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女场长她火爆全兵团》 第001章 牛粪蘸醋,一个有味道的穿越 1971年。 北大荒兵团、胜利农场。 二分场、十连队发生了一件大事: 女拖拉机手谭小絮、喝农药了! 事情是这样的,谭小絮跟胜利农场总场长陈康的儿子有一桩娃娃亲,现在谭小絮马上成年,陈场长的儿子也从部队退伍。 两人应该按照原定的娃娃亲结婚的。 可就在这个关头,谭小絮震惊的发现,那个娃娃亲对象,居然跟她的堂姐搞到一起了! 娃娃亲对象还一脸歉意的到她面前道歉: “对不起小絮,明芳怀了我的孩子,我要对她负责,我不能娶你了,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你爸的救命之恩,就当我还在你堂姐身上了。” 得知自己被堂姐、和娃娃亲对象双双背叛,谭小絮一个想不开,从连队库房里偷拿了瓶农药,一瓶全干了。 谭小絮的寡母汤玉梅发现闺女大白天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去摸闺女的脑袋,发现人已经口吐白沫、昏迷不醒了。 “小絮,我的小絮啊——” 汤玉梅发疯一样在屋里哭喊,很快,整个连队都轰动了。 有人捏了捏还柔软温热的身体,给出了个点子: “快,牛粪蘸醋,灌下去!” 一位热心的大娘当即抄起铁锹,到连队马号里铲了一大坨刚刚落地、还冒热气的牛粪,马不停蹄的端到谭家的小院: “快,牛粪还热乎,醋呢,家里有醋没?” 另一位热心小嫂子冲进灶房,拿起一只大瓷碗和一整瓶醋。 谭小絮的奶奶谭老太一看,心疼的连声吆喝: “我的碗,别糟蹋我好好的大瓷碗,给你个葫芦瓢!” 谭老太拿起一只油腻腻、还打着补丁的葫芦飘扔了过去。 热心的小嫂子只好放下碗,拿起瓢,?了半瓢牛粪。 果然,里边还冒热气。 又打开醋瓶子,哐哐倒了半瓶醋。 谭老太一看,又急了: “少倒点,我这醋还得炒菜呢!” 小嫂子只好倒了半瓶就算了。 牛粪和醋搅和搅和,端到屋里: “快灌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扶起已经瘫软的谭小絮,一个捏嘴,一个往嘴里灌。 半瓢牛粪蘸醋灌下去,忽然—— “啊呕!” 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忽然醒了,哇哇把半瓢牛粪蘸醋和一整瓶农药全吐了出来。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汤玉梅见闺女苏醒,又抱着闺女大声痛哭起来。 …… 谭小絮是被一阵胃内痉挛给痛醒的。 一醒来闻到满鼻子奇怪的恶臭。 臭的不同寻常,生平从没闻过这种复杂的味道,酸臭酸臭的。 跟加了重醋的螺蛳粉差不多。 但比螺蛳粉更入味。 而后,耳边由远及近的传来哭泣声和说话声。 “小絮啊,我的小絮,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哎,你说明芳那姑娘看着挺明白事理的,怎么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居然把小絮的对象抢了!” “是啊,这桩娃娃亲,可是小絮她爸用命给她换的,说抢就抢,换谁谁不生气!” “陈场长一家也是没良心,当年要不是小絮她爸救了陈场长,陈场长早投胎十多年了,哪有他们一家今天的威风,现在不但不知恩图报,陈场长的儿子还一声不吭跟别人好了。” “就是,小絮她爸要是还活着,官衔指定比今天的陈场长大!” “人家小絮她爸当年转业来到咱们北大荒时,听说是正团级别呢,那陈场长当年就是个副营,在小絮她爸面前就是个小跟班。” “小絮她爸死的太可惜了,要是还没死,玉梅跟小絮娘俩,也不用窝在连队受这份鸟罪,人家早去城里享福了。” “……” 七嘴八舌的议论灌进谭小絮的耳朵,都在为一个叫小絮的姑娘和她爸妈打抱不平。 不用记忆涌入,谭小絮也知道,自己穿越了。 而且好死不死的穿进一本狗血年代文里。 成了书里糙汉男主的炮灰原配。 一个跟男主定了娃娃亲、明知男主喜欢女主、还是一厢情愿嫁给男主、结果婚后被冷暴力加PUA、最终被女主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碾压、在众人的嘲笑中寻死上吊、给女主让了位的卑微恋爱脑。 第002章 剧情崩的亲妈都不认识 想到烂熟于心的剧情,谭小絮在心里握拳: 狗—日的穿书定律,一穿一个不吱声! 谭小絮以为,自己穿越的节点,正是这个时候。 可是满鼻子熏人的臭气哪来的? 原主不是在自己婚房里上吊死的吗? 又不是跳粪坑。 等原主的记忆丝丝缕缕涌入脑海时,谭小絮虎躯一震: 我嘞个大豆,剧情崩了! 好消息:原主现在还没嫁给男主。 坏消息:原主是喝农药死的,她被人灌牛粪了! 还是加了调味的热牛粪! 谭小絮被自己的穿越方式惊的瞳孔地震—— “哇!” 吐的更凶了。 头悬在炕沿上,最后胆汁都吐出来了,实在没什么可吐的,还是不住干呕。 胃被绞成麻花似的疼。 一位老大娘带着笑道: “我就说牛粪蘸醋有用吧?” 泪眼汪汪的谭小絮:“……”我谢你祖宗八辈儿! 给了我一个牛批炸裂的开场。 干呕了几十下后,谭小絮昏过去了。 等再醒来时,熏人的恶臭终于消减了不少。 泥地上那一滩呕吐物被铲出去了。 但是,嘴里,还是——嗯—— 她哼哼着醒来。 一道温柔中带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小絮,你醒了,肚子饿了吧,妈给你盛碗苞米面粥。” 谭小絮:苞米面粥? 牛粪味的苞米面粥? “呕——” 谭小絮胃里又一抽筋,又又又吐了。 汤玉梅抹了把眼泪,心疼的给闺女拍背: “吐吧,吐出来就好了。” “妈,水。”谭小絮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好,你等着,妈这就给你盛水。” 汤玉梅欣喜不已,拿着闺女平日喝水的搪瓷缸子去灶房,从灶房的热锅里舀了杯温水,递到谭小絮嘴边。 谭小絮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漱口。 噗—— 直接吐到泥地上。 把一缸子温水全部漱完,确定嘴里没有粪渣子残留,她才放下搪瓷缸子,又躺回炕上: 夭寿了。 穿越史上最惨、最炸裂,必定有我一席之位! 自从看了那本年代文,看见书里炮灰原配跟自己同名同姓后,她就在预防着哪天一睁眼,会不会直接吊在房梁上。 本来觉得吊在房梁上够惨了。 谁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说起她穿越前的经过,那也是没想到。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 昨天晚上,黑心老板突然要求她加班写PPT,她电脑一开,直接干到凌晨一点,反复改了一百八十遍。 最后老板脑子一抽,又用回第一版! 谭小絮扶额苦笑: 这B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不如回家种田! 起码地里的小麦不会半夜打电话给她说想结个菠萝蜜。 下一秒,脑子里响起模糊的电子音: 【检测到您有强烈的种田意愿,是否绑定开荒系统?】 绑! 绑绑绑! 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牛马生涯的不尊重! 【绑定成功!】 而后她就睡去了。 再醒来,就是“满嘴喷粪”的现场。 那什么“强烈的种田意愿”,请问到底是有多强烈啊? 她还有“强烈的发财意愿”呢,怎么不给她绑个“富婆系统”? 第003章 开荒系统 系统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在她眼前展开一道透明光幕。 没有机械的电子音。 只有一行白色的大字: 【是否激活开荒系统?】 谭小絮:我不激活的话,还能回去吗,没有我,谁给我那黑心老板熬夜修改PPT? 【抱歉,不能。】 【去死!】 字体慢慢消融。 【别别别,开玩笑呢,激活激活激活!】 她现在除了掌握这个已经崩的亲妈都不认识的剧情,几乎一无所有。 不管了,激活再说。 不行就跟着系统瞎几八混呗。 【激活成功,请签收新手大礼包】 【宿主体能恢复100%,修复所有伤病。】 【奖励新房一套。】 【奖励七十年代现金一千元。】 【奖励开荒旋风锄头一柄。】 【奖励大肥鸡一只。】 【奖励发放中,请注意查收。】 刚看完一行行小字,谭小絮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呼吸轻盈了。 嘴里隐约残留的臭气没了。 一直抽筋的胃舒展了。 虚脱酸痛的四肢恢复力量。 就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甚至都能感觉到一个个健康活跃的细胞分子在体内欢快跳动。 连头上的毛囊都有些发痒,感觉在往外冒头发。 身体健康、气血充盈的感觉。 这简直是她上辈子梦寐以求的好身体了! 上辈子,熬夜加班是常态,想吃点健康的,到处是 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 房子呢? 钱呢? 锄头呢? 大肥鸡呢? 搁这跟我画大饼呢? “砰!” 木门被粗暴的踹开。 “这死丫头醒了?”苍老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 这是原主那个偏心的奶奶谭老太。 谭老太带着大儿媳妇马秋菊、还有从地里赶回来的大孙子谭建业一起进来了。 “娘,大嫂,小絮这才刚醒,求求你们,别为难她。” 汤玉梅语气卑微,好像很怕谭老太会发火。 果然,谭老太张口就骂: “这死丫头在家喝农药,丢全家人的脸,还浪费我半瓶醋,想死,怎么不去连队后面跳河,在家吓唬谁呢!” 马秋菊——就是原主谭小絮的大伯娘,也是堂姐谭明芳的亲妈,和颜悦色地劝道: “娘,小絮这会儿心里难受,你就别说那么多了。” 说着,马秋菊走到炕边,看着躺在炕上两眼发直的谭小絮,叹了口气,似乎对谭小絮没有死成,感到略微有些失望。 要是死了就彻底清静了。 可惜,连队那帮老娘们儿怎么就那么热心,牛粪端来怎么就那么及时! 居然神奇的把人救活了? 马秋菊心里恨那个端牛粪的多管闲事,嘴上还是很和蔼: “小絮啊,你想开点,别生你姐和小陈的气,好歹小陈娶的是你姐,都是咱老谭家的闺女,肥水没流外人田,将来,大娘一定会再给你找门更好的亲事的,不会比小陈差。” 不会比小陈差? 好家伙,小陈可是书里的男主,将来要走出北大荒,走到京城的。 人家将来身居高位,不但出门带保镖,老了进高级疗养院,死了追悼会都能开好几天那种。 堂姐是懂抱大腿的,茫茫人海,选了最粗的一条! 她真怀疑,堂姐也是穿书的了。 但是,主角的大腿,不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既然堂姐有这个信心,那正好,让堂姐上! 马秋菊本来以为谭小絮听了这话,肯定会身子一歪再哭上一通。 谁知,刚刚还跟死了没埋似的谭小絮,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 那眼睛晶亮晶亮,往外放光。 精神头比之前还好! “大娘,听你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 “不知道的,还当我大爷死了,给明芳换的婚事呢?” 谭老太瞬间暴跳起来: “你个死丫头片子,说什么晦气话!我警告你,人家小陈不要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再给我作妖,趁早跟你妈一道滚出家门!” “滚出家门?”谭小絮眼光一闪,“好啊,我可以滚。” “……” “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给我们一套新房子,第二,赔钱。” 刚刚系统不是还欠她一套新房和一千块钱吗,系统没给,她自己动嘴要! 谭老太一听,啥,分家?要新房子,还要赔钱? 想屁吃呢! 脑子里冒出这句话,一张口汇聚成了一个字: “好!” 第004章 男主喜当爹 谭老太刚一说完,连自己都震惊了:“?”刚刚谁在说话? 马秋菊、谭建业母子俩惊恐对视,就连汤玉梅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谭小絮:“?”这就是系统硬核发放奖励的方式? 谭建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奶奶,你怎么能答应给她新房子和钱?” 谭老太心说,是啊,我怎么能嘴瓢答应呢? 刚刚那份牛粪蘸醋用了我半瓶醋,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她张口要说“这死丫头想屁吃,不可能给她房子和钱”,但一张嘴就成了: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我说给她新房子,给她钱!——啊呸!” 谭老太气的抬起巴掌,朝自己的嘴“啪”的拍了一下,这嘴皮子怎么不听使唤! “我奶奶答应了!” “娘——”马秋菊小声阻拦,“还是等永强回家再好好商量吧,先别着急答应。” 谭老太要说“对,等永强回家再说”,一开口又成了: “我说了算!” “啪!” 谭老太又朝自己嘴上招呼了一下。 谭小絮赶紧趁机提条件: “分家,新房子我来选,咱连队不是新盖了两间豆腐坊吗,就那两间了,奶奶你说行不行?” “——”谭老太刚要张嘴。 马秋菊一把捂住老太太半张脸不让老太太说话。 “不行,我不答应!”马秋菊严词拒绝。 给钱就算了,给个三块两块打发就行了。 可是给新房子? 还是新盖的那两间豆腐坊?! 不可能! 绝不能便宜这母女俩! 谭小絮是没想到,这破系统给点物资,能费那么老鼻子劲。 看来还得靠自己。 她挪了挪屁股,下了炕。 汤玉梅见闺女下来,立马过来帮闺女穿上鞋,试图搀扶闺女。 但谭小絮落地后站的很稳,丝毫没有刚喝过农药的虚弱,穿了鞋大步朝外走。 谭老太一把推开马秋菊盖在自己脸上的手,又骂: “个死丫头,整哪出?” 谭小絮没吱声,径直走出小土屋。 刚出屋子,撒腿朝外跑。 谭老太、马秋菊、汤玉梅、谭建业四人不明白她要干嘛,也都紧跟着出了屋。 刚出屋,就见谭小絮已经跑出了谭家的篱笆小院。 谭小絮站在安全距离之外,回头朝他们喊: “大娘,房子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不过,听说明芳怀孕了,这未婚先孕,可是脸上贴金的大好事,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咱们队部的大喇叭里广播广播,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 马秋菊一听这话,瞬间眼睛瞪的溜圆。 谭老太又是第一个跳起来骂: “你你你——你别含血喷人,明芳是个规矩的孩子,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谭老太最喜欢的宝贝孙女,绝不可能干出未婚先孕这种不要脸的事! “哟,奶奶,你不知道啊,这可是陈灼亲口跟我说的,说明芳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诶,不对呀,明芳不是跟咱们连队一个男知青搞对象吗,他俩还钻过苞米地、小树林、和连队后头的草垛呢。不会是明芳怀了知青的孩子,让陈灼喜当爹了吧——” “你可快别说了!”谭老太气的咬牙切齿,脱了脚下的鞋就朝谭小絮扔。 谭小絮故意往旁边闪了一下,嘴上没停: “乖乖,农场女工带球嫁,场长儿子喜当爹!这消息老劲爆了!我可得去宣传宣传,到时候不光咱们全连队知道这事,估计整个胜利农场,甚至全兵团都知道了! “咱们老谭家可出大名了! “光宗耀祖啊奶奶! “您老要露大脸了!!” 第005章 多出的五百,我凭本事要的 话没说完,谭小絮撒腿就跑。 谭老太、马秋菊婆媳俩差点没气吐血。 这死丫头片子平时三脚踢不出一个屁,今天是中了邪了,为了房子跟钱,连自家脸面都不顾了。 不带这么泼脏水的! 见她跑远,马秋菊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追出去大喊: “小絮,好侄女,你回来,好好好,房子给你,钱也给你,你回来!” 见谭小絮还是头也不回的跑,马秋菊只得又低声下气的求: “大娘求你了还不行吗!” 谭小絮终于停下了,转脸道: “大娘,你要这么说,我可真是会心软的——” 马秋菊气喘吁吁的停下了,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大娘知道,我大侄女最通情达理了,不就是分家、分房子吗,成!连队新盖的那两间屋,我跟你奶奶做主,给你们娘俩了!” 虽然说那两间小土屋是公家的,本来是打算开豆腐坊的,如果贸然给别人住的话,必定会引起连队其他人的反对。 但是—— 对汤玉梅、谭小絮母女俩来说,是个例外。 主要是这母女俩在连队的身份可不一般,她们是烈士的遗孀和遗孤。 当年谭小絮的爸爸在开荒时,掉进沼泽牺牲了,死后被追为烈士,他当年去世的地方,后来还立起一座纪念碑,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 不仅如此,如今这个有着两百多万亩土地和两万多名职工的胜利农场,还是谭小絮她爸选的址。 就连农场的名字,都是谭小絮她爸拍板确定下来的。 所以,谭小絮她爸,是胜利农场的奠基者和开创者,他在开荒途中壮烈牺牲的结局,也让他成了这个时代的英雄,成了农场光辉历史中的一部分。 有着父辈的荣耀,谭小絮这个烈士遗孤,身上自然也有不一样的光环。 还有,谭小絮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身份,她是第一个在胜利农场出生的小公民,当年她出生时,作为胜利农场的机关大院才刚选址,整个农场还不到一百人。 当年她刚落地时就有人开玩笑说,这丫头是跟胜利农场一起诞生的。 她也是跟胜利农场一起成长起来的。 只是,她爸开创的胜利农场越来越壮大,她却因为失去了父亲的庇护,这些年缩在一个偏远的农业连队,逐渐褪去了出生时带的光环,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农工,逐渐被人遗忘。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连队,谭小絮还是“星光闪耀”般的存在。 所以,把房子给烈士遗孀和烈士遗孤住,绝对没人敢说什么。 相反,马秋菊知道,连队好些个嘴欠的老娘们儿私底下嘀咕,说他们老谭家这些年苛待孤儿寡母。 现在要是给钱、给房子,总能堵住那帮老娘们儿的碎嘴皮子了吧! 谭小絮听到马秋菊终于松口了,毫不客气: “那行,房子给了,钱呢?” “钱也给!你说,要多少?”马秋菊这会儿痛快的不得了。 谭小絮想到系统奖励的一千,开口道: “一千五。” 马秋菊:“夺、夺少?!” 系统:【……】 【宿主,超额了,这边奖励的是一千,1000,不是一千五。】 谭小絮:【谢谢系统提醒,多出的五百,我凭本事要的。】 第006章 前夫结婚,老婆怀孕八个月 马秋菊简直给这个天文数字惊的人都懵了。 从后面追上来的谭老太却反应很快,又脱下刚刚穿上的一双尖头小脚鞋、又扔了过去: “你咋不去抢?!” “我这不就在抢吗?奶奶,给不给?” “你想屁吃!” “那好,咱们广播里见。” 说完,谭小絮转身,快乐的朝队部办公室跑去分享八卦了。 后面,马秋菊让儿子谭建业去追。 谭老太又交代孙子,追上人,先摁地上打一顿再说。 仗着自己是烈士遗孤,可把这死丫头嚣张坏了。 这些年要不是看在她跟场长儿子有娃娃亲的份上,早把这娘俩赶出家门了。 今天不管怎样,先打一顿消消气再说。 汤玉梅听说谭建业要打谭小絮,死命的在后面追。 但谭建业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壮年,汤玉梅哪里能追的上,没几步就被甩在后面了。 这时候,连队那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儿和一帮小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就看到谭家一大家子,一个追一个,跟比赛似的。 跑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刚刚喝农药的谭小絮。 好家伙,作为一个刚喝过农药的人,谭小絮腰不酸、腿不软,速度跟飞的一样。 那两条细长笔直的大长腿来回摆动,勉强也就看到个残影。 一个个忍不住惊叹: 乖乖,牛粪蘸醋,效果真不一般,今晚说啥也要给我男人灌一碗! …… 被灌过牛粪蘸醋的谭小絮,现在身体可不一般了,身轻如燕,体力惊人,一溜烟的功夫,跑到队部一排转瓦房前面。 找准了那个有广播大喇叭的房间,推门、进屋、反锁! 一气呵成! 停下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这感觉不要太好。 她可太喜欢现在这具身体了! 凭良心讲,这比给她一座房子和一千块现金更有价值。 以前总听人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还觉得夸大其实。 等走上社会当了牛马,累垮了身体还屁钱没挣到的时候,她才明白,身体何止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谭小絮反锁办公室的房门,习惯性的虚擦了一下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 转身去寻找办公室里的广播设备。 一抬头,赫然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个人。 一个男知青。 穿着雪白挺括的的确良衬衫,坐在办公桌前,抱着个西瓜那么大的酒坛子,喝的满脸通红、眼神飘忽。 两人对视:?? 原主的记忆豁的涌出脑海: 哟,巧了,这不就是跟谭明芳搞对象的那个人吗! 他们连队的笔杆子,来自京城的知青:娄志刚。 谭小絮下意识的从书里翻找关于这个人的片段。 没有。 书里根本没有提过娄志刚这个名字。 倒是提过炮灰原配的堂姐谭明芳,说是谭明芳嫁给了一个京城知青,结婚七个月早产生了个儿子。 后来知青大返城,那个知青为了能顺利回城,跟谭明芳离婚,说等回京城安顿好了,再来接他们母子一起回去。 谭明芳真信了。 结果知青走了以后,就跟死了一样音信全无。 过了两年,谭明芳拖儿带女找到京城知青家里,震惊的发现,前夫已经结婚了! 老婆都怀孕八个月了! 第007章 炮灰位置,可算让出来了 谭明芳一哭二闹三上吊。 但知青前夫铁了心不认他们,非但不认,还说谭明芳是人贩子,要报警抓他们。 闹的鸡飞狗跳,前夫的现任老婆差点早产。 没有闹出个结果,谭明芳只好哭天抹泪的带一双儿女回到了北大荒农场。 书里对这段一笔带过,好在谭小絮看的认真仔细,都记下来了。 两边一联系,堂姐谭明芳嫁的京城知青,怕不就是眼前这个娄志刚了吧? 所以,谭明芳要是真怀孕的话,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小絮就像找到瓜的猹,两眼放光的盯着当事人: “娄干事,你这是借酒浇愁呢?” 娄志刚醉眼朦胧的望着谭小絮,张开口,刚要说什么,忽然: 砰砰砰! 急促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娄志刚的话。 “谭小絮,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等会儿我拆门进去,看不先揍你一顿!” 是堂兄谭建业在发狠话。 谭小絮不紧不慢的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道: “我告你殴打烈士遗孤!” 谭建业果然怂了。 原主这闪亮耀眼的出身,真是个大杀器。 凭这么优秀的出身,有那么优秀的父亲,居然给人当炮灰? 真是没天理啊! 现在,她要自己把天理争回来,与其给别人当炮灰,不如当自己的主角! 谭小絮坐在放着广播机器的办公桌前,办公桌正好就在窗户下。 她刚一坐定,正要拧开大喇叭,马秋菊累的跟狗一样呼呼喘着粗气出现了。 想说话,但是累的张口只能喘气。 谭小絮当着马秋菊的面,笑眯眯的拧开了连队的广播。 屋顶上的大喇叭随即传出斗志昂扬的歌声: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别,”马秋菊终于能出声了,“给你,一千五,都给你!” 谭小絮关掉广播里的音乐,嘴巴凑在包着红绸布的话筒上,对着话筒大声问: “大娘,你说要给我什么?” 马秋菊咬牙含泪: “给你一千五百块!” “除了钱,还有什么?” “还有,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也给你住了!” “好,大伙都听见了,”谭小絮一板一眼的对着话筒讲话,“我大娘马秋菊决定要跟我和我妈分家,并决定,给我们一千五百块补偿,补偿我和我妈这些年上交的工资,还要把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给我和我妈住,请连队的大爷大娘大哥大嫂兄弟姐妹做个见证,谢谢!” 说完,谭小絮关了广播: “大娘,回家拿钱吧。” 马秋菊两只手死死的扒着窗框,两眼猩红道: “那你说到做到,给你钱和房子,就把这桩婚事让给明芳,不能捣乱!” “虽然我有点亏了,不过,谁叫明芳是我姐呢,行,我把婚事卖给她了。” 这炮灰的位置,可算让出来了! 扣去系统奖励的一千,等于是卖了五百块,也不算太亏吧? 马秋菊得到谭小絮的回复,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好,我这就回家拿钱。” 虽然,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 但是,比起明芳的一辈子,这笔钱,花的值! 马秋菊松开了窗框,心不是很甘、情也不是很愿的带着儿子回去凑钱了。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连队那帮闲出屁的老娘们儿。 一个个故意阴阳怪气的: “哟,小絮喝了牛粪蘸醋,这脑子都比以前好使了,知道分家,还知道要钱要房子了!” “这回娘俩总算挺起腰杆子了,我就说嘛,小絮平时看起来不吭声不吭气,人家可不是好拿捏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老实人给逼急了,也能来个鱼死网破。” 等马秋菊母子俩走远了,几个老娘们儿又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诶,你说,老谭家能凑出那么大一笔钱吗,那可是一千五百块,不是笔小数目。” 第008章 简直不要脸 “嗐,怎么不能,你想想,谭永强在咱们连队当了多少年队长了,十几年是有了吧?” “十几年队长,给他捞了多少好处啊?” “还有,自从他当上队长,他那一大家子,前前后后,只要够年龄的,全进了农场当农工,就连谭老太,一大把年纪的小脚老太太,还能在仓库当保管员,拿32块5毛钱工资,其中五毛钱,还是女农工来例假时的卫生费,你说说,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她还没绝经呢,居然还有5毛钱卫生费?真他—娘的离谱!” “这还不算,他们家最黑心的,是十几年来一直克扣玉梅,玉梅每个月工资上交,自己只留几块钱,一年下来,光工资就上交三百多块,这些年加起来,估摸着有好几千了吧?” “可是你看看玉梅过的都是啥日子,穿的破破烂烂,没一件像样的衣裳,在家吃饭都要等别人吃完了才能上桌捡点剩饭,现在饿的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还有小絮,自从上班以来,也是跟她妈一样,每个月上交工资,自己只留五块,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正是嘴馋又爱打扮的年纪,哪个小姑娘不爱花钱,人家凭本事挣的工资,一个月就人家给五块,其他的全霸占了,就说这一家黑心不黑心吧?” “何止黑心,简直不要脸!” “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躺在小絮她爸的功劳簿上享福,也不好好对待人家的寡妇孤儿,到最后又把小絮唯一指望的婚事给抢了,哎,谭老三在天有灵,死了都不能合眼。” “所以,这一千五百块,他们家要是拿不出来,咱可不答应!” “对!走,咱们都过去给小絮撑腰,老谭家要是敢耍滑头,咱趁机掀了他!” 只能说,群众的眼是雪亮的。 老谭家是飞机炸毛房——激起民愤(粪)了。 平日里大家就看不惯老谭家苛待汤玉梅和谭小絮母女俩。 但那时因为母女俩心甘情愿在他们家当受气包,别人也懒得多管闲事。 现在看小絮这丫头跟他们家彻底撕破脸皮,那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冲就完了! 一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妇女纷纷放下手里的活,义愤填膺的去了老谭家的小院。 就见马秋菊里里外外,到处找钱。 “砰”一声,屋里打碎个夜壶。 合着夜壶里面还藏着钱呢? 菜窖里也有。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马秋菊挎着个竹篮子从堂屋出来了,竹篮子上面盖了块蓝布。 谭老太站在院里,气的跳脚大骂: “让那死丫头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她挑大粪去,我让她挑一辈子大粪!” 有人就笑了: “就算小絮挑大粪,那也是挑的又快又稳。” 谭老太抄起灶房门口的铁叉就朝人戳。 妇女们又惊叫着跑出了谭家小院,跟在马秋菊后面给谭小絮送钱去了。 办公室这边,马秋菊走了后,汤玉梅终于能单独跟闺女说话了。 她也像马秋菊那样,两只手握住窗框朝里张望,脸上全是担忧: “小絮,你怎么样?” 汤玉梅不知道闺女清醒了以后为什么突然性格大变。 也许真的是被气疯了,或者开悟了。 总之,汤玉梅很担心闺女。 “妈,我没事。”已经彻底融入这具身体的谭小絮,自然而然的叫了声妈。 这时候,她才认真的打量自己的亲妈。 就见亲妈明明才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满头灰白,脸上布满皱纹。 一眼看去,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只那双含泪的眼睛依然明亮,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 第009章 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可惜美人命不好,明明可以妻凭夫贵当上官太太的,却在二十岁出头时就守了寡。 守了寡后,为了闺女,始终没有改嫁,留在谭家一直受婆婆磋磨。 书里面,闺女谭小絮上吊死后,汤玉梅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想到这些,谭小絮心里不是滋味,她冲汤玉梅笑了笑: “妈,我们分家,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汤玉梅见闺女笑,自己也跟着笑,脸上却滑下两行泪: “小絮,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妈的好日子。” 没多久,马秋菊挎着一竹篮子钱来了。 好家伙,后面跟着一群人! 那阵仗,就像两边谈成了一笔跨国交易,有一群记着负责跟踪报道一样。 马秋菊来到窗户边,掀开竹篮子上面的蓝布。 里面果然都是钱。 谭小絮和一帮人都惊的瞪大了眼。 老谭家简直是七十年代的土财主! 这年代,谁家能一次拿出个一百块,都算有钱人了。 他们居然不费力气的凑齐了一千五! 马秋菊说:“钱给你,说到做到,以后别给明芳捣乱。” 谭小絮见钱眼开,连声答应:“说到做到,说到做到!” 窗户外有人提醒: “小絮,可得数好了,少一分都不行!” “那当然。” 谭小絮伸手把竹篮子里的钱抓进来,就放在办公桌上清点。 这年代最大的票子是十元的。 十张叠成一叠的,有九叠,就是九百块,这应该是他们家之前就存下来的大头。 其他的,估计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有零有整,还有一大把零碎票子。 最底下还有一包钢蹦。 谭小絮挨个数了,最后抬起头说: “大娘,还缺两毛。” 马秋菊:“……”血压一下子蹿上来了。 谭建业指着谭小絮骂道: “谭小絮你是不是掉钱眼儿里了!” 不知谁说了句: “你们家倒是没掉钱眼里,你奶奶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都绝经了,每月不还有五毛钱卫生费吗?” “哈哈哈哈哈哈……”一帮妇女放肆大笑。 谭建业的脸顿时红成了猪肝。 他恼怒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五毛钱的纸票,气势汹汹拍了过来: “五毛给你,不用找了!” “谢谢啊——” 谭小絮拿起五毛纸票,好了,一千五百块零三毛,到手了! 按照原主每月32块5毛钱的工资,这些钱,是她上班差不多四年的钱。 她把钱都包在一张报纸里,起身道: “钱给了,接下来就是房子钥匙了。” 马秋菊不耐烦道: “钥匙不在我这,等你大—爷收工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 啪—— 两把钥匙忽然落在办公桌上。 扭头一看,是娄志刚。 原来那两间豆腐坊的钥匙,在娄志刚那。 “多谢了,娄干事。” 虽然这娄志刚抛妻弃子,不是什么好鸟,但该谢还是要谢。 谭小絮拿了钱,又拿了钥匙,这才开了办公室的门。 汤玉梅等在门口,还有连队的一帮大娘嫂子,见谭小絮出来了,一起欢呼庆祝,好像谭小絮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不是吗,娘俩受了那么多年欺压,都期待着她俩翻身呢! 这回可算是替受压迫的女人争了口气。 谭小絮挽起汤玉梅的胳膊: “走,妈,咱们回去搬家。” “咱也走,帮玉梅和小絮搬家!” 第010章 搬新家 关于搬家,本来谭小絮觉得没什么好搬的,本来母女俩家当就不多。 不过几床硬的跟铁片一样的破被褥,说不准还是大清朝时传下来的“古董被子”。 再就是几身打补丁的旧衣服。 至于其他东西,没什么好拿的,主要是老谭家那些个破破烂烂的东西,实在入不了眼。 可是那帮热心的老大娘可不答应了,一个个就跟打家劫舍似的冲进灶房: “来,这里有半缸酸菜,搬走,眼下青黄不接的,还得吃两个月酸菜呢!” “喂,住手,你个老虔婆,放下我的酸菜!”谭老太一看有人动她的老酸菜,急眼了,冲上来阻拦。 结果那边又开始搬油盐酱醋了: “刚刚没用完的半瓶醋也带着吧,还有盐,炒菜没盐可不行!” 谭老太又赶过来抢醋瓶子: “哎哎哎,那醋是我前天刚打的,还没吃几顿,给我放下!” “这袋苞米面也给带着,今晚给小絮熬点苞米面粥暖暖胃。” 谭老太:“苞米面给我留一半儿!” “水缸、水瓢——没装水的家伙可不行。” “……” “大铁锅——” “……” “锅铲子别忘了。” “脸盆啥的也带着,还有挑水的水桶——” “狗蛋,把这两个碗拿去你小絮姑姑新家!” “妈,我还能再拿两个盘!” “行,盘也给你,别摔了。” 还有人下了院子里的菜窖,从菜窖里扛出两个去年秋天结的大南瓜。 谭老太已经团团转了,不知该去拦哪一个好,干脆坐地大骂: “一帮土匪啊!” 众人好一顿抢,看的汤玉梅、谭小絮一愣一愣的。 不是,原主记忆里,连队这帮妇女,不是成天勾心斗角、互相骂架吗,啥时候心这么齐了? 不过,看看她们抢的这些东西,看着破烂,仔细想想,似乎缺一样都不行。 这里毕竟是七十年代,还是位置比较偏远的农业连队,一没外卖、二没快递、三没超市。 甚至有些东西,还得凭票购买。 就连粮食都是定量的,成年人每月45斤定量粮。 想想以后的日子,估计比刀耕火种强不了多少,谭小絮默默的叹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瞎几八过吧。 怎么也比在老谭家受气强。 这边小院里给众人搬的乱七八糟的,谭老太终于扛不住,气昏过去了。 那边,连队新盖的两间小土屋里,众位好心的大娘嫂子已经开始帮忙安置家当了。 因为这两间房子原本打算用来开豆腐坊的,所以盖在离连队猪圈不远的地方,方便做豆腐剩下的豆腐渣好喂猪。 离猪圈太近,这就导致风向不对时,在新家能闻到一股猪圈里的味。 谭小絮一来就赶上了风向不对,给熏的又想起那顿牛粪蘸醋。 差点没忍住又吐出来。 新房子虽然是土坯房,但是看着簇新簇新的,没有那种烟熏火燎留下的脏污油腻。 黄色的墙皮干净整齐,全新的木头房梁也散发着淡淡的松木的香气。 屋里还通了电,房梁上悬着一个白炽灯泡。 房子里外两间,有火炕,有灶台,住人还是很宽敞的。 比起原主母女俩之前住的小破屋,雨天漏雨、雪天撒风,这里简直像天堂。 汤玉梅摸着光滑的土黄色墙皮,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不敢想象,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搬新家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如今终于从噩梦挣脱出来了。 第011章 今晚吃鸡 搬完家,已经临近傍晚,各位大娘嫂子也都回家忙活晚饭了。 一位体格高大的大娘走到母女俩面前笑着说: “家里缺了啥,尽管到我家拿。” 汤玉梅用力点头,一脸感激: “罗嫂子,今天多谢你了——亏了你那一铁锹牛粪端来的及时,把我们小絮救醒了。” 说着,汤玉梅对闺女道: “小絮,快谢谢你罗大娘。” 谭小絮压抑着胃里涌上来的吐意,干笑道: “罗大娘,谢谢,救命之恩,毕生难忘!” 罗大娘看着小絮眼圈微红,心说这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姑娘啊,都感动成这样了! 罗大娘脸上笑意更深: “别瞎客气,小絮啊,可千万别再干傻事了,以后好好孝顺你妈,娘俩好好过日子,工资都攥在自己手里,日子且好过着呢!” 汤玉梅也终于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最后,罗大娘又贴在谭小絮耳边小声嘱咐: “小絮啊,你那钱,明天一早赶紧到场部邮局存了,别放家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全连队都知道你手里有一千五百块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可要小心点。” “放心吧罗大娘,明天一早我就存邮局里。” 等家里只剩母女俩时,汤玉梅一刻也不停歇,忙把被褥铺在炕上,让闺女赶紧到炕上躺着休息。 然后撸起袖子: “刚才吐了半天,肚子里都空了吧,你躺着,妈去给你烧碗苞米面粥喝。” 汤玉梅转身刚要出屋门,就见门口突然蹿进来一只狗。 把汤玉梅吓了一跳: “啊!” 定睛细看,这不是老谭家的看家狗吗? 分家时谁也没说把它也要过来啊,这是自己找过来了。 更叫人惊奇的是,狗嘴里,居然叼着一只足有七八斤重的大肥鸡! 谭小絮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给力,说给肥鸡,真送过来了。 汤玉梅却说: “这死狗,在谁家偷的鸡,快给人还回去。” “妈,我想吃鸡了,咱把这鸡杀了吧?” 要搁往常,汤玉梅是绝不允许这么干的。 但是想到闺女刚死里逃生,又丢了婚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想吃鸡,当妈的实在不忍心拒绝。 狠了狠心: “好,妈去杀鸡,给小絮炖鸡吃!” 大不了鸡主人找过来时,到时候赔人家双倍的钱。 汤玉梅现在只想好好补偿自己闺女,尽量满足闺女所有心愿。 汤玉梅伸手抓住大肥鸡的翅膀,狗子居然乖乖松嘴,没有纠缠的意思。 松了嘴后,又激动的原地转了两个圈,好像在说“今晚有鸡骨头吃喽!” 汤玉梅拿了菜刀,到门口抹了鸡脖子,给鸡放血,然后烧水杀鸡。 那只狗一直欢快的屋里屋外乱蹿,似乎也不打算再回老谭家了,自己把自己分过来了。 谭小絮把狗子叫到面前,蹲下身问: “狗子,鸡哪来的?” 狗子张开嘴、伸着舌头傻乐,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谭小絮伸手挠了挠狗脑袋,发觉这狗不知是不是有狼的基因,长的居然有点二哈的影子,还挺帅气。 就是太瘦了点。 而且可能是受到连队其他狗子的欺压,狗脸上被揍出几道清晰的抓痕,身上的毛被薅的长短不一,一看就是条受气狗。 同病相怜呐! 既然这狗自己投奔过来,谭小絮决定,给狗子起个名字: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以后你就叫——大旺子吧?” “旺!” 大旺子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又原地转了个圈、摆了摆尾巴,好像在说: “我有名字了,连队其他狗都叫狗,就我叫大旺子,我跟它们不一样!” 第012章 大爷找上门 汤玉梅从外面进来,看见闺女居然和狗唠嗑,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过看闺女心情不错的样子,汤玉梅只是笑了一下,转身,忽然看见门后墙角立着一把锄头,汤玉梅惊奇: “诶,这里居然有把锄头,哪个好心人,搬家居然还不忘给我们拿了把锄头?” 谭小絮抬头,果然看见门后有把锄头,一下子想起系统说是奖励一把什么旋风锄头,怕不就是这一把了? 听名字霸气的很,还以为会有什么别致的造型,原来也就是把平平无奇的锄头。 好吧,系统奖励的物资齐了。 汤玉梅烧了锅热水,把鸡毛拔干净,又开膛破肚,把内脏清理了,砰砰砰在案板上剁了块,足足剁了小半盆鸡肉。 幸亏那帮好心的妇女们想的周到,该拿的生活用具全给拿来了,现在什么都不缺。 还有柴草,原本豆腐坊外面就堆了很多苞米杆,也不愁没有烧火用的东西。 总之,她们完全没有刚分家时的拮据窘迫,相反,过的比以前宽裕太多。 汤玉梅剁好鸡肉,开始热锅。 谭小絮从外面抱了捆苞米杆子,帮着烧火。 大豆油放入锅里,葱姜蒜爆香,下入鸡块翻炒,炒到鸡肉变色,放了半勺酱油,瞬间激发出香味。 东北菜从来不讲究什么技巧,就是一锅炖,炖出来的菜还很好吃。 谭小絮闻着锅里飘出的肉香,胃里已经敲起了锣鼓。 炒好了鸡肉,汤玉梅又起锅煮苞米面粥。 先烧开一锅热水,这边舀了一勺苞米面放在碗里,用凉水调成糊糊,水开了后,直接将糊糊倒入热水锅里,搅拌均匀,盖上锅盖重新烧开。 开了以后抽出灶膛里的柴火,用底火把苞米面粥焖的香甜黏糊。 “小絮,你奶奶跟你大娘做主把钱和房子都给了我们,等你—大爷知道了,肯定不会就这么过去的,估计还要过来找麻烦,到时候你就躲着,我来应付。” 以前,汤玉梅在谭家委屈求全,现在,为了闺女,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忍让了。 谭小絮拨弄着灶膛里的火说道: “妈,没事,我大爷真敢找过来,交给我来处理。” 汤玉梅的担心应验了。 到了收工时间,连队队长谭永强坐着拖拉机从地里回来,一进家门,看见家里跟遭了贼一样,肉眼可见的东西少了许多。 再看看谭老太、马秋菊、谭建业几个人全都蔫头耷脑的,就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 一问,听说谭小絮那丫头片子居然主动要求分家,不但把连队新盖的那两间房子给要去了,还讹了家里整整一千五百块! 谭永强火冒三丈: “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那娘俩,干什么吃的?!” 马秋菊不敢说话,戳了戳谭老太。 谭老太也正窝火呢,噼里啪啦把事情全说了: “还不是你那好闺女明芳,未婚先孕,怀了小陈的孩子,被小絮那死丫头知道了,她就拿这事威胁我,说不给钱,就把这事捅出去,你想想,还没结婚就怀了人家的孩子,说出去多丢人啊!” “那也不能给她一千五百块!” 谭永强话还没说完,一转身朝外走: “我去找她把钱要回来!反了天了!” 一千五百块! 那死丫头真敢要! 这婆媳俩也真敢给?! 当他这个一家之主是死的吗? 谭永强带着气来到那两间新盖的小土屋前,远远看见房子的烟囱正在冒白烟,这母女俩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已经在小屋里开火做饭了! 等到了小屋前,闻着屋里飘出来的肉香,谭永强气的嘴里直冒酸水。 第013章 骂骂咧咧 谭永强咽了咽口水,喊道: “小絮,你出来。” 他语气里带着身为大队长和长辈的双重威严。 汤玉梅正在翻炒鸡肉,一听谭永强真的找上门,立马放下锅铲,脸色仓皇的要出门。 谭小絮抢先一步站了起来: “妈,你在屋里,我出去应付。” 汤玉梅见闺女现在变的这么有主见,也不想给闺女添乱,就听话的留在屋里,等外面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再出去。 谭小絮悠悠闲闲的出门,看见原身的大爷谭永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胡子拉碴,手里端着根老烟枪,一张脸上全是不耐烦。 “大爷,你怎么来了?”谭小絮笑着问。 谭永强见这平日里听话乖巧的侄女,现在笑的这么没脸没皮的,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问: “听说你拿了家里一千五百块,是真的吗?” “不是拿,是卖,我把婚事卖给明芳了,卖了一千五百块。” “哼,你居然好意思把婚事卖给明芳?” “明芳都好意思公开抢男人了,我咋不好意思拿钱?” 谭永强一听这话说的那么难听,脸立刻拉的老长: “大姑娘说话,这么不知羞耻,什么叫抢男人?” “啥,羞耻,明芳怀了娄干事的孩子,转脸嫁给陈场长的儿子,怎么她没觉得羞耻,我倒羞耻上了?” “咳!!”谭永强突然被一口烟抢的连连咳嗽。 啥啥啥啥啥?! 是自己听错了吗,明芳怀孕,怀的居然是娄志刚的孩子,不是小陈的?! 那败家老娘们儿咋不早说?! “大爷,你要是不乐意,婚事我不卖了,钱给你——不过,明芳怀孕的事我得告诉陈场长,恭喜他们家喜提大胖孙!” 谭永强转头就跑: “算了,钱我不要了!” 谭永强气的脸都白了,难怪他老娘那么能算计的一个人,会白白拿出一千五百块出来。 原来还有这一遭! 谭小絮见谭永强跑了,坏笑了一下,撒腿追出去: “大爷,大爷,钱,钱还没拿呢?” “不要了!” “不行,这婚事我不卖了,钱给你!” 谭永强扭头朝后看了一眼,见侄女追来了,吓的手里的老烟枪掉了都不敢捡: “你别追了,钱给你,我说了我不要了!” 谭永强一溜烟跑回了家。 一进门,气哼哼的要找马秋菊的麻烦,马秋菊早已经跟谭老太躲在里屋不出来了。 门都给反锁上了。 谭永强又不敢大声嚷嚷,就一直在外面骂骂咧咧。 那婆媳俩一直等谭永强骂累了,才敢从屋里出来,谭永强脸红脖子粗的问: “说,到底怎么回事,明芳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不用想,一定是小陈的!”谭老太梗着脖子回答,不管这孩子从前是谁的,从现在开始,反正肯定是小陈的! 谭永强追问:“那万一不是呢?” “……” “明芳胆大包天,居然敢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我怎么养出这么不要脸的闺女,她这事要是捅出来,不但全家人跟着丢脸,我这队长的位子怕是都保不住!你们知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第014章 热气腾腾的饭菜 马秋菊委屈的小声嘀咕: “我哪知道,那个小陈居然会把明芳怀孕的事直接告诉小絮,现在那死丫头现在动不动拿这事做文章,诬赖明芳怀的孩子不是小陈的。” 谭老太劝道: “行了,别吵吵了,反正现在我们钱也给了,房子也给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死丫头答应我们了,不会把明芳怀孕的事嚷嚷出去,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死丫头片子讹了一把,全家人都跟着窝火。 谭永强气归气,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习惯性的往腰里摸了摸,想抽袋烟解解气。 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来,刚才被侄女一路狂追,老烟枪掉了都不敢捡。 妈的,钱没要回来,丢了个大脸不说,还搭上个老烟枪! 晦气! 谭老太见大儿子一脸憋屈,就给儿子出了个主意,这死丫头以前不是在机务班开拖拉机吗,从明天开始,让她挑大粪去! 谭永强听了一拍大腿:对啊,钱要不回来了,那就让母女俩都挑大粪去! 必须出这口恶气,让那母女俩知道,在这个连队、在这个家,谁才是老大! 他连饭都没吃,当即出了家门,给这母女俩调工作去了。 把调工作的事安排好,才回来吃饭。 吃着窝窝头和萝卜干,谭家的大重孙子、谭建业四岁的儿子骄傲的说: “哼,三奶奶和小絮姑姑搬出来,她们肯定没有这么好吃的窝窝头和萝卜干,她们一定会饿肚子的,让她们分家!” 马秋菊道: “猪蛋说的对,离开咱家,她们连萝卜干都吃不上,叫她们饿肚子去!” 谭永强:“……”猛然想起在谭小絮家门口闻到的肉香,口水滋啦一下又冒出来了,嘴里的萝卜干都不香了。 这边鸡肉炖熟了,汤玉梅想到今天连队妇女们帮她把闺女救了回来,就盛出两碗肉,让谭小絮给罗大娘送了一碗,给狗蛋家送了一碗。 人家对她们母女有帮助,她们当然要找机会回报。 一碗肉,对这年代来说,算是一份厚礼了。 果然,两家人看见谭小絮送来的肉,都是喜笑颜开、热情欢迎。 她们也没让谭小絮空着手回去,罗大娘给了谭小絮一小筐刚出锅的杂粮窝窝头,狗蛋妈余秀给盛了半碗淋了香油的东北鸡蛋酱。 谭小絮感慨这时候人情浓厚,她也没瞎客气,谢过之后,都端回来了。 就这样,一顿饭算是凑齐了。 一锅香甜的苞米面粥,小半盆炖鸡,一份鸡蛋酱,一小筐杂粮面窝窝头。 除了缺少新鲜蔬菜,这顿饭简直完美。 母女俩开了电灯,没有炕桌,就把饭菜放在炕上。 汤玉梅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碗里,盘里,筐子里,都是满满的,再不是以前在老谭家冰凉的残羹剩饭,汤玉梅百感交集。 她夹了个大鸡腿递给闺女: “小絮,快吃,你饿了半天,多吃点。” “妈,你也多吃。” 看着汤玉梅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她才最应该补充营养。 “行,我也吃。” 汤玉梅还是习惯性的从小碗里挑了一筷子鸡蛋酱,抹在杂粮窝窝头上,咬了口窝窝头。 狗蛋妈做的鸡蛋酱真是一绝,主要是舍得放油,鸡蛋炒的也恰到火候,一点不老,最后放了灵魂香油也大大提升了鸡蛋酱的香味。 配上香甜的窝窝头,吃起来无比满足。 又捧起饭碗,喝了口滚烫的苞米面粥,汤玉梅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热气腾腾的饭菜了。 第015章 灵魂互换 自从守了寡,在老谭家就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 现在搬出来单独过日子,终于体验到热汤热饭滑进肚子带来的温暖。 汤玉梅感动的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 “小絮,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跟妈说,妈给你做。” “嗯,妈,你吃块肉,咱俩自己过日子,我保准一个月之内,把你养胖十斤!” 汤玉梅噗嗤笑出了声。 一顿饭,母女俩都吃的无比尽兴。 不过,汤玉梅许久没吃荤腥,怕肚子担不住油水会蹿肚子,不敢吃太多鸡肉,只啃了两个鸡爪子、一个鸡头和几块鸡脖子。 所以最后还剩下好多,鸡肉剩了小半盆。 这年头粮食珍贵,别说是肉,就是剩下半块窝窝头,都要留到明天吃。 大旺子也无比幸福的吃了顿饱饭,鸡骨头被它包圆了,一顿饭吃完,撑的肚子圆滚滚的。 吃完饭收拾收拾睡下。 汤玉梅又往炕洞里塞了捆苞米杆,把炕烧的热热的,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阳历四月,但北大荒地处北国边疆,天气依然寒冷,夜里气温能跌到零下,还是要烧炕。 躺在暖和的炕上,谭小絮很快眼皮子发沉,几秒钟就陷入深沉的睡眠,完全没有上一世焦虑失眠的症状。 夜里,正睡的香甜,模糊听见有人问: “这是哪儿?” 谭小絮半梦半醒的,似乎回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出租屋里,模糊看见自己正坐在床上发呆。 不,那已经不是自己了。 那只是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茫然的张望着,似乎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恐惧。 “别怕。”谭小絮开口。 她的身体听到了说话声,似乎吓了一跳: “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谭小絮,我们灵魂互换了,现在我在你的身体里,你在我的身体里。” 那具身体更加茫然了。 谭小絮接着说: “不要担心,你应该会有我的记忆,按照我的记忆生活就好,还有,到我的手机里找一本《穿越七零小甜蜜》的小说,去看看,就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原本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你的人生,其实是被人操控的,所以你的全部不幸,都是被人操控的结果,现在,你从小说里挣脱出来了,以后的人生,你自己掌控。” 她的身体开始感觉到不适,似乎是正在接受记忆。 而后,她的身体拿起了床头的手机,指纹解锁,找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 “原来如此——原来,我的命运是别人写好的。”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不过,你现在的人生,也不怎么好,但我相信,你会活出你自己的。” “谢谢——对不起,让你承受了我的命运。” “不,我觉得你的命运其实可以改写,相反,我的开局是真的有点难,没房没车,还有一个煞笔老板需要伺候,不过,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条建议。” “什么建议?” “炒了煞笔老板,回家种地!” 说完这话,谭小絮慢慢从梦境中抽离,再次陷入深沉的睡眠。 等再次醒来,是被狗叫声吵醒的。 天已经亮了。 汤玉梅已经起来在外间烧火,空气里飘着饭菜香,还有苞米杆子燃烧时发出的好闻的味道。 以及屋外田野中的气息不断涌入屋内的清凉幽香。 谭小絮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完全把昨夜的梦给忘了,她爬起来,叠好被褥放到炕的一头。 “小絮醒啦,热水烧好了,洗脸刷牙吧。” “好嘞。” 一睁眼有人给自己做饭,这不正是上一辈子的谭小絮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现在终于实现了。 顿时觉得幸福满满。 来到外间,汤玉梅已经往闺女的脸盆和牙杯里倒好了热水。 “谢谢妈。” 汤玉梅暖融融的一笑,觉得闺女变得比以前爱说话,嘴也变甜了。 谭小絮端了脸盆出去洗脸刷牙,刚出门,看见外面走来一个妇女,是他们连队女农工班的班长,以通知的口吻说: “玉梅,小絮,你们今天不用下地了——去挑大粪。” 第016章 挑大粪 汤玉梅赶忙追出来问: “挑大粪?让小絮挑大粪?!” “队长安排的,有问题,找队长去。” 谭小絮不慌不忙的刷了两下牙,把一口牙膏沫吐出来才说: “告诉队长,我跟我妈不接受这份安排。” “不接受?”叫郭嫂的妇女有些傻眼,怪不得听人说谭小絮昨天发疯了,看来是真的。 郭嫂也知道了昨天老谭家闹分家的事,也知道谭永强这是借机报复,故意让自己弟媳妇和自己的侄女去挑大粪。 不过郭嫂可不像其他妇女那么有正义感,或者说,她其实是跟谭家人一个阵营的,乐得看这母女俩的笑话呢。 这会儿见谭小絮居然反抗谭永强的安排,只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太不知好歹,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听话去挑大粪吧,孙悟空再能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撂下这几句话,郭嫂趾高气昂的走了。 汤玉梅望了眼闺女: “小絮,要不,你还是去开拖拉机,妈一个人去挑大粪。” 谭小絮在脸盆里洗了把脸,擦着脸上的水珠子说: “妈,这大粪谁爱挑谁挑,咱不挑,咱们吃完早饭,我先带你去场部。” 谭小絮料想到,以谭家人睚眦必报的尿性,肯定会想着法子折腾她们母女俩。 让她们去挑大粪,这是目前老谭家能想到的最脏最累的活。 等以后要是有什么上山伐木、去采石场开采、甚至是挖煤的安排,这些又累又危险的活,肯定率先安排她们母女俩去。 老谭家现在就是见不得她们母女俩好。 谭小絮偏偏不能如了他们的愿! 所以,她必须尽早自谋生路,远离那个极品窝。 她忽然又想到开荒系统。 趁着饭还没做好,谭小絮到门后拿了昨天系统给的那什么旋风锄头,看看这锄头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扛着锄头出了家门,朝边上的野地里走了一段。 开荒,顾名思义,就是开拓荒地的意思,所以要找没有开发过的野地,先刨个试试。 北大荒别的没有,就是荒地多。 他们连队附近,也有很多还没开发过的地盘,有些被连队的妇女们开发出来,成了自家菜园子,夏天时种上白菜黄瓜西红柿,相当于自留地了。 谭小絮打算,自己也去开发一块菜园子,撒上菜种,夏天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她找了一块距离连队不远的地方,估摸着有一百平米左右。 确定好以后,举起锄头,一锄头刨在一棵干枯的牛筋草上,想把这顽固的草根子刨出来。 她轻轻用力,结果那锄头深深的扎进泥里,不但把整棵草根子翻了出来,还轻轻松松的翻出地里的冰渣子。 她这一锄头,像是直接刨在一块松脆的饼干上! 豁! 这具身体本能的惊了一下。 实在是原主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拿锄头的力道,对于这种明明只用了一分力气却收到十分效果感到不适应。 【开荒第一锄,奖励抗寒耐寒早熟玉米种子100克。】 第017章 随机累死一个种地的 谭小絮刚读完系统面板上的字,就听“嗖”一声,大旺子从枯草从里蹿来,径直跑到谭小絮面前停下。 狗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谭小絮拿来一看,果然是一小包玉米种子。 谭小絮把种子装进口袋,继续刨。 原主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干起活来干脆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再加上旋风锄头的加持,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把自己圈定的一整块地全部翻完了。 【成功开荒80平方米,奖励8积分,白面馒头4个,三十天速成耐寒油菜种子10克。】 三十天速成耐寒油菜种子? 谭小絮先被这个油菜种子吸引住了。 主要是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北方实在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吃,地里的野菜还没冒出来,能吃的菜,还是去年秋天收的白菜土豆胡萝卜,要么就是咸菜缸里腌的酸菜、萝卜干。 想吃口新鲜蔬菜简直痴心妄想。 如果系统没骗她,那岂不是,现在种下的话,三十天后,她就有青菜吃了? 就是—— 看了看翻出来的泥里还有冰渣子,这种子撒下去,真能发芽吗? “小絮——小絮——”连队营地里传来汤玉梅的喊声,“回家吃饭了!” “哎,妈,我马上回去!” 谭小絮回应了一声,就见油菜种子直接从天而降,落在面前的地上。 这回倒是给的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谭小絮拿起地上的纸包,打开来,只有一丁点可怜的菜种子,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 她赶忙捏了一小撮,直接撒在地里,先试验一下,看究竟能不能出芽。 撒了三分之一左右,把剩下的三分之二装进口袋。 她又拿了锄头,把种子轻轻翻进土里,上面盖了薄薄的一层土,怕太厚的话,弱小的种子顶不破厚厚的土层,到时候直接烂在地里。 撒完油菜种子,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她扛起锄头,带着大旺子回家。 想起刚刚系统还奖励了八个积分,原来还有积分呢。 呼唤出面板,果然,系统是有等级的,面板左上角有个LV1,目前积分是8,升到下一级,要100积分。 刚刚开了八十平方,给了8个积分。 按照这个换算,系统升到2级,她要开辟一千平方荒地才行! 哎,随机累死一个种地的。 不过—— 光靠锄头,即便这旋风锄头刨地如砍饼干,那一下下,也要花不少时间。 如果能借助大型耕地拖拉机—— 原主可是个专业开拖拉机的,这门手艺,不能在她这里荒废了,她必须发扬光大。 还有,原主爸爸当年也是在开荒过程中不幸牺牲的,现在她继续开荒,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吧? 谭小絮一边走,一边幻想自己开着拖拉机在平坦宽阔的黑土地上驰骋,在大地上翻出一道道土浪。 积分咔咔的涨。 等级噌噌的升。 奖励哗哗的来。 她越想越心动。 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谭小絮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而后想起系统说的奖励四个白面馒头——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旁的狗子。 还好,狗嘴里没有叼着大馒头。 等来到营地的空地上,看见汤玉梅正等着自己,怀里抱着四个白胖白胖的发面馒头。 谭小絮:“?” “妈,你去食堂买馒头了?” 汤玉梅一脸懵的看了看馒头: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刚才出来找你,遇上你大娘,你大娘把四个馒头全塞给我了。” 谭小絮:“……” 隔老远都能听到她大娘马秋菊的骂声。 第018章 愤怒的口水双双滋了出来 马秋菊一路咒骂着回了家。 刚进家门,小孙子就颠颠的跑来要馒头: “奶奶,馒头呢?” 马秋菊手一抽,想起刚才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把从食堂买来的馒头给了汤玉梅那个丧门星了呢?! “乖,猪蛋,馒头——卖光了。” “哇!我要馒头,我要馒头——哇——” 小猪蛋倒地大哭。 谭永强出来,见宝贝孙子躺在地上打滚,心疼的抱起来,责怪马秋菊: “昨天不是说了食堂今早蒸白面馒头,怎么,食堂没给你留,居然都卖光了?” 连队是有食堂的,但食堂一般都是知青、或者单身的老职工去吃。 那些有家属的职工,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不过,如果遇上食堂做点稀罕的好东西,比如不常有的白面馒头、豆腐包子、或者炖肉什么的,老职工家属们也会去食堂买一点回来打打牙祭。 只不过因为数量不多,能不能买的到,还要看关系。 关系不硬,食堂大师傅根本不卖给你。 就算卖给你,最多卖你两个馒头,不能再多了。 但老谭家不一样,谭永强是这个连队的土皇帝,他们一家有特权的,不卖给别人,一定会卖给老谭家。 所以每次食堂那边做了什么好吃的,一定提前告诉老谭家,先给老谭家单独留一份。 这不,今早马秋菊照旧去食堂买馒头,一次买了四个,回来路上,遇到汤玉梅出门找闺女吃饭。 马秋菊一瞧见这个妯娌,正幸灾乐祸的想,也不知这娘俩刚搬家,能不能吃上一口像样的饱饭。 心里得意,想讥讽两句,一开口,就把热乎的大白面馒头送出去了。 当时真就跟中了邪一样。 她不敢告诉谭永强,是自己把买到手的馒头送出去了。 谭永强真以为是食堂大师傅不给他这个大队长面子,不悦道: “哼,我去食堂问问,为么没给我留馒头,害的我大孙子吃不上馒头!” “……”马秋菊没再说话,就让食堂的人当这个冤大头吧。 吃饭时,谭老太见重孙子因为没能吃上白面大馒头而生闷气、不肯吃饭,谭老太就说: “猪蛋,快吃,这窝窝头,你那个倒霉催的三奶奶还吃不上呢,他们连萝卜干都没有!” 谭永强:“……” 马秋菊:“……” 愤怒的口水双双滋了出来。 老谭家吃完饭,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 谭老太扯住马秋菊,悄声说: “老大家的,你今天先别忙活了,赶紧去场部那边找明芳,问问怀孕的事,问问明芳怀的这孩子到底是小陈的,还是那个娄志刚的,务必问清楚,这事关系全家,马虎不得!” 马秋菊脸色讪讪的点头: “娘,你别听小絮那死丫头胡咧咧,明芳怀的,肯定是小陈的孩子,不可能是娄志刚的。” “反正你给我当面问个清楚!”谭老太又催,“你也别等连队的马车了,骑着家里的自行车现在就去,找到明芳,一定把话说开了,问个明明白白,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是,娘。” 谭小絮这边,母女俩回到家,一人吃了一个又香又甜的大馒头。 吃完,汤玉梅要把剩下的两个馒头收起来,留着下顿再吃。 谭小絮阻拦道: “妈,这馒头给我,我留着有用。” “你留着有啥用?” 第019章 赶大车 谭小絮嘿嘿一笑: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汤玉梅不知闺女打的什么主意,但也没有多问,简单收拾了锅碗瓢盆。 谭小絮翻出原主自己做的斜挎包,把昨天收到的一千五百块钱,和两个大馒头都塞进去。 锁上房门,留下大旺子看家。 母女俩一块儿出去了。 汤玉梅今天没有跟着队伍出工,看着空荡荡的营地,心里很是忐忑,就跟第一次逃学的小学生似的: “小絮,要不,我还是去挑大粪吧?” “妈,我说了,咱俩谁都不挑大粪。” “那咱们这算是请假,还是旷工?” 谭小絮一本正经: “不是请假,也不是旷工,咱有咱自己的工作安排。” “啥工作安排?” “我打算,自己开荒去。” “——哈?” 母女俩走了没几步,来到连队的马号。 马号里养着八匹马、两头水牛,两头骡子。 除了连队的三辆拖拉机,这些牛马骡子,是连队的主要运力。 负责照看牛马骡子的,是老王头。 “王大爷,今天咱们连队,有没有马车去场部?” “有,今天老翟头要到场部拉化肥,咋?” “没咋,我就问问,那翟叔出发了没?” “还没。” “好嘞,谢谢王大爷。” 老王头觉得,这姑娘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不爱说话,闷闷的一个人,今天不但话多,语气也很热情,有点闹不明白怎么回事。 谭小絮背着挎包,在马号门口等着。 没多久,一个体格高大的老头子打着哈欠来了,手里拿着根鞭子,他就是老翟头,据说还是个留过洋的工程师来着,因为犯了错误,被发配到农场劳动,现在是他们连队赶大车的车老板。 “翟叔。”谭小絮主动凑上去打招呼。 老翟头抬了抬眼皮子,没想到是谭小絮——这姑娘以前从来没主动找过自己,今天什么个情况: “小絮丫头,找我有事?” “翟叔,这不听说你前段时间赶大车腿摔伤了吗,我这揣了个馒头给你补补身体。” 说着,谭小絮悄咪咪掏出挎包里的馒头。 “?”老翟头瞬间瞪大了眼,“有话直说。” “还是我翟叔聪明,不愧是工程师,听说翟叔今天要到场部拉化肥,翟叔,我替你跑这一趟吧,不劳你大驾了。” 老翟头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想赶大车啊,你会赶大车吗?” “翟叔,我拖拉机都能开,赶马车,那还不手拿把掐!”谭小絮自信满满。 这话要是别的姑娘说的,那绝对是吹牛皮,但谭小絮不一样,谭小絮是整个连队最能干的姑娘,连队里所有的农活,哪怕是养马喂猪,她都是手到擒来、一学就会,所以她说会赶马车,那绝对会。 主要是,老翟头知道,这姑娘最近受了点委屈,从小定下来的婚事被人抢了,听说昨天还为这事上吊,被救醒后又发了一场疯,听着怪可怜的。 老翟头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态度软和下来: “行吧,你要是不嫌累,就替我跑这一趟。” “好嘞,多谢翟叔。” 谭小絮把两个馒头直接塞到老翟头怀里,顺手又把老翟头手里的鞭子拿了过来,转身就朝马号里跑。 第020章 咱们年轻着呢 老翟头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大馒头,苦笑一下,又抬头看看旁边面容寡瘦的汤玉梅,把两个馒头递给她。 汤玉梅摆了摆手,后退一步。 老翟头又递往前递了一步: “拿着吧,我今早在食堂吃过馒头了。” 汤玉梅笑道: “小絮的一番心意,老翟你别嫌弃就成。” “不是嫌弃,听说你们刚分家,你们比我更需要这两个馒头。” 老翟头没好直说,你自己都饿的面黄肌瘦的,居然把白面馒头送给别人,是不是傻? 汤玉梅大概猜到老翟头的意思,这老头是可怜自己呢。 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连续吃了两顿鸡,现在根本不缺这口馒头。 两人间这么推来让去,直到谭小絮套了马车出来。 老翟头干脆把馒头扔给谭小絮: “拿着,我不缺你这俩馒头!” 谭小絮腾出手慌忙接下馒头,二话没说,把馒头又塞进自己的挎包: “那行,改天我整两个下酒菜请翟叔喝酒。” 老翟头:这丫头现在倒是豪爽。 老翟头检查了下谭小絮套的马车,果然套的很标准,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他放心了。 汤玉梅也知道闺女会赶马车,安心的爬了上去。 “翟叔,那我走了,保证给你把化肥拉回来!” 说完,谭小絮扬起鞭子,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马儿抬起四蹄,嘚嘚嘚出发了。 连队离场部只有二十多里地,这在地广人稀的北大荒,不算远。 场部是农场分场的驻地,大概类似于公社驻地一样。 场部有邮局和供销社,平时连队里的人寄信,或者买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都要到场部去。 谭明芳就在场部供销社当售货员,也是前段时间刚调过去。 谭小絮估摸着,这时候消息不灵通,谭明芳可能还不知道堂妹谭小絮上吊闹分家的事。 “妈,咱们去了场部,先到供销社,趁明芳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家了,把能买的都买了,她手里指定有很多不要票的布,买了给你做件新衣服。” 汤玉梅笑的一脸幸福: “我人老了,用不着穿什么新衣服,给你做就行了。” “妈,你不老,才三十七八岁,咱们年轻着呢。” 汤玉梅呵呵笑出了声。 马车一路颠簸,上了大路。 没走多远,看见前面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看背影,有点眼熟,肯定是他们连队的。 再仔细一看,吼,还是自家人呢! 谭小絮又甩了下马鞭子,加快速度,很快追上了那辆自行车。 马秋菊骑着自行车,早听到后面的马车声,不用猜,肯定是他们连队的,她也没多理会。 可是等马车到了自己前面一段距离,马秋菊抬头一瞅,惊的脚下一滑,差点没连人带车摔倒。 马车上的,居然是汤玉梅、谭小絮母女俩! “大娘,你也去场部啊,是去找明芳问怀孕的事吗?” “!”马秋菊听谭小絮哪壶不开提哪壶,火气腾的蹿到脑仁,“你们怎么没去挑大粪?!” “谁说我要挑大粪了?” “你你你,你们两个,不服从指挥,无故旷工,回头扣你们工资!” “没旷工啊,这不赶着马车去场部拉化肥吗。” 说着话,马车已经超出自行车好几米远。 马秋菊一看急眼了,怎么能让这两人超过自己? 立马撅起屁股,使出吃奶的劲,奋力踩着脚蹬。 但是自己两条腿踩出了残影,也比不过人家手里的鞭子轻轻一甩。 追了半天,越追越远了! 这时候,谭小絮又很欠的从包里掏出大馒头,举起来回头朝马秋菊喊: “大娘,多谢你的大馒头,我大娘给的馒头,真是分外香甜!” 嗷呜咬了一口。 “!!” 第021章 供销社扫荡 马秋菊恼火至极,啊啊啊,气死老娘啦! 那是我的馒头! 我的! 脑门儿冒火,一个没注意,车轮在刚刚解冻的泥地里呲溜一滑。 “啊!” 惊呼声还没落下,已经连人带车歪倒在地。 四月的北大荒,大地刚解冻,路上一片泥泞。 马秋菊直接啃了一嘴泥。 她简直气炸了,放下自行车爬起来,吐了口泥破口大骂: “谭小絮你个缺德玩意儿,怎么不噎死你!” “噎死我,那也是你的馒头噎死的!驾!” 谭小絮举起鞭子,在空中打了个漂亮的鞭哨。 马儿听到鞭哨,跑的更卖力了,撒开蹄子一路狂奔。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彻底看不见了。 马秋菊一边拍打身上的泥,一边叫骂。 最后只得重新扶起泥地里的自行车,又骑着出发了。 前面,母女俩一路顺利的来到场部。 进了场部大街,谭小絮一眼看见大路边高高矗立的纪念碑,十分显眼。 这就是原身父亲的纪念碑。 原主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据说就是在这里牺牲的。 当年,这里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没有房子,没有人烟,只有遍地的荒草和傻狍子。 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从朝鲜战场上退下来,听从部队的命令,转业来到这片不毛之地,带着手底下几个人开荒种田。 也是初春时节,大地刚解冻,荒草地上藏着危险的沼泽。 谭新民和一个叫陈康的下属,同时陷进沼泽。 最后关头,谭新民以一己之力把自己的下属托举出来。 下属陈康侥幸得救了,作为领导的谭新民却永远埋进了这片土地。 时过境迁,当年得救的下属,如今已经是整个胜利农场的总场长了,有权有势,还有一个男主儿子。 而谭新民,却只留下一个地标式的纪念碑,还有一个瘦弱的寡妇,和一个给人当炮灰的闺女。 谭小絮远远望着纪念碑,忽然想起昨天刚醒来时听到的议论,要是当年原主爸爸没死,指不定现在谁是总场长呢。 也说不准,原主爸爸的职位,比现在的总场长还高。 可惜了,都是作者安排。 为了给男女主安排一个娃娃亲对照组,就硬编。 谭小絮明明拿着大女主的出身背景,非要给人当炮灰。 之前谭小絮看书时,就对这个炮灰原配的结局有些意难平,如今身在其中,更觉得原主爸爸死的可真(他—娘的)冤! 谭小絮回头,发现汤玉梅的目光也望向纪念碑。 见闺女来瞅自己,汤玉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目光。 谭小絮问: “妈,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汤玉梅忽然有些发愣,闺女从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谭小絮假装没有发现汤玉梅的反应,继续道: “我爸走了,连张照片都没留下,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汤玉梅枯黄的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活色: “你爸长的高大英俊,是个好人,对我很好,对你也很好。” 几句简单的话,便道出汤玉梅对丈夫的思念。 顿了顿,汤玉梅又说: “你长的像你爸,个高腿长,五官眉眼也像,我现在想起你爸,其实感觉像在看你。” 谭小絮再次回头,半开玩笑的说: “是吗,那你以后要多多看我。” 汤玉梅不好意思的笑了。 谭小絮望着汤玉梅回忆往事时、脸上笼罩着一层幸福的光辉,真心觉得,妈妈年轻时应该很漂亮,如果没有这些年的磋磨,现在一定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谭小絮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妈妈,把妈妈养胖起来,还有这头未老先白的头发,也一定重新养黑了。 就算不能找回失去的青春,也要让妈妈拥有一个幸福漂亮的晚年。 为了赶时间,谭小絮直接把马车赶到场部供销社门前停下。 “妈,你在这看着马车,我一会儿就出来。” 谭小絮把马缰绳交到汤玉梅手里,而后直接杀进供销社。 一进去,就看见了新上任的炮灰原配——谭明芳。 谭明芳穿着个白围裙,像模像样的站在柜台后面。 望见谭小絮进来,谭明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昨天上午,在县城的百货大楼,她故意让谭小絮撞破自己跟陈灼在一起的事。 现在谭小絮到供销社来,难道是来找麻烦的? 谭明芳多少有点担心。 但谭小絮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直奔柜台,完全没有要骂人或者打人的样子,只是急匆匆问了句: “明芳,你这里有不要票的布料吗?” 谭明芳愣了一下,点点头: “有!” “有多少,都拿给我。” 供销社里有时候会一些不合格的布料,比如染色不均匀,或者有破洞。 虽然不合格,但是不在意细节的话,完全没问题。 主要是不用布票。 所以即便是有些残缺,也都是抢手货,一到货,就被有关系的人抢走了。 谭明芳是售货员,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会先给自己留一批。 谭明芳转身进了后面的小仓库,把自己藏的布拿出来,还真不少呢,盲猜至少能做两身衣服。 “还有吗?” 谭明芳一脸茫然: “要那么多?是我妈让你过来拿的吗?” “啊对对对,就是我大娘让我过来拿的,她说你要跟陈灼结婚了,必须做几件像样的衣服,这不就让我过来了。” 谭明芳一脸怀疑的看着谭小絮,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谭小絮催她: “快别发呆了,你能拿多少布料全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 谭明芳带着一肚子狐疑,又到小仓库里拿了一块十分鲜亮的红底碎花布,这一看就是谭明芳留着给自己做衣服的,而且是要布票的那种上等布: “这是我花布票买的,我已经付过钱了,你也帮我带回去吧,让我妈给我裁件小褂。” “好好好!” 谭小絮一股脑揣起来,又望着柜台后面那一排排货架,点菜似的说: “对了,我大娘在给你准备嫁妆呢,什么脸盆、毛巾、肥皂、雪花膏、牙膏牙刷,你一样给我拿两个,脸盆要红双喜的,喜庆!” 想到家里还没有镜子,她穿越到现在还没照过镜子呢,又补充了句: “再给拿面镜子,红色的。” 谭明芳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谭小絮,就感觉谭小絮的反应不同寻常,她不应该又哭又闹吗,怎么这么反常? “小絮,你,你不生我跟陈灼的气吧?” 第022章 我大娘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谭小絮心说,我气个毛线啊,谁管你个送上门的炮灰,赶紧把我要的东西拿给我。 趁着这年代消息闭塞,谭明芳还不知道她在连队闹分家,赶紧把需要的东西买了,买完直接记在谭明芳的账上! 回头马大娘赶过来就露馅儿了! 谭小絮努力做出一脸真诚: “不,明芳,我不生气,我祝福你跟陈灼,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的——” 谭明芳笑了,看来小絮是真的不介意自己抢了她的婚事,也许是小絮太懦弱,也许是小絮有自知之明,反正谭明芳现在彻底放心了: “好,你等着,我都拿给你!” 谭明芳把自己想要的嫁妆,什么脸盆毛巾肥皂之类,包括手帕什么的,甚至还给拿了两个暖水瓶! 这暖水瓶是要凭票购买的,或者结婚的话,也可以找领导批条子,拿着条子也能买到。 估计谭明芳也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谭明芳照着自己的嫁妆单子,把能拿的东西全拿给谭小絮,让谭小絮帮忙带回家。 看的谭小絮居然有点——于心不忍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谭小絮先往外面的马车上抱了一趟,又回来抱了第二趟。 汤玉梅牵着马,看着闺女一趟又一趟的往车上搬,惊叹道: “小絮,怎么买这么多,这搪瓷脸盆和暖水瓶不要票吗?” “没事,票不票的,有明芳呢。” “……” 谭小絮抱了第三趟出来,离开柜台时对谭明芳道: “东西我先搬走了,多少钱,等我大娘一会儿过来付。” “诶,好!” 谭明芳干脆的答应,没有丝毫怀疑,她知道谭小絮的家庭地位,家里的钱根本不会经谭小絮的手。 谭小絮只能是个帮忙搬货的。 想到自己把陈灼抢到手,如今谭小絮不但不计较,还特意过来帮她搬嫁妆,谭明芳真有点佩服谭小絮的胸怀了,她说道: “小絮,辛苦你了。”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的!” 谭小絮要走,谭明芳又过来扯住谭小絮的胳膊: “小絮,咱俩一辈子的好姐妹,我跟陈灼结婚,不会忘了你,其实,你跟陈灼,真的不合适,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我替你嫁给他,也是为你好。” “是是是,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谭小絮嘴上还在应付,两条腿已经朝外跑了。 刚到门口,马秋菊也杀到了: “汤玉梅你个丧门星,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谭小絮走出来,直接撞见马秋菊。 糟糕,要露馅! 谭小絮不给马秋菊反应的机会,直接把怀里的东西塞给汤玉梅: “妈,快上车!” “好!” 汤玉梅手脚利索的端着东西上了马车,谭小絮也跳上车,挥起鞭子催马跑了。 马秋菊瞧着母女俩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看看一马车的搪瓷脸盆、暖水瓶啥的,突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喂,谭小絮你个黑心肝的,是不是借家里买东西的名义,从明芳手里买了暖水瓶和洗脸盆!” 谭小絮坐在马车上回头竖了个大拇哥: “我大娘真聪明,一猜一个准!” “我——” 马秋菊气的无可奈何,丢下自行车、脱了鞋底子就要朝谭小絮扔,被一只手拽住了: “妈,怎么回事?” 是谭明芳出来了。 谭明芳见她妈一身泥浆,气的炸毛,有些莫名其妙。 “明芳,我告诉你,以后这娘俩再来买东西,千万别卖给她们,一粒盐都别卖!” “啊?啥意思,不是你让小絮过来帮我置办嫁妆的吗?” “呸,置办嫁妆这种大喜事,我能交给那两个丧门星?!” “到底咋回事儿?” “我们跟她们母女俩,分家了,现在各过各的!” 谭明芳心底一沉: “分家?完了——” 马秋菊听了这话,也是心脏使劲的往下沉: “咋回事?” “我连结婚用的喜糖都拿给她了!” 马秋菊两天以来屡战屡败,这会儿都快习惯了,比起被坑一千五百块钱和四个大馒头,卖点喜糖给谭小絮,那都不算什么损失。 可是,谭明芳继续说: “关键是,她拿了东西,还没付钱!” 马秋菊一听这话,猛的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 居然—— 没、给、钱! 那一马车的脸盆、暖水瓶、喜糖,都都都都记在她账上了?! 马秋菊只觉脑子一阵锐痛,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谭小絮在供销社搬了许多物资,愉快的赶着马车离开。 零元购什么的,最开心了。 主要是有很多东西,没有票证真的不好买,趁着谭明芳在供销社当售货员这层关系,赶紧薅上一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汤玉梅却有些担忧: “小絮,咱们这么坑人,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俩这些年在他们家当牛做马,又上交工资,吃了多少亏,我当然要找补回来。” 汤玉梅想了想,闺女说的对。 算了,只要闺女开心,由她去吧,她相信闺女是个有分寸的人。 谭小絮故意兜了个圈子,又回到场部大街,来到邮局,把昨天从老谭家拿的一千五百块,存了一千四百五。 身上只留下五十块钱当零花。 再过半个月,农场就要发工资了,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 有固定存款,每个月还有工资收入,还有系统时不时奖励点肥鸡馒头啥的,谭小絮觉得,情况似乎还不赖。 生活方面虽然比不上前世,但钱财方面,比累死累活还挣不到几个钱的苦逼日子强多了。 存完钱,谭小絮把马车赶到场院: “妈,你在车上看着这些东西,我去场长办公室一趟。” 她要先到场长办公室,找场长批条子,拿着条子才能到仓库领化肥。 步行来到场长办公室,敲门进去,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穿着羊皮袄的中年汉子坐在屋里。 一瞧见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谭小絮震惊不已: 这不她那黑心老板吗?! 虽然两个人名字不一样,但那体格子、那脸型,居然有七八分神似。 熬夜加班的疲惫感迎面扑来—— “哟,小絮啊,你来的正好,我刚要让人找你。” 第023章 不提钱的赔偿都是耍流氓 谭小絮努力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熊场长。” 熊场长是他们胜利农场二分场的场长,地位大概类似公社书记或者镇长级别的。 因为体格魁梧,大家私底下叫他老熊。 不过当面都是客客气气的喊熊场长。 熊场长见谭小絮来了,面色和蔼的招呼她过来,同时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谭小絮的表情: “呃,那个,我都听说了。” “熊场长,你听说什么了?”是听说她被堂姐抢了娃娃亲对象,还是她上吊闹分家? “听说,你那个堂姐、在供销社上班的那个,跟陈场长的儿子好上了?” 谭小絮轻笑一声: “看来大家伙都知道了。” 熊场长轻叹一声: “小絮啊,我说句公道话,这事是他俩干的不地道。” 谭小絮心里腹诽:熊场长,你这话估计也只会在我面前说说,在陈场长面前,你敢说吗? 不过谭小絮嘴上还是很友好: “没事,我已经接受事实了。” “嗯,不错,你这孩子宽容大度,对了,昨天陈场长打电话过来,让你过去一趟,他要见你,我正想着让人到连队通知你一声,好巧你自己过来了,有时间的话,你到总场去一趟吧。” “熊场长,我现在没时间。” “——”熊场长怔了怔,“看来,你还是在生气。” “……” “也对,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不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别让陈场长下不来台。” 谭小絮苦笑: “熊场长,你这话说的,我啥都没干,怎么就让陈场长下不来台了?” 见谭小絮说话不那么好听了,熊场长忙起身拉了个长条凳子让谭小絮坐下: “来,别站着,坐着说话——喝水不,叔这里有茶。” 熊场长搬完凳子,又拎起桌上的暖水瓶,往他那个几年没刷过的、边缘积了一层灰垢的茶缸子里倒了热水,推到谭小絮面前。 谭小絮本来是有点渴的,一看那茶缸子瞬间又不渴了,她坐下说道: “熊场长,我是来找你开条子领化肥的。” “不急不急——我话还没说完。” 看来,陈场长派熊场长充当和事佬来了? 这是生怕她闹事? “熊场长,有话直说吧,陈场长让你怎么劝我的?” 熊场长讪笑一下: “你这姑娘,真是打小就聪明,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陈家的这门娃娃亲,意义不一般,当年你爸救了陈场长,陈场长为了报答你爸的救命之恩,这才给你跟他儿子定了这门娃娃亲,这事也算是一桩美谈,谁能想到,陈场长的儿子居然跟你堂姐好上了,这事陈场长也很生气,但是没办法,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谭小絮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然后呢?” 熊场长有点意外谭小絮的反应,也太平淡了,还以为她会趁机大哭大闹,但她连诉苦都没有,有点反常了。 “陈场长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你。” 一提补偿,谭小絮可就来精神了: “多少钱?” 熊场长:“??” 他干笑一下,说道: “不是钱的事,这事儿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这事儿必须用钱来衡量啊!”陈场长儿子不是男主吗? 霸总小说里,男主父母不都是直接甩出五百万“拿上钱,离开我儿子”,这么经典的桥段,麻烦给她安排上啊! 她不要五百万,不要五十万,今天打骨折,一口价,五千! 熊场长捂着心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盯着谭小絮:这姑娘啥时候掉钱眼儿里了? “不是钱,陈场长没提钱,他会再给你找一门更好的婚事,绝对能配的上你的身份。” 谭小絮明目张胆的翻了个白眼: “麻烦你告诉陈场长,不提钱的赔偿都是耍流氓。” 谭小絮不想再啰嗦一句,直接起身: “行了,熊场长,这件事就不劳你在中间传话了,快点帮我开领化肥的条子,我赶时间。” 熊场长无奈,只好拿了钢笔,开了条子、盖了印章。 谭小絮接下纸条,忽然又露出一笑: “对了,熊场长,对于我们二分场的工作,我有个提议。” “说。”熊场长端起自己刚刚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咱们二分场附近不是还有大片荒地吗,我想组支开荒队,带着队伍开荒去。” “噗!” 熊场长一口浓茶喷了出来。 啥? 开荒?! “咳!咳咳!” 熊场长放下茶缸子,一边咳嗽、一边用袖子擦嘴角的茶水。 谭小絮继续说: “咱们二分场总共十个连队,我想再组个十一连队,把那片地开发出来。” 熊场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之前预料过,谭小絮会不会趁机提出调工作的事,比如,从连队调到场部,甚至调到总场,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基层连队开拖拉机、下地干农活,确实有些委屈。 想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这姑娘居然这么不走寻常路,居然主动要求去开荒?! 开荒? 多艰苦啊,大老爷们都不愿意干。 她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居然主动要求干这个? 熊场长转念一想,不对,这一定是故意的,跟他演苦肉计呢,可不能上当。 “小絮啊,开荒多辛苦,姑娘家,早点结婚嫁人,寻个好婆家是正经事。” “嫁人不行,”谭小絮一本正经,“吃不了孝顺公婆的苦。” “孝顺公婆苦,还是开荒苦?” “孝顺公婆苦!” “……”熊场长噎了一下。 