小絮实在是崩不住了。 咱就是说,男主,你还能要点脸吗? 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脸都不要了!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门外传来的咳嗽声,有人不耐烦的吼了句: “都出去,别围在门口看热闹!” 陈康的秘书小章过去关门,到了门口,忽然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谭小絮? 小章立马回头,表情欢喜的冲屋里汇报道: “陈场长,谭小絮来了!”太好了,有谭小絮过来给陈灼做证,陈灼能恢复清白了! 秘书小章以为陈家父子听到谭小絮来了,会很高兴。 结果,父子俩全都如丧考妣。 陈灼:毁灭吧! 没有等到期盼中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来的,是十面埋伏的大围剿! 好想原地死一死啊。 “你怎么来了?”第一个问话的是马秋菊。 谭小絮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进来,泰然自若道: “陈场长前几天让我过来找他,不巧那时候没时间,这不今天正好闲着,所以过来了——陈场长?” 陈场长咬住嘴唇,一脸哭相: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今天这个时候过来。 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谭小絮凭着原主的记忆,一一分辨出办公室里的人,全对上号了。 最后,目光落在糙汉男主陈灼身上。 果然,就跟书里形容的一样,男主二十岁出头,外形硬朗帅气,算是男主里的中配吧。 书里形容这人聪明有手段,嗯,就凭这一通骚操作和刚刚那番话,确实挺有手段的。 只不过一旦摘下男主滤镜,这人的行为就很蛋—疼了。 “陈灼,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陈灼当场萎了,“小絮,那个,我——” 陈灼可怜巴巴的望着谭小絮,虽然心底一直对这个性格木讷、没有情趣的乡下姑娘喜欢不起来,但眼下,只有谭小絮能救他一命了。 他大着胆子抓住谭小絮一只胳膊: “小絮,我对你一番真心,你快跟大家伙解释一下,是这个谭明芳故意诬陷我。” 言外之意是,谭小絮,你先帮我度过眼下难关,以后的事好商量。 谭小絮却半笑不笑道: “是吗,可是,你前几天不是明明告诉我,谭明芳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娶她。” “!!” “!!” 众位吃瓜群众:破案了! 破大案了! 谭小絮短短几句话,几乎一锤定音,原来这母女俩不是诬告,相貌堂堂、年轻有为的陈灼,居然真的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犯了案,居然还不承认! 更要命的是,陈灼背叛了自己的娃娃亲! 陈灼的脸霎时涨的通红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耳中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辩解: “不,不是的,小絮,我前几天是故意说气话骗你的,你别信。” “什么,气话,可是我信了,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说明芳怀了你的孩子,我真的信了。” 不管谭小絮信不信,反正原主是信了。 原主还因为这个喝了农药、一命呜呼。 冤有头债有主的,她可不就得替原主承认吗? 没毛病吧? 马秋菊可是没料到,谭小絮这死丫头,啊呸,这好丫头、好姑娘、她的亲亲好侄女,出现的是真及时啊! 马秋菊本来还担心谭小絮出现,会不会趁机夺走陈灼,还在战战兢兢的担心呢,结果谭小絮一出口,马秋菊瞬间放心了。 一千五百块,没白花! 这丫头还真是说到做到,不但没给明芳的婚事添乱,还帮了大忙了! 好侄女啊,回头大娘回家一定给你供个排位,早晚三炷香的供着你! “听着没!”马秋菊再次戏精附体,“大家伙都听着没,我侄女小絮都承认了,就是这货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我要他负责!” 陈灼:不是的! 事情不是这样的! 陈灼简直肠子都悔青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说几句假话骗谭小絮的,却是搬起石头砸向自己的脚。 谭明芳怀的,真不是他的孩子! 老天爷,他要怎么自证清白?! “嗡——” 办公室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无不表示震惊,还有刚刚为陈灼辩解的几个人,真后悔说那几句话。 就在众人忙着震惊的空档,裴广达缓缓的站起身,叫了声: “小絮?你就是谭小絮?” 谭小絮这才朝裴广达裴师长看过去,落落大方道: “裴师长,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裴广达笑着点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好,都挺好,难为你还记得我。” 两人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几年前在师部开元旦大会那次,那时候,谭小絮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干瘦干瘦,神情畏怯,说话时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还有,当年她趴在台上失声痛哭的无助样子,尤其让裴广达记忆深刻。 女大十八变,几年过去,那个干瘦的小姑娘,如今长的亭亭玉立,不但有着近乎一米七的优越身高,那红彤彤还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一眼看去,给人一种气色充足、青春活力的健康美。 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再不是躲躲闪闪的,而是微微含笑的与人对视。 大方自然,充满自信。 裴广达脸上笑意更深,顿了顿,又敛去笑容,道: “谭小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来说说。” 语气里,显然更愿意相信谭小絮这个“受害者”的说辞。 第038章 来啊,一起到连队共患难啊 谭小絮道: “裴师长,我知道的我刚刚已经都说了,陈灼确实亲口告诉我,说我堂姐谭明芳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娶谭明芳,至于他俩是怎么好上的,啥时候怀的孩子,这我就不清楚了,想知道直接问他们好了。” 随着谭小絮的话,众人的目光又到集中到那两人身上。 陈灼、谭明芳两人双双无地自容,就跟大白天被扒光了在街上游行没啥两样。 尤其是陈灼,谎言被揭穿,他真恨不得创死自己。 “哼!”裴广达想起刚刚陈灼骗自己的话,忍不住发了脾气,“陈灼,你刚刚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谭小絮大度的笑笑: “裴师长您别动怒,既然陈灼跟我堂姐真心相爱,那我真心祝福他们,至于陈灼跟我定的娃娃亲,就这么算了吧,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 众人听到谭小絮居然这么风轻云淡的放弃了这门婚事,也 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都不禁有些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了。 还有连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这回也终于打心眼里佩服起她来了,看她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 裴师长却忍不住有些怜惜,他关心道: “小絮,难得你心胸宽大不去计较,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有些人不知道珍惜,那今天我当场做主,这门娃娃亲,作废了。” 谭小絮忍不住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她早就放弃了原主这个娃娃亲,但今天得到裴师长替她主持公道,让大家共同见证她从此跟男主没有牵连,还是很有意义的: “谢谢裴师长!” “不客气,对了,你现在安排工作了吗?” “裴师长,我现在在连队开拖拉机。” “开拖拉机?” 裴师长很惊讶,虽然兵团农场里也有女拖拉机手,可是当听到烈士遗孤开拖拉机时,裴师长还是很惊讶。 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士的独生女、一个为建设农场而牺牲的烈士的遗孤,居然待在农业连队开拖拉机! 裴师长忽然感到一丝自责,自责没有照顾好烈士遗孤,他思忖片刻,做了个决定: “要不这样吧,我身边可能缺位秘书,你不如到我身边来,给我当秘书。” 裴师长也是发现这姑娘现在大变样,不但相貌端正,而且聪明伶俐、口舌清晰。 如果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兴许将来也会是个有出息的姑娘。 不一定就比这个心术不正、谎话连篇的陈灼差。 一旁呆愣了半天的陈康陈场长听说,什么,裴师长要把谭小絮带在身边当秘书,一下子清醒了似的脱口说道: “裴师长,您不是说,要让陈灼给您当秘书吗?” 裴师长的脸立即黑下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陈康:“——”好像,裴师长确实没有明着说过。 可是,裴师长话里话外,确实是这个意思啊! 这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 陈康终于脑门一昏: 黄了! 怕什么来什么。 儿子的前途彻底毁了! 办公室里众人也都没料到会发生这个转变,全都满眼羡慕,这姑娘,真是时来运转了啊! 就连谭小絮自己,也有点受宠若惊,差点要陷入两难: 糟糕,到底是给师长当秘书,还是跟着系统去开荒? 好纠结。 纠结了足足半秒钟,谭小絮婉拒道: “多谢师长抬爱,不过,我还是觉得,待在基层连队更能发挥我的特长。” 裴师长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拒绝自己,同时也感动不已: “你真的不想跟我到师部当秘书去,你要知道,当秘书和开拖拉机,这是两份完全不同的工作。” 如果把这两份工作同时摆在一个人面前,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去当秘书,而不是选择去开拖拉机。 “我当然知道,”谭小絮很真诚的解释,“秘书确实是人人向往的工作,也谢谢师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还是觉得,留在基层建设连队更适合我。” “不错,谭小絮同志年纪轻轻,有这种不怕吃苦的精神,比某些只想投机取巧的个别人有觉悟多了,不愧是谭新民的闺女!” 某些个别人、和他的场长父亲:“——” 谭小絮心说:不,我只是觉得,跟着系统,肯定比跟着裴师长更有前途。 还是我方系统更加强大! 系统很狗腿的在谭小絮眼前显出一行字:你是有眼光的! “哗啦啦——” 不知谁带了头,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一片掌声,众人光明正大的“小声议论”: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那是,谭新民的闺女,当然不是普通姑娘!” 众人夸的谭小絮快要飘飘然了,但她及时的清醒了下来,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 “师长,其实我今天来找陈场长,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裴师长重新落了座: “哦,快说。” “师长,我想自己组建个新连队开荒去!” “开荒?!” “是,开荒,跟我爸爸一样。” 裴师长表情动容,抿了抿唇,明显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谭小絮继续说: “之前我找我们分场的熊场长申请这件事,熊场长不答应,所以今天特意到这来找陈场长商量,希望陈场长能同意。” 说着,谭小絮把目光转移到脸色极其难看的陈康身上。 陈康这会儿恍然明白过来,哦,原来这傻姑娘之前主动要求开荒,不是故意打他的脸,是真的想不开、要去开荒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师长要她去当秘书都不干,居然自己要求开荒种地去?! 要不是陈康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他真的想拍腿大笑一场。 谭小絮见陈康那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样子,又道: “啊,对了,不知道组织上对陈灼同志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安排,要是没有的话,陈灼同志,不如,你也到基层历练历练,咱们一起开荒建设兵团,为国家建粮仓!” ——来啊,一起到连队共患难啊! 还不等陈灼回应,陈康噶一下,直接抽过去,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了。 “陈场长!” 秘书小章和其他几人慌里慌张的过来给陈康掐人中。 第039章 杀人诛心 陈康的意识终于慢慢恢复,喉咙里含着一句话: 这缺德玩意儿——你自己想不开跑去开荒种地就罢了,为什么要连累我儿子! 陈灼也是没有料到,谭小絮嘴皮子一张一合,竟然敢让他一个在总场机关做宣传工作的年轻干部,到基层连队开荒种地! “不,裴师长,我是做文化宣传工作的,怎么能到——” 陈灼话还没说完,另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谭小絮同志的提议很不错。” 陌生的声音,低沉的像大提琴的音色,在封闭狭窄的办公室里穿透力很强,直击耳膜。 众人抬头寻声望去,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始终保持沉默的高秘书。 裴师长也没想到自己的秘书会在这个时候发话,他微微侧过身,略有些讶异的望向身后的高秘书。 高秘书依旧面无血色,但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居然显现出了一丝兴味。 众人去看他时,他的目光依稀落在谭小絮身上。 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片刻后,高秘书漫不经心的挪开目光,看向裴师长,继续说: “裴师长,既然这位谭小絮同志想子承父业,组织连队去开荒,不如成全她的一腔热血。 “还有,那位陈灼同志,也可以一起安排到连队去。 “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两人可以各自组成一个新连队,各自开荒,到秋收时,比较一下哪个连队收的粮食更多,怎么样?” “————” 屋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人敢开口接话。 本以为谭小絮已经够损的,没想到这个不动声色的高秘书,是个更损的。 不但起哄拱火让陈灼跟着下去开荒,还跟一个姑娘比赛种地? 这会儿裴师长也为难了。 一下不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答应吧,明显对谭小絮不利,首先,陈灼是个男的,而且,爸爸是总场长,他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而谭小絮呢,就算再能干,毕竟是个姑娘家,体力上肯定不如陈灼这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己也没个场长爸爸帮衬。 