谭小絮见今天是说不动这头老熊了,也不想多费口舌: “熊场长,这事不急,改天我专程过来跟你谈,今天先这样吧,我先走了。” 谭小絮前脚刚走出办公室。 后脚熊场长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通总场的电话: “喂,陈场长?” 电话听筒里,传来胜利农场总场长陈康的声音: “熊场长吗?” 熊场长毕恭毕敬: “是,是我,陈场长,刚刚谭小絮来过了。” 陈场长的声音立马警惕起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第024章 这是逼着我上门道歉啊 熊场长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说: “我刚刚跟她说了陈场长的意思,可以给她另外找门好婚事,也暗示可以调个好工作,但是,她都不接受。”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 熊场长又说: “不过,她自己提了个要求。” 陈康一下子来了精神: “什么要求?” “她,她要自己组建开荒队伍去开荒。” “……”电话另一头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奇葩要求。 沉默片刻,才又一声叹息: “她这是故意打我的脸!” 熊场长附和道: “我也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吗,咱们农场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儿,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开荒,我一听就是故意说气话呢,所以我已经给拒绝了。” 熊场长说的是一方面,陈康心里,还有另一层顾虑,谭小絮她爸,就是在开荒途中牺牲的。 现在谭小絮突然提出要去开荒,这不就是故意提醒他们陈家谭新民当年是怎么死的,间接提醒谭新民当年救了陈康的命,结果现在陈家背信弃义,没有履行当年定下的娃娃亲。 这不就是当众打他陈康的耳刮子吗? 小姑娘平时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原来也藏着这么深的心机。 小看她了! 陈康叹息道: “她这是逼着我亲自上门给她道歉啊。” 熊场长忙安慰: “您是她的领导,又是她的长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上门给她道歉,陈场长,你放心,我这边会解决的。” “暂时先这样吧,让她冷静几天,这几天不管她到你那提什么要求,调工作也好,涨工资也好,都满足她,只有一点,开荒不行。” 让她去开荒,就等于打自己的脸,陈康万万不能自己把脸送上去让她打。 …… 另一边,马秋菊哼哼唧唧的在供销社后面的仓库里醒来了。 醒来头疼欲裂。 原本以为谭小絮那丫头只是黑心,没想到,还贪心! 贪了一千五百块钱不够,还趁她闺女不知道闹分家的事,先来讹了一笔! 雁过拔毛都不带这么狠的。 就刚刚她搬上去车的那些东西,至少七八十块吧,还不算各种布票、工业券什么的。 “哎哟,哎哟……” “妈,妈,你醒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絮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哎,那个疯丫头现在不得了!” 马秋菊睁开眼,把昨天谭小絮在家喝农药、结果没死成、被罗金凤那老娘们儿一瓢牛粪救活的事说了。 谭小絮被救活后就开始发疯,不但要了新房子,还给讹去一千五百块钱。 谭明芳听的目瞪狗呆,嘴巴就没合上过。 等听到谭小絮诬陷她肚子里怀的不是陈灼的孩子,而是娄志刚的时,谭明芳脸都白了。 “妈,她,她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个屁!”马秋菊咬牙切齿,“她就是没有根据、胡乱栽赃!” “可是——” “没有可是!你怀的,就是陈灼的孩子!” 谭明芳看着母亲的脸,不说话了。 马秋菊见闺女心神不定的样子,抓住闺女的手给她打气: “明芳,我告诉你,这个节骨眼,你千万要稳住了,你信妈的话,只要嫁了陈灼,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陈灼过段时间就会调到师部机关,他在师部机关会一路高升,过不几年,他还会调到京城,你跟着他到了京城,就是官太太,所有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你的孩子将来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身份证号都是110开头,有京城的房子,京城的户口,你的孩子将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就等着享福吧!” 马秋菊激情洋溢的画了半天大饼,就好像那饼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够到一样: “你要是不听妈的话、错过了这个机会,你这辈子,想见人家一面都不可能,这是你距离荣华富贵最近的一次,知道吗?!” “知道,可是,娄志刚他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知青,他将来不一定就比陈灼差。” “屁!”马秋菊及时打断了闺女的话头,“那娄志刚就是个没良心的,他给人家陈灼提鞋都不配!人家陈灼到了京城,那是进出都坐小汽车,还带保镖和秘书的那种,娄志刚到时候就是个下岗工人,怎么跟人家比?” 这些话,谭明芳已经听她妈说过不止一次了。 自打那天她妈进自家菜窖、从梯子上摔下来,昏睡了半天之后,就开始神神叨叨,说她千万不能嫁给娄志刚,嫁给娄志刚,将来就是被抛妻弃子的命运。 要嫁,就嫁陈灼。 还说什么谭小絮就是个福薄的,从小死了爹,长大后嫁了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可是不得丈夫喜欢,自己一时想不开上了吊,给别的女人腾了空。 结果那女人跟着陈灼可享了大福了,日子过的是风生水起,不光一胎三个儿子、多子多福,儿子将来都是事业有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人家成了豪门了! 马秋菊说,这么好的一桩婚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 所以让谭明芳去把陈灼抢过来。 谭明芳虽然也羡慕堂妹有那么好的一桩娃娃亲,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能嫁给总场长的儿子该多好。自己就是总场长的儿媳妇了。 想归想,从来没敢把幻想当真。 如今被她妈一撺掇,倒有些想入非非了。 后来,也不知她妈怎么安排的,母女俩一块儿去了总场那边,晚上住在农场招待所。 睡之前好好的,一觉醒来,谭明芳发现自己正赤身果体躺在床上,身旁躺着个容颜俊美的男人。 谭明芳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长的那么好看的男人,一时居然看呆了。 突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等那个男人醒过来时,她才想起来裹着被子哭。 这时候,马秋菊冲进来抓了个现行。 马秋菊生怕那个糟蹋自己闺女的“臭流氓”会跳窗逃跑似的,一进来就先拿起男人的军装外套。 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张证件,证件上写着男人名字:陈灼。 马秋菊当时一脸震惊的问: “你就是陈灼?” 男人无法否认,镇定回答:“我是陈灼。” 谭明芳听到这个回答,脑子嗡的一下,再去看男人的脸,原来这个长的英武阳刚的男人,就是总场长的儿子,也是堂妹的娃娃亲对象。 第025章 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明芳当时脑子都是懵的。 再后来,她听了她妈的话,跟已经谈了半年多的对象娄志刚分了手。 分手后不久,谭明芳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因为,她前一天还跟娄志刚在自家大炕上滚过一通,隔天就跟陈灼在招待所床上同盖一被了。 所以,谁才是孩子的爸爸,娄志刚,还是陈灼? 她妈马秋菊坚持说,孩子一定是陈灼的。 但谭明芳又不傻。 这时候听说谭小絮居然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娄志刚的,她真的有些慌了: “妈,要是小絮到陈家人面前告发我怀的不是陈灼的孩子,该怎么办?” 马秋菊心里也忐忑,毕竟上一世里,闺女确实跟娄志刚未婚先孕,不过为了让闺女安心,马秋菊还是表现的十拿九稳: “没事,那死丫头拿了我们一千五百块钱,说是保证不会给你捣乱。” “她的话,能全信吗?” “反正都到这火候了,不信也得信!” 谭明芳还是觉得不容乐观: “要是她真告发我,到时候我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万一——” 谭明芳最担心的是,万一被谭小絮说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陈灼的,那她就全完了! 马秋菊见闺女摇摆不定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担心那么多干嘛,你要是真跟了娄志刚,那才叫完犊子。 “妈现在可是豁上了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帮你,赢了,皆大欢喜,要是输了,也不会比上一辈子更差! “你上一辈子,被娄志刚那混蛋抛弃后,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两次,给人当后妈,日子过的比黄连还苦,老了还得去饭店洗盘子挣钱补贴那几个不肖子孙。 “你自己想想,老了舒舒服服的进高级疗养院好,还是累死累活在饭店洗盘子好,你自己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谭明芳也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 只能豁出去了! 定了定神,谭明芳顿时觉得勇气十足,她想出个主意: “妈,小絮现在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她嘴上说了不给我捣乱,咱们还是不能轻易相信,这回,咱们得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马秋菊见闺女有了主意,立马喜上眉梢: “你有什么好办法?” “……” 谭明芳贴在马秋菊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 马秋菊听的一拍大腿: “这才是我马秋菊的闺女!我们家明芳绝对是个有福气的!” 母女俩这边做着重生归来、立志改变命运的美梦。 谭小絮这边,拿了熊场长开的条子后,在场部仓库领了八百斤化肥。 母女俩先将车上的脸盆暖水瓶等东西搬下来,让仓库里的人把化肥搬上马车,用绳子捆结实了。 又让汤玉梅坐在化肥上面,护住脸盆等物件。 而后,谭小絮赶着马车“满载而归”。 汤玉梅看着那些脸盆、暖水瓶、毛巾、镜子、雪花膏,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生活物件,心情是既激动又满足。 生活一下子奔小康了! 人一旦生活满足,也开始关心八卦了,汤玉梅问在前面赶车的闺女: “小絮,你说,明芳真怀孕啦?” “应该是的。”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谭小絮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笑笑: “反正不是陈灼的。” 汤玉梅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陈灼的,那就是娄知青的,你说明芳胆子怎么这么大,这种事都能干的出来?” 谭小絮回想了一下刚才谭明芳的反应,琢磨了下: “我感觉,胆子大的不是明芳,而是马大娘,这事,马大娘才是主谋。” “你大娘?” 汤玉梅十分惊讶。 说实话,自打汤玉梅知道谭明芳跟陈灼好上了以后,汤玉梅就以为,这事必定是谭明芳主动的,或许是谭明芳眼红小絮即将嫁入陈家。 可是没想到,闺女会说这都是马秋菊撺掇的。 汤玉梅忽然又不解了: “可是,怎么早不抢,晚不抢,偏偏明芳怀了娄知青的孩子才去抢,万一被人知道孩子不是陈灼的,那多丢人?不光丢人,连全家的饭碗都有可能保不住,你大娘贼精贼精的一个人,怎么敢冒这个风险?” 谭小絮这一两天脑子里考虑的事情有点多,还没顾得上这个。 现在被汤玉梅这么提醒,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想了想,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马大娘一定是重生的。 只是重生的节点不太对,估计马大娘自己也懊恼,怎么没再重生早一点。 早一点,早到谭明芳还没怀上娄志刚的孩子,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抢陈灼了,不用因为孩子不是陈灼的而担惊受怕。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 也正因为谭明芳怀了孕,现成的把柄,直接栽赃到陈灼身上,让陈灼这个书里的男主想不承认都得掂量掂量。 书里面,男主现在正值事业的关键时刻,如果谭小絮没记错的话,过段时间,男主要被调到师部去。 在这个关键点上,男主绝对不敢曝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新闻,尤其是这种玩弄女人、导致女人未婚先孕、还不承认的新闻。 这年代,作风不正是会毁了一个人的前途的。 男主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不敢犯错。 所以才让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有机可乘。 谭小絮真有点佩服这位马大娘了。 只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马大娘要能一举成功,那绝对是抱上金大腿了! 高风险、高回报,马大娘重生前大概是搞投资的吧? 只不过,还有一个词叫—— 想得美。 马大娘这个重生的,肯定没想到,自己精心谋划,以为抱到了金大腿,其实只是给主角送人头。 退一万步讲,要是马大娘真能让炮灰转正,那她谭小絮敬马大娘是条女汉子! 只是那样一来,剧情全面崩盘,男主的光环还在不在了? 还有啊,书里面,男主之所以在师部那边一路高升,其实刚开始,也是沾了这门娃娃亲的光。 原主谭小絮烈士子女的身份,就是男主事业路上的垫脚石! 第026章 天上掉下个汤表哥 还有,谭小絮的爸爸谭新民,据说还跟师长有点什么瓜葛,所以男主到了师部后,成功引起师长的注意,这才一步步崭露头角。 如今,没了这门婚事的加持,要是再没了主角光环,男主还能叫男主吗? 马大娘的如意算盘,还能成真吗? “妈,别想那么多,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就行了,明芳跟陈灼能不能走到最后,咱们等着瞧。” 汤玉梅见闺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似乎真的完全不介意这门婚事被抢,她也就放心了。 虽然,丢了婚事,让汤玉梅心里觉得很惋惜,毕竟这门婚事是闺女最大的指望。 但现在,闺女似乎不靠这门婚事也能过的很好。 所以,爱咋咋地吧。 女人,若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婚姻上,得到的必定是失望。 自立自强没什么不好。 母女俩说着话,马车出了场部大街,上了直通连队的小路。 小路两旁是片林子。 马车经过一棵大树时,忽然有什么东西闯入谭小絮的视线、极速下跌。 “咴儿——” 马儿受惊,抬起四蹄嘶鸣一声。 马车前头跟着上扬,坐在后面的汤玉梅冷不防差点被掀下来。 与此同时—— “咚!” 有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谭小絮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路边居然趴着个人! 从天上掉下来的? 谭小絮握紧马缰绳,抬头往天上瞅了瞅,发现人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从一棵树上掉下来。 谭小絮第一个念头是赶紧跑,万一遇上什么土匪路霸呢。 可是再仔细一看,却见那“土匪”趴在地上,棉裤被撕扯的破破烂烂,里面的棉絮被扯了出来,染上了血。 受伤了? 谭小絮左右看看,附近没人,看那人棉裤被撕扯的痕迹,像是被野兽撕扯的。 在北大荒,野兽很多,尤其是狼。 所以,这人大概是一个人走在野地里遇到狼,为了躲避狼的追击,爬到树上。 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或者睡着了,从树上掉下来了? 谭小絮跳下马车: “大兄弟?大兄弟?” 没反应。 谭小絮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别在身后,大着胆子走过去,先试着踢了那人一脚,没反应,不过身上似乎还是软的,看脸色,也还有点血色。 半死不活的状态。 见没有任何威胁,谭小絮丢掉石头,把那人翻了个面。 一张脸仰躺着,是个陌生男子,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 谭小絮本以为会是他们连队的人,因为这条路,只通向他们连队的方向。 汤玉梅坐在马车上忽然叫了一声: “大鹏?!” 谭小絮:“??”大鹏是谁? 还没来得及问,汤玉梅已经快速跳下马车,来到那人身旁半跪着,语气十分激动: “是大鹏,小絮,是你表哥!” 表哥? 谭小絮试着结合原主的记忆和书里的情节来寻找这个叫大鹏的。 想起来了,还真是原主舅家的大表哥:汤大鹏。 不过书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个名字,只说原主母亲汤玉梅跟娘家那边关系决裂,原因就是原主有个表哥据说百里迢迢的过来看望姑姑和表妹,结果一去没了下落,从此生死未卜。 原主大舅一家见儿子许久未归,过来查问儿子的消息,汤玉梅说根本没见到侄子的面。 明明是过来看望姑姑的,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此两家生了嫌隙,以后再也没了来往。 以至于后来原主在书里上吊、汤玉梅跟着大病一场、很快撒手人寰,这母女俩一前一后死绝了,娘家那边连个撑腰讨公道的都没有。 书里那个引起两家决裂的失踪大表哥,难道就是眼前这个人? “大鹏,大鹏!”汤玉梅摸着侄子的脸焦急的喊,“你怎么会在这?” “妈,别着急,我来试试。” 谭小絮把手伸进大表哥脖子里试了试,脉搏还在跳动,皮肤也是温热的: “放心,表哥还活着,走,咱们把表哥抬上车上去场部医务室!” 母女俩一起动手,将人抬上马车。 谭小絮调头原路返回。 到了场部医务室外面,母女俩把人抬进去。 医务室的人对这种被野兽咬伤司空见惯,动作迅速的剪开棉裤,露出受伤的腿,清洗伤口、撒上药粉、用绷带包扎,然后挂上吊瓶。 很快就把人处理好了。 伤势主要集中在左腿小腿上,其他地方没见着什么伤。 估计是遇到没成年的幼狼,这要是遇到狼群、或者成年狼,只怕早就没命了。 幸好命大! 谭小絮给表哥付了医药费,谢过医生,就在旁边陪着。 汤玉梅想起马车上还有一堆化肥和脸盆什么的,就对闺女说: “小絮,要不你先回去,把化肥和脸盆送回连队,我一个人在这陪着就行。” 谭小絮也觉得一直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就先赶马车回去了。 回去先把自己的东西送回家里放好,又赶着马车到老翟头那里交了差。 老翟头见这丫头圆满完成任务,也很满意。 谭小絮道: “翟叔,我还要再去场部一趟,马车再借我用一下。” “你又要去场部干什么?” “我妈还在场部呢,我去接她回来。” 老翟头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 “好好好,去吧去吧。” “谢谢翟叔!” 谭小絮卸下化肥后,又赶着马车回到场部。 在场院放了马车,步行去了医务室。 就看见大表哥已经醒了,姑侄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聊天。 谭小絮一进来,大表哥眼前一亮的、直勾勾盯着她看,惊讶道: “哟,这是小絮吧,几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 原主记忆里,好像确实四五年前见过表哥,主要是大舅家距离农场比较远,好像有五六百里,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没什么事不会来往。 毕竟交通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表兄妹上一次见面,原主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十七岁了,可不就是完全变了个样。 “表哥,你怎么到这来了?”谭小絮很自来熟的跟大表哥打招呼。 “我——” “咳!” 汤大鹏刚要说话,汤玉梅突然用力干咳一声。 汤大鹏朝他大姑瞄了一眼,立马领会了大姑的意思,嘴角扯起一抹尬笑: “哦,没事,就是想大姑和表妹了,特地来看你俩。” 谭小絮:“??” 咋,这姑侄俩还有什么不能对外说的悄悄话? 第027章 居然还有隐藏剧情? 谭小絮朝自己亲妈看过去,只见汤玉梅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那张蜡黄的脸,居然有些——微微泛红? 靠,谭小絮更好奇了! 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她暂时按捺住好奇,假装没有察觉姑侄俩之间的默契,走过来询问大表哥的伤。 跟她料想的一样,路上遇到狼了。 幸好是只落单的狼崽子,表哥跟狼崽子打了一架,腿被狼崽子咬伤。 但表哥也不是吃素的,他没让狼崽子好过,打瘸了狼崽子两条腿。 狼崽子拖着瘸腿跑了。 表哥担心狼崽子回去找妈妈过来报仇,所以爬上路边一棵树,在树上躲着。 谭小絮赶着马车经过时,大概是沉重的马车震的大地颤动,树枝摇晃,把昏过去的表哥给震下来了。 也幸好谭小絮赶来的及时,要是不赶巧,汤大鹏可能直接挂树上风干了。 或者掉下来,被过来寻仇的狼妈妈给撕了。 总之汤大鹏捡了条命。 汤大鹏忽然一脸惋惜的说: “哎,可惜,我妈让我给你们捎的猪油跟红糖,被狼追的不知丢哪去了,我想再回去找找。” 谭小絮忙道: “算了,那么远的路,估计也找不到了,只是猪油跟红糖,还是命重要。” 汤玉梅半是揪心、半是感动的说: “你们自己日子过的也不宽裕,怎么还想着给我们捎东西?” 汤家在几百里外的一个屯子里,全家人还在生产队里挣工分,一年到头,除去口粮,也挣不到几个钱,红糖跟猪油,那更是稀罕的不得了的物资。 娘家哥嫂居然舍得送给她,汤玉梅觉得既暖心、又歉疚: “幸好你人没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爹妈交代?” 汤大鹏憨憨一笑: “姑,没事,我命大着呢!” 他哪里知道,要不是谭小絮今天赶着马车走了一趟,只怕这会儿他已经曝尸荒野了。 谭小絮也庆幸今天运气好,把大表哥救了。 要不然,只怕永远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到时候大舅一家找过来,两家关系必定再次决裂。 救了大表哥的命,及时挽回汤玉梅和娘家那边的关系,谭小絮心里更添了一层踏实。 挂着吊瓶,时间到了中午,是吃午饭的时间。 谭小絮打算到食堂买点饭菜回来。 不过手里没有饭盒,这时候去食堂吃饭,都是自带碗筷,她只好再到供销社去一趟,买几个饭盒回来,以后也能用的着。 出了医务室,马路斜对面就是供销社。 却见谭明芳穿的整整齐齐,背着个时髦的军挎包上了一辆卡车。 看卡车的方向,应该是去总场的。 所以,谭明芳这是去总场找陈灼的吗? 母女俩这是无形中感觉受到威胁、又想出什么策略来了吧? 谭小絮忍不住想笑: 庸人自扰! 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拜托,她真的没这么闲! 说了不会给两人的婚事添乱,就不会添乱,她还等着看好戏、不是,她真心祝福他们呢。 祝福他们爱的头破血流、三观碎一地的那种,她好吃瓜看热闹。 反正,只要这几位别影响她的开荒大业,她就懒得管。 真要是不要脸的舞到她面前、耽误她开荒种地,她就把他们统统拉进泥潭、一起享受美(狗)丽(血)人生! 谭小絮进了供销社,买了三个铝制饭盒。 这饭盒还不便宜,一块二一个,比她一天的工资还多。 一天工资都不够买一个饭盒,真够离谱的,可见这时候工业品的价格是多么扭曲。 好在谭小絮现在是富婆了,年纪轻轻全款拿下。 不过钱也不是万能的。 比如去农场的食堂吃饭,有钱还不行,必须要农场的专用饭票。 这个饭票是钱和粮票一体的,一顿饭一付。 谭小絮手里没有饭票,只能现买。 她又去找了熊场长。 熊场长现在对谭小絮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要饭票,那也是眼都不眨,当即把出纳叫过来。 谭小絮见熊场长这么好说话,也不浪费这个机会,干脆一次买了三十块钱的饭票。 三十块钱,买了三百张,一顿饭用一张的话,可以吃一百顿。 一个人一天三顿都在食堂吃,够吃三个多月的。 而且,有了这个饭票,回到连队的话,也能在连队食堂吃。 这样,以后她们母女俩不想做饭,直接拿饭票去连队食堂,食堂也不能不卖她们。 总之,有了饭票,方便多了。 只是这一下子,饭票和饭盒,总共花去33块6毛钱,再扣去刚刚给表哥付的两块钱医药费,手里还剩下14块4。 揣着厚厚的三百张饭票,到食堂排队,花了三张,买了三份饭。 一份土豆炖白菜,一份白菜炖土豆,还有一份白菜土豆大乱炖。 然后是十二个掺了豆面的发面饼子。 青黄不接的时候,原来场部食堂的伙食也这么惨。 他们连队食堂今早还吃了白面馒头呢! 带着饭菜去了医务室,母女、姑侄三个吃了顿饱饭。 饭后,吊瓶也挂完了,汤玉梅让侄子在场部卫生室再住两天观察观察。 汤大鹏不知是怕花钱还是呆不住,坚持要走。 而且打算直接离开农场、回老家去。 汤玉梅哪里肯,坚持要侄子跟自己回家住几天。 侄子大老远跑来看自己,被狼咬伤、还差点送了命,当姑姑的哪敢就这么让侄子带着伤回去。 姑侄俩还在争执。 谭小絮说: “表哥,你跟我们回连队去吧,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汤玉梅、汤大鹏姑侄俩一起看向她: “啥事?” 谭小絮轻轻一笑: “回连队再跟你说。” 汤大鹏明知有可能上当,还是忍不住好奇,跟着姑姑表妹去了连队。 只不过,一想起爹妈说的,姑姑的婆家人都是黑心的,肯定不待见自己,汤大鹏心里又觉得不得劲儿。 他怕给姑姑添麻烦。 等过几天自己拍拍屁股走了,那黑心的老太婆来找不痛快怎么办? 心里顾虑着,人已经跟着到了连队。 却见马车直奔一座十分崭新的房子去了,房前没有篱笆院墙,是一片平坦敞亮的空地,没有任何遮挡。 空地上还有一盘石磨。 不对啊,印象里,姑姑和表妹好像住在老谭家最破、最旧、几乎摇摇欲坠的小土屋里,决不是这么新的屋子。 对了,兴许表妹只是去交差呢? 这应该不是姑姑的家。 第028章 介绍婚事 可是等到了小屋前,汤玉梅先一步下了马车: “到家了,下来吧。” 汤大鹏:“?”靠,这真是她们家?! 见侄子在车上发呆,汤玉梅猜到了侄子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道: “昨天刚搬过来。” 汤大鹏被姑姑扶着,一边下马车,一边直勾勾盯着房子看。 一只瘦狗摇着尾巴从屋后蹿了过来,绕着马车转圈。 马儿又抬起四蹄要踢狗子。 狗子还是绕着马儿疯狂试探。 舔狗舔狗,真不是白叫的。 谭小絮稳住马车,等表哥下了车,自己赶着马车到马号里去了。 汤玉梅掏了钥匙,进了家门,汤大鹏才确信,这真的是姑姑新家。 一开门,就见门口显眼处一片灶台,灶台上的锅口大的就跟他们生产队喂牛的锅口那么大。 不是正常人家锅口的尺寸。 汤玉梅解释说: “这里原本是盖着用来开豆腐坊的,所以锅口又多又大,因为本来是用来烧豆浆、做豆腐用的。” 汤大鹏恍然明白。 但又不明白,开豆腐坊的房子咋就给姑姑和表妹住了。 这得多大的脸才能有这待遇? 对于这一点,汤玉梅没作解释。 总不能说闺女昨天喝农药、醒来如何发疯、把大队长一家讹了吧? 汤大鹏默契的不问了。 再到里屋,赫然看见满炕东西,什么脸盆、暖水瓶,还有好几块布料,都是崭新,没用过的。 零零碎碎的好东西,就跟破烂似的随手扔了一炕。 汤大鹏眼都看直了: 我靠,我怕不是进了神仙的家了? “姑,这都是小絮的嫁妆吗?” 汤玉梅:…… 朝炕上看了一眼,别说,还真像置办嫁妆。 她干咳一下: “不是嫁妆。” 汤大鹏上炕坐下,随手拿起一块还没拆封的肥皂: “不是嫁妆,谁家一次买这么多东西,听说谭老太贼抠门,她这回可是出大血了!” “……” 汤玉梅都不知怎么回答了,随手拿起几样: “等你回家了,带一部分给你爸妈,我跟你表妹用不了那么多。” “姑,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汤玉梅:讹的。 谭小絮把马车和马还回马号,又去找了老翟头。 她要找老翟头帮忙安顿下表哥的住宿问题。 虽然这年代的东北,一大家子老少好几辈人睡同一张大炕是常事,但表哥毕竟是外人,还是个成年大小伙,肯定不能跟她们一起住。 老翟头跟另外几个单身老头住一起,临时把表哥安顿到他们那住几天,不知老翟头能不能答应。 谭小絮逮着老翟头一顿诱哄。 还有,临来的时候,谭小絮又花了八毛钱在供销社买了一瓶农场自产的瓶装白酒,把白酒往老翟头怀里塞。 老翟头顿时满(眼)脸(前)嫌(一)弃(亮): “你这孩子,乱花钱,这酒可不便宜呢!” “没事,买给我翟叔喝,我高兴!” 老翟头硬是没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他不想收的,但控制不住自己的两只手: “行行行,让你表哥晚上到我这吧,我们几个挤挤,给他腾块空。” “谢谢翟叔。” 谭小絮顺利的安顿好了表哥的住宿问题,才回了家。 到家后,汤玉梅在收拾“讹”来的“嫁妆”。 东西真不少,不光有谭明芳给自己置办的嫁妆,谭小絮还趁机买了些针头线脑,以及半袋苞米面。 原本东西就不多的供销社,险些被搬空。 等东西各自安顿好了后,原本空荡荡的家里,顿时像样了。 汤大鹏坐在炕上看了一圈,惊叹: “我们屯子的队长儿子结婚,都没这么阔绰。” 谭小絮:她也不想的,她根本没想到谭明芳把自己的嫁妆都拿给她。 归置好了东西,汤玉梅去烧开水,打算把两个暖水瓶都装满开水,这样每次想喝热水了,直接从暖水瓶里倒就行,方便的很。 谭小絮终于得空,也坐到炕上,拿了两块“喜糖”,跟表哥一人一块,放在嘴里化开。 “小絮,你快说,有什么事跟我商量。”汤大鹏想了一路,也想不到这个几年没见过面的小表妹能跟他商量什么事。 谭小絮嘿嘿一笑,凑到表哥身旁,压低声音道: “那你先跟我说说,你来看我们,到底为了什么——别说特地给我们送猪油和红糖来的。” 汤大鹏朝外屋看了一眼,见姑姑正在外间烧火,没功夫理会这边,就会心一笑,也凑在表妹耳边小声说: “我爸,给我姑找了门婚事,让我来跟我姑说说。” 谭小絮:“——”就这? 这也是谭小絮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的! 大舅居然给她妈介绍对象呢?! 也对,汤玉梅虽然相貌比实际年龄老了些,但是说到底,也才三十七八岁,哪怕放在七十年代,这年纪也不算老,还能改嫁的。 其实,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谭小絮,汤玉梅大概已经被自己的哥哥劝着改嫁了。 但汤玉梅舍不得闺女。 因为闺女就是老谭家的一只小肥羊,作为烈士子女,又跟总场长儿子定了娃娃亲,老谭家怎么能放小肥羊走? 老谭家甚至毫不掩饰的跟汤玉梅说,她要改嫁他们管不着,但小絮是他们老谭家的骨肉,必须留在老谭家! 汤玉梅也就绝了改嫁的念头,在老谭家,守了十六年寡。 如今,谭小絮马上成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谭小絮的舅舅就寻思着,等小絮嫁人,妹子该彻底放心,不用继续留在老谭家了吧。 舅舅便自己做主,给老妹找了门婚事,是下放到他们屯子的一个中年男人,虽然成分不好,据说是什么臭教授来着,但是相貌不错,舅舅一眼相中了,在争得教授的同意后,赶忙让儿子大鹏过来跟姑姑说一说这事。 舅舅想着老妹要是能改嫁到他们屯子里,以后兄妹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 舅舅哪里能想到,这一趟,不但没能让老妹改嫁到他们屯子,还把儿子给弄丢了。 还好谭小絮穿过来,把表哥给救了。 谭小絮也终于知道,表哥过来看望姑姑的真正原因。 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汤玉梅在外面听到表兄妹俩有说有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到底血浓于水,哪怕几年没见面,见面还是亲人。 “行了,我告诉你我来的目的了,你也说说,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第029章 不如干票大的! 谭小絮没有直说,而是循循善诱的问: “哥,你们屯子,效益怎么样,去年年底结算工分,一家子结余多少钱?” “结余个屁啊!”一说起这事,汤大鹏就来气,“差点没倒找生产队的钱!” “——这么惨?” 汤大鹏大概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及时的控制了下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东北又不像南方,南方一年两季作物,咱这边一年才收一季,这一季作物,也就刚刚够填饱肚子,想多做件棉袄,都得攒好几年钱,而且,我——” “你怎么了?” 汤大鹏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我去年跟我们队大队长儿子打了一架,我把对方揍进了医院,赔了一笔钱,到现在还没还清呢,估计要还个几年。” “——”谭小絮忽然对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表哥有些刮目相看了,居然这么生猛? “你为什么把队长儿子打了?” 老实巴交的汤表哥有点脸红: “咳,他,他抢我对象——我本来跟我们村的一个姑娘好了,都要谈婚论嫁了,结果那瘪犊子横插一杠子,用三十五块钱彩礼,把人给抢了,我气不过,就把人打了。” 谭小絮不想笑的,但实在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完又竖起大拇指: “打的好!” “好啥呀,回去我又给我爸妈削了一顿,欠了那么多钱,三五年内,我估计我都娶不到媳妇了。” “到底是欠了多少?” “还欠,十八块五。” “十八块五?!” “是不是很多?”汤大鹏脸上有种这辈子都还不清的绝望。 “……” 谭小絮又被这年代金钱的含金量给噎了一下。 惊,小伙欠下十八块五巨款,全家需要数年才能还清! 谭小絮直接从自己口袋里翻出一把钱,数了数,只剩十三块六,一股脑塞到表哥怀里: “这是十三块六,改天我再到邮局给你提几块,你回去把医药费还了。” 汤大鹏几乎要感激涕零了,表妹,好有钱、好大方! 这给钱的动作,真俊呐! 但他还是拒绝了: “别了,你跟我姑生活也不容易,你把钱给我,你们怎么过日子。” 汤大鹏知道姑姑和表妹都是领工资的人,但是,工资大头都被谭老太拿走了,只给她们留很少的钱,所以母女俩的生活也不宽裕,汤大鹏一个大老爷们儿,坚决不能占她们的便宜。 “别担心我们,我们已经跟老谭家那边分家了,现在我跟我妈自己过日子,以后工资也都握在自己手里,日子比你们好过。” 汤玉梅也冒出头,劝道: “是啊,大鹏,你表妹给你的,你就拿着吧,等过段时间我们发工资了,我跟你表妹,两个人加在一起有65块,够我们花的。” 汤大鹏:羡慕哭了,姑姑和表妹一个月加起来有65块钱工资! 还在犹豫该不该收,收了后,回家会不会挨他爸的批。 谭小絮却接着说道: “回去把这笔钱还清后,你带着大舅和舅母,还有家里的表弟,都到我们农场来吧?” “——啊?” 汤玉梅也再次冒出头来: “啥?!” 谭小絮铺垫的够了,这时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自己组支垦荒队伍开荒去,让舅舅舅母他们过来帮我的忙,到时候一家人都在农场挣工资,不比在生产队挣工分强?” 汤大鹏一下子给“挣工资”给吸引住了: “让我们全家到农场来,当农工?” “对,当农工,发工资的那种。” 汤大鹏一个激动,嘴里那颗糖直接掉进喉咙里,差点没当场噎死。 抻着脖子努力把糖块咽下去后,又说: “这事你能做决定吗,让我们一家人都进农场?” 谭小絮咬牙:“——能!” 汤玉梅:“……”闺女这牛皮,怕不是吹大了? 想进农场,哪有那么容易? 光他们连队,就有好多家属削尖了脑袋想进农场当农工,现在闺女居然自作主张,把外地的亲戚一家弄过来? 能行吗? 还有,开荒? 闺女居然要开荒? 汤玉梅蓦地想到了她因为开荒而牺牲的丈夫,现在闺女要做和她爸一样辛苦又危险的工作,汤玉梅喉咙处突然哽住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烧开了水,把两个崭新的暖水瓶装满,而后坐在灶台前发呆。 谭小絮见她妈没了动静,出来看到妈妈坐在灶膛口目光涣散,眼圈微微发红。 “妈?” 汤玉梅立刻收回心神,低头笑了一下,假装要去干别的。 谭小絮走到汤玉梅面前蹲下,说道: “妈,等我舅舅他们一家来了,你在这边有了亲人,我们也能互相照料,你也就不孤单了。” 汤玉梅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 “是,你舅舅他们能来,当然是好事——不过,小絮啊,你真的要去开荒,开荒很危险,也很辛苦的,比在连队开拖拉机辛苦多了。” 谭小絮知道妈妈的心结,劝解道: “妈,现在开荒,跟当年我爸他们开荒时条件不一样了,当年我爸他们白手起家,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几个人带着简单的装备,步行几十上百里,深入雪原寻找据点,经常面对狼群的威胁,确实很危险,也很辛苦。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们的条件更成熟,现在狼群也少了,我们也不用在茫茫雪原里艰难求生,就在我们连队附近,有一片没开垦的荒地,我打算先把那块地开发出来,不危险的,也不用像我爸当年那么辛苦。” 汤玉梅还是很担忧: “小絮,你一个姑娘家,明明可以待在连队过轻松的日子,为什么偏偏要去遭那份罪?” “妈,现在我们跟老谭家撕破脸皮,如果以后继续留在这个连队,肯定会受他们磋磨,我们还不如尽早独立出来,既然要独立,那不如干票大的,直接建个新的连队,我自己当队长!” 汤玉梅被闺女的野心给惊到了。 本来以为闺女只是想要开荒,没想到,不但要开荒,还要自己建连队、自己当队长! 其他小姑娘在这个年纪,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穿,还有如何给自己攒一笔体面的嫁妆。 她家这个姑娘,居然想干那些老爷们儿都不敢干、不想干的事? 真的是经历过一番生死,整个人彻底变了。 变得汤玉梅不敢认了。 但是,汤玉梅最终还是决定,无条件支持闺女。 只要闺女开心,她想做什么,都支持她、陪着她。 见汤玉梅表情缓和下来,谭小絮又说: “妈,我不想一辈子躺在我爸的功劳簿上,也不想通过嫁人改变命运,作为烈士子女,我要开创属于我自己的事业,走一条我自己想走的路,让人家知道,我不仅是烈士子女,我还是我自己,我是谭小絮。前二十年,我爸是我的骄傲,后面几十年,我会努力成为你们的骄傲。” 汤玉梅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030章 老天爷快把那个烦人精弄走吧! 汤玉梅擦着泪,点头说: “好,我闺女是有志气的,以后不管你干什么,妈都支持你!” 汤玉梅像是打开了心结似的,有了主意,也有了方向。 想着闺女要干的事业,想着过不多久哥哥一家可能要搬过来,汤玉梅突然觉得日子有了奔头。 她擦干眼泪,起身去收拾晚饭。 谭小絮想着表哥来了,家里应该再加点菜,等到了饭点,拿着饭盒去连队食堂,看看食堂今晚有什么新鲜的菜。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饭票,食堂不会不卖给她。 走到半路,又遇到了马秋菊。 只见马秋菊手里端着个大盘,不知道盘子里装的什么。 “哟,大娘!” 谭小絮“礼貌”的主动打招呼。 马秋菊身上一哆嗦:又是这缺德玩意儿?! 想到昨天被讹的一千五百块,今早被讹的四个大馒头,还有,在供销社欠下的几十块钱的巨额债务! 马秋菊连招呼都不敢回,护住盘子里的东西赶紧跑! “大娘,你跑什么呀,食堂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 “我就不告诉你!”你个黑心肝的,回头又给我讹走! 谭小絮见马大娘一溜小跑,笑着问: “大娘,我看见明芳坐车去总场了,是不是到陈灼面前诬陷我了?” 马秋菊忽然脚下一绊: 糟糕! 整个人朝前扑倒。 哎呀! 手里小心护住的盘子直接飞了。 眨眼间,一人、一盘,双双摔倒在路上。 马秋菊人摔倒时没觉得哪里疼,等看见前面的盘子摔碎,把一盘红烧豆腐整个泼地上时,马秋菊心都碎了。 豆腐! 我的豆腐! “啊!谭小絮你个死丫头,你个缺德货!你赔我豆腐!” “大娘,明明是你自己心虚见了我就跑,怎么还赖上我了?啧啧,可惜那一盘豆腐了。” 马秋菊还要再骂,谭小絮忽然喊起来: “大娘,狗来了,快把豆腐捡起来,回去用水冲冲还能吃,多好的豆腐,可别让狗抢了!” 马秋菊抬头一看,果然,远处几条野狗朝她蹿了过来! 马秋菊不想捡的! 可是—— 哎! 早上没吃上馒头,晚上要是这豆腐再没了,呕死我算了! 麻溜爬起身,趁几条野狗抢到之前,把泼在地上的豆腐赶忙捧起来装回破盘子里。 等装好豆腐再要回去骂时,谭小絮已经悠悠的走远了。 马秋菊朝地上啐了一口: “噎死你得了!” 而后又想到这死丫头刚刚说了什么—— 她怎么知道明芳坐车去总场找陈灼的事? 这死丫头有什么神通? 算了,再大的神通,等明芳嫁了陈灼,成了总场长的儿媳妇,第一个先把这死丫头调走,调去采石场。 到时一个爆—破,炸的碎石满天飞,炸死她得了! 炸不死,也炸她个残疾毁容! 马秋菊端着掉在地上的豆腐回了家,舀了瓢水,痛心的把红烧豆腐上的油给冲掉。 总算,豆腐保住了! 老天爷快把那个烦人精弄走吧,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 谭小絮端着饭盒去了食堂,这时候连队的知青农工刚收工,大家都在回宿舍拿饭盒的路上,所以食堂里人不多。 谭小絮没用排队,直接到了打饭的地方,把饭票放在旁边的篓子里。 食堂司务长老梁见是谭小絮,也没追问饭票哪来的,直接给了满满一勺红烧豆腐,那分量,比给别人多的多。 “谢谢梁叔。” 谭小絮大方的领了情,谢过司务长。 司务长像看自家小孩似的看着谭小絮: “够不够,不够再给你来一勺?” “够了够了,梁叔,咱连队食堂的伙食,比场部食堂的伙食还好,梁叔你真挺能耐的哈。” 司务长老梁听到这份夸奖,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是,你梁叔当年在部队是炊事班班长,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行?” 说完,老梁又关切的来了句: “小絮,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叔说。” 这是暗指她昨天喝农药的事。 谭小絮略带尴尬的扯出一抹笑意,灰溜溜的拿了两块苞米面发糕走了。 转身出了食堂,其他知青也陆续来了。 一个个笑嘻嘻的看着谭小絮,主动跟她打招呼。 那笑容里,都带着些戏谑。 估计都知道她昨天喝农药、又被一瓢牛粪蘸醋救活的事了。 哎,亏的她脸皮厚,不然真社死了。 走出食堂地界,迎面看见同样端着饭盒过来打饭的娄志刚。 “娄干事。”谭小絮又主动打招呼。 娄志刚两边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弧度,没说话,径直走过去。 两个被渣的人碰了面,还怪尴尬的。 谭小絮却完全不在意,转身追问道: “娄干事,那个,谭明芳啥时候跟你分手的?” 一提这事,娄志刚停下了,似乎还有些神伤: “上个月分的,怎么?” “那,”谭小絮咳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人,凑近了一步小声问,“那你跟明芳最后一次在一起,是啥时候呀?” “?”娄志刚瞬间瞪大了眼。 谭小絮忙道: “别否认了,你给家里那几个小孩糖,故意把他们支开,你好跟明芳在家里大炕上鬼混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听到了,别不承认。” 娄干事脸上一红:我的妈呀,居然给人听到了?! 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似乎有些意外似的自语道: “咦,怎么你也问我这个问题?” “?”谭小絮心头狐疑,“咦,怎么,还有别人问过你这个问题?” 两人对视:“?” 娄志刚觉得好像暴露了什么,扭头要走。 谭小絮一把拽住娄志刚的衣袖: “娄干事,你要不说,我可保不齐连队会传出什么对你不利的闲言碎语哈。” 谭小絮明晃晃的威胁。 娄志刚忍不住了:“谭小絮,那一瓢牛粪蘸醋没白喝啊,长脑子了?” 谭小絮:“互相伤害是吧,来,比比谁的招更损。” 谭小絮松开手要走。 娄志刚不敢跟谭小絮对着干。 谭小絮可是这个连队的“老资格”了,地位稳的一批,头顶又有烈士老爸的光环保佑着。 娄志刚可是刚下来没两年的知青,地位不稳固,真要对着干,娄志刚可不是谭小絮这个“老资格”的对手。 “行行行,你是我姑奶奶!” 谭小絮停下了,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问题: “那你说,刚才那个问题,还有谁问过?” 娄志刚一脸谨慎: “我可是答应过那个人,对谁都不往外说的。” 谭小絮更好奇了,但还是努力装出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到底谁呀,这么事儿?” 第031章 剧情不但崩了,还复杂起来了 娄志刚小声吐出一个让谭小絮无比震惊的名字: “陈灼。” “?!” 靠,居然是男主? 男主居然特地找娄志刚问过谭明芳啥时候跟娄志刚在一起的问题。 谭小絮一下子凌乱了。 这剧情不但崩了,还复杂起来了? 这么说,陈灼其实知道谭明芳跟娄志刚的关系。 也知道两人其实早就那啥过了。 谭小絮一开始以为,男主喜当爹,当了回大冤种。 现在看来,好家伙,原来男主早就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了? 就说吧,男主不愧是男主,智商还在的!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谭明芳讹上? 男主已经怀疑谭明芳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男主明知道谭明芳带球讹上自己、却没有戳破、反而将计就计? 男主在憋什么大招? 一连串问题突然冒了出来。 而后,谭小絮恍惚明白过来了。 等谭小絮想明白其中关窍,娄志刚已经进食堂打饭去了。 …… 另一边,县城总场。 农场机关大院外,谭明芳望着眼前衣着单薄、肌肉强健的高个男子,忍不住再次脸红心跳。 陈灼真的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每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想到自己即将嫁给这个男人,谭明芳便满心幸福。 “找我什么事?”低沉沙哑的声音问,语气冷冰冰的。 谭明芳羞羞答答的别开目光,视线落在陈灼肌肉饱满的胳膊上: “是你告诉小絮我怀孕的事?” 听到谭小絮的名字,陈灼眉头微蹙: “是,我跟她说的。”为的是让谭小絮彻底死心,“怎么了?” “小絮昨天,在连队喝农药自残了。” 陈灼目光闪了一下,很担心的问: “死了吗?” “没死,被救活了。” 陈灼微微吐出一口气,放心了: “她是不是为难你了?” “……”谭明芳不回答,但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灼道: “行了,这些事不用你担心,她再找你麻烦,不用理她,我会处理的。” 谭明芳点头,觉得这个男人特别贴心: “我不是怕她找我麻烦,我是——” “是什么?” “我怕她给我泼脏水。” “她会给你泼什么脏水?” “比如,诬陷我跟别人有来往,甚至,甚至怀疑孩子的来历。”谭明芳越说声音越小。 陈灼脑袋微微侧着,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所以,她说的是真的?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我的?” “?!”谭明芳忽然慌了,“呃,不不不——” 谭明芳有些结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了。 哎呀,她只是想提前给陈灼打个预防针,她可不是要自露马脚啊! 这预防针不会要起反作用吧? 看谭明芳慌成这样,陈灼轻笑一下: “没事,说着玩的。” 谭明芳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这预防针打的可真险啊! 被陈灼这么一吓唬,谭明芳给吓忘词了。 陈灼道:“行了,你回去吧。” 谭明芳:“……”这就赶人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陈灼的目光朝旁边暼了一眼,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匆忙交代了句“我先走了”便拔脚离开。 谭明芳杵在原地,跟着陈灼的步子,只见陈灼朝两个姑娘走了过去。 看那姑娘的衣着相貌,应该是知青,长的很漂亮,尤其是其中一个,长的娇小玲珑的,身上还有种大城市来的时髦与洋气。 只听陈灼主动跟她们打招呼,语气热情的很: “你们去哪儿?” “是陈灼啊,我们刚去寄信了,你呢,那姑娘是谁呀,不会就是你那个娃娃亲对象吧?”一个短发女知情故意打趣,同时朝谭明芳暼了一眼。 “哦,不是,别误会。”陈灼及时撇清关系。 “对了,师长过几天要到我们农场来视察,我们宣传科要不要做什么准备工作?” “看看科长怎么安排吧——” 三个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农场机关大院。 后面说什么,谭明芳就听不见了。 谭明芳愣愣的待在原地,一直盯着陈灼,发现陈灼故意与那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娇小知青靠的很近,说话时也一直侧头盯着她看。 谭明芳心头蓦然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些酸涩。 她突然想起她妈跟她说过的,在她妈的梦里,小絮上吊死后,陈灼又娶了别的女人。 那个别的女人,不会就是刚刚跟陈灼挨的很近的女知青吧? 谭明芳忽然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不行! 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她的幸福人生! 她要嫁给这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跟他进京、跟他坐小汽车、跟他生一窝有出息的孩子! 不能把这改变命运的机会让给别人! 谭明芳没来由的想起刚刚另一个女知青说的话: 师长过几天要到农场视察? 师长要来? 谭明芳心头忽然又冒出一个计策,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以后能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她决定冒险! …… 陈灼在机关大院里跟那两个小知青分开后,一个人进了办公大楼。 胜利农场的机关办公楼,一共三层。 总场长的办公室在三楼。 一进去,总场长陈康正忙的焦头烂额,秘书小章在帮忙处理文件,应该是为几天后师长的到来做准备。 “爸。” 陈康抬头看见儿子: “我正要找你——小章,你去帮我送几份文件。” “哦,是,场长。” 陈康把秘书支走后,坐在办公桌后面,冷着脸直视儿子: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祸?!” “——”陈灼淡定的坐到父亲办公桌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刚刚二分场那边给我打电话,说谭小絮现在主动要求去开荒!” “哦?”陈灼冷淡的脸上终于生出了一丝关切,“她这么有志气,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陈康越发气不顺: “你以为她真的是要开荒,她这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她是想提醒我,当年她爸救了我的命,这是拐着弯骂我不守约定!” 陈灼淡淡道: “或许,她真的想开了,要去开荒呢?” “放屁!”陈康暴躁的骂了一句,见儿子稳如泰山、丝毫不慌的样子,更加来气: “你这是把你老爹架在火上烤!整个兵团没有不知道谭新民救过我的命,没有不知道我儿子跟他闺女定了娃娃亲。 “结果你啪叽一下,给我搞出这么一档子破事儿,以后别人问起我,我还怎么在兵团混,别人怎么看我? 说我不守承诺、忘恩负义,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第032章 男主的算计 陈灼面对父亲的数落,依然不动声色,眼底闪着思虑的光,好像在思考什么事。 “说话!别给老子装哑巴!” 陈灼终于动了动: “爸,你先冷静,既然她想开荒,那就答应她,给她划块地,再给她人手、给她农机,让她开去。” “不可能!” 陈灼微微叹息,严重怀疑,他老爹是怎么当上这个总场长的? 这么沉不住气。 陈灼及时转移了话题: “过几天师长不是要过来视察工作吗,爸,咱们先应付师长,我这边,你暂时先别惦记,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那个谭明芳都怀孕了,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气定神闲,要是让师部的人知道你不光毁了婚约,还把姑娘的肚子搞大,犯了如此严重的作风问题,你的工作调动也要黄了!” “我不会让人把我的工作搅黄的。”这句话,陈灼说的尤为坚定。 只是,事情发展,确实有点出乎陈灼的预料。 陈康又说: “总之,过几天师长到咱们农场视察,这个关头,你最好别给我闹出幺蛾子,要是让师部的人知道你犯了作风问题,这辈子别想调到师部去了!” 陈康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容镇定的儿子,又说了番鼓励的话: “以你的才能,不可能永远留在农场当一个小小的宣传队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到了师部,你会更有前途的,我们陈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陈康心知自己这辈子的官运是走到头了,能当上一个有两万多名职工的总场长,已经不容易。 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趁自己还在位,把儿子往高处送送。 前段时间,师部那边透露了风声,师长身边的秘书因为身体原因,要辞去秘书的工作养病去,到时候师长身边缺个秘书,师长似乎有意,把他儿子陈灼调过去。 儿子要是真能进师部、给师长当秘书,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而且,这个师长,之前在部队时,曾经是谭小絮她爸谭新民的长官,对谭新民很是器重。 估计,师长之所以要调陈灼当秘书,也是听说了陈灼是谭新民的女婿。 这也算是对已故老部下的一种照拂吧。 所以,儿子其实是沾了已故老丈人的光,才有机会给师长当秘书。 谁知好死不死的,这个紧要关头,这混小子不但把这门娃娃亲搅黄了,还把另外一个姑娘的肚子搞大。 这不是作死吗? 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儿子的前途全毁了。 想到过几天师长要下来视察,陈康心里不知怎的,老觉得不踏实。 生怕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什么意外。 但愿一切顺顺利利。 那个谭小絮,别来找麻烦。 (谭小絮:你猜我会不会来找麻烦?) …… 二分场、十连队。 谭小絮在食堂打了份红烧豆腐和发糕,回到家,汤玉梅也收拾好了别的晚饭。 一锅香浓粘稠的大碴粥,昨晚的鸡肉还有最后一盘,早上没吃完的锅贴饼子,一盘炒酸菜。 加上谭小絮买来的豆腐和发糕,也算很丰盛了。 汤大鹏咽着口水说: “比我们家过年吃的还好!” 谭小絮把一盘鸡肉都端到表哥面前,她和汤玉梅已经连吃两顿肉,现在就想吃点清淡的豆腐和大碴粥。 在没有各种添加剂的年代,吃什么都是放心的。 而且,不知是不是谭小絮的错觉,她觉得,汤玉梅的脸色似乎比昨天好看些了。 昨天看汤玉梅时,脸色蜡黄憔悴,不忍细看。 今天不但有了些血色,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少了。 很好,估计再养一段时间,真能把妈妈养的年轻十岁。 饭后,谭小絮送表哥到老翟头那住宿。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谭小絮才想起,家里还没有马灯和手电筒,晚上出门不方便。 尤其在这种偏僻落后的地方,没个路灯,路又不好走,夜里出门真有点心惊胆战的。 好在谭小絮对连队足够熟悉,又有狗子跟着保驾护航,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把表哥送到老翟头住的宿舍里,整个宿舍的光棍儿老头已经被谭小絮那一瓶酒灌的东倒西歪了。 谭小絮站在屋门口,看着屋里一帮醉汉,想起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不禁嘴角抽了抽。 表面上看,这帮老头都是些成分不好的人,有劳改释放犯,有下放劳动的,单位犯了错被发配过来的。 全是站在鄙视链最底层的人。 但以谭小絮眼光来看,全是大拿。 留过学的工程师,大学教授,曾经的单位一把手,二十多年前的资本家,让谭小絮有种,小菜鸡误入大佬群的错觉。 这帮老头,全是宝藏啊! 等自己新建了连队,一定,把这帮老头全挖过去! 把表哥安顿好,谭小絮回了自己家。 夜里躺在炕上,汤玉梅已经开始帮闺女谋划新建连队的事了。 “小絮,建立新连队,要向上申报,等上面审批通过了才行,我担心,陈场长会不会不答应?” “妈,放心,我有办法让陈场长答应。” 汤玉梅会心一笑: “也是,现在不管是明芳,还是陈场长一家,都有把柄握在你手里,这时候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不能不答应,只是,我担心,你要是把事情闹的太难看,陈场长说不定会处处使绊子、给你穿小鞋。” “妈,别忘了,咱们是光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陈场长要真敢和咱们撕破脸,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总场长的位子能不能坐稳,掂量掂量他儿子的前途问题。” 说实话,谭小絮根本不担心这个陈场长会出来作妖。 她唯一担心的是陈场长他儿子,陈灼。 这个陈灼是男主,光环和智商都在线。 就凭他对谭明芳诬陷的事将计就计,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处的。 谭小絮已经隐约猜到陈灼为什么没有戳破谭明芳“带球嫁祸”的事了。 陈灼这是憋了坨大的! 他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引起谭明芳和谭小絮堂姐妹两人内斗。 等这姐妹俩为了男人斗个你死我活、来个两败俱伤,他这个大冤种再跳出来,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谭明芳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时候不但能洗脱嫌疑,充当事件受害者、博一把同情分,还能趁机让大家看到谭小絮争风吃醋、失去理智时丑陋的一面。 顺利的话,可以干脆利落的把这门“糟糕”的娃娃亲给踢开,好跟喜欢的女知青“相亲相爱”。 男主可真是个“纯爱战士”,为了爱情,把一伙人全算计了。 但,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第033章 母女俩的算计 陈灼大概没想到,谭小絮不但没去跟谭明芳撕—逼,而是直接一瓶农药灌了下去。 要么说陈灼这死小子命好呢,要是谭小絮真的死了,那陈灼必定背上“负心人”的黑锅,一辈子遭人唾骂。 但狗男主是有点气运在的,谭小絮又被救活了。 只是活下来的谭小絮,换了个芯子而已。 这个换了芯子的谭小絮,当然更不会去破坏谭明芳的好事了。 不但不会破坏,她还要祝福: 祝福两人原地锁死! 眼下,谭小絮决定先按兵不动,让那帮心怀鬼胎的人先在戏台上唱一段时间。 唱着唱着,兴许自己先乱了阵脚,到时候她再出手,给男主憋坨更大的! 事实上,谭小絮的猜测全部应验。 这时候的陈灼,确实并不如他表面那么镇定。 一方面,他希望谭明芳、谭小絮姐妹俩早点打起来,最好狗脑子打出来那种。 另一方面,又担心姐妹俩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起来,影响他调到师部。 陈灼觉得,自己真是火中取栗、铤而走险啊。 为了爱情,为了事业,他真的付出努力了。 这边陈灼父子俩都无法淡定,另一边马秋菊也很不淡定。 紧张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马秋菊又骑了自行车去场部供销社。 在供销社找到刚上班的闺女,赶忙问她: “昨天找到陈灼,怎么说的,事情顺利吗?” 谭明芳没好说,事情一点都不顺利,不但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还发现,陈灼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谭明芳问: “妈,在你的梦里,小絮上吊后,陈灼又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啊,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又没写她的名字!咋的,有情况?” “我怀疑,在你那个梦里,陈灼在娶小絮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一个女知青了,等小絮一死,陈灼直接把那个女知青给娶了。”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没给陈灼打预防针,省得那黑心的死丫头到陈灼面前告你的状。” 谭明芳叹气,预防针差点打歪,差点没把病毒直接种上。 “妈,咱现在不光要防着小絮,还要防着那个女知青。”当然也要防着陈灼突然不认账,“我昨晚又想出个更好的主意,这回一定能行!” “你说说。” “我昨天去了总场,无意中听说,过几天师长要到咱们农场视察,不如趁这个时候,你跟我到总场去一趟,在师长面前,把我怀了陈灼的孩子的事情抖落出来,让师长给我做主,这样,就算小絮故意给我添乱,就算有别的女知青要跟我抢陈灼,只要让别人知道我怀了陈灼的孩子,陈灼不敢不认!” 马秋菊没想到,闺女居然把主意打到师长那了! 一下子给闺女的胆大聪明给惊住了: “明芳,你这么干,万一影响陈灼在师长面前的印象,会不会让师长对陈灼有不好的看法。” 谭明芳说: “其实一开始我也担心这个,怕影响他的前途,但是,如果不能把陈灼抢到手,即便陈灼将来事业有成那又怎样?还不是便宜别的女人,既然你说陈灼将来是个有出息的人,那我想,不论怎样,陈灼都会有出息的,所以,即便现在冒一点风险,只要能把陈灼抢到手,其他一切都好说,不是吗?” 马秋菊一下子被闺女说服了: “对,你说的对,如果陈灼娶了别人,他再有出息也没用,咱先把他搞到手,他将来该有出息,还是会有出息的!” “那就这么定了,过几天,你跟我去总场,咱们当着师长的面,把我怀孕的事公布出来。” “成!” 母女俩这就开始安排当天的剧本了。 马秋菊坚信,以自己重生过来经验,和闺女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把事情办成。 闺女要是能嫁给陈灼,将来跟着陈灼进京,他们一家人都跟着发达了。 到时候全家人到了京城,先趁着房价低,多买几套房子,光靠房子,一家人都能实现财富自由,再也不用一家人苦逼的窝在这个连队受苦。 母女俩这边按兵不动,暗戳戳的憋大招。 谭小絮那边,也按兵不动。 汤玉梅回到队里,每天照常出工干活,老谭家的人也没再让她去挑大粪。 一块出工干活的妇女们惊讶的发现,汤玉梅这才分家没几天,好像变了个样。 人比以前精神了,脸蛋也比以前白嫩了。 汤玉梅没好意思跟人家说,闺女天天强迫她洗完脸抹厚厚一层雪花膏。 这香喷喷的雪花膏一抹,就是猪脸也能变的又白又嫩。 何况人脸。 谭小絮这几天,没再出工开拖拉机,但她也没闲着,光明正大请了假,在家鼓捣自己的事。 先让连队的卫生员给表哥治腿。 趁着治腿的功夫,谭小絮继续拿着锄头开荒,把之前看好的那块菜地完全开辟出来,又得了一柄锄头和几包菜种。 除了开荒,她还研究了下这个开荒系统,发现许多新玩法。 开荒后,不但有奖励,奖励的这个积分,也可以用来购买别的物件,甚至能开空间! 但她等级太低,需要升到三级才能开空间。 还有一点很智障的是,这个用来购买物资和开空间的积分,就是用来升级的积分。 也就是说,她要是花的太多,这个等级就一直升不上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北大荒就是荒地多。 只要她建了新连队,到时候拖拉机往地里一开,一天开荒几百亩不是问题! 她要让系统见识见识,什么叫北大荒的速度。 两天后,表哥终于要启程回老家了。 谭小絮到邮局提了五十块钱,总共给了表哥四十块,其中十八块五是还欠下的医药费,剩下的,给表哥一家当路费。 幸亏她讹了老谭家一笔钱,这笔钱,算是她创业的启动资金,不然,一个人想拉起一支开荒队伍,真的不容易。 给了表哥钱,谭小絮亲自赶着马车去了县城,把表哥送上县城的火车站。 送走表哥,谭小絮又去了总场。 胜利农场的机关大院就在县城,她要去找陈康。 谭小絮知道,二分场的熊场长之所以不同意她去开荒,必定是受了陈康指使。 冤有头债有主,要解决问题,必须去找陈康。 之前陈康让谭小絮去找他,谭小絮一直没去。 晾了他这么多天,谭小絮觉得,该去见见这个陈场长了。 第034章 师长的秘书 谭小絮赶着马车来到总场的场院,在场院里把自己的马车停好。 而后步行去了农场机关大院。 机关大院看起来十分气派,对这个年代来说,算是气派了。 据说这个大院的位置,还是当年她爸爸谭新民亲自选定的。 当年,谭小絮也是在这里出生的,只不过当时还没有气派的办公大楼和宽敞的礼堂,更没有安装了暖气和抽水马桶的家属楼,只有临时搭建的马架子。 原主就是在四面漏风的马架子里出生的。 谭小絮忍不住想,如果谭新民没有牺牲,原主必定会另一番生活景象。 说不定这会儿是个无忧无虑的白富美,有一份轻松自在的工作,也许被父母宠的性格有点骄纵,总之,绝不可能沦落到基层农业连队去开拖拉机、被人欺负到喝农药! 谭小絮走了会儿神,忽然被大院门口的热闹吸引住了。 “快看,师长的车来了!” “来了两辆军用吉普呢!” “快,快去看看师长什么样子!” 一帮男女老少突然自动让开大路中间的位置,退到马路两旁。 谭小絮也下意识的随着人群往后退了两步。 同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 师长要来? 北大荒兵团一共五个师,他们胜利农场属于三师,三师师长叫裴广达,今年不到六十岁,也是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功臣。 原主记忆里,见过一次这位裴师长,不过原主似乎很抗拒回想那段记忆。 谭小絮使劲往回忆里翻了翻,才知道为什么原主不愿去想。 因为,很社死! 比她喝农药、被牛粪蘸醋救活还社死! 原主上初中时,突然被要求到师部参加元旦大会,还要在大会上演讲,内容是《我的烈士父亲谭新民》,主要讲谭新民当年开荒的事迹,以及怎么牺牲的,还有牺牲的最后一刻,救了自己的部下。 文章写的激荡人心,极力把谭新民描述成一位无私奉献的垦荒英雄。 原主拿着这篇稿子去了师部,参加了那次大会。 跟她一起坐在台上的,就有师长裴广达。 到了原主发言时,原主看着台下坐着的上千名观众,突然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打结了。 身旁的人提醒她。 原主这才低头看稿子。 可是,不知怎的,原主“哇”一下放声大哭。 把台下观众直接哭懵了。 听过讲话中间忍不住落泪的,还没见一上来就大哭的。 最后,台上的领导看她哭的太过伤心,还主动帮着解围,说这位小同志想起自己父亲的英勇事迹过于激动,一时控制不住,所以才哭。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一个个比听了发言还受感动。 原主很不愿意回想那次经历。 其实,以谭小絮的角度来看,这事真不怪原主。 设身处地的想想,一个乡下出来的初中生,突然被要求在省里的大会上发表讲话,台下一帮人盯着,对毫无经验的小姑娘来说,得承受多打的心理压力? 尤其讲的还是自己去世的父亲,这不往人伤口撒盐吗? 谭小絮虽然不知道当时原主为什么会哭,但很能感同身受的理解那种心理压力。 谭小絮很心疼那个迷茫无助、性格还有些自卑内向的小姑娘。 大会后,师长裴广达亲自见了原主的面,还劝她来着,原主就是那次见过裴广达。 只不过几年过去,此刻谭小絮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只记得好像是个挺威风的老头。 “叭叭——” 吉普车喇叭突然响了。 谭小絮闻声转头,就看见路中央驶来两辆吉普车。 吉普车穿过人群,卷起一阵尘烟,留下了刺鼻的汽车尾气。 谭小絮在鼻子下面扇了扇: 汽车尾气排放不达标—— 师长来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陈康肯定要忙着招待师长,腾不下时间来见她。 还是改天再来吧? 谭小絮转身。 一转身,突然看见人群里两个鬼祟的身影。 谭小絮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再定睛细看,没看错,居然是马秋菊和谭明芳母女俩。 母女俩今天可以说盛装打扮,马秋菊把自己簇新的蓝布褂子都穿出来了。 谭明芳也是,打扮的十分精致,一条大辫子梳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她俩怎么在这个关头出现? 谭小絮就像个瓜田里的猹,突然闻到瓜的香气。 趁着母女俩没看见自己,连忙闪身躲进人群。 而后,跟着溜进了机关大院。 机关大院里,两辆吉普车并列停下。 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打开,率先下来一个个头高大、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一下车,周围观众全都发出无声的惊叹,因为,这年轻男子,太白了。 是那种面无血色的冷白。 甚至像带着病态的苍白。 谁也没见过,哪个人能白成这样。 如果不是帽檐下露出的鬓发是黑的,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得了传闻中的白化病了。 而且,这男子的不光长的白,五官也极为立体,高鼻深目,气质俊朗,人群中无比惹眼。 下车后,薄唇微抿,目光迅速朝四周看了眼,同时伸出一条长臂,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声音低沉道: “师长,下车了。” 车里钻出一个身穿绿军装的老头。 跟白面男子一对比,这老头正常多了,扁平的脸,古铜色的皮肤,灰黑相间的头发,略微发福的身材。 这时,早已久等在院子里的总场长陈康,和农场其他主要领导,还有陈康的儿子陈灼,一起围上来,满脸堆笑的欢迎: “欢迎裴师长百忙之中到我们胜利农场视察工作!” 裴广达抬起右手,朝众人行了个军礼。 农场是兵团农场,主要领导多是转业老兵,这些人见面打招呼,行军礼是常态。 陈康等农场领导也纷纷朝裴广达敬了个礼。 而后才握手寒暄。 裴广达微微侧身,似乎很郑重的跟众人介绍: “这是我的秘书,小高。” 陈康一听,这就是师长的秘书? 那个得了病、要辞去工作养病的秘书? 陈康、陈灼父子俩都忍不住朝高秘书投来好奇的目光,仔细打量他没有血色的脸,难怪要养病,这脸色,一看就是活不长的。 不过总归现在还是师长的秘书,肯定要主动示好。 陈灼从人后往前站了一步,主动伸手: “你好,我是宣传科的陈灼。” 陈灼等着高秘书跟他握手,但高秘书只是微微点头回了句: “你好,陈灼同志。” 没有伸手。 陈灼伸出去的手霎时僵在空中。 第035章 为闺女讨回公道 陈康瞥见了这一幕,这位高秘书好大的脸,居然不给他总场长儿子的面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陈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火气。 但他及时压住了怒火,把注意力转移到裴广达身上: “来,裴师长,舟车劳顿,辛苦了,快到楼上办公室休息休息。” 众人簇拥着裴广达朝办公大楼去了。 那位高秘书也寸步不离的紧跟着。 只留下原地尴尬的陈灼,默默收回手。 犹豫了片刻,也跟着上楼了。 父亲说了,裴师长今天过来,一方面是视察工作,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来考察他来的。 所以他必须在师长面前努力混个脸熟,表现的好一点。 至于那个目中无人的高秘书—— 没必要跟这个短命鬼斤斤计较。 自己早晚要顶替这个人的位置,到时候,他也会跟这个高秘书一样,成为别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陈灼心里安慰着自己,跟在别人后面进了总场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烧着暖气,屋里热烘烘的。 大家互相谦让着坐下。 那位高秘书也在裴广达斜后方落座,两条筷子一样笔直的大长腿自然而然的交叠着,神态自然放松,脸色始终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平等的看着每一个人,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人,是怎么当上秘书的? 哪里有半分秘书该有的谦卑和恭敬? 陈灼刚被这个古怪的高秘书落了面子,进屋后就始终有意无意落在这人身上,想不通给师长当秘书,原来派头这么大的吗? 陈灼忍不住琢磨起这位看起来处处透着古怪的高秘书。 但是,注意力还是留给了裴师长等人。 等察觉到裴师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陈灼立即收回思绪,面带微笑的望着裴师长。 裴师长说: “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陈场长的儿子陈灼吧?” 陈康听裴师长主动提起他儿子,心里一喜: “是,正是他!” 裴广达望着陈灼,见这年轻人也是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满意的点点头,对陈康说: “嗯,我早听说了,你儿子跟谭新民的闺女定的娃娃亲的事,我想着,那姑娘也快成年了吧,她父亲是我们北大荒兵团农场的第一批元老,可惜天妒英才,早早过世了,留下一个孤儿,怪可怜的。” “——” 果然,裴师长是因为谭新民父女俩才想起他儿子的。 陈家父子脸上的喜色霎时凝固,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陈灼还是反应够快,及时接住了话茬: “谭新民同志是我们胜利农场的楷模,我们都要向他学习!” 裴广达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错,谭新民同志是胜利农场的元老,更是我们兵团树立的典型人物,你是他姑爷,以后一定要将你老丈人不畏艰苦的垦荒精神发扬光大。” “当然,一定!”陈灼镇定回答。 陈康陈场长却在心里为儿子捏了把汗: 儿啊,你也太胆大包天了,这要是让裴师长知道这门娃娃亲已经被搅黄了,看你怎么跟裴师长交代!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裴师长知道这事! “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别拦我,我要找陈场长!”一个妇女尖叫着闯进来。 陈康一听来找自己的,脑门儿轰的一炸: 哪个不长眼的瞎老娘们儿,好死不死的在师长下来视察的时候过来捣乱?! 农场其他领导也都被这一嗓门儿喊的心惊肉跳: 亲娘嘞! 这又是整哪出啊? 怎么没人拦住她! 众人一齐朝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突破两位年轻小哥的突围,闯进了办公室。 气势凶的跟母夜叉一样。 陈灼一看见这人,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她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谭明芳的母亲——马秋菊! “陈场长!” 马秋菊假装没有看见其他人,直愣愣朝陈康冲过来。 “唉唉唉,干嘛呀,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坐在外围的几名干部纷纷起身,用身体拦住了马秋菊。 陈康内心慌的一批,但身为总场长,他极力维持镇定,从座位上站起来,装模作样的问: “这位大姐,你有什么要求,咱们稍后冷静下来再细说,现在我有工作在身——” “我要为我闺女讨回公道!” “——”陈康愣了一下,讨回公道?为谁? 为她闺女? 陈康差点就要反思,是不是自己玷污了哪家大姑娘、惹的人家母亲找上门来了。 还呆坐在旁边的陈灼一下就听出马秋菊为什么过来闹事了。 他顾不得内心涌起的怒火,慌忙起身冲到马秋菊面前,不断朝马秋菊使眼色,嘴上却客气的不得了: “这位大娘,你冷静,有话出去慢慢说!” 马秋菊眼瞎的看不见陈灼的眼色,跳着脚骂: “陈场长,你儿子干的好事,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现在却不承认!” “!!!” 轰的一下,整个办公室瞬间炸锅。 啥啥啥? 陈场长的儿子,陈灼,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无数道目光射向陈家父子俩。 陈康、陈灼父子俩一整个汗流浃背。 陈康也终于猜到这老娘们儿是谁了! 她她她她她——她居然就是那个谭明芳的亲妈?! 陈康一个没站住,缓缓朝一旁倒下。 “陈场长!” 陈康的秘书小章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住陈康,最后陈康扶住办公桌才勉强站稳。 陈康第一时间偷眼去看旁边的裴师长。 只见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也大受震惊的样子。 陈康心里冒出几个字: 完犊子了! 这比最坏的情况还坏! 陈康已经不敢去想更多。 倒是陈灼,危急关头还保持着几分理智,一手掐着马秋菊的胳膊、一边还在拼命使眼色,浑身是戏: “大娘,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可能害你闺女,你肯定认错人了。” 马秋菊假装好像刚认出陈灼: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毁我闺女清白的混球啊!” “……”陈灼也给惊住了,这老娘们儿好演技! 怎么早没料到,这母女俩居然还藏着这一手! 但陈灼不带怕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那天晚上,明明是中了这母女俩的阴谋诡计了! 第036章 把她肚子搞大了! 那天早上,陈灼一觉醒来,赤身果体的跟一个大姑娘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还好死不死的被人家妈给堵上门。 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当时陈灼就知道,自己被人讹上了。 但他当时不敢声张,怕张扬出去、这对疯婆母女俩会撕破脸皮,到时候引的招待所的人过来围观,自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能暂时妥协。 可是让他更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没过多久,那个谭明芳,居然说怀了他的孩子! 这简直没法更扯淡了。 身为男人,有没有跟人家睡过,自己会不知道? 那母女俩真是异想天开,不但诬陷自己把人睡了,还敢诬陷怀了他的孩子。 他当时就去调查这件事。 结果真被他查出来了。 这个谭明芳之前一直跟连队里一个男知青娄志刚有来往。 那个男知青陈灼还认识,是十连队的宣传干事兼文书娄志刚。 陈灼也是做宣传工作的,跟那个叫娄志刚的男知青有些来往。 陈灼没想到,居然直接问到正主身上了。 经过一番打听和试探,陈灼几乎能确定,谭明芳怀的绝对是那个娄志刚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突然无缘无故讹到自己身上,想来想去,无非是图他年轻有为、图他相貌端正、图他总场长儿子这个身份。 或者,谭明芳就是嫉妒他跟她堂妹谭小絮的娃娃亲,所以才故意恶心她堂妹的。 想到最后一点时,陈灼忽然打开了思路。 对啊,自己不是一直发愁摆脱不掉这门娃娃亲吗? 干脆将计就计,把矛盾转移到这两姐妹身上,让这两姐妹先打起来。 陈灼假装上钩的跟谭明芳演起了“先婚后爱”的戏码。 等谭明芳故意让谭小絮撞破他们的关系之后,陈灼就主动上门找到谭小絮,跟谭小絮说,谭明芳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对谭明芳负责。 陈灼原本等着这两个姑娘为了自己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的,可是好几天过去了: 鹬蚌相争了没? 怎么没动静呢? 陈灼这个渔翁一直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心中隐隐有股担忧。 好好好,现在总算知道,事情走向,居然全超乎他的预料了。 鹬蚌不但没争起来,其中一个还领着外援杀到他这个渔翁门上了。 无妄之灾啊! 计划失败,陈灼也不装了,摊牌道: “大娘,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你闺女搞到一起了,肯定是别人把你闺女肚子搞大了,你故意栽赃到我身上!” 说完,陈灼又满脸无辜的望向父亲陈康和裴师长: “爸,裴师长,我是被冤枉的!” 办公室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小声嘀咕起来: “对,小陈肯定是被冤枉的。” “哪来的疯婆子,居然给小陈泼脏水。” “小陈什么品行,咱还能不知道吗,行得正坐的直的,再说,人家跟烈士谭新民的闺女有门娃娃亲,谭小絮出身好,又能干,长的也漂亮,小陈怎么可能那么蠢,放着那么好的媳妇不要,跟别人胡搞?” “就是!” 裴广达听到别人的议论,也微微点头,作为老将,裴广达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种疯婆子上门栽赃的,他见多了。 像陈灼这种年轻有为的好青年,有人眼红也不稀奇,反正裴广达觉得,还是不能听凭一个陌生女人的片面之词,就判定陈灼是那种是那种作风有问题的青年。 “老妹儿啊,”裴广达很亲切的称呼马秋菊,“看来,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位小陈,早就跟人定了娃娃亲了,应该不会对你闺女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还是再仔细了解了解,人言可畏,别随便坏了一位好同志的名声。” 陈康在旁听到裴师长如此维护他儿子,感激的差点哭出来: “裴师长深明大义!” 可是一想到,自己儿子现在纯属一派胡言,儿子确实把人家谭明芳的肚子搞大了,陈康又为儿子现在撒的弥天大谎感到脊背发凉——他是真不知道儿子下的这盘棋! 正在这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姑娘。 果然,做戏做全套,谭明芳也来了。 谭明芳眼眶微红的进来,不敢看任何人,径直走到马秋菊身后小声嗫嚅道: “妈,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话语中居然带着几分真情。 裴广达一听,连忙问道: “姑娘,你妈刚才说,是这位陈灼同志害的你怀了孕,是真的吗?” 不等谭明芳回答,陈灼忙否认: “裴师长,不是的!” “小陈,你别急,我想听听这姑娘怎么说。” 陈灼只好闭嘴,心里叫苦不迭: 失策! 早知道就不将计就计了。 这回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谭明芳怯怯的抬头看了陈灼一眼,犹豫了一下,红着眼点头。 这是承认陈灼把她肚子搞大了! “!” 办公室里又一阵无声的讶异。 目光交错,都开始动摇了。 这回家连裴广达也吃惊不小。 而坐在裴广达斜后方的那位高秘书,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终于显出了一丝兴味似的,饶有兴趣的盯着这混乱的场面。 陈康陈场长,已经一脑门子汗了,忍不住在心里大骂: 这混账玩意儿,早说他他不听,这回好了,不但前途毁了,连累他这个当爹撒了个大谎。 在师长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怕是这总场长的位子都坐不稳了! 祖宗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马秋菊眼见着自己的计谋奏效了,正演的起劲儿,这会儿更是把毕生的演技都用上了,一把揪住陈灼的衣服: “说,你为什么不认账,我闺女肚子里怀了你的种,你必须负责!你要不负责,我就去告你!” 这会儿按照母女俩商量好的剧本,谭明芳应该上来劝马秋菊,劝她算了吧,自己去打胎就好了,不会让陈灼负责的。 可是,眼见这个失控的场面,还有威风凛凛的裴师长也在,谭明芳终究是胆怯了。 别说按照剧本发挥,台词都忘了。 马秋菊见闺女“罢演”,关键时刻,马秋菊临场发挥,自己顶了上去,哭天喊地的替闺女说了台词: “你这没良心的负心汉,睡了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导致大姑娘怀了孩子,还不认账,我姑娘这辈子算完了,让你给毁了,你要不认账,我也是坚决不让这孽种出生的,我们这就去把孩子打了,等孩子下来,我就拎着孩子到你办公室门口,让你们认认,是不是你们陈家的子孙!” “!!!” 一个血腥的场面猛然让整个办公室的汉子们起了层鸡皮疙瘩。 第037章 毁灭吧 陈灼也成功被那场面恶心到了。 绝世大冤种,说的就是他! 但事关自己的前途和名声,他坚决不能承认,本来就不是他的种,他凭什么背黑锅? 陈灼顽强抵抗: “不是的,你这个疯婆子,赶紧走,你家谭明芳怀的,明明就是娄志刚的孩子!” 一句话,把演的激情四射的马秋菊给干傻眼了:唔?! 谭明芳也彻底慌了手脚: 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母女俩对视:草,给反杀了? 陈康更是听的一头雾水: 这,剧情还反转了? 不是,儿子,你演的啥好戏,怎么没提前跟你老爹透露一下? 还有办公室其他人,全兴奋起来了: 今天这场戏,居然这么精彩! 快! 接着演,好久没现场看到这么刺(狗)激(血)的好戏了! 陈灼趁母女俩对视的空隙,继续对裴广达和陈康诉苦: “裴师长,爸,我真的是被这母女俩冤枉的,我跟小絮定的娃娃亲好好的,我很珍惜这门亲事,我怎么可能背叛小絮、背叛小絮爸爸对我爸爸的救命之恩,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谭小絮,我这辈子都不会变心的!” “咳!” 一声实在崩不住的咳嗽声突然传进屋里。 ——真的,谭小絮实在是崩不住了。 咱就是说,男主,你还能要点脸吗? 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脸都不要了!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门外传来的咳嗽声,有人不耐烦的吼了句: “都出去,别围在门口看热闹!” 陈康的秘书小章过去关门,到了门口,忽然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谭小絮? 小章立马回头,表情欢喜的冲屋里汇报道: “陈场长,谭小絮来了!”太好了,有谭小絮过来给陈灼做证,陈灼能恢复清白了! 秘书小章以为陈家父子听到谭小絮来了,会很高兴。 结果,父子俩全都如丧考妣。 陈灼:毁灭吧! 没有等到期盼中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来的,是十面埋伏的大围剿! 好想原地死一死啊。 “你怎么来了?”第一个问话的是马秋菊。 谭小絮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进来,泰然自若道: “陈场长前几天让我过来找他,不巧那时候没时间,这不今天正好闲着,所以过来了——陈场长?” 