把这两人放到擂台上,明显谭小絮处于劣势一方,几乎没有赢面。 裴师长一时不知道,高秘书是向着谭小絮,还是向着陈灼。 看热闹不怕事大! 陈康、陈灼父子俩更是不敢轻易回答了,父子俩四下望望,急等有人出头拒绝这个提议。 陈灼不想下乡。 尽管他知道自己占尽优势,谭小絮肯定比不过他,但跟一个姑娘比赛谁打的粮食多,这简直是在侮辱他! 可是漫长的沉默悄无声息的弥漫着。 根本没人出头替他说话。 此时,一声爽利干脆的声音响起: “好!” 是谭小絮开口了。 众人又都纷纷抬起视线望向她。 谭小絮的目光则集中在这个脸色白的就跟马上要死了的高秘书身上。 高秘书也看着她,脸上居然微微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是两人今天第二次对视。 谭小絮不认识这个人,肯定不是他们农场的,书里也根本没提过有这么个相貌突出的人物,应该是师部那边的人。 这么想看热闹是吧? 谭小絮最喜欢成全别人了! “师长,我觉得这位——” “高秘书。” “哦,高秘书,我觉得高秘书的提议很好,不如,我就跟陈灼竞争一下,咱俩各自组建连队开荒去,到秋收时比赛谁种的粮食更多,怎么样?” 裴师长明显一脸担忧: “小絮,你真要这么做?” “当然!”谭小絮说话掷地有声、干脆利落,身上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她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明显陈灼优势更大,毕竟有个总场长亲爹时刻给开后门,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陈灼有场长爹,她还有系统呢。 她真想看看我方系统把对方的场长爹摁在地上摩擦的场景。 裴师长眼见谭小絮这姑娘目光坚定、心意已决的样子,自己要是再做阻拦,袒护的意思就太过明显了,斟酌了下,毅然点头: “那好,既然你自己愿意接受这场竞赛,那就成全你——” 裴师长又问陈灼: “怎么样,陈灼,你接受挑战吗?” 陈灼字斟句酌地道: “裴师长,我觉得,这么做,明显对谭小絮同志不公平。” 谭小絮笑了: “陈灼,你就这么自信能赢我?” 陈灼没回答,但是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陈灼自信,自己虽然从来没种过地,但还不至于输给一个女流之辈。 这个谭小絮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陈灼巧舌如簧道: “这并不是能不能赢你的问题,而是,一个姑娘家,不必那么辛苦,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嫁了。” 陈灼说完,有好些人开始暗中点头了。 都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 姑娘家,何苦自讨苦吃? 嫁了人相夫教子不好吗,怎么那么想不开去开荒种地? 谭小絮笑了笑,不慌不忙道: “陈灼说的对,嫁人当然好,但要是不小心嫁给你这种还没结婚就把人姑娘肚子搞大、完了还不承认、当着大家伙的面撒谎的人渣,我还不如去种地,挑一辈子大粪也比嫁给你这种人渣强!” “噗嗤——” 不知是谁没憋住,忽然笑了出来。 杀人诛心啊! 陈灼心脏的血直飚三尺高! 裴师长听了陈灼这番看不起女性的言论,也有点不快,也不在乎偏袒不偏袒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要是所有妇女都待在家里伺候人,那跟旧社会有什么两样,我们新国家,就是要解放妇女的生产力。我看陈灼似乎对这场竞赛也没什么反对意见,那好,我代表组织,同意他们之间这场竞赛。” “好!”谭小絮带头鼓起了掌,“裴师长英明!” 哗啦啦—— 办公室响起一阵掌声。 这掌声听在陈家父子耳朵里,就如同被人打了嘴巴子的声音。 陈灼泄了气: 好啊,干净体面的秘书,突然变成两腿是泥的庄稼汉了。 他目光怨毒的看着谭小絮,自己真是错看了这姑娘。 本来以为这姑娘木讷无趣,没想到,根本不木讷,有趣的很呢! 第040章 男主塌房了 谭小絮鼓掌完,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好,今天的任务完成。 ——超额完成。 不但自己能建立新连队去开荒,还顺带着,把男主也拐去共患难了。 意想不到的结局。 男主应该恨死她了吧? 这下不能调到师部了吧? 谭小絮只能说一句,活该啊! 陈康要是早点同意她建立新连队的事,她也不至于大老远专门跑一趟、更不会碰上今天这个场面。 还有啊,堂姐这炮灰原配的位置,应该是坐稳了。 谭小絮都数不清自己到底一箭几个雕了。 总之,大家求仁得仁! 圆满了! 完成今日到总场来的任务后,谭小絮没有留在总场机关大院浪费时间,任务完成,该吃的瓜也吃的差不多了,她要抓紧回去布置布置。 本来嘛,组织新连队去开荒,就是个充满挑战的事,现在又给她加了码,不但开荒种地,还要跟陈灼竞赛,压力一下子上来了。 虽然自己有个开荒系统,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自己必须在陈家父子俩有所行动之前,早早布置,不然等这父子俩从沉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时,肯定要给她搞小动作了。 世上武功,唯快不破! 她要赶在父子俩前面行动起来! 于是谭小絮主动告别了裴师长。 临走前,还特意谢了那位看起来马上要断气的高秘书。 高秘书仍然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幽深的目光藏在深深的眼窝里,看的谭小絮牙疼。 谭小絮差点忍不住要说“高秘书,你可一定要活到秋收啊,一定要亲眼见证我是怎么赢陈灼的”。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谭小絮还是及时的管住自己的嘴。 谭小絮出了办公室。 “小絮!” 马秋菊追了出来。 “大娘?” 马秋菊一把握住谭小絮的手: “谢谢你啊。” 谭小絮见马大娘一反常态的居然追出来感谢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大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都说了不给明芳的婚事添乱,当然要说到做到不是?” “对对对,你确实说到做到了,”马秋菊的确,打心眼里心服口服,“只是,陈灼怎么知道明芳,咳,陈灼居然怀疑明芳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这是你走漏的风声吧?” 谭小絮一秒钟板起脸,不高兴起来: “大娘,我是那种人吗,这事当然不是我说的。” “那陈灼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那有缘无分的前任女婿娄志刚透露出来的。 不过谭小絮啥都没说,直接来了句: “你猜——” “??” 谭小絮推开马秋菊的手,转身潇洒离开。 —— 谭小絮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了。 留下一个烂摊子和一众等着看后续的吃瓜群众。 裴师长实在不想管陈灼那一摊子糟心的烂事。 但既然知道了,作为领导,不能不管,于是严厉下令,让陈灼必须为谭明芳负责,孩子都有了,马上结婚! 马秋菊一听,当即解开扣子,从棉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的小本本: “户口本在这,现在就能去领结婚证!” 陈灼:“!!”彻底傻眼了。 他向陈康投去求助的目光: 爸,救我! 陈康却捣蒜般点头: “好好好,裴师长,结婚,一定结婚!秦政委,秦政委!” 陈康去找人。 办公室里当即站出一个人来,胜利农场的政委,分管农场职工结婚审批。 “好,陈灼、谭明芳两位同志,你们现在就写结婚申请,现在就给你们登记结婚、开结婚证。” 陈灼眼白一翻,昏过去了。 马秋菊惊叫:“唉唉唉,先领证,领了证再装死,啊不是,领了证再昏!” —— 关于陈灼背弃娃娃亲对象、把人姑娘肚子搞大、还不想负责、又当着裴师长的面撒谎的消息,在整个农场机关大院不胫而走。 天还没黑,整个机关大院、各个单位部门,全知道了。 包括陈灼工作的宣传科。 农场文艺宣传队的小姑娘们听说,什么,那个英俊潇洒的陈干事,居然糟蹋大姑娘,一个个差点没吐出来,懊恼自己从前瞎了眼,居然偷偷爱慕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总之,那个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家世好、出身好、相貌好,一切看起来都完美的不真实的陈灼,塌、房、了。 —— 等办公室里只剩父子俩时,陈灼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正躺在办公室一张长椅上。 头还在昏沉的作痛。 一句气急败坏的叫骂传入耳中: “都是你惹的祸!” 陈康抓耳挠腮的发了脾气,整张脸因愤怒和屈辱涨的通红。 陈灼揉着眉心坐起来,垂头丧气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一切计划的好好的,功名利禄尽在掌握,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败涂地! 事业毁了。 爱情,估计也要毁了。 陈康见儿子那副颓丧的样子,虽然恨铁不成钢,但难免也有些心疼。 只能强忍住火气,劝道: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挽回了。” “怎么挽回?” “裴师长不是让你下连队开荒吗,跟那个谭小絮比赛,看看到秋收时谁打的粮食多,这个,你坚决不能输!” “我当然不会输!”只是,赢了又能怎样,赢一个姑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不是应该的吗? 陈康忽然懊恼起来: “哎,那天二分场的熊场长打电话给我,说谭小絮想要开荒种地,我当时要是答应谭小絮就好了,她就不会今天特地跑一趟,也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陈灼也难免抱怨了几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时提醒过你,她想开荒,随她的便,你偏说她是故意打你的脸。” 现在好了,父子俩的脸彻底给人家打烂了。 父子俩长吁短叹了一阵。 陈康又说: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娶了那个谭明芳,下连队开荒去,到秋收时,你打出来的粮食一定要比谭小絮的多,然后一步步挽回自己的名声,等过几年,大家忘了这茬事,我再想办法疏通下关系,把你往师部送,所以你这次下连队,也算是有了基层锻炼的经验,以后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连队锻炼可以,但是,我不能娶谭明芳。” 陈康瞪眼: “什么意思,师长都发了话,你敢违抗师长的命令!” 第041章 粉碎父子俩阴谋 陈灼有苦难言: 谭明芳怀的,真不是他的孩子! 他凭什么要当绿头乌龟?! 陈康见儿子面露难色,忽然想起儿子刚刚当着裴师长的面说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 “对了,你说什么谭明芳怀的不是你的孩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会儿,陈灼不能对父亲说实话,父亲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相信他另说,反而有可能给他添乱。 算了,自己亲手酿的苦酒,含泪吞了吧: “爸,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的,现在先安排我下连队的事。” 陈康也顾不得追问谭明芳了,及时安排下连队开荒。 刚刚在儿子“昏迷”的时候,陈康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首先,时间很紧迫,现在是四月,其他连队都在备耕,而你现在,什么都没准备,还要重新开荒,如果不抓紧时间,很可能耽误春播,错过了农时,到时候可能一粒粮食都打不出来。 “不过幸好,谭小絮现在跟你一样的情况。所以时间越紧迫,对你反而越有利,懂吗?” 陈康给儿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陈灼已经懂了父亲话中隐藏的含义,点头: “我懂。” “还有,我不能帮你帮的太明显,这会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就算你赢了,也赢的不光彩、不能服众。” “放心,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可能输给谭小絮。” 陈康见儿子如此自信,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可不一定,那个谭小絮,据说能干的很,地里的活样样精通,你要是没人帮忙,肯定比不过她。” 陈灼轻蔑冷笑。 谭小絮就是个种地的,要是单论种地的本事,自己也许比不过她。 但北大荒兵团农场,是全国最先进的大型机械化农场,考验的可不是谁的锄头挥的又快又准。 所以陈灼自信,以他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怎么可能输给谭小絮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陈康又拿出一张手写的名单: “我已经给你组织了一批开荒名单,有一个刚从农校毕业的大学生技术员,三个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拖拉机手,还有一个从修配厂调过去的会维修各种农机的工人。 “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人员,谭小絮可没这样的实力。 “另外,你到了二分场那,再跟那边的熊场长要四个人,我会提前跟熊场长打招呼,熊场长一定会帮你挑选最能干的人手帮你。 “这样,算上你,你的队伍总共有十个人,到时候农机、种子、化肥、农药,我全部都给你配最好的。 “总之,这场竞赛,关系咱爷俩的前途事业,只能赢,不能输!” 陈灼从没想过输。 即便只靠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输。 更何况有父亲替他配备的最精良的队伍,他是无论如何也输不了的。 也输不起。 虽然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但输了的话,他会成为整个兵团最大的笑话! 陈灼又问: “你给我配了如此精良的队伍,那谭小絮那边呢,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她配一些老弱病残吧?” “你当你老爹那么傻,我当然也会给她配一支年轻力壮的队伍,只不过,那支队伍肯不肯听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姑娘的使唤,那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没人愿意听一个姑娘的指挥,耽误了农时,到秋收时一粒粮食都打不出来,裴师长就会知道,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回家嫁人相夫教子、洗衣做饭才最合适。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谭小絮跟陈灼的这场竞争,都是自寻死路。 没有任何赢面。 他们父子,赢定了! —— “啊嚏!” 正在赶马车的谭小絮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吓的前面的马“唏律律”的叫了一声,步子都乱了。 谭小絮腾出手揉了揉鼻尖,猜测,陈家父子必定在算计她了。 其实谭小絮早预料到了。 这父子俩都是脸厚心黑的,只是,他们有他们的心机,难道别人就是个傻的? 别人真就傻乎乎的等着被算计? 不可能。 谭小絮绝不会任由这父子俩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 首先就是人员配备方面,谭小絮可从来没打算坐等陈场长给自己派人下来。 万一派来的全是陈家的内应,不但不听指挥,整天给她出幺蛾子,她还开个屁荒? 所以,第一步,必须自己组建一批听从自己指挥的“亲军”。 队伍里,必须全都是自己人,一个坏事的蛆都不能有! 幸好自己之前就有打算,把表哥一家人都请了过来。 不过等表哥一家人过来,估计还要一两天时间,这段时间,她不能什么都不干。 再说,表哥一家才四口人,人手远远不够。 必须再凑几个人。 所以谭小絮离开农场机关大院后,没有在县城逗留,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回二分场去。 一定要在陈家父子给她配备开荒名单之前,先一步组建好自己的开荒队伍。 从第一步就粉碎陈家父子的阴谋。 来到二分场场部,谭小絮也没去场院停马车,直接把马车拴在办公室外面的木头桩子上,而后进了熊场长办公室。 熊场长正在喝茶,一看见谭小絮进来,差点没一口呛死。 “咳咳!”熊场长放下茶缸子,“小絮,你怎么又来了?这回又要干什么?” 谭小絮心里一喜,好,看这反应,陈康还没跟这头老熊通气,老熊现现在啥都不知道呢。 这就好办了! 谭小絮笑眯眯的走过来,笑的熊场长心里发毛: “熊场长,刚刚我去了趟总场,见了陈场长,陈场长已经同意我组建新连队开荒了。” 熊场长瞪大那双熊眼,满眼怀疑,陈场长真能这么答应? 谭小絮一副汇报工作的语气说: “我不能拿这么重要的事骗人,所以,关于新连队的建设情况,我先跟你报备一下。 “咱们二分场目前一共十个连队,我组建的这个,就是十一连队,由我担任十一连队的队长。 “至于连队人手,目前我已经凑到六个,我,我妈,还有我表哥一家四口,我让他们从老家屯子调过来,都安排进十一连队,到时候还请熊场长批准,同意他们落户农场。 “其他人手,如果农场最近有知青下来插队,或者其他人员被安排过来,我可以接收,如果没有,请允许我从十连队挑选几个,你看怎么样?” 第042章 二劳改? 熊场长愣了会儿神,还是不敢置信: “陈场长他真同意了?” “熊场长,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怀疑我这个烈士遗孤在撒谎?” “额不不不,我不这意思——” 熊场长一听谭小絮把她那烈士亲爹抬出来,吓的嘴都瓢了。 任何年代,烈士都是最受人尊敬的,谁敢不要命的拿这个开玩笑? 只是,陈场长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也不知道陈场长什么意思,怎么没提前给他吱一声? 熊场长一时也不敢自作主张。 谭小絮见老熊不能做主的样子,知道这家伙肯定在揣度领导的意思,她不给熊场长反应的时间,一口气说道: “除了人员配备,我还需要拖拉机和柴油。马和马车什么的,最好也帮我安排上,每天出工少不了。 “另外,因为十一连队的地盘靠近十连队,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我会暂时把十连队当做临时据点。 “等以后十一连队腾出手,我会在自己的地盘建立我们自己的营地,到时候盖房子需要的砖瓦木材,也请熊场长多多支持。” 熊场长听谭小絮说的头头是道,全都计划好了,还真是要白手起家、建立新连队,心里忍不住叹服: 这姑娘要动真格的了?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开荒元老谭新民的闺女,果然有点魄力! 清了清嗓子,熊场长才说: “小絮,既然陈场长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需要的拖拉机和柴油,以及其他所有物资,到时候按照流程上报就行,农场方面一定会鼎力支持。 “至于人手调配,还要从长计议,你也知道,现在正是备耕的时候,各连队的工作都比较忙,恐怕——” 谭小絮就知道这头老熊不可能答应的那么痛快: “熊场长,如果农场方面不能给我配备人手,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可以从周围公社生产队里招几个社员过来也成。 “你知道,那些生产队的社员挣的是工分,一年到头分不到几个钱,不如咱们农场,每月按时发工资,旱涝保收,过年过节还有职工福利。 “这些社员们一直眼馋咱们农场的工作,我只要一招呼,多的是响应的人,别说招几个,就是招几十个、几百个,也能招的到。” 这就跟拿着工厂招工名额下乡招工一样,肯定挤破了头都想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便宜了外人。 毕竟他们农场内部还有很多职工的子女家属也没正式安排工作呢。 熊场长那张胖熊似的大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索性不装了: “小絮,这话也就你能跟我说,换别人,我早拍桌子撵人了,你故意激我呢?” 谭小絮厚脸皮的笑笑: “熊场长,那你答不答应吧,我就跟你要四个人。 “一个连队,至少要十个人才能运转的过来,我目前还差四个,给我安排新来的知青也行,老职工也行。 “总之最好现在就给我安排上,你要是不安排,我就自己找人,找附近公社的社员,或者随便拉几个外地逃荒过来的盲流,到时候别说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熊场长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这姑娘怎么那么难办! 突然—— “支哟”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手拿鞭子的中年人进了办公室,这架势,一看就是赶大车的车老板。 这人进来后先暼了谭小絮一眼,然后点头哈腰的对熊场长说: “熊场长,听说要到劳改农场接一批劳改释放犯,我来过来拿名单。” 熊场长想找到救星似的应了一声: “哦,是,你等等!”——正好让我缓缓脑子,想想怎么应付这难缠的姑娘! 熊场长赶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假装很忙的从里面翻找什么。 被打了岔的谭小絮一听,转头望向身旁的中年人,问道: “大叔,你要去劳改农场接劳改释放犯?” “是,咋?” 北大荒有很多劳改农场,劳改农场里关押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劳改犯。 有些犯人刑满释放后,还需要继续接受劳动监督,他们中大部分被就近安排在周围的兵团农场,由兵团农场负责接收管教。 兵团称这些人为“二劳改”。 这些二劳改,也是北大荒农场职工的重要组成部分。 几乎每个农场、每个连队,都有二劳改。 就比如,他们十连队赶大车的老翟头,曾经就是劳改犯,不过人家不是普通劳改犯,人家是留过洋的工程师,听说是遭小人陷害,才蹲了劳改。 所以这些劳改犯里,有很多都是有点真本事的。 这会儿谭小絮一听说二分场要接收一批劳改释放犯,神经立马警觉起来。 就跟狼闻到肉味似的。 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已经抢先一步说道: “熊场长,不如,我去跑这一趟吧,我替这位大叔去接劳改犯。” “啊?” 熊场长和那位车老板双双吃吃了一惊。 车老板扭过头,上下打量这个脸庞还很青涩的小姑娘: “姑娘,玩儿呢?这不是去接知青,这可是到劳改农场去接劳改犯?” “是,大叔,我耳朵不聋,我知道去接劳改犯。” 熊场长也不是个笨的,听说谭小絮主动要求去接劳改犯,脑筋一转,很快猜到谭小絮打的什么主意了: “小絮,你不会是,打算接收这批二劳改吧?” 谭小絮很鸡贼的没有把话说满,笑道: “熊场长,我纯是帮忙。”不过,如果真能挑到一两个身体健康又听话的,她当然要下手。 其实,这些劳改犯,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因为真正十恶不赦的罪犯,早就被枪毙了。 能蹲牢改的,大多数罪行比较轻。 这些人经过国家改造后,都老实了很多,好管理。 比那些城里刚下来的知青好管教。 城里下来的那些十六七岁的知青,女知青还好点,顶多是晚上想家哭鼻子,白天累的蹲在地头抹眼泪。 男知青可就难搞了,一帮自命不凡的愣头青,成天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闹的连队鸡飞狗跳,比那帮老娘们儿还能闹腾。 但二劳改就不一样了,经过国家改造、早就变老实了,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听话的很。 第043章 不是知青要不起,二劳改更有性价比 而且,二劳改在劳改农场里干惯了农活,管你之前在哪个单位、级别多大的领导,经过劳改农场的铁腕调教,现在都是种地喂猪的一把好手。 真是到手即用! 不是知青要不起,二劳改更有性价比! “熊场长,把接劳改犯的任务交给我,保证按时交差。” 熊场长:“??”这姑娘,每次都这么出人意料的吗? 正要想着怎么拒绝时,手在抽屉里摸到的那张纸条突然就被人抢走了。 再抬头,纸条已经落到谭小絮手里。 “唉唉唉——”不带这样的! 谭小絮看到纸条上写着劳改农场的名字,和六个被释放的二劳改的名单,粗略扫了一眼,迅速叠了两道,直接揣进自己兜里: “好了,熊场长,等我把人接回来!” 熊场长:“喂……” “砰”!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留下熊场长和车老板四只眼睛对视。 车老板:“不是,她知道劳改农场怎么走嘛?场长,要不要我去把人追回来,这不胡闹嘛,这姑娘谁呀,那么大胆儿,敢一个人去接劳改犯?太嚣张了!” 熊场长抬起手朝外面某个方向指了指,头疼道: “知道外面那纪念碑吗?” 车老板点头:“啊。” 熊场长:“那是她爹。” “……” 车老板还在瞪眼。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 熊场长一只手接起电话听筒,另一只手朝那个赶大车的车老板挥了挥,示意车老板可以走了。 “喂,哪位?” “熊场长,是我。” 熊场长一听,是陈康的声音,就跟找到救星似的,立马抱住听筒,恨不得把整颗熊头插进听筒里: “喂,陈场长,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是你同意让谭小絮新建连队去开荒的吗?” 电话里,陈康反应了两秒钟才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她找过你了?” “是,她刚刚到我办公室,说你同意她组建第十一连队队,她现在是十一连队的队长,还跟我要人手、要拖拉机、要柴油、要马车,以后还要砖瓦木材盖房子、建营地。” 电话里,陈康似乎倒抽一口凉气,不知对谁嘀咕了两句: “谭小絮动作真够快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后又问熊场长: “你都答应她了?” “我只是口头答应,陈场长,这真是你答应的吗?” “是,我答应的。” 熊场长差点吐出一句“好家伙”,真给这姑娘办成了,她是怎么说服陈场长的? 陈康继续说: “既然她都跟你说了,我就不再跟你重复了,还有,给她安排几个人手,要能干的,不过,这些人到她的连队后,可以不用那么卖命,就当陪大小姐玩过家家,让她知道队长不是那么好当的,让她知难而退、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这也是为她好,懂吗?” 话都说的白的不能再白了,熊场长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可是—— “可是,陈场长,那个——” “怎么了?” “谭小絮已经自己招兵了。” “——什么意思?” “她自己做主,要把表哥一家调过来,还有,她刚刚拿了去接劳改犯的名单,到劳改农场接劳改犯去了,大概是想收编那些二劳改,所以,现在她的连队已经招满十个人了。” “砰!” 电话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听的熊场长忙把听筒拿远了一些。 片刻后再次凑近,请罪地说: “对不起陈场长,这姑娘死皮赖脸的,我还没同意,她就自己赶着马车去接人了,要不,等她回来,我全给她否决了,另外给她调配人手?” 电话里喘着粗气道: “不用了,算了。” 陈康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动作居然这么快。 他们父子俩还在办公室里慢吞吞的商量对策时,这姑娘已经雷厉风行的自己凑好了自己的队伍。 表哥一家? 还有什么——二劳改? 谭小絮还真是大胆,居然敢一次接收那么多二劳改? 那好,成全她! (不成全又能怎样,不成全的话,还不知要怎么闹腾。) 这姑娘估计是算到了自己会在人手安排上动手脚,所以现在饥不择食,连几个出身不好的二劳改也敢要。 一帮出身不好、说不定还是些老弱病残的劳改犯,她还真是异想天开? 转念想了想,陈康语气轻松的对熊场长说: “她想要那些二劳改是吧,那好,都听她的,只不过,不管这些二劳改是什么人,哪怕瘸腿瞎眼,哪怕七老八十不能动了,必须让她全部接收,一个不许退,懂吗?” 反正人是她自己选的,到时候要是这些劳改犯全是些病秧子、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陈场长眼前已经冒出谭小絮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吭哧吭哧种地的情形了。 谭小絮,第一步你就输了! 想到这,陈康心情大好。 熊场长忙答应: “是,陈场长,等她回来,不管她接回来的这些二劳改是什么出身、什么年龄、什么身体状况,我一定让她全部接收。” 其实,农场接收这些二劳改,都不是自愿的。 因为这年代,是个非常讲究出身的年代,一个个恨不得自己队伍里全是贫下中农。 谁也不愿意自己队伍里有太多成分不好的人。 所以每次劳改农场送过来的二劳改,都是平均分配,每个连队硬塞,不要也得要,这回不要下回要。 谭小絮这回一次把这么多二劳改全要了过去,到时候队伍里全是些成分不好的人。 那真的是一池子浑水。 陈康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想笑。 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为了跟他置气,连阶级感情都不讲了。 跟熊场长说完了谭小絮的事,陈康又吩咐: “熊场长,还有一件事要提前通知你一下,过几天,陈灼要到你们二分场开荒种地,到了你那后,你那边再给他安排四个人,最好是有经验的老职工。” 熊场长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 “什么!” 这回轮到陈康把电话听筒拿开了些: “我说,陈灼要到你那开荒,你负责安排!” 熊场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场长的儿子也要过来开荒?! 他们二分场的纪念碑上冒青烟了吧? 第044章 劳改农场 在陈康和熊场长打电话的时候,谭小絮已经赶着马车离开了。 想到马儿还要奔波一段挺远的距离,她先赶着马来到场院,让马吃了点草料。 在马吃草料的时候,她自己也到食堂买了六个饼子,又用罐头瓶子水杯打了杯热水。 喝饱水,吃饱饼子,那边马也吃完了草料。 谭小絮才重新套上马车出发。 坐在马车上,再次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二五劳改农场”。 这是个挺神秘的劳改农场,据说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坐标,隐藏的很深。 不过谭小絮大概知道位置在哪。 反正附近的大路就那么几条,循着大概的位置沿路摸过去,就能找到。 谭小絮方向感很好,即便在这种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也能根据太阳、树木判断大概的位置。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一堵高墙。 应该就是那了。 高墙外刷着白底黑字的标语,一侧写着“改造第一,生产第二”,另一侧写着“惩罚管制与思想改造相结合”。 高墙正中一道黑漆大铁门,足有三米高的铁门焊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真是个挺神秘的地方,要不是今天过来接犯人,谭小絮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跟劳改农场打交道。 