陈场长咬住嘴唇,一脸哭相: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今天这个时候过来。 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谭小絮凭着原主的记忆,一一分辨出办公室里的人,全对上号了。 最后,目光落在糙汉男主陈灼身上。 果然,就跟书里形容的一样,男主二十岁出头,外形硬朗帅气,算是男主里的中配吧。 书里形容这人聪明有手段,嗯,就凭这一通骚操作和刚刚那番话,确实挺有手段的。 只不过一旦摘下男主滤镜,这人的行为就很蛋—疼了。 “陈灼,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陈灼当场萎了,“小絮,那个,我——” 陈灼可怜巴巴的望着谭小絮,虽然心底一直对这个性格木讷、没有情趣的乡下姑娘喜欢不起来,但眼下,只有谭小絮能救他一命了。 他大着胆子抓住谭小絮一只胳膊: “小絮,我对你一番真心,你快跟大家伙解释一下,是这个谭明芳故意诬陷我。” 言外之意是,谭小絮,你先帮我度过眼下难关,以后的事好商量。 谭小絮却半笑不笑道: “是吗,可是,你前几天不是明明告诉我,谭明芳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娶她。” “!!” “!!” 众位吃瓜群众:破案了! 破大案了! 谭小絮短短几句话,几乎一锤定音,原来这母女俩不是诬告,相貌堂堂、年轻有为的陈灼,居然真的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犯了案,居然还不承认! 更要命的是,陈灼背叛了自己的娃娃亲! 陈灼的脸霎时涨的通红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耳中嗡嗡作响,几乎是本能的辩解: “不,不是的,小絮,我前几天是故意说气话骗你的,你别信。” “什么,气话,可是我信了,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说明芳怀了你的孩子,我真的信了。” 不管谭小絮信不信,反正原主是信了。 原主还因为这个喝了农药、一命呜呼。 冤有头债有主的,她可不就得替原主承认吗? 没毛病吧? 马秋菊可是没料到,谭小絮这死丫头,啊呸,这好丫头、好姑娘、她的亲亲好侄女,出现的是真及时啊! 马秋菊本来还担心谭小絮出现,会不会趁机夺走陈灼,还在战战兢兢的担心呢,结果谭小絮一出口,马秋菊瞬间放心了。 一千五百块,没白花! 这丫头还真是说到做到,不但没给明芳的婚事添乱,还帮了大忙了! 好侄女啊,回头大娘回家一定给你供个排位,早晚三炷香的供着你! “听着没!”马秋菊再次戏精附体,“大家伙都听着没,我侄女小絮都承认了,就是这货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我要他负责!” 陈灼:不是的! 事情不是这样的! 陈灼简直肠子都悔青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说几句假话骗谭小絮的,却是搬起石头砸向自己的脚。 谭明芳怀的,真不是他的孩子! 老天爷,他要怎么自证清白?! “嗡——” 办公室里开始有人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无不表示震惊,还有刚刚为陈灼辩解的几个人,真后悔说那几句话。 就在众人忙着震惊的空档,裴广达缓缓的站起身,叫了声: “小絮?你就是谭小絮?” 谭小絮这才朝裴广达裴师长看过去,落落大方道: “裴师长,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裴广达笑着点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好,都挺好,难为你还记得我。” 两人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几年前在师部开元旦大会那次,那时候,谭小絮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干瘦干瘦,神情畏怯,说话时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人。 还有,当年她趴在台上失声痛哭的无助样子,尤其让裴广达记忆深刻。 女大十八变,几年过去,那个干瘦的小姑娘,如今长的亭亭玉立,不但有着近乎一米七的优越身高,那红彤彤还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一眼看去,给人一种气色充足、青春活力的健康美。 尤其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再不是躲躲闪闪的,而是微微含笑的与人对视。 大方自然,充满自信。 裴广达脸上笑意更深,顿了顿,又敛去笑容,道: “谭小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来说说。” 语气里,显然更愿意相信谭小絮这个“受害者”的说辞。 第038章 来啊,一起到连队共患难啊 谭小絮道: “裴师长,我知道的我刚刚已经都说了,陈灼确实亲口告诉我,说我堂姐谭明芳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娶谭明芳,至于他俩是怎么好上的,啥时候怀的孩子,这我就不清楚了,想知道直接问他们好了。” 随着谭小絮的话,众人的目光又到集中到那两人身上。 陈灼、谭明芳两人双双无地自容,就跟大白天被扒光了在街上游行没啥两样。 尤其是陈灼,谎言被揭穿,他真恨不得创死自己。 “哼!”裴广达想起刚刚陈灼骗自己的话,忍不住发了脾气,“陈灼,你刚刚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谭小絮大度的笑笑: “裴师长您别动怒,既然陈灼跟我堂姐真心相爱,那我真心祝福他们,至于陈灼跟我定的娃娃亲,就这么算了吧,我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了。” 众人听到谭小絮居然这么风轻云淡的放弃了这门婚事,也 没有要追究的意思,都不禁有些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了。 还有连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这回也终于打心眼里佩服起她来了,看她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 裴师长却忍不住有些怜惜,他关心道: “小絮,难得你心胸宽大不去计较,也罢,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有些人不知道珍惜,那今天我当场做主,这门娃娃亲,作废了。” 谭小絮忍不住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她早就放弃了原主这个娃娃亲,但今天得到裴师长替她主持公道,让大家共同见证她从此跟男主没有牵连,还是很有意义的: “谢谢裴师长!” “不客气,对了,你现在安排工作了吗?” “裴师长,我现在在连队开拖拉机。” “开拖拉机?” 裴师长很惊讶,虽然兵团农场里也有女拖拉机手,可是当听到烈士遗孤开拖拉机时,裴师长还是很惊讶。 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士的独生女、一个为建设农场而牺牲的烈士的遗孤,居然待在农业连队开拖拉机! 裴师长忽然感到一丝自责,自责没有照顾好烈士遗孤,他思忖片刻,做了个决定: “要不这样吧,我身边可能缺位秘书,你不如到我身边来,给我当秘书。” 裴师长也是发现这姑娘现在大变样,不但相貌端正,而且聪明伶俐、口舌清晰。 如果带在身边好好培养,兴许将来也会是个有出息的姑娘。 不一定就比这个心术不正、谎话连篇的陈灼差。 一旁呆愣了半天的陈康陈场长听说,什么,裴师长要把谭小絮带在身边当秘书,一下子清醒了似的脱口说道: “裴师长,您不是说,要让陈灼给您当秘书吗?” 裴师长的脸立即黑下来: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陈康:“——”好像,裴师长确实没有明着说过。 可是,裴师长话里话外,确实是这个意思啊! 这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 陈康终于脑门一昏: 黄了! 怕什么来什么。 儿子的前途彻底毁了! 办公室里众人也都没料到会发生这个转变,全都满眼羡慕,这姑娘,真是时来运转了啊! 就连谭小絮自己,也有点受宠若惊,差点要陷入两难: 糟糕,到底是给师长当秘书,还是跟着系统去开荒? 好纠结。 纠结了足足半秒钟,谭小絮婉拒道: “多谢师长抬爱,不过,我还是觉得,待在基层连队更能发挥我的特长。” 裴师长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拒绝自己,同时也感动不已: “你真的不想跟我到师部当秘书去,你要知道,当秘书和开拖拉机,这是两份完全不同的工作。” 如果把这两份工作同时摆在一个人面前,相信所有人都会选择去当秘书,而不是选择去开拖拉机。 “我当然知道,”谭小絮很真诚的解释,“秘书确实是人人向往的工作,也谢谢师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我还是觉得,留在基层建设连队更适合我。” “不错,谭小絮同志年纪轻轻,有这种不怕吃苦的精神,比某些只想投机取巧的个别人有觉悟多了,不愧是谭新民的闺女!” 某些个别人、和他的场长父亲:“——” 谭小絮心说:不,我只是觉得,跟着系统,肯定比跟着裴师长更有前途。 还是我方系统更加强大! 系统很狗腿的在谭小絮眼前显出一行字:你是有眼光的! “哗啦啦——” 不知谁带了头,办公室里忽然响起一片掌声,众人光明正大的“小声议论”: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那是,谭新民的闺女,当然不是普通姑娘!” 众人夸的谭小絮快要飘飘然了,但她及时的清醒了下来,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是来干嘛的: “师长,其实我今天来找陈场长,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裴师长重新落了座: “哦,快说。” “师长,我想自己组建个新连队开荒去!” “开荒?!” “是,开荒,跟我爸爸一样。” 裴师长表情动容,抿了抿唇,明显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谭小絮继续说: “之前我找我们分场的熊场长申请这件事,熊场长不答应,所以今天特意到这来找陈场长商量,希望陈场长能同意。” 说着,谭小絮把目光转移到脸色极其难看的陈康身上。 陈康这会儿恍然明白过来,哦,原来这傻姑娘之前主动要求开荒,不是故意打他的脸,是真的想不开、要去开荒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师长要她去当秘书都不干,居然自己要求开荒种地去?! 要不是陈康这会儿实在笑不出来,他真的想拍腿大笑一场。 谭小絮见陈康那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样子,又道: “啊,对了,不知道组织上对陈灼同志的工作有没有什么安排,要是没有的话,陈灼同志,不如,你也到基层历练历练,咱们一起开荒建设兵团,为国家建粮仓!” ——来啊,一起到连队共患难啊! 还不等陈灼回应,陈康噶一下,直接抽过去,倒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了。 “陈场长!” 秘书小章和其他几人慌里慌张的过来给陈康掐人中。 第039章 杀人诛心 陈康的意识终于慢慢恢复,喉咙里含着一句话: 这缺德玩意儿——你自己想不开跑去开荒种地就罢了,为什么要连累我儿子! 陈灼也是没有料到,谭小絮嘴皮子一张一合,竟然敢让他一个在总场机关做宣传工作的年轻干部,到基层连队开荒种地! “不,裴师长,我是做文化宣传工作的,怎么能到——” 陈灼话还没说完,另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谭小絮同志的提议很不错。” 陌生的声音,低沉的像大提琴的音色,在封闭狭窄的办公室里穿透力很强,直击耳膜。 众人抬头寻声望去,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始终保持沉默的高秘书。 裴师长也没想到自己的秘书会在这个时候发话,他微微侧过身,略有些讶异的望向身后的高秘书。 高秘书依旧面无血色,但原本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此刻居然显现出了一丝兴味。 众人去看他时,他的目光依稀落在谭小絮身上。 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片刻后,高秘书漫不经心的挪开目光,看向裴师长,继续说: “裴师长,既然这位谭小絮同志想子承父业,组织连队去开荒,不如成全她的一腔热血。 “还有,那位陈灼同志,也可以一起安排到连队去。 “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两人可以各自组成一个新连队,各自开荒,到秋收时,比较一下哪个连队收的粮食更多,怎么样?” “————” 屋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人敢开口接话。 本以为谭小絮已经够损的,没想到这个不动声色的高秘书,是个更损的。 不但起哄拱火让陈灼跟着下去开荒,还跟一个姑娘比赛种地? 这会儿裴师长也为难了。 一下不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答应吧,明显对谭小絮不利,首先,陈灼是个男的,而且,爸爸是总场长,他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而谭小絮呢,就算再能干,毕竟是个姑娘家,体力上肯定不如陈灼这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自己也没个场长爸爸帮衬。 把这两人放到擂台上,明显谭小絮处于劣势一方,几乎没有赢面。 裴师长一时不知道,高秘书是向着谭小絮,还是向着陈灼。 看热闹不怕事大! 陈康、陈灼父子俩更是不敢轻易回答了,父子俩四下望望,急等有人出头拒绝这个提议。 陈灼不想下乡。 尽管他知道自己占尽优势,谭小絮肯定比不过他,但跟一个姑娘比赛谁打的粮食多,这简直是在侮辱他! 可是漫长的沉默悄无声息的弥漫着。 根本没人出头替他说话。 此时,一声爽利干脆的声音响起: “好!” 是谭小絮开口了。 众人又都纷纷抬起视线望向她。 谭小絮的目光则集中在这个脸色白的就跟马上要死了的高秘书身上。 高秘书也看着她,脸上居然微微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是两人今天第二次对视。 谭小絮不认识这个人,肯定不是他们农场的,书里也根本没提过有这么个相貌突出的人物,应该是师部那边的人。 这么想看热闹是吧? 谭小絮最喜欢成全别人了! “师长,我觉得这位——” “高秘书。” “哦,高秘书,我觉得高秘书的提议很好,不如,我就跟陈灼竞争一下,咱俩各自组建连队开荒去,到秋收时比赛谁种的粮食更多,怎么样?” 裴师长明显一脸担忧: “小絮,你真要这么做?” “当然!”谭小絮说话掷地有声、干脆利落,身上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她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明显陈灼优势更大,毕竟有个总场长亲爹时刻给开后门,可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陈灼有场长爹,她还有系统呢。 她真想看看我方系统把对方的场长爹摁在地上摩擦的场景。 裴师长眼见谭小絮这姑娘目光坚定、心意已决的样子,自己要是再做阻拦,袒护的意思就太过明显了,斟酌了下,毅然点头: “那好,既然你自己愿意接受这场竞赛,那就成全你——” 裴师长又问陈灼: “怎么样,陈灼,你接受挑战吗?” 陈灼字斟句酌地道: “裴师长,我觉得,这么做,明显对谭小絮同志不公平。” 谭小絮笑了: “陈灼,你就这么自信能赢我?” 陈灼没回答,但是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陈灼自信,自己虽然从来没种过地,但还不至于输给一个女流之辈。 这个谭小絮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陈灼巧舌如簧道: “这并不是能不能赢你的问题,而是,一个姑娘家,不必那么辛苦,不如早点找个好人嫁了。” 陈灼说完,有好些人开始暗中点头了。 都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 姑娘家,何苦自讨苦吃? 嫁了人相夫教子不好吗,怎么那么想不开去开荒种地? 谭小絮笑了笑,不慌不忙道: “陈灼说的对,嫁人当然好,但要是不小心嫁给你这种还没结婚就把人姑娘肚子搞大、完了还不承认、当着大家伙的面撒谎的人渣,我还不如去种地,挑一辈子大粪也比嫁给你这种人渣强!” “噗嗤——” 不知是谁没憋住,忽然笑了出来。 杀人诛心啊! 陈灼心脏的血直飚三尺高! 裴师长听了陈灼这番看不起女性的言论,也有点不快,也不在乎偏袒不偏袒了: “妇女能顶半边天,要是所有妇女都待在家里伺候人,那跟旧社会有什么两样,我们新国家,就是要解放妇女的生产力。我看陈灼似乎对这场竞赛也没什么反对意见,那好,我代表组织,同意他们之间这场竞赛。” “好!”谭小絮带头鼓起了掌,“裴师长英明!” 哗啦啦—— 办公室响起一阵掌声。 这掌声听在陈家父子耳朵里,就如同被人打了嘴巴子的声音。 陈灼泄了气: 好啊,干净体面的秘书,突然变成两腿是泥的庄稼汉了。 他目光怨毒的看着谭小絮,自己真是错看了这姑娘。 本来以为这姑娘木讷无趣,没想到,根本不木讷,有趣的很呢! 第040章 男主塌房了 谭小絮鼓掌完,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好,今天的任务完成。 ——超额完成。 不但自己能建立新连队去开荒,还顺带着,把男主也拐去共患难了。 意想不到的结局。 男主应该恨死她了吧? 这下不能调到师部了吧? 谭小絮只能说一句,活该啊! 陈康要是早点同意她建立新连队的事,她也不至于大老远专门跑一趟、更不会碰上今天这个场面。 还有啊,堂姐这炮灰原配的位置,应该是坐稳了。 谭小絮都数不清自己到底一箭几个雕了。 总之,大家求仁得仁! 圆满了! 完成今日到总场来的任务后,谭小絮没有留在总场机关大院浪费时间,任务完成,该吃的瓜也吃的差不多了,她要抓紧回去布置布置。 本来嘛,组织新连队去开荒,就是个充满挑战的事,现在又给她加了码,不但开荒种地,还要跟陈灼竞赛,压力一下子上来了。 虽然自己有个开荒系统,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自己必须在陈家父子俩有所行动之前,早早布置,不然等这父子俩从沉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时,肯定要给她搞小动作了。 世上武功,唯快不破! 她要赶在父子俩前面行动起来! 于是谭小絮主动告别了裴师长。 临走前,还特意谢了那位看起来马上要断气的高秘书。 高秘书仍然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幽深的目光藏在深深的眼窝里,看的谭小絮牙疼。 谭小絮差点忍不住要说“高秘书,你可一定要活到秋收啊,一定要亲眼见证我是怎么赢陈灼的”。 不过当着其他人的面,谭小絮还是及时的管住自己的嘴。 谭小絮出了办公室。 “小絮!” 马秋菊追了出来。 “大娘?” 马秋菊一把握住谭小絮的手: “谢谢你啊。” 谭小絮见马大娘一反常态的居然追出来感谢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大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都说了不给明芳的婚事添乱,当然要说到做到不是?” “对对对,你确实说到做到了,”马秋菊的确,打心眼里心服口服,“只是,陈灼怎么知道明芳,咳,陈灼居然怀疑明芳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这是你走漏的风声吧?” 谭小絮一秒钟板起脸,不高兴起来: “大娘,我是那种人吗,这事当然不是我说的。” “那陈灼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那有缘无分的前任女婿娄志刚透露出来的。 不过谭小絮啥都没说,直接来了句: “你猜——” “??” 谭小絮推开马秋菊的手,转身潇洒离开。 —— 谭小絮干脆利落的抽身离开了。 留下一个烂摊子和一众等着看后续的吃瓜群众。 裴师长实在不想管陈灼那一摊子糟心的烂事。 但既然知道了,作为领导,不能不管,于是严厉下令,让陈灼必须为谭明芳负责,孩子都有了,马上结婚! 马秋菊一听,当即解开扣子,从棉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粗麻布包裹的小本本: “户口本在这,现在就能去领结婚证!” 陈灼:“!!”彻底傻眼了。 他向陈康投去求助的目光: 爸,救我! 陈康却捣蒜般点头: “好好好,裴师长,结婚,一定结婚!秦政委,秦政委!” 陈康去找人。 办公室里当即站出一个人来,胜利农场的政委,分管农场职工结婚审批。 “好,陈灼、谭明芳两位同志,你们现在就写结婚申请,现在就给你们登记结婚、开结婚证。” 陈灼眼白一翻,昏过去了。 马秋菊惊叫:“唉唉唉,先领证,领了证再装死,啊不是,领了证再昏!” —— 关于陈灼背弃娃娃亲对象、把人姑娘肚子搞大、还不想负责、又当着裴师长的面撒谎的消息,在整个农场机关大院不胫而走。 天还没黑,整个机关大院、各个单位部门,全知道了。 包括陈灼工作的宣传科。 农场文艺宣传队的小姑娘们听说,什么,那个英俊潇洒的陈干事,居然糟蹋大姑娘,一个个差点没吐出来,懊恼自己从前瞎了眼,居然偷偷爱慕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总之,那个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家世好、出身好、相貌好,一切看起来都完美的不真实的陈灼,塌、房、了。 —— 等办公室里只剩父子俩时,陈灼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正躺在办公室一张长椅上。 头还在昏沉的作痛。 一句气急败坏的叫骂传入耳中: “都是你惹的祸!” 陈康抓耳挠腮的发了脾气,整张脸因愤怒和屈辱涨的通红。 陈灼揉着眉心坐起来,垂头丧气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一切计划的好好的,功名利禄尽在掌握,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败涂地! 事业毁了。 爱情,估计也要毁了。 陈康见儿子那副颓丧的样子,虽然恨铁不成钢,但难免也有些心疼。 只能强忍住火气,劝道: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挽回了。” “怎么挽回?” “裴师长不是让你下连队开荒吗,跟那个谭小絮比赛,看看到秋收时谁打的粮食多,这个,你坚决不能输!” “我当然不会输!”只是,赢了又能怎样,赢一个姑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那不是应该的吗? 陈康忽然懊恼起来: “哎,那天二分场的熊场长打电话给我,说谭小絮想要开荒种地,我当时要是答应谭小絮就好了,她就不会今天特地跑一趟,也不会出这么多幺蛾子!” 陈灼也难免抱怨了几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时提醒过你,她想开荒,随她的便,你偏说她是故意打你的脸。” 现在好了,父子俩的脸彻底给人家打烂了。 父子俩长吁短叹了一阵。 陈康又说: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娶了那个谭明芳,下连队开荒去,到秋收时,你打出来的粮食一定要比谭小絮的多,然后一步步挽回自己的名声,等过几年,大家忘了这茬事,我再想办法疏通下关系,把你往师部送,所以你这次下连队,也算是有了基层锻炼的经验,以后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连队锻炼可以,但是,我不能娶谭明芳。” 陈康瞪眼: “什么意思,师长都发了话,你敢违抗师长的命令!” 第041章 粉碎父子俩阴谋 陈灼有苦难言: 谭明芳怀的,真不是他的孩子! 他凭什么要当绿头乌龟?! 陈康见儿子面露难色,忽然想起儿子刚刚当着裴师长的面说的那句话,忍不住问道: “对了,你说什么谭明芳怀的不是你的孩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会儿,陈灼不能对父亲说实话,父亲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相信他另说,反而有可能给他添乱。 算了,自己亲手酿的苦酒,含泪吞了吧: “爸,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的,现在先安排我下连队的事。” 陈康也顾不得追问谭明芳了,及时安排下连队开荒。 刚刚在儿子“昏迷”的时候,陈康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首先,时间很紧迫,现在是四月,其他连队都在备耕,而你现在,什么都没准备,还要重新开荒,如果不抓紧时间,很可能耽误春播,错过了农时,到时候可能一粒粮食都打不出来。 “不过幸好,谭小絮现在跟你一样的情况。所以时间越紧迫,对你反而越有利,懂吗?” 陈康给儿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陈灼已经懂了父亲话中隐藏的含义,点头: “我懂。” “还有,我不能帮你帮的太明显,这会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就算你赢了,也赢的不光彩、不能服众。” “放心,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可能输给谭小絮。” 陈康见儿子如此自信,忍不住冷哼一声: “那可不一定,那个谭小絮,据说能干的很,地里的活样样精通,你要是没人帮忙,肯定比不过她。” 陈灼轻蔑冷笑。 谭小絮就是个种地的,要是单论种地的本事,自己也许比不过她。 但北大荒兵团农场,是全国最先进的大型机械化农场,考验的可不是谁的锄头挥的又快又准。 所以陈灼自信,以他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怎么可能输给谭小絮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陈康又拿出一张手写的名单: “我已经给你组织了一批开荒名单,有一个刚从农校毕业的大学生技术员,三个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拖拉机手,还有一个从修配厂调过去的会维修各种农机的工人。 “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人员,谭小絮可没这样的实力。 “另外,你到了二分场那,再跟那边的熊场长要四个人,我会提前跟熊场长打招呼,熊场长一定会帮你挑选最能干的人手帮你。 “这样,算上你,你的队伍总共有十个人,到时候农机、种子、化肥、农药,我全部都给你配最好的。 “总之,这场竞赛,关系咱爷俩的前途事业,只能赢,不能输!” 陈灼从没想过输。 即便只靠自己的能力也不可能输。 更何况有父亲替他配备的最精良的队伍,他是无论如何也输不了的。 也输不起。 虽然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但输了的话,他会成为整个兵团最大的笑话! 陈灼又问: “你给我配了如此精良的队伍,那谭小絮那边呢,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她配一些老弱病残吧?” “你当你老爹那么傻,我当然也会给她配一支年轻力壮的队伍,只不过,那支队伍肯不肯听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姑娘的使唤,那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没人愿意听一个姑娘的指挥,耽误了农时,到秋收时一粒粮食都打不出来,裴师长就会知道,姑娘家毕竟是姑娘家,还是回家嫁人相夫教子、洗衣做饭才最合适。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谭小絮跟陈灼的这场竞争,都是自寻死路。 没有任何赢面。 他们父子,赢定了! —— “啊嚏!” 正在赶马车的谭小絮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吓的前面的马“唏律律”的叫了一声,步子都乱了。 谭小絮腾出手揉了揉鼻尖,猜测,陈家父子必定在算计她了。 其实谭小絮早预料到了。 这父子俩都是脸厚心黑的,只是,他们有他们的心机,难道别人就是个傻的? 别人真就傻乎乎的等着被算计? 不可能。 谭小絮绝不会任由这父子俩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 首先就是人员配备方面,谭小絮可从来没打算坐等陈场长给自己派人下来。 万一派来的全是陈家的内应,不但不听指挥,整天给她出幺蛾子,她还开个屁荒? 所以,第一步,必须自己组建一批听从自己指挥的“亲军”。 队伍里,必须全都是自己人,一个坏事的蛆都不能有! 幸好自己之前就有打算,把表哥一家人都请了过来。 不过等表哥一家人过来,估计还要一两天时间,这段时间,她不能什么都不干。 再说,表哥一家才四口人,人手远远不够。 必须再凑几个人。 所以谭小絮离开农场机关大院后,没有在县城逗留,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回二分场去。 一定要在陈家父子给她配备开荒名单之前,先一步组建好自己的开荒队伍。 从第一步就粉碎陈家父子的阴谋。 来到二分场场部,谭小絮也没去场院停马车,直接把马车拴在办公室外面的木头桩子上,而后进了熊场长办公室。 熊场长正在喝茶,一看见谭小絮进来,差点没一口呛死。 “咳咳!”熊场长放下茶缸子,“小絮,你怎么又来了?这回又要干什么?” 谭小絮心里一喜,好,看这反应,陈康还没跟这头老熊通气,老熊现现在啥都不知道呢。 这就好办了! 谭小絮笑眯眯的走过来,笑的熊场长心里发毛: “熊场长,刚刚我去了趟总场,见了陈场长,陈场长已经同意我组建新连队开荒了。” 熊场长瞪大那双熊眼,满眼怀疑,陈场长真能这么答应? 谭小絮一副汇报工作的语气说: “我不能拿这么重要的事骗人,所以,关于新连队的建设情况,我先跟你报备一下。 “咱们二分场目前一共十个连队,我组建的这个,就是十一连队,由我担任十一连队的队长。 “至于连队人手,目前我已经凑到六个,我,我妈,还有我表哥一家四口,我让他们从老家屯子调过来,都安排进十一连队,到时候还请熊场长批准,同意他们落户农场。 “其他人手,如果农场最近有知青下来插队,或者其他人员被安排过来,我可以接收,如果没有,请允许我从十连队挑选几个,你看怎么样?” 第042章 二劳改? 熊场长愣了会儿神,还是不敢置信: “陈场长他真同意了?” “熊场长,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怀疑我这个烈士遗孤在撒谎?” “额不不不,我不这意思——” 熊场长一听谭小絮把她那烈士亲爹抬出来,吓的嘴都瓢了。 任何年代,烈士都是最受人尊敬的,谁敢不要命的拿这个开玩笑? 只是,陈场长怎么就突然答应了呢? 也不知道陈场长什么意思,怎么没提前给他吱一声? 熊场长一时也不敢自作主张。 谭小絮见老熊不能做主的样子,知道这家伙肯定在揣度领导的意思,她不给熊场长反应的时间,一口气说道: “除了人员配备,我还需要拖拉机和柴油。马和马车什么的,最好也帮我安排上,每天出工少不了。 “另外,因为十一连队的地盘靠近十连队,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我会暂时把十连队当做临时据点。 “等以后十一连队腾出手,我会在自己的地盘建立我们自己的营地,到时候盖房子需要的砖瓦木材,也请熊场长多多支持。” 熊场长听谭小絮说的头头是道,全都计划好了,还真是要白手起家、建立新连队,心里忍不住叹服: 这姑娘要动真格的了?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开荒元老谭新民的闺女,果然有点魄力! 清了清嗓子,熊场长才说: “小絮,既然陈场长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需要的拖拉机和柴油,以及其他所有物资,到时候按照流程上报就行,农场方面一定会鼎力支持。 “至于人手调配,还要从长计议,你也知道,现在正是备耕的时候,各连队的工作都比较忙,恐怕——” 谭小絮就知道这头老熊不可能答应的那么痛快: “熊场长,如果农场方面不能给我配备人手,也不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可以从周围公社生产队里招几个社员过来也成。 “你知道,那些生产队的社员挣的是工分,一年到头分不到几个钱,不如咱们农场,每月按时发工资,旱涝保收,过年过节还有职工福利。 “这些社员们一直眼馋咱们农场的工作,我只要一招呼,多的是响应的人,别说招几个,就是招几十个、几百个,也能招的到。” 这就跟拿着工厂招工名额下乡招工一样,肯定挤破了头都想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就便宜了外人。 毕竟他们农场内部还有很多职工的子女家属也没正式安排工作呢。 熊场长那张胖熊似的大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索性不装了: “小絮,这话也就你能跟我说,换别人,我早拍桌子撵人了,你故意激我呢?” 谭小絮厚脸皮的笑笑: “熊场长,那你答不答应吧,我就跟你要四个人。 “一个连队,至少要十个人才能运转的过来,我目前还差四个,给我安排新来的知青也行,老职工也行。 “总之最好现在就给我安排上,你要是不安排,我就自己找人,找附近公社的社员,或者随便拉几个外地逃荒过来的盲流,到时候别说我没提前给你打招呼。” 熊场长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这姑娘怎么那么难办! 突然—— “支哟”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手拿鞭子的中年人进了办公室,这架势,一看就是赶大车的车老板。 这人进来后先暼了谭小絮一眼,然后点头哈腰的对熊场长说: “熊场长,听说要到劳改农场接一批劳改释放犯,我来过来拿名单。” 熊场长想找到救星似的应了一声: “哦,是,你等等!”——正好让我缓缓脑子,想想怎么应付这难缠的姑娘! 熊场长赶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假装很忙的从里面翻找什么。 被打了岔的谭小絮一听,转头望向身旁的中年人,问道: “大叔,你要去劳改农场接劳改释放犯?” “是,咋?” 北大荒有很多劳改农场,劳改农场里关押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劳改犯。 有些犯人刑满释放后,还需要继续接受劳动监督,他们中大部分被就近安排在周围的兵团农场,由兵团农场负责接收管教。 兵团称这些人为“二劳改”。 这些二劳改,也是北大荒农场职工的重要组成部分。 几乎每个农场、每个连队,都有二劳改。 就比如,他们十连队赶大车的老翟头,曾经就是劳改犯,不过人家不是普通劳改犯,人家是留过洋的工程师,听说是遭小人陷害,才蹲了劳改。 所以这些劳改犯里,有很多都是有点真本事的。 这会儿谭小絮一听说二分场要接收一批劳改释放犯,神经立马警觉起来。 就跟狼闻到肉味似的。 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已经抢先一步说道: “熊场长,不如,我去跑这一趟吧,我替这位大叔去接劳改犯。” “啊?” 熊场长和那位车老板双双吃吃了一惊。 车老板扭过头,上下打量这个脸庞还很青涩的小姑娘: “姑娘,玩儿呢?这不是去接知青,这可是到劳改农场去接劳改犯?” “是,大叔,我耳朵不聋,我知道去接劳改犯。” 熊场长也不是个笨的,听说谭小絮主动要求去接劳改犯,脑筋一转,很快猜到谭小絮打的什么主意了: “小絮,你不会是,打算接收这批二劳改吧?” 谭小絮很鸡贼的没有把话说满,笑道: “熊场长,我纯是帮忙。”不过,如果真能挑到一两个身体健康又听话的,她当然要下手。 其实,这些劳改犯,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因为真正十恶不赦的罪犯,早就被枪毙了。 能蹲牢改的,大多数罪行比较轻。 这些人经过国家改造后,都老实了很多,好管理。 比那些城里刚下来的知青好管教。 城里下来的那些十六七岁的知青,女知青还好点,顶多是晚上想家哭鼻子,白天累的蹲在地头抹眼泪。 男知青可就难搞了,一帮自命不凡的愣头青,成天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闹的连队鸡飞狗跳,比那帮老娘们儿还能闹腾。 但二劳改就不一样了,经过国家改造、早就变老实了,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听话的很。 第043章 不是知青要不起,二劳改更有性价比 而且,二劳改在劳改农场里干惯了农活,管你之前在哪个单位、级别多大的领导,经过劳改农场的铁腕调教,现在都是种地喂猪的一把好手。 真是到手即用! 不是知青要不起,二劳改更有性价比! “熊场长,把接劳改犯的任务交给我,保证按时交差。” 熊场长:“??”这姑娘,每次都这么出人意料的吗? 正要想着怎么拒绝时,手在抽屉里摸到的那张纸条突然就被人抢走了。 再抬头,纸条已经落到谭小絮手里。 “唉唉唉——”不带这样的! 谭小絮看到纸条上写着劳改农场的名字,和六个被释放的二劳改的名单,粗略扫了一眼,迅速叠了两道,直接揣进自己兜里: “好了,熊场长,等我把人接回来!” 熊场长:“喂……” “砰”!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 留下熊场长和车老板四只眼睛对视。 车老板:“不是,她知道劳改农场怎么走嘛?场长,要不要我去把人追回来,这不胡闹嘛,这姑娘谁呀,那么大胆儿,敢一个人去接劳改犯?太嚣张了!” 熊场长抬起手朝外面某个方向指了指,头疼道: “知道外面那纪念碑吗?” 车老板点头:“啊。” 熊场长:“那是她爹。” “……” 车老板还在瞪眼。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 熊场长一只手接起电话听筒,另一只手朝那个赶大车的车老板挥了挥,示意车老板可以走了。 “喂,哪位?” “熊场长,是我。” 熊场长一听,是陈康的声音,就跟找到救星似的,立马抱住听筒,恨不得把整颗熊头插进听筒里: “喂,陈场长,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是你同意让谭小絮新建连队去开荒的吗?” 电话里,陈康反应了两秒钟才反问: “你怎么知道的?她找过你了?” “是,她刚刚到我办公室,说你同意她组建第十一连队队,她现在是十一连队的队长,还跟我要人手、要拖拉机、要柴油、要马车,以后还要砖瓦木材盖房子、建营地。” 电话里,陈康似乎倒抽一口凉气,不知对谁嘀咕了两句: “谭小絮动作真够快的,这会儿已经开始动手了。” 而后又问熊场长: “你都答应她了?” “我只是口头答应,陈场长,这真是你答应的吗?” “是,我答应的。” 熊场长差点吐出一句“好家伙”,真给这姑娘办成了,她是怎么说服陈场长的? 陈康继续说: “既然她都跟你说了,我就不再跟你重复了,还有,给她安排几个人手,要能干的,不过,这些人到她的连队后,可以不用那么卖命,就当陪大小姐玩过家家,让她知道队长不是那么好当的,让她知难而退、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这也是为她好,懂吗?” 话都说的白的不能再白了,熊场长还有什么听不懂的,可是—— “可是,陈场长,那个——” “怎么了?” “谭小絮已经自己招兵了。” “——什么意思?” “她自己做主,要把表哥一家调过来,还有,她刚刚拿了去接劳改犯的名单,到劳改农场接劳改犯去了,大概是想收编那些二劳改,所以,现在她的连队已经招满十个人了。” “砰!” 电话里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听的熊场长忙把听筒拿远了一些。 片刻后再次凑近,请罪地说: “对不起陈场长,这姑娘死皮赖脸的,我还没同意,她就自己赶着马车去接人了,要不,等她回来,我全给她否决了,另外给她调配人手?” 电话里喘着粗气道: “不用了,算了。” 陈康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动作居然这么快。 他们父子俩还在办公室里慢吞吞的商量对策时,这姑娘已经雷厉风行的自己凑好了自己的队伍。 表哥一家? 还有什么——二劳改? 谭小絮还真是大胆,居然敢一次接收那么多二劳改? 那好,成全她! (不成全又能怎样,不成全的话,还不知要怎么闹腾。) 这姑娘估计是算到了自己会在人手安排上动手脚,所以现在饥不择食,连几个出身不好的二劳改也敢要。 一帮出身不好、说不定还是些老弱病残的劳改犯,她还真是异想天开? 转念想了想,陈康语气轻松的对熊场长说: “她想要那些二劳改是吧,那好,都听她的,只不过,不管这些二劳改是什么人,哪怕瘸腿瞎眼,哪怕七老八十不能动了,必须让她全部接收,一个不许退,懂吗?” 反正人是她自己选的,到时候要是这些劳改犯全是些病秧子、或者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陈场长眼前已经冒出谭小絮带着一帮老弱病残吭哧吭哧种地的情形了。 谭小絮,第一步你就输了! 想到这,陈康心情大好。 熊场长忙答应: “是,陈场长,等她回来,不管她接回来的这些二劳改是什么出身、什么年龄、什么身体状况,我一定让她全部接收。” 其实,农场接收这些二劳改,都不是自愿的。 因为这年代,是个非常讲究出身的年代,一个个恨不得自己队伍里全是贫下中农。 谁也不愿意自己队伍里有太多成分不好的人。 所以每次劳改农场送过来的二劳改,都是平均分配,每个连队硬塞,不要也得要,这回不要下回要。 谭小絮这回一次把这么多二劳改全要了过去,到时候队伍里全是些成分不好的人。 那真的是一池子浑水。 陈康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想笑。 女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为了跟他置气,连阶级感情都不讲了。 跟熊场长说完了谭小絮的事,陈康又吩咐: “熊场长,还有一件事要提前通知你一下,过几天,陈灼要到你们二分场开荒种地,到了你那后,你那边再给他安排四个人,最好是有经验的老职工。” 熊场长一下子激动的跳了起来: “什么!” 这回轮到陈康把电话听筒拿开了些: “我说,陈灼要到你那开荒,你负责安排!” 熊场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场长的儿子也要过来开荒?! 他们二分场的纪念碑上冒青烟了吧? 第044章 劳改农场 在陈康和熊场长打电话的时候,谭小絮已经赶着马车离开了。 想到马儿还要奔波一段挺远的距离,她先赶着马来到场院,让马吃了点草料。 在马吃草料的时候,她自己也到食堂买了六个饼子,又用罐头瓶子水杯打了杯热水。 喝饱水,吃饱饼子,那边马也吃完了草料。 谭小絮才重新套上马车出发。 坐在马车上,再次打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二五劳改农场”。 这是个挺神秘的劳改农场,据说在地图上都找不到坐标,隐藏的很深。 不过谭小絮大概知道位置在哪。 反正附近的大路就那么几条,循着大概的位置沿路摸过去,就能找到。 谭小絮方向感很好,即便在这种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也能根据太阳、树木判断大概的位置。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远远看见一堵高墙。 应该就是那了。 高墙外刷着白底黑字的标语,一侧写着“改造第一,生产第二”,另一侧写着“惩罚管制与思想改造相结合”。 高墙正中一道黑漆大铁门,足有三米高的铁门焊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真是个挺神秘的地方,要不是今天过来接犯人,谭小絮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跟劳改农场打交道。 谭小絮催马赶过去,到了门口,跳下马车,牵着缰绳来到门口。 “哐哐哐——” 手掌砸在厚厚的铁皮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音,在肃静的监狱里显得格外响亮。 啪—— 铁门上拉开一个小门,一张阴森冷酷的脸正好嵌在小门的框框里,这要是大晚上的见了,真能把人吓尿。 狱警本来板着脸,可是一看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个身材高挑、清秀漂亮的大姑娘时,顿时眼前一亮,就跟会变脸似的,立即满脸笑容: “老妹儿,你咋来了?” 这话说的,谭小絮差点以为对方认识自己。 等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对方时,谭小絮掏出口袋里的工作证,打开内页,放到那张脸的前面: “你好,同志,我是兵团的,过来接刑满释放的劳改犯。” 怕自己的证件没有说服力,谭小絮又掏出在熊场长那拿的名单,打开来,念了上面六个名字: “孙白元,葛二宝,吕静波,陶斌,巴坦,秦耀,这六个人是在你们这改造的吧?” 狱警根本就没有怀疑谭小絮的身份,这会儿听到这六个名字,更是连连点头,下巴磕差点没怼在小门的框框上: “是是是,他们今天刑满释放。” 狱警又歪了歪脑袋,朝谭小絮身后寻找,好像在找谭小絮的同伴,可是看来看去,只看到谭小絮一个人,不禁惊讶道: “老妹儿,咋就你一个人来?” 谭小絮收起自己的工作证装回口袋里: “怎么,我一个人来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们领导是脑子有病吧,接劳改犯这种任务,居然叫你这么一个大姑娘自己过来!” “是,我们领导确实脑子有病。”对不住了熊场长,这锅你背了。 谭小絮见狱警只顾惊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忍不住催促: “狱警同志,我是在外面等吗?” “哦,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叫人。” 狱警把小门关上,吹了声哨子,大声吆喝: “喂,今天刑满释放的六个人,负责接收你们的农场过来接人了,都出来!” “来了来了——” 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回应。 语气里能听到马上要恢复自由的兴奋和期待。 不多久,就听到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 有狱警跟他们交代: “出去到了兵团农场,也要好好劳动改造,别忘乎所以,不然,还是有被送回来的可能的。” “哎哟哟哟,一定好好改造——”回答的声音亲切的近乎讨好,听声音,应该是个挺斯文的中年男子。 很快,门栓响动,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条门缝。 谭小絮无比期待的盯着门缝看,想看看自己抓了副什么样的牌。 先挤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脸上笑眯眯的,两颊有些凹陷,浑身上下打满补丁,头上的棉帽子不知几年没洗过了,泛着一层黑亮的油光。 怀里抱着的被褥也脏兮兮的,胳膊上挂着个破烂的布包,整个人很是落魄。 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 一出来,看见门外站着的谭小絮,有些不确定的扶了扶眼镜腿。 等确定这就是来接自己的人时,那人冲谭小絮笑笑,笑容里带着讨好。 “你好。”谭小絮也朝他笑,主动打了声招呼。 第一张牌还不错,不算太老,虽然满脸菜色、有些营养不良,但精神头挺好。 而且眼珠子活泛,应该是个机灵的。 第二个出来的人,让谭小絮有些惊喜,居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小伙子! 虽然看面相看不出多么稚嫩,但那略显清澈的眼神骗不了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朴实本分的农村小伙。 小伙子在看到谭小絮那一刻,表情还有些害羞,不敢直视,躲开了目光。 谭小絮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含羞带怯的小伙子,犯了什么事进去的。 来不及多想,第三个人出来了。 谭小絮瞬间瞳孔放大: 我靠,这第三个人,居然是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老外?! 察觉被人直勾勾的盯着,老外突然飙了一口地道的大碴子味东北话: “瞅啥瞅,啥眼神儿,没见过咋地?” 谭小絮再次震惊,还是个东北话满级的老外? 关键是,一点口音都没有。 这要是不看脸,还以为说话的是个地道的东北小伙。 上一世谭小絮不是没见过会说汉语的外国人,尤其是网上,那些能说一口流利方言的老外,比当地人还当地人。 可是,在七十年代,居然能见到劳改农场里放出这么一个人来,确实出乎意料。 没等谭小絮说什么,第四个人出来了。 一个中年人。 大概是被褥还没整理好,一边走,一边低头还在低头整理,步子就有些慢。 谭小絮再要继续打量,门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拳头推了那人一把: “快点走,磨磨蹭蹭的,舍不得被放出来是不是,不想走就再进去!” 声音粗沉、嗓门儿响亮。 被推的中年人一个趔趄,赶忙顺势跑了出来,吓的抱紧自己的被褥,愣是一个屁不敢放。 谭小絮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沉,不好,有个刺儿头! 等第五个刺儿头出来时,谭小絮悬着的心终于碎了,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因为,第五个出来的,是个身高至少188、体重至少160、人高马大、脸上还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 那拳头大的,一拳能捶死牛。 我嘞个豆儿! 这是个王炸吗? 这人居高临下的暼了眼谭小絮,眼睛微眯,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谭小絮干咽了一口,强行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好,很好,都很好。 至少出来的这些,都是手脚全乎的,没有肉眼可见的残疾,也没有老的需要拄拐的。 质量好的,真有点超出预期。 可是,怎么就五个? 谭小絮问里面的狱警: “狱警同志,怎么就出来五个,不是有六个人吗?” “等等,第六个来了——” 说着话,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狱警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对,抬着的—— 第045章 点名 谭小絮后槽牙一疼: 啊,这个,能退给熊场长吗? 谭小絮问: “狱警同志,这个人是伤了还是病了?” 两个狱警直接把那人抬上谭小絮的马车,让他躺在马车上,嘴上解释道: “嗐,他就这德性,据说从前是个有名的大作家,出过好几本书,觉得自己蒙冤了,好几次寻死,吞玻璃碴子,跳河,绝食,上吊,但是都没死成,折腾了几回,把自己折腾成这副熊样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 作家呀? 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谭小絮估摸着,大概是有点抑郁症什么的,本来当作家的人心思就敏感,而且作家大多向往自由,被关进去劳改,肯定痛不欲生,所以不想活了。 这要是弄回去三天两头寻死上吊的,这可难办。 谭小絮有些头秃。 六个劳改犯全都送齐了,狱警拿出一份文件,让谭小絮在上面签字。 谭小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狱警合上文件,很不放心的看了看站着的五个劳改释放犯,又看看单枪匹马的谭小絮,敬佩道: “姑娘,你不简单呐!”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大概怕说出来会让那五个腿脚利索的犯人生出什么不轨的心思。 谭小絮没心思跟狱警开玩笑,抬起视线望向那五个站成一排的劳改释放犯。 想到电视里看到的教官训练犯人的场景,她依葫芦画瓢的喊了句: “立正!” 五个人果然训练有素的站的笔直,包括那个人高马大的刺儿头。 谭小絮心里有些小雀跃,好,总算是经过劳改洗礼的! “我来点名,叫到名字时喊到。” 谭小絮根本没用照着那张名单,直接依次把每个人的名字背了出来: “孙白元。” “到!” 第四个出来的中年男子朝前走了一步。 就是那个被刺儿头推了一把、却不敢反抗的中年男。 谭小絮努力记住这人的长相,把人脸和名字对上号。 身材中等,相貌也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属于扔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那一类型。 不过气质上,应该属于知识分子那一类的。 至少不是个庄稼汉。 谭小絮问: “有介绍信和文件吗?” 叫孙白元的中年人放下怀里的被褥,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刑满释放的文件和劳改农场的介绍信。 谭小絮把介绍信没收了,问道: “孙大叔,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孙白元声音也很平和,语气很谦逊: “我以前是首都钢铁厂、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做过研究组组长。” 谭小絮眼前一亮,居然是钢铁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组长,技术大拿! 谭小絮瞬间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大叔一点也不平凡了。 “孙研究员,你好。” 孙白元听这姑娘很尊敬的喊自己孙研究员,这才面露一丝微笑、以示友好。 “归队吧。” 孙白元弯腰捡起地上的被褥,退回队伍里。 谭小絮继续念下边的名字: “葛二宝。” “到!” 那个农村小伙出列了,不用招呼,自己把介绍信掏出来交给谭小絮。 谭小絮也收起来,问了她刚才比较好奇的问题: “二宝同志,你是因为什么被送来劳改的,犯了什么案子?” “噗嗤——” 不等葛二宝回答,旁边几个人先笑了,连一旁的狱警也忍不住跟着咧嘴。 葛二宝那张古铜色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谭小絮被笑的好奇心更重了,干脆去问别人: “他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一旁的狱警吭哧吭哧笑了好一阵,才告诉谭小絮: “所有来蹲劳改的人都觉得自己冤,但只有这哥们儿,才是真冤。” “??” “他以前在生产队是放牛的,这天放牛回来,天气热,一身牛骚味,就扒光了去牛棚里冲凉。 “结果,大队长家的闺女来来牛棚找她爹回家吃饭,无意中看到葛二宝在牛棚里洗澡,大队长的闺女就趴在门缝往里偷看。 “大姑娘偷看小伙子洗澡,也没什么,这要是没有外人发现,说不定能成就一段缘分。 “可是偏偏不巧,这一幕被大姑娘的嫂子给撞见了,大姑娘的嫂子本来就看不惯小姑子在家得宠,这一下好家伙,可让她逮着机会了,满村跟人讲,自己小姑子偷看男人洗澡。 “那姑娘名声被嫂子败坏,觉得没脸见人,直接投河死了。 “大队长死了闺女,心头憋着火气,但是又抓不到凶手、没处撒火,想来想去,就把葛二宝抓了,送到公社,公社那边判了三年劳改。” “噗嗤——” 谭小絮不想笑的,实在是忍不住。 葛二宝这奇葩的案例,绝对够上法制讲堂了。 自己洗澡被人偷看,明明吃了亏,反而成杀人凶手。 真要该抓,那也该抓散播消息的嫂子,居然把另一个受害者给抓了,上哪说理去。 见葛二宝只是低头脸红,没有解释,估计狱警说的应该是实情了。 估计整个劳改农场没有不知道这事的。 所以葛二宝也不介意别人那这事取笑。 谭小絮觉得自己不该在人伤口撒盐,努力克制住嘴角,对葛二宝说道: “二宝,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没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到了我们农场,还是一条好汉,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进了农场,只要好好工作,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以后堂堂正正做人。” 葛二宝大概从没听人跟自己说过这种鼓励的话,有些惊讶的抬起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隐隐闪着亮光,他使劲点头: “嗯!” 葛二宝归了队,谭小絮继续点名: “吕静波。” 没人应答,有人抬手朝马车上指了指,谭小絮便知道,马车上那位半死不活的大作家,就是吕静波,吕秀才。 “陶斌。” “到!” 第一个出监狱大门的人站了出来,这人笑盈盈的,一副笑面虎的模样,也主动拿出自己的介绍信交了上去。 “陶大叔,你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 陶斌答道: “我以前是供销社主任。” 谭小絮习惯性的问了句: “犯了什么案子被送过来劳改?” “挪用公款。”陶斌倒是很坦诚,回答的很干脆。 谭小絮懂了,经济犯。 陶斌归队,谭小絮又念了个名字: “巴坦。” “到。” 那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外国人走出来。 果然,谭小絮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时,就觉得不是汉人的名字,还以为是个少数民—族,没成想,居然是个老外。 谭小絮微微仰着头看着这个又高又瘦的老外,问道: “你是哪国人?” “华国的呀,咱是地道华国人,贼地道!” “那你父母呢?” “我妈是鄂温克人,我爸是个老毛子,我是混血。” “混血呀——” 感觉混的不够均匀,百分之八九十的老毛子基因。 老毛子就是这边人对北边苏国人的称呼,因为黑省地处两国交界,所以早年间这里有很多苏国人。 甚至有些靠北的村子,一整个村子都有苏国的血统,但他们又都是地道的华国人,所以,在这里见到一些两种血统的混血儿,确实很常见。 倒是谭小絮少见多怪了。 谭小絮又想到刚刚听到的鄂温克: “你妈妈是鄂温克人,就是那个骑驯鹿的鄂温克人?” 第046章 好巧,我也不是吃素的 谭小絮之前在网上看到过,鄂温克人骑驯鹿,喝驯鹿奶,头上还戴着鹿角帽子,他们住在深山老林里以打猎为生。 建国后,鄂温克人被叫到山下,学习农耕,逐渐融入了汉人的生活。 不过生活习惯上,七十年代的鄂温克人仍然保持着古老的传统。 巴坦听到谭小絮提起鄂温克人,一下来了精神: “是,就是那个骑驯鹿的族群,我姥爷是他们那个部落最后一位族长,我姥姥是部落里的萨满。” 谭小絮突然来兴趣了,还想再问,但是又想到,今天是来接人的,没时间啰嗦那么多,于是止住了闲谈的念头,正经问道: “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以前是我们屯子里的木匠。” 哇,木匠! 捡到宝了。 木匠好啊,这年代,木匠的手艺用处大的很呢! 她掩饰着内心的兴奋,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样子: “那你是因为什么被送进来的?” 巴坦抿了抿嘴,不太想说的样子。 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我们屯子里有个小孩发烧打摆子,治不好,找到我们家,让我帮着跳大神祛病,我跳了,他—娘的,居然有人举报我搞封建迷信!” 谭小絮:“——”又一个冤种。 一旁的狱警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他的问题很复杂,不止搞封建迷信那么简单,还涉及倒卖猎物,还有人举报他是敌特。” 谭小絮:“——”小伙子还真多才多艺,是个能人。 “我不是!”巴坦梗着脖子否认,“我要真是敌特,早就吃枪子儿了,但组织查来查去,没查到任何证据,就说明我是清白的,你可别污蔑我!” 狱警一看,哟嗬,能耐了,这家伙居然敢公然跟自己叫板,狱警火气上来了,低头左右看看,做出要找棍子的样子。 谭小絮见情势不妙,忙上前阻拦: “狱警同志,消消火,别动气,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回去收拾他,不劳你大驾。” 巴坦好像也有点害怕似的,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这要是还在高墙里面,像他今天这样顶撞狱警,最轻被罚一顿饭,重的可能要关禁闭、写检讨、甚至要挨打。 今天幸亏有谭小絮护着。 狱警看在谭小絮的面子上,果然不计较了。 谭小絮也没再跟巴坦多说,收了巴坦的介绍信和证明文件,就让巴坦归队。 最后一个刺儿头,不用点名,谭小絮也知道是谁了。 谭小絮望着那人,也不多说废话,声线压低了一些,问: “你是秦耀?” 刺儿头秦耀爱搭不理,一个眼神都没给谭小絮。 谭小絮:没一个省油的灯。 “把你的介绍信拿出来。” 秦耀没动。 就在谭小絮以为她必须自己动手时,秦耀终于“高抬贵手”的,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张纸,直接扔给谭小絮。 谭小絮伸手接住,冷声问: “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跟你有关?” 谭小絮眉毛一挑,哟吼,这么难对付? ——好吧,谁叫他拳头大呢,好女不吃眼前亏,谭小絮决定让一步。 “那你又是犯了什么案子?” “跟你有关?” “你只会说这一句话?” 秦耀这才暼了谭小絮一眼: “别多管闲事,老子的事,你管不着。” “管不着是吧?” 谭小絮把介绍信全揣进口袋里,松开马缰绳,朝秦耀走了两步。 抬手—— 一把薅住秦耀的脖领子。 秦耀半眯的眼这才全部睁开,哟,这乳臭未干的小娘们儿,这么刚?! 他刚要出手,只觉得脖领子忽然被勒紧,一股巨大的蛮力扯住他,直把他往下拖。 等秦耀决定要动手时,整个人重心朝下,脑袋砸在地上,在冰雪消融的大地上砸出个浅浅的泥坑。 秦耀:卧—草! 狱警:卧—草! 犯人:卧—草! 谭小絮:卧了个豆! 她被自己的神力给惊着了,她只是想把这人高贵的脑袋拉低点,没成想,直接把人摁地上了! 系统只说让她健康值恢复百分百,也没说给她这么大的神力啊! 但是——已经这样了,将错就错吧! 谭小絮加大力气摁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秦耀: “多管闲事是吧,来来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多管闲事,说,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秦耀已经懵逼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他,居然,被一个大姑娘给摁地上了?! 说出去谁信呐? 不对,一定是自己刚刚没注意,才被偷袭了,一定是的。 “不说是吧,好,我不问了,狱警同志,有绳子吗?” 已经看傻眼的狱警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绳子,有,有有有!” 转身从里面拿了个手指那么粗的麻绳。 “给我捆起来!” 被摁在泥坑里的秦耀龇牙咧嘴道: “你敢捆老子?!” “就捆你!姑奶奶专治各种不服!” “你捆个试试——”老子在劳改农场都没人敢惹,怎么也没想到,刚出狱,给一个大姑娘拿下了,脸往哪搁,这以后,这帮人怎么看自己? 谭小絮根本不带怕的: “试试就试试!” 谭小絮已经开始指挥狱警开绑了。 “我再问你一遍,以前是干什么工作的,说不说?!” “——”秦耀脸色憋的通红,不说,就不说! 可是,眼看自己要被五花大绑了,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说!” “说,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我是协和附属医学院外科医学生。” “我看你是县城屠宰场学徒工!不说实话是吧,继续绑!” 秦耀:“!!” “老子都说了,你还绑!” “因为你没说实话!” “?!” 眨眼间,两个狱警把整个人从背后绑了个结结实实。 两只手被反绑起来,从背后与被绑的两只脚绑在一条绳子上,整个人朝后弯曲,以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侧躺着。 瞧瞧这绑人技术,谁看了不竖大拇指? 谭小絮终于松开手,喘着粗气说: “麻烦几位帮我把他抬上车。” 狱警想着,车上已经躺着一个人,再躺一个,瞧这大个头,不知道能不能躺的开。 抬头往马车上一瞧,只见之前躺在马车上的那位吕大作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正直愣愣的望着这罕见的一幕。 大概是从没见过刺儿头秦耀被人这么凶狠的治服过。 呆了片刻,吕静波挪动屁股,往马车前头挪了挪,主动把位置让出来。 ——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抬过去。” 位置都让出来了,狱警只好呲着牙,把这个一百六十斤重的大汉给抬上了马车。 吕大作家的屁股,正好坐在秦耀头顶。 吕大作家像是怕秦耀会咬自己屁股似的,不放心的又往马车前头挪了几公分。 秦耀破口大骂: “你个小娘们儿,你敢绑老子,你当老子吃素的吗?” 谭小絮重新握起马缰绳: “好巧,我也不是吃素的——上车!” 第047章 谭小絮,你到底服不服从管理? 谭小絮一声令下,那几个已经傻了眼的劳改释放犯,全都拔开腿,争先恐后的抱起自己的被褥往马车上爬。 马车中间躺着个秦耀,一边车缘上坐了两个,还有一个吕静波吕大作家坐在车前头,跟谭小絮肩并肩。 坐了一马车的人。 大家手里各自拿着自己的行李被褥,上了车没地方放,只好堆放在秦耀身上。 导致秦耀被埋在臭烘烘的包袱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秦耀气的要死。 这帮人平时哪敢挨自己一下? 平时见了自己都要远远的躲着,今天居然,落井下石?! “你等老子以后挨个收拾你们!” 一个个都有些害怕似的。 抬头朝谭小絮后脑勺看了一眼。 谭小絮说道: “怕他个屁,回去我继续捆着!” 大家又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总算有人镇的住这霸王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狱警本来担心谭小絮一个姑娘家,带六个劳改释放犯回去,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现在来看,不安全的人,不一定是谁。 这半路上杀人抛尸谎称犯人逃跑都死无对证。 但话说回来,总归是姑娘家,狱警还是好心的警告了那几个劳改犯几句: “等你们到了那边,劳改农场会打电话过去核实你们的情况,要是知道你们敢有小动作,随时抓你们回来!敢私自逃跑的,一律全国通缉,抓到就是枪毙!” “是是是——不敢不敢。” 好容易被放出来,恢复自由了,谁会那么想不开再进来? 至少,在坐的都不敢。 只有一个躺着的不好说。 谭小絮赶着马车,把人带回了二分场场部。 到了二分场场部时,已经下午四点了,她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把车赶到熊场长办公室门口,跳下马车,直接朝屋里喊: “熊场长,人我接来了。” 熊场长早在屋里就透过玻璃窗看见谭小絮的身影。 谭小絮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熊场长大开眼界的望着一马车的二劳改: “你真把人给接来了?” 谭小絮掏出怀里收上来的六张纸,递过去: “这身份证件和释放的文书,你看看,总共六个,一个不少。” 熊场长接下文件,又朝马车搂了一眼,瞅见了那个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巴坦,但没多作停留,数了数了人头,察觉还少一个,问道: “怎么就五个?不是六个吗?” “车上还躺着一个呢。” 坐在马车两边的二劳改很懂事的拿起自己的行李被褥,展示躺在中间的秦耀。 熊场长听说中间躺着一个,以为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心里正有些窃喜呢,结果走过去一看: 差点没被秦耀那阴狠冷厉的眼刀给戳死。 好家伙,居然是个不能说五花大绑、也绑的结结实实的大汉! 六个二劳改,三个中年,三个青年,看起来很得力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赖,熊场长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失望。 陈康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但不管怎样,都是成分不好的人,以后想找麻烦,机会多的是,于是说道: “小絮,这六个人,你全收了吧?” “哟,熊场长,跟陈场长通过电话了?” 熊场长的脸一下子垮了,这孩子,说话就不能委婉点,非要说的那么直白、不给人留一点面子。 谭小絮懒的计较这两位场长的小心思: “行,人我全收了,现在,我的连队总共十二个人,全部名单,等我表哥一家来了我再给你,熊场长,拖拉机和柴油。” “给你给你,都给你!” “行,我今天就开走,明天我就正式开荒了。” 熊场长不服都不行,真给这丫头干成了。 谭小絮又跟熊场长要了一堆物资。 一辆东方红75拖拉机,拖拉机后面牵引的车斗,还有一辆侧牵引的康拜因,就是收割机,一架耕地用的旋耕机。 看她要的物资这么齐全,熊场长就知道,这姑娘还真不是花架子,绝对是开荒种地的好把式。 不愧是她爹谭新民的亲闺女,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衣钵。 而且谭小絮不愧是拖拉机手,在挑拖拉机时,居然也能看出拖拉机的好坏。 一眼就相中了一辆新进的拖拉机。 这辆拖拉机型号是东方红75,链轨式拖拉机,就是底下不是轮胎,而是像坦克一样的链轨,开起来也像一架小坦克一样威武霸气。 原本这拖拉机是打算给陈灼的,没想到先让谭小絮挑上了。 熊场长有些不愿意,非说这拖拉机零件有问题,需要检修。 谭小絮哪是那么好忽悠的,瞧出熊场长的把戏,还非要这一台了。 熊场长嘴皮子都要被磨破了。 谭小絮直接打响拖拉机,爬进拖拉机驾驶室里,凭借着原主的肌肉记忆,踩离合,拨动档杆,踩油门,而后,小坦克一样的拖拉机突突突动了起来。 谭小絮操控着拖拉机,来了个倒车入库,叫了巴坦和葛二宝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她把牵引的车斗给装上。 又让那五个二劳改,齐心协力把旋耕机抬到车斗。 五个二劳改都很听谭小絮的话,让干啥干啥。 熊场长没办法,又不能让人去抢,这万一两伙人因为抢东西打起来,出现死伤,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办法,只能含泪把原本送给陈灼的拖拉机,让给谭小絮这女土匪。 在要柴油的时候,熊场长原本只想给两桶。 谭小絮非要四桶。 谭小絮让人直接搬。 熊场长终于不能忍了,气的吹胡子瞪眼: “谭小絮,你到底服不服从管理?” 谭小絮:“我、烈士遗孤,想继承亡父遗志、开荒种地、为百姓贡献粮食、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熊场长你费尽心机阻止我,你有什么居心?说,你是谁派来的?!” “!!” “给我继续搬!” 几个二劳改又咔咔的,把四桶柴油全部抬上拖拉机。 熊场长气了个倒仰。 拖拉机等大件都要齐了,剩下的小物件谭小絮也没放过,她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在心里列好了单子。 她开着拖拉机直接去修配厂,要了十把锄头、十把铁锹、十把镰刀,一些木料,以及木工用的工具,凿子斧头拉锯之类的。 肉眼看到的,只要觉得有用的,全部拿了。 熊场长很不放心的一路跟着,见谭小絮带着几个二劳改蝗虫过境般扫荡,又要这个又要那个,气的一边跳脚、一边抓耳挠腮: “你说说,让你好好嫁人享清福,你不享,非那么想不开的带一帮劳改犯去种地,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谭小絮:……无动于衷,继续搬。 “小絮,小絮,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给好对象,当兵的,你别开荒去了,开荒多苦啊,面朝黄土背朝天,哪有嫁人好?” 谭小絮:“嫁人这么好,那你嫁啊,你去给人生孩子、伺候公婆、洗衣做饭。” “我——”熊场长嘴都气歪了。 老天呐,快收了这姑奶奶吧! 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姑娘,偏偏还是谭新民的闺女,烈士遗孤,打不得、骂不得,回头一句话说重了,丫的立马给他上纲上线、扣各种屎盆子。 愁死了! 第048章 小谭队长 东西差不多都搬上拖拉机了。 谭小絮朝那帮二劳改一挥手: “上车去,来两个坐我的拖拉机,其余人,上马车。” 五个二劳改互看了一眼,很快商量出谁坐马车,谁坐拖拉机。 巴坦和陶斌爬上了拖拉机。 另外三个,朝马车走了过去。 但是马车没人赶,还需要找个赶马车的。 谭小絮目光落在葛二宝身上: “二宝,你以前在生产队喂过牛,会赶车吧,马车你来赶。” 葛二宝突然受到重用,一下子精神起来,满脸荣光的点头: “是!” 谭小絮把马车交给葛二宝,自己爬上了拖拉机驾驶室。 坐在驾驶室里,谭小絮探出头对气炸毛的熊场长说: “熊场长,我先走了,还有很多物资没来得及要,改天再来一趟,先记着——对了,马和马车还没给我,种子农药化肥什么的,改天抽时间来了,一块给我吧。” 熊场长牙根发痒,快别来了! 孙悟空大闹天宫也只闹了一回! 谭小絮看着气到缺氧的熊场长,心满意足的开着拖拉机,浩浩荡荡离开修配厂,上了大路,朝连队出发。 后面,葛二宝一帮人也跳上马车,追随着他们威风凛凛的谭队长。 夕阳西下,晚霞弥漫了半边天空,在北方辽阔无垠的平原上撒下万道金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明天必定是个大晴天。 是个开荒的好日子! 谭小絮坐在驾驶室,不时回望身后的马车。 她虽然表现的对这些二劳改无比信任,但心里也留了些提防,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在马车上掐架闹事,或者会不会有哪个不要命的会中途逃走。 但是,这些人表现的都很老实,一个个沐浴在傍晚的金光里,表情轻松,浑身畅快。 尤其是巴坦,很中二的站在拖拉机车厢里,张开双臂,拥抱蓝天、拥抱自由,嘴里呜呜怪叫。 ———— 十连队营地。 已经回到连队的马秋菊找到谭永强,兴奋的对谭永强说: “当家的,成了成了,事情成了!” 谭永强不明所以: “什么成了?” “明芳和小陈的婚事,成了!” 谭永强一脑门儿问号。 马秋菊就把今天带着闺女去总场机关大院的事说了,说师长已经发话了,既然明芳怀了陈灼的孩子,那陈灼必须要对明芳负责。 这意思很明显,师长都给两人的关系盖章定论了,两人非结婚不可了。 陈灼已经是他们家钉在板上的姑爷了! 钉的死死的那种。 这件事的其他细节,马秋菊没有跟谭永强细说。 对于自己超常发挥的演技,也没提。 只捡了对自己有利的事说了。 但谭永强还是差点气的没撅过去,逮着马秋菊劈头盖脸一顿骂。 马秋菊心情好,笑盈盈的挨着骂。 等谭永强骂的差不多了,马秋菊才说了谭小絮和陈灼要比赛开荒种地的事。 谭永强一下子闭口不再骂下去了: “啥,谁要开荒种地?” “小陈,和小絮那死丫头,啊不对,小絮是个好姑娘,这桩婚事,多亏了她!” “不是,”谭永强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把人小陈坑到咱们连队种地来了?” “嗯啊!” “我去你娘的,陈场长不恨死你!” 谭永强脑门儿一黑,昏过去了。 这败家老娘们儿,是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马秋菊把昏过去的谭永强拖到炕上躺着,跟谭老太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热水,谭永强终于忽忽悠悠的醒了。 刚醒过来,听到外面突突突拖拉机声音。 这拖拉机的声音,明显跟他们连队每天上工下工时乘坐的小型拖拉机不一样,更加的厚重响亮,经过谁家时,能把屋顶震的簌簌落土。 经验老道的谭永强一听就知道,这是那种大型的东方红拖拉机。 这种拖拉机,平时都放在场部那边,要等春播开耕、或者秋收时,上面才会派过来。 这还没到时候呢。 难道今年要提前耕地播种? “爸,爸!” 谭永强、马秋菊的大儿子谭建业急急忙忙从外面回来,来不及放下肩上的锄头,直接扛锄头进屋了: “爸,你快去看,小絮她——她从场部开了辆东方红回来,还带回来六个人!” 谭老太、谭永强、马秋菊、谭建业等等一大家子人,着急忙慌的跑到连队办公室前面那一片空地上。 远远看见刚收工回来的职工们围在东方红拖拉机周围,东方红旁边,还牵引着一辆康拜因收割机。 大家不稀奇拖拉机。 稀奇是的拖拉机旁边牵引的这辆康拜因收割机。 因为收割机是秋收时下地收割小麦大豆的,这时候是准备春耕的季节,为什么会带收割机回来。 还带来六个人。 那六个人有的坐在马车上,有的站在拖拉机车厢里,就跟马戏团里耍杂技的猴子似的,也被人围观着。 其中一个居然是个老外! 一个个浑身肮脏落魄,也不知谭小絮从哪嘎达淘弄过来的难民。 谭永强拨开人群挤进去,愣愣的望着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的谭小絮: “小絮,你这是干啥?” 谭小絮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朝大家伙看了一眼,拔高嗓门,郑重的宣布: “经过总场陈场长和分场熊场长同意,从今天开始,由我组织一批人手成立第十一连队,我现在是十一连队队长,大家以后可以叫我谭队长——不过,为了区别十连队的老谭队长,大家还是叫我小谭队长吧。” “豁——” 众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小絮,你真要成立新连队,当队长啦?” “是啊,以后请各位叔伯大婶、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好啊好啊,小絮不愧是个有出息的,果然是你爸的亲闺女!” 男知青们,女知青们,老职工们,职工家属们,还有老职工的子女们,男女老少,纷纷拍手鼓掌,对这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 看看人家这姑娘的韧劲儿,前几天还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这才几天,想明白了,甩开膀子自己干事业了。 一帮老娘们儿之前还担心,谭小絮虽然分了家,但孙猴子逃不开如来佛的五指山,只要母女俩还在这连队讨生活,仍然逃不开老谭家的欺压,结果转眼的功夫,人家自己出来单干。 还成了跟谭永强平起平坐的队长了! 谭永强傻愣愣的望着侄女看了半天,再转脸看着旁边的马秋菊,想起马秋菊刚刚在家说的话: 居然,还真的,给这败家老娘们儿说中,这死丫头真当队长了! 十一连队? 陈场长脑子抽风了吧,居然同意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家当队长? 以后在职位上跟自己的侄女一样了? 马秋菊本来还想来一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但这话愣是卡嗓子里没说出来。 她也是被这姑娘的速度惊呆了。 上午刚说建连队开荒,下午就把人和拖拉机都带回来。 你说说,这速度! 第049章 抱歉,真的像个杀猪的 就连食堂司务长老梁听着热闹,也拎着大马勺从食堂跑出来。 谭小絮在人群中看见老梁,大喊道: “梁叔,从明天早上开始,麻烦食堂多做六个人的饭,他们六个人的定量粮、场部会安排的,今天晚上先不去食堂吃了。” “好嘞,多做六个人的饭,我记着了!” 汤玉梅跟着收工的队伍也回来了,她在外围听到闺女的喊话,也是没想到,早上出门送她表哥回老家,下午就带着人和拖拉机来了。 汤玉梅没有往前凑热闹,瞧见闺女带回来的一马车的人,虽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但今晚估计要在家里吃顿饭,于是默默的转身,准备回家做饭去。 刚转身,就被连队的罗大娘一把拽住,罗大娘脸上藏不住的羡慕嫉妒: “玉梅,你家小絮真是个有出息的姑娘,这么大点年纪就当队长了,不像我们家那傻小子,二十多岁了,连个班长都没混上。” 汤玉梅面上笑笑,但心里有些苦涩。 当队长哪里是什么好差事,操心费力,还要承担风险,尤其还是个新建的连队,一切都要从头干起。 一想到闺女将来要面对重重困难,汤玉梅只觉得心疼,实在高兴不起来。 但既然闺女想做,她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能尽自己一切可能支持她。 谭小絮在连队空地上跟大家伙把事情说完,等人群渐渐散开,她把拖拉机开到自家门前的空地上停放。 跳下拖拉机,朝着紧跟其后的马车吩咐道: “都下来吧,到了。” 车上的几个人纷纷抱起行李被褥,东张西望的跳下马车和拖拉机车斗。 下车后,习惯性的站成一排,没有乱走动,只有两只眼睛四下打量。 谭小絮瞧见他们下意识的动作,内心叹了口气,说道: “各位都已经刑满释放了,这里也不是劳改农场,以后可以不用这么拘谨,大家行动自由。” 几人脸上都露出轻松又感激的笑,感激这个姑娘没有拿他们当二劳改。 据说有些劳改犯被放出来后,大家都对他们另眼看待,不但安排最脏最累的活,还三天两头要他们写思想汇报,一开会就要进行自我批判,日子过的,可能还不如待在劳改农场自在。 起码在劳改农场,大家都是劳改犯,混在人群里不显眼。 但出了劳改农场,他们就成了稀有的反面教材,处在鄙视链最底层。 谭小絮走过去牵起葛二宝手里的马缰绳。 差点忘了,车上还躺着一个。 谭小絮看着躺在车板上的秦耀,有些牙疼,这刺儿头可咋整? 秦耀这会儿倒是不挣扎了,闭着眼,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 但看的出来根本是装睡,这手脚被绑在身后的姿势,看着就难受,更何况颠了一路。 “哎!”谭小絮长叹了口气,“哥们儿?” “——”秦耀还是没搭理。 谭小絮看着自动站成一排的五个二劳改,问他们: “有没有人知道,这人以前是干嘛的,犯了什么案子?” 不问清楚,谭小絮总觉得不踏实。 虽然那些杀人放火的案犯大概率都被枪毙了,但也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个漏网的法外狂徒呢? 这秦耀要真是那种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的人,谭小絮不介意——咳,不介意让这个碳基生物回炉重造一下。 她可不想放着这么个危险人物在连队,万一害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又或者是欺负老人孩子,到时候她这个队长要连带着负责任的。 所以一定要问清楚。 “没人知道吗?” 见没人回答,谭小絮又问了一遍。 最后,钢铁研究所的孙白元举起手,小声说: “他好像,真是协和附属医学院的医学生。” “哈?” 真是医学生? 嘶——这就蛋—疼了。 谭小絮责怪: “那在劳改农场门口,你咋没提醒我?” 孙白元小声: “我,我以为你故意找理由修理他,就没说。” 谭小絮:?? 她有那么残暴无情? 谭小絮弯腰凑近秦耀: “不是,哥们儿,你真是医学生?” “不然呢!”秦耀突然开口吼了一句。 “我靠——” 谭小絮再次瞧了瞧这位暴躁老哥的体型气质,抱歉啊,真的像个杀猪的。 说是医学生,谁信呢? 就这脾气,直接把病人吓跑了,谁敢找他看病开药? 可是有孙白元作证,谭小絮不得不信。 也许真是自己以貌取人了,人不可貌相。 她一边伸手去解绳子,一边给秦耀道歉,顺带着推卸责任: “哥,对不住啊,你看我问你话,你好好回答我不就行了,干嘛跟我大呼小叫?” 秦耀没好气道: “老子跟你好好说了,你信了吗?!” “好好好,我给你赔罪——” “赔个屁罪,你侮辱了我的人格,拿什么赔——” “一个鸡蛋。” “……” 咕噜! 秦耀肚子里炸开一声沉闷的巨响,二里外都能听的见。 秦耀吸了吸已经饿扁的肚子,一口拒绝: “不行!” 是个有骨气的! 而后秦耀又补充了句: “一个不够,两个!” 谭小絮:“……”夸早了。 她咬了咬牙: “两个就两个!” “咕噜——” “咕噜——” “咕噜——” …… 五道咕噜声混着口水吞咽声响成一片。 前任供销社主任陶斌吸溜着哈喇子,怯怯的问: “那个,小谭队长,他有鸡蛋吃,那,那我们呢?” 谭小絮回头望着五双饿的发绿的眼睛,各个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初来乍到,这六碗水,她得端平了。 一咬牙、一狠心: “今天晚上,每人两个鸡蛋,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哦!” 五个人全部欢呼起来。 谭小絮还了马车,就出门借鸡蛋去了。 话说,自她穿越那么多天,除了狗蛋妈给了半碗鸡蛋酱以外,还没尝过鸡蛋的味儿呢。 之前老谭家倒是养了些鸡,可是分家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起来给她抓几只下蛋的老母鸡? 不过,新家没有能养鸡的地方,她和汤玉梅将来都要忙工作,估计也顾不得喂鸡,就算养了鸡,最后还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 算了,等以后建了新连队再说吧。 现在想吃鸡蛋,只能跟连队里养母鸡的人家去买了。 这年代,虽然很多地方不让多养鸡,那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必须割掉。 不过在偏远的农场连队,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别太张扬,还是能稍微多养几只下蛋鸡的,有些会过日子的人家舍不得吃,把鸡蛋攒起来,卖给那些嘴馋的知青,也能挣点外快什么的。 对了,她不是有个系统吗? 这开荒系统也真是名副其实,只有在她开荒种地的时候才现身,平时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导致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鸡肋玩意儿。 系统感应到她的召唤,及时的闪出光幕。 系统,能买鸡蛋吗? 第050章 我们跟定小谭队长了 【开荒系统要达到三级,才能开启商城权限。】 好吧,这消息也算不好不坏了,等着升级吧,升级以后就可以买东西了。 这年代买啥都要票,实在是不方便,有种有钱都花不出去的无力感。 当然,她也不想到黑市上当冤大头买高价货,所以如果能开启系统商城,是最好的,不但能享受网购的乐趣,连快递都省了。 那,系统有空间吗? 【系统达到四级,会开启空间权限,空间大小,也要花费积分才能购买。】 废物! 给个空间还要抠抠嗦嗦。 不过没关系,康拜因拖拉机已经开回来了,明天就能去开荒,到时候咔咔升级,开商城、开空间不在话下。 眼下一穷二白,只能靠自己解决生活难题了。 谭小絮先去了罗大娘家,说明来意,要买鸡蛋。 罗大娘说家里还有十二个,平时卖给连队的知青四分钱一个,卖给谭小絮,友情价,只要三分。 基层连队老职工的家属们多数都养鸡,所以在连队,鸡蛋不算多金贵,三分钱,算便宜了,如果拿到县城黑市上卖,肯定能卖的更高。 谭小絮花了三毛六,把罗大娘家的十二个鸡蛋全买了。 倒是够那六个二劳改吃的,但总不能他们鸡蛋,她们母女俩在旁边干瞪眼吧? 再说,谭小絮也有点馋鸡蛋了。 还有汤玉梅,营养不良,也该吃几个鸡蛋补补。 谭小絮又到狗蛋家,从狗蛋妈手里买了十个,总共买了二十二个。 拎着用草绳编成一长串的鸡蛋回了家,汤玉梅已经烧好了一大锅苞米面粥,把分家时分到的那点苞米面,全倒锅里了。 这口大锅,本来是豆腐坊里用来煮豆浆的锅,够大,不然,都不一定能够这么多人吃的。 满满一锅金黄冒泡的苞米面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烀猪食。 谭小絮征求了那六个二劳改对于鸡蛋的吃法。 经过众人一致决定,觉得做鸡蛋羹最划算,做成其他的,就怕有损耗,也怕分配不均。 还是做鸡蛋羹最合适。 添点水,两个鸡蛋能做出三个鸡蛋的分量,赚翻了呀! 正好之前谭小絮在供销社买了两个铝制饭盒,汤玉梅就拿了十二个鸡蛋,磕碎了,分别放在两个饭盒里。 