谭小絮催马赶过去,到了门口,跳下马车,牵着缰绳来到门口。 “哐哐哐——” 手掌砸在厚厚的铁皮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音,在肃静的监狱里显得格外响亮。 啪—— 铁门上拉开一个小门,一张阴森冷酷的脸正好嵌在小门的框框里,这要是大晚上的见了,真能把人吓尿。 狱警本来板着脸,可是一看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个身材高挑、清秀漂亮的大姑娘时,顿时眼前一亮,就跟会变脸似的,立即满脸笑容: “老妹儿,你咋来了?” 这话说的,谭小絮差点以为对方认识自己。 等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对方时,谭小絮掏出口袋里的工作证,打开内页,放到那张脸的前面: “你好,同志,我是兵团的,过来接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怕自己的证件没有说服力,谭小絮又掏出在熊场长那拿的名单,打开来,念了上面六个名字: “孙白元,葛二宝,吕静波,陶斌,巴坦,秦耀,这六个人是在你们这改造的吧?” 狱警根本就没有怀疑谭小絮的身份,这会儿听到这六个名字,更是连连点头,下巴磕差点没怼在小门的框框上: “是是是,他们今天刑满释放。” 狱警又歪了歪脑袋,朝谭小絮身后寻找,好像在找谭小絮的同伴,可是看来看去,只看到谭小絮一个人,不禁惊讶道: “老妹儿,咋就你一个人来?” 谭小絮收起自己的工作证装回口袋里: “怎么,我一个人来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们领导是脑子有病吧,接劳改犯这种任务,居然叫你这么一个大姑娘自己过来!” “是,我们领导确实脑子有病。”对不住了熊场长,这锅你背了。 谭小絮见狱警只顾惊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忍不住催促: “狱警同志,我是在外面等吗?” “哦,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 狱警把小门关上,吹了声哨子,大声吆喝: “喂,今天刑满释放的六个人,负责接收你们的农场过来接人了,都出来!” “来了来了——” 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回应。 语气里能听到马上要恢复自由的兴奋和期待。 不多久,就听到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 有狱警跟他们交代: “出去到了兵团农场,也要好好劳动改造,别忘乎所以,不然,还是有被送回来的可能的。” “哎哟哟哟,一定好好改造——”回答的声音亲切的近乎讨好,听声音,应该是个挺斯文的中年男子。 很快,门栓响动,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门缝。 谭小絮无比期待的盯着门缝看,想看看自己抓了副什么样的牌。 先挤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脸上笑眯眯的,两颊有些凹陷,浑身上下打满补丁,头上的棉帽子不知几年没洗过了,泛着一层黑亮的油光。 怀里抱着的被褥也脏兮兮的,胳膊上挂着个破烂的布包,整个人很是落魄。 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 一出来,看见门外站着的谭小絮,有些不确定的扶了扶眼镜腿。 等确定这就是来接自己的人时,那人冲谭小絮笑笑,笑容里带着讨好。 “你好。”谭小絮也朝他笑,主动打了声招呼。 第一张牌还不错,不算太老,虽然满脸菜色、有些营养不良,但精神头挺好。 而且眼珠子活泛,应该是个机灵的。 第二个出来的人,让谭小絮有些惊喜,居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 虽然看面相看不出多么稚嫩,但那略显清澈的眼神骗不了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朴实本分的农村小伙。 小伙子在看到谭小絮那一刻,表情还有些害羞,不敢直视,躲开了目光。 谭小絮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含羞带怯的小伙子,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来不及多想,第三个人出来了。 谭小絮瞬间瞳孔放大: 我靠,这第三个人,居然是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老外?! 察觉被人直勾勾的盯着,老外突然飙了一口地道的大碴子味东北话: “瞅啥瞅,啥眼神儿,没见过咋地?” 谭小絮再次震惊,还是个东北话满级的老外? 关键是,一点口音都没有。 这要是不看脸,还以为说话的是个地道的东北小伙。 上一世谭小絮不是没见过会说汉语的外国人,尤其是网上,那些能说一口流利方言的老外,比当地人还当地人。 可是,在七十年代,居然能见到劳改农场里放出这么一个人来,确实出乎意料。 没等谭小絮说什么,第四个人出来了。 一个中年人。 大概是被褥还没整理好,一边走,一边低头还在低头整理,步子就有些慢。 谭小絮再要继续打量,门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拳头推了那人一把: “快点走,磨磨蹭蹭的,舍不得被放出来是不是,不想走就再进去!” 声音粗沉、嗓门儿响亮。 被推的中年人一个趔趄,赶忙顺势跑了出来,吓的抱紧自己的被褥,愣是一个屁不敢放。 谭小絮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沉,不好,有个刺儿头! 等第五个刺儿头出来时,谭小絮悬着的心终于碎了,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因为,第五个出来的,是个身高至少188、体重至少160、人高马大、脸上还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 那拳头大的,一拳能捶死牛。 我嘞个豆儿! 这是个王炸吗? 这人居高临下的暼了眼谭小絮,眼睛微眯,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谭小絮干咽了一口,强行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好,很好,都很好。 至少出来的这些,都是手脚全乎的,没有肉眼可见的残疾,也没有老的需要拄拐的。 质量好的,真有点超出预期。 可是,怎么就五个? 谭小絮问里面的狱警: “狱警同志,怎么就出来五个,不是有六个人吗?” “等等,第六个来了——” 说着话,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狱警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对,抬着的—— 第045章 点名 谭小絮后槽牙一疼: 啊,这个,能退给熊场长吗? 谭小絮问: “狱警同志,这个人是伤了还是病了?” 两个狱警直接把那人抬上谭小絮的马车,让他躺在马车上,嘴上解释道: “嗐,他就这德性,据说从前是个有名的大作家,出过好几本书,觉得自己蒙冤了,好几次寻死,吞玻璃碴子,跳河,绝食,上吊,但是都没死成,折腾了几回,把自己折腾成这副熊样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 作家呀? 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谭小絮估摸着,大概是有点抑郁症什么的,本来当作家的人心思就敏感,而且作家大多向往自由,被关进去劳改,肯定痛不欲生,所以不想活了。 这要是弄回去三天两头寻死上吊的,这可难办。 谭小絮有些头秃。 六个劳改犯全都送齐了,狱警拿出一份文件,让谭小絮在上面签字。 谭小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狱警合上文件,很不放心的看了看站着的五个劳改释放犯,又看看单枪匹马的谭小絮,敬佩道: “姑娘,你不简单呐!”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大概怕说出来会让那五个腿脚利索的犯人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 谭小絮没心思跟狱警开玩笑,抬起视线望向那五个站成一排的劳改释放犯。 想到电视里看到的教官训练犯人的场景,她依葫芦画瓢的喊了句: “立正!” 五个人果然训练有素的站的笔直,包括那个人高马大的刺儿头。 谭小絮心里有些小雀跃,好,总算是经过劳改洗礼的! “我来点名,叫到名字时喊到。” 谭小絮根本没用照着那张名单,直接依次把每个人的名字背了出来: “孙白元。” “到!” 第四个出来的中年男子朝前走了一步。 就是那个被刺儿头推了一把、却不敢反抗的中年男。 谭小絮努力记住这人的长相,把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身材中等,相貌也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属于扔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那一类型。 不过气质上,应该属于知识分子那一类的。 至少不是个庄稼汉。 谭小絮问: “有介绍信和文件吗?” 叫孙白元的中年人放下怀里的被褥,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刑满释放的文件和劳改农场的介绍信。 谭小絮把介绍信没收了,问道: “孙大叔,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孙白元声音也很平和,语气很谦逊: “我以前是首都钢铁厂、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做过研究组组长。” 谭小絮眼前一亮,居然是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组长,技术大拿! 谭小絮瞬间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大叔一点也不平凡了。 “孙研究员,你好。” 孙白元听这姑娘很尊敬的喊自己孙研究员,这才面露一丝微笑、以示友好。 “归队吧。” 孙白元弯腰捡起地上的被褥,退回队伍里。 谭小絮继续念下边的名字: “葛二宝。” “到!” 那个农村小伙出列了,不用招呼,自己把介绍信掏出来交给谭小絮。 谭小絮也收起来,问了她刚才比较好奇的问题: “二宝同志,你是因为什么被送来劳改的,犯了什么案子?” “噗嗤——” 不等葛二宝回答,旁边几个人先笑了,连一旁的狱警也忍不住跟着咧嘴。 葛二宝那张古铜色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谭小絮被笑的好奇心更重了,干脆去问别人: “他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一旁的狱警吭哧吭哧笑了好一阵,才告诉谭小絮: “所有来蹲劳改的人都觉得自己冤,但只有这哥们儿,才是真冤。” “??” “他以前在生产队是放牛的,这天放牛回来,天气热,一身牛骚味,就扒光了去牛棚里冲凉。 “结果,大队长家的闺女来来牛棚找她爹回家吃饭,无意中看到葛二宝在牛棚里洗澡,大队长的闺女就趴在门缝往里偷看。 “大姑娘偷看小伙子洗澡,也没什么,这要是没有外人发现,说不定能成就一段缘分。 “可是偏偏不巧,这一幕被大姑娘的嫂子给撞见了,大姑娘的嫂子本来就看不惯小姑子在家得宠,这一下好家伙,可让她逮着机会了,满村跟人讲,自己小姑子偷看男人洗澡。 “那姑娘名声被嫂子败坏,觉得没脸见人,直接投河死了。 “大队长死了闺女,心头憋着火气,但是又抓不到凶手、没处撒火,想来想去,就把葛二宝抓了,送到公社,公社那边判了三年劳改。” “噗嗤——” 谭小絮不想笑的,实在是忍不住。 葛二宝这奇葩的案例,绝对够上法制讲堂了。 自己洗澡被人偷看,明明吃了亏,反而成杀人凶手。 真要该抓,那也该抓散播消息的嫂子,居然把另一个受害者给抓了,上哪说理去。 见葛二宝只是低头脸红,没有解释,估计狱警说的应该是实情了。 估计整个劳改农场没有不知道这事的。 所以葛二宝也不介意别人那这事取笑。 谭小絮觉得自己不该在人伤口撒盐,努力克制住嘴角,对葛二宝说道: “二宝,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没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到了我们农场,还是一条好汉,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进了农场,只要好好工作,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以后堂堂正正做人。” 葛二宝大概从没听人跟自己说过这种鼓励的话,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隐隐闪着亮光,他使劲点头: “嗯!” 葛二宝归了队,谭小絮继续点名: “吕静波。” 没人应答,有人抬手朝马车上指了指,谭小絮便知道,马车上那位半死不活的大作家,就是吕静波,吕秀才。 “陶斌。” “到!” 第一个出监狱大门的人站了出来,这人笑盈盈的,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也主动拿出自己的介绍信交了上去。 “陶大叔,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陶斌答道: “我以前是供销社主任。” 谭小絮习惯性的问了句: “犯了什么案子被送过来劳改?” “挪用公款。”陶斌倒是很坦诚,回答的很干脆。 谭小絮懂了,经济犯。 陶斌归队,谭小絮又念了个名字: “巴坦。” “到。” 那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外国人走出来。 果然,谭小絮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不是汉人的名字,还以为是个少数民—族,没成想,居然是个老外。 谭小絮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个又高又瘦的老外,问道: “你是哪国人?” “华国的呀,咱是地道华国人,贼地道!” “那你父母呢?” “我妈是鄂温克人,我爸是个老毛子,我是混血。” “混血呀——” 感觉混的不够均匀,百分之八九十的老毛子基因。 老毛子就是这边人对北边苏国人的称呼,因为黑省地处两国交界,所以早年间这里有很多苏国人。 甚至有些靠北的村子,一整个村子都有苏国的血统,但他们又都是地道的华国人,所以,在这里见到一些两种血统的混血儿,确实很常见。 倒是谭小絮少见多怪了。 谭小絮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鄂温克: “你妈妈是鄂温克人,就是那个骑驯鹿的鄂温克人?” 第046章 好巧,我也不是吃素的 谭小絮之前在网上看到过,鄂温克人骑驯鹿,喝驯鹿奶,头上还戴着鹿角帽子,他们住在深山老林里以打猎为生。 建国后,鄂温克人被叫到山下,学习农耕,逐渐融入了汉人的生活。 不过生活习惯上,七十年代的鄂温克人仍然保持着古老的传统。 巴坦听到谭小絮提起鄂温克人,一下来了精神: “是,就是那个骑驯鹿的族群,我姥爷是他们那个部落最后一位族长,我姥姥是部落里的萨满。” 谭小絮突然来兴趣了,还想再问,但是又想到,今天是来接人的,没时间啰嗦那么多,于是止住了闲谈的念头,正经问道: “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以前是我们屯子里的木匠。” 哇,木匠! 捡到宝了。 木匠好啊,这年代,木匠的手艺用处大的很呢! 她掩饰着内心的兴奋,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你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 巴坦抿了抿嘴,不太想说的样子。 