加了点水,又在案板上捻了几粒盐,撒进鸡蛋液里。 又切了点碧绿的葱芯撒进去,再滴几滴豆油。 如果有香油的话最好,没有香油,只能拿豆油代替了。 东西放全,用筷子搁愣搁愣,把蛋清和蛋黄搁愣散。 黄白相间的鸡蛋液里浮着碧绿的葱碎,光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饭盒放到蒸屉上,谭小絮又拿了四个整鸡蛋放在蒸屉上蒸,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锅热了,在锅边贴了一圈锅贴饼子,盖上锅盖用大火烧。 不一会儿,鸡蛋的鲜香和锅贴饼子的甜香就弥漫了屋子,飘到门外。 馋的一帮大老爷们儿胃疼。 香的狗都不停摇尾巴。 谭小絮本来还想趁着做饭的空当,给他们开会来着。 可是眼见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只顾盯着锅看,根本没心思听她讲话。 算了,等吃饱肚子再开会吧。 在六位二劳改的注视下,汤玉梅终于揭锅了! 木头锅盖一掀开,浓白的水汽等不及的从锅里扑腾出来,带着诱人的香味,撩拨着每个人的鼻腔、味蕾和空荡荡的胃。 那六个人差点没淹死在自己的口水里。 “可以吃了,先拿自己的饭盒来盛苞米面粥。” 一个个掏出五花八门的饭碗,有生了锈的饼干盒子,有葫芦瓢,有破了边的陶罐子。 ——看来劳改农场的日子真不咋地。 只有刺儿头秦耀一个人拿出铝制饭盒,但那饭盒早已千锤百炼、形状扭曲——也不知这哥们儿拿饭盒干啥了。 汤玉梅让他们自己盛饭。 秦耀自然是第一个走上前,盛了满满一饭盒苞米面粥,都快溢出来了。 他盛完走开,其他人才依次排队盛饭。 每人盛饭时都要发出一声惊叹: “哇,好浓稠的苞米面粥!” “真香,这味儿一闻就知道苞米面没发霉!” “……” 盛了苞米面粥,还没离开灶台,顾不得烫,就稀溜溜的开吃了。 实在是饿的发紧。 这边汤玉梅用铲子把锅边的饼子铲下来,放在箩筐里。 谭小絮把蒸鸡蛋羹端出来,估摸着用菜刀切成三等份。 “好了,鸡蛋羹好了,自己拿碗来盛。” 一个个瞪起眼,自己找了碟子、饭盒盖子之类的东西去盛鸡蛋羹。 没有多余碗碟的,直接把滚烫的苞米面粥整个倒进嘴里,烫的整个食道就跟烧红的铁棍一样杵在肚子里。 汤玉梅蒸的鸡蛋羹非常成功。 又嫩又滑,用汤匙盛出来时,duang的跟果冻一样。 谭小絮都流口水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吃整颗煮的鸡蛋。 大家十分小心不舍的用舌尖尝了口蒸鸡蛋羹,一个个对汤玉梅发出真心的夸赞: 陶斌竖起大拇指: “大妹子,你这鸡蛋蒸的真好!” 孙白元望着那一小坨蛋羹发出感慨: “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羹!” 巴坦:“哎嘛,我舌头都快咽了,大娘,你这鸡蛋羹蒸的贼香!” 葛二宝更是感动的泪流满面,抬起袖子擦了把眼泪: “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吃过鸡蛋羹,原来鸡蛋羹是这个味儿,呜呜呜,太好吃了!” 吕静波哀叹一声: “劳改农场那边,只有中秋和过年才会做蛋花汤,那蛋花稀的,我还以为是厨子不小心打错了。” 陶斌补充了句:“就那点蛋花,还全让一个人捞干了。” 大伙的目光不自觉瞟向秦耀。 秦耀瞪眼: “滚—犊子!今天托老子的福,你们才吃的上鸡蛋羹,别不知足!” 陶斌:“啊对对对,多亏老秦!” 亏的他会作妖,帮他们每人争取两个鸡蛋,不然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尝到鸡蛋的味儿。 谭小絮见他们一个个“有蛋万事足”的样子,说道: “以后跟着我,只要好好干,别说鸡蛋羹,肉也会让你们吃上的。” 陶斌对天发誓: “放心,小谭队长,就冲这份鸡蛋羹,我们跟定你了!” 葛二宝也趁机表白:“对,我们跟定你了!” 说完又很不好意思的低头,喝了口苞米面粥掩饰尴尬。 另外孙白元、吕静波、巴坦,已经顾不得表白了,只闷头舔鸡蛋羹。 只有一个秦耀,翻了个白眼:真看不惯这帮人溜须拍马的做作样儿: 哎,这鸡蛋羹,真香啊! 一个个很节省的一小口一小口抿着鸡蛋羹,仿佛在吃什么了不起的人间美味。 汤玉梅又把热乎乎的锅贴饼子发给大家,而后悄悄把谭小絮拉进里屋,凑在闺女耳边小声问: “小絮,我刚刚听说什么劳改农场,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妈,他们都是今天刚放出来的劳改犯。” 第051章 小谭队长到底啥身份? 汤玉梅捂住了嘴,用眼睛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闺女拉过来的第一批人,居然全是劳改犯! 汤玉梅不禁胆寒,松开手,问: “他们犯的啥事儿啊?” “妈,我问过了,他们不是杀人放火的坏人,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不过依我看,没有那种大奸大恶的,再说,经过劳改农场的艰苦改造,他们现在也都改头换面了,指定不想再被送回去遭罪,所以肯定会夹着尾巴做人,你放心,但凡要我发现哪个人心术不正,我立马再把他送回劳改农场去!” 谭小絮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打算这么干。 听了闺女的解释,汤玉梅稍稍放心。 又想想六个人刚才的表现,除了那个大个子看起来不太好惹,其他的都老实巴交的,来好像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奸恶的人。 哎,真难为闺女了。 居然敢把六个劳改犯招进来。 不过再想想十连队的几个劳改释放犯,他们现在也都是老实本分的职工,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应该真的是改造好了吧? 希望如此! 汤玉梅又问: “那他们今晚住哪?” 谭小絮回答:“猪圈——” “……” (猪圈的猪奔走相告:来新邻居了!) 吃完饭,锅碗瓢盆一扫而空。 几个人的葫芦瓢都被舔的干干净净。 前供销社主任陶斌的圆筒状的饼干盒子有点深,不好舔,吃完后倒了点热水,上下左右晃荡两下,估摸着盒子内壁冲刷干净了,一仰脖,把水都喝了。 总之都是珍惜粮食的人,没一个浪费的。 很好,果然是国家改造好的。 汤玉梅看着被勺子刮的干干净净的锅底,松了口气,幸亏只在家里吃一顿,多吃两顿,能把她们吃破产了。 吃饱饭,一个个在灶台周围东倒西歪,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这么自在舒坦的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了! “啪啪——” 谭小絮站在灶台旁边,拍了下手掌: “开会!” 六个人又都习惯性的要起身立正。 谭小絮示意他们坐下,几个人又坐回地上。 “饭吃完了,咱们开个内部会议,” 一个个仰头望着谭小絮,这会儿再没人把她当成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拿她当自己的领导,带着一种敬重的表情看她。 “小谭队长,你说,我们听着。” “从今天开始,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不再是劳改农场的劳改犯,而是胜利农场二分场、第十一连队的职工。” “好!”还是那个陶斌,带头捧场。 其他人也都为自己的新身份感到荣幸,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十一连队的情况,这是一个新建的连队,目前队员,只有在场的几个,我们的任务是,开荒,建立我们自己的营地,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每天跟着我出工,明天吃过早饭,到我家门口集合,我们乘坐拖拉机去开荒。” “好!” 这帮二劳改,果然训练有素,都不用谭小絮多说,一个个唯命是从。 所以会开的很短。 她才不像别的干部那样,开个会,有的没的扯一大篇,把“简单说两句”变成“说的口干舌燥”。 散会后,谭小絮又给他们发明早吃饭用的饭票。 先发了两天的,每人六张。 “这饭票不是白发给你们的,要从工资里扣,等发工资的时候,饭票钱我还是要收回的。” 陶斌问: “那,我们每个月工资多少?” “按照惯例,劳改新生刚到农场,刚开始工资都很低,只有十六块,不过只要你们好好改造,后面我会跟农场申请,给你们涨工资,农场职工该有的福利,你们都会有的。” 大家都挺满意: “好,小谭队长,我们一定会跟着你好好改造,争取早点涨工资。” 每个人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饭票,而后谭小絮送他们去猪圈住宿。 猪圈就在附近,抬脚就到。 当六个人听说要在猪圈借住时,居然也没抱怨。 路上,谭小絮跟他们解释: “住猪圈只是暂时的,连队房子紧张,没有多余的住房,不过以后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一定给你们安排住宿。 “还有,将来我们也要在自己的地盘上盖房子,到时候一定让大伙住上崭新的砖瓦房宿舍。” “好,住猪圈而已,没问题的。” 二劳改们还是唯命是从的回应着,仿佛谭小絮的安排,就没有不好的。 猪圈的条件,超出二劳改们的预料,居然还挺干净。 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边上堆着饲料,夜里睡觉都能闻到粮食味儿,真不错。 谭小絮把人送到后,跟在猪圈值班的老崔交代了一下,老崔没说什么,让他们住下了。 谭小絮走后,六个二劳改争先恐后的找自己的铺位,迅速打开被褥铺上去。 就连一贯喜欢没事找事的秦耀也消停了,居然没挤兑人。 大家躺在自己的被褥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个个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嘴里还是忍不住回味鸡蛋羹和香甜浓稠的苞米面粥的味道。 本来大家还担心呢,不知被放出来后会是个什么情景,听说有些劳改犯被放出来后,不但被罚去干最繁重、最危险的活,还要受其他人欺压,日子过的生不如死,索性又找了理由被送回劳改农场了。 听到那些二进宫的劳改犯们讲述在外面遭受的惨无人道的经历,他们本来都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却没想到,大家出来后没被分散,囫囵个的被发配到一起。 这样挺好,大家都是二劳改,谁比谁高贵? 还有,他们的小谭队长,真是个厚道人。 居然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鸡蛋,也完全没有面对劳改犯时的那种嫌弃和鄙视,这让大家觉得特别暖心又感动。 遇上这么个体贴下属的领导不容易,大家一定齐心协力把这个新连队搞起来,可不能让它黄了。 这连队要是黄了,他们被分配到别的地方,当牛做马的,还不知有多惨。 大家一致同意,对,搞起来! 以后大家好好干活,谁也不许偷懒! 以后跟着小谭队长,说不定真能吃上肉、还能住上砖瓦房。 巴坦突然忍不住发问: “这个小谭队长啥来历,好像大家伙很待见她,年纪轻轻的,好像不管走到哪,大家都很给她面子,有种大姐大的气派。” 还有,小谭队长到猪圈借宿,猪圈值班的人也没刁难她,直接让他们住下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猪圈这种“机关重地”,怎么可能随便放生人进来? 就不怕有人偷猪,或者给猪投毒吗? 这是一个问题。 小谭队长到底啥身份? 怎么只见她妈,没见她爸在家? 她爸呢? 家里怎么只有娘俩? 这时候,在猪圈值班的老崔听到他们叽叽咕咕,大概也是一个人待的无聊了,走过来跟他们唠起闲磕: “她没跟你们说起她的身份?” 第052章 一百万! 一个个直摇头,听出点不同寻常,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你们来时候,去过分场场部没?” “去了。” “看见场部大街边上那个纪念碑了吗?” “见着了。” “那是她爹。” 黑暗里,一个个倒吸了一口带着猪骚味的凉气。 等听到老崔讲述了烈士谭新民当年开创胜利农场的壮举、和他牺牲的经历后,大家忍不住长吁短叹: “原来,小谭队长是烈士遗孤啊,真可怜。” 陶斌怂恿道: “对了,吕大秀才,你不是作家吗,不是写过好几本书吗,不如你也替这位烈士写本传记啥的,现成的当事人、现成的题材。” 吕静波吓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我写一本书蹲一回劳改,写一本,蹲一回,前前后后蹲了三回,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写书了,再写书我是狗!” 大家听他语气坚决,觉得可惜。 但想到吕大秀才就是因为写书才蹲劳改的,也觉得理解,就算了。 大家还在叽叽喳喳说话。 秦耀终于不耐烦了: “特—么一个个的睡不睡,不睡给老子滚外边儿去,别耽误老子睡觉!” 其他人不敢吱声,只有吕静波幽幽道: “小点儿声,隔壁老母猪都给你吓早产了。” 秦耀蹭的弹坐起来: “吕老头,特—么的别给我卖嘴皮子,这里可没有管教,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吕静波突然来了个四仰八叉、躺平摆烂的姿势: “来啊,抽死我啊,反正我不想活,抽死我得了。” 老崔一听他们要干架,吓的从草堆上站起身: “要打到外边打,别死我猪圈里。” 陶斌赶忙坐起来充当和事佬: “行了行了,你俩消停点,再吵下去,咱猪圈都没的睡,大半夜的,咱就别给小谭队长添麻烦了,还想不想跟着小谭队长吃鸡蛋了?” 说完,陶斌忙又讨好的对猪圈的老崔说: “没事,老崔,他俩就这样,你别当真,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终于没人再说话了。 老崔这才不太放心的走了。 猪圈渐渐安静下来。 秦耀重新躺回去,不一会儿传来他均匀有力的呼噜声。 吃饱喝足、有了个还不错的归宿,大家都身心放松,渐渐沉入梦乡。 黑夜里只有隔壁猪圈的哼哼声、和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 第二天,果然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一大早被外间烧火的动静吵醒后,谭小絮发现屋内光线明亮,就知道是个开荒的好天气。 她赶紧爬起来。 穿好衣服,套上棉袄,刚要下炕,就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外间的汤玉梅有些惊讶的问: “呀,是明芳啊,明芳你咋回来了?” “三婶,我昨晚回来的,小絮呢,小絮起了没?” 听到谭明芳的声音,谭小絮下炕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位堂姐居然从场部回来了? 是回来准备结婚的? 这一天一夜的,谭小絮光想着自己的开荒事业,都顾不上去想这位堂姐,真没想到一大早堂姐找上门。 心里琢磨着,就见谭明芳已经走到里间门口: “小絮。” 谭小絮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道: “嗯?” 谭明芳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屋里的摆设,看见屋里的镜子、脸盆、暖水壶,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好多都是那天从她手里拿的。 “小絮,这些东西,我不跟你要了,就当我送给你了,钱我们帮你付了。” “哦——你要不这么说,我当你一大早要账来了。”谭小絮忍不住揶揄。 谭明芳:“……”已经逐渐习惯谭小絮的阴阳怪气,也不打算计较了。 谭小絮下炕穿鞋。 抓起窗台上的梳子,对着镜子梳头发。 原主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扎了个粗长的麻花辫,她原本觉得护理起来太麻烦,想剪了的,但想到原主很爱惜自己这头长发,而且好容易留这么长,剪了确实太可惜,就继续扎着了。 拆开已经凌乱的麻花辫、打散,重新梳理。 谭明芳见谭小絮只顾梳头发,也不跟她说话,只好主动说道: “昨天的事,谢谢你。” 谭小絮一个没忍住,笑了: “没事,应该的,我收了一千五百块,说好了不给你捣乱,就不给你捣乱。” 又一阵沉默。 谭小絮已经快速扎好辫子,而后站在炕边开始叠被子。 谭明芳又磨磨蹭蹭的说: “其实,我今天来,还想让你帮我个忙。” “说。”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跟陈灼比赛开荒种地了?” 谭小絮无语了。 这个堂姐真有意思哈,昨晚大老远从场部跑回连队,今早又一大早跑到她家,原来,就为了求她不要开荒种地? 脸咋这么大呢? 谭小絮直截了当的回答: “不能。” 而后又补充道: “我不但要跟他比赛,我还要让他输!” 输的老惨的那种。 谭明芳一脸不解地看着谭小絮动作麻利的背影: “小絮,我知道你恨他,可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他置气行吗?” 谭小絮一把将叠好的被褥扔到炕头,回头道: “你要是觉得我开荒种地是跟陈灼置气,那我就是跟他置气,我不但要气死他,我还要气死他爸,说不定我还要气死你,气死你们一家,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 谭小絮嘴上说着,动作一秒没停的拿了牙刷牙杯,端了洗脸盆,出了里屋,到外面舀水洗脸。 她不想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堂姐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谭明芳见谭小絮不愿意搭理自己,只好跟在谭小絮身后出了屋,又跟到了外面,见谭小絮挤了牙膏,蹲在门旁开始刷牙。 趁谭小絮不能说话的功夫,谭明芳站在旁边,耐心道: “小絮,你这样会毁了陈灼的前途的,这样,你只要答应不跟陈灼比赛种地,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多少都行,你开个价。” “呸!” 谭小絮吐出一口牙膏沫,又从牙杯里倒了点水冲了下牙刷,在舌头上刷了两下,然后才开始漱口。 咕噜噜—— 又吐出一口牙膏沫。 谭小絮终于开了价: “一百万。” 第053章 你一个孕妇,别那么大火气 依谭小絮看过那么多霸总小说的经验,拿一百万离开男主、不给男主添堵,算是最低价了。 低于一百万,都对不起男主的身份。 别扯什么年代不年代的,哪个年代,只要是男主,也不能低于一百万! 谭明芳给谭小絮开出的这个天价惊的两眼放光: “小絮,你是存心的吧?” 谭小絮在牙杯里冲着牙刷: “是啊,我都跟你说了我是故意的,我要气死他,你还不信。” “你——你蛮不讲理!”谭明芳给气的胸口起伏,不自觉的捂住了小腹。 谭小絮一看她捂住肚子,紧张起来: “哟,你可别,你要是在我们家出了什么问题,回头孩子他爹娄志刚来找我麻烦,啊不对,我忘了,孩子是陈灼的,不是娄志刚的,对吧?” “!!” 谭明芳没想到,从前那个老实内敛的堂妹,现在怎么变成一块滚刀肉? 谭明芳原本打算,回来说几句好话求求这个堂妹,让她主动放弃跟陈灼比赛开荒种地的事,然后自己再到师长面前,替陈灼求求情,让师长收回成命,不让陈灼到连队种地。 这样陈灼就算不能被调到师部去,也能继续留在总场,当他的宣传干事。 说实话,昨天跟马秋菊去总场闹了一通,事后谭明芳也有点后悔,觉得害了陈灼。 所以她现在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尽量挽回一点自己在陈灼心里的印象。 只要谭小絮主动放弃、主动认输,也许陈灼就不用到基层连队吃苦了。 但是,这个堂妹现在是铁了心的跟陈灼过不去,谭明芳彻底寒了心。 谭小絮放下牙杯,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泡,拎起来拧的半干,然后摊开热毛巾、敷住整张脸。 热毛巾敷在脸上的感觉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谭小絮忍不住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 迅速擦了把脸,把一晚上分泌的油脂和眼屎擦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谭小絮终于整个人清醒了。 放下毛巾,就听谭明芳冷冷的说道: “好,小絮,既然你这么不依不饶,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天起,我从场部供销社调回来,我回来陪陈灼一起开荒种地,有我们全家人帮着陈灼,我看看,到底谁输谁赢。” “哗——” 谭小絮洗完脸,突然端起脸盆,把半盆洗脸水泼了出去,一不小心泼到谭明芳脚边。 “啊!” 谭明芳跳脚往后退。 但一只右脚还是被洗脸水泼了个透。 温热的洗脸水钻进棉鞋里,很快凉透了,一阵湿冷爬上谭明芳的脚面。 谭明芳气的大叫: “谭小絮,你太过分了!” “明芳,你一个孕妇,别那么大火气,对孩子不好!”谭小絮扯着嗓门对天吆喝。 原本空无一人的场地里忽然冒出一声惊叫: “啥,明芳怀孕了?” 谭明芳:“……” 谭明芳跺脚转身,快步跑开了。 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 “谭小絮,咱们走着瞧!” 谭小絮翻了个白眼: 得寸进尺! 这姐们儿怕不是也绑定了什么系统,不攻略男主就会被电击? 不然怎么能这么兢兢业业、带着别人的球上赶着给男主当炮灰? 谭小絮捡起地上的牙杯,端起脸盆转身回屋。 在家吃过早饭。 谭小絮让妈妈去跟他们妇女班的班长说一声,从今往后,汤玉梅是十一连队的人,不再听从十连队指派,也不会跟着十连队出工去了。 虽然整个连队都知道谭小絮成立十一连队,汤玉梅必然会跟着闺女的队伍,但还是正式的跟人家说一声比较好。 汤玉梅出门去跟妇女班的班长请辞。 谭小絮则去了猪圈,看望她那帮二劳改。 不知二劳改们在猪圈睡的怎么样。 别错过早饭时间。 到了猪圈仓库,二劳改们也全都起来了,都把被褥叠好,卷起来堆放在饲料上。 勤快的葛二宝居然还帮着老崔喂猪,把一大桶猪食倒进猪槽里。 一个个精神抖擞,肉眼可见的比昨天精神了一些。 尤其是昨天还病歪歪的吕大作家,今天气色好了很多。 看来,鸡蛋和锅贴饼子没白吃。 “大家拿上饭票和饭盒,我领你们去食堂吃饭。” 为了不让十连队的人刁难他们,谭小絮亲自送他们去食堂打饭。 二劳改们都拿出自己的葫芦瓢、饼干盒子、扭曲的没样的铝制饭盒。 连双像样的筷子都没有,都是随便折的树枝。 谭小絮再看看他们各个衣衫褴褛、脚上的鞋也是破的没样。 葛二宝最惨,两只鞋都不一样,明显大小码。 谭小絮忍不住嘴角抽抽。 她的队伍,不能这么寒碜呐! 忍了又忍,谭小絮还是没忍住说道: “等发了工资,一人整一身行头吧,还有,农场每年春天,都会给农工发一身劳动服,按理说临时工、包括你们这些新进来的劳改新生是没有的,但我尽量给你们争取。” 几个二劳改们低头瞅了瞅自己,再瞅瞅对方,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给小谭队长脸上抹黑了。 谭小絮带着自己队伍穿过连部营地,去了食堂。 一路上,所有目光都朝这支队伍打量。 尤其看见里面居然有个老外,更是好奇的盯着看。 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嘀嘀咕咕的指着高鼻深目蓝眼睛的巴坦,说他肯定是敌特。 巴坦对别人的这种打量和猜疑,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还是忍不住朝几个孩子发了火: “你几个小瘪犊子,别让老子逮着你,逮着你,非削你一顿!” 几个孩子大惊失色: “这个敌特会说东北话!” “他一定是在我们这潜伏很多年了,所以会说东北话,大家都去举报他,把他抓起来!” 巴坦气的,特—么老子刚放出来,又想抓老子进去? 脱了鞋底子就要朝那几个熊孩子追过去。 “快跑!” 几个孩子嗡的散了。 只能说,这年代对抓敌特的宣传太成功了,但凡身份有点可疑,都会被怀疑。 这也怪不得这帮孩子,主要是最近几年,这边跟北边的苏国关系破裂,尤其是前年,两边在珍宝岛发生过一场战斗。 兵团是怎么来的,就是因为那场战斗,才成立起来的。 兵团战士们一边屯垦种田,一边肩负起保卫边疆的责任。 孩子们整日在这种备战的环境下长大,脑子里又充满各种奇奇怪怪的幻想,所以自然会对巴坦的身份产生怀疑。 巴坦没想到,在劳改农场待了两年,出来后,这种敌对的气氛比以前还紧张了。 陶斌见巴坦气的要跟人决斗的样子,上来劝抚: “行了,初来乍到,别跟一帮孩子较真,犯不着。” “个老子的,回头我再好好修理这帮兔崽子!” 巴坦重新穿上鞋,跟着队伍去了食堂。 在食堂打了饭,刚在食堂外面的草棚子里坐下,巴坦头顶的帽子突然飞了下来,掉在面前的葫芦瓢上,露出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 立马有个孩子喊: “快看,他的头发都是金色的!” 巴坦的火气腾的冒了起来。 起身就朝一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子追了过去。 眼看那男孩子要跑远了,经过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身边时,那中年人伸手一捞,动作精准有力的握住男孩子的肩膀,险些没将人拎起来。 男孩子肩膀前后扭动,挣扎着大叫: “放开我,你谁呀!” 等男孩子抬起头,看见抓住自己的人时,立马怂了,怯怯地叫了声: “章,章指导员。” 第054章 身份怀疑 这个穿军装、一脸威严的中年人,就是十连队的指导员。 兵团在制度上承袭了部队的管理模式,所以每个连队都配备了指导员。 在连队,队长主要负责督促生产。 而指导员,主要负责队员们的思想工作。 如果要论指导员和队长,哪个权力更大一点,似乎,指导员要占上风。 因为指导员的话语权很大。 队长只能安排一个人干什么活。 指导员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成分好坏、思想是否进步、能不能受到重用。 甚至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去当兵,也要得到指导员的盖章才能通过。 指导员的地位,可见一斑。 尤其他们连队的这位章指导员,是部队里的转业干部,比谭永强这个靠弟弟的关系才当上队长的关系户更受人尊敬。 连队里那帮男孩子,对这位每天穿着军装、高高在上的指导员,更是钦佩有加。 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铁柱是吧?”章指导员低头叫了这孩子的名字。 铁柱一听,指导员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吓的两腿都软了: “我不是铁柱,我是金宝!” 章指导员:“金宝是吧,行,等我见了金宝,一定跟他说,铁柱在外面打着他的名义干坏事。” 铁柱:“?” 刚想求饶,又一只大巴掌直接拧住他耳朵: “小B崽子,敢掀我帽子,皮痒了是吧,来,老子今天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啊!啊!” 铁柱吃痛惨叫,耳朵被人揪了个一百八十度,火辣辣的疼: “啊——救命!” 睁开眼缝,看见揪他耳朵的,果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章指导员眼看孩子的耳朵要被拧掉了,连忙劝阻: “同志,你松手!” 巴坦哪能轻易松手,还是死死拧着一只肥耳朵转圈圈: “这小B崽子欠教育,我替他爹教训教训他!” “住手!”铁柱爸忽然出现了,一看见儿子被人揪着耳朵嗷嗷惨叫,冲上来就要打,“你敢打我儿子!” “你儿子掀我帽子!” “不就掀你帽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个孩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好——” 巴坦啪的一巴掌,趁乱把铁柱爸的帽子也给掀飞了。 铁柱爸脑门儿一凉,愣了一下,等察觉自己帽子没了时,忽然暴跳起来: “你他—娘的敢掀我帽子!” 巴坦:“不就掀你帽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个孩子!” “——草!” 铁柱爸攥起拳头,朝又高又瘦的巴坦身上捶了一拳。 眨眼间,巴坦和铁柱爸扭打在一起。 章指导员直接看呆了,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冲在两人中间拉扯: “别打了,都松开!松开!” 然后一个不注意,章指导员头顶的帽子也在打斗中不知被谁掀飞了。 三颗乱糟糟的脑袋你推我搡,一个个龇牙咧嘴,谁也不肯让一步。 指导员的话都不好使了。 “巴坦!” 一道清脆的喊声突然响起,谭小絮走了过来。 听到小谭队长发话,巴坦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就这一顿的功夫,瞬间被铁柱爸占了上风。 巴坦那又薄又脆、生着冻疮的大耳朵落在铁柱爸手里。 眼看耳朵要被拧掉了,谭小絮抬手,一巴掌砸在铁柱爸胳膊肘上。 势不大,但力很沉。 铁柱爸当场觉得胳膊像被卸掉似的,直接松开巴坦的耳朵,同时直带着整个人往下倒。 两人终于被扯开了。 二劳改们这时候也全都冲上来。 平时他们内部争斗,但这会儿看见跟自己一个队里的人被欺负,也都不自觉的抱成团,站在巴坦左右两侧。 表面上是劝架,实际上是如果铁柱爸再敢来找事,他们一起出手: 捶死他! 但铁柱爸从地上跳起来后,一看见他们人多势众,尤其是,还有秦耀这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在,吓的只敢跳脚大骂: “你们哪来的一帮妖孽,在我们连队地盘撒野!” 这话明显有挑唆的嫌疑,希望十连队的人也全都站起来替自己出头。 但是——没人—— 大家都坐在草棚子里,一边扒饭,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热闹,谁想大清早的没事找事,给自己惹一身骚,跟你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章指导员这会儿摸着凉凉的脑袋,一边低头找自己的帽子,一边喘着粗气说: “行了,你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儿子吧,是你儿子先动手掀人家帽子的。” 章指导员找到自己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戴到头上。 而后看看那个金发碧眼的巴坦,再看看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铁柱爸。 最后看向谭小絮。 谭小絮对自己的队员发话道: “行了,都回去吃饭吧,吃完饭咱们还有任务,别浪费时间。” 陶斌推了推还在气头上的巴坦: “走吧走吧,一会儿饭凉了。” 巴坦咬着牙,虽然还没打够,还想跟铁柱爸单挑,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一口气,总算没吃亏就行,他一转身,回草棚子去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回去。 秦耀却一直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铁柱爸。 举起右手,活动了下手腕: 咔! 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铁柱爸心里发毛,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看的章指导员也有点紧张。 谭小絮再次发话: “秦耀,回去。” 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大个头秦耀这才收回拳头,转身离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章指导员见那边撤兵,这边也没好气的劝说铁柱爸: “你也走吧,回去准备上工——” 暼了眼已经瑟瑟发抖的铁柱,章指导员补充了句: “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儿子,撒谎可不是个小毛病,撒谎成性,将来会害了他的。” 铁柱爸知道自家儿子什么德性,肯定是这小子先把人惹毛了,不然人家不会无缘无故修理他。 铁柱爸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不敢硬找茬,只能借坡下驴,转身,一抬手: 啪! 照着铁柱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回家!成天惹是生非,不让你老子省一点心!” “哇——” 铁柱不知是疼哭,还是吓哭,张开大嘴哭喊着,被他老子拎着脖领子家去了。 一场小争斗,终于平息。 人都散了后,章指导员又整了整刚才被扯乱的军装,冲谭小絮笑了一下,笑的很是温和。 谭小絮略带抱歉地说: “对不去,章指导员,一大早发生这种事,我回去后一定好好约束自己的队员。” 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章指导员对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今天还是小场面。 那些知青刚下乡时,拉帮结派,为了一点鸡毛蒜皮打的头破血流。 相比之下,今天的场面,还不如妇女互相扯头发来的刺激。 所以章指导员态度很平淡,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小絮,我听说了,你自己建了个十一连队,是吗?” “是。” 章指导员很欣慰的点头: “不错,有志气,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姑娘,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只是——” 章指导员又朝已经重新戴上帽子的巴坦看了过去,很显然,在怀疑巴坦的身份。 第55章 新连队,新的不能再新了 谭小絮知道章指导员什么意思,保证道: “章指导员,巴坦是混血,也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他跟老毛子那边没有任何联络,你也听到了,他东北话说的那么溜,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东北这边许多边陲小镇,都有老毛子那边的血统,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不能仅仅因为他的长相,就怀疑他的身份,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这对我们农场职工的积极性是种打击破坏,要不得。” 章指导员听谭小絮说的有理有据,而且一下子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禁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目光重新打量谭小絮: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这么能说会道呢?” 章指导员不禁想到十连队最近的传闻,说谭小絮自从被灌了牛粪蘸醋后,不仅性格大变,脑子都变聪明了。 章指导员从前只当是个笑话,今天才发觉,原来是真的! 谭小絮笑道: “章指导员,我不是要跟你争论什么,只是,我自己手底下的兵被人怀疑,我当队长的,当然要护着了。” 章指导员又看了看刚才那几个人,那个巴坦,一看就是个有脾气的。 还有那个叫秦耀的大个子,凶巴巴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他们居然都很听谭小絮的话。 谭小絮也才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姑娘,虽然个子高挑,但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一看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家。 是怎么在那么短时间里,收服这些人的心的? 章指导员如今也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姑娘了。 “小絮,没想到,你是个很有领导力的人才,好,我相信你,我也没有怀疑你的队员,只不过,每个连队都要有自己的指导员,你的连队虽然刚成立,但以后如果壮大起来,人数多了,思想方面一定要监督好。你既然住在十连队,我作为十连队的指导员,有责任过问一下。” “是,多谢章指导员关心,我们连队现在人数还少,我一个人兼任队长和指导员的任务,我会做好他们的思想监督工作的。” 章指导员赞赏的点点头: “嗯,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谭小絮这边应付好章指导员,就回到了食堂的草棚子里。 六个人围坐在一张长方桌四周,各人吃饭的饭碗,也引来周围人的侧目和嘲笑。 巴坦捂住出血的耳朵,愤愤不平的问: “小谭队长,咱们什么能搬到咱们自己的连队去?” 谭小絮掏出自己干净的手帕,递给巴坦,让巴坦擦耳朵上出的血,说道: “想到咱们自己的连队是吧,快点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我们自己的连队。” 几个人一听: “快,快点吃,吃完跟小谭队长去咱们自己的连队去!” 几人顾不得说话了,纷纷低头扒饭。 巴坦也一手用手帕捂住出血的耳朵,另一手拿着杂粮面窝窝头往嘴里塞。 他那张大嘴,一张嘴咬下一多半。 匆匆把饭吃饭了,回到家。 汤玉梅也回来了。 总共八个人,在家里收拾收拾,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不能带的,都搬到屋里放好,留下狗子看家。 而后谭小絮又到马棚里借了辆马车。 谭小絮开着拖拉机、葛二宝赶着马车。 一机一车,总共八个人,浩浩荡荡朝“十一连队”的地盘出发。 走了大概十多里路,还是没看到哪里像是十一连队的地盘。 而且越走越荒了是怎么回事。 周围只看的到一片低矮干枯的黄草。 哪里有营地? 哪里有营房? 哪里像个新连队的样子? 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想要问问小谭队长,但小谭队长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发动机突突突,根本听不见外面说什么。 只好一个个耐下性子,继续跟小谭队长走。 终于—— 终于! 小谭队长在一片荒草地前停下了。 拖拉机熄火。 小谭队长从驾驶室里跳下来,马车上的人也跟着往下跳,一张张脸上写满怀疑。 东张西望,十一连队呢? 只见谭小絮抬手,指着一片长满荒草的大草甸子: “看着没,这就是我们十一连队的地盘。” 众人:“!!!!” 望着荒无人烟、连块土砖都没有的荒草地,心都凉了。 拔凉拔凉的。 大作家吕静波幽幽来了句: “知道是个新连队,没想到,这么新——” 还以为起码有个破土房、草棚子、地窨子啥的,没想到,真的啥都没有! 吕静波望着辽阔碧蓝的天空、平坦枯黄的草地,忍不住诗兴大发: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没有牛羊,哎,耗子来来,都得落泪。” 到这时候,大家终于彻底认清现实了。 最初他们以为,跟着小谭队长来开荒,或许是个已经半成熟的连队,或许连队里已经为他们盖好了房子。 或者,起码给搭建个能落脚的窝棚吧? 也或许,是接管一个半废弃的营地也说不准。 看来,还是想的太美了。 汤玉梅悄悄打量着几个人落寞的表情,再看看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心揪了起来。 真怕这些人全跑了。 谭小絮回头,看着自己带来的六个二劳改,一个个哭丧着脸,说道: “行了,你们看见了,我不是带你们来享福的,我是来带你们创业的,我们算是白手起家。 “不过,我不强迫你们,我给你们选择的权力。 “你们可以选择留下,跟我一起创业。 “怕吃苦的,不愿意留下来,我也成全你们,把你们送回场部,场部的人会重新分配你们到其他连队去。 “你们自己选择。” 第一个表态的人是葛二宝。 他原本不是个愿意出头的人,但左右看看,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他只好硬着头皮、当了回出头鸟,举起手道: “小谭队长,我跟你。” 不为别的,因为小谭队长对他说的那番鼓励的话。 跟着小谭队长,他不再是那个被人冤枉的放牛娃,他能赶马车,当个威风凛凛的车老板。 还有,小谭队长昨晚给吃了他从没吃过的鸡蛋羹。 小谭队长还说,以后会让他们吃上肉的。 他相信小谭队长的话。 他相信跟着小谭队长,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他愿意跟着小谭队长打拼! 第56章 第一个据点 大家没想到,第一个开口表态的人,居然是那个始终躲在人后的葛二宝。 巴坦不甘人后的也举起手: “我也跟小谭队长!” 巴坦现在意识到了,如今这个情况下,自己这副混血的相貌,可能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怀疑的麻烦。 跟着小谭队长,小谭队长有魄力、有背景,也愿意保护他。 还有,从私心上,谁不愿意跟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一起干活? 谁愿意整天跟一个臭烘烘、满口脏话的大老爷们在一起? 无论从哪方面讲,巴坦跟定小谭队长了! 跟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开! 供销社主任陶斌也很有眼色的举手表态,然后是吕静波: “我哪也不去,我跟小谭队长!” “我也跟小谭队长!” 而后是钢铁研究所的孙白元: “我也留下。” 好,六个人,五个人都留下了。 谭小絮很满意这个结果,最后剩下的就是刺儿头秦耀。 虽然秦耀看起来身强力壮,干活的一把好手,而且是个医学生,听起来作用很大的样子。 但这人性格暴躁,恐怕不太好管理。 也许——能趁机送走、不是,也许人家自己不愿意待在这呢,谭小絮愿意成全他: “很好,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秦耀,你要是不愿意留下,我今天下午就把你送回场部。” 谁知秦耀一瞪眼: “什么意思,把他们都留下,就赶我走?凭什么?!” “……” 活爹! “哥,是你自己没表态,咱就当你不愿意留下。”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秦耀说话跟吵架一样,劈头盖脸的。 得亏大家伙亲眼看见小谭队长是怎么一脖子把秦耀摁地上的,不然、真担心秦耀把小谭队长给吃了。 “行行行,你是大哥!” 大女人能屈能伸。 谭小絮认怂! 既然秦耀自己选择留下,谭小絮也没什么好说的,照单全收。 只希望这个刺儿头以后别给她惹出什么是非就行。 确定这些人都能跟自己一起白手起家,谭小絮也就正式分派任务了。 她一边从拖拉机车斗上拿下一个铁锹,左右看看,想象着当年谭新民选择胜利农场场址时的样子,一铁锹插在一块空地上: “在这里,先建起我们十一连队第一个据点!” “好!!” “巴坦,你以前不是木匠吗,我们这次带了木料,你带着大家伙,先在这里弄个能歇脚的地方,打个窝棚,或者挖个半地下的地窨子也行,能盖什么就盖什么。” 巴坦一下子来了劲头: “盖窝棚是吧,没问题,我姥爷以前是鄂温克部落的族长,他们部落以前住的木刻楞房子,我姥爷经常跟我说木刻楞是怎么搭建的,我就照着姥爷说的办法,给咱搭个木刻楞!” 吕静波也来了兴趣: “我以前听说过鄂温克人住的木刻楞,但还从来没见过,也让我开开眼界。” “行,老吕,上来跟我抬木头!” 巴坦撸起袖子,率先爬上拖拉机车斗。 吕静波虽然昨天还病歪歪的,这会儿也支楞起来,费力的爬上车斗,跟巴坦一块抬木头。 谭小絮见这两人干劲十足,很满意。 这些二劳改,还真是便宜好用。 她又对其他人吩咐: “其他人拿上镰刀,把木屋周围的草割了,割完把地全部刨一遍,今天咱们要烧荒,先把这块地方隔离出来。还有,割下的草不要扔,在附近堆成草垛,以后用来烧火,还能用来喂马,这种草,捶干了,冬天放在鞋里,还能保暖,用处很多,总之不要浪费了。” “好。”其他几人纷纷热烈响应,去车斗上拿镰刀。 谭小絮又叫住葛二宝: “二宝,你先把马车停放好,然后挑着扁担,离这不远有条小河,到河里挑点水回来。” “是,我这就去。” 谭小絮给各人分派好任务,大家伙拿镰刀的拿镰刀,抬木头的抬木头,全都动起来了。 每个人都很积极,感觉自己好像在干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谭小絮则走到马车旁,等二宝卸了马车,她把从马棚里借到的马鞍放在马背上绑好。 而后踩着马镫,一个潇洒起身,长腿片过马背,稳稳的坐在马鞍上。 众人:有被小谭队长上马的姿势帅到! “小谭队长,你要去哪?” 谭小絮在马背上坐稳,反问: “我问你们,开荒第一步,先干什么?” 几个人看了眼长满荒草的平原,立马给出了答案: “烧荒?” 谭小絮点头: “对,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烧荒,烧荒之前,我先把这块地方巡视一遍,为了避免跑荒,要开辟出隔离带。” 顿了顿,谭小絮嘴角又浮上一抹笑意: “还有,过一两天,还会有一帮人过来、跟咱们比赛开荒种地,我得抢先一步,把大片的地占了,那些不好耕种的边角料,留给他们!等我回来!” 话没说完,谭小絮拨转马头,骑着马飞进草地。 汤玉梅见闺女动作这么利落,不放心的追上去喊: “小絮,你小心点,大草甸子里可能有沼泽,还有水泡子,你千万注意!” 汤玉梅的丈夫谭新民就是在开荒时不小心掉进沼泽里死的,连具尸首都没留下,汤玉梅每次想起来仍觉得心痛。 如今他们唯一的闺女选择跟她爸一样的路,汤玉梅很怕闺女会重蹈覆辙。 谭小絮在马背上回头,喊道: “妈,我知道怎么辨认沼泽,我会小心的!” 汤玉梅站在原地,一直望着闺女骑马的背影,直到这幅画面在泪眼里逐渐模糊成一团。 闺女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但汤玉梅相信,这条路,最终会带着闺女走向辉煌。 像她父亲那样,成为一个被人铭记的人。 —— 谭小絮骑在马背上,原主是会骑马的,虽然不常骑,技术也算不上多好,但是在野地里考察,还是够用的。 就是如汤玉梅说的,必须小心脚下的沼泽。 北大荒的大草甸子里潜藏着不少危险的沼泽,有些沼泽,看起来跟平地没什么区别,但只要踩上去,立马陷进里面。 当年谭新民带领的垦荒队伍,大概就是对这些沼泽缺乏了解,才陷进沼泽里没能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谭小絮对沼泽足够了解,她能从那块区域的颜色、气味、植被情况,分辨出是否危险。 看到疑似危险的地方,她便记在心里,然后绕道前行。 可惜没有旗子。 如果插上旗子做标记的话,会更安全。 没有条件,只能凭记忆标记了。 她不急不缓的催着马,在大草甸子里“跑马圈地”。 她要在陈灼到来之前,把大面积的、好开荒、好耕种的地方,全给占了! 马儿正跑着,已经消失几天的系统光幕突然又出现: 【据点开建成功,奖励野兔三只。】 第57章 三只野兔 这个据点,应该就是巴坦他们要搭建的木刻楞房子。 所以,就算不是谭小絮亲手干的,但只要是谭小絮下达命令达成的成就,也算在她的功劳上,会给她奖励。 嗯,废物系统有时挺人性化的。 以后岂不是,只要是她下令开垦出来地盘,上面所有的收成,都会算在内? 这等于养了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啊! 不错,不错。 只是,野兔呢? 谭小絮一边走,一边留意草丛,看看有没有野兔的身影。 废物系统有时候发放物资的方式比较奇葩,常常拐弯抹角的,天知道这次野兔会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 —— 另一边,地头上,巴坦已经和几个人把木头抬下来,开始了搭建。 这时候,眼尖的陶斌突然大喊一声: “野兔!” 一只灰毛野兔从枯草丛里嗖的蹿出来。 野兔? 兔肉?! 香喷喷、冒热气的红烧兔肉?! 一个个常年吃不饱饭的二劳改们,在看见活生生的野兔的第一时间,脑子里就已经联想到了兔肉被端上饭桌的画面。 画面里甚至还冒着热气,香味都从脑子里延伸出来了,肥厚的肉味萦绕舌尖,馋的几个人纷纷咽起了口水。 巴坦直接丢下手里的木头: “快,抓兔子,抓了今天就有肉吃了!” 一句话,全都朝兔子扑了过来。 可是,兔子哪是那么好抓的。 只见兔子蹬着后腿,呲溜一下,从众人的脚边溜走。 “哎呀,跑了!” “快拦住!” “拦不住呀!” “不能让这道红烧兔肉跑了!” 眼看兔子跑的比人还快,一个蹬腿,眨眼间就在一米开外,今天这顿兔肉是吃不上了。 可是,灰毛野兔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怎么滴,径直朝拖拉机跑去。 眼瞅着要撞上拖拉机的链轨,也不知道拐弯。 砰! 一头创在拖拉机链轨上。 当时就倒地不起。 四爪一蹬,就,就不动了—— “……” 这个结局,来的猝不及防。 几个人都看傻眼了。 都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这兔子,是眼神不好,还是有啥想不开的伤心事,一头把自己给创死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后面又从草丛里跑出来一只,也朝拖拉机轮胎创了过去。 也在同样的地方,把自己给创死了。 然后是第三只。 几个人眼睁睁的看见,前后三只兔子,创死在他们面前。 给所有人都看愣了。 画面几乎静止。 吕静波最先长叹一声,幽幽来了句: “原来守株待兔,不是传说啊。” 老实的葛二宝干咽一口,问: “咋整啊?” 秦耀:“什么咋整,难不成你还要给这三只兔子埋起来、立个坟头?然后上报十一连队三只兔子离奇死亡、等着上面来人调查死因?!” 陶斌龇牙道: “咋整,当然是扒了皮烧了吃啊。” 陶斌第一个冲上前,拎着兔耳朵,把三只灰毛野兔拎起来,沉甸甸的,都很肥。 一边吞咽口水,一边赞叹: “小谭队长选的这块地方,真是个风水宝地呢,瞧着没,野兔自己送上门来了。” 秦耀生怕这个陶斌会独吞野兔,走上来一把夺过野兔: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来扒皮,这活儿我会。” “好好好,你来,你来。”陶斌不敢招惹秦耀,赶忙躲开。 吕静波忽然道: “那个,你扒皮的时候小心点,留块完整的兔毛,我好用它来做围脖。” “滚-犊子,老子要裁块兔毛鞋垫。” “做鞋垫太浪费了,要不缝个手套也行。” 秦耀瞪眼恐吓。 陶斌眼见这两人又要掐起来,头疼道: “要不还是交给小谭队长,让小谭队长决定怎么分配吧。” 吕静波使劲点头: “对对对!”让小谭队长来整治这家伙! 最好再摁地上捶一顿。 那天小谭队长把大块头摁地上捶的情景,看的实在太爽了。 可惜当时自己躺在马车上,没能看个全程,他是听到大家伙的喊声,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什么时候再捶一遍、让他看个全程就好了。 几个人吵吵闹闹,最后也没决定究竟怎么处理兔毛。 不过兔肉怎么处理,是一致的,弄熟了大家一起吃。 三只野兔,八个人,足够大家吃个痛快。 只可惜,没有刀。 今天他们只带了干活用的农具,谁也没能想到在这里会碰上野兔,所以没有任何准备。 汤玉梅原本想着,她把这三只野兔带回去,晚上正儿八经的放锅里炖一下,放点酱油调料什么的提提味儿。 可是眼见一个个馋的眼睛发绿,恨不能生啃了野兔,想让他们留到晚上再吃,估计是不可能了,就说要不回连队家里拿把菜刀、再拿点盐过来。 秦耀大手一挥,太麻烦。 没有菜刀,不是有镰刀,还有铁锹吗! 秦耀干脆,找了把铁锹和镰刀,嗤啦嗤啦,在拖拉机车斗上磨了几下,又找了绳子,把野兔倒挂在车斗下面,就坐在地上,用镰刀给野兔扒皮。 看那精准的架势,大家终于相信,这家伙确实是个医学生。 等谭小絮查看完地形,但还是没有看到野兔的影子,一路骂着系统回来时,就看见营地里已经起了一堆火,火上居然架着三只兔子。 谭小絮:…… 错怪系统了。 难怪满地找不到野兔的踪影,原来已经烤上了。 野兔烤的滋滋冒油,兔头已经烤焦了。 旁边,木刻楞房子也初见规模,是一座圆锥形尖顶房子,有点像蒙古包,比蒙古包小很多,住不了几个人,但作为临时休息的场所,还是够用的。 房子目前只有木头骨架,还没有围挡的东西。 巴坦道: “我姥爷说,以前他们鄂温克住的木刻楞,冬天上面围上狍皮和毛毡,夏天围上桦树皮,咱们没有狍皮,也没有毛毡,不过来的路上有桦树林,等我去剥点树皮,用桦树皮盖上去,遮严实了,晚上住人也没问题,狼来了都没办法。” “行,那盖房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除了木刻楞房子,营地四周的草也割的差不多,地也都刨了一遍,黑色的泥土被翻了上来,底下还带着些刚融化的冰碴子。 被太阳一晒,整个地面湿漉漉的。 谭小絮见兔肉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好,就把马拴在拖拉机车斗旁,然后走到泥地里,在上面踩出一块平地来,把几个人召集过来,拿了把镰刀,在地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 她又凭着记忆,在正方形里戳了几个圆点: “我刚才走了一圈,把地形查看了一遍,咱们要开垦的土地,大概是这样的,北面靠河。 河这岸,方圆大概两公里的地方,都是咱们的地盘。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大水泡子,这几个大水泡子,以后留做灌溉蓄水的水塘。 以后可以挖道水渠,把这几个大水泡子连接起来,通到河里,这样,雨季里能排积水,旱季里能蓄水。 “还有几块沼泽,要注意避让,留着以后再做打算。 “其余的,咱们都能开垦,为了避免烧荒引起火灾,烧荒之前,先挖隔离带,由我开着拖拉机,把边上的草全割了,割完你们把这些草全部收集起来,然后我再把隔离带全部耕一遍。 等把这一大块地方全部隔离出来,再放火烧荒,懂吗?” 第58章 康拜因开荒 谭小絮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图。 画的很直观,没有看不明白的。 于是纷纷点头: “小谭队长,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他们不仅相信谭小絮作为队长的权威,更相信她对开荒种田的专业,全都是发自真心的愿意听她安排。 “那好,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启动拖拉机和康拜因,把隔离带的草全割了,你们在后面,把我割倒的草收集起来。” 说完,谭小絮丢下镰刀,朝拖拉机走。 “小谭队长,”陶斌喊她,“兔肉快好了,吃了兔肉再干吧。” “不用了,你们先吃,给我留条兔腿就好,时间不等人,晚一步,错过春耕,到秋天打不出粮食,咱们全白干——秦耀,二宝,巴坦,你们三个过来,把拖拉机车斗给我卸下来。” “好嘞!” “妈,你上来跟车吧。” “好。” 汤玉梅跟着闺女上了拖拉机驾驶室。 谭小絮熟练的发动拖拉机,也钻进驾驶室里。 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过去,合力把拖拉机后面挂着的车斗卸了下来。 突突突—— 谭小絮踩离合、挂档、松刹车、踩油门,拖拉机往前走了几步,拖拉机便与车斗分离。 不过,拖拉机旁边还牵引着一辆康拜因。 康拜因,是从俄语里音译过来的,意思是联合收割机。 早年间大家叫不惯“联合收割机”,觉得太拗口,所以直接喊康拜因,所以康拜因就是七十年代联合收割机的代名词。 这年代的联合收割机,还比较落后,不能自己行走,必须用拖拉机作为牵引。 而且是侧牵引。 谭小絮打了方向盘,开着拖拉机、牵引着康拜因,朝荒地里出发。 在地头放慢速度,启动了康拜因,康拜因嗡嗡转动起来,所到之处,草全倒了。 其实,原主也只在去年秋收时、开过牵引康拜因的拖拉机,还算不得老手。 不过现在不是割小麦,割的只是野草,割倒就行,没啥技术含量,咔咔一顿割,威武飒爽的操作,还是把那帮二劳改给唬住了。 二劳改们看见谭小絮这么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居然能熟练操控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心底佩服的不得了。 瞅瞅,瞅瞅,谁说女子不如男? 他们小谭队长,比男人还能干! 世上太多女子,比男人都能干,怎么就给人一种只有男人才能顶事的错觉呢? 小谭队长真的是改变了他们的旧想法。 换句话说,小谭队长刷新了他们对女子的认识。 能干,是不分性别的。 谭小絮开着拖拉机,往旁边开出一段直线距离。 可惜也不知道具体多长。 坐在马背上,还能目测一下大概距离。 但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视线受到阻挡,根本猜不出刚刚走了多远。 要是有个测量仪就好了。 刚想到这,系统面板突然亮了: 【成功启动开荒第一步,奖励土地测量仪,可以在面板上给出经过地方的距离,以及计算经过地方的面积。】 谭小絮激动的扶住方向盘的手一抖: 测量仪!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就见系统面板上多了一道白色实线,实线旁显示了一行字,显示拖拉机直线行驶距离903.52米。 随着拖拉机突突前行,上面的数字一直在涨。 测量仪甚至能显示直线是否标准。 如果拖拉机左偏或者右移,实线旁立马显示一道虚影作为提示。 这可太好用了啊! 直接刻在自己眼前的数据,不比仪器上的数据更清楚好用? 以后,她的眼睛就是标尺了。 不,比标尺还牛批啊! 毕竟她连土地面积都能算出来! 谭小絮实在忍不住,这个必须要夸: 系统,好姐妹! 系统:【狗头表情包。】 等实线上的数字显示到1000米时,谭小絮拨动方向盘右转,而后停了下来。 “妈,下来解个手吧。” “哎!” 汤玉梅早就憋的慌了,刚刚在地头,那边没厕所,那些男的随便一转身就能解决问题,汤玉梅一个女的,要走很远才行,汤玉梅脸皮子薄,又不好意思做的那么明显,只好一直憋着。 刚刚闺女喊她跟车,她就猜到闺女是这个意思。 此时拖拉机一停,汤玉梅急匆匆跳下来,解开裤腰带,蹲在车边就开始了。 方便完,汤玉梅浑身轻松,笑着看了看这个越发贴心的闺女。 两人再次上了拖拉机。 这次,谭小絮开始往荒草深处进发,画出了一道两公里的直线。 这两公里,大概是两道垄沟的长度。 北大荒的土地,一道垄沟一公里,那是基本操作。 两公里的垄沟也不是没有。 有些知青刚到连队时,正好遇上掰苞米,班长给他们安排农活,每人每天最少掰完三垄苞米,大家都忍不住窃喜,三道垄沟而已,小意思! 等到了地里,站在拖拉机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时,直接给愁哭了。 只说是三道垄沟,怎么没说是这么长的三道! 谁家垄沟这么长啊?! 比命都长! 现在谭小絮也打算,每道垄沟一公里,两公里,就是两道垄沟。 按照谭小絮的计划,现在开垦的这片荒地,横竖都是两公里,换算一下,全部开垦完的话,去除中间的水泡子和沼泽,大概接近六千亩左右。 这六千亩,是她给自己定的最低面积。 不能更少了。 当然,除了开垦这六千亩荒地,她还要筹建连队的营地,给队员们盖几间像样的宿舍,好尽早搬到自己的地盘。 队员们如果长时间“寄人篱下”,住在十连队,肯定会遭到十连队人的白眼,不利于队员们的积极性。 还有,等陈灼来了,老谭一家肯定会向着陈灼,到时候左右夹击,他的十一连队处境会很艰难。 所以尽早把房子盖起来,早搬早清静。 除了宿舍,还要规划菜地,毕竟连队的人要吃菜,这个菜是每个连队自己自足的,不种菜就没的吃。 种了菜,还要挖菜窖,贮存一冬天要吃的萝卜白菜。 这个菜窖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甚至在一些规模大点的连队,那个菜窖,挖的跟防空洞一样大,大到拖拉机能直接开进去那种。 养殖场什么的也要安排上,养几头猪,逢年过节,还有春种秋收,都得杀头猪犒劳队员。 第59章 奖励农机技术员 一个连队,就是个小型社区,要尽可能完善。 总之,她的连队,不一定是生产粮食最多的连队,但一定会是生活水平最高的连队! 她要带着自己的队员,包括她自己,先一步富起来! 谭小絮再次转动方向盘。 等她开着拖拉机,大概画出一个完整的边长为两公里的地块时,已经到了下午。 等终于画完正方形,面板忽然再次亮起: 【成功圈地4平方公里,奖励农机技术员一名,七十年代现金五百元。】 谭小絮本来已经累到手发麻、眼发昏,模糊看到什么技术员、还有现金,立马来精神了: 技术员一位! 现金五百元? 现金什么的,她倒不是很缺,但确实缺个拖拉机手,不然,光凭她一个人,把这六千亩地全部耕完,真能累死! 只是—— 这个技术员藏哪了,不会要自己去找吧? 还有五百块现金,这又是哪个冤大头——不是,又是哪个好心人能出这么大血? 回到营地,熄灭了拖拉机。 母女俩从驾驶室里跳下来。 营地里只留下葛二宝一个人,其他人都赶着马车到野地里捡草去了。 葛二宝立马拿着一只完整的烤野兔跑过来: “小谭队长,婶子,你们快吃,饿坏了吧。” 谭小絮还真饿了。 顾不得洗手,直接扯掉一只肥大的兔腿,先递给汤玉梅: “妈,吃兔肉。” “好,你也吃。” 母女俩拿着烤兔肉吃起来,虽然没有盐和其他调料,但母女俩依然吃的香甜。 除了烤兔肉,居然还有烤鱼。 鱼是巴坦拿镰刀在河里戳的,这也是巴坦跟他姥爷学的手艺。 鄂温克人在打不到猎物时,也会吃鱼。 所以巴坦会捕鱼的技术,没有渔网、渔叉,用镰刀也能戳到鱼。 谭小絮一边吃着考兔肉,一边查看地头的工作,看看自己不在的这几个小时,他们有没有偷懒。 还不错,光草垛就堆了三大堆,每一堆都有两三米高。 而且草垛周围挖出一圈隔离带,防止烧荒时不小心把草垛给引燃了。 木刻楞房子上,也盖上了桦树皮,变成了一座很像样的房子。 虽然谈不上美观,但确实挺实用。 还有,他们还用几根简易的树枝树干搭起了一座简易茅厕,也用桦树皮围了起来。 茅厕里面挖了个深坑。 谭小絮连连点头: “不错,很不错。” 得到小谭队长的夸奖,葛二宝高兴的就像幼儿园小朋友得到小红花一样,笑的见牙不见眼。 吃完兔肉,谭小絮又上了拖拉机。 看着拖拉机方向盘,再看自己黑乎乎的两只手,谭小絮在心里叹气: 系统派来的拖拉机技术员啥时候到? 或者给个具体方位,我现在让人接过来也行! 系统:【……】装死。 谭小絮:废物! 没有拖拉机技术员,整个连队,目前仍然只有她一个会开拖拉机的,所以只能还是由她自己上阵了。 她朝野地里喊了两声,喊来两个人,帮她把康拜因从拖拉机上卸下来。 又把车斗上的五铧犁抬下,挂到拖拉机前面。 她要把刚刚割完的隔离带全部耕一遍。 因为割完的野草还留下一些茬口,直接烧荒的话,如果有火星子沿着茬口烧起来,容易跑荒。 一旦引起荒火,到时候方圆几百里的荒地和树林子全都烧起来,那就麻烦了。 安全起见,必须把隔离带耕一遍,把下面湿冷的黑土翻上来、彻底隔绝火星子才行。 现在的技术,已经算是先进的了,至少有五铧犁可以用。 听一些老垦荒们说,五十年代,他们开荒时,哪有五铧犁,全是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 那时候一天都不一定能开出几亩荒地。 相较之下,谭小絮这个连队的效率,比那时候翻了十倍都不止。 谭小絮启动拖拉机,瞬间化身没有感情的五铧犁,咔咔一顿耕。 由于一面靠河,为她减去了两公里的工作量,其他三面、总共六公里。 等把长达六公里的隔离带全部耕完时,天已经黑了。 暮色四合。 昏黄的夕阳里,六个二劳改一个个累的,在地头东倒西歪。 哎,这活干的,比劳改农场还累啊! 起码劳改农场还能磨洋工。 在这里,就这么几个人,简直磨不了一点! 主要是,他们看小谭队长一个姑娘家不叫苦、不叫累,他们这帮大老爷们,也不好给男人丢脸不是? 只好拼命的干。 结果就是一天下来,干了劳改农场三天的活。 中午吃的考兔肉、烤鱼、还有昨晚吃的蒸鸡蛋都补不过来了! “小谭队长,”陶斌看着小谭队长从拖拉机上下来,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今天的活都干完了,咱收工呗,明天再来烧荒,行不行?大伙都累了。” 谭小絮看了眼已经被地平线吞掉一半的太阳,又看了看大片荒地,再看看累的跟狗一样的队员,咬牙道: “不,现在就烧!” 二劳改们一个个表情扭曲、心里叫苦。 只有葛二宝,爬起来道: “好,那就烧吧,小谭队长,我不累,我来点火。” 大家听葛二宝都带头了,也只好一个个慢吞吞的爬起来。 谭小絮解释道: “咱们今晚烧荒,土地晾一晚上,估计到明早就能晾凉,咱们过来,直接可以开耕了,要是明早再烧的话,又要耽误一天,时间耽误不起,只能加班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 作为队员,他们考虑的只是自己累不累。 但身为队长,考量的更多,要抓住时机、合理安排。 眼下的情况,都已经干到这个份上了,很明显,今晚烧荒才是最合适的。 今天烧完,明早过来,直接就能开垦了。 不然真要多耽误一天时间。 想通了这些,大家也都能理解了,心里的抱怨少了一些。 陶斌一直是个有眼力价的,这会儿也改口了,帮着劝道: “那行吧,咱们烧完了再走,不在意那一会儿,如果烧的顺利,估计两个小时也就烧完了。” 接下来,谭小絮又开始布置,在每个地方安排人手。 第60章 好多傻狍子 她用镰刀,在地上画了个田字。 指着北面的三个点说: “二宝,秦耀,孙研究员,你们三个,分别在这几个地方,听我号令,我说点火,你们就开始点火。 “今天刮的是北风,正好从北面开始烧。 “吕秀才,陶主任,你们两个,分别留在这两边,观察火势,如果出现火星蔓延的情况,及时用铁锹扑灭。 “巴坦,你和我妈就留在营地这边,负责照看营地。” 说完这些,谭小絮抬起目光,扫视现场的每一个人,放慢语速嘱咐道: “记住了,不要冒险,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一定要及时撤离,你们也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吧?” 一个个直摇头。 烧荒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真有可能出人命。 “我也不希望我的团队发生任何死伤,所以,保命第一,好,开始行动!” 谭小絮给孙白元、秦耀、葛二宝三人发了火柴,让吕静波和陶斌分别拿了铁锹,又亲自赶着马车,分别把他们送到地方。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下。 辽阔的天空只剩一片静谧的幽蓝,如同一只大碗倒扣在平原上。 清冷的晚风送来远处的狼嚎,使得原本就荒蛮的旷野越发的寂寥。 每个人站在自己要负责的地方,放眼四周,除了漫漫荒草,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一个人。 葛二宝不住的打着哆嗦,早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孙白元也是怕的缩在草丛里不敢露头。 秦耀胆子大,但也是不住的往后瞅,觉得背后似乎藏着一匹野狼,随时准备扑向自己。 黑夜里,就看见一匹高头大马奔驰而来。 谭小絮坐在马背上,扬起手里的鞭子: 啪! 鞭子发出破空的声音,锐利、响亮。 她是在驱赶有可能藏在草丛里的小动物,担心一会儿草烧起来,小动物来不及逃跑。 啪! 啪! 啪! 几个人听到幽暗里不断传来的鞭子破空音,这才稍稍感觉到安心,似乎有小谭队长在,他们就不用害怕。 小谭队长就是他们的守护神。 终于,鞭子响了几分钟后,停下来了。 就听谭小絮喊了一声: “点火!” 孙白元哆哆嗦嗦的从草丛里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掏出火柴。 哆哆嗦嗦划出火苗。 但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怎么的,第一根火苗突然被风吹熄了。 他又划了第二根。 用手掌护住火苗,把火柴放到草丛里,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柴看。 旁边的干草被引着了,橙红的火焰突然蹿了起来。 孙白元立马站起来往后退,退到河边,站在河边,看见火势随着北风开始蔓延,很快,在幽蓝的夜色里撕开一片火光。 另外两个地方,葛二宝和秦耀也分别用火柴点起了火。 三个点火的地方同时烧了起来。 谭小絮骑在马背上,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望着北边三个起火的地点一路扩展。 三团火,很快汇集,在黝黑的大地上烧成一片,气势汹汹的往南卷。 她也跟着火势往南出发,一路观察着,祈祷不要引起荒火。 而左右两侧的吕静波、陶斌,也是一路扛着铁锹跟着火走,站在隔离带以外,十分紧张的捕捉火舌。 如果火舌舔到隔离带以外的干草,好及时用铁锹扑灭。 但好在,隔离带挖的够宽,火舌有点鞭长莫及,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地盘上起舞,没有跑荒。 偶尔有火星子被热浪卷起,等落下来时,也已经凉透了。 他们提到嗓子眼里的心,随着火势平稳的往南蔓延,一点一点落回肚子里。 地头,负责留守营地的汤玉梅、巴坦,望见北面夜空里升起的白烟,闻到北风里夹杂的柴草燃烧时产生的好闻的气味,知道火烧起来了。 汤玉梅的心一直揪着,水火无情,她的丈夫已经被水和泥沼带走了,希望闺女能平平安安,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而巴坦望着地平线上腾起一片白烟,嘴里不断重复他姥爷常念叨的一句话: “山神保佑。” 北风还算和缓,将火势一路往南驱赶。 火终于烧完了。 火势逼近营地时,孙白元、秦耀、葛二宝、陶斌、吕静波,全都气喘吁吁的跑到营地。 火光里,每个人面带喜色: “烧完了,终于烧完了!” “没有跑荒!” “烧的很成功嘛!” 一个个都忘了疲惫与饥饿,脸上全是写满任务完成的满足与自豪。 忙活一天,就为了烧荒,可算完成了。 谭小絮坐在马背上,也慢悠悠的晃了回来。 “小絮!” 汤玉梅笑着迎上来,看见闺女平安无事,满肚子“谢天谢地”。 谭小絮下了马,脚还没落地,系统面板再次亮起: 【成功烧荒4平方公里,奖励狍子10头。】 【青砖20000片。】 【水泥2吨。】 【瓦片5000片。】 【木料若干。】 谭小絮一句“卧-槽”憋在心里,脚下一滑,差点没从脚蹬上摔下来。 幸福汤玉梅及时扶住闺女,谭小絮才没在众人面前出丑。 系统这就把盖房子的料子给她安排上了。 虽然按照系统的尿性,这批建材还得自己去找,但只要是系统给的,一定就是她的,多费点周章而已。 好了,等腾出手来,她可以给队员们盖砖瓦房了! “小谭队长,你快看!”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把刚落地的谭小絮吓了一跳。 第一个念头是遇到狼了。 又有人问: “那是什么?” 谭小絮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遇到狼了吧? 但是,巴坦突然大叫起来: “是狍子,傻狍子!” “小谭队长,快回头看看,你身后有好多傻狍子!” 傻狍子? 哦,对了,系统还给她送了十头狍子来着,吓死了,真以为是狼呢。 北大荒有句老话: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大锅里。 在北大荒开垦之初,据说遍地是狍子、遍地是野鸡,直到现在,七十年代初,北大荒的狍子仍然屡见不鲜,甚至他们连队营地里,也能经常看到狍子的身影。 只能说,系统是会就地取材的。 谭小絮回过头,果然看见火光的余晖里,一群狍子傻愣愣的跟在后面。 “哇!!” 营地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第61章 我家狗子成精了 谭小絮赶着马车回到十连队的营地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六个二劳改全都留在他们自己的营地里,没有一个回来的。 都是因为那十头狍子。 谭小絮告诉他们,如果十头狍子领回十连队的地盘,那必然见者有份,至少分两头狍子给十连队的食堂,然后还要分两头宰杀了分给其他老职工。 这一下,就要去掉四头。 问大家能不能接受。 巴坦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一想到早上被十连队的人另眼看待,巴坦就气不打一处来,别说狍子,狍子拉出来的屎都不想撒在十连队地盘上! 自己留着吃不香吗? 十头狍子,他们八个人,省着点吃,够吃好几个月! 巴坦主动要求,自己不回去了,就留在自己的营地里,反正今天刚搭好一座木刻楞,他就睡在木刻楞里,看着狍子。 作为鄂温克人的后代,还怕住在野外吗? 对一些老鄂温克来说,住在野外的木刻楞房子、亲近大自然,这才叫生活。 巴坦这也算是回归老祖宗的生活了。 巴坦开了头,其他几个都跟着起哄: 自己地盘上的狍子,坚决不分给别人! 再说狍子自己送上门的,再转手把它送了别人,多寒狍子的心呐? 谭小絮当然也不想平白把他们自己挣来的狍子分给别人,既然有人愿意留下来看着狍子,那正好。 她没想到,新连队开荒第一天,就能安营扎寨,有人愿意留下来。 作为开荒队长,谭小絮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拒绝。 只是一个人留在荒郊野外不安全,至少两个人搭伴才行。 让谭小絮意外的是,巴坦一留下,其他人也都不愿意回去了。 好像生怕巴坦一个人半夜偷偷把十头狍子全吃了一样。 那好,全留下! 谭小絮不怕他们就这么跑了。 毕竟干了一天活,各个累的只剩半口气,而且晚饭都没吃,应该是没力气跑了。 谭小絮和汤玉梅回去一趟,到十连队的猪圈仓库,把六个人的行李被褥全部送过去。 没被子不行啊,北大荒春天冷的很,夜里还是零度气温,住在野外,没被子能冻死人。 被褥送到后,六个人已经收拾好了睡觉的地方。 这些二劳改们在劳改农场吃惯了苦的,眼下守着十头肥嘟嘟的狍子,想着明天就能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狍子肉,都幸福的胃里不断泛酸水,根本不觉得苦。 本来只能睡三个人的木刻楞房子,硬是挤了六个人。 而那十只狍子,都放到拖拉机车斗里,防止半夜有狼来叼走。 安顿好了六个人,母女俩这才真正回去。 回去的路上,汤玉梅心疼的摸着闺女的脑袋,问: “小絮,累吗?” “累,但是累的值。” 她今天一天,只用了八个人、一台拖拉机,烧荒六千亩,大概折合400万平方米,效率拉满。 母女俩再次回到十连队时,引起连队一片狗叫。 还没到家门口,家里的狗——大旺子就晃着尾巴迎过来了,低声叫着,好像在跟主人汇报什么事。 谭小絮留大旺子看家,是怕有人过来偷盗。 现在家里现在放了不少物资,几乎快成了仓库,必须好好看着。 所以谭小絮一看见大旺子又蹦又跳又叫的,就疑心家里是不是被偷了。 但是,大旺子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跑出去两步,见主人没跟上来,还回头朝谭小絮叫了一声,意思是你快来啊。 谭小絮:我家狗子成精了? 但她觉得,大旺子是有灵性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着马车跟着去了。 大旺子这才放心的转身,熟门熟路的朝罗大娘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谭小絮更摸不着头脑了。 罗大娘家有条漂亮的母狗,难不成—— 等来到罗大娘家门前,罗大娘家的母狗果然出来了,但被圈在栅栏围墙里出不来。 “旺!” “旺!” 两条狗交流一番,罗大娘家那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狗转身朝堂屋走去,来到窗口下叫了两声。 很快,屋里亮起了灯。 罗大娘的男人、也是这个连队的副队长李同升——故意在屋里干咳了一声。 汤玉梅、谭小絮互望了一眼,都不知该不该开口。 总不能说,是我们家狗领我们过来的吧? 怔了片刻,谭小絮忽然低头骂道: “你这死狗,乱叫什么,快回家!” 大旺子:……早上喊人家大旺子,晚上叫人家死狗,哇! 屋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女人说话,这才披了衣服走出来。 李同升老头一看见外面的母女俩,立马说道: “哎呀,是玉梅跟小絮啊,你俩可算是回来了!” 语气焦急。 听的母女俩心里更没底了。 “李大爷,发生什么事了?” 李同升忽然又露出了笑意: “你大舅一家过来了!” “——” 母女俩都没料到事情忽然来了个急转弯。 大舅一家来了?! 汤玉梅忽然激动到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谭小絮稍微镇定一些: “我大舅来了,在你们家吗?” “是啊,你们快进来。” 李同升掏了钥匙,把院门打开。 谭小絮胡乱把马拴在栅栏上,领着汤玉梅进了院子。 谭小絮大舅一家是下午天快黑时到的连队。 到了这后,直奔她们新家。 家里没人,就一直坐在门外等着。 眼瞅着天黑了,其他人都收工回来了,还不见母女俩的影子,汤大鹏一家就有些着急,于是出门跟人打听,说是谭小絮一早带着人开荒去了。 具体到哪开荒,都不知道。 有人见他们一家没着没落,怪不忍心的,就跑去告诉谭老太: “你三儿媳娘家大哥来了,快领回家招待招待。” 谭老太一句: “分家了,招待个屁!” 就给回绝了。 后来还是热心的罗大娘,把他们叫到家里,招待了汤家四口人一顿热汤饭,又留他们在堂屋等着。 等到十点了,还是没回来。 罗大娘就说让他们在堂屋先睡下吧,估计母女俩是走远了,要明天才回来呢。 汤大鹏一家奔波了一天,也确实又累又乏,见罗大娘为人敞亮,就没客气,干脆在堂屋打了地铺。 躺下了也没睡着,还在惦记母女俩的下落。 汤庆祥正担心老妹和外甥女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就听外面有狗叫。 等这家男主人领着人进来,听说话声,好像是自己老妹。 汤庆祥蹭的从被窝蹿起来。 看见挤进门的汤玉梅时,汤庆祥火急火燎的说: “哎哟我亲娘嘞,你俩这大半夜的闹啥呢,也不怕叫狼叼去,害我担心死了!” 第62章 香甜的炒面 汤玉梅不顾哥哥的数落,嘴巴一瘪,哭了。 汤庆祥愣住了,这,咋的,还哭上了? 谭小絮主动上前叫了声: “大舅。” “哎!”汤庆祥转眼看自己的外甥女,顿时喜眉笑眼的,“这小絮吧?哎呀我大外甥女,都长这么高了,上回见着,才到我这呢吧?” 说着,汤庆祥朝自己胸口比划了下,这才几年没见,跟老舅一样高了。 孩子蹿的可真快! 杨月娟也从地铺上爬起来,原本困的不停揉眼,一瞧见笑眯眯的漂亮大姑娘,顿时两眼放光,一下子醒了。 杨月娟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直羡慕人家有姑娘的,尤其对这个文静的外甥女,十分眼馋,要不是老谭家一直霸着她们娘俩不放,杨月娟恨不能抱回自家养着。 如今女大十八变,五官越发好看,杨月娟更喜欢了。 “大舅母。” “哎,”杨月娟一边答应,一边上来攥住谭小絮的手,啧啧惊呼,“啧啧啧,咱家小絮可是越长越好看了哈,乖乖,你瞧这模样,真俊呐!” 谭小絮没想到大舅和大舅母是这么亲切随和的人,虽然原主对这两人印象都还不错,但心里似乎并不怎么亲近,主要是两家距离太远,大舅家条件不太好,汤玉梅平时又忙着上班,没什么来往。 如今见面,大舅母对自己掩饰不住的喜爱,让谭小絮很是意外: “大舅,大舅母,实在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跟我妈在地里忙到现在,害你们在这,等着急了吧?” “可不是吗——” 杨月娟也是个能说的,似乎攒了一肚子话,但是抬眼一瞧,还在人家家里,又赶忙收住话头,对李同升说: “李大哥,今天感谢你跟嫂子收留,那个,都深夜了,咱就不打搅了,来日方长,改天我再来串门,今晚咱就先走了。” 李同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头。 看到汤玉梅母女俩平安回来,李同升也算放心了,也没挽留他们一家。 汤玉梅抹了把眼泪,也跟李同升道谢: “多谢李队长。” 转头又对哥嫂说: “哥,嫂子,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家去。” 一家人来不及叙旧,匆忙收拾行李被褥。 杨月娟又踢了一脚还在酣睡的小儿子: “快起来,走了,睡的跟死猪一样,把你扔了都不知道。” 叫了半天没叫醒,杨月娟干脆拉着被褥一掀,直接把人掀开了。 汤小鹏在地上打了个滚,咦,我怎么到地上了? 这才迷迷瞪瞪的爬起来。 但眼皮子就跟沾了胶水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等察觉到身旁似乎有个姑娘时,汤小鹏才用手撑开了眼皮子,终于看见笑盈盈的谭小絮,猜到这应该就是自己表姐了,立马嘴甜的叫了句: “表姐。” 谭小絮没想到小表弟居然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帅哥: “叫表姐多见外,直接叫姐。” 汤小鹏很听话的改口: “姐!” “乖。” 一家人搬上行李被褥出了屋门。 到了灶房门口,又从里面搬出一大堆家当。 谭小絮一看,好家伙,家里的双耳大铁锅都搬来了。 不光大铁锅,盆盆罐罐,半米高的咸菜缸子都背来了。 真是举家搬迁! 这会儿也顾不上说话了,整个连队的狗听到这边动静,都在叫。 他们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都很自觉的没吱声,鸟悄的跟母女俩回了家。 谭小絮先去还了马车,回来后就看见里间炕上,杨月娟、汤玉梅姑嫂两人抱着哭成一团。 杨月娟唉声叹气: “玉梅,你命咋这么苦啊,二十岁出头就守了寡,唯一的闺女又被人抢了婚事,往后指望谁啊?” 汤庆祥坐在炕沿上骂骂咧咧道: “妈了个巴子,这帮人就捡软柿子捏,玉梅啊,我早就让你早点改嫁,到我那去,日子再苦,还有我跟你嫂子、还有你侄子,你们娘俩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 汤玉梅怕哥嫂误会,赶忙擦了眼泪说: “哥,嫂子,我哭不是因为别的,我是见了你们,我高兴。” 谭小絮进了屋,也帮着说: “是啊,大舅,大舅母,我跟我妈现在过的挺好的,我妈真是见了你们高兴的,都半夜了,先赶紧睡觉吧。” 谭小絮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想着明天再跟大舅一家叙旧吧。 干了一天活,两条胳膊被拖拉机震的又酸又疼,五脏六腑都倒了个,人都麻了。 现在只想躺炕上狠狠睡上一觉。 脸都不想洗! 走到炕边,一看,小表弟已经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了。 杨月娟问: “你俩吃了晚饭没?” “还没,地里的活太紧了,一直忙活到半夜才消停。” “没吃饭怎么行,你等着,我带了炒面,给你们烧锅开水,冲碗炒面。” 杨月娟真的下了炕,到外间烧水。 点上火,又从一堆包袱里翻出了一个小坛子,从小坛子里倒出一些炒的焦黄色的面粉。 水开了后,舀了热水,浇到炒面上,搅拌成糊状,一阵甜香立马在屋子里弥漫开。 杨月娟又翻出另一个小罐子,倒出点炒好的松子仁、核桃碎,撒在炒面碗里。 他们老家屯子靠山,松子跟核桃都是去年秋天自己在山上打的,平时也是舍不得吃,吃了一冬天,就剩最后一点了,干脆全倒进碗里。 怕掏不干净,筷子伸进罐子里,在罐子底使劲刮了刮,确定连点渣都没了,这才放下。 两碗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炒面端进里屋,杨月娟道: “玉梅,快点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点东西怎么受得住——小絮呢,小絮——” 往炕上一看,小絮已经睡了。 姐弟两个并排躺在炕上,全睡的人事不知。 谭小絮实在是困极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勉强用温水擦了把脸,就爬上炕钻进自己被窝。 头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有人拍自己的脸,似乎喊她的名字。 她哼哼唧唧的回了一声,就听“张嘴”。 谭小絮半梦半醒的张开嘴,一勺温热香甜的炒面直接送到自己嘴里。 第63章 唠了一夜 味蕾剧烈颤动。 谭小絮立马醒了,睁开眼,见是自己大舅母在喂自己吃东西。 大舅母一边喂饭,一边埋怨汤玉梅: “看把孩子给累的,活是公家的,身体是自己,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身体?非干到半夜、饭都没吃,咱们小絮这么白净漂亮的好姑娘,万一累出毛病怎么办,你也舍得她受这个苦?你这妈是怎么当的?” 汤玉梅端着嫂子给做的炒面,无奈苦笑了一下,不知怎么解释。 “大舅母?” 大舅母一脸慈爱的转脸、低头看着谭小絮: “没事,你不用起来,躺着,大舅母喂你。” “谢谢大舅母。” 一旁的小表弟也被香味熏醒了,醒来扭过头,看见自己亲妈在喂表姐吃炒面: “妈,我也要吃。” “吃个屁,睡你的觉去!” 汤小鹏:“……”好,我睡。 脑袋一歪,又睡了。 谭小絮迷迷糊糊吃了一碗炒面,也不知最后一口炒面什么时候吃完的,反正睡梦里都是炒面和松仁的香甜。 等清晨睡醒时,屋里的灯还亮着。 汤玉梅和杨月娟两人躺在各自的被筒里,还在脸对着脸叽叽咕咕。 这两人不会是说了一夜话吧?! “妈,大舅母?” 听到这边说话,两个女人抬头朝这边瞅。 抬头一看: “哎呀,天都亮了!” 谭小絮:……这两人到底是有多能唠?! 看来,姑嫂俩把该唠的嗑全唠了。 不然不能聊一整个通宵。 一整晚没睡,杨月娟丝毫不觉得困,一把将被子掀开: “天亮了,我起来做饭,今早想吃点啥,我带了点大碴子,要不熬点大碴粥?” “别,嫂子,你一夜没睡,快躺着眯一会儿,我起来做。” 姑嫂俩客气的争执开了。 在外间打地铺的汤庆祥被里边说话声吵醒,打着哈欠道: “行了,你俩唠了一晚上,都睡吧,我起来熬大碴粥。” 杨月娟故意朝外间努了努嘴,假模假样的说: “那行,老汤,今早你做饭吧,我跟咱老妹儿眯会儿——辛苦你了啊。” 汤庆祥听老婆跟自己道辛苦,立马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 “哪来那么多废话!” 汤玉梅不忍心让哥哥刚过来就早起做饭,但是想想,今天地里还有很多活,不睡会儿白天怕是熬不住: “哥,那就辛苦你烧把火,我跟嫂子先眯会儿。” “行了,你俩赶紧睡,有我呢。” 谭小絮:…… 谭小絮没说话,默默起床穿衣。 那边杨月娟、汤玉梅两人争分夺秒的闭了眼,也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谭小絮一边穿棉袄,一边低头看睡在身旁的小表弟,这会儿白天细看,见表弟五官秀气,眉眼舒展,跟那个相貌粗犷的表哥很不一样。 小表弟漂亮的简直不太像他们家的孩子。 盲猜了下,估计也就十六岁的样子,刚要长开的年纪。 要是不长残,将来也是一表人才的妖孽。 谭小絮穿上衣服下了炕,到外间刷牙。 大舅早已经披上棉袄开始扣扣子,还踢了大儿子一脚: “大鹏,起来,挑水去,水缸好像没水了。” 汤大鹏哈欠连天的伸了个懒腰。 谭小絮小声道: “大舅,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还当你们要耽搁两天呢。” “嗐,那个破屯子,我早待够了,一听你表哥说你让我们到农场来,我立马就到队里开了证明信,把欠大队长家的医药费也还了。 “那个大队长巴不得我们一家早点走,见我们还了钱,二话不说,把证明信什么的开了。 “拿了信件,我们就把家里收拾收拾,全搬过来了—— “哎,可惜了家里那盘火炕,去年秋天刚砌的。” 谭小絮:…… 大舅也是个直肠子,什么都往外说。 谭小絮倒了暖瓶里的热水去洗漱。 洗漱完,表哥汤大鹏也起了,挑着他们从老家带来的两只木桶要出去。 谭小絮走到表哥面前问: “哥,你会开拖拉机吗,我这边缺拖拉机手。” “拖拉机?”汤大鹏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谭小絮一看这反应就知道答案了。 也是,七十年代,还很落后,很多农村地方,一个村能有一辆拖拉机就不错了,多是那种款式很落后的拖拉机,就这,还都当个宝贝似的,所以开拖拉机这种让人眼馋的好活,基本不可能落到表哥这种没背景、没来历的人头上。 “哥,我教你开拖拉机吧。” “我也能开拖拉机?” “为什么不能?我队伍里现在缺个开拖拉机的,我觉得你最合适了,怎么样,想不想学?” “当然想啊!” 汤大鹏一激动,身后的水桶直接顺着扁担滑下来,砸在背上。 “那行,吃完早饭,咱们到地里,我教你。” 汤大鹏一下子激动的不知所措,我居然也能开拖拉机了? 这是多光荣的事! 要知道,他们屯子,至今还没一辆拖拉机呢! 要是让村长一家知道他在农场这边开上拖拉机了,那帮瘪犊子不得嫉妒死? 汤大鹏一下子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他一口气挑了六趟,把家里的水缸、水桶全部挑满水,两个暖水瓶也装满水。 那边一锅大碴粥也烧开了,用小火放在锅里焖着。 谭小絮和了面,蒸了一锅窝窝头。 想再找点菜,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根本没新鲜的蔬菜可吃,只有分家时分到的一点咸菜。 她突然想到刚来时,好像开了块菜地来着,还撒了油菜种子,这几天太忙,都快把这事忘了。 赶快去看看出芽了没。 记得当时撒的时候,泥地里还有冰碴子。 应该是够呛能出吧? 可是到那一看,黑土地里,居然冒出了一片绿点点。 居然真出了? 谭小絮十分稀奇的蹲下来看那些小嫩芽,每棵嫩芽上长着两片嫩绿嫩绿的小叶子,简直可爱死了! 谭小絮脑子里已经出现一片绿油油的菜地的景象。 上一世,没觉得青菜有多好吃。 可是现在,自打她到这来,一口新鲜的菜叶子没吃过,才知道青菜的可贵。 好怀念二十一世纪的菜市场。 甚至怀念菜市场大妈丢掉的菜叶子。 不过现在油菜试种成功,再忍段时间,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还有,她要抓紧在十一连队的地盘上,也开出一块菜园子,撒点油菜种子。 至少种上三亩地,吃不完的留着打种子,到时候能打点菜籽油,他们就有油吃了。 眼下这块地上的青菜,也得弄个栅栏保护起来。 不然等不到长成绿油油的小菜园,就被附近的野鸡野鸭秃噜了。 想到自己要忙地里的活,腾不出手来照顾菜园子,只能想办法找别人。 她回家,拿出十块水果糖。 第64章 又一桩冤案 揣着水果糖,去罗大娘家,找到罗大娘家的金宝,跟十岁的金宝谈了笔生意,给他二十块水果糖,让他帮忙把那块菜园子围上一圈栅栏。 金宝一听,居然有这么好的差事,就是弄点小树枝插在地里,找点稻草缠上一圈固定住,这么点简单的活,给二十块糖,也太划算了! 自己再转手找几个小伙伴,一人给一颗糖,保证都屁颠屁颠的抢着干,转手能挣十几颗糖、还能顺便摆个谱、当回大哥! “小絮姐,以后再有这种活,全包给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行,还有,记住了,千万别踩我的菜苗,不然我会让你赔我糖的。” “没问题!”小孩子这会儿只想着糖了,根本没想到这才初春,菜种子不应该发芽的事。 谭小絮把照顾菜园子的事全权交给金宝,转身回了家。 回去路上,连队其他知青也起了,纷纷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 谭小絮也打算回家拿两个桶过来,把六个二劳改的早饭打了,等会送到营地里。 虽然昨天系统奖励了十头狍子,今天有狍子肉可以吃,但也少不了主食和菜。 刚想到这,又看到她大娘马秋菊,端着个盆急匆匆从食堂的方向往家走。 谭小絮忽然来了精神: 对了,系统昨天奖励了现金五百元,拖拉机技术员一位。 会不会…… “大娘!” 马秋菊一听这个声音,又是一哆嗦,吓的头都没敢回,护着怀里的盆撒丫子跑了。 “大娘,你跑什么呀,是我呀,你大侄女!” “呲溜——” 马秋菊跑的更快了。 ——看来是真长记性,不太好忽悠了。 所以,那位拖拉机驾驶员,到底在哪? 实在不行,只能自己偷摸的挖十连队的墙角了。 反正十连队开拖拉机的那几个知青,跟自己关系还不错,有系统加持,不怕挖不倒。 谭小絮回了家,腾出一个木桶,又端了个箩筐,打回来六个人的早饭: 半桶海带炖白菜,一小筐苞米面发糕。 到家后,饭好了,汤玉梅、杨月娟、还有小表弟都起来了,围在一起准备吃饭。 大舅居然把家里的小炕桌也背过来了,饭菜都摆在炕桌上。 炕桌上还有一碟大舅带来的辣白菜。 看着从食堂打来的海带炖白菜分量不少,谭小絮又从桶里舀了小半碗出来。 喝了浓稠的大碴粥,吃了杂粮窝窝头,一大家人吃了顿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饭。 “姐,糖。”刚吃完饭,小表弟就笑眯眯的跟谭小絮要糖。 这小子,还没忘记昨晚谭小絮说过要给他糖的事。 谭小絮就拿出两颗水果糖出来。 汤小鹏刚要伸手去拿,谭小絮忽然往回一缩,问: “小鹏今年多少岁了?” “十六了。” “没上学吗?” “上了,去年初中毕业,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上了几个月高中,被开除了。” “为什么被开除?” “一言难尽。”小表弟干净清秀的脸上居然浮现一丝无奈。 谭小絮也不想在人伤口撒盐,不打算多问。 杨月娟在一旁气不过的说: “提起这事我就来气,校长他闺女给我们家小鹏写情书,不知被哪个多管闲事的捅到校长面前,校长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他开除了。” 得,又一桩冤案。 好好的学生,就这么被开除。 幸亏这年代没有全国高考,不然万一表弟真是读书的好苗子,这不直接断送了大好前程吗? 谭小絮把糖递给汤小鹏: “没事,小鹏,以后跟着姐好好干,说不定,以后我也能给弄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或者推荐你去当兵,以后不会差的。” “真哒?” 表弟本人还没什么反应,大舅和大舅母倒是激动起来了: “真哒,小絮,你真能做主,推荐我们家小鹏去当兵,或者读工农兵大学?” 汤玉梅怕闺女把话说的太满,到时候万一办不到、反而落埋怨,便故意说道: “哥,嫂子,小絮这个队长也才当没几天,还不稳呢,再说只是个小连队,总共没几个人,你们别听她瞎吹牛。” 杨月娟不以为然: “我倒是觉得咱家小絮肯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小絮,将来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提拔提拔你表弟。” “我尽量——行了,咱们收拾收拾,快点去地里看看吧,今天任务也很重。” 一大家子行动起来。 走之前,想起大舅是不是还带了口大铁锅来着: “大舅,把铁锅带上,还有菜刀、碗筷,都带过去。” “带这些干啥?” “炖狍子。” “?!!” (一来就有肉吃!!) —— 去营地的路上,汤玉梅有些担心,昨晚稀里糊涂的把十头狍子、和六个二劳改全留在营地,也不知会不会出意外。 比如,那些人会不会偷偷把狍子瓜分,带着狍子逃了。 毕竟狍子浑身是宝,一头狍子拿到黑市上,至少能卖个五六十块钱。 十头狍子就是五六百啊! 万一他们合伙逃窜,或者万一哪个起了贪心,想把狍子独占了,又或者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 不敢想,汤玉梅满脑子不祥的念头,越想越不安。 谭小絮安慰她妈,不至于。 这六个人性格各异,一盘散沙,想让他们团结起来,很难。 至于什么分赃不均打起来,这倒是有可能,但这帮人除了一个葛二宝老实巴交的,其他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打之前,估计都得掂量掂量,不会轻易动手。 再说,逃跑,哪是那么容易的,除非这辈子躲进深山老林不出来了,不然没户口、没身份,还是二劳改,逃出去对他们没什么好处,被抓到了罪加一等。 所以谭小絮并不是很担心。 果然,马车赶到营地时,营地里“歌舞升平”,他们已经宰杀了一头狍子,秦耀和巴坦两人,用镰刀合伙扒狍皮。 其余人全围在旁边。 汤玉梅这才轻松的吐出一口气。 “小谭队长来了!” 一伙人听说谭小絮来了,全都兴奋的朝这边张望。 看见马车上坐了那么多人,看来是连队又添新人了。 谭小絮赶着马车停下,把车上的木桶提下来: “饿坏了吧,来,早饭。” 几个人饿虎一样扑过来。 秦耀、巴坦不顾血淋淋的双手,也围到面前。 都饿惨了。 第65章 受宠若惊 昨天干了一天活,就早上吃了顿像样的饭,哪里能撑的住。 熬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菜都冷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个个从桶里舀了就吃。 一大块发糕,三两口塞进肚子。 趁他们吃饭的功夫,谭小絮卸了马车,先到昨晚烧过的荒地里看了看。 昨天还长满枯草的野地,现在一片焦土。 烧的还算干净,经过一夜,地面的灰烬已经凉透了,今天正好能开耕。 看完地,她又回到营地前面,介绍道: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大舅一家,我大舅,大舅母,表哥汤大鹏,表弟汤小鹏,以后他们也是我们十一连队的一员,他们今天还带了大铁锅,等会儿咱们砌个临时灶台,把狍子放锅里炖。” “好!” “还有,现在我们连队,总共十二个人,在兵团农场,十个人分一个班,按照标准,我们也够一个班了,所以有必要选位班长。” 大家听说要选班长,全都抬起头,好奇的张望。 这个班长,会是谁呢? 不过,六个二劳改们自己心里有数,不管是谁,反正不可能是他们。 他们是蹲过劳改的,成分不好,不管到哪个单位,都是最底层,好事跟他们是无缘的。 尤其是当干部、当领导这种大好事。 哪怕是当个小小的班长,也一定会找家世清白的。 所以,只能是小谭队长的大舅、或者那个表哥。 果然,谭小絮的目光落在汤大鹏身上,一脸认真的说: “汤大鹏同志,以后,由你来担任我们十一连队这个小班的班长——以后大家都叫他汤班长。” 汤大鹏:“……”直接傻眼。 咋也没提前通知我一声啊? 就这么华丽丽的当上班长了?! 兵团农场的班长,大概就类似他们生产队里小队长的身份。 他这就当小队长了?! “汤班长,”谭小絮见表哥还在发傻,问道,“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个担子?” “愿意!” 不愿意的是傻子! 汤大鹏忽然感觉自己一下子高大起来了,挺直了腰背、还偷偷抻了下衣服下摆,生怕自己的仪表对不起班长的身份。 “那好,以后你就是汤班长了,作为班长,要起好带头作用,督促好班里的人生产学习,还有——除了正班长,我们再选一位副班长。” 还要选副班长? 二劳改没想到,就这么几个人,还要选副班长。 看来小谭队长要让自己大舅当副班长了。 可是不对,儿子当正班长,老子当副班长,不合适吧? 总不能——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汤小鹏当副班长吧? 又或者是,让汤玉梅当副班长? 反正就这么几个人。 不可能是他们这帮臭劳改。 劳改犯们猜了一圈,最后都眼巴巴的望着谭小絮。 只见谭小絮的目光落在了陶斌身上。 塞了满口发糕的陶斌脑门儿一紧,嘴巴瞬间不动了。 谭小絮又考虑了片刻,最后决定道: “陶斌同志,由你来当副班长。” 陶斌:“——”震惊的嘴里的发糕都掉了。 其他几个二劳改也都瞪大了眼珠子。 陶斌,副班长! 他们这帮臭劳改犯里,居然出了个副班长?! 对于在二劳改里选副班长,谭小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在别的连队,让二劳改当副班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她的连队,一来人比较少,二来,她其实对这帮劳改犯没那么大成见,至少不像这年代的人那样,觉得他们成分不好,就一棍子打死了。 还是可以再教育的嘛。 从他们之中选个副班长出来,也能提升他们的士气,用行动告诉他们,小谭队长没有看不起你们,只要好好表现,没什么不可能。 在这些人里做筛选,谭小絮也下了一些功夫,做了一些观察和考量。 这几人身上各有优缺点: 秦耀武力强大,但性格暴烈,不适合; 葛二宝可靠老实,但老实过头,似乎还是个文盲,不适合; 巴坦有点小聪明,为人也算圆滑,但脾气急躁、一点亏都不肯吃,不适合; 孙白元是个技术咖,不善言谈,不适合; 吕静波身体有些弱,也有些文学家的臭毛病,喜欢不分场合的怼人,不适合; 只有陶斌,眼珠子活泛,做事进退有度,好几次队员们发生冲突时,都能主动出面调停,也懂得退让。 尤其是,他之前当过供销社经理,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社会阅历应该比较深。 虽然有过挪用公款的前科,但矮子里拔将军,想来想去,陶斌是最适合的。 对于谭小絮的任命,陶斌真的是——受宠若惊惊惊惊惊惊呆了! 小谭队长,居然把副班长这么光荣的担子交给他,不敢相信。 一感动,鼻子发酸,眼圈都红了。 “谢谢小谭队长的信任,我一定配合汤班长,做好我们连队的工作。” “好,我相信陶副班长的能力,现在咱们这个连队也有两位班长了,希望你们不负众望,带着咱们连队更上一层楼。” “是,一定!” 谭小絮作为他们的领导,说了一番鼓励的话。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往那一站,个子高,气场足,讲起话来有板有眼、毫不怯场。 那架势,看的大舅、大舅母四只眼睛直冒火星子: 咱们大外甥女,果然有出息! 昨天还在担心汤玉梅以后没指望,今天才发现,老妹儿养了个能干的闺女,以后指不定全家人都能跟着外甥女飞黄腾达。 谭小絮讲完话,开始分派任务。 然后教表哥开拖拉机。 这是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必须尽快培养一位拖拉机手。 只要表哥学会开拖拉机,她立马到场部再要一辆。 两辆拖拉机同时开工。 不然这六千亩地,得猴年马月才能翻完。 作为机械化国营农场,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是由机械完成的。 所以拖拉机和拖拉机手是连队的重要力量,必须赶快培养自己的拖拉机人才。 谭小絮想象的很美好,可是,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因为,她没想到教表哥开拖拉机这、么、难! 离合、刹车、油门,表哥永远是开之前都记住了。 一启动,手忙脚乱,忘了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而且脚动手不动,手动脚不动。 手和脚就跟老死不相往来似的,永远不能协调。 于是,拖拉机外面的人听他们小谭队长不停的喊: “带点油门,油门,哪个是油门?!” “松离合,松离合,哥你倒是松啊!” 然后,拖拉机忽然憋熄火了。 谭小絮又叹了一声,都快绝望了,但还是按捺住性子,好脾气的说: “哥,咱下回慢慢的松,离合松的快了,会熄火。” 再这样搞,拖拉机早晚搞报废。 这可是东方红75啊,最新款拖拉机! 一台一万五千块钱,而且供不应求,属于国-家分配物资。 他们二分场总共也没几台,那天她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在熊场长那抢到的。 要是在她手里搞报废了,熊场长非杀了她不可。 第66章 三辆拖拉机 汤大鹏也没想到,拖拉机这么难开! 比牛车难开多了。 牛车一鞭子就走了,这拖拉机,还分什么离合、刹车和油门,还有这个档把,分什么一档二档三档、甚至倒车档,好复杂。 光是点火发动都没整明白。 更别说牵引五铧犁去翻地了。 老天爷,还是让我赶牛吧。 真的好难啊! 汤大鹏被打击的信心全无。 刚当上班长的好心情全没了。 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直叹气。 谭小絮明明脑门儿蹿火,可是眼看着表哥被打击的随时哭出来,还得强迫自己装出耐心的样子,拍着表哥的肩膀鼓励: “没事,表哥,我刚学开拖拉机时比你还菜,慢慢来,总会学会的。” 汤大鹏:这到底是安慰我、还是故意损我? 心里更难受了怎么回事? “咚咚咚——” 驾驶室的铁皮门忽然被人敲响。 谭小絮扭头看过去,表弟汤小鹏正站在外面,露出一截脑袋: “要不,让我试试吧?” 汤大鹏忽然从方向盘上直起腰: “滚-犊子,我都学不会,你个小屁孩能学会了?!” 谭小絮看着一脸认真的小表弟,眼前忽然一亮: “上来试试!” 汤大鹏扭头:“???” 谭小絮带着汤大鹏下了车,再次从启动拖拉机开始做示范。 启动完拖拉机,谭小絮又带着汤小鹏上了驾驶室,告诉他拖拉机的基本操作。 离合、刹车、油门怎么配合使用。 还有档把,怎么挂档。 这个拖拉机和手动挡汽车差不多,但比汽车笨重。 尤其挂档的时候,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挂上去,所以,开拖拉机,不但是个脑力活,还是个力气活。 “记住了吗?” “差不多记住了。” “挂一档,试着松离合,抬刹车,往前走——不要低头看,拖拉机在行驶的时候,一定要往前看,不要低头。” 汤小鹏手扶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神情专注。 谭小絮祈祷,不要再憋熄火了,不然今天真要修拖拉机了。 突突突—— 拖拉机忽然颤动着往前晃了一小步。 “对,就这样,慢慢的松离合、松刹车,松开刹车,再轻轻的给点油门。” 突突突突—— 拖拉机行驶速度加快。 链轨持续往前滑动,带动整个拖拉机朝已经烧完荒的地里驶去。 谭小絮克制着内心的兴奋,假装淡定的夸奖: “不错,小鹏很不错,继续往前开,踩住离合,换二档,不要低头。” 汤小鹏嘴角带着微笑,一只手摸索着找到档把,踩离合。 咔、咔、咔—— 档位从一档换到二档。 “慢慢松离合,踩油门。” 拖拉机速度继续加快。 突突突突突突—— 一路响着,朝田里进发了。 走的平稳又顺滑,没有丝毫卡顿。 一旁的谭小絮简直喜出望外了,没想到,小表弟是个人才,上手居然这么快。 未来可期啊!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兴奋: “小鹏,以前接触过拖拉机吗?” “没有,以前摸都没摸过,今天是第一次。” “可以啊!” 谭小絮终于看到希望了。 难怪农场培养拖拉机手,都是从年龄小的挑选,年纪小,学东西是真快。 谭小絮又指导他拐弯。 汤小鹏转动方向盘,拐了一个大大的弯。 因为柴油珍贵,谭小絮没有给他太多练习的时间,在地里逛了一圈,就让他再开回地头。 两人回到营地。 汤小鹏瞧见大哥站在地头,双臂抱胸、脸色铁青,嘴角扬了扬,径直朝大哥开了过去。 汤大鹏眼见火车头一样的拖拉机朝自己开过来,还当是弟弟失控了。 吓的赶紧躲到一边。 汤小鹏在大哥面前踩了刹车,摘档,松离合,而后脑袋伸出车窗,一脸云淡风轻的说: “你看,开拖拉机,很简单嘛。” 汤大鹏:“……”王八犊子! 谭小絮两人下了拖拉机。 熄了火,谭小絮对汤大鹏道: “哥,没事,以后你们哥俩慢慢切磋,要是都学会了,咱们连队就多了两个拖拉机手了。” 汤大鹏嘴角一抽,感觉老脸没地方搁了。 正说到这,巴坦忽然急忙跑了过来: “小谭队长,小谭队长!” “怎么了?” 巴坦朝远处一指: “那边,来了三辆拖拉机,还带了一帮人过来,他们好像也是来开荒的。” 谭小絮一听就知道,陈灼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三辆拖拉机。 陈灼居然带了三辆拖拉机! 果然是场长亲儿子,一给就是三辆。 不用说,这三辆必定都是精挑细选的新款拖拉机。 而且一定是精心保养过的,性能优异,故障率低的好机子。 身为总场长的亲儿子,总得给点特权嘛,谭小絮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 有一说一,听到农场一给就是三辆,谭小絮还是不能免俗的嫉妒了。 其他人听到巴坦的话,纷纷凑过来问: “这就是要跟咱们比赛开荒的那帮人吧?” 二劳改们一个个抬头朝远处看去,视线里,模糊有三个红点,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二劳改们全都心里不平衡起来。 巴坦最气不愤: “不公平!那天在场部,咱们费了老鼻子劲才抢到一辆拖拉机,凭什么他们一给就是三辆!” “对,凭什么?!” 二劳改们都对那天在场部抢拖拉机的场景记忆犹新。 当时要不是他们小谭队长足够强势,恐怕只能轮的到质量最次的拖拉机。 现在一听说,跟他们比赛的对手居然有三辆时,各个都像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给耍了,心里窝火的很。 大舅一家也都知道了谭小絮要跟人比赛开荒的事,而且知道,跟谭小絮比赛开荒的,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娃娃亲对象。 大舅汤庆祥骂道: “妈了个巴子,当年我妹夫就不该救那个狼心狗肺的场长,当年救他一条狗命,就是让他以后欺负救命恩人的孩子吗?呸! “我妹夫还是胜利农场的元老,特-么的人走茶凉,留下的寡妇孤儿,难道就任人欺负吗! “特-么老子不答应!” “对,咱不答应!” 二劳改们各个义愤填膺的响应汤庆祥: “走,找他-丫的,咱今天非得从他那弄回来一辆!” 第67章 深情男二 巴坦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要去找事。 秦耀拎着血淋淋的菜刀也要跟过去。 大舅一家也都鼻孔冒烟,恨不得一秒钟飞过去把那帮人摁地上胖揍一顿。 谭小絮喝了一声: “都住下!” 众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汤庆祥道: “小絮,你别怕,有大舅在,大舅给你撑腰。” 谭小絮真是服了这帮老六。 撑腰,也要讲个策略,这么一味蛮上,这不正好给别人递刀子吗? 陈灼正等着抓自己小辫子,她要是带人杀到对方门上,一旦动手,她不占理。 一旦不占理,陈灼就能给她扣帽子,到时候再有陈康煽风点火,那正好方便陈家父子给她泼脏水。 谭小絮坚决不能给敌人递刀子。 谭小絮佯装淡定道: “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拖拉机的事,我会处理,放心吧,咱们坚决不能在机械设备上,让对方占了便宜。” 汤庆祥不理解: “不是,小絮,他们三辆拖拉机,咱们只有一辆,咱们就是白天黑夜连轴转,也干不过三辆!” “我知道,放心,我会处理,我保证,今天之内,在拖拉机数量上,至少跟对方扯平。” 谭小絮在赌,赌陈灼那边会主动找上门。 一旦对方找上门,那事情就好办了。 所以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能沉得住气。 只要自己这边稳住阵脚,那么对方一定会主动上门。 到时候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陶斌也觉得这时候大家都顶在气头上,真要找过去的话,指定要干起来。 好在他们小谭队长足够理智,没让这帮人胡来,于是帮着劝道: “对,小谭队长说的对,这时候咱们要是找上门闹事,万一真动起手,把人伤了,咱们就是寻衅挑事的一方,兴许人家就等着咱们犯错呢,先不急,咱们听小谭队长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秦耀,你继续杀狍子,杀完了赶紧炖上,中午咱们就能吃上狍子肉了。” 最终,还是香喷喷的狍子肉勉强平息了大家的火气。 谭小絮又各自点名分派任务,他们才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谭小絮则带着汤大鹏、汤小鹏两人上了拖拉机,给他们示范如何操作五铧犁翻地。 事实证明,谭小絮赌对了。 在她带着表哥表弟翻了两趟垄沟时,有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他们营地。 汤大鹏提醒道: “小絮,你看,他们那边来人了。” 谭小絮眼睫毛都不带动的: “哥,学会如何牵引五铧犁了吗?” “……” “没学会就认真学,少关心其他的。” 汤小鹏头都不抬道: “姐,我学会了。” 谭小絮笑着夸赞: “对,要像小鹏学习,小鹏就很专心嘛。” 汤大鹏一个眼刀飞到弟弟身上:“……”小瘪犊子! 谭小絮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来人,继续带着兄弟俩翻地。 快到地头时,离的近了,谭小絮才抬头,看了眼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 不是陈灼。 而一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一身蓝色工装,相貌周正,气度不凡。 看来,陈灼队伍里,还真都是精兵强将。 随便派来的一个人,都这么有派头。 那人早就等着急了,他是陈灼派过来跟谭小絮谈判的。 见谭小絮只顾开拖拉机,根本没有赶过来跟他谈判的意思,他只能耐心的等。 终于等到谭小絮开着拖拉机把这一趟翻完,那人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用力吹了两下。 谭小絮坐在轰隆隆的拖拉机里,其实根本听不到哨子声,但是能看到吹哨子的动作。 这意思是要谭小絮下来说话。 谭小絮选择性装瞎。 调整方向盘,拐了个弯,继续翻地。 那个男青年见谭小絮居然没理自己,一时有点愣怔。 这姑娘,果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男青年只好放下哨子,主动催马来到拖拉机旁边。 马儿胆小,有点害怕拖拉机的突突声,不敢靠近,所以一直跳脚。 男青年一边费力的控制马儿,一边朝拖拉机里喊: “同志,麻烦下来说话!” 谭小絮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 汤大鹏偷瞄了一眼谭小絮:“……”不敢说什么,表妹刚刚说了,认真学习,少关心其他的。 汤小鹏扭头看了眼驾驶室外面的男青年,提醒道: “姐,外面有人找你。” 谭小絮终于踩了刹车,摘了档。 汤大鹏:“???” 谭小絮道: “哥,小鹏,我下来一趟,你们继续干,谁来开?” 汤小鹏瞟了一眼还在发懵的大哥:“姐,我来开吧。” “行,小鹏,你来操作,哥,你在旁边——监督着点(学着点)。” 谭小絮起身挪开位置,汤小鹏立马挪了挪屁股,坐到表姐的位置上,扶住方向盘。 谭小絮跳下拖拉机,仰头望着驾驶室里,汤小鹏操作拖拉机,继续翻地。 拖拉机走了,男青年催马走了过来。 声音清朗地问: “你就是谭小絮吧?” 谭小絮捏了捏后脖颈,头都没抬: “不好意思啊同志,颈椎不舒服,不能抬头看你。”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只好跳下马背,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素质: “你好,谭小絮同志,我是常文,现在是十二连队的技术员。” 常文? 哟,这不书里的深情男二吗? 难怪谭小絮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气度不凡,原来是个有来头的。 还有——技术员? 这不会就是系统说的农机技术员吧? 自己人呐! 谭小絮心头一喜,态度立马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终于露出了和蔼一笑: “你好,常技术员,我是谭小絮,十一连队的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常文望着刚才冷冰冰、突然又笑眯眯的谭小絮,觉得这姑娘笑起来的样子,好像还怪可爱的,自己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他朝已经烧完的地里看了眼,说道: “我们的人刚刚查看了一下,你们已经提前把大面积、好耕种的地给占了,剩下的,都是些坑洼不平的湿地,三步一个水泡子,五步一个沼泽。” “所以呢?” “所以,我们陈队长提出要求,要你们让出一块地方。” 谭小絮心头滚过一万头那什么泥-马,但脸上仍然笑眯眯的: “陈灼想要地,让他自己过来跟我谈判,而不是随便派个小喽啰到我面前耍威风。” 常文眉头皱了皱:?? 小喽啰? 耍威风? 第68章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泼妇 谭小絮根本不想多浪费时间,转身朝营地里走: “让陈灼自己来见我!” 常文望着谭小絮双手背在身后的背影:原来陈灼的娃娃亲对象,这么不好惹? 见谭小絮根本不想跟自己废话的态度,常文只好再次跳上马背,骑马回到了三辆拖拉机旁边。 找到陈灼。 陈灼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怎么样,谭小絮答应让地了吗?” 常文语气有些无奈: “她让你自己过去跟她谈判。” 陈灼蹙眉,而后冷笑一声,真是个难缠的主。 陈灼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但谭小絮居然比他更快! 今天早上,他无比自信的带着人马和拖拉机来到二分场,准备大展身手,好让谭小絮输的心服口服时,却赫然看见,谭小絮居然已经烧荒圈了一大片地! 而且烧的很规范、很规整,没有丝毫跑荒的迹象。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仅凭一辆拖拉机、完成如此巨量的作业? 而且,谭小絮居然很鸡贼的,把大面积、好耕种的地都圈起来了,周围只留下了那些布满水泡子和沼泽的差地。 这些荒地不是不能开垦,但要花费更多精力。 很明显,谭小絮就是故意的。 陈灼没想到,自己第一步就输了。 输的措手不及。 而且,自己堂堂正规军,居然输给一个小姑娘临时拉起来的的草台班子? 一帮臭劳改? 陈灼无论如何不能输的这么窝囊。 好在,即便自己失了先机,但仍然占尽优势,他有熊场长精心为他挑选的三辆拖拉机,其他农机,也都是配的最好的,甚至有的是专门从总场那边送过来的。 陈灼相信,谭小絮在看到自己这边有那么多拖拉机时,一定会气的发疯,估计会找上门来撒泼闹事。 到时他正好借题发挥,趁机夺块地回来,再狠狠杀一下对方的气焰。 总之,姑娘家家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陈灼等来等去,那边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唯一一辆拖拉机,始终在地里来来回回的忙活。 陈灼坐不住了。 只能派了自己的发小——常文,前去谈判。 谈判毫无进展,谭小絮丝毫不上当,坚持要他亲自出面。 陈灼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去都不行了。 不去的话,大家还当他是怕了谭小絮。 所以陈灼没有犹豫: “走,多去几个人,我要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陈灼只留下两个人看守自己的临时营地,其余八个,全坐上拖拉机,朝谭小絮这边开了过来。 等他们快到十一连队的营地时,远远看见,谭小絮的连队,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临时搭建起来的、还很新鲜的土灶台上,已经架上了铁锅,锅里不知在烧什么。 灶台附近,立着一座尖顶木屋。 木屋上延伸出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晾着一张带血的狍皮,好像还挂着三张灰色兔皮。 离的不远处,有几个人砍了树枝,正在搭建栅栏。 栅栏圈起一块空地,空地里,居然是一群狍子! 栅栏一侧,三座堆的高高的草垛,应该是野地里割的草,被收集起来了。 另一边,还有貌似临时厕所。 总之,这片空地上人人忙碌,要不是旁边停着几样现代化的农具和车斗,这里真像一个小有规模的原始部落。 陈灼吃惊不已。 他们居然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真要把这里开发成一个新连队了? 只是,速度未免太快了点。 快的让陈灼怀疑,谭小絮是不是早就有所行动了,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块不毛之地开发成现在这个样子。 拖拉机开到营地里时,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朝这边张望。 一个个面色不善,阴沉的很。 陈灼坐在拖拉机驾驶室里,迎着一道道吃人的目光,突然有种误入食人族的错觉。 怎么感觉好像,他们有去无回了呢? 陈灼身旁的拖拉机驾驶员武刚,也有点怕怕的: “陈队长,这帮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善茬。” 常文双臂抱胸,略带担忧的提醒: “他们似乎很团结,而且,对咱们没什么好脸色,刚才我到他们那,他们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有几个人甚至暗搓搓的攥拳头,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情况不妙的话,一定要跑快点。” 拖拉机驾驶员武刚连连点头: “对,一定要跑快点,毕竟他们有六个劳改犯——” 拖拉机来到营地中间。 谭小絮早就等着了。 汤庆祥默默地提起一把锄头凑过来。 其他人见老舅这架势,也纷纷抄家伙,拿镰刀的拿镰刀,扛铁锹的扛铁锹,站在谭小絮身后。 看的对方都不敢跳下车斗。 生怕一下来,就被这帮人摁在地上揍。 陈灼倒是有几分胆量,仗着自己是总场长儿子的身份,估摸着他们不敢胡来,率先推开驾驶室的门,第一个跳下来。 接着是常文、武刚。 这三人一下来,车斗里的五个人,才跟着跳下。 两帮人分别以各自的队长为首,形成了对峙的场面。 像极了后世港片里的场景。 陈灼双手自然而然的掐腰: “谭小絮,你叫我过来的?” 谭小絮挑眉: “不是你先让人到我地盘上找事的吗,怎么成了我让你过来的?” 陈灼冷静解释: “我没找事,只是,你把大面积、好耕种的地全占了,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讲你妈的道理!”汤庆祥忽然挥舞起锄头,“讲道理,你跟你爹都该死,怎么有脸说我们占地,你们自己来的晚,还怪我们占地!” “你个老头儿,你怎么一上来就骂人?”武刚脸红脖子粗的问。 “你谁呀,陈灼是你亲爹吗,你这么护着?” 陈灼这会儿也无法再佯装冷静了,拉长了脸道: “谭小絮,这就是你的队伍?” 谭小絮好整以暇道: “陈灼,别跟我啰嗦废话,你刚才让这位常技术员传话,要我把已经烧好的地分你一部分,是吗?” 不等陈灼承认,这边吕大秀才吕静波忽然来了句: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别骂的这么文绉绉的,”大舅母杨月娟忽然插话,“你就是陈灼啊,那个把人姑娘肚子搞大的畜生啊,得亏我们小絮没嫁你,真要嫁了你,那真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呵tui!自己来的晚,还怪我们占了地,狗都知道撒尿占地的道理,你居然连狗都不如?” 陈灼来之前就劝自己,一定要冷静,千万别跟这帮无赖一般见识,可听对方骂的实在太脏,还是气的涨红了脸: “我跟你们队长说话,你个泼妇别插嘴!” “泼妇?”杨月娟忽然炸毛了,“泼妇是吧,他-娘的,不扇你个大逼兜,对不起这声泼妇!” 话音刚落,杨月娟忽然朝陈灼冲了过去。 第69章 我爸是陈康! 常文没想到,硬仗没打起来,先被一个老娘们儿给缠上了。 他及时挡在陈灼前面拉架: “这位大娘,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少管闲事!” 啪! 杨月娟的大逼兜,先甩常文脸上了。 甩的常文眼冒金星。 陈灼听到响亮的耳光声,心头一紧,这老娘们儿来真的?! 陈灼只得抬手阻挡,生怕那大巴掌接着打在自己脸上,一边挡,一边狼狈的扭着脖子躲避杨月娟的巴掌。 “唉唉唉——” “别动手!” 陈灼带来的人大呼小叫,围在陈灼周围乱成一团。 这边谭小絮一看,来了来了,机会来了。 大舅母威武! “大舅母!——陈灼,你放开我大舅母!” 谭小絮也冲了上去。 这边二劳改们看见小谭队长冲上去了,生怕小谭队长吃亏,也纷纷抄起家伙事儿冲了上去。 “到咱们地盘上找茬,嫌命长了!” 汤玉梅在一旁看到两伙人眨眼间冲成一团,镰刀、铁锹、锄头挥舞成一片,惊叫道: “小絮,小絮!” 也冲进混战的人群里。 对方没想到,这边是一群不要命的,吓的纷纷掉头就跑。 老天爷,只叫他们来开荒,也没说叫他们来打群架来的! 五个人一跑开,留下陈灼、常文、武刚三人,被围在中间。 陈灼的脖领子被人使劲揪住,头顶还悬着一把亮晃晃的锄头,那锄头随时都能落下、给自己开瓢。 这一刻,他后悔了! 他后悔不该如此草率的答应下来开荒。 因为,他的才能,在这么一群流氓里,根本施展不开,只有吃亏的份! “你们敢动我,我爸是陈康!” “他-妈的,我管你爸是陈糠、还是新糠,打!” 陈灼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脸被抓了! 他再也不能忍了,提起膝盖,用力顶了出去。 “啊!” 杨月娟觉得肚子上被人狠狠踢了一下,疼的她肠子都像被绞在一起似的。 可是,发出惨叫的人,却不是她。 人群里,谭小絮忽然斜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杨月娟:“……”嗯? 刚刚那一下,不是我挨的吗? 怎么转移到小絮身上了? “小絮!” 汤玉梅眼见闺女被人“踹”倒在地,大声尖叫着扑向闺女。 汤庆祥一看,可不得了: “居然打我外甥女,活腻了!” 一锄头朝陈灼肩上拍下来。 眼看要把陈灼现场砸瘫,混乱中,常文举手格挡,生生为陈灼顶住了一部分压力。 “呃——”常文手臂吃痛,龇牙咧嘴的喊,“陈灼,你怎么敢踢她,她是个姑娘家,还是烈士遗孤!” 陈灼自己也懵了,不明白自己那一膝盖,怎么就踢到谭小絮身上了。 虽然他看不惯谭小絮的所作所为,但是,作为男人,他知道,一旦动手打谭小絮,怎么都解释不清。 尤其谭小絮还是烈士遗孤,是自己前任未婚妻。 真要把谭小絮打伤打残,他会受处分的! 陈灼有点慌。 情急中,陈灼心生一计,干脆放弃抵抗。 好,你伤,我也伤。 此时,只有自己也受伤,才能勉强扯平。 这样他跟谭小絮,就不算单方面殴打,而是互殴了,错在双方,能勉强抵消一些自己的过错。 就说男主的脑子果然好使,谭小絮眼看陈灼一副“任凭打骂”的样子,就知道陈灼打什么主意。 她紧急去喊陶斌: “陶副班长,快,拦住我老舅!” 要是不拦住老舅,以老舅的虎劲儿,真能现场把陈灼给砸成肉饼。 我方的武力值是毋庸置疑的,但有时候也得控制控制。 现在不是武-斗的时候。 现在斗的是心眼子! 斗的是团队的配合能力! 陶斌虽然不能领会小谭队长打的什么主意,但小谭队长让他去拦汤庆祥,陶斌二话不说去执行。 抢上前拽住汤庆祥的手腕: “老舅,老舅你别激动,放下锄头!” “别拦我,我拍死这玩意儿!” “老舅!——快,都拦住老舅!” 一旁的杨月娟捂着肚子,疼的头上冒汗,她不明所以的看看地上的外甥女,再摸摸自己疼的不行的肚子,恍惚明白什么了。 哦? 哦! 杨月娟忽然明白,陈灼那一下,是怎么转移到外甥女身上的。 ——人工转移! 杨月娟心眼儿来的也快,忍着肚子被撞的剧痛,伸手去揪汤庆祥的耳朵,疼的有气无力的说: “你个膘子(注:东北土话,傻子的意思),停手!” 汤庆祥察觉到熟悉的疼痛,手里的锄头一下子没了力道,软趴趴的放了下来,毕竟老婆的话还是要听的。 趁着汤庆祥放松力气,陶斌从后面抱紧汤庆祥的腰,把汤庆祥往后拖。 陶斌又去喊提刀的秦耀和巴坦: “秦耀,巴坦,别莽撞,快去看看小谭队长!” 陶斌的话到底起了作用,秦耀、巴坦原本一心要打爆陈灼的狗头,也都听话的收了手。 陈灼见他们一个个退后,计划失败,恨自己行动晚了一步,早该趁他们没退开之前,主动往锄头上撞一下的,撞个头破血流就行了。 眼看锄头离自己老远的距离,也不好演的太假。 在碰瓷上面,陈灼又输了! “小絮,小絮你怎么样了?”汤玉梅以为闺女真受伤了,担心的险些哭出来。 “哎哟——”谭小絮侧躺在地上,痛的直叫唤,“不行,我后脊梁骨,我后脊梁骨,疼——我好像不能动了——” 谭小絮担心自己演技不够,索性,狠了狠心,咬破自己的腮帮子。 当时就疼的眼泪汪汪。 这时候,真正挨踢的杨月娟也已经支撑不住了,疼的捂着肚子坐在谭小絮身旁,嘴里嚷嚷着: “小絮,你疼吗?”你疼不疼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真疼啊! 谭小絮见大舅母脸色都白了,知道大舅母那一下挨的着实不轻,女人的肚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很容易造成重伤。 作为男主,陈灼在这本书里,算得上武力值天花板了。 被男主踢一下,没当场踢死,都是大舅母命硬! “我脊椎骨好像断了!”谭小絮已经感受到大舅母承受的巨痛,用不着装了。 每个毛孔都写着“我很痛”、“我要残废了”。 第70章 规模再次壮大! 混乱的场面暂时被控制住了。 地上一下子躺了两个受伤的女同志。 十一连队的人眼见他们连队的女同志挨了欺负,一个个怒火腾腾。 就连一向老实的葛二宝也气的直喘粗气,恨不能上前拍死那帮上门找茬的人。 陶斌就像小心护住一个个即将被点燃的炮仗似的,口里不停的劝: “大家消消火,千万别把事情闹大,有话好好说——秦耀,你快去看看小谭队长她俩伤的咋样了。” 秦耀走到谭小絮身边蹲下,作为医学生的作用,这就出来了。 谭小絮嘴里哎哟哎哟的喊: “哎哟,我脊梁骨,好像摔断了,你快给我看看!” 秦耀信以为真,伸手在谭小絮后背试了试。 谭小絮“疼”的一把揪住秦耀的衣袖,找了个不容易被人看到的角度,迅速朝秦耀使了个眼色。 秦耀有些懵。 不过手上没停,隔着棉衣,在谭小絮脊椎部位上下按了按。 按到哪,谭小絮疼到哪。 秦耀懂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秦耀突然蹿起来、指着陈灼的鼻子骂: “你把小谭队长的脊椎骨摔断了,小谭队长被摔瘫了,站不起来了!” 谭小絮:“……”倒也不用说的那么严重。 十一连队的人一听,又要抄家伙干仗,给他们小谭队长报仇。 谭小絮一脸“宽容大度”的劝: “都别动,别动,我瘫了不要紧,别耽误开荒——” 汤庆祥跳着脚骂: “还开个屁荒,今天我非把这帮崽子屎都打出来!” 暴怒的汤庆祥抬起胳膊肘,朝后面撞了一下,直接把陶斌撞开,而后冲向陈灼三人。 秦耀这会儿知道他们小谭队长“伤”在哪,怕这个暴躁的老舅坏事,抢先一步上前,先朝陈灼冲了过去。 陈灼可是武力值天花板,这会儿也不能坐以待毙,两人眨眼间扭打在一起。 强壮如秦耀,居然也不是陈灼的对手。 打不过陈灼,秦耀忽然虚晃一招,转头,一拳一个,把旁边的常文、武刚两人给摁地上了。 整张脸摁进湿漉漉的泥地里,直接在地上砸出个“建模”。 秦耀一手摁着一个,转头问谭小絮: “小谭队长,你说怎么办?” “赔!”谭小絮声音不大,弱弱的。 秦耀充当人肉喇叭: “听着没,赔!我们小谭队长今天被打成这样,你们必须赔!” 十一连队的人都不答应,嚷嚷着赔啥都不行,必须把他们也打成残废,狠狠的出口恶气才算公平。 陶斌捂着肚子,见秦耀跟谭小絮一唱一和的,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按照秦耀这小子的尿性,小谭队长真要被打成残废,秦耀绝对第一个冲在前头把对方腿给打折。 现在不但没有冲在前头,还暗地里压制住大家的火气,似乎—— 哦,陶斌这才明白过来,两人演双簧呢。 陶斌上前,理直气壮的添了把火: “咱不要赔偿,咱上告,是你们找上门来寻衅挑事,把咱们小谭队长打成重伤,我们要上告!” “对,上告!” “上告!” 上告的呼声在空旷的野地里响成一片,把陈灼死死包围。 陈灼终于知道,自己中计了。 他猜到谭小絮会眼红他的人员和装备,但没猜到,谭小絮远比他想的聪明多了。 谭小絮没有上门撒泼打闹,反而是故意引他上钩,把他骗到这边设下陷阱。 谭小絮就是明目张胆的讹他的人员装备。 不给就闹! 小闹打他一个缺胳膊断腿。 大闹让他身败名裂、翻身无望! 在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时,陈灼只能无奈叹气,承认并且接受自己的失败: “好,你要什么赔偿?” “给我两辆拖拉机。”谭小絮毫不掩饰自己眼红陈灼带来的拖拉机。 “还有呢?”陈灼又问。 “再给我两名农机技术员,别说你没带技术员过来,就地上那两位,”谭小絮朝地里一指,“那两个就不错。” 陈灼蹙眉,虽然,拖拉机是农场的,农机技术员也都是农场的,但是—— 熊场长给他的拖拉机,都是保养最好、性能最优的新款拖拉机。 他队伍里的农机技术员,也都是农场的顶尖技术员。 这些都是他队伍里的精锐力量。 一下子给了谭小絮,不但自己的力量严重折损。 还给对方送了强有力的人员装备。 等于是双倍损失! 好恶毒的心机。 陈灼有些犹豫,想着讨价还价。 这时候,被摁住脑袋的常文,费力的扭过头,吐出嘴里的黑泥,龇牙道: “陈灼,答应她!” 谭小絮:这个深情男二,果然是她队里的人! 事已至此,陈灼只好点头: “好,给你两辆拖拉机,还有两位农机技术员。”反正都是农场人员和物资,陈灼自己并没什么实际损失。 这些人员物资,没了可以再要,虽然质量可能不如这一批,但总比背上殴打烈士遗孤的罪名来的好。 谭小絮又补充: “除了两辆拖拉机,还有跟拖拉机配套的五铧犁、柴油,一起送来。还有,刚刚常技术员骑的那匹马,也送过来。除此之外,再赔偿八百块医药费。” 陈灼一听到八百块钱医药费时,眉头皱的更紧。 拖拉机、柴油、技术员、五铧犁、马匹,这些全是农场的,送出去,试不到疼。 但八百块钱医药费,总不能也农场出吧? 只能陈灼自己拿。 陈灼忍无可忍: “谭小絮,你别太贪心!” 谭小絮:“那算,还是打断腿、然后上告到师部、说陈灼殴打烈士遗孤,看能判你几年。” “!!!!” 陈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舅汤庆祥又挥起锄头,其他人也各个摩拳擦掌往前挪了一步。 常文趴在泥地里急的两腿乱蹬: “陈灼,不就八百块钱,拿给她就是了,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秦耀嚎了一嗓子: “八百块,拿不拿?!”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谭小絮:“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写欠条。” 陈灼只能再次认栽。 最后,谭小絮终于成功的从陈灼那拿到了两辆拖拉机、两名农机技术员、八桶柴油、两辆五铧犁、一匹马。 另外还有八百块钱! 除了系统原本给的那些,剩下的,都是她和她的团队凭本事讹的。 也不算讹,毕竟大舅母是真的被打了。 那两位农机技术员,就是被秦耀摁在地上的那两个。 一个叫常文,书里的深情男二,副场长儿子。 另一个叫武刚,二十多岁的下乡知青。 俩人原本都是农场骨干。 本来他们都是留在总场机关当干部的,结果被陈康派来给儿子当助力。 当然,现在都成了谭小絮队里的人。 十一连队的规模,再次壮大! 第71章 敢走打断你狗腿! 十二连队的人绝对没想到,坐着拖拉机耀武扬威的来,最后是步行回去。 来的时候八个人。 回去就剩六个。 这还不够,十一连队又派人过去,把柴油、五铧犁、马什么的,都拉过来。 拖拉机,也是常文亲自开过来的。 常文把一辆崭新的东方红75开到十一连队停下,下了拖拉机,嘴角不住抽抽,无奈的看了陈灼一眼,什么都没说,郁闷的走开了。 陈灼掏出了身上全部五十块钱,赔给谭小絮。 又在吕静波的监视下,写了一张足有500字、价值750块钱的欠条。 写完,吕静波拿给谭小絮过目。 谭小絮看了看,这哪是欠条,这妥妥的认罪书啊,把如何殴打谭小絮的经过都明明白白的写上了。 别说,有吕大秀才指导,这“认罪书”写的还怪有文采。 谭小絮确认欠条没问题,该写的、不该写的都写了,折了几下,跟那五十块钱一起揣进口袋里,神清气爽的说: “行了,除了常技术员和武技术员,其他人都可以回去了。” 陈灼像只斗败的公鸡,带着其余五人往回走。 那个叫武刚的知青,眼看着陈灼他们走了,也下意识的迈开步子想跟过去。 秦耀一只大掌捏住武刚的肩膀: “你现在是我们连队的人了,敢走打断你狗腿!” 武刚:“!!!”猛的哆嗦了一下,使劲摆手,“不不不,我不走,我不走,我就留在这!” 说着,原地抱头坐下。 陈灼那帮人还没走远,十一连队的人看着营地里多出的两辆威武霸气的拖拉机、和一匹高头大马,还有许多农具和柴油。 要不是谭小絮还“伤”着,他们真想欢呼庆祝一番。 陶斌看着并排停放的两辆一模一样的东方红75拖拉机,笑问: “还记不记得小谭队长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 “她说,不会在机械设备上让他们占了便宜,今天之内,在拖拉机数量上,至少跟对方扯平——” 吕静波叉腰道: “哎呀,没扯平呀,咱还多一辆呢!” “现在变成咱们三辆,他们一辆了。” 吕静波解释道: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占咱们的便宜,哼!” 葛二宝摸了摸刚牵过来的大马,不敢置信的问: “小谭队长,这真是咱们自己的马了,农场不会把马收回去吧?” 谭小絮扶腰坐起来: “放心,没人敢收回去,这就是咱们连队的马,以后由你负责照料,一定要照顾好了。” “嗯,小谭队长你放心,我一定像伺候我亲爹那样伺候它!” “……”谭小絮见葛二宝确实特别喜欢这马,就说,“要不,你给这马起个名字吧” 葛二宝脱口说道: “要不就叫三宝吧?” 谭小絮:这孩子是真拿牲畜当家人啊! “行,就叫三宝,三宝是咱们连队第一匹马。” 以后肯定还会有第二匹、第三匹,甚至第十几匹也不是不可能。 在农业连队,马是很重要的运力,不但可以骑,还可以驾马车,冬天还能拉马爬犁,比自行车好用。 马拉出来的粪—— 算了,不提马粪。 一提马粪,就想到牛粪蘸醋。 不提也罢。 大家很有兴致的清点了一下陈灼送来的物资,然后都过来问谭小絮和杨月娟伤的怎么样。 谭小絮做戏做全套,不能陈灼前脚刚走,她后脚跟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还是要接着演一演的。 她手臂撑地,有气无力的说: “我得回家养段时间的伤,开荒的事,暂时先交给你们了。” 现在她的队伍已经进一步壮大,不但有了表哥表弟两个学徒工,还多了两个农机技术员,已经不用她事事亲力亲为,可以适当甩手了。 再说,现在自己的队伍已经有了十四个人,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人,也是个问题。 眼下要紧的,是尽快把宿舍盖起来,不能让他们每天挤在狭小的木刻楞小木屋里。 而且木屋简陋,一下雨,指定漏雨。 系统不是奖励了砖瓦水泥什么的吗,虽然是奖励的,但还是要她动动嘴皮子去要回来。 所以,现在她正好腾出时间,筹备盖宿舍的物资。 不但要盖宿舍,还要盖几间食堂,再盖一间像样的办公室,还有仓库什么的,用来存放农具和柴油。 她要抓紧完善十一连队的生活设施。 身为队长,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谭小絮吩咐陶斌: “陶副班长,我要回家养几天伤,连队的事先交给你,由你配合汤班长负责管理,有什么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陶斌道:“放心吧,小谭队长,你安心回去养伤,这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有什么不能决定的事,我及时跟你请示。” “嗯。”经过一些事,谭小絮现在对陶斌已经很放心了。 谭小絮又朝地里看了眼,拖拉机还在来来回回的耕地。 这边都打成这样了,那边两兄弟居然能不受干扰继续耕地。 这边打完,那边也已经耕了十几趟。 两边都没耽误。 兄弟俩耐性可以。 “这几天的主要任务,就是耕地,昨天咱们烧了大概六千亩,这六千亩地全部耕完,顺利的话,估计也要六七天,这段时间,你盯住了。” “是,我会盯住的。” 谭小絮又把常文叫到面前: “常技术员。” 常文神情复杂的蹲到谭小絮面前、听新领导的指示。 其实两人从前见过面,也知道彼此是谁。 常文的父亲是胜利农场的副场长,也是位转业老兵,但比谭小絮的父亲、和陈灼的父亲晚来好几年,资历上不如后面这两位,所以一直被资历更老的陈康压着,一直担任副场长。 陈家和常家都住在农场的家属院里,常文和陈灼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常文知道陈家和谭家的渊源,也知道谭小絮是谁。 谭小絮也知道常文的名号。 但两人始终没有正面接触过,所以都不熟。 以至于谭小絮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如今面对面,也不算陌生。 “叫我常文就行。”常文没有摆副场长儿子的架子,也没因为自己年长几岁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行,那我叫你常文,”谭小絮不跟他客气了,直接喊名字,“陈灼把你赔给我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 “有意见也没用,你现在是我们连队的人了,以后就安心待在这,哪也别想去。” 说着,谭小絮朝地里指了指: “我连队里有两个拖拉机新手,以后交给你培训,务必尽早把他们培养出来,以后他俩就是你徒弟了,你是农场的农机专家,听说还是省农业大学毕业的,不会连两个徒弟都带不好吧?” 常文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 谭小絮话头一转,又说: “我相信你能带好。” 常文:“……” 能说什么呢? 常文也是没想到,他好心帮兄弟一把,结果被兄弟转手赔进去了。 第72章 狍子肉 地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谭小絮又叫来葛二宝和巴坦,让他们一个负责照看连队的牲口,一匹马和九头狍子。 另一个负责搭建临时工棚、牲口圈什么的。 两人一起负责留守营地。 其余人,都派到地里忙活,因为每辆拖拉机上也要多安排一个人,有的甚至一辆拖拉机要安排三个人。 所以人手方面,没有闲余。 还有,连队的伙食,到时候派一个人回十连队食堂打了送过来,这个任务,也交给葛二宝。 暂时只能这么干了。 等以后他们盖起自己的食堂,自己开了火,就不用大老远跑回十连队打饭了。 至于那九头狍子,谭小絮很严肃的交代,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擅自宰杀。 要宰杀,必须经过她同意。 不经过她同意宰杀的,必须照价赔偿,谁杀的谁赔,一头狍子赔两百,从工资里扣。 把所有事情安排好,谭小絮可以放心回去了。 她拉着杨月娟道: “大舅母,走,跟我回家吧。” 大舅母挨了陈灼那一下,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 但杨月娟这会儿已经没那么疼了,尤其是见对方一下赔了这么多东西,高兴的红光满面的,摆摆手说: “没事了,我已经好了,我皮糙肉厚,没那么娇气。” “咱俩还是都去医院检查检查吧,别有什么内伤。” 杨月娟硬是不肯,非说自己没什么大碍。 还站起来蹦了两蹦。 汤玉梅跟着劝,汤庆祥也跟着劝,坚持要她去检查一下,检查了放心。 谭小絮最后拿出了杀手锏: “大舅母,反正他们赔了咱们八百块钱,先给了五十块,咱就拿这五十块钱去查一下,也好安心。” 杨月娟一听,也是,反正有人给出钱,不用花自己的,去查一下就查一下吧。 “那行,去一趟就去一趟。” 谭小絮让大舅去拉马车过来。 这时候,巴坦在那边忽然揭开锅盖,大喊道: “狍子熟了!” 一股浓郁的肉香,霎时间从锅里扑出来。 一闻到肉香,谭小絮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乱叫。 狍子肉啊,野生的狍子肉! 前世从来没吃过的美味,这一世,原主记忆里虽然吃过不少回,但每次都吃的不多,只记得特别鲜嫩。 刚才众人光顾着打架,都没留意这边灶台里的火居然一直没停下来,巴坦时不时的往灶膛里添草。 所以架打完,狍子也熟了。 肥嘟嘟的狍子炖了一大锅,汤底浓白,狍子肉炖的软烂。 巴坦先拿了老舅他们带过来的大瓷碗,捞起一条狍腿摆在饭碗上: “小谭队长,给你条狍子腿,快吃。” 谭小絮且还得装一装呢,没法伸手去拿。 汤玉梅替她接下了大碗,又招呼其他人: “大家伙一块吃吧,正好也快中午了,都该饿了,趁热吃。” “好嘞。” 其他人已经全围到锅边了,把一口大铁锅围的严严实实。 吕静波不怕烫的捞起另一条狍腿,招呼孙白元: “来来来,老孙,咱俩吃一条腿,呼,真烫!” 陶斌生怕这帮货把狍子抢没了,挤进去,也给老舅汤庆祥和舅母杨月娟抢了条腿。 剩下的一条腿,被秦耀独占了。 其他人则分食其他部位的肉。 这肉都是大块大块煮的,随便一块都有一两斤,抱手里能啃好一会儿。 陶斌等其他人都抢完了,最后拿了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似乎在找什么,没找到,扭头问巴坦: “巴坦,头呢,狍子头你没煮?” 巴坦从骨头上撕了块肉,摇头: “没,在那晾着呢,我要用狍子头做个狍皮帽子。” 谭小絮一听到狍皮帽子,忽然想起以前在视频上看到过的,有人戴过那样的帽子,帽子保留了狍子的耳朵和角。 虽然那帽子应该不是真的狍子头做的,但看起来还是特别拉风。 谭小絮也想要! 她腾出嘴,说道: “巴坦,帮我也做一顶狍皮帽子。” “小谭队长,你也想要,那好,我帮你也做一顶。” “我也要!” “我也要!” 就跟幼儿园孩子抢玩具似的,一下子争起来了。 谭小絮后悔,不该带这个头。 巴坦骂道: “滚-犊子,狍皮帽子是那么好做的?” 而后,又皱眉对谭小絮说: “小谭队长,三张兔毛他们都能争半天,这些扒下来的狍皮什么的,咱怎么处理?” 谭小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九头狍子,知道这些狍皮都是宝贝,冬天能做狍皮靴子、狍皮大衣,还能当狍皮褥子铺在床上。 一张完整的狍皮就是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十几二十多块,顶他们一个月工资。 如果不好好分配,难免引起争抢。 谭小絮想出个主意: “这些都是咱们连队的共同财产,能平均分配的,就平均分配,不够平均分配的,看表现,作为奖励分给大家。陶副班长,以后你来负责登记咱们连队的共同财产。” “是。”陶斌答应下来,随便从锅里捞了一大块肋骨,走到一边空地上大口啃起来。 一时间,营地里全是大口吃肉的咂嘴声。 谁也顾不上说话。 晒着初春的太阳,吃着冒热气的狍子肉,一上午的辛劳,都在这大口吃肉、大口吞咽的动作里消解了。 蹲坐在一旁的武刚、和站在不远处的常文默默对视一眼:“——” 两人都狠狠的咽了口滋出来的口水。 谭小絮目光瞟过两人偷偷咽口水的动作,把身旁的葛二宝叫了过来,在葛二宝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葛二宝点点头,到锅里捞肉。 用两根木棍分别叉起两块肉,送到常文、武刚面前。 两人都是一喜。 再看木棍上插着的肉: 一块肝脏、一块心脏。 心肝? 这是什么意思? “小谭队长给的,快吃吧。”葛二宝一脸和善。 常文、武刚哪还敢挑剔,忙抱着心肝啃起来。 一头狍子,所有人都吃的无比满足。 六个二劳改们来的第一天,吃上了蒸鸡蛋羹。 第二天吃上了烤兔肉和烤鱼。 第三天就吃上了用大锅炖出来的狍子肉,都不敢相信能过上这样的好生活。 没多会儿,一直在地里忙活的汤大鹏、汤小鹏也开着拖拉机回来了,吃了锅里最后一点肉。 吃完肉,大家又把汤也分了喝光。 一头狍子,吃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骨头,谭小絮让二宝帮她收集起来,带回家给大旺子吃。 吃完狍子,谭小絮让汤大鹏、汤小鹏正式见过两位农机技术员。 当着所有人的面,谭小絮让两人正式拜师。 只要有了正式的师徒关系,就算是把师徒两人捆绑起来,常文、武刚两人想摸鱼都不行。 不然,教出来的徒弟不会开拖拉机,说出去不也是丢师父的脸吗? 常文、武刚两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想想刚刚才吃过人家的心肝,算了,那心肝真不是白吃的。 以后真就彻底成了十一连队的人了。 第73章 连队指导员 这边狍子肉吃的香喷喷,另一边,十二连队。 (暂且先叫它十二连队吧。) 陈灼带着剩下的七个人各个愁眉苦脸。 咋整? 三辆拖拉机被人抢去两辆。 人也被他们霸占了两个——而且似乎没有自己跑回来的迹象。 损失可以说惨重了。 本来吧,大家伙来的时候,听说是下连队开荒来的,一个个都觉得大材小用。 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们可都是农场的精英、骨干,都是要当干部的,居然被派到基层农业连队来开荒? 这要不是看在总场长儿子的面子上,真没人愿意干这差事。 再后来,大伙听说,他们会跟一个姑娘比赛开荒,而且对方的队伍里,居然有六个劳改犯! 用二十一世纪的一句话来形容,这不妥妥的降维打击吗? 一个个自信心爆棚,保准叫对方输的哭爹喊娘、找不着北!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抱着虐死十一连队那帮人的目的来的。 结果—— 差点被人家虐的裤衩子都没保住。 一个个站在荒草地里,无语望天。 这次事件,严重打击了十二连队的信心。 “陈队长,咱还干吗?”要不收摊认输吧? 陈灼靠在拖拉机车门上,双臂抱胸似乎在沉思什么。 听到身旁的人问话,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望着漫漫荒草,再想到刚才谭小絮那边已经开发的初具规模。 他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向一个丫头片子低头认输? 不可能! “干,当然要干!” 谭小絮只是靠着小聪明和耍无赖侥幸抢先了一步,他陈灼可不是吃素的。 他还有另外对付谭小絮的办法。 对方队伍里不是有六个劳改犯吗?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那就从这六个劳改犯下手。 陈灼吩咐剩下的几个人,行动起来,跟着谭小絮学就行了,先圈地烧荒。 这里地块不行,那就到附近再找一块。 等找好了地方就动手。 他再去场部要拖拉机、要人手。 顺便,商量对付谭小絮的办法。 陈灼准备让他们先干着,自己去趟场部。 这时候才发现,草了! 没有交通工具。 本来他们有三辆拖拉机、一辆马车,绝对够用。 可现在,只剩一辆拖拉机。 至于那辆马车,车还在,马没了。 陈灼要是把唯一的拖拉机带走,那这边就彻底歇菜,啥也干不了。 陈灼气的心痛。 最后只得先让拖拉机把他送到场部,然后再多开一辆过来。 虽然那样耽误时间,但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十二连队第一天,跑来跑去,连块地都没选好。 陈灼去了场部,见到熊场长,跟熊场长要拖拉机、要马匹。 熊场长望着陈灼脸上被抓出的几道抓痕,嘬着牙花子,有些为难的说: “小陈啊,这些不都给你了吗,你现在有三辆拖拉机,谭小絮那边,才只有一辆,你已经比她多两辆了,要是再多,谭小絮该来找我闹了。” 一想到谭小絮那横行霸道的样子,熊场长就牙疼。 陈灼:“……”什么叫有苦难言,说的就是陈灼现在的心情。 跟陈灼一起来的人干咳一声,小声道: “熊场长,现在情况变了,谭小絮那边三辆,我们这边才一辆,是他们比我们多出两辆。” “哈?!” “反正,你别问那么多了,”问多了,怕是陈灼脸上挂不住,“你就再给我们两辆吧,只一辆拖拉机,我们的工作,实在没法展开,又是在野外,干啥都离不开拖拉机。” 熊场长长叹一口气,开始诉苦: “是真没办法啊,不是我不帮你,咱们二分场最好的拖拉机,我全都给你了。 “本来拖拉机就不多,你和谭小絮两个人,一下子要去四辆,其他连队就不够了。 “现在正是备耕的时候,各个连队要运种子、运化肥、运农具,都快周转不开了。 “今早还有两个连队过来跟我要拖拉机,我都没给,现在要是再给你一辆,咱们场部就没拖拉机用了。” 陈灼不怀疑熊场长的说法,应该是真没多余的拖拉机了。 又或者,熊场长是在借机跟他哭穷,好让他找陈康这个总场长帮忙。 陈灼只好认栽: “那行,我给我爸打个电话,看看总场那边还有没有拖拉机能派过来。” 陈灼的话,正中熊场长下怀: “对对对,还是找陈场长,陈场长一定能帮上忙。” 陈灼就在办公室里给他爸陈康打电话。 接通电话,陈灼说要拖拉机的事。 陈康不悦的问: “熊场长没给你拖拉机?” 陈灼哪能在电话 里承认熊场长给的拖拉机让谭小絮讹走了,只说道: “给了,但是不够,能不能从总场那再多给我两辆?” 陈康能有什么好说的: “行,那我给农机站打个电话,让那边再派两辆过去。” 陈灼郁闷了半天的心情,终于微微好转。 虽然还是有点窝囊。 但总算有拖拉机用了。 只能说,有个当总场长的爸爸,真方便。 陈康在电话里问: “你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谭小絮比你先一步动手,你一定要反超过她,千万别输给一个女的。” “放心吧,不会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谭小絮的连队里有六个劳改释放犯,这六个人都是有问题的人,在劳改农场改造的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到了这边,如果继续犯错,破坏咱们农场的生产,后果很严重,必须好好监督他们的思想。”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陈康一下子明白儿子这话里的谋算。 陈康故作沉稳道: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我还没考虑到。 “确实,谭小絮一下子接收了六个劳改犯,她自己之前又没担任过领导职务,只怕镇压不住这些犯过罪的人。 “每个连队都有指导员,负责监督指导兵团战士们的思想,谭小絮的队伍,更不能缺。 “这样吧,我会从总场这边挑选一个经验丰富的指导员过去,让他兼任你们两个连队的思想指导工作。” 陈灼会心一笑: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第74章 求你了,嫁人吧! 陈灼挂断电话,心里轻松了很多。 拖拉机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最快,也得明天才能送来。 眼下还是要跟熊场长先借一辆用用,不然连队真的周转不开。 熊场长也没再拉扯。 当然,熊场长也不真傻,不可能再把好的拖拉机给陈灼了,只给了一辆很旧的东方红28。 东方红28是中小型拖拉机,轮胎式的,马力不如链轨式的东方红75。 而且这辆拖拉机,估计出厂就是个有问题的,开着开着、随时趴窝,一天能修好几次那种。 但凡开过的人,一见了它就摇头,宁愿赶牛车,都不愿意伺候这祖宗。 陈灼不知内情,就只能暂时先用着了。 借完拖拉机,又跟熊场长要了一匹马,陈灼这才离开熊场长办公室。 一出门,刚好一辆马车在外面马路边上。 还不等看清马车上的是什么人,就听有人破口大骂: “妈了个巴子,冤家路窄,又是这忘恩负义的货!” 陈灼太阳穴突的一跳,抬头,果然是谭小絮连队里那个提锄头的老汉,好像是谭小絮的老舅。 而马车后面,谭小絮正躺在被褥上,一副被人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陈灼的血压蹭的又上去了: 有必要装出这副死德性吗?! 不是都收了钱和拖拉机还有马了,还要装出这副死样子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陈灼把她打了! 谭小絮看见陈灼,假装费力的撑起一只胳膊、支起半边身子,问道: “陈灼,过来跟熊场长要拖拉机啊?” “……” 熊场长跟在陈灼后面走出办公室,一眼看见谭小絮居然躺在马车上,就跟刚生完孩子要回家坐月子的产妇一样,熊场长瞪大了眼睛问: “小絮,你这是咋了?咋还躺倒了?” 谭小絮说来话长的叹了口气: “哎,熊场长,你还是问陈灼吧。” 熊场长:“???”还真扭头去看陈灼。 陈灼忍无可忍: “谭小絮,你够了,拖拉机给你了,钱给你了,这件事已经一笔勾销,你还要怎样!” 熊场长立马支楞起耳朵:“……”啥啥啥,我错过了啥? 谭小絮笑了笑: “钱还没给清呢,说了八百,只给了五十,还欠七百五,什么时候把剩下的七百五付清了,到时候再一笔勾销。” 陈灼已经被这个无理取闹的滚刀肉气的无可奈何。 世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陈灼没法发作,只能忍了又忍,转身走了。 等陈灼走出一段距离,熊场长才敢走上前问: “小絮,你把他的拖拉机跟马都讹走了?” 谭小絮理直气壮地纠正: “熊场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文明人怎么能叫讹呢,这叫‘战略性借用’。” 熊场长连连点头,好好好,好一个战略性借用。 不知这丫头今天到他这,又要战略性的借用点啥。 讲真,自从谭小絮、陈灼两人闹崩,熊场长这日子就过的提心吊胆。 半夜做梦梦到谭小絮找他,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熊场长不敢再说什么。 等着谭小絮发话。 谭小絮从马车上的一个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熊场长: “熊场长,这是我大舅一家的户口转移证明和介绍信,麻烦你给入个职,以后,他们一家四口,都是咱们农场的职工了,工资和福利方面,别忘了他们。” 熊场长接下各种证明信件,松了口气,比起战略性借用,给四个人办入职手续,都不算个啥。 要是别人把老家的各种亲戚带过来,那熊场长肯定不能答应的这么痛快。 但谭小絮例外。 烈士遗孤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现在谭小絮的连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把舅舅一家拉过来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 熊场长没理由拒绝。 “还有,熊场长,”谭小絮又说,“我跟你汇报一下,常文和武刚这两个技术骨干,现在也是我们连队的人了,到目前,我们连队,总共十四个人。” “常文?哪个常文?” “还能有几个常文,就是常副场长的儿子常文。” 熊场长此时的表情,堪比地铁老大爷。 谭小絮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让熊场长自行脑补去吧,她接着说: “还有一件事,我们连队现在人口比较多,加上我和我妈,总共十四个人,这十四个人吃饭住宿都是个问题,所以,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砖瓦水泥什么的,我们先盖几间像样的办公室和宿舍还有食堂。” “咳!” 来了,战略性借用它真的来了! 而且不是别的,是砖瓦水泥! 熊场长怎么可能给?! 这地都还没开出来呢,就要盖宿舍。 万一这姑奶奶哪天撂挑子不干了,不是白瞎这些砖瓦水泥了吗? 熊场长不能答应。 当然,熊场长也不会一口回绝,只想搪塞一句“让我考虑考虑”就算,结果一开口就成了: “好!给你,都给你!” 谁? 谁在说话? 熊场长左右看看,发现说话的人,是他自己? 谭小絮看着熊场长一脸懵-逼的样子,笑着夸道: “熊场长真是个痛快人,所以,给我开条子吧。” 他们二分场一连队是个工业连队,那边有个砖窑,所以不用到别的地方买砖,只要熊场长开个条子,拿着条子就能到一连队去拉砖了。 熊场长使劲拍了下自己的嘴:这嘴怎么不听使唤了。 不但嘴不听使唤,连腿也不听使唤了,鬼使神差的走回办公室,哆嗦着拿了自来水笔,真给开了。 开了条子,盖上二分场的大钢印,熊场长亲自出来送给谭小絮,强迫自己的嘴劝道: “絮啊,咱别吃这个苦了,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你嫁人吧。” 你俩再斗下去,我这分场场长的位子都不定能坐到哪天? 谭小絮笑嘻嘻的伸手接过熊场长给的条子: “熊场长,你说,你到底是跟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把我介绍给人家?” 熊场长:“???”这话说的,好像没毛病,就这脾气性格,嫁到人家,不气死公婆才怪。回头人家指定来找他麻烦。 熊场长忽然庆幸,还好没真给谭小絮介绍对象,避免了故意害人的嫌疑。 “好了,我就不耽误时间了,先走了,改天有事再来找你。” 说完,谭小絮催着老舅走了。 熊场长望着谭小絮又躺回马车上,一直目送马车走远,然后停在场部卫生室门口。 熊场长的秘书小王从外面回来,见他们熊场长盯着什么看,问道: “熊场长,咋了,看啥呢?” “小王啊,下回别出去乱跑了,就留在办公室。” “——啥,啥意思?” “以后,那个谭小絮再过来跟我要这要那,务必想方设法拦住我!” “???” 第75章 感谢张排长! 谭小絮和汤庆祥两人去了场部医务室。 医务室里,杨月娟已经挂上吊瓶,跟汤玉梅姑嫂两人挤在一张病床上,双双睡着了。 昨天晚上,姑嫂两个熬了一宿,就早上眯了会儿眼。 来的路上,两人躺在马车上就睡了一路,现在挂上吊瓶,又睡上了。 杨月娟的身体也没有大碍,经过检查,就腹部有点淤血,挂点消炎的药水就行。 谭小絮见妈妈和大舅母睡的这么沉,没有打搅她们,嘱咐卫生室的卫生员,让卫生员帮忙照看一下,而后,又带着大舅出发了。 直接去一连队,要砖瓦水泥。 有了砖瓦水泥,就能盖宿舍和食堂。 有了吃饭和睡觉的地方,大家才能安心干活。 不然总这么风餐露宿的,时间长了,队员们身体吃不消,也不利于凝聚人心。 一连队离场部不算远,只有七八里,是个工业连队,不但有砖瓦厂,还有粮食加工厂和酒厂,也是二分场唯一一个通了电话的连队。 光知青就有三百多人,加上老职工和职工家属,总共五百多口人,是个大连队。 在二分场目前十二个连队里(如果陈灼的队伍也算连队的话),一连队绝对是嫡长子的身份。 所以坐镇一连队的,除了一连队的队长,还有二分场的副场长。 马车到了一连队,谭小絮没再继续装病,下了马车,准备去找人。 老舅不放心的问她: “用不用我跟你去,省的他们欺负你一个姑娘家。” “没事,在二分场,还没人敢欺负我。” 汤庆祥点头,也是,毕竟谭新民的纪念碑就立在二分场的马路边上。 谁敢欺负谭新民的闺女,那不纯找死? 谭小絮一个人去了砖窑,在砖窑外找到了砖瓦厂的头头——张排长,直接掏出熊场长给开的条子: “你好,你是一排的张排长吧,我过来领砖瓦。” 灰头土脸的张排长脱下棉线手套,接下谭小絮递过来的纸,看了眼: “十一连队?咱们二分场,有十一连队吗?我怎么记着,总共就十个连队?” 说着,又抬头上下打量谭小絮,好像谭小絮是招摇撞骗的大骗子。 谭小絮坦然道: “有啊,是最近新建的连队,我是十一连队的队长。” 张排长张着嘴,一脸不相信。 还没听说过哪个连队有女队长的。 就算有女队长,那也绝对是个雌雄不分的彪悍老娘们儿,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漂亮大姑娘。 谭小絮见张排长不信,直接拿回那张纸: “给熊场长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张排长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去办公室,给熊场长办公室摇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张排长一路跑回来,态度大变样: “原来你就是谭小絮同志,你好你好,刚才实在不好意思,要多少砖瓦,我来给你安排!” 谭小絮又把那张纸递了过去。 张排长很痛快的回复说,这两天就安排拖拉机送过去。 本来吧,如果哪个连队来要砖瓦,都是自己带车过来拉的。 但张排长刚才质疑谭小絮的身份,自觉有点过意不去,见谭小絮也没带车过来,就主动答应帮忙送过去。 “多谢张排长了。” 张排长十分感慨的望着谭小絮,发自真心的赞叹了句: “果然是谭新民同志的亲闺女,虎父无犬女啊!” 作为谭新民的闺女,其实谭小絮的名声在二分场这边还是挺响的。 只不过原主性格有点内向,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平时只窝在自己的连队里默默干活,所以外面大多数人只知道她的名字,不认识她这个人。 这会儿终于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烈士遗孤现身,也是觉得稀奇。 尤其听说,她现在自己新建了个连队,自己当队长,张排长心底又觉得佩服,张排长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队长可不好当啊,尤其是一个新连队的队长,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谭小絮笑道: “没事,万事开头难嘛,当年胜利农场不也是从零开始,十几年过去,也发展成现在这个有两万多人的大农场了。” “对,说的很对。”张排长很欣赏谭小絮这种在困难面前的乐观态度。 谭小絮打算告辞,忽然又想起什么,脸上笑意更深: “对了,张排长,我记得咱们这边是不是有个工程排?” “是有个工程排——” “不知道工程排最近有没有时间,你也知道,我们是新连队,什么都没有,现在急需把宿舍食堂盖起来,如果靠我们自己连队那几个人,还不知何年何月能盖好,所以,你看——” 谭小絮话还没说完,张排长很热心的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我认识工程排的排长,走,我带你去问问,不管他们有没有时间,一定先给你安排上。” 谭小絮没想到这个张排长如此热心: “那太感谢你了张排长。” 谭小絮一句一个感谢,弄的张排长怪不好意思。 他当下就带谭小絮去找工程排的排长。 一连队的这个工程排,是一支专业的工程队,哪里有盖房的需求,就去哪里。 好多连队的办公室、仓库什么的,都是他们盖起来的。 哪里有修桥铺路、栽电线杆,也都是他们。 所以这个工程排一般很忙,平时很难请到,即便能请到,也要排很长时间的队。 所以各连队的工程不是很难的话,一般都自己动手解决。 本来谭小絮还没想到这支工程队,到了也是临时起意。 如果能有专业的工程队帮忙盖房,那他们的宿舍食堂,岂不是很快就能盖起来,还不耽误地里的农活? 如果工程进展的快的话,没准一两个月就能住上新房。 也是自己运气好,遇上张排长愿意主动帮忙。 张排长在工程排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正在埋头画图的刘排长,跟刘排长介绍了谭小絮的来头,说了谭小絮想盖宿舍。 刘排长倒是愿意帮忙,但最近有个工程比较紧,要往后排。 谭小絮问要等多长时间。 刘排长说至少一个月。 不等谭小絮说什么,那个张排长就说,一个月太长了,人家现在等着住人呢,总不能叫十一连队的战士们一直睡地上吧,能不能抽调几个得力的人过去支援一下,能抽几个抽几个。 到时候有十一连队的人一起动手,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把宿舍盖起来。 第76章 我外甥女是个干大事的人 张排长磨了半天嘴皮子,又说你看人家一个姑娘家,烈士遗孤,现在自己组建连队开荒种地,多不容易啊。 不能伤害年轻人的劳动积极性。 最后,终于把刘排长说的动了心,也觉得这姑娘不容易,该帮一把。 谭小絮最后又添了把火: “刘排长,我们连队最近抓了几头狍子,工程排的战士们早点过去的话,正好能赶上咱们杀狍子。” 言外之意,去晚了吃不上了。 张排长一听,故意拱火: “算了,你的人要是没时间,我从我们排抽一个班过去,蹭顿狍子肉也是好的。” 刘排长眉毛一抬: “你个烧砖的,会盖个屁房子。” “那你会盖,你倒是去啊!” 刘排长低头思忖着,很为难的样子,不过终于松嘴了: “我看看能抽几个人过去。” 就这样,谭小絮凭着运气和实力,还有头顶的烈士子女的光环,终于“战略性的借用”了工程排的几个人手。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开始商量盖房子的事。 盖房子还需要木料和水泥和沙子,这些他们二分场都没有。 木料要到一分场那边的林场去拉,水泥要到县城的一家水泥厂去买,沙子要到隔壁农场一个沙厂去要。 刘排长答应帮忙联系,这对他来说,动动嘴皮子的事,买水泥的钱,也是直接挂在农场的账上,不用谭小絮过问。 总之,需要跑腿、动嘴皮子的活,刘排长全包了。 谭小絮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 不但盖房子的事解决了,连所有材料,都有工程队帮忙安排。 简直走大运了! 一切商量妥当后,她又谢了两位排长,愉快的去找大舅会合。 汤庆祥见她喜笑颜开的,问道: “去那么长时间,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不但砖瓦解决了,还有水泥木料沙子,连盖房子的工程队都请到了,明天上午,先有一批砖运过去,等过几天材料到齐,工程队就来人,正式开工。” 汤庆祥惊讶的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 “这么短时间,你解决了这么多事?” “是啊,感谢我爸!” 她爸的光环,帮了她大忙。 汤庆祥牵着马车连连赞叹: “啧啧,我外甥女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人!” 谭小絮跳上马车,继续躺着: “大舅,过一两个月,你们就能住上新房子,不用跟我们挤了。” 汤庆祥也很开心。 这应该算在农场扎下根了吧? 彻底不用回老家那破屯子了。 舅甥俩赶马车回到场部,去医务室,接上打完吊瓶的杨月娟和汤玉梅两人。 谭小絮又拿出那五十块钱,塞给大舅母,说这钱给大舅母了,让大舅母自己到场部供销社买点东西。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杨月娟一开始还推辞,不愿意拿,这钱毕竟是谭小絮凭本事讹的。 要不是谭小絮,杨月娟知道,自己那一下,算是白挨了,不可能要到这么多钱。 毕竟他大儿子之前把村长儿子打到住院,也才赔了二十多块。 谭小絮见大舅母不肯要钱,就说: “那行,我去帮大舅母买东西,照着五十块钱买,买完了你可别说我。” “别别别,”杨月娟赶忙扯住谭小絮的胳膊,生怕年轻人买些不实用的东西,浪费钱,“算了,给我吧,我自己去买。” 谭小絮这才笑着把钱塞给大舅母。 大舅母拿着五十块钱巨款,跟汤玉梅进了供销社。 进去扣扣嗦嗦的血拼了一阵,花了三块多。 心满意足的拿着一堆针头线脑什么的出来,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上,杨月娟朝坐在前头赶车的汤庆祥说: “老汤,我跟你过了二十多年,没享过几天福,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什么时候这么痛快的花过钱了,跟我外甥女就一天,这就过上有钱人的日子了。” 汤庆祥回头道: “明明是我外甥女,啥时候成你外甥女了?” “我不管,小絮现在就是我亲外甥女,就算跟你离婚单过,外甥女也是我的!” 杨月娟又看了遍自己买的东西,感慨道: “打一下给五十,我一个月挨三十天没问题。” 谭小絮:“……” 汤庆祥:“——下回我上。” 马车又直接去了十一连队的营地。 到那后,三辆拖拉机都在地里忙活。 空旷的田野里,拖拉机发出突突突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 地头只有葛二宝、巴坦两人。 两人跟谭小絮汇报了这里的情况,总体来说,一切正常。 隔壁十二连队的人似乎转移阵地,他们的拖拉机也没影了,也没来找麻烦。 至于常文、武刚这两个“外来人口”,在秦耀的“监督”下,也算配合,没敢出什么幺蛾子。 总之这个刚刚组建没几天的新连队,运转正常。 谭小絮把自己刚才在供销社买的一些东西也拿出来,主要是几个照明用的马灯和一大瓶煤油。 有了马灯,夜里就有了光亮,不管干什么都方便了很多。 谭小絮在地头等着,等三辆拖拉机都开到地头时,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开了个小会。 会上,谭小絮正式宣布了工程队要过来盖宿舍、盖食堂的好消息。 大家伙、尤其是那六个没房住的二劳改,全都欢呼雀跃。 “小谭队长真厉害,把工程队请过来盖房子!” “咱们很快就会住上自己的新房子了!” 对于没处落脚的人来说,多渴望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哪怕只有一张床铺也是好的。 谭小絮又嘱咐说,等工程队的人过来,让秦耀宰杀一头狍子招待工程队的人。 不过这次不能光吃狍子了,改天谭小絮再到场部,去要点菜回来,到时候办自己的食堂,大家在自己的连队吃饭。 趁着这两天,再多砌几个灶台。 她会再到场部那边要点锅碗瓢盆。 未来几天,谭小絮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物资。 把能要到的物资全部要回来。 不管熊场长给不给。 总场长要是敢阻挠,谭小絮就把陈灼写的那张欠条拿出来亮亮相。 就不信这张欠条还比不上几口破铁锅? 开完会,大家情绪都很高,开始规划哪个地方盖食堂,哪个地方盖宿舍,还有办公室、仓库、牲口圈。 虽然工程队的人不会帮他们全部盖好,但还是要提前规划规划。 谭小絮说这些不着急,明天再慢慢规划也不迟。 抬头看看太阳快落下去了,该安排今晚的食宿。 她问六个二劳改: “今天晚上,你们是回十连队的猪圈,还是继续住在这边的木刻楞里?” 第77章 孩子不是我的 “我们不去猪圈,我们住这!”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猪圈再好,哪有他们的木刻楞好。 何况,猪圈也没多好。 “那行,你们六个今晚还住这。” 说完,谭小絮又转头去看两个“外来户”: “常文,武刚,你们俩呢,原先陈灼是怎么安排你们的?” 常文说:“原先我们是打算住场部的。” 谭小絮心里一个“好家伙”,从这到场部,马车快点也得半个多小时,果然是公子哥的派头,财大气粗。 “住场部是不可能了,在宿舍盖起来之前,你们跟我回十连队,暂时在十连队借宿。” 秦耀扯着嗓门儿喊: “住啥十连队,拖拉机车斗不能住人吗?实在不行,跟我挤木刻楞,我再让块空出来!” 武刚吓的使劲摇头,摇的两个腮帮子上的肉一顿乱晃: “不,我要住十连队!” 白天面对这凶神恶煞的大汉,晚上还要跟他一起睡,还叫不叫人活了? 谭小絮道: “行,那你们俩跟我回十连队吧,到十连队再安排。” “嗯嗯嗯!” 安排好住宿问题,谭小絮又叫葛二宝: “二宝,你等会儿骑马,跟我回十连队,把你们的晚饭打过来,再从食堂借点粮食,明天早上开始,咱们自己解决伙食问题。” “是。” 事情都安排妥当,谭小絮一行人启程回十连队。 晚霞绚烂。 天边一片火烧云,烧的天地之间金光璀璨,原本碧蓝的河流,也流淌着一片彩金。 一路欣赏着北大荒独有的美景,吹着还有些清冷的晚风,几个人到了十连队。 —— 十连队这边,在谭小絮回来之前,已经热闹起来了。 “快去看呐,听说陈场长的儿子带人过来了!” “陈场长的儿子?就是那个本来跟小絮定了娃娃亲,又跟明芳搞到一起的那个人?” “就是他!” “呸,个不要脸的,怎么还有脸到咱们十连队来。走,去瞅瞅这不要脸的长啥鸟样。” “听说也是带人过来开荒的,开着一辆东方红75呢,好像今晚要在咱们连队借住,来了好多人。” “啥情况啊,前脚小絮不是刚带人开荒去了,怎么陈场长的儿子后脚也来了,这俩是杠上了?” “……” 大家嘁嘁喳喳,都跑去看热闹。 陈灼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被人围了起来。 他在十连队,这么受欢迎吗? 其实,按照他之前的打算,他是不会来十连队的。 他原本打算每天早出晚归,到场部借住。 可是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天忙活下来,不光损兵折将,连块地方都没选好,可以说毫无进展,实在没脸到场部借住。 想来想去,只能英雄气短,还是去十连队吧! 虽然,十连队是老谭家的大本营。 虽然,陈灼心里不愿意承认和谭明芳的关系。 虽然,老谭家的两个闺女,让他狠狠栽了跟头,他简直恨死谭家人了。 可是,这个关头,也只有老谭家的人能帮他。 他只能硬着头皮过来求助。 他一来,果然受到谭老太、马秋菊的热烈欢迎,把他请到家里去。 不多久,十连队队长谭永强来了。 听说要他帮忙安排八个人的住宿,谭永强大手一挥: “没问题!” 谭永强连忙出去帮忙安排宿舍了。 谭永强前脚刚走,谭老太端着一个大海碗过来,里面卧着八个荷包蛋,还放了一大勺白糖。 谭老太把海碗放炕桌上,豪气的说: “吃!” 陈灼也是饿了,刚要动筷,谭老太又笑眯眯的问: “小陈呐,啥时候跟明芳办婚礼?再过俩月,明芳肚子可就藏不住了。” 陈灼:“!!!” 马秋菊又端来一个果碟子,碟子里摆了几片桃酥,桃酥上面放着江米条,也跟着道: “对啊,趁你在这,咱赶紧把婚事办了,我也好安心,放心,只要你跟明芳结婚,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到时候你老丈人一定帮你开荒种地去,我们自己连队的地不种了,也得帮你种!” 陈灼:“——” 见他不吭声,马秋菊催问: “小陈,你吱个声,到底咋打算的?” 陈灼抬头,朝一边看,见谭明芳站在里屋门口,正望着这边。 陈灼冷道: “孩子不是我的。” 谭家祖孙三代全急了。 谭老太跳脚道: “你咋还不承认了呢!” 陈灼不打算跟这家人虚与委蛇,干干脆脆的一脸绝情: “不用做戏,我知道孩子是娄志刚的,谎话骗骗别人就算了,别骗我了。” 马秋菊忍住了骂娘的心情,质问: “那你刚开始算怎么回事,不是答应的好好的,还亲自上我们家来,说答应娶明芳,现在闹的人尽皆知,你又翻脸不认人,哪有你这么反反复复说话不算数的!” 陈灼内心苦涩,他哪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当时只想将计就计、摆脱谭小絮的,哪成想自己把自己带沟里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跟谭明芳,绝无可能!” 谭明芳嘤咛一声,哭着跑出家门。 “明芳!” 马秋菊见闺女跑了,想追出去,又不想错过这个逼婚的机会,只好留下来继续劝说: “小陈,你别听人瞎说,明芳怀的,就是你的孩子,我保证!” 陈灼没想到这家人会如此执迷不悟。 早知道不该到十连队来,简直自投罗网! 还是去场部丢脸吧,反正脸已经丢没了。 他下炕要走。 “唉唉唉,别走——” 谭老太、马秋菊婆媳俩一起围上来。 陈灼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拎上鞋就往外跑。 老谭家婆媳俩就跟在后面撵。 于是,十连队的路人就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一个年轻高大的帅小伙在前面跑,两个妇女老太太在后面追。 看的路人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啥情况啊?” “没瞅着姑爷要跑了吗,可不得赶紧追!” “听说明芳怀孕了,这小子是不是想赖账?” “真哒,明芳居然怀孕了?” “那不然呢,不然老谭家能这么火急火燎的?” “靠,狗-男女,原来早就搞一起了!” 陈灼在一众老娘们儿的奚落里跑回刚刚停放拖拉机的地方,朝等在那里的七个人喊: “快,快开拖拉机!” 那架势,就跟后面有狗撵似的。 看的那帮人一脸懵-逼:刚不还亲亲热热的吗? 咋这会儿功夫,就跟逃命似的。 不等细想,一帮人纷纷往拖拉机车斗里跳。 还不等发动,谭小絮的马车来了。 谭小絮一看见陈灼被人追的疯狂逃窜,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哟,陈灼,跟丈母娘玩啥游戏,跑的这么欢?” 陈灼:“!!!!!” 这个阴魂不散的谭小絮,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清静一天?! 第78章 场长儿子的脚真值钱 被谭小絮突然打断,陈灼慢了两步,被谭老太、马秋菊追上来,一左一右拖着陈灼的胳膊,像押犯人似的押着他: “小陈,别跑了,跟我们家去!” 陈灼就跟被判死刑的劳改犯似的,满脸绝望的被两个女人拽走了。 谭小絮忍不住啧啧,虎落平阳。 堂堂男主,被两个极品炮灰老太给控制了。 该啊! 这时候,谭永强也回来了,说是宿舍安排好了,一部分到男知青宿舍里挤一挤,另一部分安排到老职工家里借住。 谭小絮趁机道: “大爷,正好,我队里也有两个人没地方落脚,你也给安排一下。” 谭永强摇头: “没空了,都安排满了。” “哦,是吗,那就只能委屈常副场长儿子睡猪圈了。” 常文:“???”猪圈? 认真的吗? 常文脑子里突然冒出被猪拱醒的画面。 谭永强听说常副场长的儿子也来了,立马改口: “哦,那个,好像,还能腾出两个人的位置,我等会儿再去安排安排。” 谭小絮冲常文、武刚两人说: “你们两个,下来跟着老谭队长吧,听他安排,别忘了明早到我这集合。” 常文、武刚二人听话的下了马车,重新汇入了早上跟他一起来的那伙人里。 十一连队的人都有些担心,这么做会不会放虎归山,这两人以后会不会不回来了? 谭小絮不怎么担心。 常文是系统送的技术员,跑不了。 至于那个武刚,他要是敢跑,谭小絮就是打断腿,也得把人绑回来! 安顿好常文、武刚两个人,谭小絮先回家,把妈妈和大舅一家放下来,又跟葛二宝赶了马车去了食堂。 在食堂打了六个人的晚饭。 趁着人少的时候,谭小絮找到食堂司务长老梁,跟老梁提出了借粮的事: “梁叔,能不能先借我一百斤苞米面,五十斤大碴子,五十斤土豆,五十斤白菜,再五十斤萝卜,油盐酱醋什么的,也借我点,到时候我还你。” 司务长老梁手里掂着勺子,往一个个饭盒里舀菜,扭头问: “怎么着,你要自己开伙了?” “是啊,我们连队现在人多了起来,我打算自己开伙,也省得老是麻烦梁叔。” 老梁眼见着谭小絮如此神速的拉起了自己的队伍,很有点佩服这姑娘的办事能力,也很愿意成人之美: “行,我等会儿就给你搬点粮食,不过萝卜白菜啥的,是真没有多少,都烂的差不多了,你还是到场部那边食堂去要吧,我现在只能给你点咸菜疙瘩跟萝卜干,还有大酱。” “行,有粮食就行,菜我自己想办法。” “那你等我忙完给你搬。” 