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屯子里有个小孩发烧打摆子,治不好,找到我们家,让我帮着跳大神祛病,我跳了,他—娘的,居然有人举报我搞封建迷信!” 谭小絮:“——”又一个冤种。 一旁的狱警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他的问题很复杂,不止搞封建迷信那么简单,还涉及倒卖猎物,还有人举报他是敌特。” 谭小絮:“——”小伙子还真多才多艺,是个能人。 “我不是!”巴坦梗着脖子否认,“我要真是敌特,早就吃枪子儿了,但组织查来查去,没查到任何证据,就说明我是清白的,你可别污蔑我!” 狱警一看,哟嗬,能耐了,这家伙居然敢公然跟自己叫板,狱警火气上来了,低头左右看看,做出要找棍子的样子。 谭小絮见情势不妙,忙上前阻拦: “狱警同志,消消火,别动气,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回去收拾他,不劳你大驾。” 巴坦好像也有点害怕似的,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这要是还在高墙里面,像他今天这样顶撞狱警,最轻被罚一顿饭,重的可能要关禁闭、写检讨、甚至要挨打。 今天幸亏有谭小絮护着。 狱警看在谭小絮的面子上,果然不计较了。 谭小絮也没再跟巴坦多说,收了巴坦的介绍信和证明文件,就让巴坦归队。 最后一个刺儿头,不用点名,谭小絮也知道是谁了。 谭小絮望着那人,也不多说废话,声线压低了一些,问: “你是秦耀?” 刺儿头秦耀爱搭不理,一个眼神都没给谭小絮。 谭小絮:没一个省油的灯。 “把你的介绍信拿出来。” 秦耀没动。 就在谭小絮以为她必须自己动手时,秦耀终于“高抬贵手”的,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张纸,直接扔给谭小絮。 谭小絮伸手接住,冷声问: “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跟你有关?” 谭小絮眉毛一挑,哟吼,这么难对付? ——好吧,谁叫他拳头大呢,好女不吃眼前亏,谭小絮决定让一步。 “那你又是犯了什么案子?” “跟你有关?”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 秦耀这才暼了谭小絮一眼: “别多管闲事,老子的事,你管不着。” “管不着是吧?” 谭小絮把介绍信全揣进口袋里,松开马缰绳,朝秦耀走了两步。 抬手—— 一把薅住秦耀的脖领子。 秦耀半眯的眼这才全部睁开,哟,这乳臭未干的小娘们儿,这么刚?! 他刚要出手,只觉得脖领子忽然被勒紧,一股巨大的蛮力扯住他,直把他往下拖。 等秦耀决定要动手时,整个人重心朝下,脑袋砸在地上,在冰雪消融的大地上砸出个浅浅的泥坑。 秦耀:卧—草! 狱警:卧—草! 犯人:卧—草! 谭小絮:卧了个豆! 她被自己的神力给惊着了,她只是想把这人高贵的脑袋拉低点,没成想,直接把人摁地上了! 系统只说让她健康值恢复百分百,也没说给她这么大的神力啊! 但是——已经这样了,将错就错吧! 谭小絮加大力气摁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秦耀: “多管闲事是吧,来来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多管闲事,说,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秦耀已经懵逼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他,居然,被一个大姑娘给摁地上了?! 说出去谁信呐? 不对,一定是自己刚刚没注意,才被偷袭了,一定是的。 “不说是吧,好,我不问了,狱警同志,有绳子吗?” 已经看傻眼的狱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绳子,有,有有有!” 转身从里面拿了个手指那么粗的麻绳。 “给我捆起来!” 被摁在泥坑里的秦耀龇牙咧嘴道: “你敢捆老子?!” “就捆你!姑奶奶专治各种不服!” “你捆个试试——”老子在劳改农场都没人敢惹,怎么也没想到,刚出狱,给一个大姑娘拿下了,脸往哪搁,这以后,这帮人怎么看自己? 谭小絮根本不带怕的: “试试就试试!” 谭小絮已经开始指挥狱警开绑了。 “我再问你一遍,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说不说?!” “——”秦耀脸色憋的通红,不说,就不说! 可是,眼看自己要被五花大绑了,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说!” “说,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我是协和附属医学院外科医学生。” “我看你是县城屠宰场学徒工!不说实话是吧,继续绑!” 秦耀:“!!” “老子都说了,你还绑!” “因为你没说实话!” “?!” 眨眼间,两个狱警把整个人从背后绑了个结结实实。 两只手被反绑起来,从背后与被绑的两只脚绑在一条绳子上,整个人朝后弯曲,以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侧躺着。 瞧瞧这绑人技术,谁看了不竖大拇指? 谭小絮终于松开手,喘着粗气说: “麻烦几位帮我把他抬上车。” 狱警想着,车上已经躺着一个人,再躺一个,瞧这大个头,不知道能不能躺的开。 抬头往马车上一瞧,只见之前躺在马车上的那位吕大作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正直愣愣的望着这罕见的一幕。 大概是从没见过刺儿头秦耀被人这么凶狠的治服过。 呆了片刻,吕静波挪动屁股,往马车前头挪了挪,主动把位置让出来。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抬过去。” 位置都让出来了,狱警只好呲着牙,把这个一百六十斤重的大汉给抬上了马车。 吕大作家的屁股,正好坐在秦耀头顶。 吕大作家像是怕秦耀会咬自己屁股似的,不放心的又往马车前头挪了几公分。 秦耀破口大骂: “你个小娘们儿,你敢绑老子,你当老子吃素的吗?” 谭小絮重新握起马缰绳: “好巧,我也不是吃素的——上车!” 第047章 谭小絮,你到底服不服从管理? 谭小絮一声令下,那几个已经傻了眼的劳改释放犯,全都拔开腿,争先恐后的抱起自己的被褥往马车上爬。 马车中间躺着个秦耀,一边车缘上坐了两个,还有一个吕静波吕大作家坐在车前头,跟谭小絮肩并肩。 坐了一马车的人。 大家手里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被褥,上了车没地方放,只好堆放在秦耀身上。 导致秦耀被埋在臭烘烘的包袱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秦耀气的要死。 这帮人平时哪敢挨自己一下? 平时见了自己都要远远的躲着,今天居然,落井下石?! “你等老子以后挨个收拾你们!” 一个个都有些害怕似的。 抬头朝谭小絮后脑勺看了一眼。 谭小絮说道: “怕他个屁,回去我继续捆着!” 大家又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总算有人镇的住这霸王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狱警本来担心谭小絮一个姑娘家,带六个劳改释放犯回去,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现在来看,不安全的人,不一定是谁。 这半路上杀人抛尸谎称犯人逃跑都死无对证。 但话说回来,总归是姑娘家,狱警还是好心的警告了那几个劳改犯几句: “等你们到了那边,劳改农场会打电话过去核实你们的情况,要是知道你们敢有小动作,随时抓你们回来!敢私自逃跑的,一律全国通缉,抓到就是枪毙!” “是是是——不敢不敢。” 好容易被放出来,恢复自由了,谁会那么想不开再进来? 至少,在坐的都不敢。 只有一个躺着的不好说。 谭小絮赶着马车,把人带回了二分场场部。 到了二分场场部时,已经下午四点了,她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把车赶到熊场长办公室门口,跳下马车,直接朝屋里喊: “熊场长,人我接来了。” 熊场长早在屋里就透过玻璃窗看见谭小絮的身影。 谭小絮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熊场长大开眼界的望着一马车的二劳改: “你真把人给接来了?” 谭小絮掏出怀里收上来的六张纸,递过去: “这身份证件和释放的文书,你看看,总共六个,一个不少。” 熊场长接下文件,又朝马车搂了一眼,瞅见了那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巴坦,但没多作停留,数了数了人头,察觉还少一个,问道: “怎么就五个?不是六个吗?” “车上还躺着一个呢。” 坐在马车两边的二劳改很懂事的拿起自己的行李被褥,展示躺在中间的秦耀。 熊场长听说中间躺着一个,以为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心里正有些窃喜呢,结果走过去一看: 差点没被秦耀那阴狠冷厉的眼刀给戳死。 好家伙,居然是个不能说五花大绑、也绑的结结实实的大汉! 六个二劳改,三个中年,三个青年,看起来很得力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赖,熊场长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失望。 陈康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但不管怎样,都是成分不好的人,以后想找麻烦,机会多的是,于是说道: “小絮,这六个人,你全收了吧?” “哟,熊场长,跟陈场长通过电话了?” 熊场长的脸一下子垮了,这孩子,说话就不能委婉点,非要说的那么直白、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谭小絮懒的计较这两位场长的小心思: “行,人我全收了,现在,我的连队总共十二个人,全部名单,等我表哥一家来了我再给你,熊场长,拖拉机和柴油。” “给你给你,都给你!” “行,我今天就开走,明天我就正式开荒了。” 熊场长不服都不行,真给这丫头干成了。 谭小絮又跟熊场长要了一堆物资。 一辆东方红75拖拉机,拖拉机后面牵引的车斗,还有一辆侧牵引的康拜因,就是收割机,一架耕地用的旋耕机。 看她要的物资这么齐全,熊场长就知道,这姑娘还真不是花架子,绝对是开荒种地的好把式。 不愧是她爹谭新民的亲闺女,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而且谭小絮不愧是拖拉机手,在挑拖拉机时,居然也能看出拖拉机的好坏。 一眼就相中了一辆新进的拖拉机。 这辆拖拉机型号是东方红75,链轨式拖拉机,就是底下不是轮胎,而是像坦克一样的链轨,开起来也像一架小坦克一样威武霸气。 原本这拖拉机是打算给陈灼的,没想到先让谭小絮挑上了。 熊场长有些不愿意,非说这拖拉机零件有问题,需要检修。 谭小絮哪是那么好忽悠的,瞧出熊场长的把戏,还非要这一台了。 熊场长嘴皮子都要被磨破了。 谭小絮直接打响拖拉机,爬进拖拉机驾驶室里,凭借着原主的肌肉记忆,踩离合,拨动档杆,踩油门,而后,小坦克一样的拖拉机突突突动了起来。 谭小絮操控着拖拉机,来了个倒车入库,叫了巴坦和葛二宝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她把牵引的车斗给装上。 又让那五个二劳改,齐心协力把旋耕机抬到车斗。 五个二劳改都很听谭小絮的话,让干啥干啥。 熊场长没办法,又不能让人去抢,这万一两伙人因为抢东西打起来,出现死伤,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办法,只能含泪把原本送给陈灼的拖拉机,让给谭小絮这女土匪。 在要柴油的时候,熊场长原本只想给两桶。 谭小絮非要四桶。 谭小絮让人直接搬。 熊场长终于不能忍了,气的吹胡子瞪眼: “谭小絮,你到底服不服从管理?” 谭小絮:“我、烈士遗孤,想继承亡父遗志、开荒种地、为百姓贡献粮食、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熊场长你费尽心机阻止我,你有什么居心?说,你是谁派来的?!” “!!” “给我继续搬!” 几个二劳改又咔咔的,把四桶柴油全部抬上拖拉机。 熊场长气了个倒仰。 拖拉机等大件都要齐了,剩下的小物件谭小絮也没放过,她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列好了单子。 她开着拖拉机直接去修配厂,要了十把锄头、十把铁锹、十把镰刀,一些木料,以及木工用的工具,凿子斧头拉锯之类的。 肉眼看到的,只要觉得有用的,全部拿了。 熊场长很不放心的一路跟着,见谭小絮带着几个二劳改蝗虫过境般扫荡,又要这个又要那个,气的一边跳脚、一边抓耳挠腮: “你说说,让你好好嫁人享清福,你不享,非那么想不开的带一帮劳改犯去种地,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谭小絮:……无动于衷,继续搬。 “小絮,小絮,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给好对象,当兵的,你别开荒去了,开荒多苦啊,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有嫁人好?” 谭小絮:“嫁人这么好,那你嫁啊,你去给人生孩子、伺候公婆、洗衣做饭。” “我——”熊场长嘴都气歪了。 老天呐,快收了这姑奶奶吧! 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偏偏还是谭新民的闺女,烈士遗孤,打不得、骂不得,回头一句话说重了,丫的立马给他上纲上线、扣各种屎盆子。 愁死了! 第048章 小谭队长 东西差不多都搬上拖拉机了。 谭小絮朝那帮二劳改一挥手: “上车去,来两个坐我的拖拉机,其余人,上马车。” 五个二劳改互看了一眼,很快商量出谁坐马车,谁坐拖拉机。 巴坦和陶斌爬上了拖拉机。 另外三个,朝马车走了过去。 但是马车没人赶,还需要找个赶马车的。 谭小絮目光落在葛二宝身上: “二宝,你以前在生产队喂过牛,会赶车吧,马车你来赶。” 葛二宝突然受到重用,一下子精神起来,满脸荣光的点头: “是!” 谭小絮把马车交给葛二宝,自己爬上了拖拉机驾驶室。 坐在驾驶室里,谭小絮探出头对气炸毛的熊场长说: “熊场长,我先走了,还有很多物资没来得及要,改天再来一趟,先记着——对了,马和马车还没给我,种子农药化肥什么的,改天抽时间来了,一块给我吧。” 熊场长牙根发痒,快别来了! 孙悟空大闹天宫也只闹了一回! 谭小絮看着气到缺氧的熊场长,心满意足的开着拖拉机,浩浩荡荡离开修配厂,上了大路,朝连队出发。 后面,葛二宝一帮人也跳上马车,追随着他们威风凛凛的谭队长。 夕阳西下,晚霞弥漫了半边天空,在北方辽阔无垠的平原上撒下万道金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明天必定是个大晴天。 是个开荒的好日子! 谭小絮坐在驾驶室,不时回望身后的马车。 她虽然表现的对这些二劳改无比信任,但心里也留了些提防,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马车上掐架闹事,或者会不会有哪个不要命的会中途逃走。 但是,这些人表现的都很老实,一个个沐浴在傍晚的金光里,表情轻松,浑身畅快。 尤其是巴坦,很中二的站在拖拉机车厢里,张开双臂,拥抱蓝天、拥抱自由,嘴里呜呜怪叫。 ———— 十连队营地。 已经回到连队的马秋菊找到谭永强,兴奋的对谭永强说: “当家的,成了成了,事情成了!” 谭永强不明所以: “什么成了?” “明芳和小陈的婚事,成了!” 谭永强一脑门儿问号。 马秋菊就把今天带着闺女去总场机关大院的事说了,说师长已经发话了,既然明芳怀了陈灼的孩子,那陈灼必须要对明芳负责。 这意思很明显,师长都给两人的关系盖章定论了,两人非结婚不可了。 陈灼已经是他们家钉在板上的姑爷了! 