一直等到没什么人了,老梁才抽空,到伙房的仓库里,搬了一麻袋苞米面、半麻袋大碴子,又给了一小袋地瓜面,咸菜大酱什么的,也给了不少。 最后特地给了一小块发面,做面引子。 “多谢梁叔,到时候连本带利还你,对了,”谭小絮从口袋里掏了把水果糖,直接塞到老梁蓝布罩衣的大口袋里,“我这有些糖,吃不完,梁叔你带回家给孩子吃。” 老梁一下子局促起来: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啥,再说粮食都是农场的——” “我知道粮食都是农场的,我这糖跟粮食没关系,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弟弟妹妹们的一点心意,叫他们吃糖的时候,想着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行。” 谭小絮几句话说的老梁心里热乎乎的,捂住口袋里的糖点头道: “行,我回家一定跟孩子说,糖是小絮姐姐给的——来,我帮你搬上马车。” 几个人一起动手,把咸菜粮食都搬上了车。 装好了人吃的粮食,还得给马找点饲料。 现在连队有了自己的马,如何照顾好马匹,也是连队的重要任务之一。 谭小絮只能厚着脸皮,到连队的马棚,跟马棚的老王头借饲料。 老王头起初也是不大愿意,这一天天的,又是借马,又是借车,现在又要借饲料,回头马棚亏空,他怎么跟上面交代? 谭小絮软磨硬泡,保证全部后果自己承担,最后老王头头疼的借出了一筐豆饼渣、半袋麦麸。 葛二宝把豆饼渣和麦麸扛到马车上,用绳子刹好。 谭小絮望着满满一车物资,嘱咐葛二宝: “二宝,回去路上小心。” “好嘞!” 谭小絮又嘱咐了一些其他的。 作为一个新连队的队长,大事小情都要操心过问,连早上做饭用多少粮都要精打细算。 农场每人每月45斤定量粮,平均到每人每天一斤半粮食。 一天三顿饭,要计划着吃。 不然到了月底,粮食不够吃,当队长的,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谭小絮又嘱咐在营地周围多点几堆篝火,夜里注意添柴,别让篝火熄了。 附近可能有野狼和山猫什么的,它们怕火,看到有火就不敢靠近。 不然的话,营地里白天刚杀过狍子,血腥味会把野兽引过来。 野兽一来,他们这个刚建起来的营地必定要遭殃。 狍子倒罢了,毕竟是他们连队自己的物资,被狼叼走了没关系,但马和人可就不一样了。 要是出现人马死伤,谭小絮这队长就算当到头了。 谭小絮把能想到的全部叮嘱了一遍,眼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这才放葛二宝走。 送走葛二宝,谭小絮回了家。 家里面已经做好了饭。 杨月娟因为今天得了笔意外之财,高兴的眉飞色舞的,生平没挣过这么轻松的五十块钱! 搁以前,全家一年到底,都不一定能结算五十块。 这一脚就给挣回来了。 场长儿子的脚真值钱! 两家人围坐在炕桌上,热气腾腾的吃着晚饭。 正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马秋菊大呼小叫的喊: “明芳,明芳,明芳!” 杨月娟一边嚼着发面饼子,一边转头问: “明芳是谁?” 汤玉梅回答:“明芳是小絮她大爷家的堂姐,就是抢了小絮婚事的那个。” “哦,是这贱蹄子!” 杨月娟话音刚落,外间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马秋菊冲进屋里、杀气腾腾的喊: “明芳,明芳是不是在你们家?!” 第79章 明芳失踪 杨月娟正在火气上呢,一听这话,蹭的蹿起来跳下炕,正好跟闯进里屋的马秋菊碰了个正着。 杨月娟拔高嗓门儿问: “你找谁呢!” “我找我闺女!”马秋菊跑的气喘吁吁,脑门有些冒汗,显然是真找不着闺女了。 傍晚时陈灼在他们家堂屋,不承认谭明芳怀的是他的孩子,还说自己跟谭明芳绝无可能,谭明芳一气之下跑走了。 当时马秋菊只顾去追陈灼,没顾得上自己闺女。 可没想到,一直到天黑透了,闺女也没回来。 马秋菊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赶忙跑出来喊人。 喊了一圈,没找到,寻思着会不会是上谭小絮这边来了,就找了过来。 一到这边,看到汤玉梅、谭小絮母女俩,正跟外来的一家人在屋里吃饭,吃的那叫一个热闹,马秋菊更来气了: “我闺女是不是在这,你们是不是把我闺女藏起来了?” “呸!”杨月娟根本不带客气的,直接叉腰骂开了,“你闺女还不知跑哪个汉子被窝里躲起来了,居然跑到我们家找人,你要脸不要!” 马秋菊一听这泼妇居然骂自己,也急眼了: “你,你个外来户,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才外来户,你全家外来户,当年要不是靠着小絮她爸的关系,你们全家还在老家屯子里挣工分呢,你们全家才是外来户!” 马秋菊平时最忌讳人家提起自己这茬事,没想到这个杨月娟一开口直戳心窝子,马秋菊跳起来骂: “说,你们是不是把我闺女暗害,把她藏起来了,你们丧尽天良的,快把闺女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拼命!” “拼你娘的命,你家闺女指不定藏在哪个光棍汉的被窝里享福呢,你快去找,找晚了,指不定又给你造出个外孙!” “你——老娘撕烂你这张破嘴!” 马秋菊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平时在连队里,谁不给她几分面子? 谁敢当面说她半句不是? 没想到今天被一个泼皮外来户给骂了,而且骂的这么脏? 但马秋菊还没来记得占便宜,突然被炕上踢来的一脚给踹到门口,一屁股坐地上了。 汤庆祥收起腿道: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们害你闺女,你这么会编,不说书白瞎你这口才了!” 汤玉梅是个胆小又容易心软的,见哥哥把人给踹了,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连忙下了炕搀扶: “大嫂,明芳真不在我们这,你到别地方找找吧。” “我不信,一定是你们害的,你们就是见不得我闺女过好日子,你们就是眼红!” 谭小絮真是给整无语了: “大娘,我眼红明芳啥呀,眼红陈灼不要她,还是眼红她未婚先孕?还是眼红有你这样一个把她往火坑里推的亲妈?” “——”马秋菊一时居然有些吃瘪,过了一会儿才说,“谭小絮,你就说实话吧,你就是眼红明芳享福的命,等她跟陈灼结了婚,他们一定大富大贵,到时候,你想巴结她们都巴结不上!” 谭小絮直接给逗笑了。 八字还没一撇,就被马大娘说的好像已经板上钉钉了。 谭小絮知道马大娘肯定是重生的,肯定知道陈灼将来不凡的命运。 人嘛,都想攀高枝,不寒碜。 可是也不想想,这么生拉硬拽的,有可能高枝没攀上,反而把这根高枝给折断了。 明明重生一次,已经是老天给开了金手指了,却不想着走正道,通过别的办法改变命运,非要投机取巧走捷径。 看来重生真的只长经历,不长智商啊。 但这些话,谭小絮不能对马秋菊说,说多了暴露自己。 “大娘,有这时间,你还是快到河边、井边找找吧,别回头明芳一个想不开,投河自尽了,实在不行,看看库房的农药少没少,早发现早治疗,没准还能救回一命。” 马秋菊听到这话,当时吓的脸都白了。 嘴唇都哆嗦起来。 也顾不得再骂了,推开汤玉梅,踉踉跄跄的转身跑走了。 汤玉梅回头问谭小絮: “小絮,明芳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毕竟是条人命,而且是一尸两命。 不可怜大人,也可怜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谭小絮却说道: “没事,明芳不会那么想不开,她应该只能是吓唬吓唬陈灼,不会来真的。” 寻死也是需要勇气的。 以谭小絮对这位堂姐的了解,堂姐没这勇气。 谭明芳跟谭小絮的原主不一样。 原主谭小絮本身性格有些孤僻内向,也因为从小父爱缺失,潜意识里渴望能有个男人来填补缺失的父爱,所以婚事是她唯一的指望。 在遭到背叛后,全部希望破灭,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才想不开灌了农药。 但谭明芳境遇好的太多,不仅有亲爹亲妈、一帮兄弟姐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身上一堆牵扯,还不至于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 再说,谭明芳肯定觉得自己跟陈灼还是有希望的,所以不会真的寻死。 应该真的只是吓唬人、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已。 汤玉梅听了闺女的话,这才放心的回到炕上,她是真的只想过太太平平的日子,不想整天闹的鸡飞狗跳。 “行了,咱们继续吃饭吧。”汤庆祥劝自己老伴儿。 杨月娟嘴里嘟囔着: “下次再来找茬,老娘指定脱她一层皮!” 也回到炕上继续吃饭。 一顿饭被打断,再吃,就没那个味儿了。 晚饭要结束时,连队的大喇叭忽然响了。 不用听也知道,是发动群众一起寻找谭明芳的。 找人的消息还是娄志刚亲自发出来的,声音里也带着些焦急,让大家都出来帮忙找人。 如果谭明芳在谁家,一定及时汇报。 杨月娟听了大喇叭后,忍不住撇嘴: “到底是大队长的亲闺女,一会儿找不着了,就惊动大喇叭,让所有人去找,排面儿真大!” 不一会儿,外面就热闹起来了。 到处是喊明芳的声音。 “谭明芳——” “谭明芳你在哪?” “明芳,明芳你快出来啊——” 一道道手电筒的光在夜空里来回晃,比平时连队开大会还热闹。 这时候都八九点了,忙活了一天的知青和老职工们,刚好要睡觉休息,结果被一通大喇叭叫起来,冷呵呵的到外面找人。 几百号人,找到河边了,愣是没找到谭明芳的影子。 汤玉梅在家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坐不住,似乎也想着出去帮忙找人。 杨月娟铺好被褥说道: “玉梅,你睡觉,跟你无关的事别瞎操心,回头人家不领你的情,还说你是故意看笑话的。” 第80章 心里有鬼 谭小絮暗中朝大舅母竖了竖大拇指。 大舅母说的对极了。 汤玉梅彻底歇了这条心,躺下睡了。 整个连队,几百号人,只有他们一家安稳的躺在炕上。 一直闹腾到快半夜,十点多了,谭明芳还是没出现。 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声还在继续: “找到了没?” “没有,河边看了,都没有!” “能跑到哪呢?” “大半夜的折腾,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晦气,那么大个人了,说跑就跑,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呢!” 这时候,大家已经由一开始的担心,变成了愤懑。 听到一声声抱怨,躺在炕上没睡着的谭小絮大概是良心发现,也开始琢磨,谭明芳能躲到哪去?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般问了句: “今天星期几?” “???”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没人知道星期几。 连队的农工们,平时从不按照星期几来放假什么的,都是有活就干,没活就休息,能知道今天几月几号就不错了,谁还关心星期几? 所以谭小絮到这以后,也从来没关心过这个。 这会儿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居然一时不知道,今天到底星期几。 琢磨了半天,掰着手指头往前推算了一下。 对了,好像星期六! 谭小絮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她隐约猜到了一个地方,穿衣下炕。 “小絮,你去哪?” “我想到一个地方,不知道明芳是不是藏在那。” 杨月娟支楞起脑袋,说道: “小絮,刚刚说啥来着,咱不操心别人的事。” “我不管明芳的死活,但整个连队几百号人因为她一个人不能安生,闹哄哄的,咱这觉也没法睡,我出去看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活该大伙没觉睡。” “小絮,我跟你一起去。” 汤玉梅不放心的跟着穿了衣服。 杨月娟见母女俩这样,也叹了口气,跟着起床。 在外面打地铺的汤庆祥也已经起来了,他让杨月娟和汤玉梅都留在家里,自己陪小絮出门。 天太黑,外面兵荒马乱的,都跑出去不安全。 谭小絮点了盏白天刚买的马灯,在大舅的陪同下,出门,朝一个方向去了。 来到罗大娘家附近。 罗大娘一家虽然平时跟老谭家不怎么对付,乐得看他们家的笑话,但这时候老谭家闺女丢了,整个连队都出动找人,他们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就在家门口附近转悠,手揣在袖筒里,打着哈欠喊: “明芳——明芳——啊哟(一个大哈欠),这死丫头,净特娘的折腾人——明芳——啊(又一个大哈欠),困死老娘了——” 看见前面有马灯晃悠过来,罗大娘也不问对方是谁,赶忙扯着嗓门儿问: “找着没?” “还没。”谭小絮回答。 罗大娘听到是谭小絮的声音,有点意外: “小絮啊,你也出来找人,哎,这个明芳真不懂事,好好的,你跑什么,大白天不跑,非晚上跑,这要遇上狼可咋整?” 谭小絮没有理会罗大娘的抱怨,等来到罗大娘面前时,小声问: “罗大娘,慧慧来家了没?” “哦,慧慧啊,来了来了,下午放假,刚来。” 说着话,罗大娘胳膊肘往堂屋的方向戳了戳。 慧慧是罗大娘家的闺女,排行老三,今年十六岁,在场部上初中,平时住校,只有星期六下午放假回家,星期天下午、或者星期一早上再回学校。 在原主谭小絮的记忆里,她和谭明芳、慧慧的关系一直不错,因为年纪相仿,比较玩的来,算是那种一个村子的闺蜜小团体吧? 而且明芳在场部供销社上班时,慧慧放了学,经常到供销社找明芳玩儿。 两人也经常结伴回家,总之关系很不错。 谭小絮也是脑子里灵光闪现,想到谭明芳会不会是去找慧慧,让慧慧把自己藏起来了? 不过不敢确定,所以也没有跟罗大娘说实话,只说自己来找慧慧有事。 罗大娘信以为真,一路哈欠连天的带谭小絮往院里去了,一边走,罗大娘还一边给闺女解释: “大姑娘家,我怕她出来不安全,所以叫她在屋里待着。” “是,大娘你考虑的真对,我也是有我大舅陪着,才敢出来,不然乱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有没有人起坏心,防备着点总没坏处。” “嗯,还是小絮你懂事。” 两人说着话,来到堂屋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屋里黑灯瞎火,好像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 罗大娘敲了敲门: “慧慧,起来开门,小絮来了。” “……” 没动静。 “慧慧?”罗大娘察觉到不同寻常,试着推门,没有推动,里面还在反锁着,罗大娘这才放心,又接着喊,“慧慧,快醒醒,小絮来了——” 这要是放在平常,谭小絮早就该撤退了,大半夜的贸然打搅人家,实在不礼貌。 可谭小絮的直觉告诉她,慧慧心里有鬼。 果然,过了很久,罗大娘的语气逐渐不耐烦了,慧慧才在屋里紧张的说: “妈,你跟小絮说,我睡了,叫她有事明天再来。”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人家过来找你,你连个门都不给开,小絮不是你好朋友吗,有你这么对朋友的?” 罗大娘嘴里批评着自家孩子,但语气里带着些宠溺,大概也是不忍心吵着闺女睡觉,想让谭小絮回去,明天再来。 谭小絮却是直接上前拍门,叫道: “慧慧,你开个门,我有句话,说完就走。”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里面拉门栓的声音,而后,门缝轻轻闪开,黑咕隆咚里,一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微微闪着亮光。 “小絮,有什么话,你说。”慧慧的说话声很没底气,而且显然不想让谭小絮进屋。 谭小絮笑了笑,伸手去推门。 慧慧试图抵挡,但谭小絮已经推开了。 慧慧也是没干过大事的人,一下子慌了,退到屋里手足无措的站着。 罗大娘看了个一头雾水:“????” 小絮这丫头平时挺懂礼貌的,今天咋回事儿? 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屋里? 罗大娘跟着进屋。 这时候,谭小絮突然拉亮了电灯。 第81章 多亏了小絮! 哗啦啦一片暖黄的灯光从灯泡里倾泻而下,把一间狭小的屋子照了个清清楚楚。 谭明芳赫然贴墙站在门后。 “啊!” 罗大娘冷不丁看见屋里多了个人,吓的天灵盖好像被泼了盆冷水,刚才的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再定睛细看,看清这个多出来的人的相貌时,罗大娘愣了一下: 这不——这不外面找的天翻地覆的明芳吗? “明芳?!你怎么在这?!” 罗大娘震惊的看了看神情畏缩的谭明芳,再看看已经退到墙根的自家闺女。 哦,哦—— 罗大娘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原来谭明芳就藏在他们家,就藏在她闺女屋里! “我滴个老天爷!”罗大娘吓的声音都变了: “明芳,你咋躲我们家了,你没听着外面那么多人喊你,为了找你,快挖地三尺了,他们都找到河边,寻思你跳河了,那么多人为你担心,你竟然好好的躲在我们家,你怎么不吱一声,你这么干,你不是害了我们一家,害了慧慧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 罗大娘简直气疯了。 低头看到旁边一个崭新的笤帚疙瘩,抄起笤帚疙瘩、就朝自家闺女身上打: “慧慧,你个死丫头,你胆子大了,把人藏自己屋里,外面都找翻天了,你俩就窝在屋里不应声,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啪”一下。 笤帚疙瘩结结实实落在慧慧小腿上。 “啊!”慧慧疼的跳了起来,哭着哀求,“妈,我错了,别打,我错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妈——” 汤庆祥站在外面听到屋里打人,也不好进大姑娘的房间,就在外面劝: “嫂子,别打了,孩子不懂事你说两句就行了。” “这是说两句就能解决的吗?我非打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看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妈——” 罗大娘打的是自家闺女,气的却是谭明芳。 有这么祸害人的吗? 祸害整个连队的人没法睡觉就算了,还往她家闺女身上泼脏水,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她家闺女就成帮凶了! 那边吱哇乱叫。 这边谭小絮看着明显矮了一头的谭明芳,攥了攥拳,努力忍住了扇她一个大逼兜的冲动,冷道: “明芳,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孕妇的面子上,我一定替全连队的人扇你一个大耳刮子! “你自己玩儿失踪,也不想想后果,全连队几百号人出动了到处找你,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躲在屋里跟大家玩躲猫猫。 “你找什么存在感? “让全连队的人陪你演戏给陈灼看? “麻烦你下次找存在感,别拉别人下水,害的慧慧替你挨打挨骂,亏的慧慧还拿你当朋友! “有你这么坑朋友的吗?” 谭明芳哭唧唧的红着一双眼,不知是害怕,还是伤心。 谭小絮最后警告: “你得感谢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你没挨打,但仅此一次!” 那边罗大娘还在抄着笤帚疙瘩打自家闺女,但也没舍得真打,打了几下后,就剩下张牙舞爪的恐吓了。 但光那暴跳如雷的架势,也吓的慧慧哭爹喊娘的求饶,看着可怜。 谭小絮上前抢下罗大娘手里的笤帚疙瘩: “罗大娘,算了,这事不能怪慧慧。” 罗大娘指桑骂槐道: “怎么不怪她,我今天就是要让这死丫头长长记性,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拿来当朋友,回头被畜牲反咬一口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边罗大娘还在骂,那边大舅汤庆祥已经把找到谭明芳的消息吆喝开了,让谭明芳的爸妈赶紧过来领人,别祸害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众人听说,什么,大伙找了半夜的谭明芳,居然好好的躲在罗大娘家里?! 瞬间气的破口大骂。 一帮人乌泱乌泱围到罗大娘家门外。 手电筒、火把、马灯,把罗大娘家的小院照的灯火通明。 罗大娘家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罗大娘气的肝疼,真踏麻的托了明芳的福了哟喂! 谭小絮拽着谭明芳的胳膊,把畏首畏尾的谭明芳扯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大家伙一看,好家伙,别人忙的嗓门儿冒烟喊人,鞋底子都磨破了,人家好端端的躲在屋里,就是不吱声! 就是要急死你! 你说气不气! 谭明芳这可激起民愤了,顿时院里一片吵嚷。 罗大娘生怕大家以为她是共犯,一边骂一边解释: “你们说说,我就一眨眼的功夫,没留心,明芳就偷溜到我们家来了。 “我们家慧慧不懂事,把人留在屋里,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实心眼儿,上了明芳的当,你说我也是没办法啊。 “这多亏了小絮,多亏小絮聪明,猜到明芳可能在这,不然,老天爷哦,我特娘的可冤枉死了。 “多亏了小絮!” 大家听罗大娘骂的真情实意,也都相信罗大娘没有撒谎,相信罗大娘是平白无故的摊上这么个糟心事儿。 又听说是谭小絮找着人,一个个感激的夸: “真是亏了小絮,不然今晚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呢,听说有个知青找到河边,一不小心叫树根子绊着,腿都咔破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骂。 要不是看明芳是个姑娘,还怀了孕,估计早有人上前削她一顿了。 谭永强、马秋菊老两口听到这边找到人,也都急急忙忙跑来。 一来,又哭又喊,不知闺女遭了多大委屈似的。 老两口本以为会赚一波安慰,谁知他们一现身,大家骂的更欢了。 也有趁这个机会发泄平时对谭永强的不满,骂谭永强草包,自家闺女都管不好,怎么有脸喊大家伙出来找人,害的整个连队几百号人不能睡觉。 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男知青跳起来喊: “这个队长能当就当,不能当滚蛋!” “对!” 谭永强一听吓死了: 居然要撸他的官衔?再不敢诉苦,赶紧扯着闺女跑了。 谭明芳也自知丢了大脸,离开的时候捂着脸不敢见人,被骂的哭都不敢哭。 谭明芳走了,谭小絮也劝大伙: “行了,大家累了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出工。” 第82章 一条道走到黑 好几个人特意对谭小絮道谢,谢她找到谭明芳,大伙还能睡半夜,不然,指定一夜不能合眼。 人都走了,罗大娘家的小院终于逐渐归于平静。 罗大娘使劲拍着胸口,一阵后怕。 慧慧这会儿已经双臂抱膝、蹲在墙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害怕的要命。 一边哭,一边不住的摸被打过的地方,这会儿正火辣辣的疼。 李同升见闺女不停的摸摸腿、又摸摸胳膊,心疼不已,责怪老伴儿: “你意思意思打两下就行了,下这么重的手干嘛,看把孩子给打的。” 罗大娘戳着慧慧的脑袋教训: “我打的都是轻的,你说你,我们在外面喊那么大声,你在屋里没听见是咋的?” 慧慧嘴巴一瘪,哭着道: “听见了,我要出来说的,但是明芳不让我说。”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你咋这么虎呢!” 谭小絮走到慧慧面前,劝道: “慧慧,我知道你跟明芳关系好,不过以后长点心眼儿,别什么都听她,有些事,帮不上忙,就学会明哲保身,别蹚浑水。” 慧慧使劲点头: “我知道了。” 虽然窝藏谭明芳的事被谭小絮撞破了,但慧慧并不生谭小絮的气,反而十分感激。 其实当大家都在外面找人时,慧慧内心很煎熬,她很想冲出去告诉别人,明芳在她那,可是谭明芳始终拦着她,不让她说。 刚开始没说,到后来,更不能说了。 慧慧也很焦虑,不知道今晚的事该怎么收场,会不会越闹越大。 直到谭小絮找过来,在她屋里发现谭明芳,慧慧终于觉得,解脱了。 她吃了这次亏,也算长了教训,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真的不能管。 罗大娘警告道: “以后不许跟谭明芳来往,跟着你小絮姐多学学,听到没!” “嗯,听到了。” 找到人,十连队今晚的闹剧终于消停了。 谭小絮这个遭到波及的受害者终于能回家睡个好觉。 不过,谭小絮睡下了,连队其他人却无法心平气和的睡。 一帮人躺在宿舍的大炕上,关着灯在那骂骂咧咧。 被当成猴溜了大半夜,能不气吗? 有人说,怎么以前不知道老谭家的闺女这么能作妖? 把自己堂妹婚事都抢了,还有脸搞失踪,吓唬谁呢? 再看看人家谭小絮,婚事被抢,不作不闹,偷偷喝药,干干脆脆,谁也不连累,比那个谭明芳光明磊落多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来劲,最后得出结论: 做人要学谭小絮,要干就动真格的,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假把式吓唬人。 谭小絮绝对想不到,谭明芳今晚这一闹,居然把她的口碑给闹反转了。 本来大家都拿她喝农药自杀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可是经过谭明芳的对比,谭小絮的行为,简直是壮举了! 宿舍那边没有消停,老谭家院子里,谭明芳回去后,谭永强也发了火。 本来谭永强确实挺担心闺女会想不开跳河啥的。 可万万没想到,闺女居然来了这么一手,故意藏起来吓唬人? “老子要早知道你这么干,老子才不会大半夜惊动全连队找人!” 这简直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谭明芳抱住母亲瑟瑟发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马秋菊虽然也气闺女居然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但闺女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归根结底,是她一手策划的。 所以马秋菊现在跟闺女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帮着闺女说话: “行了,别骂了别骂了,孩子知道错了,下次不这么干了。” “下次?还下次,你没听着刚那几个男知青说了啥,说我这个队长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你俩要是再这么作下去,我这个队长也不用当了!” 马秋菊一听这话,也着了慌。 在她那个梦里,他们一家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靠着谭永强队长的身份和地位,一家人还有十几年风光的日子。 家里的儿孙,虽然没啥大出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的都还不错,起码比罗金凤一家过的好。 唯独这个闺女命苦了点,被知青丈夫抛弃后改了嫁,操劳了半辈子,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所以马秋菊现在就是想改变一下闺女的命运,顺带着改变一下全家人的命运。 她可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闺女的命运没有改好,再把全家人给连累了。 真要害的自家老头丢了队长的位置—— 马秋菊不敢想,一想就心脏直哆嗦。 怎么办,事情真是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现在陈灼愣是不肯松口娶明芳,可怎么办是好? 偏偏明芳怀孕的消息,不知道哪个碎嘴皮子传了出去,传的整个连队人尽皆知。 而且背后已经有人在嚼舌根子,说孩子指不定是谁的。 这个节骨眼上,要是陈灼一直拖着不结婚,他们家明芳该怎么办? 他们全家该怎么办哟? 马秋菊越想越怕,跟闺女抱在一起,双双瑟瑟发抖。 谭永强在炕下来回的走,连着抽了两袋老旱烟,最后决定道: “算了,陈灼要是不愿意娶明芳,那就不嫁他,我看先前那个娄志刚就挺好的,要不,就嫁这个娄志刚,明天我找这个娄志刚好好谈谈,跟他说清楚,说明芳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消除了,明芳还是愿意嫁他的。” 虽然这么干不要脸了些,但比起丢掉队长的位子,丢点脸算什么? 谭明芳小声咕哝道: “不,我不嫁娄志刚。” 谭永强一听,不嫁? 差点没气吐血: “你还不死心,你非要闹的你爹我让出这个队长的位子才消停是不是?!” 谭明芳又往马秋菊怀里缩了缩,保证道: “爸,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干傻事给你脸上抹黑了。” 谭明芳确实意识到,今天晚上干了件蠢事,本来想玩失踪吓唬陈灼,结果不但没吓到陈灼,反而连累他们一家挨骂。 哎,都怪谭小絮! 要不是谭小絮找到她,她最多躲到明天,假装自己跳个河,把自己弄的可怜一点,就算不能逼陈灼娶她,也能博得大家的同情。 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在全连队人面前丢脸,还连累爸爸被人威胁。 都怪谭小絮! 马秋菊见闺女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正好自己也不甘心,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想后悔都晚了。 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逼着陈灼娶明芳!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所以,马秋菊不管谭永强怎么说,又去找陈灼谈判。 正好陈灼就在他们家,被谭明芳的大哥谭建业牢牢看着。 马秋菊找到陈灼,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问,怎么才肯娶明芳? 陈灼知道他们黔驴技穷了,这会儿更不能松口,所以一口咬定,不会娶的。 不论马秋菊怎么威逼利诱,陈灼始终态度坚定。 马秋菊又不能拿总场长儿子怎么样。 于是两边就这么僵持了一整夜。 到第二天,陈灼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哪里还有半点男主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影子,顶着一双熊猫眼,胡子拉碴,肉眼可见的沧桑了好几岁。 谭小絮在连队空地前面看见他时,当然不失时机的“问候”了几句: “陈灼,怎么一晚上没见,人都瘦了,是不是昨晚为明芳担心了一夜,一夜没睡着?” 陈灼:“——”他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谭小絮这张破嘴! 旁边有路过的几个男知青,看见谭小絮,又瞥见朝这边走来的谭永强,故意扯着嗓门喊: “谭小絮,你不是建了个新连队吗,缺不缺人,要不,你把我调到你连队去吧,调到你连队,起码不用半夜被人当猴耍!” “哈哈哈哈——” 谭小絮也大大咧咧的吆喝回去: “你要是这么说,我连队现在还真缺人,你来不来?” 第83章 小礼堂 还不等那个男知青说什么,谭永强听到这边的对话,吓的慌忙跑来打断: “都干什么,出工去,再耍嘴皮子,今天算旷工,扣一天工资!” 那帮男知青都是东北本地的知青,哪是那么好吓唬的,本来就对昨晚的事一肚子意见,这会儿听谭永强威胁扣工资,一个个,撸起袖子朝谭永强逼近: “啥,谭队长你说啥,扣工资?扣谁的工资?”。 “呃,那个,那个……“ 谭永强吓的不断往后退,是真怕挨揍。 直到连队的指导员出现,才镇住那帮知青。 谭小絮在一帮闹哄哄的混乱中,带着自己的队伍又出发了。 让这帮心怀鬼胎的人互相伤害吧。 能有今天这个局面,都是自己作的。 马秋菊要不是妄想用闺女攀高枝,一家人靠着谭新民的光环,满可以过上几十年太平的日子。 男主陈灼要不是心眼子过多,聪明反被聪明误,老老实实的按剧情走,等女主穿越过来,安心当他的男主,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至于被谭小絮坑到连队来种地。 不过话说—— 也不知道女主现在穿过来没。 如果按原剧情,女主是要等过一段时间才穿来的。 那时候陈灼跟女主原身的感情已经进展的比较深厚了,女主的原身突然得知,陈灼要跟娃娃亲对象结婚,一气之下,直接气死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主直接带着百亿物资穿越而来。 书里面,女主穿过来后,决定跟陈灼彻底断绝来往。 女主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是架不住男主一往情深啊。 再加上男主在娶了炮灰原配后,日子过的非常痛苦,还常常借酒消愁。 有一次喝多了,被女主遇上,酒后吐真言,说自己根本不喜欢谭小絮,完全是因为责任娶了她。 自己爱的是女主。 女主听到男主居然这么爱自己,为自己受尽折磨,心疼了,觉得男主是封建糟粕的受害者,不该遭受这样的痛苦。 女主的一颗心逐渐软化。 狗血的剧情发生了,穿越过来的女主,再次爱上男主,两人展开了一场名正言顺的“婚外恋”。 直到最后谭小絮撞破两人的感情,彻底死心,选择上吊,给那两人腾了位置。 男女主修得正果,happy ending。 当时这本书,其实好多人骂三观不正。 还有一帮文采斐然的读者,直接在评论区给来了个同人文。 有的让炮灰原配重生打脸。 有的让深情男配重生上位、横刀夺爱。 让这两人重生都好理解,马大娘重生是个什么鬼? 哪个读者大聪明思维这么清奇? 评论区真的出人才。 总之,谭小絮有点好奇,书里的女主,还能不能穿进来了。 坦白讲,谭小絮希望女主还是别穿了。 穿过来自己容易露馅不说,主要是女主那百亿物资,是真的扰乱市场啊! 还是保佑女主的原身还没对陈灼情根深种,不管陈灼将来会不会娶谭明芳,千万别被气死。 让百亿女主留在二十一世纪! 谭小絮一路胡思乱想着,来到了十一连队营地。 营地那边,今天要忙的事情依旧很多。 除了继续耕地,窑厂那边还要送一批砖过来,所以他们必须提前选定盖房位置。 好在营地现在仍是一片荒地,这第一座房子的位置很好选,谭小絮拿着根小树棍,随便在地上画了个圈,确定了连队的小礼堂。 好多连队是没有小礼堂的,比如十连队就没有,因为一个新连队建设之初,又忙又乱,能盖上几间土坯房住人就不错了,顾不上盖礼堂。 但其实小礼堂很实用,能用来开大会,还能用来当饭厅,也可以放电影,可以演节目。 将来连队要是有学生了,还能给学生当教室。 而且小礼堂作为一个连队的地标式建筑,看起来很气派、很好看。 所以谭小絮打算,一步到位,把礼堂盖起来。 确定了小礼堂的位置,又在礼堂两边各画了四间联排屋子,一排总共九间。 “这九间房子,以后就是咱们连队的地标建筑,暂时作为咱们的办公室、宿舍、食堂和仓库。 “以后其他房屋建筑,都绕着礼堂展开。礼堂前面,就是咱们连队的中心大街,大街对面,留出一大块广场,以后广场上可以修个篮球场。” 葛二宝不懂的问: “篮球场是啥?” 秦耀白了他一眼:“篮球场都不知道,打篮球的。” 葛二宝:“打篮球——篮球犯了啥错,为啥要打他?” 周围几个人齐齐翻白眼。 陶斌打圆场道: “农村孩子,饭都吃不饱,哪里见过篮球——没事,等以后篮球场建起来,咱买个篮球,教你怎么打篮球。” 葛二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篮球到底是个啥。 谭小絮确定好了连队第一座建筑的位置后,又开始给各人安排任务。 耕地的继续耕地,地里的活不能耽误。 还有,往后连队的物资会越来越多,必须专门有个负责管理物资的人。 这个任务,当然要交给当过供销社主任的陶斌,让陶斌暂时兼任连队的会计、出纳、仓库保管员,负责连队所有物资。 包括农机、农具、农药、化肥、种子,以及食堂的粮油米面。 有什么短缺的物资,及时上报给谭小絮,坚决不能耽误连队的生产和运转。 谭小絮又给汤玉梅、杨月娟姑嫂两个安排了任务,让她们在周围开垦菜园,尽快把菜种上。 连队的粮食虽然是上面调拨的,但连队的菜要自己种。 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种菜班,专门管理菜园子、囤储整个连队要吃的全部蔬菜和腌菜。 一个连队几百号人,光是萝卜白菜都要囤上上万斤。 还有辣白菜、酸菜、萝卜干、大酱什么的,都得准备。 现在他们连队人虽然还少,但以后人肯定会多起来的。 所以菜园子的规模要足够大,蔬菜种类,要尽量丰富。 别的连队有的菜,他们要有。 别的连队没有的菜,他们也要有。 总之先把菜园子开出来再说。 安排了营地里活,谭小絮又叫葛二宝到大路上等着,等着窑厂那边送砖的车过来,给他们引路。 安排好了队里的活计,谭小絮也没闲着。 她现在要动身去张罗物资。 第84章 小道消息 张罗物资这事,还得她来干,换别人都不行。 不光是因为她脸皮够厚,还因为她“烈士遗孤”的光环。 这两个真是大杀器。 她坐上大舅的马车,再次去了场部。 这次要物资,倒是没费什么力气,主要是这几天谭小絮组建新连队的消息在场部传开了,大家还是很给她面子,能给的都给了,好多物资没有经熊场长的手。 熊场长现在就是陈场长的枪,如果没有这两位场长指示,其他人还是比较配合的。 谭小絮顺利要来了食堂用的米面粮油、锅碗瓢盆。 另外要到了一头骡子、一辆车架子,还有其他一些农具。 谭小絮套上骡车,跟大舅一人一辆车,拉了满满两车物资回到营地。 到了营地后,窑厂那边的砖也送过来了,整齐的堆放在谭小絮选定的礼堂位置前面。 第二天,工程排的刘排长帮忙联系的水泥、木料、沙子什么的,也陆续送到。 十一连队的营地,俨然一个施工现场。 看着到处堆积的物资,大家心里都挺激动的。 一座新建筑即将拔地而起,总会引起大家的期待。 期待新建起来的连队是什么样的。 连队现在有好多物资都没地方放,都堆放在露天里。 就等着赶紧把房屋盖起来,把物资挪进屋里。 不然,要是遇到雨水天气,那些存放在营地里的粮食什么的,可能要遭殃。 幸好这几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东西都保存的很好。 材料陆续到齐后,工程队的人终于进驻连队,开始了建设。 这次工程排的刘排长抽调了一个班的力量,派了工程排二班的十个人过来紧急施工。 带头的是二班班长施文滨,一个退伍军人。 施文滨班长提前一天来到十一连队,查看了场地后,跟谭小絮说: “小谭队长,这次任务紧急,上头只给了二十天时间,二十天后,不管完成的怎么样,工程队都要拔寨,到另一个工地去支援,至于剩下的活,你们自己收尾吧。” 这一下,压力给到了谭小絮这边,她知道工程队很忙,这次能来帮忙,已经给了她很大面子,她不能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但是,她也不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问道: “施班长,那如果我多找些人手一起动工,能在二十天内把小礼堂盖起来吗?” 施文滨思忖了片刻: “不好说,但是可以试试。” “行,那我想办法多找点人。” 谭小絮必须趁着工程队在这,凑足人手,和工程队一起赶工。 只是,这人手,到哪去凑? 谭小絮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她的大本营:十连队。 谭小絮想起那天早上,在十连队,不是有个男知青跟她开玩笑,要调到她这边吗? 既然人家都开了这个口了,怎么也得成全一下。 谭小絮没有耽搁,等工程队的施班长走了后,立马动身回十连队借兵。 她直接去了地里,找到那个男知青,男知青又召集了一伙人,一帮人在地头秘密开了个小会。 既然是借兵,谭小絮当然要拿出点诚意来,狍子肉又成了一个大杀器。 谭小絮跟知青们承诺,如果愿意到她的连队支援,保证大家伙每天都能吃上肉。 这个吸引力可太强了。 一听到吃肉,知青们没有不同意的,说没问题,别说十个人,就是整个连队都搬过去支援,估计都能同意。 七十年代初,想吃口肉,太不容易了,哪怕在生活条件比较优越的兵团农场,一个月也难得尝回肉味。 所以,都是干活,大家当然更愿意到能吃的上肉的地方干。 得到知青们的答应,谭小絮心里有了底。 但谭小絮现在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是,狍子肉似乎不太够。 谭小絮粗略算了下,现在连队只剩九头狍子,一头狍子也没多重,比一头成年的羊重不了多少。 而这些狍子,要招待工程班的十个人,从十连队借的十个人,她自己的队伍,也有十四个人。 三路人马、加在一起,大概每天有三十四个人吃饭。 要保证这三十四个人每天都能吃上一顿肉,这得多少肉量? 总不能每人只沾点肉星吧。 她牛皮都吹出去了,要是说到做不到,以后谁还会信她? 做人偶尔耍点小聪明、小手段是可以的,但想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发展,信用很重要。 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所以,肉类供应,可能还需要想办法多弄一点。 另一个难题是,借兵不是只让知青们同意就行,还必须经过连队干部们的同意。 连队干部同意他们过来,他们才能过来。 不然一个不服管教、随意旷工的帽子扣下来,在这年代,后果很严重。 所以,谭小絮还得去跟十连队的干部们商量借调知青的事,要征得干部们的同意。 一个连队,最大的干部,就是队长和指导员。 找队长是不行的,谭永强那老家伙恨不能处处给她使绊子,不可能帮她。 只能找指导员。 只要指导员同意,那这事就成了。 所以谭小絮在初步征得知青们同意后,又去找十连队的章指导员。 不巧,章指导员今天去场部开会,不在。 谭小絮又回到十连队去蹲人。 在十连队的办公室,恰好碰上娄志刚。 前夫哥娄志刚,谭明芳前男友,孩儿他亲爹。 最近谭明芳和陈灼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谭小絮没空关心,也不知道闹的啥样了。 这个娄志刚现在什么情况,谭小絮也不清楚。 所以见了娄志刚的面,谭小絮也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简单问候了几句场面话。 倒是娄志刚先主动开口了: “听说你连队里最早来的那六个人,都是二劳改?” 谭小絮大方承认: “消息都传出来了?” 谭小絮没有跟人宣扬自己接了六个二劳改回来,不过也没有故意隐瞒,所以这消息,只能是从场部那边传过来的。 娄志刚说: “我还听说一个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 “上面可能要派个指导员到你们连队,重点监督你们连队的六个二劳改。” 谭小絮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指定又是那父子俩的小伎俩。 没能在她的队伍里安插个眼线,就堂而皇之的派个指导员来。 说好听点叫监督六个二劳改的思想,说难听点,就是想给她添堵的。 第85章 呸,不要脸! 谭小絮虽然头一回听说,但也不觉得意外。 “是吗,派指导员就派吧——” 娄志刚见谭小絮风轻云淡的样子,忍不住问: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指导员来了,总不至于给我的六个二劳改关禁闭吧?” 真要那么干,她那六个二劳改也不是好惹的。 娄志刚见谭小絮不怎么害怕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姑娘是真勇,真敢跟陈家父子硬刚。 两人也没再提起谭明芳和陈灼的事,但谭小絮还是肉眼看出来,娄志刚最近过的也挺郁闷的。 估计还是受到了那两人的波及。 但这哥们儿也是真坐的住,居然波澜不惊、不吵不闹。 不知是害怕遭到陈家父子打压、不敢露头,还是真的坐的住。 谭小絮跟娄志刚没什么共同语言,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在不多久,章指导员骑着自行车从场部开会回来了。 谭小絮立马迎了上去。 章指导员在办公室门口锁好自行车,拿下公文包,先说道: “小絮,我这次从场部回来,给你带来个消息,关于你的连队的。” 谭小絮早有心理准备的问: “农场是不是要给我派指导员过来?” “你怎么知道?”章指导员好像还挺意外谭小絮会知道这事。 谭小絮没解释什么,又问: “章指导员,你特意把这事告诉我,是不是这位指导员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章指导员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答道: “总之,似乎来头不小,你小心点。” 说着,章指导员进了办公室。 谭小絮蹙眉:“……” 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这么难搞吗? 这一下,谭小絮倒是警惕起来了。 她没来得及多想,跟着章指导员进了办公室,跟章指导员说了要借调十个知青到她那支援盖房子的事。 连队与连队之间,互相借调帮忙,是常有的事。 比如某个连队要搞水利工程,会从其他各连队抽人,所以谭小絮的要求倒是很正常。 章指导员私心里是想帮谭小絮的。 但是,章指导员是个很谨慎的人,他知道谭小絮跟陈灼之间在展开竞赛。 上头虽然表现的好像支持谭小絮开荒种地,但其实是希望她输的,输的越惨越好。 如果自己这么主动帮谭小絮,让谭小絮赢了,只怕日后陈场长会找自己麻烦。 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总场长比他这个小小的连队指导员,大的还不止一级。 想来想去,章指导员没有立即答应,只说等晚上召开个会议,到时候大家开会决定,让谭小絮也参加。 谭小絮觉得章指导员的做法很正常,开会商量问题,是惯例。 “好,那我们晚上开会讨论。” 谭小絮答应下来,要离开。 章指导员忽然又叫住了她,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谭小絮见章指导员眼神儿忽闪,心领神会的凑近了些。 章指导员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 “这样,你自己去动员一些知青或者老职工,找几个愿意帮你的人,晚上开会时把他们都叫过来,给你造造势,虽然干部有决策权,但是群众的意见也很重要,懂吗?” 谭小絮笑笑: “我懂,谢谢章指导员。” 章指导员又一本正经道: “跟我无关哈——” “知道,跟你无关。” 谭小絮出了办公室,又去找了白天愿意帮她忙的知青,要他们晚上开会时,也一起到会议室里听会。 这几个知青脑瓜子也挺灵光,一听就知道谭小絮什么意思: “放心吧,到时多叫几个人,开会时谭永强那老婊砸要是敢反对,哥们儿锤死他!” 谭小絮:“倒也不必。” 谭小絮发动了知青后,觉得还是做的不够,又找了大车班的老翟头,让老翟头到时候也去。 晚上收工时,大喇叭响了起来,召集连队所有班长以上干部到会议室开会。 晚饭后,十连队的队长、副队长、指导员、副指导员、排长、副排长、班长、副班长、妇女主任、会计、出纳,还有宣传干事娄志刚,大小二三十口子聚在会议室里。 陈灼也来了。 大概是得到了小道消息,知道谭小絮过来借人,特意来参加这次会议。 那个愿意帮忙的知青也带了一帮人围过来看热闹。 老翟头更是把大车班的几个老头全招呼过来,看的大车班的班长一愣一愣的,平时大车班内部开会,也没见这帮老头儿到的这么齐整,今天抽哪门子风? 章指导员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回头搂了一眼,没料到今天人到的这么多,看来谭小絮这姑娘的号召力不一般呐。 章指导员看见谭永强、李同升两位队长都在,先跟他们说了件事: “谭队长,李队长,我今天去场部,熊场长通知我,说上面给十一连队派来一位指导员,需要暂时借住咱们十连队,要我们给安排住房。” 谭永强在鞋帮上磕了磕烟袋锅子里的烟灰,想也没想,直接回绝: “没空。” 顿了顿,谭永强冷着脸说: “既然是十一连队的指导员,让十一连队自己负责安顿,咱们十连队已经没空安置了,都住满了,别再往咱们这塞人了。” 章指导员一听,直嘬牙花子。 这谭老头,到底是自己亲侄女,是自己的晚辈,不帮忙就罢了,还处处刁难。 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当上这个队长的。 心里瞧不上谭永强的作为,章指导员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冷静,又道: “这是陈场长的指示。” 谭永强立马坐直了身体,眼睛都往外放光,连忙答应: “陈场长啊,哦,那行,能安置,能安置。” 坐在旁边的副队长李同升冷哼了一声,道: “不是说住满了,没空吗,这怎么一下又有空了?” “要你管!” 李同升懒得反驳,默默翻了个白眼: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目张胆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亲侄女。 连李同升也看出来了,上头派来的这个指导员,根本就是捣乱来的。 现在都知道谭小絮队伍里一次性接收了六个劳改释放犯,都快占十一连队总人口的一半了。 陈场长就是找了这个借口,派个人过来拿捏十一连队的人,同时拿捏谭小絮,破坏十一连队的生产计划。 李同升算是大开眼界了,堂堂总场长,用心这么恶毒,这么对付一个小姑娘,而且,这小姑娘的爸爸还是陈场长的救命恩人! 呸,不要脸! 第86章 这事必须上报! 人都到齐了,章指导员站到前面,看着挤了满满一屋子人,先说了一段开场白,而后才正式说道: “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是开会讨论一下,之前咱们连队机耕班的谭小絮同志,组建了新连队,在附近开荒种田,现在连队盖宿舍,需要人手支援,咱们来讨论一下——” “我反对!” 章指导员还没说完,谭永强就急忙做出了表示。 章指导员终于忍不住了,严肃道: “谭队长,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谭永强也是个脸皮厚的,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装模作样道: “等你说完,我也是这个态度,现在是备耕时节,咱们连队自己也有两万多亩地要忙活,自己的活都干不过来,哪还有人手帮别人干活?” 办公室里一下子冒出了火药味儿。 那个白天答应帮谭小絮忙的男知青忽然跳起来大声道: “没人?老谭头你居然说没人,你偷偷抽调了咱们一个班的人手去帮陈灼同志开荒时,怎么不说没人?!” 男知青这话一出,办公室里一下子炸锅似的: 啊,谭永强居然偷偷抽调人手帮陈灼开荒?! 怎么之前没听说这事? 章指导员也是一脸懵啊: “什么,李大茂你说什么?” 叫李大茂的男知青指着谭永强、振振有词道: “我说,老谭头背着咱们所有人,偷偷给陈灼同志派去了一个班的人支援,表面上对外宣称,这十个人到别的连队去挖水利,实际上是到陈灼同志那开荒去了!还嘱咐他们不要往外声张,为了收买这十个人叫他们闭嘴,老谭头给每人发了两包大前门香烟!”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章指导员火了,瞪着谭永强问: “谭队长,这事儿是真的吗?” 谭永强脸颊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忽: “这,这个——” “你别这那的,回答说,是不是真的?!” 谭小絮坐在角落里,也是一脸吃瓜的望着全场: 这会开的真有意思,一上来就放彩蛋。 谭小絮早猜到老谭家的人肯定会帮陈灼,哪怕陈灼不是他们家姑爷,也还是总场长的儿子,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溜须拍马的大好机会。 谭小絮只是没想到,谭老头居然这么蠢,居然偷摸的往陈灼那边送人? 这要是光明正大的去帮陈灼,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支援建设嘛,谁敢说个不字? 再说身为总场长的儿子,总得搞点特权,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这么偷摸的、故意隐瞒消息,这行为就很迷惑了。 估计章指导员也是气这个。 章指导员见谭永强支支吾吾的怂样,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根本不需要问别人,也不需要证人。 谭永强是真的背着自己、背着全连队的人、偷偷给陈灼输送人力。 谁能忍受别人背着自己搞小动作? 章指导员这个转业老兵,终于在会上发了飙: “谭永强队长,你无视兵团的组织纪律,这件事,我一定要上报!” 谭永强急眼了: “这有什么好上报的,我犯了什么错,我抽调人力帮陈灼同志开荒,难道有错?” 章指导员已经气红了脸,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眼见章指导员要哑火,谭小絮赶忙起哄架秧子: “老谭队长,你抽调人力帮陈灼同志没错,错就错在,你不该偷偷摸摸、谎称到别的地方修水利,还给这些人送大前门香烟,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谭小絮一开口,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谭小絮干脆站了起来,大声道: “上报,这事必须上报!” 人群中有人响应: “对,上报,上报!” 老谭队长彻底慌了手脚,这事要是上报,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可能几句话揭过去。 往大了说,这队长恐怕当不成了。 他当十连队的队长当了十几年,早习惯了,可千万不能被撸下来! 谭永强站起来,望着谭小絮,恨道: “小絮,我是你亲大爷,是你长辈,你不帮我说话,还撺掇别人举报我!” 谭小絮故作惊讶: “哟,你还是我大爷呢,那下回也偷摸派人给你大侄女支援支援,表示下你当大爷的心意,我保证不举报你。” “嘁——” 有人低声笑出来。 还有人小声嘀咕: “平时根本不关心自己侄女,这会儿倒是摆起当大爷的谱了。” “旧社会地主也没这么黑心的。” 章指导员被气的,终于缓了一口气,说道: “行了,这事我一定会上报的——至于今天要开会商量的事,就是谭小絮同志的新连队要建房子,需要人手,咱们连队能不能抽调十个人过去帮忙。” 章指导员话音刚落,李大茂举手表态: “章指导员,我愿意到十一连队支援!” “我也愿意!” “还有我!” 哗啦啦一帮男知青都举了手。 女知青排的排长也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响应: “章指导员,谭小絮同志作为我们女同志的楷模,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申请,从我们女知青排里派人过去支援,同时学习谭小絮同志这种不怕困难、开拓进取的垦荒精神!请章指导员批准!” 这时候,赶大车的老翟头也干咳一声,举手道: “我申请,带一辆马车过去帮忙。” “一辆马车怎么能够,再来一辆。”另一个车老板也举手。 章指导员看着灯光昏暗的办公室里一片胳膊,有男知青,有女知青,有老职工,章指导员不禁有些动容。 哎,人心所向啊! 谭小絮这姑娘,原来这么有号召力。 反过来再看他们十连队,人心涣散! 再让谭永强这么搞下去,还怎么得了? 谭小絮:咳! 这是都知道我连队里有肉吃吗? 一个个争着要过来? 人太多,肉都不够分了。 谭小絮一开始只打算借十个人的,但架不住大家太热情,最后选了十五个。 六名女知青,八名男知青,还有赶大车的老翟头。 另一个想要过来的车老板没能如愿,因为连队总共也没多少马车,一下子派出两辆,他们自己连队就没马车用了。 所以只能派一辆过来。 这样,谭小絮的人手就超额凑齐了。 临散会前,谭小絮看了眼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陈灼,对章指导员道: “章指导员,把老谭队长派给陈灼同志的队伍撤回来吧,作为兵团战士,一定要讲诚信,我们要坚决抵制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不良之风!” 第87章 嘿,有大姑娘! 谭小絮高高兴兴回了家。 回家告诉妈妈和大舅一家,她成功从十连队借了十五个人手,明天就能带着十五个人到他们营地,帮着一起盖房子了。 有了这十五个人的帮忙,再加上工程队和他们自己的人手,总共39个人。 39个人,总共二十天时间,真的能干好多事情。 只要建筑材料跟的上,别说小礼堂那一排房子,再多盖几间房子也不在话下。 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宝贵的时机,趁着撤人之前,把猪圈和牛棚都盖上。 有了猪圈,他们就能自己喂猪,到时候就能实现吃肉自由。 什么时候馋肉了,从猪圈里拉一头出来杀了。 想想大冬天,外面雪花飘飘、天寒地冻,一家人围在烧了火炕的屋里吃杀猪菜,满屋热气。 一想到那个场面,谭小絮就忍不住心生向往。 上一世她很羡慕那样朴实温馨的田园生活,但身在大城市打工的她,从来没有机会实现。 这一世,终于有机会实现了,当然不能错过。 谭小絮把要加盖猪圈和牛棚的计划说出来,得到全家的支持和夸奖。 杨月娟更是嘴里不断的夸这个外甥女,夸她比男孩子都能干。 那些男孩子干不成的事情,都被她干成了。 想想她凭着一人之力,招兵买马、到处要物资,把这个连队建起来。 从前连队只是大家嘴里的连队,只有一片刚刚开垦的荒地、和一片乱糟糟的营地。 但是从明天开始,这个十一连队,就不再是一个虚幻的概念,而是有了实实在在的房子。 是大家能肉眼可见的地方了。 想到这一点,就连大舅一家都感到开心,为这个能干的外甥女感到自豪。 更别说汤玉梅了。 从前,汤玉梅一直为闺女捏一把汗,总觉得闺女要干的是什么不可能实现的事。 可是,眼看闺女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初步实现了她当初的宏伟计划,汤玉梅很为闺女感到骄傲。 万事开头难。 但闺女已经开了一个成功的头,汤玉梅相信,未来,闺女一定会更加成功。 第二天一大早,谭小絮饭还没吃完,那十五个人就在他们家门口集合。 老翟头赶了马车,六个女知青和八个男知青都跟了过来。 杨月娟一看到精神抖擞的十四个知青,就喜笑颜开。 尤其是看到那六个女知青时,直夸这些城里的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娇气,能干的很,夸的那些知青们都笑开了花。 大家笑的一团和气,气氛很是融洽。 吃过早饭,谭小絮带着全部人,一路唱着歌去了十一连队的地盘。 到了营地时,六个二劳改远远看见满满两马车的人,吓了一跳。 昨天只听说小谭队长要去借人,他们满以为,就十连队队长那德性,最多借三五个就不错了,甚至有可能一个都借不到。 哪里敢想,居然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 而且,除了赶马车的是个老头,其他似乎都是年轻人。 “嘿,居然有大姑娘!”巴坦看见马车上居然有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时,惊喜的叫出了声。 秦耀斜瞪了巴坦一眼: “没见过大姑娘?出息!” 陶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也看清了车上确实有大姑娘。 这年代,在兵团农场,男女知青们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衣服,夏天一样的灰色劳动服,冬天一样的土黄色或者军绿色的棉衣,不分男女,所以有时候隔远了看,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最醒目的区别,就是女知青扎着的辫子。 陶斌看见有扎辫子的姑娘时,笑着说: “咱们小谭队长,是真有办法,借来的居然全是年轻力壮的知青,没一个是凑数的,还把姑娘带过来了。” 葛二宝也是星星眼的望着这边,满怀期待道: “这下,咱们一定能在二十天里,把礼堂这一排房子全部盖好。” 两辆马车驶到营地停下。 六个二劳改早已站在这边等候了。 谭小絮先下了马车,对六个二劳改说道: “同志们,这是我从十连队借到的十五名战士,大家欢迎!” “哗啦啦啦——” 六个二劳改生怕掌声不够热烈,使劲拍着手。 知青们陆续下了马车。 李大茂大大咧咧的,但对这欢迎仪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玩笑道: “大家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起干活的战友了!” 来的这帮男知青,大多是东北本地的,性格都很豪爽,都很自来熟。 而且大概真是因为有女知青在场,他们全都格外的活跃。 大家平日里在连队出工,除非是比较集中的活,不然一般都是男女分开。 回到营地时,男女知青们也没有太多照面的机会。 所以这时候男女知青混在一起,对他们来说都很新鲜,大家情绪都很高昂。 谭小絮对十四个知青们说道: “大家都来个自我介绍吧。” 仪式感必须给足! 既然人家是来帮忙的,那他们就得拿出招待客人的热情,自我介绍一下,方便大家互相认识。 不然,回头二十天干完,大家还是谁都不认识谁,那真是白瞎了。 上一世,作为兢兢业业的社畜,这些(没用的)企业文化,谭小絮还是学的比较精通的。 谭小絮让两边的人做了自我介绍,大家起初还有点扭捏,但李大茂做了开场后,其他知青也都不再拘谨,都介绍起来。 尤其是六个女知青做自我介绍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女知青身上,看的几个女知青都红了脸。 六个二劳改们也都做了自我介绍。 互相介绍了一通,大家才知道,原来好些人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这里面好几个都是京城来的人。 一问,住的居然还不远。 有了这个共同点,互相之间,确实没那么陌生了。 谭小絮看了看老翟头,让他也做个自我介绍。 谁知,陶斌开口了: “这个人不用介绍了,我认识——老翟!” 谭小絮有些吃惊,原来这些人里面,还有之前就互相认识的人。 沉默了半天的老翟头听到陶斌叫自己,这才耷拉着眼皮开口: “陶主任,老孙,吕大秀才,好久不见呐。” 吕静波道: “原来你这老小子也窝在十连队,之前怎么都不知道?” “我也没想到,小絮丫头带回来的六个劳改释放犯,居然是你们。” 第88章 奖励 这也难怪,谭小絮带了六个二劳改回来,只在十连队待了一天,后面就一直留在他们自己的营地里,没再回去过。 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碰上。 直到这会儿,才见到彼此。 要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当然——是在劳改农场认识的。 老翟头之前也蹲过劳改,跟他们在同一个劳改农场。 不过他进去的早。 那时候正好陶斌、孙白元、吕静波几个人也都在那接受改造。 至于后面进来的三个年轻人秦耀、巴坦、葛二宝他们三个,老翟头就不认识了。 因为他们三个年轻人进去时,那时候老翟头已经刑满释放了。 所以对三个年轻人而言,老翟头可以说是他们的前辈。 知道前辈也是蹲过劳改的,三个年轻人对老翟头也不自觉的亲近了一些,起码没那么生分。 经过谭小絮一番引导,大家算是正式认识。 营地里从来没有过的热闹与和气。 谭小絮又在地头开了个临时会议,分配今天的任务,她问表哥汤大鹏: “地里的活还有多少?” 汤大鹏回答: “还有最后一块地,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全部耕完。” “很好,耕完之后,暂时放下地里的活,到工程队这边帮忙,常文、武刚,你们两个除外,你俩不用到工程队这边帮忙,你们趁这几天对拖拉机和其他农具进行维修养护,还有,抽时间,到场部那边要那种重型圆盘耙,回来继续耙地。” 耙地也是个费力气的活,主要是这片地是刚刚开垦的生地,要用重型的圆盘耙才行,比那种已经耕种过的熟地慢一些。 所以,等耙地的时候,地里至少也要安排六个人。 汤大鹏、常文、武刚几个人听到谭小絮的指示,纷纷点头: “明白。” 谭小絮又交代汤玉梅、杨月娟: “妈,大舅母,你们先负责后勤,等会儿秦耀杀头狍子,把狍子用土豆炖了,中午咱们吃狍子炖土豆,你们三人,负责好大家的食物和饮水。” 杨月娟:“行,没问题,保证让大伙中午吃上香喷喷的炖狍子。” 一听到炖狍子,大家嘴里都有些流口水。 几个女知青格外惊喜,她们来之前都不知道,到了这边,居然能吃上狍子肉! 怎么没提前跟她们说? 女知青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谭小絮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项,大家听的认真仔细,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好了,开始准备吧。” 谭小絮一声令下,大家全都忙活起来。 这边刚散会不久,工程队的卡车带着工程班十个人开过来了。 工程班的班长施文滨拿了测量工具,在谭小絮画了圈的地方测量,然后放线。 工程队果然都是专业的,干起活来干脆利落。 这边放完线,几个人拎着石灰桶,在放了线的地方撒上一道道白石灰,绘出了礼堂的位置,和礼堂两边房间的轮廓。 这一排房子,就这么确定了。 远远看过去,九间房子连城一排,确实很气派。 还没盖起来,都这么气派。 不敢想要是盖起来,会气派成什么样。 施班长收了线,号召大家一起动手挖墙基,照着白石灰线往下挖,至少挖半米。 一时间,锄头、铁锹上下翻飞,干的热火朝天。 大田里,三辆拖拉机也顺利结束了耕地任务,突突突的往营地里开来。 久违的系统光幕突然又在谭小絮眼前亮了: 【完成耕地6000亩,约合400万平方米,奖励——】 【旋风锄头20把。】 【旋风铁锹20把。】 【野猪两头。】 【菠菜,香菜,胡萝卜,韭菜,芹菜,西红柿,豌豆,青椒,南瓜,冬瓜,大蒜,大白菜,雪里蕻,红葱头,黄瓜,豆角,空心菜,西葫芦,苦菊,茄子,丝瓜,甜瓜,西瓜,苦瓜,小赖瓜,甜菜,大葱,白芝麻,黑芝麻种子若干。】 【棉花种子10千克,葵花种子50千克】 【红薯苗5000棵。】 【凤凰牌自行车一辆。】 【海鸥牌照相机一架。】 【海鸥牌机械手表一块。】 【PS:开荒系统积分达到40万零9分,系统升级LV20,可消费积分开启商城与空间。】 眼花缭乱的奖励在谭小絮面前快速闪过去。 谭小絮手里的铁锹都顿住了。 等会儿,等会儿—— 这次的奖励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虽然每次的奖励都不一样,但这次的,似乎格外丰盛。 谭小絮从新看了一眼: 旋风锄头、旋风铁锹各二十把。 她低头去瞄自己手里的铁锹,还有别人手里的锄头,果然,每个人手里的锄头和铁锹都悄无声息的自动升级。 不但轻省了不少,而且一锄头下去,刨的比之前深了。 一个女知青望着一脚踩到底的铁锹,忍不住嘀咕: “诶,你们这边的铁锹真好用,平时我一脚下去,最多插到地里一半,可是这一下,我一脚踩到底了。” 另一个女知青本来还不以为意,自己一锄头刨下去,险些没把木头柄也一起扎进土里。 那个女知青吃了一惊: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神力了?! 也发出了惊叹: “哇,你们这里的锄头真好用,要是冬天挖水利的时候也用上这样的锄头,能省好多力气。” 就连工程班的几个人也察觉出这边的铁锹和锄头突然变的轻省好用了。 谭小絮没再听这些人嘀咕,继续往下看她的奖励。 野猪两头?! 啊,有野猪! 她之前还担心狍子不够吃来着,系统就把野猪送来了。 是大野猪啊! 一头好几百斤的大野猪! 杀猪菜是不是能提前安排上了? 谭小絮吸溜了口口水。 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长串蔬菜种子。 好丰盛,真的好丰盛! 丰盛到能囊括一个小型菜市场! 还有棉花种子。 要是把棉花种子种下去,秋天收获一团团雪白的棉花,到时候能给全连队每人做件新棉衣了。 还有葵花种子,种下去后,不但能收获一大片漂亮的向日葵地,还能收获瓜子,那他们冬天躲在暖呼呼的热炕上,就有吃不完的瓜子了。 还有红薯苗,种下去,到了秋天收获上万斤地瓜,到时候烤地瓜、煮地瓜、地瓜条、地瓜干、地瓜焖子,许许多多的地瓜小零食都能一起安排上。 这些种子,来的太及时了,能解决他们连队的衣和食这两个大问题! 除了农具和种子,再往下看—— 自行车? 相机? 手表? 谭小絮歪着脑袋、一脑门儿问号: 这又是哪个大冤种—— 刚想到这,从拖拉机上下来的汤大鹏忽然指着远处,冲谭小絮说道: “小絮,那边有个骑自行车的正往这边赶!” 第89章 系统,放野猪! 谭小絮闻声抬头寻找,果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走来。 这一片野地,本来没有路,这几天车马行人走的多了,才勉强趟出一条路来。 那个人影就沿着这条路,艰难的往这走着。 “小谭队长,谁会到咱们连队来?”陶斌很关切的问。 谭小絮想起昨天下午,十连队的章指导员对她说过的话。 她转而对陶斌道: “据说农场给咱们连队派来一位指导员,应该就是他了。” 陶斌听说是指导员,不禁有些紧张: “咱们连队总共没几个人,刚好够一个班,居然还专门派指导员过来?” 陶斌很不理解。 在陶斌看来,他们连队才刚建,规模很小,就算要派指导员,也要等规模大一点、至少有三五十人才勉强够格吧。 旁边拿着铁锹累的气喘吁吁的吕静波擦了把汗,幽幽道: “看着吧,准没好事儿。” 想到这些天听到的一些传闻,吕静波又琢磨道: “准是冲咱们来的。” 谭小絮默默看了吕静波一眼,这老头儿,虽然嘴碎了点,说话不中听,但猜的真准: “吕秀才说的对,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吧,就是冲你们来的——不过更确切的说,是冲我来的。” 陶斌:“……” 谭小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带着人继续干活。 等那个推自行车的人走到跟前,大家抬头打量,发现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穿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还夹着个黑色皮革公文包,一副沉稳老干部模样,像极了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 那人到了工地附近,也没喊人,停好自行车,一手叉腰,一手举起来在额头上搭凉棚,半眯着眼查看已经耕完的黑土地。 搭凉棚的手腕上还有意无意的露出一只崭新的手表。 望着远处一大片、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黑土地,中年人脸上显现出惊讶的神色。 再看看这边已经开挖的墙基,中年人脸上的惊讶更甚。 似乎不敢相信似的。 再回头看看圈起来的八只狍子,还有一个大块头正在车斗旁给狍子扒皮。 中年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或者,这里是陈灼的地盘? 见没人搭理自己,中年人这才拿捏着官腔,问: “你们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谭小絮停下手里的活,抬头道: “我是。” 一边回答,谭小絮一边打量中年人: 自行车—— 手表—— 相机——虽然暂时没看到,但估计掖在公文包里。 这三大件,都很实用。 谭小絮灿烂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 “你好,我是谭小絮,十一连队队长,你是哪位?” “你就是谭小絮,”看来这里真是所谓的十一连队了,“我是你们连队的指导员,我姓王。” “哦,王指导员,王指导员来的真是时候——陶副班长,快给王指导员拿把铁锹,欢迎王指导员到我们连队支援建设!” 王指导员:“!!” 王指导员愣了一瞬,一把铁锹突然飞到面前,吓的王指导员往后仰了一下,生怕铁锹拍自己脸上。 陶斌笑容和蔼可亲道: “王指导员,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兵团农场承袭的是部队里的建制,人员分组也按照部队里来划分,所以每个连队,也跟部队里一样,都有自己的指导员。 指导员主要抓战士们的思想工作。 不过平时也会跟大家一起劳动。 但王指导员来这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劳动。 看见递到面前的铁锹时,王指导员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接,反而板起了脸: “我到这,不吃为了来参加劳动的。” “哦,”谭小絮往秦耀正在宰杀的狍子望了一眼,“吃狍子肉啊,那王指导员来的稍微早了点,狍子肉还得好几个小时呢。” 王指导员:“……” “嘁嘁——” 有几个女知青忽然偷笑了起来。 王指导员脸上有些发窘,很快,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正色道: “我也不是吃狍子肉来的,听说你们连队接收了六个劳改释放犯,有这回事吗?” 这话听的二劳改们身上一紧,全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望着这边。 秦耀在不远处,手里握着血淋淋的牛耳尖刀,也朝这边瞪视着。 察觉到这些人的目光都很警觉,王指导员很是得意,趾高气昂道: “我看过释放名单了,你们连队一次性接收了六个二劳改,这些人性质都很严重,必须好好接受二次改造,现在,先把他们组织起来,参加思想学习,参加完学习、再过来劳动!” 听到最后,一直埋头干活的工程班班长施文斌也不禁抬头,斜瞥了王指导员一眼: 这人脑子叫驴踢了吧? 大白天干活干的好好的,把人组织起来学习? 但这毕竟是别人连队的事,施文斌也不好说什么,心里腹诽了几句,就又低头干活了。 谭小絮道: “组织学习啊,那行,叫他们都到地头来学习,王指导员来帮他们干活,陶副班长——” 陶斌一铁锹又递到王指导员面前了,这次直接拍王指导员干净笔挺的中山装上。 拍了王指导员一身黑泥。 王指导轻呼一声,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望着胸前黑乎乎一片湿泥,气的两个腮帮子通红,忽然上前一步,抬手,作势要扇陶斌耳光。 “啊——” 众人被王指导员要打人的动作吓的叫了出来。 眼看王指导员一巴掌要落在陶斌脸上。 王指导员忽然手腕一疼,刚要落下去的手顿住了。 他抬头去看,居然是——谭小絮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王指导员:“???” 自己居然被一个大姑娘扣住了?! 王指导员试图拽回自己手臂,这一拽,表链子上的搭扣被弹开,手表从手腕上飞了出去,远远落在地上。 但没人关注这只手表。 全都傻愣愣的望着这边,都忘了喘气。 新来的指导员,居然跟十一连队的人打起来了? 所有人都为十一连队的人、尤其为谭小絮捏一把汗。 王指导员暴跳如雷: “谭小絮,你居然敢对指导员动手,你们整个连队,连最基本的纪律都没有了吗?!” 谭小絮: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谭小絮眼见大舅扛着铁锹、表哥表弟举着锄头、杨月娟抄着扁担、还有汤玉梅朝这边冲过来。 看来,今天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既然这样—— 系统,放野猪! 系统:【收到,已发放野猪一头,请查收!】 第90章 救命,救命啊! 一头露着獠牙的黑毛野猪犹如神兵天降,从最近的一处草丛里蹿了出来。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营地。 起初没人注意到这头野猪的出现。 “谭小絮,我要上报,你纵容劳改犯动手殴打指导员,行为极其恶劣,我要撤掉你队长的职务,回去反思、写检讨——” 王指导员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尖叫: “啊!” “野猪!” “有大野猪!” 谭小絮眼角余光瞄到野猪时,心里一个激灵。 在野猪出现之前,她只把野猪当成猪肉的来源,觉得野猪是可爱的。 等真正看到野猪朝这边奔突时,她才知道,野猪哪里是猪? 是一头猛兽! 她吓的一个弹跳,慌忙撤开。 “快跑!” 谭小絮一把拽住已经冲到面前的大舅,回头野猪发动攻击时万一误伤了大舅怎么办? “啊——” 连队里所有人看到野猪时,不管男女,齐齐大叫。 女知青们吓的更是扔下手里的农具、四散逃跑。 可是往哪跑? 周围一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 只有一间木刻楞房子,根本经不住野猪一个回合。 男知青们则是握紧了手里的农具,但也吓的变了声: “卧-槽,这特-么哪来的大野猪!!!” 刚刚还忙碌的工地,霎时乱成一团。 王指导员也吓的六神无主。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发现,野猪居然——是朝着自己跑来的。 王指导员顿时腿都软了,脑子里想着要跑,但腿和脚根本不听使唤。 眨眼间,野猪犹如猛虎下山一样跑到面前。 一声“卧-槽”还卡在嗓子眼里,只觉得身体一阵轻飘飘,人已经被冲到面前的野猪掀飞了。 “咚——” 一声闷响,王指导员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 “啊!!” “野猪伤人啦!” “快,上拖拉机躲着!”谭小絮大喊,老天爷,她真是对野猪的战斗力和破坏力没有一点概念。 没想到野猪如此凶猛,跟养在猪圈里白白胖胖、性格温和的小猪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 女知青们听到谭小絮的话,这才想起来,还有拖拉机可以躲人,连忙朝三辆拖拉机跑过去。 跑进驾驶室里躲着。 那些男知青和工程班的男同志,都不好意思躲起来,一个个握紧手里的武器,围在一起,形成一个战斗团体。 王指导员也模糊听到谭小絮的话,拖拉机—— 对,拖拉机—— 他也爬起来,准备往拖拉机爬。 但刚站起身,还没等站稳,目光瞥见,野猪忽然调头,直面自己。 王指导员魂都吓飞了,这才叫出了声: “娘呀!” “俺的娘呀!” 他忽然找到自己的腿,撒丫子就朝已经挤满了女知青的拖拉机跑。 边跑边嚎: “娘呀——” “俺的娘呀——” “嗬嗬——” 野猪的声音忽然追了上来。 王指导员大着胆子回头朝后看,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一回头,野猪已经追到屁股后面,眦着獠牙要戳自己。 “啊哈!!!” 王指导员已经连娘都叫不出来了。 脚下一个腾空。 人又飘了起来。 王指导员等着自己再摔个大马趴,可是再落下时,满脸坚硬的尖刺,差点没把他的眼给戳瞎。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野猪嘴里嗬嗬的叫喊声。 鼻子里是野猪身上发出的腥臊臭气。 王指导员睁开眼,震惊的发现自己正趴在猪后背上,野猪驮着自己一路狂奔,不知要朝哪里跑。 “啊!” 王指导员发出不知是哭还是叫的声音,两手下意识死死抱住野猪。 生怕自己要是从猪背上掉下来,回头野猪一个獠牙,把自己的肚子戳个对穿,那还有命吗? ——表哥!表哥!你只说让我来找谭小絮的麻烦,怎么没说这里会有野猪?! 野猪似乎察觉到自己后背有东西,嘴里的嗬嗬声更重了,跑的更快了,突突突朝远处的草丛里跑远、消失不见。 “啊——” 王指导员的喊声也渐行渐远。 “啊——” 王指导员的声音又近了。 野猪又从草丛里蹿出来、跑回营地。 “救——救命——救命啊——” 所有人都愣愣的望着这个场面,想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小絮看着趴在野猪背上的王指导员,忽然想起电影里某个名场面。 她想笑的。 但是不敢笑出来。 硬生生憋着。 野猪绕着整个营地跑了四五个回合,最后突然朝着拖拉机冲了过去。 躲在拖拉机驾驶室里的女知青们看见野猪跑来,虽然她们在驾驶室里比较安全,但是野猪身上的蛮力还是把她们吓着了。 谭小絮一看野猪居然朝拖拉机的链轨冲了过去。 野猪要是一头撞死自己不要紧,万一把王指导员也撞死了,王指导员可就是因公殉职了。 死就死,临死还白捞一个美名! 这不是白便宜他了! 谭小絮忽然夺下大舅手里的铁锹,朝拖拉机跑过去。 “小絮!” “小谭队长!” 说时迟那时快——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谭小絮已经迈开两条大长腿,跟野猪在拖拉机前会和了。 谭小絮抬起铁锹,瞅准时机,突然朝野猪头拍了过去。 系统,收收你的神能吧! 野猪跑的好好的,突然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面似的,突然停了下来。 而后整头猪突然来了个后空翻,带着王指导员在空中飞了一百八十度。 最后连人带猪——齐齐砸向地面。 “咔——” 王指导员模糊中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还有五脏六腑被压的差点没从上下两头挤出来。 “……” 全场石化。 躲在拖拉机里的女知青们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来,就亲眼目睹了小谭队长是怎么一铁锹拍死一头三百多斤的大野猪的。 王指导员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落在自己身上的大野猪,不断翻白眼。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时,是谭小絮扛着铁锹上前查看: “王指导员?王指导员?” 王指导员缓缓的闭上了眼: 我大抵是死了吧? —— 长久的沉默。 落在王指导员身上的大野猪四蹄抽搐,嘴里哼哼着,最后又哆嗦了一下。 然后永远不动了。 “死了?” 第91章 王指导员你醒醒啊 有人发出一句疑问,但是没人敢靠前,生怕野猪突然爬起来。 谭小絮站在野猪身旁,用铁锹戳了戳野猪,真的不动了。 安静的如同一只野猪玩偶。 谭小絮丢下铁锹,拽着野猪的两只前蹄往一边拖: “王指导员——王指导员你醒醒啊!” 全场三十多人眼睁睁看着、谭小絮一个大姑娘,将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拖开。 全给看傻眼了。 大野猪被拖开,王指导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耀,秦耀!”谭小絮去喊秦耀,“快来看看!” 秦耀手里还握着那把牛耳尖刀,听到谭小絮叫自己,忙走过来替王指导员检查。 “死没死?” 秦耀试了王指导员的脉搏,察觉脉搏还在跳动: “没死。” 没死就好! “快,送他去场部医务室——快点套马车!” 汤庆祥赶忙套了马车拉过来,几个人合伙,把已经昏迷的王指导员抬上马车。 上马车的时候,王指导员忽然张嘴、蹦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谭小絮看他活过来了,这才放心,道: “王指导员,你命大,差点没被野猪咬死!” 吕静波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了,贴着王指导员的脸大声道: “你快谢谢我们小谭队长吧,是我们小谭队长不顾危险、提着铁锹冲上前救你,要不是她,这会儿你已经骑着野猪到阎王那报道去了。” 王指导员咬牙: “你们别幸灾乐祸,等老子回来整治你们!” 吕静波:“是吗,好呀好呀,欢迎你回来,我们这还有不少野猪呢!” 王指导员:“……” 王指导员一肚子骂人的话,这会儿疼的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往外冒汗。 谭小絮也坐上马车,坐在车上冲众人嘱咐: “你们继续干活,汤班长,陶副班长,还有施班长,工地就拜托给你们了。” 施班长满目钦佩的望着谭小絮: “小谭队长你别担心,我会负责好工地的一切,你放心去吧。” 谭小絮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大舅一起,把重伤的王指导员送到了场部医务室。 马车在野地里一路颠簸。 王指导员就随着马车颠簸,一路惨叫。 等到了场部医务室时,嗓子都叫哑了。 马车走后,陶斌叹了口气,一转身,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 抬脚,居然是一只手表。 陶斌捡起手表,擦掉表盘上的泥土,发现指针还在转动,看看时间,上午十点。 陶斌好几年没看过手表了,自从进了劳改农场,就没看过手表,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本不知道几点。 这会儿又看到手表,觉得真新鲜。 以他的经验,这手表可不便宜,至少值一百块。 陶斌一个人把玩手表,那边一群人都围在野猪周围,稀奇的看着被一铁锹拍死的野猪。 奇怪,野猪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也没有出血点,但就是死了。 一个个摸着脑袋想不通: “小谭队长是怎么一铁锹把野猪拍死的?” “以野猪的战斗力,别说铁锹拍死了,就是用猎枪打,也得打好几枪才能打死,因为野猪的皮特别厚,但是小谭队长居然一铁锹,把野猪拍死了?” 大家都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秦耀,摸了摸自己曾经被谭小絮拽过的脖子,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这一战,十一连队收获颇丰。 不但缴获一头野猪,还收获了一只八成新的手表、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后座的公文包里,居然还有一架照相机。 谁家指导员会特意带着照相机出门啊? 这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真是破代价了。 陶斌见大家都还在为今天的事津津乐道,根本无心干活,便催促大家赶紧动工。 让秦耀回去继续扒狍皮,赶紧把狍子肉炖上。 众人这才陆续回到工地,捡起自己的工具继续干活。 一边干活,一边还在议论刚才谭小絮的壮举。 俨然把谭小絮当成了“打猪英雄”。 再说王指导员被送到场部医务室后,经过检查,居然真的断了根骨头。 直接卧床不起了。 场部医务室的人让他去总场医院,这边治不了。 谭小絮秉着“好人当到底”的做人原则,也没有撂挑子不管,直接到熊场长办公室,给总场那边打了个电话。 打给陈康。 熊场长听说她要给陈康打电话,十分警惕的问找陈场长什么事。 “汇报工作。” 熊场长:我怎么不信呢? 但还是给总场那边拨了电话。 电话接通,熊场长十分恭敬的说: “陈场长,谭小絮有事找你。” 陈康听说谭小絮找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反应这么快,早上才叫他表弟去谭小絮的连队当指导员,这会儿就打电话求饶来了? “让她接。” 谭小絮接了电话: “喂,陈场长。” “小絮,找我有什么事?”陈场长一副长辈的和蔼语气。 “陈场长是不是给我们连队派来一个指导员?” “哦,是有这么回事,这是组织决定的,人选也是组织敲定的。”陈康语气十分官方。 “哦,是吗,既然是组织派来的,那请组织再派人把他接走。” “咳!”陈康拿捏了总场长的姿态提醒,“小絮,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欢迎这位指导员,但是,这是组织的决定,你不能反对组织的决定。” 谭小絮不急不缓道: “我没有违反组织的决定,只是——这位王指导员现在半身不遂了。” “!!!” 陈康一句骂人的脏话险些没飙出口。 半身不遂?! 他上午刚派过去的指导员,这还没到中午,就半身不遂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两边是不是产生冲突了,表弟被那帮目无法纪的二劳改给打残废了。 “谭小絮,你居然纵容手下殴打指导员,把指导员打到半身不遂——” “陈场长,把王指导员打到半身不遂的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你的人,又是谁的人?”明显谭小絮是在狡辩。 谭小絮却一本正经的说: “是野猪,好大一头大野猪!” “……” “陈场长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派保卫科的人下来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陈场长呼呼喘了几口粗气: “我会带保卫科的人去调查的!” 第92章 一架照相机 谭小絮打完电话、回到卫生室时,大舅正跟卫生室的人讲述自己外甥女英勇救人的事迹。 “好家伙,那头大野猪你们是没见着,我估摸着足有三百多斤,跟一头熊似的,跑的比风还快,当时太惊险,眼看着朝拖拉机冲过去要创死了,猪一创死,猪身上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大家都害怕的大喊大叫,只有我外甥女,临危不乱,一个人提着铁锹冲上去了,我们寻思,完了,这下完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大爷你快说!” “我外甥女提着铁锹,对准野猪脑袋,啪嗒一下!那猪腾的翻了个个,就这么给撂倒了——” “哇——”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个姑娘激动的问: “你外甥女,就是谭小絮吗?” 汤庆祥无比骄傲道: “是啊,我外甥女,就是谭小絮。” “烈士谭新民的闺女谭小絮吗?” “对,就是她!” 另一个声音发出了质疑: “谭小絮真那么厉害?真那么神吗?你吹牛吧?” “不信你们到十一连队打听打听,三十多号人亲眼见着的,我怎么敢撒谎?” 站在屋外的谭小絮:这下好了,她成了奇奇怪怪的大力女了。 谭小絮在门外,把大舅叫走。 医务室里几个卫生员全都追出来,追星一样围在谭小絮身边。 