钉的死死的那种。 这件事的其他细节,马秋菊没有跟谭永强细说。 对于自己超常发挥的演技,也没提。 只捡了对自己有利的事说了。 但谭永强还是差点气的没撅过去,逮着马秋菊劈头盖脸一顿骂。 马秋菊心情好,笑盈盈的挨着骂。 等谭永强骂的差不多了,马秋菊才说了谭小絮和陈灼要比赛开荒种地的事。 谭永强一下子闭口不再骂下去了: “啥,谁要开荒种地?” “小陈,和小絮那死丫头,啊不对,小絮是个好姑娘,这桩婚事,多亏了她!” “不是,”谭永强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把人小陈坑到咱们连队种地来了?” “嗯啊!” “我去你娘的,陈场长不恨死你!” 谭永强脑门儿一黑,昏过去了。 这败家老娘们儿,是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马秋菊把昏过去的谭永强拖到炕上躺着,跟谭老太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热水,谭永强终于忽忽悠悠的醒了。 刚醒过来,听到外面突突突拖拉机声音。 这拖拉机的声音,明显跟他们连队每天上工下工时乘坐的小型拖拉机不一样,更加的厚重响亮,经过谁家时,能把屋顶震的簌簌落土。 经验老道的谭永强一听就知道,这是那种大型的东方红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平时都放在场部那边,要等春播开耕、或者秋收时,上面才会派过来。 这还没到时候呢。 难道今年要提前耕地播种? “爸,爸!” 谭永强、马秋菊的大儿子谭建业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来不及放下肩上的锄头,直接扛锄头进屋了: “爸,你快去看,小絮她——她从场部开了辆东方红回来,还带回来六个人!” 谭老太、谭永强、马秋菊、谭建业等等一大家子人,着急忙慌的跑到连队办公室前面那一片空地上。 远远看见刚收工回来的职工们围在东方红拖拉机周围,东方红旁边,还牵引着一辆康拜因收割机。 大家不稀奇拖拉机。 稀奇是的拖拉机旁边牵引的这辆康拜因收割机。 因为收割机是秋收时下地收割小麦大豆的,这时候是准备春耕的季节,为什么会带收割机回来。 还带来六个人。 那六个人有的坐在马车上,有的站在拖拉机车厢里,就跟马戏团里耍杂技的猴子似的,也被人围观着。 其中一个居然是个老外! 一个个浑身肮脏落魄,也不知谭小絮从哪嘎达淘弄过来的难民。 谭永强拨开人群挤进去,愣愣的望着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的谭小絮: “小絮,你这是干啥?” 谭小絮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朝大家伙看了一眼,拔高嗓门,郑重的宣布: “经过总场陈场长和分场熊场长同意,从今天开始,由我组织一批人手成立第十一连队,我现在是十一连队队长,大家以后可以叫我谭队长——不过,为了区别十连队的老谭队长,大家还是叫我小谭队长吧。” “豁——” 众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小絮,你真要成立新连队,当队长啦?” “是啊,以后请各位叔伯大婶、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好啊好啊,小絮不愧是个有出息的,果然是你爸的亲闺女!” 男知青们,女知青们,老职工们,职工家属们,还有老职工的子女们,男女老少,纷纷拍手鼓掌,对这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人家这姑娘的韧劲儿,前几天还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这才几天,想明白了,甩开膀子自己干事业了。 一帮老娘们儿之前还担心,谭小絮虽然分了家,但孙猴子逃不开如来佛的五指山,只要母女俩还在这连队讨生活,仍然逃不开老谭家的欺压,结果转眼的功夫,人家自己出来单干。 还成了跟谭永强平起平坐的队长了! 谭永强傻愣愣的望着侄女看了半天,再转脸看着旁边的马秋菊,想起马秋菊刚刚在家说的话: 居然,还真的,给这败家老娘们儿说中,这死丫头真当队长了! 十一连队? 陈场长脑子抽风了吧,居然同意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家当队长? 以后在职位上跟自己的侄女一样了? 马秋菊本来还想来一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但这话愣是卡嗓子里没说出来。 她也是被这姑娘的速度惊呆了。 上午刚说建连队开荒,下午就把人和拖拉机都带回来。 你说说,这速度! 第049章 抱歉,真的像个杀猪的 就连食堂司务长老梁听着热闹,也拎着大马勺从食堂跑出来。 谭小絮在人群中看见老梁,大喊道: “梁叔,从明天早上开始,麻烦食堂多做六个人的饭,他们六个人的定量粮、场部会安排的,今天晚上先不去食堂吃了。” “好嘞,多做六个人的饭,我记着了!” 汤玉梅跟着收工的队伍也回来了,她在外围听到闺女的喊话,也是没想到,早上出门送她表哥回老家,下午就带着人和拖拉机来了。 汤玉梅没有往前凑热闹,瞧见闺女带回来的一马车的人,虽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但今晚估计要在家里吃顿饭,于是默默的转身,准备回家做饭去。 刚转身,就被连队的罗大娘一把拽住,罗大娘脸上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玉梅,你家小絮真是个有出息的姑娘,这么大点年纪就当队长了,不像我们家那傻小子,二十多岁了,连个班长都没混上。” 汤玉梅面上笑笑,但心里有些苦涩。 当队长哪里是什么好差事,操心费力,还要承担风险,尤其还是个新建的连队,一切都要从头干起。 一想到闺女将来要面对重重困难,汤玉梅只觉得心疼,实在高兴不起来。 但既然闺女想做,她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能尽自己一切可能支持她。 谭小絮在连队空地上跟大家伙把事情说完,等人群渐渐散开,她把拖拉机开到自家门前的空地上停放。 跳下拖拉机,朝着紧跟其后的马车吩咐道: “都下来吧,到了。” 车上的几个人纷纷抱起行李被褥,东张西望的跳下马车和拖拉机车斗。 下车后,习惯性的站成一排,没有乱走动,只有两只眼睛四下打量。 谭小絮瞧见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内心叹了口气,说道: “各位都已经刑满释放了,这里也不是劳改农场,以后可以不用这么拘谨,大家行动自由。” 几人脸上都露出轻松又感激的笑,感激这个姑娘没有拿他们当二劳改。 据说有些劳改犯被放出来后,大家都对他们另眼看待,不但安排最脏最累的活,还三天两头要他们写思想汇报,一开会就要进行自我批判,日子过的,可能还不如待在劳改农场自在。 起码在劳改农场,大家都是劳改犯,混在人群里不显眼。 但出了劳改农场,他们就成了稀有的反面教材,处在鄙视链最底层。 谭小絮走过去牵起葛二宝手里的马缰绳。 差点忘了,车上还躺着一个。 谭小絮看着躺在车板上的秦耀,有些牙疼,这刺儿头可咋整? 秦耀这会儿倒是不挣扎了,闭着眼,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 但看的出来根本是装睡,这手脚被绑在身后的姿势,看着就难受,更何况颠了一路。 “哎!”谭小絮长叹了口气,“哥们儿?” “——”秦耀还是没搭理。 谭小絮看着自动站成一排的五个二劳改,问他们: “有没有人知道,这人以前是干嘛的,犯了什么案子?” 不问清楚,谭小絮总觉得不踏实。 虽然那些杀人放火的案犯大概率都被枪毙了,但也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个漏网的法外狂徒呢? 这秦耀要真是那种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人,谭小絮不介意——咳,不介意让这个碳基生物回炉重造一下。 她可不想放着这么个危险人物在连队,万一害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又或者是欺负老人孩子,到时候她这个队长要连带着负责任的。 所以一定要问清楚。 “没人知道吗?” 见没人回答,谭小絮又问了一遍。 最后,钢铁研究所的孙白元举起手,小声说: “他好像,真是协和附属医学院的医学生。” “哈?” 真是医学生? 嘶——这就蛋—疼了。 谭小絮责怪: “那在劳改农场门口,你咋没提醒我?” 孙白元小声: “我,我以为你故意找理由修理他,就没说。” 谭小絮:?? 她有那么残暴无情? 谭小絮弯腰凑近秦耀: “不是,哥们儿,你真是医学生?” “不然呢!”秦耀突然开口吼了一句。 “我靠——” 谭小絮再次瞧了瞧这位暴躁老哥的体型气质,抱歉啊,真的像个杀猪的。 说是医学生,谁信呢? 就这脾气,直接把病人吓跑了,谁敢找他看病开药? 可是有孙白元作证,谭小絮不得不信。 也许真是自己以貌取人了,人不可貌相。 她一边伸手去解绳子,一边给秦耀道歉,顺带着推卸责任: “哥,对不住啊,你看我问你话,你好好回答我不就行了,干嘛跟我大呼小叫?” 秦耀没好气道: “老子跟你好好说了,你信了吗?!” “好好好,我给你赔罪——” “赔个屁罪,你侮辱了我的人格,拿什么赔——” “一个鸡蛋。” “……” 咕噜! 秦耀肚子里炸开一声沉闷的巨响,二里外都能听的见。 秦耀吸了吸已经饿扁的肚子,一口拒绝: “不行!” 是个有骨气的! 而后秦耀又补充了句: “一个不够,两个!” 谭小絮:“……”夸早了。 她咬了咬牙: “两个就两个!” “咕噜——” “咕噜——” “咕噜——” …… 五道咕噜声混着口水吞咽声响成一片。 前任供销社主任陶斌吸溜着哈喇子,怯怯的问: “那个,小谭队长,他有鸡蛋吃,那,那我们呢?” 谭小絮回头望着五双饿的发绿的眼睛,各个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初来乍到,这六碗水,她得端平了。 一咬牙、一狠心: “今天晚上,每人两个鸡蛋,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哦!” 五个人全部欢呼起来。 谭小絮还了马车,就出门借鸡蛋去了。 话说,自她穿越那么多天,除了狗蛋妈给了半碗鸡蛋酱以外,还没尝过鸡蛋的味儿呢。 之前老谭家倒是养了些鸡,可是分家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起来给她抓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不过,新家没有能养鸡的地方,她和汤玉梅将来都要忙工作,估计也顾不得喂鸡,就算养了鸡,最后还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 算了,等以后建了新连队再说吧。 现在想吃鸡蛋,只能跟连队里养母鸡的人家去买了。 这年代,虽然很多地方不让多养鸡,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必须割掉。 不过在偏远的农场连队,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别太张扬,还是能稍微多养几只下蛋鸡的,有些会过日子的人家舍不得吃,把鸡蛋攒起来,卖给那些嘴馋的知青,也能挣点外快什么的。 对了,她不是有个系统吗? 这开荒系统也真是名副其实,只有在她开荒种地的时候才现身,平时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导致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鸡肋玩意儿。 系统感应到她的召唤,及时的闪出光幕。 系统,能买鸡蛋吗? 第050章 我们跟定小谭队长了 【开荒系统要达到三级,才能开启商城权限。】 好吧,这消息也算不好不坏了,等着升级吧,升级以后就可以买东西了。 这年代买啥都要票,实在是不方便,有种有钱都花不出去的无力感。 当然,她也不想到黑市上当冤大头买高价货,所以如果能开启系统商城,是最好的,不但能享受网购的乐趣,连快递都省了。 那,系统有空间吗? 【系统达到四级,会开启空间权限,空间大小,也要花费积分才能购买。】 废物! 给个空间还要抠抠嗦嗦。 不过没关系,康拜因拖拉机已经开回来了,明天就能去开荒,到时候咔咔升级,开商城、开空间不在话下。 眼下一穷二白,只能靠自己解决生活难题了。 谭小絮先去了罗大娘家,说明来意,要买鸡蛋。 罗大娘说家里还有十二个,平时卖给连队的知青四分钱一个,卖给谭小絮,友情价,只要三分。 基层连队老职工的家属们多数都养鸡,所以在连队,鸡蛋不算多金贵,三分钱,算便宜了,如果拿到县城黑市上卖,肯定能卖的更高。 谭小絮花了三毛六,把罗大娘家的十二个鸡蛋全买了。 倒是够那六个二劳改吃的,但总不能他们鸡蛋,她们母女俩在旁边干瞪眼吧? 再说,谭小絮也有点馋鸡蛋了。 还有汤玉梅,营养不良,也该吃几个鸡蛋补补。 谭小絮又到狗蛋家,从狗蛋妈手里买了十个,总共买了二十二个。 拎着用草绳编成一长串的鸡蛋回了家,汤玉梅已经烧好了一大锅苞米面粥,把分家时分到的那点苞米面,全倒锅里了。 这口大锅,本来是豆腐坊里用来煮豆浆的锅,够大,不然,都不一定能够这么多人吃的。 满满一锅金黄冒泡的苞米面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烀猪食。 谭小絮征求了那六个二劳改对于鸡蛋的吃法。 经过众人一致决定,觉得做鸡蛋羹最划算,做成其他的,就怕有损耗,也怕分配不均。 还是做鸡蛋羹最合适。 添点水,两个鸡蛋能做出三个鸡蛋的分量,赚翻了呀! 正好之前谭小絮在供销社买了两个铝制饭盒,汤玉梅就拿了十二个鸡蛋,磕碎了,分别放在两个饭盒里。 加了点水,又在案板上捻了几粒盐,撒进鸡蛋液里。 又切了点碧绿的葱芯撒进去,再滴几滴豆油。 如果有香油的话最好,没有香油,只能拿豆油代替了。 东西放全,用筷子搁愣搁愣,把蛋清和蛋黄搁愣散。 黄白相间的鸡蛋液里浮着碧绿的葱碎,光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饭盒放到蒸屉上,谭小絮又拿了四个整鸡蛋放在蒸屉上蒸,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锅热了,在锅边贴了一圈锅贴饼子,盖上锅盖用大火烧。 不一会儿,鸡蛋的鲜香和锅贴饼子的甜香就弥漫了屋子,飘到门外。 馋的一帮大老爷们儿胃疼。 香的狗都不停摇尾巴。 谭小絮本来还想趁着做饭的空当,给他们开会来着。 可是眼见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只顾盯着锅看,根本没心思听她讲话。 算了,等吃饱肚子再开会吧。 在六位二劳改的注视下,汤玉梅终于揭锅了! 木头锅盖一掀开,浓白的水汽等不及的从锅里扑腾出来,带着诱人的香味,撩拨着每个人的鼻腔、味蕾和空荡荡的胃。 那六个人差点没淹死在自己的口水里。 “可以吃了,先拿自己的饭盒来盛苞米面粥。” 一个个掏出五花八门的饭碗,有生了锈的饼干盒子,有葫芦瓢,有破了边的陶罐子。 ——看来劳改农场的日子真不咋地。 只有刺儿头秦耀一个人拿出铝制饭盒,但那饭盒早已千锤百炼、形状扭曲——也不知这哥们儿拿饭盒干啥了。 汤玉梅让他们自己盛饭。 秦耀自然是第一个走上前,盛了满满一饭盒苞米面粥,都快溢出来了。 他盛完走开,其他人才依次排队盛饭。 每人盛饭时都要发出一声惊叹: “哇,好浓稠的苞米面粥!” “真香,这味儿一闻就知道苞米面没发霉!” “……” 盛了苞米面粥,还没离开灶台,顾不得烫,就稀溜溜的开吃了。 实在是饿的发紧。 这边汤玉梅用铲子把锅边的饼子铲下来,放在箩筐里。 谭小絮把蒸鸡蛋羹端出来,估摸着用菜刀切成三等份。 “好了,鸡蛋羹好了,自己拿碗来盛。” 一个个瞪起眼,自己找了碟子、饭盒盖子之类的东西去盛鸡蛋羹。 没有多余碗碟的,直接把滚烫的苞米面粥整个倒进嘴里,烫的整个食道就跟烧红的铁棍一样杵在肚子里。 汤玉梅蒸的鸡蛋羹非常成功。 又嫩又滑,用汤匙盛出来时,duang的跟果冻一样。 谭小絮都流口水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吃整颗煮的鸡蛋。 大家十分小心不舍的用舌尖尝了口蒸鸡蛋羹,一个个对汤玉梅发出真心的夸赞: 陶斌竖起大拇指: “大妹子,你这鸡蛋蒸的真好!” 孙白元望着那一小坨蛋羹发出感慨: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羹!” 巴坦:“哎嘛,我舌头都快咽了,大娘,你这鸡蛋羹蒸的贼香!” 葛二宝更是感动的泪流满面,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鸡蛋羹,原来鸡蛋羹是这个味儿,呜呜呜,太好吃了!” 吕静波哀叹一声: “劳改农场那边,只有中秋和过年才会做蛋花汤,那蛋花稀的,我还以为是厨子不小心打错了。” 陶斌补充了句:“就那点蛋花,还全让一个人捞干了。” 大伙的目光不自觉瞟向秦耀。 秦耀瞪眼: “滚—犊子!今天托老子的福,你们才吃的上鸡蛋羹,别不知足!” 陶斌:“啊对对对,多亏老秦!” 亏的他会作妖,帮他们每人争取两个鸡蛋,不然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尝到鸡蛋的味儿。 谭小絮见他们一个个“有蛋万事足”的样子,说道: “以后跟着我,只要好好干,别说鸡蛋羹,肉也会让你们吃上的。” 陶斌对天发誓: “放心,小谭队长,就冲这份鸡蛋羹,我们跟定你了!” 葛二宝也趁机表白:“对,我们跟定你了!” 说完又很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苞米面粥掩饰尴尬。 另外孙白元、吕静波、巴坦,已经顾不得表白了,只闷头舔鸡蛋羹。 只有一个秦耀,翻了个白眼:真看不惯这帮人溜须拍马的做作样儿: 哎,这鸡蛋羹,真香啊! 一个个很节省的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鸡蛋羹,仿佛在吃什么了不起的人间美味。 汤玉梅又把热乎乎的锅贴饼子发给大家,而后悄悄把谭小絮拉进里屋,凑在闺女耳边小声问: “小絮,我刚刚听说什么劳改农场,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妈,他们都是今天刚放出来的劳改犯。” 第051章 小谭队长到底啥身份? 汤玉梅捂住了嘴,用眼睛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闺女拉过来的第一批人,居然全是劳改犯! 汤玉梅不禁胆寒,松开手,问: “他们犯的啥事儿啊?” “妈,我问过了,他们不是杀人放火的坏人,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不过依我看,没有那种大奸大恶的,再说,经过劳改农场的艰苦改造,他们现在也都改头换面了,指定不想再被送回去遭罪,所以肯定会夹着尾巴做人,你放心,但凡要我发现哪个人心术不正,我立马再把他送回劳改农场去!” 谭小絮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打算这么干。 听了闺女的解释,汤玉梅稍稍放心。 又想想六个人刚才的表现,除了那个大个子看起来不太好惹,其他的都老实巴交的,来好像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奸恶的人。 哎,真难为闺女了。 居然敢把六个劳改犯招进来。 不过再想想十连队的几个劳改释放犯,他们现在也都是老实本分的职工,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应该真的是改造好了吧? 希望如此! 汤玉梅又问: “那他们今晚住哪?” 谭小絮回答:“猪圈——” “……” (猪圈的猪奔走相告:来新邻居了!) 吃完饭,锅碗瓢盆一扫而空。 几个人的葫芦瓢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前供销社主任陶斌的圆筒状的饼干盒子有点深,不好舔,吃完后倒了点热水,上下左右晃荡两下,估摸着盒子内壁冲刷干净了,一仰脖,把水都喝了。 总之都是珍惜粮食的人,没一个浪费的。 很好,果然是国家改造好的。 汤玉梅看着被勺子刮的干干净净的锅底,松了口气,幸亏只在家里吃一顿,多吃两顿,能把她们吃破产了。 吃饱饭,一个个在灶台周围东倒西歪,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这么自在舒坦的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 “啪啪——” 谭小絮站在灶台旁边,拍了下手掌: “开会!” 六个人又都习惯性的要起身立正。 谭小絮示意他们坐下,几个人又坐回地上。 “饭吃完了,咱们开个内部会议,” 一个个仰头望着谭小絮,这会儿再没人把她当成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拿她当自己的领导,带着一种敬重的表情看她。 “小谭队长,你说,我们听着。” “从今天开始,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不再是劳改农场的劳改犯,而是胜利农场二分场、第十一连队的职工。” “好!”还是那个陶斌,带头捧场。 其他人也都为自己的新身份感到荣幸,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十一连队的情况,这是一个新建的连队,目前队员,只有在场的几个,我们的任务是,开荒,建立我们自己的营地,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跟着我出工,明天吃过早饭,到我家门口集合,我们乘坐拖拉机去开荒。” “好!” 这帮二劳改,果然训练有素,都不用谭小絮多说,一个个唯命是从。 所以会开的很短。 她才不像别的干部那样,开个会,有的没的扯一大篇,把“简单说两句”变成“说的口干舌燥”。 散会后,谭小絮又给他们发明早吃饭用的饭票。 先发了两天的,每人六张。 “这饭票不是白发给你们的,要从工资里扣,等发工资的时候,饭票钱我还是要收回的。” 陶斌问: “那,我们每个月工资多少?” “按照惯例,劳改新生刚到农场,刚开始工资都很低,只有十六块,不过只要你们好好改造,后面我会跟农场申请,给你们涨工资,农场职工该有的福利,你们都会有的。” 大家都挺满意: “好,小谭队长,我们一定会跟着你好好改造,争取早点涨工资。” 每个人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饭票,而后谭小絮送他们去猪圈住宿。 猪圈就在附近,抬脚就到。 当六个人听说要在猪圈借住时,居然也没抱怨。 路上,谭小絮跟他们解释: “住猪圈只是暂时的,连队房子紧张,没有多余的住房,不过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一定给你们安排住宿。 “还有,将来我们也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盖房子,到时候一定让大伙住上崭新的砖瓦房宿舍。” “好,住猪圈而已,没问题的。” 二劳改们还是唯命是从的回应着,仿佛谭小絮的安排,就没有不好的。 猪圈的条件,超出二劳改们的预料,居然还挺干净。 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边上堆着饲料,夜里睡觉都能闻到粮食味儿,真不错。 谭小絮把人送到后,跟在猪圈值班的老崔交代了一下,老崔没说什么,让他们住下了。 谭小絮走后,六个二劳改争先恐后的找自己的铺位,迅速打开被褥铺上去。 就连一贯喜欢没事找事的秦耀也消停了,居然没挤兑人。 大家躺在自己的被褥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个个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嘴里还是忍不住回味鸡蛋羹和香甜浓稠的苞米面粥的味道。 本来大家还担心呢,不知被放出来后会是个什么情景,听说有些劳改犯被放出来后,不但被罚去干最繁重、最危险的活,还要受其他人欺压,日子过的生不如死,索性又找了理由被送回劳改农场了。 听到那些二进宫的劳改犯们讲述在外面遭受的惨无人道的经历,他们本来都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却没想到,大家出来后没被分散,囫囵个的被发配到一起。 这样挺好,大家都是二劳改,谁比谁高贵? 还有,他们的小谭队长,真是个厚道人。 居然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鸡蛋,也完全没有面对劳改犯时的那种嫌弃和鄙视,这让大家觉得特别暖心又感动。 遇上这么个体贴下属的领导不容易,大家一定齐心协力把这个新连队搞起来,可不能让它黄了。 这连队要是黄了,他们被分配到别的地方,当牛做马的,还不知有多惨。 大家一致同意,对,搞起来! 以后大家好好干活,谁也不许偷懒! 以后跟着小谭队长,说不定真能吃上肉、还能住上砖瓦房。 巴坦突然忍不住发问: “这个小谭队长啥来历,好像大家伙很待见她,年纪轻轻的,好像不管走到哪,大家都很给她面子,有种大姐大的气派。” 还有,小谭队长到猪圈借宿,猪圈值班的人也没刁难她,直接让他们住下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猪圈这种“机关重地”,怎么可能随便放生人进来? 就不怕有人偷猪,或者给猪投毒吗? 这是一个问题。 小谭队长到底啥身份? 怎么只见她妈,没见她爸在家? 她爸呢? 家里怎么只有娘俩? 这时候,在猪圈值班的老崔听到他们叽叽咕咕,大概也是一个人待的无聊了,走过来跟他们唠起闲磕: “她没跟你们说起她的身份?” 第052章 一百万! 一个个直摇头,听出点不同寻常,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们来时候,去过分场场部没?” “去了。” “看见场部大街边上那个纪念碑了吗?” “见着了。” “那是她爹。” 黑暗里,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带着猪骚味的凉气。 等听到老崔讲述了烈士谭新民当年开创胜利农场的壮举、和他牺牲的经历后,大家忍不住长吁短叹: “原来,小谭队长是烈士遗孤啊,真可怜。” 陶斌怂恿道: “对了,吕大秀才,你不是作家吗,不是写过好几本书吗,不如你也替这位烈士写本传记啥的,现成的当事人、现成的题材。” 吕静波吓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我写一本书蹲一回劳改,写一本,蹲一回,前前后后蹲了三回,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写书了,再写书我是狗!” 大家听他语气坚决,觉得可惜。 但想到吕大秀才就是因为写书才蹲劳改的,也觉得理解,就算了。 大家还在叽叽喳喳说话。 秦耀终于不耐烦了: “特—么一个个的睡不睡,不睡给老子滚外边儿去,别耽误老子睡觉!” 其他人不敢吱声,只有吕静波幽幽道: “小点儿声,隔壁老母猪都给你吓早产了。” 秦耀蹭的弹坐起来: “吕老头,特—么的别给我卖嘴皮子,这里可没有管教,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吕静波突然来了个四仰八叉、躺平摆烂的姿势: “来啊,抽死我啊,反正我不想活,抽死我得了。” 老崔一听他们要干架,吓的从草堆上站起身: “要打到外边打,别死我猪圈里。” 陶斌赶忙坐起来充当和事佬: “行了行了,你俩消停点,再吵下去,咱猪圈都没的睡,大半夜的,咱就别给小谭队长添麻烦了,还想不想跟着小谭队长吃鸡蛋了?” 说完,陶斌忙又讨好的对猪圈的老崔说: “没事,老崔,他俩就这样,你别当真,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终于没人再说话了。 老崔这才不太放心的走了。 猪圈渐渐安静下来。 秦耀重新躺回去,不一会儿传来他均匀有力的呼噜声。 吃饱喝足、有了个还不错的归宿,大家都身心放松,渐渐沉入梦乡。 黑夜里只有隔壁猪圈的哼哼声、和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一大早被外间烧火的动静吵醒后,谭小絮发现屋内光线明亮,就知道是个开荒的好天气。 她赶紧爬起来。 穿好衣服,套上棉袄,刚要下炕,就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外间的汤玉梅有些惊讶的问: “呀,是明芳啊,明芳你咋回来了?” “三婶,我昨晚回来的,小絮呢,小絮起了没?” 听到谭明芳的声音,谭小絮下炕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位堂姐居然从场部回来了? 是回来准备结婚的? 这一天一夜的,谭小絮光想着自己的开荒事业,都顾不上去想这位堂姐,真没想到一大早堂姐找上门。 心里琢磨着,就见谭明芳已经走到里间门口: “小絮。” 谭小絮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道: “嗯?” 谭明芳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屋里的摆设,看见屋里的镜子、脸盆、暖水壶,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好多都是那天从她手里拿的。 “小絮,这些东西,我不跟你要了,就当我送给你了,钱我们帮你付了。” “哦——你要不这么说,我当你一大早要账来了。”谭小絮忍不住揶揄。 谭明芳:“……”已经逐渐习惯谭小絮的阴阳怪气,也不打算计较了。 谭小絮下炕穿鞋。 抓起窗台上的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发。 原主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了个粗长的麻花辫,她原本觉得护理起来太麻烦,想剪了的,但想到原主很爱惜自己这头长发,而且好容易留这么长,剪了确实太可惜,就继续扎着了。 拆开已经凌乱的麻花辫、打散,重新梳理。 谭明芳见谭小絮只顾梳头发,也不跟她说话,只好主动说道: “昨天的事,谢谢你。” 谭小絮一个没忍住,笑了: “没事,应该的,我收了一千五百块,说好了不给你捣乱,就不给你捣乱。” 又一阵沉默。 谭小絮已经快速扎好辫子,而后站在炕边开始叠被子。 谭明芳又磨磨蹭蹭的说: “其实,我今天来,还想让你帮我个忙。” “说。”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跟陈灼比赛开荒种地了?” 谭小絮无语了。 这个堂姐真有意思哈,昨晚大老远从场部跑回连队,今早又一大早跑到她家,原来,就为了求她不要开荒种地? 脸咋这么大呢? 谭小絮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能。” 而后又补充道: “我不但要跟他比赛,我还要让他输!” 输的老惨的那种。 谭明芳一脸不解地看着谭小絮动作麻利的背影: “小絮,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置气行吗?” 谭小絮一把将叠好的被褥扔到炕头,回头道: “你要是觉得我开荒种地是跟陈灼置气,那我就是跟他置气,我不但要气死他,我还要气死他爸,说不定我还要气死你,气死你们一家,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 谭小絮嘴上说着,动作一秒没停的拿了牙刷牙杯,端了洗脸盆,出了里屋,到外面舀水洗脸。 她不想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堂姐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谭明芳见谭小絮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跟在谭小絮身后出了屋,又跟到了外面,见谭小絮挤了牙膏,蹲在门旁开始刷牙。 趁谭小絮不能说话的功夫,谭明芳站在旁边,耐心道: “小絮,你这样会毁了陈灼的前途的,这样,你只要答应不跟陈灼比赛种地,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多少都行,你开个价。” “呸!” 谭小絮吐出一口牙膏沫,又从牙杯里倒了点水冲了下牙刷,在舌头上刷了两下,然后才开始漱口。 咕噜噜—— 又吐出一口牙膏沫。 谭小絮终于开了价: “一百万。” 