卫生室的人其实见过谭小絮,之前汤大鹏腿受伤过来打吊瓶,他们都见过她了,但当时谁都不知道这姑娘是谁。 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就是烈士谭新民的闺女。 瞧瞧人家多低调啊。 父亲的纪念碑就立在场部大街上,人家从来不仗着自己父亲的威名出来招摇。 要不是今天被老舅抖落出来,他们真不知道她是烈士遗孤。 谭小絮对那几个卫生员说: “我已经打电话上报到总场那边了,总场那边应该会派人过来照顾里面那位受伤的同志,劳烦你们在人来之前,先照顾一下。” 卫生员满口答应。 谭小絮没有再多说,带着大舅出去了。 来到外面,谭小絮小声嘀咕: “老舅,刚才吹的很好——下次别吹了。” 汤庆祥一脸高深莫测道: “小絮,你不懂,我这叫先入为主,我得先把事实说给他们听,不然,等那家伙醒了,指不定反过来往你身上泼脏水——再说,我哪里吹了,明明就是你一铁锹拍死大野猪的,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吧?” 说着,汤庆祥眼里也露出不可捉摸的神色,没想到,外甥女居然天生神力? 说给别人听的时候振振有词。 但自己仔细琢磨,也觉得不可思议。 汤庆祥解开了拴在医务室门口的马车,开始返回。 当然,他们也不能让马车空跑一趟。 来都来了,又到熊场长那要了些物资,打着招待工程队的名义,要了三百斤粮食,上次从十连队食堂老梁那借的粮食还没还,这次要了粮食,一定先把欠老梁的粮食给还了。 带着粮食回到连队营地时,狍子肉已经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散发阵阵馋人的肉香。 那边汤玉梅、杨月娟已经用大锅开始蒸窝窝头。 大锅里也飘出阵阵玉米的甜香。 整个营地,缭绕着一片饭菜的香气。 至于那头大野猪,巴坦汇报说,吃过饭就必须开膛破肚,不然白天气温回升,太阳直晒,用不了多久就腐败了。 谭小絮点头: “行,杀猪的活交给秦耀和巴坦,明天咱们吃杀猪菜。” “好,明天吃杀猪菜喽!” 整个工地又一片欢腾。 谭小絮到工地上查看,小礼堂的墙基已经挖好,开始往里面浇灌水泥。 另一边,又有人开始挖井。 这是施班长交代的活,既然人手足够,那就顺便指导他们挖口井,不然老是到河边挑水,太远了,不方便。 有了井,连队用水方便了很多。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狍子肉在锅里炖的香喷喷的,不断刺激他们的鼻子,他们干起活来,当然更卖力了。 谭小絮还没查看完,陶斌拿着那只手表过来问: “小谭队长,王指导员的东西还在这,怎么处理?” 谭小絮笑笑: “暂时先登记吧,手表放你那,你留着以后看个时间,至于自行车,也登记上,车是王指导员自己骑来的,等他什么时候伤好了,再自己骑回去。” 话是这么说,谭小絮知道,王指导员是永远不会再过来骑的,到时候,这些物资,都会成为他们连队的共同财产。 连队有辆自行车,以后队员们出门办事也方便一些。 陶斌笑道: “那好,我都登记上。” “对了,”谭小絮又问,“除了手表和自行车,别的没有什么吗?” 陶斌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有,还有个公文包,公文包里有架照相机。” 陶斌把那个公文包和照相机一起拿过来了。 公文包非常实用,留着以后装个账本和票据什么的,特别方便。 至于照相机,是那种老式的胶卷相机,谭小絮没用过,不会用。 她问有人会用这个东西吗。 陶斌说他就会,以前也是个摄影爱好者,曾经斥资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架,知道怎么用。 谭小絮让陶斌教她。 这种傻瓜相机,不是后世自带美颜的手机相机,要根据光线亮度调各种专业的数据,光圈、焦距什么的。 不然拍出来的可能就是一张白纸、或者一张黑纸,就算有人影,也有可能是虚的。 而胶卷又很贵,每一张都不能浪费,所以必须珍惜每一个按快门的机会。 谭小絮根据陶斌教她的,把照相机数据调好。 举起相机,朝着正在浇灌水泥的工地上瞄准,取景框里出现了工人卖力干活的画面。 谭小絮果断抓拍,按下快门。 “嗤啦——” 胶卷缓慢划过。 十一连队礼堂动工第一天的一幕,被永远定格了。 —— 另一边,陈康挂断电话后,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当即吩咐秘书: “小章,去把保卫科的陆科长叫来,说二分场十一连队发生了打人事件,性质极其恶劣,让他立即带上民兵战士过去调查案子!” 不一会儿,保卫科的陆科长果然神色凝重的来了。 性质恶劣的打人事件,引起了这位刚正不阿的转业老兵的重视。 所以,他带上了六名荷枪实弹的民兵。 第93章 一定要严办! 陈康也是没想到,谭新民那样一个老好人,他的闺女,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姑娘,会那么难缠。 反正不管怎样,必须趁这次机会,把这姑娘给解决了,不然后患无穷。 谭新民确实救过自己的命,但该还的,他都还了。 当年谭新民死后,他把谭新民的老母亲和两个哥哥、一家老小都调到农场、安排了工作,还让谭新民大哥当了十几年连队队长。 他还给谭新民的闺女和自己儿子定了娃娃亲。 虽然两人最终闹掰了,但这不怪他。 他自认为,谭新民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早就还完了,他对谭新民已经无愧于心。 是谭新民的闺女太泼辣、太不讲理。 三番五次的让他下不来台,又毁了他儿子的名声。 那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必须整掉这个作天作地的谭小絮。 一行人乘坐农场的卡车,抵达二分场。 到了二分场场部,直奔医务室。 躺在病床上灰头土脸的王指导员一看见表哥来了,哇一声哭出来: “表哥——表哥——” 不知受了多大的冤屈。 陈康看见表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表现的十分痛心,但心里却在叫好: 好,谭小絮干的好! 自己这一招,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就凭她谭小絮把人打成这样,以后别想在农场翻身。 谭家的金字招牌,终于要倒了。 说实话,那座高高屹立的纪念碑,就像扎在陈康心里的一根倒刺,刺的陈康这些年心里都不舒服,偏偏又拔不出来。 仿佛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彰显谭新民当年多英勇无私。 陈康已经受够了。 这次不但要把谭小絮给处理了,还有二分场十连队老谭一家,害的他和他儿子丢尽颜面,这次也一起全部打发回老家屯子,让他们继续到屯子里挣工分! “福海,”陈康坐到病床边,痛心疾首的叫着表弟的名字,“没事,你慢慢说,农场会给你主持公道的,你把谭小絮怎么指使手下人殴打你的过程全部交代出来。” “——”王福海突然闭嘴不哭了。 一身军装的保卫科陆科长站到床前,也劝道: “是,王福海同志,你把事情经过交代一遍,你是怎么受伤的。” 王福海:“???”我是怎么受伤的? 王福海愣愣的看向表哥陈康,从表哥陈康的眼里看到了表哥的意图,可是—— 他可以睁眼说瞎话,但是,别人都不瞎啊? 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他是被一头野猪给摔伤的,总不能说谭小絮指使野猪来伤他吧,那也太扯淡了。 王福海虽然平时会仗着场长亲戚的身份耍耍威风,但他生性胆小,这会儿当着保卫科科长的面,不敢乱说瞎话。 保卫科科长那一身军装,看的他心里发怵。 王福海不敢乱说话,陈康就一个劲怂恿: “福海,你快说,告诉陆科长你受伤的过程。” “陈场长,”一位女卫生员走过来,声音清脆道,“这位王同志可能有点脑震荡,还没清醒,你们别逼问他了,我知道王同志受伤的过程。” “那你来说。” “听说王同志在十一连队遇上了野猪,野猪背着王同志朝拖拉机链轨撞过去,眼看要来个人猪俱亡,危机时刻,是谭小絮同志挺身而出,拿着铁锹、不顾危险冲上前,一铁锹把野猪拍晕了,这才把王同志救了,是谭小絮同志救了王同志的命!” 陈康眼珠子差点没惊掉。 保卫科陆科长也是一脸错愕,看看陈康,看看王福海,再看看一脸崇拜之情的女卫生员。 不是说谭小絮是打人的一方吗,怎么,摇身一变,成救人的女英雄了? 陆科长不确定道: “陈场长,你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康脸色阴沉下来,低头看着王福海: “福海,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哎哟——”王福海一脸我脑震荡、别问我的表情。 病房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尴尬,不知道谁说的对。 陆科长本着认真调查的态度,问那个女卫生员: “同志,你说王福海同志是被野猪摔伤的,不是谭小絮打的?” 女卫生员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啊,谭小絮同志明明是救人的,怎么成了打人的?” 陆科长又问: “你怎么知道的?” “是谭小絮她老舅说的,谭小絮和她老舅一起把人送到我们医务室。” 陈康听到这话,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弛下来,轻蔑道: “这话不可信,谭小絮她老舅说话,当然向着她,编这种鬼话都有人信,一个姑娘家,能拍死一头野猪,陆科长,你信吗?” 陆科长想也不想,果断摇头。 陈康的心情一下子转好,她一副批评的语气对女卫生员说: “小同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点分辨能力没有,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卫生室?” “——陈场长。”女卫生员一下子慌了。 陈康望着另一个卫生员,对那个卫生员道: “这位女同志偏听偏信,没有分辨能力,告诉你们卫生室的负责人,把她调到大田里,她不适合当卫生员。” “……”那个女卫生员脸都白了。 陈康一脸铁面无私的起身招呼陆科长: “陆科长,走,带人去十一连队调查,谭小絮打人在先,说谎在后,一定要严办!” “是——走,去十一连队!” 一行人又乌泱乌泱的出了卫生室,到十一连队查案去了。 另一个卫生员见他们都走了,把病人扔下不管,急道: “要不要先把这位王同志送到总场医院去救治,骨头断裂,救的晚了,有可能造成终生残疾——” 躺在床上的王福海:终生残疾?! “表哥!表哥!先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 回应王福海的,只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隆声。 熊场长站在办公室门外,看见总场那边来汽车了,过来打听,听说是谭小絮把上面派来的指导员给打伤,陈场长带人查案来的,熊场长吃惊不小,连忙叫上他们二分场民兵股股长也一起上了卡车,一起到十一连队查案去。 之前谁也没到过这个新建的连队。 不过循着路边野地里的车辙,还是找到了十一连队的营地。 第94章 开启随身空间 十一连队营地里。 工人们应该在十二点就收工休息的,但是因为上午王指导员的到来,耽误了炖狍子,所以狍子肉一直到下午一点才炖好。 不过好饭不怕晚。 工人们为了那一口狍子肉,主动加班到下午一点,等汤玉梅喊他们吃饭,他们才放下手里的工具,一窝蜂围上来。 大伙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早就给锅里冒出的肉香馋的胃里阵阵泛酸水。 这会儿,拿上饭盒、饭碗,围在大铁锅旁边,一个个哈喇子差点没掉进锅里。 汤玉梅、杨月娟两人拿着大马勺,往一个个饭盒里盛肉。 一舀就是一大勺,不带含糊的。 要是发现谁的碗里肉比较少,还会特意再从锅里舀两块肉添上去: “使劲儿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多谢婶子!” 大块的狍子肉,肉上裹着一层炖的软烂的土豆泥,看的叫人胃口大开。 等不及离开锅边,先夹了一筷子土豆泥,来不及吹凉,送到嘴里。 滚烫的土豆泥裹着肉香,在嘴里滚了两滚,香味充分弥漫在整个口腔,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好吃,好吃!” 又到另一个大锅里拿上几个窝窝头,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埋头大快朵颐。 满满一大锅狍子炖土豆,全部盛完,还剩下小半盆。 谭小絮也盛了一饭盒狍子炖土豆,特地多舀了些土豆泥。 她爱吃沙面的土豆泥,而且,在没有蔬菜的时候,土豆也勉强算是一种蔬菜了,能补充维生素。 盛了菜,拿上两个窝窝头,而后趁着吃饭的时间,把六个二劳改召集到一起,单独给他们开了个小会。 二劳改们在空地上围坐成一圈。 谭小絮也抓了把干草,铺在屁股下面坐着。 盘起腿,饭盒放在膝盖上: “咱们开个小会,今天上午,王指导员受伤,人虽然不是咱们打的,但上面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再到咱们连队来找麻烦。” 其他人都忙的腾不出嘴,只有秦耀开口了: “来了正好,老子弄死他!” 谭小絮一个眼刀飞过去: “我要说的就是你!” 秦耀:“……” 吕静波赶忙咽了一口窝窝头,对秦耀道: “你把人弄死了,回头连带我们还有小谭队长,全得去蹲笆篱子。” 谭小絮点头: “吕秀才说的对,现在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你们犯了错,我这个当队长的也脱不了干系,所以,如果上面来人调查,各位都收着点——秦耀,主要说的就是你。” 看到秦耀吃瘪,吕静波库库的憋着笑。 谭小絮又补充道: “还有你,吕秀才,麻烦你的口才也收一收。” 吕秀才刚要张口辩解,陶斌赶忙腾出手扯了扯他: “小谭队长说的对,咱们本来就是劳改释放犯,属于重点监管对象,指导员受伤走了,上面肯定要来追究咱们的责任。 “人不是咱们打的,咱们不怕查问。 “但是千万别一激动就动手,要沉得住气,不能惹祸上身。 “咱们现在是一个团体,一个人惹祸,另外几个都要跟着遭殃,连带着小谭队长都会跟着受处分,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挑衅,咱们千万别冲动,不要上当。” 还是陶斌最能领会谭小絮的意思,能站在领导者的角度考虑问题。 谭小絮赞赏的点头: “对,陶副班长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得到队长夸奖,陶斌面露微笑。 谭小絮低头吃了口已经不是很烫的狍子肉,肉质软烂,一咬就扯掉一大块。 吃了几口,她又抽空说: “还有,这次这个指导员走了,上面肯定还会再派一个指导员过来,再来一个指导员,肯定比王指导员难缠,大伙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最后一句,六个二劳改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 巴坦有些气不过: “小谭队长,是不是那个总场长故意折腾人,故意针对咱们的?” “是,你们也知道,我跟总场长儿子比赛开荒种地,陈场长当然希望我输,所以千方百计给我添堵。” 巴坦气的狠拍大腿: “那狗哔场长心眼跟针尖那么大,就这,居然能当总场长,我看,趁早让他下台,只有他下了台,咱们才有好日子过!” 一直闷头干饭的葛二宝忽然抬头,狠狠同意: “要是咱们小谭队长当了总场长,那才好!” “咳!”谭小絮听到这话,立即干咳一声,“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行,千万别往外传,这是要篡位啊。” 吕静波惋惜道: “可惜咱们手里没兵权,不然,也给小谭队长在十一连队搞个黄袍加身。” 谭小絮开了个玩笑: “那我就等你们手握兵权、给我黄袍加身的那一天。” 说完,也埋头吃饭。 一顿饭,把一整头狍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每个人都吃的不住打饱嗝。 工程班的施文斌还特地上前感谢谭小絮: “多谢小谭队长盛情招待。” 他们工程队外出干活,到哪都会被人盛情招待,但没有一个地方能吃的这么满足,能吃到那么大块的肉。 看了看还有一头几百斤的大野猪等着宰杀,知道明天能吃上杀猪菜,施文斌真心觉得,这趟没白来。 为了这些肉,也得好好干活才行。 他们这边吃过饭,休息了一阵。 谭小絮趁着休息的时候,悄悄溜远,查看上午系统给的那些奖励。 忙活一上午,一直没时间好好研究研究,据说现在等级一下升到二十级,可以花积分开通随身空间了。 先去开个试试。 系统,怎么开随身空间? 面板在眼前亮起,依旧是简洁直白的回复: 【十个积分一立方米。】 谭小絮:先来个一立方米。 【已为宿主开启一立方米空间。】 系统面板旁边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边框,谭小絮探手进去,里面没有任何异常,跟外面一样。 再左右摸索,发现有个无形的边界,边界也是四四方方的,像个小柜子。 谭小絮试探着把带出来的相机放进空间里,这样,她什么时候想用照相机了,都可以拿出来,不要太方便! 确认空间可靠,谭小絮一高兴,花了一千积分,直接开了一百立方米。 第95章 陈场长大驾光临 开好空间,她整个人进入空间,里面像是一座四面白色围墙的房子。 屋顶也是白的。 但白的很柔和,不刺眼。 地面颜色稍微深一点,是水泥灰的颜色。 谭小絮试着在里面走了一圈,一百立方米真的不小,而且居然可以像玩积木那样,随意改变形状。 谭小絮把空间高度定为两米五,长度八米,宽度五米。 大概相当于一个四十平米的小房子,而且没有公摊,纯套内面积。 这个小房子,能放不少物资。 以后有任何不方便拿出来放的东西,都能放到里面。 有不方便转移的物资,也能用空间转移。 随身空间真是个宝,她现在也是个有随身空间的人了。 她突然又想到,看小说时,别人的空间有保鲜功能,食物放在里面永远不会坏,她问系统: 系统,我的空间能保存食物吗? 【保鲜空间需要另外购买,一百积分一个立方。】 好黑的系统! 但谭小絮现在有将近四十万积分,一百积分一个立方的保鲜空间还是消费的起的。 暂时只开了一个立方的保鲜空间,方便以后有吃不完的东西放在空间里。 还有,以后做好了饭,放在随身的保鲜空间,走到哪都能吃的上饭,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的问题了。 实在是太方便了! 想到吃饭的问题,她又问系统: 系统,我可以在空间里开伙做饭吗? 系统:【可以,但要另外购买做饭用的一切厨具和燃气。】 算了算了,暂时不考虑了,虽然有四十万积分,但还是要学着节省,不能冲动消费。 把积分花在刀刃上。 把空间整明白了,她又想到那些奖励的物资,问系统: 系统,我的物资怎么发放,那些种子,要我自己想办法吗? 系统:【本次奖励的所有种子,由系统发放。】 谭小絮松了口气,系统总算当了回系统,这次的奖励,终于不用她自己张嘴去要了。 【请问宿主,是否现在发放?】 谭小絮看了看自己足够大的空间,回答: 是! 【已为宿主发放本次奖励的种子物资。】 眨眼间,原本空荡荡的地面上就多出了一大堆东西。 就跟摆摊似的,摆了一地。 谭小絮先打开一只蛇皮口袋,里面是整整五十斤瓜子,全都个大饱满,看的谭小絮很想拿出来放锅里炒炒,炒能香喷喷的瓜子。 但是不能炒。 还是赶紧把菜地整出来,把这些种子全部种上比较好。 看看这些种子,要全部种下,估计还要再另外开垦出几百亩荒地。 可能几百亩都不够。 等小礼堂那一排房子盖好,她必须抓紧动工,把这些种子全部种上。 谭小絮没有在空间里逗留太长时间,把空间弄明白了,把种子物资领了以后,就回到工地。 工地上,大家休息了一阵,刚要准备动工,总场那边的卡车就出现了。 几个二劳改互望了几眼,小谭队长料的真准,才刚说完没两个小时,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但也隐约猜到了,卡车的出现,跟王指导员有关。 说不定是来找麻烦的。 所有人都有点紧张。 谭小絮见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卡车的方向,说道: “同志们,咱们正常开工,不能耽误进度。” 谭小絮发话,大家才都拿起自己的工具,但仍然时不时朝这边瞄上一眼。 汤玉梅和汤庆祥他们都围过来,紧张的问: “小絮,来的是什么人?” “还开着卡车,不会是来抓人的吧?” 谭小絮安慰: “放心,这里是农场,又不是什么法外之地,你们只要别随便动手,他们不敢胡乱抓人。” 汤庆祥呼出一口气: “那就行!” 话虽这么说,但汤玉梅还有汤庆祥他们,还是为谭小絮捏一把汗。 谁让跟谭小絮作对的不是别人,是总场长呢! 在一个农场里,总场长就是土皇帝! 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卡车晃晃悠悠的开进营地。 所有人都朝这边投来好奇又警惕的目光。 卡车停下。 车厢里哗啦啦蹦下来几个背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这个阵仗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而后,驾驶室的门打开,熊场长先跳下来,陈场长、陆科长也从里面钻出来。 大家一看,总场长都来了! 几个二劳改们不认识陈康,见大家伙这副见了鬼的神情,小声问身旁的知青: “谁啊?” “你不认识?这就是胜利农场的总场长!” 总场长! 二劳改们纷纷倒吸凉气。 正在准备给猪开膛破肚的秦耀,握着尖刀,往猪肚子上狠狠一捅! 使劲一剌。 猪肚子顿时豁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里面的肠子淌了出来。 这场面,刚好被陈康、熊场长、陆科长几个人看了个正着。 陈康瞧见了这头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大野猪,心下骇然,居然真的有头野猪? 难不成谭小絮和那个卫生员说的,是真的,表弟真的是被野猪摔伤的? 陈康选择不信。 接着,陈康又抬头远眺,看见这一片已经初具规模的场地时,也是大为惊讶。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片农田,已经全部耕完,等着播种。 近处停放着一片拖拉机、农机、车斗。 车斗里还有一堆堆物资。 营地里还有一座像样的木刻楞房子。 房子前面空地上,有两口锅灶。 另外还有几个用柴油桶改装的炉子。 其中一口炉子上烧着开水,里面往外冒热气。 不远处圈起了一个牲口圈,里面养着好几头狍子。 这里一片繁荣的景象,哪里像个刚开发没多久的连队? 更叫陈康震惊的是,这里居然在盖房子,而且看工程队的卡车在这,明显是有工程队过来帮忙。 陈康居然不知道,这个谭小絮,居然有本事没经过自己的同意,调动工程队的人手?! 陈康不自觉的扭头看一旁的熊场长,用眼神责问,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及时汇报给他。 熊场长却是一脸呆愣:??? 老天爷,这姑奶奶有什么神通?! 她居然把工程队给请来了?! 在我手底下调动人马,我却一无所知! 这合理吗??? 我还是不是二分场的场长?! 谭小絮端起笑容走上前: “陈场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第96章 凶手已经伏法 陈康见到谭小絮,本来就阴沉的脸,更带上了几分厌恶的神色。 语气里也带着些不耐烦: “我们听说,农场派过来的王指导员在你们连队受伤了,陆科长特意来调查此事。” 谭小絮神色淡淡,朝野猪一指: “凶手已经伏法了。” 陆科长颇为耐人寻味的朝野猪望了一眼,问道: “有证人吗?” “我们全连队的人都能作证。” 说完,她回头招呼所有人: “来,大家手里的活暂时停一停,过来配合陆科长和陈场长调查。” 谭小絮不做亏心事,不怕查的! 谭小絮一声令下,所有人立马丢掉手里的农具,主动围了过来。 反过来将那一帮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康被众人围在中间,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种压迫感,他摆出了总场长的架子,镇定自若道: “你们要知道,十一连队一次来了六个劳改释放犯,这六个人,都是重点监管对象,必须有指导员过来监督他们的思想,防止他们再次走上弯路,但是,指导员在你们连队被打到重伤不能自理,此事十分严重,你们所有人,必须接受调查!” 这一席话,俨然是把所有人都当场嫌疑犯了。 工程队和十连队那帮知青们心里都有些不服气,但说话的人是总场长,是掌握着他们前途命运的人。 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只能憋着这股气。 二劳改们也都谨记小谭队长的叮嘱,强压着心头的委屈与怨气,没有出头。 吕静波的嘴唇动了几动,但最后还是没出声。 而后,陆科长开始了问话,询问事件过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很一致,仿佛事先商量好似的。 都说没人对王指导员动手。 真的是野地里突然冲出一头野猪,直朝王指导员冲了过去。 眼看野猪朝拖拉机链轨撞过去,是谭小絮提着铁锹上前拍死野猪、把人给救了。 陆科长见大家说辞一致,应该是不会假了。 陆科长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康一眼,意思是,事情明摆着,王指导员受伤,确实是意外,不是人为。 陈康却不依不饶,冷道: “也许是有人故意收买人心,买通了大家的口风。” 陈康一句话,激起了大家的不满。 吕静波实在憋不住了,故意大声对谭小絮道: “小谭队长,你就多余救那个王指导员,就该让他一头撞死!” 吕静波一起头,巴坦也跟着附和: “就是,那王指导员就该死,多余救他!” 大舅母杨月娟不失时机道: “咱们小谭队长好心救人,现在居然被人怀疑收买人心,好心当成驴肝肺,做好事还被人怀疑,这什么世道?” 大舅汤庆祥回头冲着所有人说: “以后大家谁也别见义勇为了,反正好心没好报,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招惹是非,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说是,但也都悄悄的点头表示认同。 工程队的施文滨开始看不下去了,大着胆子说: “陈场长,陆科长,我是工程连队过来支援建设的工程班班长。 “事情确实是大家说的那样,小谭队长没有买任何口风,王指导员当时确实很危险,是小谭队长见义勇为,把人救下了。 “我是退伍军人,我以从军生涯的荣誉保证,大伙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假,谭小絮同志,是值得大家尊敬的好同志,不该随便冤枉这么一位好同志。” 施文滨的话,让大家肃然起敬。 从军生涯的荣誉都拿出来做担保了,谁敢质疑? 陆科长也是个转业老兵,看了眼一脸正气的施文滨,确实有几分军人的风范,他说的话,应该不会假了。 人家谭小絮确实是做了好事,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怀疑人家? 更何况人家还是堂堂烈士遗孤。 愧疚之余,陆科长有点下不来台,抹了把汗小声对陈康说: “陈场长,我看这事的确是个误会,要不——” “不行!”陈场长气的脸都红了,“这事就是个阴谋,有人居心不良,故意挑拨是非,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所有人必须单独接受调查,防止有人串供!” 谭小絮实在忍不住,仰头翻了个大白眼。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出头自证。 一旦自证,就有狡辩的嫌疑。 但凡她狡辩一句,就是给陈康递把柄。 所以她选择相信群众的眼睛、和群众的良心! “陈场长——”一直躲在人群后面没有露面的常文忽然挤到了前面。 “常文?” 陈康、陆科长没想到常文居然也在这,刚才都没注意到,同时出声询问: “你怎么在这?” 常文本来不想出头,主要是,常文的父亲是副场长,跟陈康这个正场长本来关系就有点微妙。 再加上常文和陈灼从小关系要好,自己本来是要帮陈灼的,现在却在谭小絮队伍里效力,说起来有点不够义气。 所以一直没有露面。 他本来觉得,事情明摆着的,这事没什么可争议。 可是常文没想到,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陈康就是不信。 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咄咄逼人、一门心思的要找谭小絮的麻烦。 常文从来没见过,堂堂总场长,居然会有这么一副嘴脸。 所以忍不住站到了前面。 他回避着陈康的目光,对陆科长说: “陆科长,我证明,大伙没说一句假话,事情就是那样,王指导员是被野猪摔伤的,是小谭队长拿了铁锹救人,在这件事情上,谭小絮同志没有任何过错,她不但出手救人,事后还亲自把人送去救治,她理应得到嘉奖,而不是质疑。” 陈康顿时脸如死灰。 陆科长这回什么都不用再问了,再问,就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了。 连常文都站出来替谭小絮说话,不信也得信! 陆科长不再顾忌陈康的面子,点头对谭小絮说: “谭小絮同志,对不住了,既然事情——” 陆科长话没说完,陈康忽然道: “这好好的地方,怎么会有野猪——” 陈康依然不肯接受现实,还是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挣扎,“野猪一般都在山上,这里方圆上百里都是平原,不可能有野猪!” 一定是他们把人打了,又到山上弄了头野猪过来做样子的! 第97章 陈场长这乌鸦嘴啊! 众人齐齐翻白眼,差点没全员气死。 杨月娟忍不住跳脚: “还不许野猪迷个路了?!” 谭小絮也是牙疼,不到黄河心不死吧? 好好好—— 今天务必让陈场长死个明明白白。 系统,放野猪! 【已为宿主发放野猪,请查收!】 这回系统动作是真快。 谭小絮刚看完系统光幕,耳边就传来野猪发出的嚎叫。 “嗬嗬——” 有人回头,赫然看见一头野猪横冲直撞的朝这边蹿过来。 “啊!!” “野猪!野猪又来了!” 众人纷纷回头,果然,这头野猪,比上午那头更大、更肥壮! 在场许多人已经有了经验了,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王指导员。 男知青也不再死要面子了,跟女知青一起,尖叫着,眨眼间四散逃开。 全朝拖拉机、和拖拉机车斗跑。 谭小絮也一左一右、拽着母亲和大舅母跑了。 以免被误伤。 顿时把陈场长、陆科长、熊场长、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民兵闪了出来。 陆科长瞧见黢黑的野猪露出两只雪白尖锐的獠牙,冲这边冲刺,一句沃了个曹,谁说平地里没有野猪的?! 谁说的!! 陈场长这乌鸦嘴啊!! 好在,陆科长毕竟是行伍出身,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他大声招呼带来的几个民兵: “开枪,快开枪,别让野猪伤人!” 民兵们赶忙去下背后的半自动步枪,老天爷,没想到,向来没用的步枪,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 幸亏平时经常搞备战训练、经常打靶子,这会儿凭借着肌肉记忆,迅速装填子弹。 咔咔—— 拉动枪栓。 给子弹上膛。 抬枪瞄准—— 砰! 砰砰! 匆忙中前后四枪,只有一枪命中。 但野猪只是弹跳了一下,就像有人说的,野猪皮厚,这些战场上淘汰下来的半自动步枪杀伤力不够,不能一击毙命。 野猪意识到自己被攻击了后,口中发出更加凶猛的野兽嚎叫。 发疯的朝开枪的这几人冲过来。 啊!!! “跑啊!” 来的那几个人吓的屁滚尿流的跑开。 陈康跑的不及时,被野猪擦了个边,一脚摔倒。 野猪冲散人群后,刹住步子,掉头,又朝陈康撞来。 陆科长这才赶忙取下腰里的枪: “快开枪!” 陈康趴在地上,几乎要吓尿了。 野猪朝自己冲,那些枪口又对准野猪。 回头谁的枪法不准,很有可能直接打自己身上,扯着嗓门儿变了声的疯狂嚎叫: “别误伤我!别误伤我!” 被野猪撞一下可能要不了命,回头子弹打身上,那不是闹着玩的。 陈康吓的再也维持不住总场长的威仪,连滚带爬的跑。 让已经躲到拖拉机上的众人看了个大开眼界。 十一连队的大戏真多、真精彩! 砰! 砰砰砰! 又是接连四声枪响。 就在野猪要追到陈康时,野猪终于再次弹跳,这次,连中三枪的野猪终于跑着跑着,四蹄一僵,直接摔倒了。 摔倒后又惯性的滑行两步,像打保龄球一样,把刚站起身的陈康撞翻。 一人、一猪双双跌落在地。 野猪四蹄抽搐一阵,民兵赶忙提着枪上前,对准野猪的头部又放了两枪。 眼见野猪身上好几个出血口,汩汩往外冒血。 民兵们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已经爬上拖拉机车斗的巴坦眼见野猪被枪打死,有些犯愁的对秦耀道: “这么多枪眼,这活不好干呐,回头肠子要是破了,一猪肚子都是屎,要洗半天!” 秦耀也咬牙: “还不如让小谭队长一铁锹拍死!” ——话说,这么多枪才把野猪打死,小谭队长那一铁锹,到底有多少威力? 比枪都好使? 谭小絮:“……”我这怪力女的名声怕是洗刷不掉了。 “陈场长!” 陆科长带着民兵们冲到陈康面前: “陈场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陈康已经浑身瘫软,被野猪吓的魂飞天外了。 陆科长叫了半天,才把陈康的魂给叫回来,歪斜着嘴念叨: “这里,怎么会有野猪,这里明明是平原!” 陆科长:“……”眼见为实,怎么就是不信邪呢? 这回老实了。 陆科长不忍心见陈场长这么狼狈,赶忙把人扶起来: “陈场长,我们快走吧——” “走,快走——” 不能再这么丢人了! 陆科长什么都没说,把人扶起来就走。 “陆科长!” 谭小絮忽然叫住了人。 陆科长抬头,道: “谭小絮同志,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是清白的,对不住了,王指导员受伤,确实是意外。” 谭小絮这会儿已经不计较王指导员是怎么受伤的了。 她两只眼睛亮闪闪的盯着民兵背着的步枪,咬了咬腮帮子,把眼馋化为恐惧,说道: “陆科长,你也看到了,我们营地里有野兽出没,这一天时间,就出现两头伤人的野猪,没准明天来一群野狼、几只熊瞎子什么的,要是出了人命,我可怎么办,我们一整个连队,还怎么安心干活?” 陆科长眼看这姑娘说着说着,快要哭出来了,心下不忍。 早年间,建立新连队,队长都会带枪的,不然野地里要是闹狼灾,真的会出人命。 也是这个连队建立的比较仓促,上面没有派民兵过来,害怕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带队的,还是个姑娘。 陆科长二话不说,冲两个民兵道: “你们两个,把枪和子弹卸下来,交给谭小絮同志!” 两个民兵没有任何异议,也不管谭小絮的队伍里有没有会用枪的人,端着自己的步枪,走到谭小絮面前,把枪交给她。 谭小絮接过沉甸甸的枪,有点不敢相信: 这么简单? 这就,要到两把枪了? 虽然这步枪看起来年代久远,破旧的不像样,但却是能打出子弹的真枪啊! 谭小絮一下子欢喜的想发疯。 我有枪了! 我们连队有枪了!! 这是真正的枪啊! 能打死野猪的! 陈场长真是“不虚此行”,大老远冒着被野猪攻击的危险给她送了两把枪! 两个民兵把枪给谭小絮后,谭小絮又道: “子弹,子弹!” 没子弹要枪有个毛用? 两个民兵这才想起来子弹还没给,又解下腰间围着的子弹包,一起交给谭小絮。 谭小絮拿了枪,又拿了子弹,激动的连连道谢: “谢谢,谢谢陆科长,谢谢两位民兵同志!” 陆科长随意摆了摆手,来不及多做回应,一路扶着陈场长朝卡车走去。 眼看着陈康要走了,谭小絮忽然又想到什么: “陈场长留步!” 扶着老腰的陈场长身上一哆嗦。 第98章 陈场长人还怪好的呢 谭小絮生怕陈场长跑了似的,把手里的枪胡乱塞给身旁的汤玉梅,朝陈场长追了过去。 陈场长扭头,见她追上来,太阳穴突突的跳。 “陈场长,陈灼还欠我750块钱一直没还,子债父还,来都来了,要不,今天陈场长顺便把陈灼欠我的钱还了吧?” 陈康简直忍无可忍: “陈灼怎么可能欠你那么多钱?!” “你不信,我这里有欠条。” 谭小絮根本不跟他啰嗦,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那张欠条,就是在吕静波的指导下写下的欠条。 打开欠条,放到陈康和陆科长面前晃了晃。 陈康要伸手去夺。 谭小絮赶忙撤回: “陈场长,你是想撕了欠条不认账吗?” 陈康气的差点脑梗发作。 还是一旁的陆科长替陈康解围: “谭小絮,你说陈灼欠你750,他是怎么欠你那么多钱的?” 陈灼一个月工资也才不到四十块,这一下,相当于欠下两年工资。 干啥能欠这么多钱? 难不成一把火把谭小絮家房子点了? 不远处的吕静波喊道: “陈灼把我们小谭队长给打了,差点打残,这是赔偿金!不赔钱可以,我们上告,只要陈灼蹲劳改,我们就不追究了!” 巴坦大声嚷嚷: “对,要么赔钱,要么,蹲劳改!” 几个二劳改还有大舅一家跟着起哄: “蹲劳改!蹲劳改!蹲劳改!” 喊到最后,从十连队借来的那几个男知青也大着胆子一起喊: “蹲劳改,蹲劳改——” 陆科长无语地看了看陈康。 陈康气的直接失去理智,一股脑从自己浑身上下几个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塞到陆科长手里: “给你给你都给你!” 而后扭头爬上了卡车驾驶室。 陆科长打开那把钱数了数: “总共七十二块钱——” 数完拿给谭小絮。 谭小絮压着上扬的嘴角,接下钱,也没数: “还了七十二块钱,还欠678。” 而后,谭小絮朝坐在卡车驾驶室里的陈康鞠了个躬: “欢迎陈场长再到我们连队视察!陈场长慢走!” 吕静波站在拖拉机上,举起手臂大喊: “陈场长慢走——下次多带点钱!!” 嘿嘿,还得是咱们小谭队长,雁过拔毛的功夫越发娴熟精进了。 陈康险些把牙都咬碎: 这帮无法无天的人,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会放过你们的! 卡车扬起尘土一路离开。 十一连队的二劳改和大舅一家全部欢呼起来。 谭小絮喜滋滋的把要到的七十二块钱揣进口袋里,转身再去看汤玉梅怀里抱的两把枪和两袋子弹。 这是她最近得到的,最喜欢的物资了。 而且是系统之外的物资,谭小絮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从此,她是个有枪的女人了! 谁敢相信啊,放在后世,她一辈子也没有摸到真枪的机会,可是在七十年代的北大荒兵团,在东北边陲,基层连队是可以配枪的。 一来是基层连队位置偏远,野地里有可能出现野狼、熊瞎子、野猪、犴、以及其他野兽。 二来,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也担负着保卫边疆的责任,兵团战士必须做好随时拿枪上战场的准备,所以即便是基层连队,也有机会拥有真枪。 但谭小絮的连队才刚建立,人员配备不足,没有组建自己的民兵队伍,所以根本没敢奢望能这么快拥有属于自己的枪。 可是现在,陈场长居然大老远把枪送给她。 陈场长人还怪好的呢。 谭小絮接过汤玉梅怀里的两把半自动步枪,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大舅一家和几个二劳改也都围上来。 汤庆祥伸手摸了一把: “我亲娘嘞,这是真枪!” 汤大鹏、汤小鹏兄弟俩也都两眼放光。 汤大鹏道: “以前只听说兵团农场有枪,我们还不信,原来是真的!” 汤小鹏眼馋的问: “姐,亲姐,能给我一把吗?” 谭小絮反问: “你学过开枪吗?” 汤小鹏摇头。 谭小絮道: “咱们连队目前没人受过专业训练,所以,谁也不能拿这两把枪,这枪暂时先放我这。” 至于如何藏这两把枪,她想好了,就放在空间里,别的,放哪都不放心。 这枪既然交到她手里,她也要负起责任,如果枪被偷了,或者被偷去干了别的,总之但凡枪出现任何闪失,她这个队长都要受牵连。 所谓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所以,如何保管连队的枪支弹药,是重中之重! 真庆幸自己有个空间!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别人会不会猜疑了,端着枪走远,等周围没人,把枪藏空间里,而后若无其事的回到营地。 至于藏哪,让他们猜去吧。 藏哪了呢? 到底藏哪了呢? 巴坦和秦耀绕着那头被枪杀的野猪,浑身上下数了数,一共五个出血点。 两枪打在猪头,一枪打在猪肚,一枪打在猪屁股,还有一枪打在右后腿。 秦耀摸了把打在猪肚上的枪眼,断定,这一枪必定把猪大肠捅破了,说不准猪粪已经挤的满肚子都是。 巴坦摸着下巴犯愁。 秦耀撸起袖子: “别想了,动手干吧,天黑之前,至少解决掉一头!” 两人招呼了另外两个二劳改,几个人合力把这头野猪抬到另一头野猪旁边,两头野猪并排放着。 其他人都围过来瞧热闹。 瞧着这两头野猪,脑子里已经出现满锅杀猪菜冒着热气的画面。 并且已经给出了吃法: “灌血肠,一定要灌血肠,酸菜炖血肠,香的能把舌头都咽了!” “捞点五花肉,水煮切片,蘸蒜泥儿,吸溜——好吃!” “猪大肠!猪大肠一定要卤了吃!喷香!” “咦,猪大肠一股子猪屎味,为什么有人爱吃那玩意儿?” “你懂啥,吃的就是那股猪屎味儿!” “那你干脆吃猪屎好了。” “你特-么真能抬杠!” 说着,几个人已经嘻嘻哈哈打闹起来,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杀猪菜感到激动。 在条件艰苦、食物匮乏的年代,没有什么比一顿丰盛的猪肉大餐更让人期待了。 谭小絮藏好了枪回到工地,见大家都围着野猪无心干活,说道: “行了,快回去开工,上午耽误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再这么耽误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小礼堂盖起来?” 施文滨这才招呼工程班的人: “来,都回来开工。” “来了来了——” 大家纷纷回到工地,抄起工具,重新干起来。 一边干活,一边还在说,这两头野猪,都没白死。 都是猪壮士! 第99章 十二连队在哪? 谭小絮又特意来到工程班的施文滨班长面前,跟他道谢: “施班长,刚刚多谢你仗义执言。” 施班长刚才替她说的话,已经算的上顶撞上司了,弄不好,将来有可能会被总场长穿小鞋。 能顶住这种压力说出那番公道话,这份情义,谭小絮记下了。 施文滨只是轻笑一下: “没什么,我刚刚也只是说的事实,这件事,确实是陈场长不地道。” 施文滨没想到,身为总场长,陈康居然是那样一个心思狭隘的人,居然会那样为难一个姑娘,这姑娘,还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遗孤。 幸亏陈康是总场长,不然,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现在,施文滨明白了谭小絮的处境后,对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有了几分敬重。 他也暗地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力把这次工程干好,力所能及的帮她一把。 跟施文滨道完谢,谭小絮也没忘找常文,跟常文表达谢意。 这次常文能出面帮她说话,也是她没有想到的,因为常文跟陈灼是铁哥们的关系。 而且常文的父亲和陈康是同僚,都是农场高级领导。 所谓官官相护,常文能帮她说话,确实很出乎意料。 也由此可见,这个深情男二三观在线。 只是这么一个三观在线的好人,长的也不赖,还是给女主当了男二,书里落了个被火烧死的下场。 常文见谭小絮来给自己道谢,像是很没脸似的,扫了谭小絮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事,低头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 他嘴上没有说陈康的不是,但心里也有点瞧不起陈康的小人行为。 他知道陈康这次是借题发挥,莫名其妙派了位指导员过来,就是想找谭小絮的麻烦。 这么以权压人,欺负一个姑娘,常文真替那父子俩感到害臊! —— 关于陈场长上门找麻烦,不但没让他占到便宜,还卸下两把枪这件事,大大鼓舞了十一连队战士们的士气。 原来高高在上的总场长也没传闻的那么厉害嘛? 在他们小谭队长面前,一样不好使! 小谭队长,就是他们牢不可破的靠山! 有人欢喜有人忧,陈康带着一肚子憋闷离开十一连队。 卡车上了大路,驾驶室里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看都不敢看陈康一眼。 尤其是熊场长,胖大的身子努力缩成一团,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陈场长来找自己的不痛快。 主要是,十一连队的发展速度和规模,确实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真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没声息的发展起来的,熊场长自认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是,熊场长又觉得自己挺冤,他是真不知道谭小絮有那么大能耐,居然没经过自己同意,就把工程队请过去盖房子。 按理说,这事就算不用特意跟他汇报,但也不至于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吧? 结果真就是,自己这个当场长的,被瞒的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分管工业连队的那位副场长故意的,还是他们觉得,谭小絮的脸已经大到根本不用朝他汇报了。 熊场长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结果还是等来了陈康的责问: “熊场长——” “在!” “是你把工程队的人派过去支援谭小絮的吧?”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陈场长,我是真不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陈康的语气,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满。 熊场长咬定道: “真的不知道!工程队属于工业连队,分管工业连队的是咱们二分场的一位副场长,平时那边的事,都是那位副场长在处理,我是真的不知道——陈场长,我要是知道了,无论如何不能把人派过去!” 熊场长说的振振有词,因为他不心虚,他确实不知道工程队的人过去帮谭小絮盖房子的事。 但他不敢说,那些水泥沙子砖瓦木料,确实是自己批下来的。 他生怕陈康会想到这一点,连忙转移话题,继续给自己找理由: “陈场长,你也知道,谭小絮的父亲谭新民的纪念碑,就立在我们场部的大街,所以谭家父女俩的影响力,在别的地方可能没有,但在我们二分场很不一般,谭小絮一定是仗着她父亲的威名把工程队请过去的,作为烈士遗孤,她的话在这边很有分量,所以工程队才敢没有上报到我这边,直接把人派过去了。” 熊场长说的合情合理,陈康不得不信。 而且熊场长怕成这样,料想熊场长不敢骗自己,但陈康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一位分场场长,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知道,这是你的失职。” 熊场长汗流浃背了: “是,是我的失职,以后我一定会注意,再不会有下次了。” 熊场长生怕陈康会因为这事撤他的职,虽然自己没有犯什么过错,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找麻烦,怎么都找着了。 不过陈康似乎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对陈康来说,熊场长还算是听话的。 要把这么一位听话的场长撤了,再培养一位,还不知道能培养成什么样,所以陈康只能忍了。 在经过野地里另一片车辙时,熊场长忽然讨好的说道: “陈场长,这条小路应该是通向陈灼同志的十二连队,要不,咱们到陈灼同志的连队看看去?” 也许陈场长见了自己儿子,心情能好一些,也能减轻陈场长对自己的怨气? 果然,提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时,陈康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恢复了身为总场长的威严常态: “行,顺道去看看吧。” 熊场长赶忙指点司机,朝野地里那些车辙走。 陈康觉得,自己儿子的连队,虽然目前可能没有盖房子,但其他方面进展的肯定比谭小絮的连队强很多。 毕竟,自己出人出力的帮儿子,人员配备、农机配备,全都是农场最好的。 自己在上面照应,下面还有熊场长负责照顾,据说还有十连队的老谭一家帮忙。 有这样的条件,就是眯着眼干,也一定比谭小絮那丫头片子干的好! 他儿子干什么都是最出色的! 在谭小絮的地盘上丢了大脸,陈康需要到儿子的地盘上找补回来。 让其他人看看,他儿子肯定比谭小絮干的好! 卡车起起伏伏的穿过一片大草甸子,循着车辙往里走。 可是走着走着,车辙消失了。 放眼望去,一片荒草。 居然没有看着像十二连队的地方。 熊场长急了,撅起屁股、抻着脖子四处张望。 陈康脸色逐渐变黑: “十二连队在哪,你不是说在这吗?” 熊场长擦着汗道: “是啊,应该在这的,怎么没了呢?” 陈康:……脸色越发阴沉。 第100章 表哥,你也让野猪创了?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陆科长紧张的帮着说话: “野地那么大,哪能一下子找着?” 吩咐司机: “再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找。” 卡车在野地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远远看见了一片裸露的黑土地。 熊场长脸上一喜: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那!快开过去!” 陈康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他们来到那片刚刚开垦的黑土地前停下。 坐在驾驶室里四处眺望,很明显的,这片土地,远不如谭小絮那边刚刚开出来的地块大。 谭小絮开垦的荒地十分辽阔,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而这里,只有小小一块,东西一瞅,就能望到边界。 而且,谭小絮的营地里,一片繁忙,到处是人工修建的痕迹,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陈灼的营地,除了地头放着几样农具,地里三辆拖拉机,别的,再没任何东西了。 其中一辆东方红28,就是陈灼后来找熊场长借到的那辆,果然已经在地头趴窝,两个人正在那维修。 没有对比还好,有了谭小絮做对比,这个营地,那叫一个寒碜、那叫一个落魄! 那叫一个可怜! 陆科长见势不妙,扭头,狠狠剜了熊场长一眼: 叫你多事! 就这场面,好死不死的把陈场长叫过来,这不火上浇油吗? 就连卡车司机也努力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 熊场长一看这场面,心凉了半截,不该—— 不该出这馊主意、把陈场长弄过来! 几个人坐在驾驶室里,居然没人提出要下车。 这时候,一个正在维修拖拉机的年轻男子抬头朝卡车张望。 他一抬头,大家才发现,这个人,正是陈康的儿子陈灼。 陈灼灰头土脸、满手黑乎乎的机油。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穿着军装、走在机关大院里意气风发的陈灼? 这简直妥妥的普通农民! 沧桑,憔悴,脸色愁苦。 这一眼,把陈康看的心里发酸。 陈康下了车。 陈灼发现是父亲来了,连忙走过来,惊讶的问: “爸,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这副德性?” 陈灼低头看看自己那双本应拿笔杆子的手,现在却拿着一把扳手,手上全是黑乎乎、油腻腻的机油和润滑油,指甲缝里塞满黑泥。 陈灼脸色窘迫,叹了一声: “都是谭小絮害的!” 要不是谭小絮,他这会儿已经到了师部,成了师长秘书了。 站在师长身边、穿着干净挺括的中山装或者军装,左右逢源、受人尊敬。 哪用像现在这样,在野地里、拿着扳手修理这辆一天坏三遍的破拖拉机! 陈康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是,要脸的他,明显更在意儿子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看你这副熊样,谭小絮跟你一样开荒种地,她怎么不像你这么灰头土脸的,人家不但比你开的地多,地里的农具比你的多,还有,人家现在已经开始盖房子了,你看看你这里,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 陈康指手画脚的骂,越骂越气。 本来是心疼儿子的,结果说到最后,已经气的脸都红了。 陈灼心里本来就窝着一团火,被父亲这么一说,心里更郁闷: “爸!这能比吗,谭小絮天生种地的,我跟她不一样,我更擅长干文化事业,叫我一个干文化事业的人来开荒种地,本来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不是派了得力的技术员给你吗,还有我让熊场长特意给你挑的三辆性能最好的拖拉机,算上我从总场调过去的那辆,应该总共四辆,怎么现在,只剩三辆,其中一辆还是东方红28?拖拉机呢?拖拉机呢!” 熊场长躲的老远,不敢吱声。 陈灼:“……”拖拉机呢,他也想知道,拖拉机呢?! 陈康忽然又想到什么: “还有,常文不是跟着你的吗,现在怎么到谭小絮队伍里了?” “你到过谭小絮那了?” “是,我不但到过谭小絮那了,我特-么还替你还了一笔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欠谭小絮那么多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你别问了!”我没脸说! “看来你真的欠她八百?你你你你——”陈灼气的心口疼,“你到底干了什么,让她讹了那么多钱?” “我——” “说,她怎么讹你的?!” “她讹我打了她,当时倒地不起,不但讹了我八百块,还从我这讹走两个技术员,还有,两辆拖拉机——” “我——” 陈康眼前一黑,忽然天旋地转起来,头疼中就听有人惊慌的喊: “陈场长!” “陈场长你怎么了?” “快,快来人,陈场长昏倒了!” 迷迷糊糊中,陈康被人抬上卡车,送到了场部医务室。 在场部医务室里等了许久、生怕耽误病情造成终生残废的王福海,正焦急的躺在医务室病床上。 突然听见外面一片混乱,就见陆科长、熊场长两人抬着一个人进来,放在他隔壁的病床上。 王福海刚想问那两人,他的场长表哥呢? 怎么没来? 扭头一看: 草?! 他的表哥,是被抬着进来的。 “表哥?!表哥,你也让野猪创了?” 陆科长把人放到病床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没让野猪创伤,让儿子气伤了。” “……” 陈康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被送回总场医院。 王福海也被送到医院进行救治,得知自己虽然伤的比较严重,但不会致残,王福海才彻底放心。 而陈康,在总长医院单人病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出院了。 出院后的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越想越气不过。 他本来以为,儿子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会十拿九稳的赢谭小絮,但事情走向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谭小絮不但甩了他儿子一条街,而且,赢的那么明显,人家连队的营地都要建立起来了,而自己儿子的营地,还是一片荒芜。 照这样下去,儿子铁定要输! 陈康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这么窝囊,连个死了亲爹的姑娘都比不过? 这简直丢他们老陈家老祖宗的脸! 不行,陈康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能让两人再这么比下去了。 必须想个办法。 要么,让谭小絮输! 要么,想个办法,阻止这场比赛。 可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他不能干的太明显,毕竟自己的命,是谭小絮的父亲救的,他不能让人骂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从前的办法都不管用,看来,只能到师部走一趟。 对了,到师部告状! 陈康在家想了两天,第三天,坐了专车去了师部。 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目前总共五个师,胜利农场属于二师。 二师师部在一个叫鹤城的地方,离胜利农场所在地方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陈康到达二师师部所在的机关大院,见到了二师师长——裴广达。 第101章 师部告状 “裴师长——” 窗明几亮的办公室里,陈康面带愁苦的对裴广达汇报: “谭小絮队伍里一次接收了六个劳改释放犯,这些人都是不服管教的黑五类,成分极差。 “我担心,谭小絮毕竟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家,从前没有担任过任何领导职位,可能管不住那几个二劳改,也怕她跟这些人学坏。 “这万一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如何对得起谭新民同志对我的救命之恩?” 裴广达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浓茶,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又小心吐回杯子里,过了一会儿才说: “陈场长,你的担心确实很有道理,依你只见,该怎么处理?” 陈康心里暗喜,嘴上却道: “我之前是打算,派个指导员过去帮她,可是指导员刚到那,就受了重伤不能自理——” “哦?”裴广达忽然打断了陈康的话,“受伤不能自理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知道,我特意带人到连队查问过,谭小絮说是被野猪撞的,虽然这个说法有许多破绽,但我怕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所以就没再细查下去。” 陈康说话时,一副“我袒护谭小絮、我不该”的愧疚表情。 裴广达望着陈康的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裴广达才收回思绪,问陈康: “那依陈场长的意思,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陈康没想到裴广达把皮球踢给自己,他讪笑一下: “我这不跟裴师长请示了吗,您也知道,谭小絮与我们家的关系,她跟我儿子之间,有点不愉快,我怕万一处理不公,引起别人猜疑,说我裹挟个人恩怨,所以特地来请示裴师长,请裴师长示意。” 陈康滴水不漏又把皮球踢给裴广达。 裴广达笑笑: “陈场长倒是谨慎小心。” 陈康琢磨不透裴师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两人打了半天太极,结果谁也没有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对这位战场老将的成算,说实话,陈康还是有点忐忑的。 过了一会儿,裴广达放下茶杯,说道: “这样吧,对陈场长反应的问题,我这边会认真考虑考虑,谭小絮毕竟是烈士遗孤,她父亲为援朝战争的胜利做出过贡献、又为农场的开发建设献出了生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烈士,对于烈士唯一的子女,我们兵团是有意重点栽培的,当然,也会对她格外严格,所以,对她的问题,兵团会认真处理。” 陈康还是没明白裴广达是什么意思。 重点栽培? 格外严格? 陈康不懂,这到底是好话、还是一种警告。 陈康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他适时起身: “既然这样,那就辛苦裴师长,好了,裴师长工作繁忙,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下次再来跟您汇报工作。” 裴广达点头: “好——高秘书,送陈场长。” 在另一张办公桌上埋头写东西的那位高秘书,这才起身。 陈康望了一眼那个白的有些瘆人的高秘书,就是上次在胜利农场机关大院里见过的那位不苟言笑的秘书。 不知怎的,那过分苍白的脸,总让陈康心底发寒。 陈康客气了一句: “高秘书留步。” 高毅松还是跟着陈场长,把人送出了办公室。 转身回到屋里,裴广达问高毅松: “高秘书,这事你怎么看?” 高毅松自如的坐到刚刚陈康坐过的双人沙发上,双臂担在膝头,十指交握。 裴广达突然笑了笑,想起了上次他们在胜利农场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一幕: “让陈场长的儿子和谭新民的闺女比赛开荒种地,是你一手怂恿的,现在那边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这个始作俑者,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高毅松淡淡道: “想来师长已经有了想法了?” 裴师长点头,对自己信任的秘书,没有任何隐瞒,他略带忧虑道: “本来这事,对谭家的姑娘就不公平,是谭家的姑娘受了委屈,自己父亲为了农场而死,婚事又黄了,现在跟陈家翻了脸,在陈家的势力范围内,这姑娘能有什么好日子? “但是又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给胜利农场换个总场长,陈康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人无完人。 “陈康毕竟是胜利农场的元老,他担任胜利农场总场长的职务十几年,从来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不可能为了谭小絮一个人,就把他总场长的位子撸了。 “所以,我打算,既然两家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不如,把谭小絮调到师部。 “如果你的身体还可以的话,调到你身边。 “我看那姑娘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人,由你手把手教她,将来在兵团师部机关任职,说不定将来能接你的担子,给我当秘书,或者调到其他部门也可以。 “再给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婚事,让她有个自己的小家庭,也算对得起她父亲了。” 说着,裴广达眉眼间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忧虑,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 高毅松开口打断了裴广达的回忆: “师长,我觉得不妥。” 裴广达收拢记忆: “哦,你说说,你有什么建议?” “那姑娘看起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她要是那样的性子,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陈家父子撕破脸。” 裴广达问: “你的意思是,支持她继续在农场,跟陈场长的儿子比赛开荒种地?” “是,不但要支持她,还要给她保驾护航,不然,陈家父子肯定还会找她麻烦,让她输了倒是不要紧,怕的是,万一她要是赢了,陈家父子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总之,不管输赢,那姑娘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高秘书的想法跟裴广达一致。 他们都知道陈康那点小九九,自己不方便出面整人家,就想借刀杀人。 说什么一次接受六个二劳改,陈康要是能把好的人手分配给谭小絮,谭小絮至于接收二劳改吗? 还有那什么指导员被打到半身不遂,其中暗藏什么猫腻,难道凭他一面之词就能断定吗? 天高皇帝远,那还不是陈康想怎么栽赃就怎么栽赃。 “不过,我们该怎么为她保驾护航?”裴广达喃喃地问。 高毅松深邃的眼眸微微闪动,道: “刚刚陈场长不是说了,派过去的指导员被打到半身不遂吗,那就再派一个过去。”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次我们直接从师部挑选个合适的人——” “师长,不用特意挑选了,我来当这个指导员。” 第102章 法外狂猪 饶是裴广达早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性子,但听了高毅松的话,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错愕。 高毅松倒是态度平常,重复道: “裴师长,我去当这个指导员,反正新任秘书的人选也已经敲定,等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下,我就可以退了,我退下来后,不如就去胜利农场,去谭家姑娘的连队当指导员。” 裴广达道: “可是,你退下来的目的是养病。” “无所谓,我这病,养不养都这样了,与其在医院等死,不如趁还活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裴广达还是摇头: “不行,基层连队十分艰苦,而且那里医疗条件落后,场部卫生员,都是只接受过简单医疗培训的赤脚医生,你要是有个突发状况,他们根本应付不了——徐政委也不会同意你过去的。” “医疗条件不是问题,就算有好的条件,我的病也就这样了,至于我爸那边,我会去说的。” 高毅松目光诚恳的看着裴广达,那张年轻英俊却苍白无血的脸上满是笃定。 裴广达知道,自己再劝说也没用了: “这样吧,既然你自己做的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去跟你爸说,只要你爸同意就行。” —— 胜利农场、二分场、十一连队。 在陈康走后,谭小絮的队伍连续吃了整整七天杀猪菜! 第一天吃的酸菜炖血肠、五花肉炖粉条、酸菜炖排骨。 第二天吃的蒜泥白肉、排骨炖土豆。 第三天吃的猪下水,卤大肠、卤猪肺、卤猪头肉、卤猪肝,配上贴的焦黄的苞米面锅贴饼子。 第四天吃的猪肉炖蘑菇、红烧猪蹄、红烧猪肘子。 第五天吃的白菜炖猪肚、五花肉炖土豆、卤猪耳、卤猪尾巴、卤猪心。 第六天吃的猪皮冻、酱肉丝、卤猪舌、卤猪胃。 第七天谭小絮亲自下厨,给做了一大锅水煮肉片,另外配上猪皮冻。 七天杀猪菜吃下来,人人吃的脸膛发光,脑门儿冒油。 全都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谭小絮可喜的发现,母亲汤玉梅这段日子,也圆润了,本来枯槁的脸膛,现在红润饱满。 气色好了,脸上皱纹也少了许多。 大概也是因为有了亲哥亲嫂的陪伴,变得爱笑了。 整个人容光焕发。 十连队的人见了,都说她这段日子年轻了好几岁。 果然人的心情,是会影响外貌的。 一个人过的顺不顺心,其实都写在脸上。 现在,整个十连队都知道,这边派过去支援的那几个人,去了几天,吃了几天肉,可把他们羡慕毁了。 一个个拍着大腿直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先见之明、去支援十一连队? 自己要是去了,也能连续吃上好几天肉! 有几个嘴馋胆大的知青,再要申请到十一连队帮忙,希望能捡点肉渣吃。 到了老谭队长家,跟老谭队长一说,被老谭队长拎着鞋底子追出一里地。 但这也没有阻止那几个胆大的知青。 有几个干脆请假泡病号,偷偷跑到十一连队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痛快的吃上一顿肉! 放在别的年代,这个说法可能没人相信,但在七十年代初,为了吃的,真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到了十一连队,果然,谭小絮很大方,没有拒绝,答应只要他们用心干活,吃饭管饱、肉也管够! 几斤肉换一个劳动力,谭小絮觉得很值! 就这样,十一连队接连跑了好几个人,跑到十一连队去蹭饭——不是,去支援建设。 气的谭永强开会时想骂娘——但是又不敢骂,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迫于无奈,十连队的章指导员说,要不,咱也杀头猪吧,看把大家伙馋的。 其实自从上次谭明芳闹失踪,十连队就有些人心不齐,谭永强也生怕他们把自己从队长的位置上掀下来,不敢跟队员们对着干。 听了章指导员的意思,谭永强也动了杀猪的念头。 不过,连队里虽然养猪,但杀猪的话,还是要向上汇报一下。 不然就是“违规杀猪”,队长和指导员要受处分的。 这天,章指导员特意骑自行车去了场部,在熊场长办公室里请示杀猪犒劳连队战士。 再不犒劳,只怕人全跑十一连队去了。 熊场长听了皱眉问: “前段时间,春播动员大会,各连队不是已经杀过一次猪了吗,这怎么又要杀猪?其他连队也没说要申请杀猪的,我要是同意了,别的连队有样学样,这一下,要杀多少头猪?” 章指导员解释: “熊场长,你是不知道,隔壁十一连队,这几天天天吃肉,而且顿顿大肉,把咱们连队的人馋的,都想过去蹭肉吃,小絮那姑娘也是个大方的性子,来者不拒,来了干活就有肉吃,弄的咱们连队这些肚子里没油水的人都坐不住了,自己连队的活都不干了,一个个请假跑过去吃肉。” 熊场长一听,忽然想起前几天跟陈场长去十一连队,碰见的那头大野猪。 想到野猪那尖利的獠牙,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事后,熊场长完全忽略了那两头野猪了,这下真是肥了十一连队人的肚皮。 熊场长摇头: “没事,就两头野猪,早晚有吃完的一天,吃完他们就不嘚瑟了。” “可是,吃完了野猪,听说他们还有很多头狍子啊。” 熊场长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这谭小絮,活祖宗,净给他出难题! 就说谭小絮开的那块荒地,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又是狍子又是野猪的。 偏偏这些野猪和狍子,都是“法外狂猪”、“法外狂狍”,人家愿意怎么杀怎么杀,农场根本管不着。 罢了罢了—— 熊场长头疼的摆手: “杀吧杀吧,不过说好了,只杀一头,而且悄咪咪的杀,别张扬,回头其他连队知道了,都找我要猪,我顶不住!” 章指导员顿时笑的一脸褶子: “行,我一定瞒住了!” 熊场长无奈的给章指导员开了允许杀猪的条子,写上日期,盖上公章。 章指导员郑重其事的把条子装进公文包里,对熊场长谢了又谢,然后走了。 章指导员前脚刚走,熊场长直接四仰八叉的瘫在椅背上: 老天爷,到底怎么才能把谭小絮这尊大佛给请走? 熊场长摸了摸日渐清瘦的脸,心疼自己! “叮铃铃!” 第103章 指导员太多,野猪都不够用了 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震的熊场长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熊场长疑惑: 诶,今天的铃声,怎么听起来格外响亮? 熊场长急忙把摆烂的身体从椅子上挣扎起来,接起电话: “喂?” “你好,是胜利农场二分场吗?” 说话的是个从来没听过的中年声音,语气浑厚,自带威严。 熊场长立马警惕起来: “是,我是二分场场长熊开远” “你好,这里是二师师部办公室。” 熊场长震惊的一个弹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差点没把电话线扯断: 师部?! 这电话居然是从几百里之外的师部机关办公室打来的?! 熊场长第一个念头是,我做了什么? 可是不对啊,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也该由师部找到胜利农场,再由胜利农场出面找他。 怎么会从师部向下越了一级,直接找到分场了? 不合常理—— 起初的震惊和不敢相信之后,熊场长双手捧着电话听筒,战战兢兢道: “领导同志,你好你好,有什么指示,请说!” 对方的语气倒是很随和: “并没有什么特别指示,别紧张——” 熊场长:我能不紧张吗? 有人从师部直接找到他,他当分场场长那么多年,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我不紧张,领导同志您请说!” “听说你们二分场新建了两个连队?” 熊场长人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先开始疼了: 居然又跟谭小絮扯上关系?? “是,我们二分场最近确实建了两个新连队。” 师部领导到底几个意思啊? 没听说哪个新建连队重要到这个地步,重要到能引起师部领导的重视。 电话那边说道: “师部这边会派位同志过去,兼任两个连队的指导员,这几日可能就上任,请你那边负责接收一下。” 熊场长:“指导员,您说指导员是吧,好好好,我一定负责接待!” 完了完了,师部那边派指导员过来,之前也没有先例啊,这到底几个意思? 啊,几个意思??? 电话那边又郑重其事的叮嘱: “请务必配合那位同志的工作,安排好他的衣食住行,他带着一位家人一同前往,那边方便的话,尽量为他们提供单独的住房。” “单独住房,好好好,没问题,这边一定配合!” 老天爷,那边到底派个什么样了不起的大人物来,居然特意提前打招呼。 “还有,”电话那边又说了,“顺便,兵团医院会派一位专业医生,到你们场部卫生室去领导医疗卫生工作,努力提高农场的医疗水平。” 熊场长:……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感谢熊场长配合工作。” “哦,好,请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 那边又客气了几句,然后挂断了。 熊场长呆愣愣的望着电话听筒,好像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看看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事不会有假吧? 不过,骗他有什么好处呢? 肯定不是假的。 师部那边应该真的要派一个指导员过来。 难道,王指导员差点被打到半身不遂这件事,被陈场长报告到师部那边,师部那边决定重拳出击了? 好了,谭小絮那姑娘,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跟总场长掰手腕? 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 熊场长居然有种长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脑子飞速转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是不是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十连队,万一来的人要到十连队借住,回头十连队那边一无所知,岂不是他的失职? “章指导员!” 熊场长赶忙跑出去追人。 一出去看见秘书小王刚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 小王刚要下车,脚还没落地,自行车龙头一把被熊场长夺走了。 “借用!” 小王差点没从车上摔下来。 晃了一下,才站稳。 就见熊场长火烧屁股的上了自行车,朝大路一个方向去了。 小王:“???” 熊场长最近多少有点不正常。 熊场长撅起屁股,一路飞快的蹬着自行车,追出五六里路,才看见章指导员的背影。 “章指导员!” 章指导员回头,看见熊场长熊瞎子一样朝他追来,吓了一跳,还以为熊场长后悔了,想要回那张杀猪的条子。 章指导员假装没有看清是谁,扭回头,一路骑的飞快。 “章指导员!!!!!你住下!!!!!” 章指导员这才没办法,住下了。 等熊场长追上来,章指导员没事人的笑着问: “熊场长,这是——” 呲溜—— 熊场长一个急刹车,车轮在泥地上擦出两道划痕。 熊场长单腿撑在地上,气喘吁吁道: “你回去,跟谭队长说下——” “谭队长?哪个谭队长?老谭队长,还是小谭队长? 熊场长:“??”小谭队长?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都行!”熊场长终于开口了,“你去跟他们说,上头又派来一位指导员,兼任十一连队、十二连队,两个连队的指导员。” 章指导员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都听说了、上回陈场长派来的指导员、被大野猪拱到差点半身不遂的事了。 这居然又不死心,还要再派一位过来? 指导员太多,野猪都快不够用了—— “行吧,我会回去安排的——” 章指导员话没说完,准备要走,仿佛生怕下一句熊场长就要走杀猪条子。 但熊场长一把扯住他: “我话还没说完!这回跟上次不一样,这回,是师部直接给我打电话、要我负责安排接待的——是从师部派来的!” 熊场长着重强调了一下“师部”两个字。 恨不得来个大写加粗、再用红笔圈起来、后面加几个感叹号。 章指导员立即瞪大了两眼: “师部?!” “对,师部!” “???”师部那么闲? 这么点小事都要管? 但章指导员一下子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了。 如果真是师部派来的指导员,那原本普通的小事,就变得不普通了。 难道上次陈场长派来的那位王指导员受伤的事,引起上级重视、上级这回派重兵来镇压了? 哎,小絮那丫头,真不容易啊。 身在底层,没有话语权,真的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康真不是个东西! 第104章 兵团师部派来的指导员 “行了,我知道了。”章指导员轻描淡写的回复了一句,转身要走。 熊场长又道: “记住了,如果那位指导员要到你们连队借住,一定要安排单门独户的住房。” 章指导员终于不耐烦了,但看在熊场长给自己开的杀猪条子的份上,章指导员还是维持了脸上的表情: “熊场长,我们连队本来住房就紧张,现在接待了十一连队、十二连队那么多人,哪还有什么单门独户的房子?就连陈场长的儿子陈灼同志,现在也在男知青宿舍挤——” “我知道,但这回来的人,比陈灼同志更要紧。” 其中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熊场长只能用眼色代替。 章指导员瞧着熊场长一个劲冲自己挤眼,显然这回来的人非比寻常,至于是谁,章指导员也不打算多问,点头道: “那行吧,我回去跟我们老谭队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腾出房子来。” 这回,熊场长终于松开了章指导员,放章指导员走了。 章指导员成功带回了那张杀猪的条子。 一路上还在琢磨,这回上头派来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估计谭小絮要吃苦头了。 章指导员回到连队,到养猪场找了养猪班的老崔,跟老崔在猪圈里挑了挑,挑了一头二百多斤重的约克夏、一种从外国引进的大白猪。 把这头约克夏大白猪杀了。 连队的人听说要杀猪,欢天喜地的涌入猪圈。 主要是,这可是计划之外的猪! 计划之外的猪,吃起来一定格外香。 感谢谭小絮! 要不是她们那边吃杀猪菜,这边也吃不上计划之外的猪肉。 但是吧,这头猪对于一个有着好几百人的连队来说,确实杯水车薪,不够分的。 那些老职工家,一家只分到半斤肉。 在食堂吃饭的知青和单身的职工,饭盒里也只分到没几块肉片,跟谭小絮那边管饱不限量的红烧猪肘子、酸菜炖血肠、红烧肉、排骨炖土豆根本没法比。 没法比! 不过,到底是尝到肉味了。 谭小絮也是没想到,自己让队员们敞开肚皮吃肉,居然也间接改善了十连队职工们的伙食。 当然,谭小絮那些猪肉,没让他们一次全部吃光。 她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往空间里藏了一些,猪肉加上排骨,大概藏了有二十几斤,在那个可以保鲜的空间里放着。 留着以后没肉吃了,开开小灶、打打牙祭。 作为后世过来的谭小絮,虽然不怎么爱吃肉,但是,想吃肉的时候吃不上肉,那也是很难受的。 这些日子,没人上门找麻烦了,谭小絮腾出了时间,鼓捣了一下系统商城。 系统达到一定等级后可以开启商城。 她试着开通,结果开通商城就花了她一千个积分,这还是初级商城,只卖基本食材,米面粮油、和一些调料。 价格上,一个积分大概相当于后世一块钱的购买力。 这就相当于,一斤普通大米三个积分,她要开出三十个平方的荒地,才能买上一斤大米! 黑心的系统,挣着七十年代的积分,享受着二十一世纪的物价。 她看起来就那么容易上当? 反正她不会买这种高价粮油。 最多买点这里没有的调料,这次吃杀猪菜,还有吃那个水煮肉片,好多调料都是从系统商城里买的,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大家吃的满足,干活也格外卖力。 没几天时间,九间房子拔地而起。 墙体全部砌好,小礼堂开始上梁。 施文滨又回到一连队请了几个专业木工,请他们来帮着架房梁。 架房梁花的时间,比砌砖要多,难度也比砌砖大。 但是房梁一旦架了上去,房子就很像样了。 再之后就是盖上用芦苇柴捆成的屋笆,再在屋芭上面糊上一层泥,然后盖上瓦片。 工程排的刘排长一开始的意思是,让施文滨带人过来,把房子主体盖好就行了。 剩下的盖屋笆、盖瓦、粉刷墙壁这些细活,留给十一连队的人自己干。 但别说施文滨不能答应,就是吃了他们那么多天肉的工程班战士们也不答应。 必须让房子全部完工才行! 不然白吃人家那么多肉了! 一个个任劳任怨的加班加点,工程进度从来没这么快过。 看的施文滨忍不住咂舌感叹: 要不是总场长看这边不顺眼,他一定会把战士们这份干劲汇报上去,指不定年底能评个先进集体什么的。 哎,可惜,总场长是不会承认他们这份付出的。 因为大家的干劲十足,又有十连队那边过来蹭饭的“病号”帮忙,工程这边进展神速。 不但房子快完工,一口深井也挖好了。 另外,因为谭小絮调度得当,地里的活也没耽误。 在晒了几天地后,三辆拖拉机牵引着重型圆盘耙开始耙地。 耙完地,接下来就是播种。 七十年代的北大荒兵团农场,已经有了播种机。 比起其他地方生产队传统的用牛耕地、手动撒种,机械化农场的效率真的高出太多太多。 一旦开始播种,速度很快。 所以种子一定要跟上。 这天早上,谭小絮在十连队吃完早饭,打算借用工程班的卡车、到场部要种子去。 她粗略算了一下,六千亩地,全部种小麦,大概需要十万斤种子。 借用工程班的卡车,先运一部分回来。 谭小絮在十连队的家里吃完早饭,打算到马棚去套马车。 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了罗大娘。 罗大娘一见谭小絮,快步上前,神秘兮兮的说: “小絮,你听说了吗?” “罗大娘,啥事儿?”谭小絮以为连队又发生什么狗血八卦,立马支楞起耳朵要听个仔细。 罗大娘却说: “我听我们家老李昨晚开会说,上头又给你们派来一位指导员。” 谭小絮:“……”没有吃到劲爆的瓜,谭小絮稍微有点失望: “哦,这个啊,派指导员就派吧。”来了正好赶上连队种小麦。 罗大娘见谭小絮没什么反应,问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谭小絮笑了: “罗大娘,我当这个队长又没贪污亏空,上面就是派一百个指导员,来了也得配合我们工作,一样要下地干活。” 罗大娘琢磨了下,好像也是。 小絮毕竟跟老谭家其他人不一样,她当这个队长,罗大娘相信当的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占农场的便宜。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但罗大娘还是忍不住提醒: “话是这么说,但这回来的指导员,据说很不一样,是从兵团师部派过来的!” 谭小絮:“??” 所以,兵团师部派来的有什么不一样? 三头六臂、还是有个铁脑壳? 越是从师部派来的,谭小絮反而越不怕! 第105章 十万斤小麦种子 跟谭小絮过不去的,是陈康、陈灼父子俩。 这父子俩手段下作,想方设法的给她使绊子,但师部那边,谭小絮自认没有仇家。 总不能哪个不长眼的想帮陈康出气吧? 真要那样,那人也太太太不长眼了。 但谭小絮相信,师部的人没那么无聊。 所以师部这次派来的指导员,应该跟陈家无关。 既然跟陈家无关,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跟陈家有关的,她更不怕了。 所以,只要她安分守己的开荒种田,真不用担心那些跳梁小丑。 虽然她已经没有大野猪了—— 刚想到这,系统面板忽然又亮了: 【成功耙地六千亩,奖励大野猪10头。】 【优质高产小麦种子10万斤。】 谭小絮:“!!!!” 刚说没有大野猪,系统这就给她送来了。 而且,是十头! 还有十万斤小麦种子! 等等,这十万斤种子的物资,是怎么个发放? 不会又要她张嘴去要吧? 那算个屁奖励啊! 罗大娘见谭小絮好像对着什么发傻,忍不住叹气,哎,看把孩子吓的,听说指导员是师部派来的,都吓成这样了? 罗大娘便有些心疼: “小絮啊,没事,咱不怕,就算是天上派来的,你这个队长当的怎么样,大家心里雪亮的,谁也不能找你的麻烦,我还听他们私底下嘀咕呢,说咱这个连队,让谭永强那老杂毛当队长,还不如让你来当。” 谭小絮顾不得听罗大娘骂老谭队长: “大娘,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跟你唠。” 谭小絮抽身朝马棚的方向去了,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停下来查看系统奖励的物资: 系统,认真的吗,十头野猪? 系统:【认真的,不想要可以撤回。】 谭小絮:不不不,想要。 十头野猪,一头都不能少,只是,等我什么时候需要了,再给我发放,可以吗? 系统:【可以按照宿主要求定时定点发放。】 很好。 谭小絮放心了。 不过她最关心的是那十万斤优质高产小麦种子: 系统,那十万斤种子,是怎么个发放,系统发放,还是让我跟农场去要。 系统:【本次奖励小麦种子,由系统发放。】 谭小絮:简直——泼天富贵! 系统终于大方了一回! 系统给一份种子,她转手还可以正大光明的跟农场那边要一份种子。 两份种子,种一份,留一份。 她岂不是净赚十万斤小麦! 十万斤啊,她马上有十万斤粮食了! 有这十万斤粮食,谁还到系统里买高价粮啊? 估计够她吃一辈子了。 当然了,这十万斤粮食,存放也是个问题,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拿出来换成钱或者别的任何需要的东西。 总之,她现在也是个有物资的人了。 说实话,要是刚穿越过来时有钱、又有物资,她可能,都不会绑定这个开荒系统,也不会当这个队长,早躺平了! 但现在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这队长,只能当到底了。 谭小絮到了十连队的马棚,套上马车,带上一家人去了十一连队的营地。 以往到了营地,看见的就是一片荒野。 现在的营地,九间房子已经立起来了,周围也都建造的很像样。 连队驻地已经初具规模。 等把墙面粉刷一下,过个两三天就能搬进新房子里住了。 这几天时间,巴坦也在加班加点的打制桌椅板凳。 盖房剩下不少木料,巴坦就用边角料做出一些家具。 大的做办公桌、饭桌、大椅子、长条凳。 小的做小板凳、小炕桌、筷子、勺子,还有一些其他精细的小玩意儿。 总之每一块木料在巴坦手里都不浪费,总会变成有用的东西。 谭小絮到了营地,照例在小礼堂前面召开了个小会,安排今天的任务。 虽然连队现在人物多、事情杂,但只要把每样任务安排给个人,由个人负责,他们会自动跟谭小絮上报工作进度,谭小絮再看情况安排。 有了靠谱的负责人,谭小絮省心很多。 所以谭小絮现在基本不用过问具体事情,只要找负责人就行。 除非一些比较难办的事,她才会亲自上手。 简单开完了会,谭小絮就跟施文滨借卡车,到场部拉种子。 “小谭队长会开卡车吗?”施文滨不放心,“要不,我去帮你开?” 谭小絮摇头,那怎么行,她还得调换农场给的种子、和系统给的种子。 她打算好了,把系统给的种子种下,农场给的种子揣进腰包。 系统不是说了,奖励的是优质高产的小麦种子,她倒要看看,能高产到什么地步。 要是真的比这年代的种子高产,那么以后就想办法普及,让大家早点种上高产小麦,早点解决国人的温饱,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七十年代初,还有很多地方吃不饱肚子。 所以谭小絮对施文滨道: “施班长有心了,不过我会开卡车。” 施文滨有点不相信。 虽然小谭队长拖拉机驾驶技术一流,但不一定就会开卡车吧? 谭小絮没说什么,跟施文滨要了车钥匙,钻进卡车驾驶室里,发动汽车,转动方向盘,无比丝滑的将左右摆放了许多杂物的卡车开了出来。 没有半分犹豫和卡顿。 果然是连队最强! 施文滨内心苦涩,好想在小谭队长面前表现一下,但是—— 小谭队长太全能了,根本不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女拖拉机手农场倒是有不少,不新鲜。 但是会开卡车的女司机,七十年代初,反正施文滨是没见过! 就问还有什么是小谭队长不会的? 谭小絮成功借到卡车,特意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人,秦耀和老舅汤庆祥,让这两人跟车,三人去了场部。 来到场部大街,把卡车停在办公室门口: “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去找熊场长开条子。” 谭小絮下车,来到熊场长办公室。 熊场长一见她,就跟见了鬼似的,脸上的毛、肉眼可见的炸了起来。 谭小絮笑眯眯的打招呼: “熊场长,有段日子没见了,怪想你的。” 熊场长:“……”可不可以不要想我?怪渗人的。 这话要是在梦里听到的,能原地吓醒。 “说——说吧,这次又来要什么?” 第106章 三百万斤任务粮 “要小麦种子。” “荒地全都开好了?