第053章 你一个孕妇,别那么大火气 依谭小絮看过那么多霸总小说的经验,拿一百万离开男主、不给男主添堵,算是最低价了。 低于一百万,都对不起男主的身份。 别扯什么年代不年代的,哪个年代,只要是男主,也不能低于一百万! 谭明芳给谭小絮开出的这个天价惊的两眼放光: “小絮,你是存心的吧?” 谭小絮在牙杯里冲着牙刷: “是啊,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故意的,我要气死他,你还不信。” “你——你蛮不讲理!”谭明芳给气的胸口起伏,不自觉的捂住了小腹。 谭小絮一看她捂住肚子,紧张起来: “哟,你可别,你要是在我们家出了什么问题,回头孩子他爹娄志刚来找我麻烦,啊不对,我忘了,孩子是陈灼的,不是娄志刚的,对吧?” “!!” 谭明芳没想到,从前那个老实内敛的堂妹,现在怎么变成一块滚刀肉? 谭明芳原本打算,回来说几句好话求求这个堂妹,让她主动放弃跟陈灼比赛开荒种地的事,然后自己再到师长面前,替陈灼求求情,让师长收回成命,不让陈灼到连队种地。 这样陈灼就算不能被调到师部去,也能继续留在总场,当他的宣传干事。 说实话,昨天跟马秋菊去总场闹了一通,事后谭明芳也有点后悔,觉得害了陈灼。 所以她现在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尽量挽回一点自己在陈灼心里的印象。 只要谭小絮主动放弃、主动认输,也许陈灼就不用到基层连队吃苦了。 但是,这个堂妹现在是铁了心的跟陈灼过不去,谭明芳彻底寒了心。 谭小絮放下牙杯,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泡,拎起来拧的半干,然后摊开热毛巾、敷住整张脸。 热毛巾敷在脸上的感觉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谭小絮忍不住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迅速擦了把脸,把一晚上分泌的油脂和眼屎擦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谭小絮终于整个人清醒了。 放下毛巾,就听谭明芳冷冷的说道: “好,小絮,既然你这么不依不饶,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天起,我从场部供销社调回来,我回来陪陈灼一起开荒种地,有我们全家人帮着陈灼,我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哗——” 谭小絮洗完脸,突然端起脸盆,把半盆洗脸水泼了出去,一不小心泼到谭明芳脚边。 “啊!” 谭明芳跳脚往后退。 但一只右脚还是被洗脸水泼了个透。 温热的洗脸水钻进棉鞋里,很快凉透了,一阵湿冷爬上谭明芳的脚面。 谭明芳气的大叫: “谭小絮,你太过分了!” “明芳,你一个孕妇,别那么大火气,对孩子不好!”谭小絮扯着嗓门对天吆喝。 原本空无一人的场地里忽然冒出一声惊叫: “啥,明芳怀孕了?” 谭明芳:“……” 谭明芳跺脚转身,快步跑开了。 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 “谭小絮,咱们走着瞧!” 谭小絮翻了个白眼: 得寸进尺! 这姐们儿怕不是也绑定了什么系统,不攻略男主就会被电击? 不然怎么能这么兢兢业业、带着别人的球上赶着给男主当炮灰? 谭小絮捡起地上的牙杯,端起脸盆转身回屋。 在家吃过早饭。 谭小絮让妈妈去跟他们妇女班的班长说一声,从今往后,汤玉梅是十一连队的人,不再听从十连队指派,也不会跟着十连队出工去了。 虽然整个连队都知道谭小絮成立十一连队,汤玉梅必然会跟着闺女的队伍,但还是正式的跟人家说一声比较好。 汤玉梅出门去跟妇女班的班长请辞。 谭小絮则去了猪圈,看望她那帮二劳改。 不知二劳改们在猪圈睡的怎么样。 别错过早饭时间。 到了猪圈仓库,二劳改们也全都起来了,都把被褥叠好,卷起来堆放在饲料上。 勤快的葛二宝居然还帮着老崔喂猪,把一大桶猪食倒进猪槽里。 一个个精神抖擞,肉眼可见的比昨天精神了一些。 尤其是昨天还病歪歪的吕大作家,今天气色好了很多。 看来,鸡蛋和锅贴饼子没白吃。 “大家拿上饭票和饭盒,我领你们去食堂吃饭。” 为了不让十连队的人刁难他们,谭小絮亲自送他们去食堂打饭。 二劳改们都拿出自己的葫芦瓢、饼干盒子、扭曲的没样的铝制饭盒。 连双像样的筷子都没有,都是随便折的树枝。 谭小絮再看看他们各个衣衫褴褛、脚上的鞋也是破的没样。 葛二宝最惨,两只鞋都不一样,明显大小码。 谭小絮忍不住嘴角抽抽。 她的队伍,不能这么寒碜呐! 忍了又忍,谭小絮还是没忍住说道: “等发了工资,一人整一身行头吧,还有,农场每年春天,都会给农工发一身劳动服,按理说临时工、包括你们这些新进来的劳改新生是没有的,但我尽量给你们争取。” 几个二劳改们低头瞅了瞅自己,再瞅瞅对方,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给小谭队长脸上抹黑了。 谭小絮带着自己队伍穿过连部营地,去了食堂。 一路上,所有目光都朝这支队伍打量。 尤其看见里面居然有个老外,更是好奇的盯着看。 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嘀嘀咕咕的指着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巴坦,说他肯定是敌特。 巴坦对别人的这种打量和猜疑,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还是忍不住朝几个孩子发了火: “你几个小瘪犊子,别让老子逮着你,逮着你,非削你一顿!” 几个孩子大惊失色: “这个敌特会说东北话!” “他一定是在我们这潜伏很多年了,所以会说东北话,大家都去举报他,把他抓起来!” 巴坦气的,特—么老子刚放出来,又想抓老子进去? 脱了鞋底子就要朝那几个熊孩子追过去。 “快跑!” 几个孩子嗡的散了。 只能说,这年代对抓敌特的宣传太成功了,但凡身份有点可疑,都会被怀疑。 这也怪不得这帮孩子,主要是最近几年,这边跟北边的苏国关系破裂,尤其是前年,两边在珍宝岛发生过一场战斗。 兵团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那场战斗,才成立起来的。 兵团战士们一边屯垦种田,一边肩负起保卫边疆的责任。 孩子们整日在这种备战的环境下长大,脑子里又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的幻想,所以自然会对巴坦的身份产生怀疑。 巴坦没想到,在劳改农场待了两年,出来后,这种敌对的气氛比以前还紧张了。 陶斌见巴坦气的要跟人决斗的样子,上来劝抚: “行了,初来乍到,别跟一帮孩子较真,犯不着。” “个老子的,回头我再好好修理这帮兔崽子!” 巴坦重新穿上鞋,跟着队伍去了食堂。 在食堂打了饭,刚在食堂外面的草棚子里坐下,巴坦头顶的帽子突然飞了下来,掉在面前的葫芦瓢上,露出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 立马有个孩子喊: “快看,他的头发都是金色的!” 巴坦的火气腾的冒了起来。 起身就朝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子追了过去。 眼看那男孩子要跑远了,经过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身边时,那中年人伸手一捞,动作精准有力的握住男孩子的肩膀,险些没将人拎起来。 男孩子肩膀前后扭动,挣扎着大叫: “放开我,你谁呀!” 等男孩子抬起头,看见抓住自己的人时,立马怂了,怯怯地叫了声: “章,章指导员。” 第054章 身份怀疑 这个穿军装、一脸威严的中年人,就是十连队的指导员。 兵团在制度上承袭了部队的管理模式,所以每个连队都配备了指导员。 在连队,队长主要负责督促生产。 而指导员,主要负责队员们的思想工作。 如果要论指导员和队长,哪个权力更大一点,似乎,指导员要占上风。 因为指导员的话语权很大。 队长只能安排一个人干什么活。 指导员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成分好坏、思想是否进步、能不能受到重用。 甚至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去当兵,也要得到指导员的盖章才能通过。 指导员的地位,可见一斑。 尤其他们连队的这位章指导员,是部队里的转业干部,比谭永强这个靠弟弟的关系才当上队长的关系户更受人尊敬。 连队里那帮男孩子,对这位每天穿着军装、高高在上的指导员,更是钦佩有加。 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铁柱是吧?”章指导员低头叫了这孩子的名字。 铁柱一听,指导员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吓的两腿都软了: “我不是铁柱,我是金宝!” 章指导员:“金宝是吧,行,等我见了金宝,一定跟他说,铁柱在外面打着他的名义干坏事。” 铁柱:“?” 刚想求饶,又一只大巴掌直接拧住他耳朵: “小B崽子,敢掀我帽子,皮痒了是吧,来,老子今天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啊!啊!” 铁柱吃痛惨叫,耳朵被人揪了个一百八十度,火辣辣的疼: “啊——救命!” 睁开眼缝,看见揪他耳朵的,果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章指导员眼看孩子的耳朵要被拧掉了,连忙劝阻: “同志,你松手!” 巴坦哪能轻易松手,还是死死拧着一只肥耳朵转圈圈: “这小B崽子欠教育,我替他爹教训教训他!” “住手!”铁柱爸忽然出现了,一看见儿子被人揪着耳朵嗷嗷惨叫,冲上来就要打,“你敢打我儿子!” “你儿子掀我帽子!” “不就掀你帽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个孩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好——” 巴坦啪的一巴掌,趁乱把铁柱爸的帽子也给掀飞了。 铁柱爸脑门儿一凉,愣了一下,等察觉自己帽子没了时,忽然暴跳起来: “你他—娘的敢掀我帽子!” 巴坦:“不就掀你帽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个孩子!” “——草!” 铁柱爸攥起拳头,朝又高又瘦的巴坦身上捶了一拳。 眨眼间,巴坦和铁柱爸扭打在一起。 章指导员直接看呆了,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冲在两人中间拉扯: “别打了,都松开!松开!” 然后一个不注意,章指导员头顶的帽子也在打斗中不知被谁掀飞了。 三颗乱糟糟的脑袋你推我搡,一个个龇牙咧嘴,谁也不肯让一步。 指导员的话都不好使了。 “巴坦!” 一道清脆的喊声突然响起,谭小絮走了过来。 听到小谭队长发话,巴坦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就这一顿的功夫,瞬间被铁柱爸占了上风。 巴坦那又薄又脆、生着冻疮的大耳朵落在铁柱爸手里。 眼看耳朵要被拧掉了,谭小絮抬手,一巴掌砸在铁柱爸胳膊肘上。 势不大,但力很沉。 铁柱爸当场觉得胳膊像被卸掉似的,直接松开巴坦的耳朵,同时直带着整个人往下倒。 两人终于被扯开了。 二劳改们这时候也全都冲上来。 平时他们内部争斗,但这会儿看见跟自己一个队里的人被欺负,也都不自觉的抱成团,站在巴坦左右两侧。 表面上是劝架,实际上是如果铁柱爸再敢来找事,他们一起出手: 捶死他! 但铁柱爸从地上跳起来后,一看见他们人多势众,尤其是,还有秦耀这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在,吓的只敢跳脚大骂: “你们哪来的一帮妖孽,在我们连队地盘撒野!” 这话明显有挑唆的嫌疑,希望十连队的人也全都站起来替自己出头。 但是——没人—— 大家都坐在草棚子里,一边扒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热闹,谁想大清早的没事找事,给自己惹一身骚,跟你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章指导员这会儿摸着凉凉的脑袋,一边低头找自己的帽子,一边喘着粗气说: “行了,你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儿子吧,是你儿子先动手掀人家帽子的。” 章指导员找到自己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戴到头上。 而后看看那个金发碧眼的巴坦,再看看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铁柱爸。 最后看向谭小絮。 谭小絮对自己的队员发话道: “行了,都回去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有任务,别浪费时间。” 陶斌推了推还在气头上的巴坦: “走吧走吧,一会儿饭凉了。” 巴坦咬着牙,虽然还没打够,还想跟铁柱爸单挑,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一口气,总算没吃亏就行,他一转身,回草棚子去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回去。 秦耀却一直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铁柱爸。 举起右手,活动了下手腕: 咔! 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铁柱爸心里发毛,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看的章指导员也有点紧张。 谭小絮再次发话: “秦耀,回去。” 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大个头秦耀这才收回拳头,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章指导员见那边撤兵,这边也没好气的劝说铁柱爸: “你也走吧,回去准备上工——” 暼了眼已经瑟瑟发抖的铁柱,章指导员补充了句: “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儿子,撒谎可不是个小毛病,撒谎成性,将来会害了他的。” 铁柱爸知道自家儿子什么德性,肯定是这小子先把人惹毛了,不然人家不会无缘无故修理他。 铁柱爸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不敢硬找茬,只能借坡下驴,转身,一抬手: 啪! 照着铁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回家!成天惹是生非,不让你老子省一点心!” “哇——” 铁柱不知是疼哭,还是吓哭,张开大嘴哭喊着,被他老子拎着脖领子家去了。 一场小争斗,终于平息。 人都散了后,章指导员又整了整刚才被扯乱的军装,冲谭小絮笑了一下,笑的很是温和。 谭小絮略带抱歉地说: “对不去,章指导员,一大早发生这种事,我回去后一定好好约束自己的队员。” 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章指导员对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还是小场面。 那些知青刚下乡时,拉帮结派,为了一点鸡毛蒜皮打的头破血流。 相比之下,今天的场面,还不如妇女互相扯头发来的刺激。 所以章指导员态度很平淡,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小絮,我听说了,你自己建了个十一连队,是吗?” “是。” 章指导员很欣慰的点头: “不错,有志气,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只是——” 章指导员又朝已经重新戴上帽子的巴坦看了过去,很显然,在怀疑巴坦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