可以种了?” “开好了,可以种了。” 熊场长在心底暗叹了一句: 好快的速度! 这姑娘真有两把刷子。 熊场长心里震惊,但脸上维持住了镇定: “好吧,要多少种子?” “十万斤。” 熊场长:“!!!”十万斤?!!! 这孩子,是不是不识数。 熊场长不确定的问了句: “一万?” “不,十万!” “……” “熊场长这就开始耳背了?我说了,十万斤,我这是按照农场的惯例估算出来的,农场每亩小麦地大概需要16斤种子,加上损耗,我六千亩地,算了下,大概就是十万斤。” “六、六六六、六千亩?你这么短时间里,开出六千亩地?!” 而且还没耽误连队盖房子! 谭小絮:“对,六千亩。” 熊场长不相信,谭小絮的效率居然这么高。 他们连队全员都会分身术吗? 还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试问,整个兵团,还有哪个连队能有这样的实力? 谭小絮见熊场长震惊的无以复加的样子,又催道: “熊场长,我卡车都在外面等着了,回去晚了,耽误播种,今天先给我一万斤。” 熊场长眨巴眨巴眼,终于从六千亩和十万斤这两个数字里回过神。 好吧,就算谭小絮没吹牛。 暂且相信她一回。 但是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得不考虑清楚: “小絮,你告诉我,你的连队现在一共多少人,不算来支援建设的那些。” “不算来支援的那些,一共十四个。” “对,十四个,”熊场长伸出十根手指、跟她数数,“你只有十四个人,却要种六千亩小麦,你算算平均一个人要负责几百亩?” “四百多亩,我算过了。” “对,你只有十四个人,却要种六千亩小麦,平均下来的话,一个人大概要负责四百多亩,你能管理的过来吗?” 对熊场长来说,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虽然兵团农场几乎实现了机械化。 但是,夏天要人工管理的,比如除草、打农药,有时候还要抗旱或者排涝。 除了这些,到了秋收时,哪怕有康拜因拖拉机收割,他们也得有足够的人手来扬场、晾晒、装粮、运粮。 这些都得堆人力。 单靠十四个人,根本完不成如此巨大的任务。 熊场长觉得,这姑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谭小絮却不急不缓道: “熊场长,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我的连队虽然现在只有十四个人,但是,不会一直只有十四个人。 “在秋收之前几个月里,我可以继续招人,扩大连队规模。 “我现在既然有能力、凭着这十四个人把六千亩小麦种上,秋收时,我就有能力招够足够的人马、把这六千亩小麦收进粮仓,绝不会让小麦烂在地里。” 谭小絮声音平静、却有力量,熊场长听了,也不由得开始信服。 左右想了想,今天要是不给谭小絮这些小麦种子,还不知这姑娘想出什么招来折腾自己。 索性,一咬牙、一狠心: “好!既然你敢打保票,我就给你十万斤小麦种子!” 但是熊场长没有直接开条子,而是拿了把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拨起了算盘珠子: “我先跟你算笔账,你说你开了六千亩荒地,我可以给你六千亩地的种子,不过到秋收时,你也必须给我上交六千亩地的任务粮。 “按咱们农场的平均亩产,一亩地大概产六百五十斤小麦。 “你这块是生地,生地产量低,算你每亩地五百五十斤。 “六千亩地,每亩最低任务五百五十斤,总共是——三百三十万斤。 “你们十一连队的最低任务粮,是三百三十万斤。” 打完算盘,熊场长把算盘推给谭小絮看: “如果秋收时完不成三百三十万斤的任务粮,就是你这个队长的失职,到时候会在全农场大会上通报批评,说不定,还会受处分。 “更严重的,如果这十万斤小麦种子打了水漂,一斤 粮没收上来,你这个队长,是要蹲笆篱子的。” 熊场长语气里带着点兴灾乐祸,好像谭小絮注定完不成这个任务一样。 熊场长也是希望,能用这个庞大的数字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但谭小絮低头看了看算盘上面显示的数字,又抬起头,幽幽的道: “熊场长,我怎么记得,去年咱们二分场新开发一块荒地,你当时给那边定的最低任务,是每亩五百斤,怎么到了我这,每亩涨了五十斤?” 一亩地涨五十斤不要紧,但每亩地涨五十斤,总共六千亩地,这个数字就很可观了。 熊场长一下子变了脸: “咳!有,有这回事吗?” 这丫头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五百斤!”谭小絮道,“每亩地五百斤,虽然我一定能超额完成最低任务粮,但这不代表我能接受跟别人不一样的标准,这是我的原则。” 熊场长用一副“我不跟你计较”表情掩饰脸上的尴尬,使劲点头道: “行行行,五百斤就五百斤,那六千亩地,总共是三百万斤。” 谭小絮看着熊场长胖嘟嘟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弄,将数字减少了整整三十万。 谭小絮这六千亩地的最低任务粮,由330万斤变成了300万斤。 说实话,在生产力落后的七十年代初,小麦亩产能达到五百亩,已经算高产了。 在有些土地贫瘠的地方,没有农药、没有化肥,小麦亩产,可能只有三四百斤。 如果不巧碰上干旱或水涝,甚至有可能绝产。 但是在北大荒不一样。 北大荒的黑土地,是那种最优质的团粒结构。 这种结构的土壤天生肥沃,最适合种植。 再加上这些年农场的机械化建设,种子不断优化,农药化肥和生物肥供应量充足。 所以北大荒农场每亩地小麦亩产,能达到七百斤之多。 去年,其他农场有个农业连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小麦平均亩产居然达到七八百十斤! 震撼了整个兵团!! 那个连队被评了集体二等功。 连队的队长还被请到各个农场做演讲,甚至到农业大学去参加交流学习。 这个连队的事迹还登上了兵团报纸,火的一塌糊涂,直到现在,人家还到各个地方讲述自己的经验。 谭小絮不知道后世的小麦亩产有多少斤,也不知道那个连队创造历史的七八百十斤是个什么水平。 但是,她有系统给她的所谓的“优质高产小麦种子”,应该不会比这个差吧? 否则还叫什么“高产”? 总之,熊场长给定的这个五百斤,谭小絮没在怕的。 拿上熊场长给开的条子,谭小絮准备要走。 熊场长忽然叫住她: “对了,你知道师部那边给你们派了个指导员的事了吗?” “知道了,怎么?” 熊场长一脸好奇的问: “这事,到底是谁在背后作法,怎么能惊动师部那边?” 第107章 十万斤小麦,全是她的! 谭小絮冲熊场长微微一笑: “你猜!” 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熊场长:“?!”我上哪猜! 好家伙,看这姑娘一点不担心的样子,不会是师部那边有人吧? 难道是谭小絮这边请来坐镇的大佬? 熊场长是昨天接到这通电话的,本来以为,陈场长也会跟他交代一下,但是一整天过去了,陈场长那边毫无动静。 似乎陈场长还不知道这件事? 熊场长本来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的,不知该不该朝陈场长汇报一下? 现在被谭小絮这个反应弄的心里更没底。 万一,陈场长不知道、到时候再扣他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怎么办? 保险起见,熊场长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陈场长。 电话接通,果然! 陈场长、不、知、道! 陈场长在电话里顿了好久,虽然没有看到表情,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过了很久,陈康才声音干涩的在电话里问: “这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昨天师部那边刚打过电话。” “你为什么昨天不朝我汇报?!!” 熊场长叫苦,就说吧! 这分场场长,干的好心累!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所有人都对师部那边专程派指导员过来一事,感到震惊和不理解。 当然也有些提心吊胆。 只有谭小絮,她坦坦荡荡,自然也不用害怕。 不过,事关整个连队的事情,等回去后还是要专门跟队里的人说一下这事。 现在,她要先去领一万斤小麦种子! 然后把这一万斤小麦种子,跟系统奖励的小麦种子对调一下。 开着卡车,来到存放种子的仓库。 谭小絮先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小麦种子,确保种子没问题。 随机抽了几个麻袋,打开麻袋口看了下,能做种子的小麦,质量都不错,粒大饱满,而且都不是陈麦。 他们农场虽然种地,粮食多,但是面粉吃的也少。 有时候吃的面粉,还都是些陈年麦子,有的都发霉了。 但是作为种子的小麦,质量都不错。 嘿嘿,这十万斤小麦,全是她个人的了! 她已经忍不住去想,如果拿到黑市上,一定很抢手吧? 虽然她工作稳定、又有存款,根本不需要跑黑市。 但是,粮食太多,没地方放也是烦恼,开空间还需要花积分。 不如卖给有需要的人! 一举多得! 也算是给国家贡献粮食了。 检查完种子没问题: “搬!” 一麻袋小麦一百斤,总共要搬一百个麻袋。 谭小絮伸手重新扎好麻袋口,蹲下身子要搬麻袋。 大舅汤庆祥阻止: “一边待着去吧,哪有让姑娘扛麻袋的,我跟秦耀搬就行了。” 秦耀忍不住翻白眼,想起自己被这姑娘一把摁倒的情形——他可比一麻袋小麦重多了! 你以为你外甥女是什么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明明是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 谭小絮被大舅说的,不好意思过度展示自己的“神力”,就在这边帮大舅往背上挪。 大舅背上麻袋来到卡车后面,再由秦耀把麻袋拎到卡车上一排排放好。 三个人配合着,没多会儿,把一百个麻袋全部搬上车。 汤庆祥、秦耀打算上车回去,谭小絮突然道: “对了,我还要到我场部的朋友家一趟,大舅,秦耀,你们先到场部食堂吃完饭再走吧。” 说着,谭小絮掏出两张饭票。 汤庆祥和秦耀虽然有点意外,但没多想。 谭小絮从小在农场长大,场部有几个朋友也正常。 所以两人听话的拿了饭票,到场部食堂吃饭去了。 等那两人走远,差不多进了食堂,谭小絮赶紧开着卡车,离开仓库。 绕到场部南边、一个停放农机的大片空地上。 左右看看没人,在卡车上撑开一大块篷布,把后面的敞篷车厢罩住。 谭小絮就躲在篷布下面,开始了转移。 把一百个麻袋的小麦种子,全部转移到空间里。 空间里原本有些蔬菜种子,地方可能不太够用,所以谭小絮又消费一千积分,开了一百个立方的空间。 跟上次开的一样大。 小房子瞬间变成原来的两倍。 等于一个八十平的房子。 放一百个麻袋绰绰有余。 把全部麻袋转移到空间里后,她问系统: 系统系统,奖励的小麦种子,可以先发放一万斤给我吗? 系统:【可以,开始——】 等等! 先说说怎么发放。 能直接给我发放成一百个麻袋吗? 这要是直接把一万斤小麦种子倒进车厢里,回头不好跟大舅和秦耀交代,还得一点点往下倒腾。 所以直接以麻袋的形式发放最省事。 系统:【宿主,麻袋需要额外购买。】 谭小絮忍住不翻白眼: 可以,我买。 【请开启中级商城,花费三千积分。】 靠! 系统挣分系统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不是一般的黑。 罢了罢了,三千就三千吧。 估计早晚要开的。 开。 【已为宿主开启中级商城,请在搜索栏里搜索需要的商品。】 谭小絮也没时间浏览中级商城里都有什么,直接搜索“七十年代麻袋”。 结果搜出来的五花八门。 谭小絮忽然想起了某宝的拍照功能: 系统,能扫描实物找同款吗? 【可以。】 好,系统功能还是挺全的。 谭小絮试图将系统面板对准空间里的一个麻袋,按了下拍照的图标,面板拍到麻袋照片,开始搜索,界面上很快搜出了差不多一样的麻袋。 看了看价格,一积分能买十个。 花了十个积分,买了一百个。 把这一百个麻袋全部放到卡车车厢里。 谭小絮:好了,系统,开始展现你的神力。 把一万斤优质高产小麦种子,全部放到一百个麻袋里。 【收到——正在为宿主发放一万斤小麦种子。】 谭小絮刚看完字幕,就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什么东西上。 伸手一摸,摸到了扎好口的麻袋。 她立即掀开盖在头顶的篷布。 一百个麻袋,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车厢里! 跟刚才几乎看不出两样。 系统威武! 积分没白花,这服务到位了。 谭小絮打开其中一个麻袋,检查小麦种子,看看这个种子跟农场给的差别多大。 抓了一小把在手心看了看,颗粒好像确实更大一些,也更饱满,如果专业的人看了,肯定会夸这种子质量不错。 但绝对想不到,种子是来自异时空的。 第108章 这场长当的真没意思 有了一万斤小麦,谭小絮觉得,自己像个小有资产的地主婆了。 虽然之前手里有钱,但有时候,有钱跟有粮,感觉还是不一样。 在这个有钱不一定买到粮的年代,粮食带给人的踏实感,是钱比不了的。 所以,手有余粮心不慌,这话不是白说的。 她在空间里倒腾完两边的种子,估计大舅他们也快吃完了,她在空间里胡乱吃了点东西。 都是这几天吃杀猪菜时,一点一点囤在那个保鲜空间里的熟食,现在终于派上用场,拿过来就能吃。 美美的享受了一番现成的杀猪菜,吃饱了,谭小絮开着开车回到场部大街。 那两人已经坐在路边等着了,大舅正拿着什么东西剔牙。 看见车来了,两人爬上了车。 谭小絮成功领回一万斤小麦种子,回到连队,下午就开始安排播种。 —— 而另一边。 陈康接到熊场长的电话后,坐不住了。 师部那边给谭小絮那派了指导员,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按照惯例,消息不是应该从师部下发到他这,再由他向下传达吗? 可是这次居然一反常态,没经过他这,直接从师部委派了人员过去。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陈康想打电话到师部打听打听。 ——不敢问,一问反而显得居心不良似的。 师部那边没有直接通知他就派人,这明显是不信任他了。 陈康焦虑,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上次到师长面前告状,不会起反作用了吧? 怎么办? 已经在师长面前丢了回脸,再要引起师长的猜疑,这场长的位子,还能坐的下去吗? 那个裴师长,可不是什么善类,据说当年在部队里,以手段彪悍着称。 自己要是让裴师长抓了小辫子,真要完了。 纠结再三,陈康决定,还是装傻! 假装不知道这事,看看裴师长什么时候通知他,要是一点都不通知,那就很说明问题了。 陈康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关键是,自己儿子还不争气,被谭小絮碾压的死死的! 人家谭小絮连队的房子都快盖起来了,自己儿子还在吭哧吭哧的耕地! 不行,师部委派的指导员马上就过来了。 在自己家门口丢人就算了,不能再在师部的人面前丢脸了。 回头师部的指导员过来一看,两边高下立见,丢不起这人! 必须把派到谭小絮那边的工程队撤回来,派过去帮儿子盖房子。 坚决不能让儿子输在起跑线上。 这个电话,陈灼没有丝毫犹豫。 一想到这一点,便翻开电话簿,把电话直接打到二分场、工业一连。 找到了一连队、工程排的刘排长。 “喂,刘排长,我是陈康。” “陈场长,我是二分场、一连队、工程排排长刘景龙,请指示!” 陈康语气很随便: “哦,没什么指示,就是听说,你那边派了一个工程班给二分场那边盖宿舍,有这回事吗?” 刘景龙想了想: “是,我们这边新建了个十一连队,那边需要盖礼堂和宿舍,他们队长找到我,说那边急等住人,我抽调了一个班过去,给他们二十天期限,已经过去一半了,等到了时间,就把他们全部调回来。” 刘景龙埋头自己的工作,不知道外边那些恩恩怨怨。 也不知道谭小絮跟总场长儿子竞争开荒的事,所以回答的没有任何回避。 陈康听了刘景龙的话,看来真是谭小絮直接找到了工程排。 所以熊场长没有撒谎,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谭小絮请工程队的事。 看来这姑娘的脸真是够大的,不惊动上级,就把人请到了,花言巧语的水平,不一般。 “这样,计划有变,你现在就把工程班的战士调回来。” “现在?”刘景龙疑惑了,“可是,我给了他们二十天期限,时间还没到。” “时间没到也立马调回来!”陈康忽然加重语气。 “是!”刘景龙也是当过兵的,服从命令是天职,再也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了。 陈康又道: “还有,把工程班的战士调回来后,接着到十二连队去支援建设。” 刘景龙:??? 十二连队? 啥时候又新建了个十二连队? 是我消息太落后了吗? 陈康猜到这个刘景龙可能还在迷糊,便道: “你去找你们二分场的熊场长,他会给你们安排。” “是。” 陈康没有再啰嗦,挂了刘排长的电话,又直接打给熊场长,跟熊场长说了,要把派给谭小絮的那个工程班撤回来,搬到陈灼的连队去盖房子。 熊场长一听,一个脑门儿两个大,心说,陈灼也没提要盖房子的事啊? 当爹的还急上了? 但这话不敢说出口,嘴上一叠声答应: “好好好,我这边会配合工程队的人安排好的,请陈场长放心!” 陈康故意放轻了语气道: “别再给我办砸了。” 轻飘飘一句话,好比一记重锤,砸在熊场长头顶: “是!” 挂断电话,熊场长人都麻了。 这叽吧场长,当的真没意思。 陈康打了两通电话,把工程班的事情安排好,又想到应该提前给儿子打个招呼,让儿子早做准备,别到时候工程队过去了,这小子还一头雾水的。 但儿子现在身处荒郊野外,不好联系。 自己身为总场长,到哪都招风,也不方便随意下去。 只能叫了自己的秘书小章,让小章下去找陈灼。 于是,这个章秘书又一路周转,从总场来到分场,在分场找到熊场长,说明来意。 熊场长安排了辆马车,让马车送小章到陈灼的连队。 等找到陈灼的连队时,天都快黑了。 陈灼已经听说了上面又要给他们派指导员的事了。 还以为这又是父亲安排的。 结果听小章的意思,这次上面安排的指导员,跟父亲无关,让他小心应付,陈灼确实吃了一惊。 又听说父亲让他也跟谭小絮一样,在营地盖房子。 陈灼叹气。 谭小絮要盖,就让她盖! 让她在基层连队待一辈子! 但自己是要往上走的人,一定会离开这片荒地,为什么还要他盖房子? 难道父亲真要他扎根基层、一辈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陈灼也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用意,是不想在这个新来的指导员面前输的太难看。 但当初只说要比赛开荒种地,又没说还要比赛盖房子? 第109章 明天给我撤人! 陈灼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争这口闲气? 秘书小章见陈灼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十分难看。 就嘱咐了句,这都是场长的意思,让陈灼一定照办,然后就走了。 陈灼站在地头,看着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 再看看那些干起活来就跟八十岁老太太附体似的队员。 还有那辆又又又又趴窝的东方红28式拖拉机。 怎么看怎么心烦。 怎么看怎么郁闷。 当初就不该逞能、答应谭小絮比赛开荒! 当时要是认怂了,说不定自己还留在农场机关大院风花雪月、鞋上干净的连点土都没有。 哪用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全是黑泥和机油,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陈灼后悔—— 但后悔归后悔,他也知道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按照父亲的意思来。 不就是盖房子吗,盖他-娘的! 不信能输的有多难看。 —— 这天晚上,施文滨带着工程班的人回到他们自己的连队。 因为谭小絮的十一连队没法住人,他们自己的连队也不算太远,所以这段时间,工程班的战士们一直早出晚归。 白天天刚亮就起床。 晚上自愿加班,一直干到天完全黑了才收工,开着卡车回去。 到宿舍时,通常都八点多了。 施文滨打了洗脚水,准备回宿舍泡泡脚。 刚坐到炕沿上,听外面有人喊,说刘排长找他,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施文滨只好站起来,去见刘排长。 “排长,你找我?” 工程排的刘景龙排长还在灯下看图纸,听到施文滨进来,头也没抬的问: “十一连队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你们这段时间起早贪黑,整天见不着人影,怎么之前没见你们干的这么起劲儿?” 施文滨不好意思的笑笑: “主要是人家十一连队那边招待的太好了,班里的战士们都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所以都主动加班,现在九间房子的主体基本完工,剩下的就是粉刷墙壁、还有搭建小礼堂的外观造型。” “这么快?”刘景龙很吃惊,“这样正好,你们明天把工具收回来,不用再去了,有其他任务。” “不去了?”施文滨足足愣了两秒钟,“可是,给咱们的时间不是二十天吗,这才过去一多半,这样不好吧?” 刘景龙耿直道: “这是命令,有什么好不好的?” 施文滨一脸无奈。 想起自己还答应了谭小絮,要帮他们脱土坯、再盖一座养殖场的,打算明天就动工,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施文滨大着胆子问: “排长,能不能再宽限我们几天,这么突然把我们调走,真的不合适吧。” “我是排长你是排长,听不听我的命令?说了有任务,就要听指挥,当兵几年,服从命令都没学会?” 施文滨抿着嘴,默默叹气,他们排长私底下有个绰号,刘大犟驴。 这人认死理,一旦认定了的事,除非上级有令,不然天上下刀子也不会改变主意。 看来,帮谭小絮盖养殖场的事要黄了。 “那好吧,那下一步我们要去哪?” “呃,听说,有个什么十二连队,也需要盖房子,明天你带人,到十二连队去——” “十二连队?!”那不场长儿子的连队吗? 施文滨这段时间在十一连队,天天听十一连队的人骂陈家父子怎么不是个东西。 他虽然从来不主动打听这些八卦,但从日常听到的三言两语中,也大概拼凑出一些来龙去脉。 知道这两个新建连队是怎么来的。 尤其是亲眼见到陈康来找麻烦时的嘴脸,也算是对这父子俩的为人有了一定了解。 施文滨冷哼一声,问: “这是陈场长的意思吧,是陈场长让我们撤走,到十二连队去盖房子,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陈场长他没憋好屁!” 施文滨不知不觉脱口骂了出来。 刘景龙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逆天言论似的,瞪大了眼,指着施文滨怒道: “你竟然敢辱骂领导!” 施文滨自觉失言,回头看看,还好外面没人,应该没有别人听到。 他又回头,苦着脸冲刘景龙说: “排长,要我们撤回去帮十二连队盖房子也可以,但是,能不能等我们干完二十天再过去,不然,我们最近刚吃完人家两头猪就走,人家背地里肯定骂咱们忘恩负义。” 啪! 刘景龙拍桌子了: “这是糖衣炮弹!你作为军人的风骨呢,作为军人的纪律呢,吃别人两头猪就投降,你这样的人要是上了战场,敌人不用大炮轰你,给你吊块红烧猪肘子你就缴械投降了是不是!!!你这思想很危险知不知道!” 施文滨仰天翻了个大白眼: “那不一样,排长!敌人是敌人,谭小絮是我们的战友、是我们的同胞!不是有首歌吗,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我们吃了朋友的酒肉,不能反手再插人家一刀!” 刘景龙大手一摆: “你别给我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总之,这是兵团,你是兵团战士,战士,就得服从命令!不然,这班长你能当就当,不能当,给老子滚蛋!” 施文滨真想原地暴走。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回去,明天给我撤到十二连队去!” 施文滨一秒钟都没逗留,直接转身走了。 啪! 哗啦啦! 出门时,把门摔的山响,门窗上的玻璃差点没给震掉了。 气的刘排长大骂: “你个王八犊子!” 施文滨带了一肚子气回到宿舍,也没心思泡脚了,直接把水泼到门外。 宿舍里的其他人见他气鼓鼓的,问道: “班长,咋了,挨训了?” 施文滨就把刘排长让他们撤人的事说了。 这一下,全宿舍不淡定了,一个个从被窝里爬起来: “啥玩意儿,撤人?咱这边二十天工期还没结束呢,撤个屁啊?” “就是,说好了给人家干二十天,少干一天都不行!” “班长,不是我说,咱刚吃完人家两头猪,猪吃完了人也跑了,这不找骂呢吗?” “……” 大家嘁嘁喳喳,口风一致。 施文滨听大家骂的这么齐心,心里的火气稍微平息了一点: “怎么办吧,现在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小谭队长跟那个陈灼,俩人死对头,陈灼先是毁了婚约在先,陈场长找麻烦在后,父子俩都在刁难一个无依无靠的大姑娘,咱们现在要是撤人去帮陈灼盖房子,这就是吃里扒外、是非不分,但是要不撤人,就是不服从命令,怎么办吧?” 这还真叫大家伙为难了。 第110章 天塌下来,有小谭队长顶着 有一个知青突然说道: “要我说,十二连队的房子,肯定要盖,这是工作任务,咱不能拒绝,但是,至少要等咱们结束二十天工期,这样谁也挑不出咱们半点不是,咱们也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对,干满二十天工期再撤!” “对,干满二十天!” 施文滨没好气道: “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我也知道要干满二十天,但现在排长发话了,要我们明天就撤人。” 另一个战士眼珠子一转,来了个主意: “班长,要不,咱这样——” 他故意做出个密谋的手势,让大家伙都聚集到他面前来。 施文滨也凑了过去,就听那人小声嘀咕了一阵。 嘀咕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太确定: “这样行吗?” 施文滨咬牙: “我看行!” “班长说行,那就行,咱明天就这么干!” 施文滨心头的郁结忽然打开了似的,气儿也通畅了。 要么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呢。 “行了,大家伙都睡吧,明天按计划来。” 众人纷纷爬回自己的被窝,躺下了。 施文滨重新打了热水,洗了脚,也上炕睡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宿舍的闹钟就响了。 不用人叫,工业连队三排二班全体战士纷纷爬起来,就跟参加备战演练时、半夜突击集合一样训练有素。 没多会儿,穿好衣服。 裹好铺盖卷儿。 拿出网兜,往里面塞了脸盆、饭盒、水杯等杂物。 施文滨小声问: “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 “出发!” 施文滨熄了灯,十个人猫腰溜出宿舍门,一路蹑手蹑脚的来到场院。 找到他们平时用的卡车。 八名战士爬到后车厢。 施文滨和副班长坐到前面驾驶室里,发动卡车,快速转动方向盘,在别人还沉在睡梦中时,他们已经朝十一连队出发了。 卡车在荒野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到达了十一连队营地。 十一连队的木刻楞房子里。 睡眠浅的吕静波第一个听到远处的动静。 本来以为是远处的野兽发出的声音,但声音越来越近,吕静波忍不住在黑暗中咕哝了句: “外面什么声音?” 睡在野地里的几个人都很警觉,一下子全醒了。 孙白元耳朵贴到地面上,感觉到了来自大地的震颤,吃惊道: “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朝咱们靠过来。” “庞然大物?比野猪还大?” “我靠,不能是东北虎吧?” 葛二宝一下子爬起来道: “糟糕,骡子和狍子都在外面呢,我得去看看,回头叫老虎叼去。” 秦耀一把拽住葛二宝的衣服: “去你个傻蛋儿,回头你也让老虎叼去。” 陶斌坐起来悄声道: “别乱动,先观察观察。” 于是,好几颗脑袋从木刻楞房子里悄悄探了出来。 外面动静更大。 远处黑黢黢的草丛里,似乎还有些许微光闪动。 “糟糕,那不会是狼的眼睛吧?” 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好像真的有狼靠近,生怕自己的呼吸被狼闻到。 但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好像,不是什么野兽。 孙白元琢磨道: “怎么,那么像发动机在响?” 秦耀盯着越来越亮的灯光,突然大声骂道: “什么老虎,什么狼,特-么没听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还有那亮光,那是车灯,车灯!谁家狼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 秦耀一嗓子差点没把众人吓趴了,但是爬起来后,又都笑了: “对啊,好像是有汽车来了。” “可是,这时候来什么车?” 葛二宝问:“不会是来抓咱们的吧?” “你特-么蹲劳改蹲出毛病来了是吧,咱又没犯事儿,凭什么抓咱?” “走,出去看看。” 大家这才胡乱抓了棉袄披上。 等穿上鞋走出木刻楞时,卡车已经开到营地前面,停了下来。 车灯晃眼,看不清那是辆什么车,但像是大卡车。 他们不确定是不是工程班的卡车,因为工程班平时都是天亮了才过来。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这时候来干什么? 所以大家心里都很没底,有种在野外扎营、结果遇上土匪的感觉。 车熄火了,车灯也熄了。 四野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谁!”秦耀喝问,“不说话我开枪了!把你门都突突了。” 对方冷笑: “别唬人了,枪在小谭队长那,你有枪吗?” 大家伙一听—— “施班长?!” 对方忽然大笑起来,又笑又骂,还有人冻的直哆嗦。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二劳改们才确定,真的是工程班的人。 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吕静波摸着突突直跳的心口道: “大半夜的,你们出来打家劫舍呢!” “一言难尽,快给大伙暖和暖和,冻死了!” “来,进木刻楞,里面暖和。” 十六个人全部挤进了狭小的木刻楞里,挤的坐都没地方坐,恨不能叠罗汉。 不过小小的木屋里,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 陶斌点了马灯,小屋里终于有了亮光。 一张张已经熟悉的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中: “外面黑咕隆咚的,你们咋这时候过来了?” 施文滨把排长让他们撤人、到隔壁十二连队盖房子的事说了。 他们不愿意去,又不敢违抗命令,干脆狠了狠心,天没亮就卷铺盖卷偷偷跑来了,打算等这边二十天工期到了再回去。 二劳改们听了,感动的不行。 吕静波唏嘘: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陶斌也道: “你们这份仗义,小谭队长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不管怎样,工程班全体战士的这份心意,确实把他们感动到了。 十几个人挤在木刻楞里取暖。 施文滨计划道: “今天咱们就把那九间房子的地面给压实了,今天晚上,咱们到新盖的房子里打地铺去。” “行,这样的话,咱们也从木刻楞里搬出去,搬到新房子里住!” 想到今晚就能入住新房,二劳改们都挺激动。 只有陶斌,有些忧心的说: “你们这样不顾命令的跑过来,万一上头追到这边,找你们麻烦怎么办?” 工程班里有个战士毫不担心的说: “没事,天塌下来,有小谭队长顶着!” 六个二劳改:“???”真没把我们小谭队长当外人。 (小谭队长:这是料定了我手里还有大野猪?) 第111章 优秀的领导者和开拓者 又过了一阵,东方破晓,天渐渐亮了。 葛二宝第一个走出木刻楞,在营地里点起了篝火。 其他人也陆续出了木屋,自己动手,烧了热水喝,又熬了两大锅大碴粥。 等其他人到了营地时,大碴粥已经焖的软烂香甜。 谭小絮到了这,陶斌立马过来,把工程班战士遭到领导刁难的事汇报了。 “小谭队长,工程班的人确实是一番好意,不过,他们这么干,我担心,到时候会有人找咱们麻烦,说不定会栽赃是咱们故意串通工程班的人。” 谭小絮知道陶斌是担心工程班的这个举动,会给连队带来麻烦。 但谭小絮毫不担心:“就算故意串通又怎样?” 陶斌:“??” “陶副班长,不要过于担心,工程班的战士们都不怕了,咱们怕什么?” “我们几个倒不怕,反正我们是劳改犯,没有任何政治前途了,但小谭队长你不一样。” 谭小絮笑笑: “那就更不用为我担心,我是烈士遗孤,头顶有光环,只要我不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没人敢明目张胆找我麻烦。” 陶斌:思路瞬间打开了! 小谭队长说的对,人家工程班的战士都不怕了,他们确实没必要过于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工程班的人说的对: 天塌下来,有小谭队长顶着! 陶斌彻底放心了,回去招呼大家开饭。 开完饭赶紧动工,把九间房子的地面全部压实,今晚就能搬到新房子住了。 吃饭时,谭小絮特意来到工程班战士们中间,对战士们这番心意表示了肯定和支持,还有感谢。 “你们安心干活,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过来找我。还有,往后几天的伙食,一天三顿,你们的饭票全免了!” 战士们一片欢呼: “小谭队长仗义!” 一张饭票一毛钱,一天三顿、就是三毛。 如果免了他们的饭票,就相当于,一天帮他们省下三毛钱了! 施文滨却制止了战士们的欢呼,对谭小絮说: “谢谢小谭队长一番好意,不过,你们的粮食也要跟上面申请,每人每月都是定量四十五斤,哪有多余的?” 对别人来说,粮食定量确实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除非是特别大的连队,否则,一下子招待十个人免费吃好几天饭,肯定要占用其他战士的口粮,根本吃不消。 但,谭小絮现在是有十万斤小麦的地主婆! 免费招待十个人吃几天饭,不在话下! “粮食供应问题就不用你们担心了,我自己有办法解决,你们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到这帮我,请你们吃几天饭算什么?” 不等施文滨说说话,另一个战士龇着牙对谭小絮说: “小谭队长,不在你这干满二十天,我们绝对不会走的!” “对,不干满二十天,坚决不走!” 施文滨喝了一口大碴粥,也说: “走之前,一定帮你们把牲口圈盖起来,还有,顺便把你们的菜窖、食堂、宿舍区、住宅区、公共厕所、还有粮仓,全部规划一下,提前规划好了,以后就按照规划来建造,这样整个连队的格局不会乱。” 这些都是分外的,原本不在工程班最初的计划范围内。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工程班的人、包括施文滨,都对这个连队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也都想在走之前,尽力把这边建设好。 而且,施文滨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再主动申请过来帮他们盖房子。 望着四周的旷野,施文滨突然萌生了一股野心。 他想一手把这个地方,建成一个有规模的大连队。 甚至在这盖厂房、盖楼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自己的工作任务,根本不由自己决定。 干完这二十天,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都不一定。 而且,施文滨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担心今天就会有人找过来,让他们撤人。 想到这,施文滨快速吃完早饭,饭后不带停歇的招呼大家伙赶快动工。 今天主要兵分三路。 工程班带着人平整室内地面。 拖拉机驾驶员带着几个二劳改、和十连队的知青,到地里播种小麦。 汤玉梅、杨月娟带着巴坦、葛二宝,在营地里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另外,老翟头、汤庆祥,两个车老板,就赶着大车,负责物资的周转运送。 其他人员安排好了,施文滨和谭小絮就在周围查看场地,划分各个区域。 以小礼堂为中心,规划这一片区域的建设。 施文滨惊讶的发现,谭小絮虽然不是专业工程队的,但她对连队的整体设计十分在行。 规划的比他更细致、更合理。 甚至连排水沟的位置、还有电线杆的位置都提前考虑到了。 还要修建一座篮球场、连队的小卖部,还有休闲的俱乐部。 谭小絮不是简单的盖几间房子、几间宿舍那么简单,她是真的在设计一个先进的兼顾生活和工作的社区。 谭小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规划师,只是,缺的是能实现她计划的人手。 如果有朝一日谭小絮能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的话,手里掌握一定的资源和权力,施文滨相信,她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和开拓者! —— 十一连队这边开工干的如火如荼。 远处一连队那边。 工程排的刘景龙刘排长担心施文滨会闹脾气,所以一大早天刚亮,饭还没吃,就来到三排二班宿舍外,督促督促这帮懒蛋。 来到宿舍外一看,门上已经落了锁了。 刘景龙点点头。 嗯,不错,生气归生气,没耽误一早上开工,施文滨这小子还是有点责任心的。 看了看手表,才六点。 这帮小子真麻利! 年底评选优秀班集体时,一定要把他们一连三排二班全体战士、这种勤劳苦干的事迹汇报上去,争取评个先进。 刘景龙面带微笑的回去了。 上午,一连队的队长突然呼哧带喘的跑到刘景龙办公室: “刘排长,熊场长是不是让你们工程二班的战士、到十二连队去盖宿舍去的?” 刘景龙歪着脑袋回答: “是啊。” “那他们怎么没去?” “去了啊?” “去个屁,十二连队那边根本没人!他们等了一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第112章 卷铺盖跑路 刘景龙蹙眉:“队长,你别给我胡扯,他们明明一早上六点就走了。” “走了,是走了,连特娘的铺盖卷儿都带走了!” “啊?” “啊什么啊,你自己去看看!” 刘景龙觉得队长一定故意拿自己开涮,他急急忙忙跑到二班的宿舍前。 看见熊场长、和分管他们一连队的马副场长、一左一右杵在门旁,脸色凝重,活像两尊门神。 宿舍门是敞开的,好像被撬锁了。 刘景龙顾不得跟熊场长、马副场长打招呼,径直蹿到里面。 就见宿舍外间本来是放脸盆的架子上,全空了! 再往里间看,里间炕上应该摆放被褥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就剩几件破衣服。 刘景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帮兔崽子,半夜卷铺盖跑路了? —— 十一连队。 小礼堂室内地面已经平整的差不多,工程班的人开始搭脚手架,粉刷外墙。 地里的小麦,这一上午,三辆拖拉机已经种下将近三百亩。 木刻楞木屋前的大铁锅里飘出了杂粮馒头的香气。 整个连队忙而不乱、秩序井然。 谭小絮还在统计各方需要什么物资,打算下午再去一趟场部,再拉点小麦种子回来。 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谭小絮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拖拉机的声音。 这突突突的动静,一听就是东方红75。 陈灼找来了—— 咱就是说,这男主,真够闲的! 没了女主,就没事情可干了吗,天天想着给她添堵找麻烦。 吃了那么多次亏,就是不长记性。 也罢,是时候让他领略一下大野猪的威力了。 工程班的人也都很警醒。 他们站在墙外的脚手架上正在刷墙。 站的高,望的远,看见远处有拖拉机开来时,有人朝施文滨喊: “班长,那边来人了,是不是来找咱们的?” 施文滨听到这话,麻利的爬上脚手架,看到远处开来一辆拖拉机。 拖拉机旁边还跟着一辆马车。 阵仗似乎不小。 施文滨心知不妙。 他朝不远处的谭小絮看了一眼。 谭小絮也已经听到拖拉机的动静。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谭小絮抬头、朝施文滨投去一瞥,目光从容、却坚定,没有丝毫慌张与害怕。 施文滨跳下脚手架,走到谭小絮面前问,脸色十分无奈: “小谭队长,对不住了,我可能——给你惹麻烦了,如果来的人问起,我一力承担全部责任,尽量不连累你。” 谭小絮突然问了施文滨一句: “施班长,你还愿意留在咱们连队继续干活吗?” “当然!”施文滨对谭小絮说了心里话,“小谭队长,我很想帮你把整个连队建起来,可是——” “不用可是,有你这句话就行。” 施文滨不解。 看谭小絮这种处变不惊的态度,难道小谭队长有什么好办法让他们正大光明的留下来? 还不用违抗上级命令? 可是,小谭队长能有什么好办法? 工程班的人也顾不得干活了,全都从脚手架上跳下来。 营地周围的人,也全都围到小礼堂前面。 拖拉机逐渐驶近。 他们先看到坐在马车上的人,最前面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那体型,不用猜就是熊场长。 “熊场长也来了?” “还有刘排长。” “我靠,咱们连队的朱队长也来了!” 刘排长、朱队长、熊场长,三位领导干部全来了! 这就像三座大山,直接压在工程班全体战士们的头顶。 也压在了施文滨头顶! 这么大的阵仗,哪里是来叫他们撤人的? 这明明是兴师问罪! 有个人开始担心了: “我靠,不会把咱们全部抓回去关禁闭吧?” 关禁闭是小事,如果给他们扣上不服从纪律的帽子,决心从严处分的话,会毁了他们的政治前途的。 以后任何荣誉评选、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推荐当兵、或者其他推荐学习的机会,全部没戏! 而且可能被当做反面教材,随时随地被拿来教育别人。 以后走路都抬不起头! 工程班这些年轻人,哪一个能承担的起这样严重的后果? 拖拉机和马车几乎同时来到营地。 马车还没停下,车上的刘景龙刘排长就指着施文滨骂道: “好啊,施文滨你个小兔崽子,我叫你到十二连队去,你一大早给我卷铺盖跑了!” “对不起排长——” 谭小絮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主动迎上前,笑盈盈道: “欢迎各位领导到我们十一连队视察工作!大家欢迎!” 谭小絮话没说完,就开始使劲鼓掌。 她身后那帮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好像反应过来了,跟着一起喊: “欢迎各位领导到十一连队视察工作!” “哗啦啦——” 一片掌声。 把前来问罪的三位领导弄了个措手不及。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个人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就连刘景龙刘排长也不得不收回愤怒,板着脸冲他们点了点头。 而后三个人跳下马车。 那边拖拉机也停了,陈灼带着他的那一帮人跳了下来。 谭小絮对陈灼笑道: “这不十二连队的陈队长吗,欢迎陈队长带着全体战士到咱们连队学习!” 陈灼瞬间黑脸: 谁到你连队学习来的?! 可是,十一连队那帮人,已经欢呼起来了: “欢迎陈队长!欢迎十二连队的全体战士!” 哗啦啦—— 掌声更加热烈了。 施文滨也一脸懵逼的跟着鼓掌: 小谭队长果然是小谭队长。 这都行? 谭小絮这一下,把所有过来兴师问罪的人弄的一时发作不出来了。 谭小絮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没等刘排长站稳,谭小絮已经上前,双手握住刘排长那双粗糙的手,用力顿了顿: “刘排长,非常感谢你把这么一支优秀的队伍派过来支援我们! “施班长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同志,他们不仅专业,而且肯吃苦。 “看,他们只用了十天时间,就把九间房子全部盖起来了,速度之快,在整个农场,我相信,绝无仅有!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 “感谢刘排长培养了这么一批优秀的人才! “刘排长,您是我们胜利农场的功臣! “刘排长,您一定要好好表扬我们工程二班的战士! “刘排长,请您接受我们十一连队全体战士的感谢!” 刘排长:“——” 第113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景龙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个大姑娘的手牢牢握住,整个人愣住了。 他求助似的转向旁边的朱队长: 我们是干啥来的? 一旁的朱队长见情况不对,刚要张口说话。 谭小絮又赶忙松开刘排长的手,去握住朱队长的手: “朱队长,咱们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谭小絮,十一连队队长。 “我早就听闻朱队长的大名,听说您把咱们二分场的工业连队治理的繁荣昌盛。 “咱们的工业连队、每年都被评为整个师部的先进连队,这全都归功于您管理有方。 “朱队长,哪天您方便的话,一定要找您取取经,跟您学习一下如何当一个受战士们爱戴的好队长!” “咳!” 朱队长原本紧绷的嘴唇泛起了微笑的弧度。 他打量了一下这位同样大名鼎鼎的烈士遗孤,不敢相信,这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敢自己组建新连队、领着十几个人在野地里开荒? “不错,”朱队长开口夸赞,“小谭队长年轻有为,我们应该号召战士们多向小谭队长学习!” “朱队长您过奖了,那个,今天中午一定要在咱们连队吃饭,顺便指导一下咱们连队的工作,该批评的,您尽管批评!有批评才能有进步!” “小谭队长你太谦虚了,”朱队长抬头看着那九间已经落成的房子,不可思议道, “这就是最近刚建起来的?” “是,从挖土动工,一共才十二天,九间屋子就盖好了。” “奇迹,简直奇迹!” 朱队长不敢相信,工程班十个人居然有这么快的进度! 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工程队的人有这个效率? 谭小絮开始给施文滨邀功: “这都是施班长和全体战士们的功劳,他们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工程战士!” 朱队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施文滨,连连点头: “嗯,不错,施班长一直是个勤快务实的好战士,没丢我们工程队的脸!” 转悲为喜的施文滨: “谢朱队长夸奖,都是朱队长教导有方。” 工程班的战士们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个神转折。 刚刚还觉得大祸临头,都已经想好检讨书怎么写了。 谁知小谭队长一通忽悠,局面峰回路转。 不但没挨批评,还被朱队长当众表扬了? 小谭队长的马屁功夫——神了! 谭小絮还是不给朱队长反应的时间,请朱队长和刘排长进屋里看看,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请两位专业人士给点宝贵意见。 于是,陈灼和熊场长眼睁睁看着,原本打算过来问罪的朱队长、刘排长两人,在工程班战士们的簇拥下,进小礼堂观摩去了。 被冷落在后面的熊场长、陷入了自我怀疑。 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了小礼堂。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为了安抚住施文滨的两位顶头上司,谭小絮发挥了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学来的马屁功夫。 把生平所学,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奉行一条原则: 该嘴甜的时候,千万别矜持! 事实证明,脸皮有多厚,吃的有多开。 刘排长、朱队长进去看了一圈,被谭小絮一顿恭维,早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等从礼堂出来后,猛然看见呆愣在原地的陈灼等人,这才想起了什么。 哎,这姓陈的,真多事! 要不是看他是总场长儿子的面子,早一巴掌扇飞了。 “朱队长,刘排长——”陈灼拉着一张驴长的脸走过来。 谭小絮还是不给陈灼说话的机会,故意大声对众人说道: “陈灼队长这次带人过来,是不是想跟我们学习,也要建设自己的连队? “哎,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好大喜功,不管自己连队什么实力,看别人盖房子,自己也眼红。 “也不看看自己开了几块地,陈灼队长,礼貌问一下,你们连队现在开垦出多少亩荒地了?” 陈灼真的是忍无可忍: “我开几亩荒地,跟我要盖房子有什么关系,难道开的地少了,就不配盖房子?” “你看看,我就好心好意关心你几句,你怎么还破防了?” 陈灼:“!”谁破防了?! 谁破防了?! 我没有! 谭小絮又道: “陈队长,没事,你那边要是暂时没地方住,要不,我这边再继续加班加点,早点把宿舍盖起来,到时候,借你一间,谁让咱俩都是荒二代呢,当年我爸跟你爸一起到这边开荒的,我爸还救了你爸的命,冲这份救命之恩,我借你一间宿舍,不算什么。” 陈灼听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提起那些陈谷子烂芝麻,而且故意颠三倒四,明里暗里讽刺,气的脸都红了。 偏偏又不能发作。 这谭小絮真是每次都能把话说绝,叫人半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这时候,施文滨灵机一动,上前道: “刘排长,朱队长,其实我今天执意带人过来,就是想早点把这边的房子完工,其实小谭队长的意思,也是想房子早点完工,也好让陈队长他们过来借住,等这边能安顿人了,我再到陈队长那边,再帮陈队长盖房子。” 想到谭小絮刚刚那番“昧着良心”硬拍出来的马屁,施文滨也有样学样道: “两位领导一直教导我们,做事情要严谨负责、有头有尾,不能两头抓瞎,我一直谨记领导的教育。” 朱队长、刘排长被接连的马屁拍的浑身舒坦。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施文滨说的有点道理。 朱队长道: “嗯,小谭队长考虑的确实很周到,这边还没完工,又到另一边开工,确实两边都耽误。 “要不这样,就按照小谭队长的意思来。 “工程班留下来继续施工,什么时候把这些房子收拾的能暂时住人了再撤。” “是!”施文滨一激动,突然给朱队长、刘排长行了个军礼。 谭小絮开始笑哈哈: “朱队长,您真开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谭小絮简直管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陈灼看着这帮人简直一丘之貉。 一个队长、一个排长,都被谭小絮一通迷魂汤灌的找不着东西南北。 那个熊场长也是一个屁都不放。 陈灼心知,今天注定讨不到任何便宜。 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 一气之下,转身就走。 谭小絮见他要走,立马不笑了: 想走? 第114章 捅了野猪窝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问过我的野猪了吗? 从此,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十一连队,盛产大野猪! 还有,我的连队里,没有一头白死的野猪! 每头野猪,都有自己的使命! 系统,放野猪! 系统:【请问放几头野猪?】 谭小絮:一头! 【已为宿主发放野猪一头,请宿主查收。】 要说系统发放物资的速度是真快。 系统的光幕刚熄灭,谭小絮已经听到野猪发出的嚎叫了。 就像凭空蹿出来似的,突然间野猪就近了,撒开四蹄冲陈灼飞奔而来。 “妈呀!!!” “野猪!” “野猪又来啦!” 哗啦—— 这帮躲避野猪已经躲避出经验的人们,毫不犹豫,全部朝停放在营地车斗跑了过去。 熊场长一看野猪又又又出现了: 亲娘啊,这是捅了野猪窝了嘛? 十一连队怎么那么多野猪!! 他是亲眼看见陈康是怎么被野猪撞飞的,知道大野猪的威力,二话不说,跟着逃跑的人群朝拖拉机车斗飞奔而去。 谭小絮则一边拽着朱队长、一边拽着刘排长: “快跑!” 两个中年人差点被谭小絮扯倒,稳住了脚步后,一起朝新盖好的小礼堂跑。 边跑,朱队长边懊悔的说: “早知道把我的猎枪带来了,这里居然有野猪,我好几年没吃到野猪肉了。” 谭小絮道: “朱队长,过几天我给你送几斤,不,我给你们送一半,咱两个连队,把野猪平分了!” 朱队长听她吹牛的语气,压根不信: “野猪不伤人就不错了,你还想吃它!” 喊话间,三人已经躲到小礼堂里了。 趴在小礼堂的窗洞上朝外张望。 只见外面那头大野猪,径直朝陈灼冲了过去。 陈灼从来没跟野猪正面交过手,猛然见看见突然冒出来的野猪,一时居然想不起来要跑。 等看看周围已经全跑光了,而野猪正朝自己冲过来时,才想起来躲避。 他刚转身,野猪直接从后面把人撞的两脚离地。 眼看着野猪森白的獠牙要戳在陈灼腿上,众人发出一阵尖叫: “啊——” 陈灼落地,裤腿被刮破了。 众人没看清陈灼有没有受伤,但是,野猪又朝着陈灼发动攻击。 低着头,两根獠牙朝陈灼戳了过来。 陈灼惊恐的抬腿去踢野猪。 但这个动作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野猪。 “嗬——嗬——” 野猪发出让人胆寒的野兽的嚎叫。 陈灼也真是个硬汉,居然从地上坐起来,伸手试图去抓野猪的獠牙。 但野猪头一甩,锋利的齿尖直接划过陈灼手掌。 陈灼迅速缩手。 一阵剧痛直达心脏。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这头强壮的野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赶紧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纷纷跟着大喊: “跑啊!” “快跑!” 陈灼这才匆匆爬起来要跑。 但,野猪根本不给他跑的机会。 紧跟着追上来。 不等他站稳,只觉得屁股上又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整个人朝前扑去。 直接扑倒在地。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不敢看了,直接捂住眼,不忍心看野猪把人撕成碎片的画面。 就连陈灼,也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了。 突然—— “砰!” 一声沉重的枪响破空而出,在众人心口炸裂。 没人注意到那辆军用吉普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切快的只在呼吸之间。 等众人听到枪响后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一辆军用吉普已经出现在营地里。 车窗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 一只戴着白色棉线手套的手上,举着一把黑亮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野猪。 野猪似乎中了枪,强壮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它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中了自己,转着身子寻找。 众人这才看见,野猪左眼已经成了个血窟窿,咕咕冒着暗红的鲜血。 那一枪,竟然直接打在野猪眼睛上。 好神的枪法! 还来不及想更多,又一声枪响。 野猪又一阵颤抖。 大概是发现了危险的方向,野猪突然横冲直撞的朝吉普车猛冲过来。 吉普车虽然是车,但也只有一层铁壳子。 经不起一头发怒的猛兽的攻击。 众人甚至担心,野猪会不会撞破车门,把里面的人直接撕了。 但“嗡”的一声,吉普车突然加快速度朝前挪动。 完美的避开了野猪的撞击。 野猪仍然不顾一切的朝前飞奔,但跑着跑着,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而后,庞大的身躯开始踉跄。 估计是刚才受的枪伤,开始发作了。 踉跄了几步,终于不动了。 四蹄坚持了几秒钟,轰然朝一边倒去。 四蹄抽搐几下,再无动静。 众人的心,仍然含在嗓子已经里。 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野猪。 再看看趴在地上脸色痛苦的陈灼。 最后,再看看那辆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212吉普车。 眨了眨眼,整个画面几乎凝固。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那辆吉普车上。 都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躲在小礼堂里的刘排长问道: “小谭队长,那个,吉普车里是什么人?” 谭小絮:“我不道啊——” 她也完全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辆吉普车。 在吉普车出现之前,她还在想着该出手了,不能叫陈灼真死在他们连队。 那样太晦气了—— 谁知手还没摸到铁锹,枪就响了。 她也跟大伙一样蒙在鼓里。 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靠,车里面,不会是派给他们的那个指导员吧? 居然是小汽车送来的指导员? 他们连队是犯了什么天谴了吗,值得上头如此关注? 而且,看这辆吉普车的车牌号,好像,在哪见过? 谭小絮来到这里之后,一共也没见过几辆这种军用吉普。 毕竟是七十年代,自行车都算得上豪车了。 军用吉普,普通百姓,可能都见不到几回。 所以谭小絮对自己见过的吉普车有很深的印象。 对了,上次看见这种军用吉普,是在总场那边的大街上。 对了,是师长坐的车! 跟记忆里的车牌号对比一下。 一毛一样! 这居然是师长的吉普车? 第115章 高指导员 在所有人还在愣怔时,谭小絮第一个走了出来。 径直朝吉普车走去。 “啪——” 车门开了。 一条大长腿从驾驶室伸出来、落到地上。 而后,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弯腰从里面下来。 看到那张白净的有些过分的脸,谭小絮一眼认了出来: “高秘书?” 这正是上次在陈康的办公室里见过的,师长的秘书! 那个脸色白的一看就活不长的高秘书。 谭小絮觉得奇怪,自己明明跟这个高秘书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再次看到他,居然没感到陌生。 谭小絮朝高秘书手上看过去。 只见高秘书戴着一双白色手套,手上什么都没有。 那把黑亮的手枪,已经不知道被放到哪了,是藏在后腰里,还是放在车上? “高秘书,你怎么来了?” 高毅松看着谭小絮,温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不是高秘书,是高指导员。” 谭小絮:“???”哎哟我个豆儿! 他? 指导员? 靠! 还不如叫那个半身不遂的王指导员来了! 师长脑子抽风了吧? 把堂堂秘书,派到我一个只有十四个人的基层农业连队当指导员? 我这里是关着什么绝种的上古神兽吗? 看着谭小絮一言难尽、明显不欢迎自己的脸色,高毅松才收回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道: “裴师长命令我过来,兼任你们两个连队的指导员,第一次到基层连队工作,请谭队长多多指教。” 话说的谦虚,谭小絮一下子倒不好发作了。 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让这位高秘书来当自己连队的指导员: “不是,高秘书,您到我这来,真的大材小用了,我这边的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种地、盖房子、修猪圈、喂猪,都是些粗活,让您到我这来干这些,真屈了您的才了,要不,还是让上回那个王指导员过来吧?” 高毅松:“那个王指导员据说是半身不遂了?” 谭小絮:“——”嗐,早知道,不放野猪了! 谭小絮又朝吉普车后座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车后座上居然还坐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蓝咔叽布外套的中年女人,面容清瘦,好像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见到谭小絮看自己,中年女人才勉强朝谭小絮笑了笑: “你好。” “你好——” 这是——还带了个保姆??? 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下乡体验生活来了? 这边谭小絮跟高毅松说着话。 其他几个地方,躲避野猪的人们都是一眨不眨的望着这边: “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没见过。” “小谭队长好像跟他认识。” “还开着吉普车,又是上面下来检查的领导吗?” “不能吧,这领导,也太年轻了,看起来才二十岁。” “你看他一张脸白的,跟死了没埋似的。” “他到底谁啊?” “不知道——” 大家互相询问,都说从没见过这个人。 就连熊场长,这个地方职位最高的人,也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个年轻人。 有人就去问躲在拖拉机车斗里的汤玉梅: “婶子,跟小谭队长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啊?” 汤玉梅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谁。” 汤玉梅也特别好奇,闺女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人,以前从来没听她说过。 杨月娟笑呵呵的看着高毅松: “这小伙儿,长的真好看呐,往那一站,身板儿笔直,脸还那么白。” 有人酸不溜丢来了句: “这是有病吧?” 杨月娟骂道: “你才有病呢,人家就是长的白,嫉妒吧你。” 两边都在叽叽咕咕议论。 而陈灼,好像被人遗忘了似的。 他根本顾不得看刚才是谁开枪救了自己。 趁着别人不注意,赶紧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察觉到掌心湿热。 打开手一看,整个手掌被划开一刀深深的口子,满手的血。 屁股后面,也是疼的要命。 另一只手往后摸了摸,摸到屁股后面也沾着一片血。 而且,裤子被划破了。 刚才屁股蛋好像被野猪的獠牙给戳了。 他欲哭无泪的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朝拖拉机走。 跟着陈灼来的几个人,慌忙跟上前。 一伙人想悄无声息的离开。 谭小絮瞥见陈灼的动静,忽然大叫: “陈队长!” 陈灼惊的两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滑到一半,又被人拎起来了: “快走,扶我上拖拉机!” 今天真的太丢人了! 谭小絮却不依不饶,撇下高毅松,朝陈灼追了两步: “陈队长,你别走!” 陈灼真想跪下跟谭小絮叫一声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别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了! “陈队长,我赔你医药费!” 陈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姑奶奶,我不要医药费了,求你放了我! 几个人把陈灼扶上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就听谭小絮在外面大喊: “你还欠我678块钱,我赔你八块钱医药费,你还欠我670,记得还!” 陈灼差点没一头创死在车斗里。 “对了,还有,”谭小絮又喊,“你还没谢过高秘书,还不谢谢高秘书救了你的命!” 陈灼一听,高秘书? 哪个高秘书? 难道是—— 陈灼拼了命的爬起来,双手扒在拖拉机车斗上,朝吉普车看过去。 一看到那个身材笔直修长、脸色白净的男子时,陈灼又瘫软的滑进车斗里。 居然是——裴师长的秘书?! 陈灼的拖拉机走了,其他人也纷纷从躲避的拖拉机车斗、还有小礼堂里走出来。 熊场长走到高毅松面前,盯着高毅松的脸问: “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高毅松,现在是这个连队的指导员。” 熊场长恍然道: “哦,原来你就是要来的指导员!” 几天前师部那边专程打电话来、要他好好招待的那个指导员,就是他! 居然是——开着吉普车,还带着枪来的?! 这是知道十一连队有个野猪窝,有备而来的! 而且,这辆吉普车—— 看了看,没有司机,是这位高指导员开来的。 居然带着枪、开着吉普车、到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连队来当指导员?! 熊场长不可思议的望向谭小絮。 好家伙,这姑奶奶什么能耐啊—— 第116章 让高秘书感受感受基层连队的温暖 陶斌听到了熊场长和高毅松的对话。 悄悄凑到谭小絮身边,担忧道: “小谭队长,这真是咱们连队的指导员?” “目前是的——不过,”谭小絮不怀好意的看了高指导员一眼,小声道: “找个机会,把他弄走!” 谭小絮自觉庙太小,放不下这尊大佛。 早点送走为妙。 实在不行,等那位王指导员伤好了,亲自上门请他再回来。 跟这位高秘书相比,王指导员好玩多了。 谭小絮有点搞不明白,这高秘书是不是得罪人了,不然怎么被派来当他们连队指导员? 比陈灼还惨。 陈灼只是从农场机关发配过来。 高秘书,直接从师部机关一落千丈! 那边,巴坦和秦耀,已经把两枪毙命的大野猪抬回小礼堂前面。 检查了下伤口。 只有两个枪眼。 一个在左眼,一个在右眼。 所有人倒吸凉气: 好恐怖的枪法。 感觉比上一头中了五枪的野猪死的还惨。 朱队长和刘排长没有靠前打听什么,但还是从其他人嘴里听说了,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居然是派到十一连队的指导员。 两人都看出这人来历不凡,不是他们能靠近的人,所以都自觉的没有去套近乎,只到谭小絮面前告别。 临走时,朱队长还时不时的偷瞄那头大野猪。 谭小絮投其所好道: “朱队长,刘排长,二位先回去,等我这边把野猪杀好了,我专门给二位送去。” 刘排长推辞。 但朱队长明显是真馋野猪肉了。 两边又客气一番。 谭小絮只说,等肉分割好了,一定会把猪肉送他们家。 朱队长真心觉得,这姑娘爽利大方,会做人。 所以最后,朱队长又把施文滨叫到面前,嘱咐他,一定要把这边的工程干好了,千万不能糊弄,别的事情不要担心。 缺了什么工具,回连队去拿。 建筑材料要是不够用,回去跟他们说,他们帮着想办法。 施文滨喜不自胜,从来没见他们朱队长这么好说话过。 施文滨干脆大着胆子,主动帮谭小絮要了些东西。 说这边打算盖养猪场和马号什么的,自己打土坯、用土坯盖房。 但是还需要一批圆木做房梁。 问朱队长和刘排长,能不能帮他们弄点圆木。 朱队长二话不说: “没问题,圆木是吧,我回去就跟林场那边联系,给你们弄上一大卡车——那个,我看砖也用光了吧,建连队怎么能没有砖,回去后,我再叫张排长送两车砖过来。” “谢谢朱队长!” 看他有些得意忘形的样子,刘排长指着施文滨的鼻子警告道: “你小子,回去再跟你算总账!” 施文滨立马收住笑脸,低下了头。 等熊场长、朱队长、刘排长三人坐上马车走了,工程排的人立马跳起来欢呼: “小谭队长威武!” 谭小絮要是个男的,他们能直接把人抛起来。 一场危机,就这么被小谭队长巧妙的化解了。 解除了危机,谭小絮吩咐道: “行了,回去继续开工!” “是!” 于是,各人又都忙活起来了。 这次干劲儿更足了。 种地的种地,盖房的盖房,做饭的做饭。 秦耀提起杀猪刀,袖子往上一撸,招呼巴坦: “来活儿了,杀猪!” 巴坦摸着肥了一圈的腰: “我感觉这几天吃的猪肉,比我一辈子吃的猪肉还多。” 其他人都有活干,只剩下刚来的高毅松,和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中年女人。 两人就像两个不受待见的亲戚一样,站在空地里没人搭理。 中年女人似乎对他们受到这种冷遇表示不理解。 那帮队员和战士们自觉招待这种级别的人物,该由谭小絮出面,还轮不到他们。 所以没人往前凑。 谭小絮见高毅松没事人似的站在车旁,看着十分碍眼。 算了,来都来了。 这么高高大大的一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管你是什么级别的秘书,到了基层连队,一样要干活。 保准累的你哭着找妈! 谭小絮提着两把铁锹上前,递过去一把。 高毅松接下铁锹: “干什么?” “挖粪坑。” 中年女人一听挖粪坑,忙要开口阻拦。 高毅松却制止了: “好,我去挖。” 中年女人一脸嫌恶道: “毅松,你怎么能去挖粪坑?” 谭小絮附和道: “对啊,要不,还是回去当秘书吧?” 高毅松:“我去挖粪坑。” 谭小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高毅松也拎着铁锹跟了过去。 说是挖粪坑,但不是那种用过粪坑。 是他们在营地里规划的新的公共厕所。 蹲坑的旱厕。 他们要挖一个超级大粪坑。 那个粪坑,足有两米深。 掉进坑里不露头。 所以,有人说茅坑淹死人,不是玩笑。 本来这个新的粪坑没打算现在就挖的,也是谭小絮看高秘书太闲了,才临时起意。 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秘书感受下基层连队的“温暖”。 “挖吧,这一大块全是。” 说完,谭小絮豪放的往两边掌心喷了点唾沫,搓了搓,拎起铁锹,往地上一铲。 踩上一脚。 而后抬起满满一铲子土,用力一挥。 一大坨黑土在空中划出长长一道弧线,落在旁边地上。 动作潇洒利落。 有种健康的美。 所有看过谭小絮干活的人,都会感叹,这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高毅松看她铲了两次土,也挥起铁锹开始挖。 谭小絮一边干活,一边不时偷瞄高毅松,想看他干活时笨拙的样子,找机会打击他。 但这小伙子显然不是谭小絮以为的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脸。 相反,他干起活来很有力气,丝毫不输自己。 每次铁锹上也是满满一铁锹的土。 没有偷奸耍滑做样子。 谭小絮有点小失望。 看来,打击他干活不行的计划失败了。 所以谭小絮换了种方式: “高秘书,你皮鞋脏了——” 高毅松抖了抖黑皮鞋。 “高秘书,你裤脚脏了,这么又新又干净的裤子,脏了就不好看了。” 高毅松拍了拍裤子。 “高秘书,你干活怎么还戴着手套?手套那么白,弄脏了多可惜。” 高毅松把手套脱了。 第117章 俩炮灰凑一块儿了 “高秘书,你手可真嫩,又白又嫩,手指也长,天生拿笔杆子的。” 高毅松:“……” “高秘书,你给师长当秘书,一个月多少工资,肯定比在这当指导员高吧?” 高毅松:“……” “高秘书,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大娘是谁呀?” “我阿姨。” “你保姆吧?” 高毅松:“我阿姨。” 谭小絮:“阿姨不就是保姆吗?” 高毅松:“……” 谭小絮继续嘴欠: “啧啧啧,高秘书,你出门工作还带保姆,你够小资产阶级的。 “咱兵团战士,男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女的都是当代花木兰,可没你这样娇惯的。 “你这样搞特权,怎么做咱们的指导员?” “……” “我怕到时候队员不服怎么办?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这里刚接收了六个劳改释放犯,全是些杀人放火、马上够死刑的硬茬子,脾气暴躁起来,跟发狂的野猪一样,我怕他们看你不顺眼,回头套你麻袋。” 高毅松:“我有枪。” 谭小絮:“高秘书,你这是违规带枪吧?怕不怕举报?” 高毅松:“……” 谭小絮继续忽悠: “高秘书,我们基层连队生活条件苦啊,没什么好吃的,今天巧了,来了头野猪让你撂倒了,咱们才有这个口福。 “往常咱们一天三顿窝窝头蘸大酱,那窝窝头都喇嗓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惯。 “你们师部机关食堂,顿顿白面馒头、大米饭吧,也不知道吃惯了细粮的高秘书,能不能吃得惯我们这的杂粮窝窝头。 “吃不惯跟我说,我帮你申请调回去。” 高毅松:“我自己开伙,不跟你们一起吃。” 谭小絮撇嘴: “哎,有保姆伺候就是好,那话怎么说的,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高秘书真是个投胎小能手。” 高毅松:“……” 谭小絮觉得自己够嘴欠的。 但凡这个高秘书有秦耀百分之一的暴脾气,早撂铁锹走人了。 但无论她怎么拐弯抹角的挖苦刺激,高毅松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情绪稳定的可怕。 这人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嗐—— 白费半天唾沫星子。 A计划宣告失败! 谭小絮也不再说什么了,专心挖坑。 抬头看了看这一大片要挖的粪坑,开始犯愁。 要是有台挖掘机就好了。 可惜,七十年代,目前好像还没有挖掘机,反正原主谭小絮是没见过。 没有挖掘机,凭她和高秘书两个人,不偷懒,两天挖完就算快的。 要是有挖掘机,这一大片,最多一小时就能完工。 农业机械化,北大荒兵团农场算是初步实现了。 但是工业机械化的道路,任重道远啊! “开饭啦!” 那边吹了开饭的哨子。 谭小絮扔掉最后一铁锹泥土,跟高毅松道: “收工吃饭吧。” 高毅松也收了铁锹,两人一起往小礼堂前面走。 谭小絮眼角的余光瞥见高毅松似乎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 谭小絮也扭头去看。 高毅松立马握起手,把手收回去了。 谭小絮问: “怎么,磨出水泡了?” “不是。” 谭小絮故意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没事,高秘书,不行的话,别逞强。” 高毅松正色道: “请叫我高指导员。” “好,高指导员!” 回到营地里,大家都收工,在一个公用的脸盆里洗手。 但那个高毅松很讲究,由他的阿姨单独舀了清水,用流水洗。 阿姨特意拿了高毅松骨节分明的手仔细看,看到掌心发红,再看他手腕,手腕上已经出现了几处淤青。 应该是刚刚挖粪坑时用了些力气,或者受到什么磕碰,导致皮下出血。 阿姨揪心道: “毅松,咱们还是还是回去吧,回医院去,别在这待了,时间长了,身体吃不消的。” 高毅松一脸无所谓: “没事,活动对身体有好处。” “你那哪是活动身体,你那是干苦力。” “高指导员,来打饭!”谭小絮在灶台边扯着嗓子朝他喊。 高毅松大声回了句: “来了。” 而后又对阿姨说: “阿姨,我们拿饭盒打饭去吧,今天先吃大锅饭。” 阿姨含着泪说: “我刚刚看了,他们用那头野猪的猪血蒸的什么菜,看的我犯恶心,那野猪的猪血,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毒,你还是别吃了,我等会儿借他们的炉子,给你熬点红枣小米粥,炒个鸡蛋木耳——” “没事,他们能吃,我也能吃,我来这里是工作的,尽量不要给我搞特殊,咱们去吃吧。” 说完,高毅松转身去车上拿饭盒。 拿了两个饭盒去打饭。 来到锅边一看,果然,锅里一大盆血糊糊的东西,好像撒了葱花蒸出来的血豆腐,看着触目惊心的。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吃法,不知道猪血还能这么吃。 汤玉梅拿了勺子,舀了一大勺要往他饭盒里送。 见他一直盯着那盆猪血看,猜道: “指导员同志,是不是吃不惯这个?” 汤玉梅见这个新来的指导员白净斯文,一看就是家境不错的人,估计很少吃到这种粗犷的野味,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 汤玉梅收回勺子,又道: “要不,我给你找点别的吃?” 高毅松伸出饭盒: “不用了,给我吧。” 他打了两饭盒蒸猪血,又拿了几个杂粮窝窝头,给了阿姨一份。 转头想找个吃饭的地方,但是,没有。 其他人打了饭,都是在露天里吃。 有的坐小板凳,有的干脆直接坐地上,一大口一大口,吃的喷香。 这个卫生条件,看的阿姨直皱眉头: “毅松,我们去车上吃吧?” 两人只好端着饭盒,坐到吉普车里吃饭去了。 其他人一边吃饭,一边偷偷打量这个来历有点神秘的指导员,都夸这指导员长的白白净净、宽肩窄腰,怪好看的。 谭小絮端着饭盒,找到从地里回来的常文,坐到常文身边,问: “常文,你认识那个高指导员吗?” 常文吃了口猪血,朝吉普车望了望,摇头: “不认识。” 谭小絮觉得,常文身为副场长的儿子,接触到的人脉比她的广,兴许能认识师部的人。 但常文也不认识。 看来没人认识这个高秘书了。 书里也根本没提到这人。 在书里面,他就是个给男主让位的垫脚石。 陈灼之所以能到师部当秘书,从此平步青云,就是因为师长原来的秘书病退,陈灼顶了这个病退的秘书的职。 书里虽然没交代这个垫脚石的结局,但是估计,能到病退地步的,应该活不长。 可能前脚病退,后脚就领盒饭的那种。 说起来,她和高毅松是同病相怜,一个用生命给男主的爱情让了路,一个用生命给男主的事业让了路。 现在好了,阴差阳错,把他们俩炮灰凑一块儿了。 在谭小絮开小差时,常文问道: “你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吗?” 谭小絮没有隐瞒: “知道,他原来是师长的秘书。” 常文一听这话,嘴里的猪血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师长秘书?!” “对,师长秘书,上次我去总场那边,碰上师长下来视察,见过这位秘书。” 常文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师长的秘书,居然给你当指导员?” 第118章 送肉 谭小絮吃了口猪血,猪血鲜香味美,入口即化,几乎不用嚼就咽了下去,点头道: “是啊——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居然有师长秘书给我当指导员。” 常文:“……”这何止是烧高香了? 这是把庙都点了。 谭小絮在常文那没问到什么,又起身,公然召集了她的六个二劳改。 把他们单独叫到旁边,围成一圈,给他们开小会。 谭小絮坐在他们之间,咽了口馒头,问: “都看到新来的指导员了吧?” 六个人一起点头。 “注意点,这个人难搞。” 巴坦道: “小谭队长,你要是看他不爽,咱们套他麻袋!” 谭小絮嘴角抽了抽:不愧是我的兵! 吕静波抬头道: “你要是活够了,你就那么干。” 秦耀骂骂咧咧的提醒: “你忘了他有枪,枪法那么准,想死啊你?回头都不用两枪,一枪打脑门儿上,就能要了你的够命!” 巴坦想到野猪那血窟窿似的的两只眼睛,不禁胆寒,赶忙低头啃馒头去了。 谭小絮语气严厉道: “我先说好了,这个人,谁都不能动,你们以后都夹着点尾巴,秦耀,巴坦,尤其你俩,还有吕秀才,管管你的嘴。” 被点名的三人莫名不爽。 但又不敢说什么。 吕静波见六个大老爷们儿居然没有一个敢回嘴的,心中哀叹: 六个大老爷们儿,愣是被一个姑娘拿捏的死死的,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吃完饭。 谭小絮找到正在车里休息的高毅松: “高指导员,我要场部拉小麦种子,你要不要跟我扛麻袋去?” “扛麻袋?”高毅松还没说什么,坐在后座里的阿姨先激动的叫了出来,“不能,小谭队长,他不能扛麻袋!” “不能扛麻袋?” 阿姨连忙打开车门下了车,故意把谭小絮扯到一边,带着哀求的语气小声说: “小谭队长——” 可是阿姨还没说下去,高毅松就下车制止道: “阿姨,没事,我可以去扛麻袋。” “你不能!” 谭小絮不想听他俩掰扯,她也看出点端倪来了,从见高毅松第一面,就觉得这人活不长。 谭小絮故意叫他扛麻袋,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悄悄打听一下这人的病情。 跟她猜的一致。 是个连麻袋都不能扛的脆皮娃娃。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高指导员还是留在营地吧,对了,你还没到十连队那边安顿,要不你先过去安顿一下,明天再正式上班,先给你半天假。” 说完,谭小絮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住下,回头朝阿姨招了招手,示意阿姨过去说几句悄悄话。 阿姨走过去。 谭小絮当着高毅松的面,开始跟阿姨咬耳朵: “阿姨,你也不希望看到高指导员在我们这受苦吧?” 阿姨诚实的点了点头,确实不想,也不知道这孩子突然中了什么邪,不去医院待着,非要跑到这么个偏远荒凉的地方当什么指导员。 谭小絮笑道: “不如,咱们合伙把他送回去?” 阿姨愣了一下: “小谭队长你有什么好办法?” 谭小絮小声道:“我写信去师部举报他工作不力,怎么样?” 阿姨:“???” 阿姨转头赶紧溜了。 谭小絮笑了笑,转身走了。 谭小絮催着秦耀、巴坦,两人把那头野猪劈开,先收拾出半扇,把那半扇肉再劈开,切出四份带排骨的大块肉。 一块肉估计有十几二十斤,分别装在四个麻袋里。 其中两份,要送给一连队的朱队长和刘排长,谢谢他们今天上午倒戈相助。 主要是,连队接连吃了一头狍子、两头猪,现在对肉,已经没那么馋了。 不管什么山珍海味,连着吃也会吃腻。 所以拿出一部分来送人也不觉得心疼。 还有,未来不少工程项目,少不了一连队那边的支持。 拿点猪肉出去打点打点,以后方便办事。 有时候人情世故就是这样,会干事儿的,不如会来事儿的。 可能跑断了腿、费了半天嘴皮子,也不如一点实际的好处来的有用。 总之,做人不能太守规矩。 该活动就要活动。 除了给朱队长和刘排长的两份肉,另外两份,一份给了上次帮忙的张排长,就是负责砖瓦厂的那位。 上次要不是张排长主动帮忙联系刘排长,还帮忙说话,谭小絮可能请不到工程队的人来帮忙。 这份情,正好一并还了。 另外一份,是送给负责一连队的那位副场长。 虽然谭小絮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朱队长、张排长、刘排长他们都有肉,如果把分管一连队的这个副场长落下的话,那这礼等于白送,还平白把副场长得罪了。 所以,既然送礼,为了周全,那个副场长的礼也省不了。 全当结个善缘。 这些人都有猪肉,剩下一个熊场长,也不好办。 可是想想熊场长现在是陈康的狗腿子,所以,谭小絮别出心裁,送了他一个心脏、半副猪肝。 嗯,她真的没有拐着弯骂人——毕竟心肝也是肉! 熊场长看见谭小絮拎着那么一大坨心肝出现时,感动的不行。 觉得这姑娘真是以德报怨啊。 自己三番五次的刁难她,她居然还给自己送肉。 惭愧! 吃猪肝时,熊场长一边吃,一边跟老婆夸奖谭小絮是个心胸宽广、不计前嫌的姑娘。 熊场长老婆也喜滋滋的夸,那姑娘是个能办大事的。 后来,熊场长老婆从那位马副场长老婆嘴里听说,谭小絮送别人的都是二十斤上好的带皮排骨肉。 熊场长老婆回家就跟熊场长吵了一架,说为啥送别人的是二十斤好猪肉,独独送他一块心肝。 熊场长听了这话,起初还不信,振振有词的说: “你别胡扯了,小絮能是那样的孩子,肯定是马副场长他老婆知道咱家有猪肝,她羡慕嫉妒,搁这故意挑唆是非,别上她的当!” 可是,熊场长还是忍不住犯嘀咕,特意跟马副场长打听。 一问,居然是真的,谭小絮给别人送的都是二十斤上好的带皮排骨肉! 只有自己的是猪心和猪肝。 熊场长差点没当场怄死。 害他白白愧疚了一场。 还落老婆一阵埋怨。 谭小絮就是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泼妇!! 第119章 来,高指导员,脱鞋上炕 农场医院。 陈灼被直接送医,经过医生的救治后,转移到病房里。 屁股上被野猪獠牙戳的那一下,足有两三公分深。 而且,戳的位置也很危险。 要是再偏上三公分、方向再准一点的话,可能,这辈子要断子绝孙了。 他趴在担架上,被抬到病床。 隔壁病床躺着的病友扭过头来看热闹。 这一瞅,病友大吃一惊: “陈灼?” 巧了,隔壁病床那个病友,不是别人,就是陈灼的表叔王福海——在十一连队光荣负伤的那位王指导员。 “表叔?”陈灼也认出了王福海,艰难的打着招呼,“表叔,你这是怎么了?” “我让野猪创了,你呢?” 陈灼:…… —— 下午,谭小絮去场部又拉了一万斤小麦种子。 跟系统奖励的种子一倒腾,她又进账一万斤小麦。 现在空间里,总共有两万斤粮食了。 有了那么多粮食,白白放着也没什么意义,还是要拿出来吃,才能体现出粮食的价值。 正好一连队那边有个粮食加工厂,谭小絮借着去一连队送猪肉的机会,到那边加工点白面。 有了猪肉铺路,一连队那边现在被谭小絮打点的上下一团和气。 听说她要加工面粉,朱队长问都没问,亲自带着她去了加工厂,帮忙磨了八袋小麦。 这时候小麦的出粉率是八成。 八百斤小麦,最后磨出大概六百四十斤面粉,和一百六十斤麦麸。 麦麸也是个宝贝,可以当饲料,喂马,喂狍子。 朱队长想起他们谭小絮那边好像有狍子要喂养,干脆,手一松,又十分阔气的送了她三百斤麦麸。 另外,装面粉的布口袋,也全都白送给她了。 不然,要是有其他人来加工粮食,光是几个面粉口袋,也得扯会儿嘴皮子。 只能说,有钱(肉)能使鬼推磨! 那些猪肉,没白送! 谭小絮带着六百多斤面粉、四百多斤麦麸,和一万斤小麦种子,回到十一连队。 到了连队后,高毅松的吉普车果然不在营地,应该是到十连队安顿住房去了。 谭小絮搬下来两袋白面,其他的先藏在空间里,留着以后慢慢拿出来吃。 她跟别人说这两袋细粮是场部额外供应,不在粮食配给里。 她凭运气和手速抢到的,别的连队都没抢到,只有她动作快,一次抢了两袋。 她这么说,别人也就这么信。 看着两袋珍贵的白面,汤玉梅、杨月娟姑嫂俩合计着,天天杂粮馒头、苞米面窝窝头,连肉也吃着没什么意思了。 有了白面,明天给大伙整点新鲜的,做顿手擀面吧。 现在连队大概总共有四十多个人吃饭,明天再叫上两个女知青到这边帮忙,四个人一块动手,做四十个人的手擀面应该没问题。 正好用大骨头熬汤,再放点排骨,做排骨汤面。 谭小絮一听排骨汤面,口水直接滋出来。 浓白的排骨汤,配着筋道的手擀面,要是再来点青菜就好了。 说到青菜,谭小絮想起了她在十连队开辟的那块小菜园,之前种了油菜。 上次去看时,油菜已经有五六公分高了,这几天没去看,应该又长高了不少。 谭小絮咽了口口水,道: “妈,大舅母,要不,今晚咱就把白面带回去,再带点骨头,今晚就吃排骨面,我馋排骨面了。” 汤玉梅、杨月娟见谭小絮一副馋猫样,都笑了: “好,今晚就给小絮做排骨面。” 因为要回去做排骨汤面,下午,他们稍微提前一会儿收工。 杨月娟去招呼那父子三个,结果,父子三个今晚都不回去了,说是今晚要留在这,到新盖的房子打地铺去。 今天晚上,施文滨带着的工程班的人,还有那六个二劳改,全部都要搬到新房子去住。 为了庆祝“搬新家”,他们还跟谭小絮申请,切点野猪肉,今晚要在营地点上篝火,大家一块吃烤肉。 巴坦连烤肉的签子都削好了。 父子三个听说他们吃烤肉,都不愿意回去了,要跟兄弟们一起打地铺、烤篝火、吃烤肉。 包括常文、武刚两个,也说等会儿回十连队拿了被褥、再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相处,常文、武刚已经都把自己当成十一连队的人。 连队现在盖了新房子,当然也要凑个热闹,到新房子里住一住。 打地铺也没关系。 地上多铺点干草防潮就行。 看着大家纷纷留在这不肯走,从十连队借来的那八个男知青,也要回去拿了被褥过来,跟他们一起围着篝火吃烤肉。 谭小絮见大家一个个这么主动打地铺,也是无奈: “好好好,都想打地铺是吧,那就都留在这。”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新建的连队,也算是正式住人了。 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 谭小絮回到十连队自己家。 提着个菜篮子,到之前开辟的菜园里看了看。 菜园子被罗大娘家的金宝围上了一圈栅栏。 栅栏围的很密实。 所以周围的小动物没有进来捣乱,菜园里的菜保护的很好。 整块地面完全被绿油油的菜叶子覆盖住。 要么说北大荒的黑土地真肥沃,不用化肥,长的也这么好。 谭小絮进了小菜园,间苗式的拔了小半斤油菜。 拎回家。 汤玉梅、杨月娟见到一篮子小青菜,都跟活见鬼似的,这个天气,居然能见到如此水灵鲜嫩的小青菜? 谭小絮笑道: “我好久没吃到新鲜的青菜了,等会儿全部放到排骨面里。” “行,我跟你大舅母做饭,你快到屋里炕上歇着吧,这一天跑来跑去,操心那么多事,累坏了。” “辛苦我妈和我大舅母啦。” 谭小絮嘴甜的哄了长辈一句,心安理得的到里屋炕上躺着去了。 过了没多久,锅里飘出排骨香时,门外有个低沉温润的声音问: “小谭队长在家吗?” 是高毅松的声音。 汤玉梅微笑着招呼道: “是高指导员啊,快进来,小絮在家。” 而后传来几声清晰却不沉重的脚步声。 正在四仰八叉、舒服躺平的谭小絮慌忙坐起来,在高毅松进屋的那一刻,很端庄的盘腿坐好。 ——糟糕,把这位活祖宗给忘了! 作为她的搭档,回来后应该关心一下、问问有没有安顿好之类的客套话。 结果回来光想着她的菜园子和排骨面,把这个远道而来的大活人给忘的一干二净! 谭小絮心里有些发虚,脸上笑的就格外灿烂: “高指导员。” 高毅松个子高,目测至少185往上,进屋时需要微微弯腰才能确保不碰着头。 他进来,看着谭小絮红润饱满、笑容生动的脸,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柔缓了一些: “不打搅你休息吧?” “没有没有,正好我也在考虑工作上的事,来,脱鞋上炕。” 脱鞋上炕是东北人待客的最高礼仪。 但是,高毅松却只是坐到了炕沿上,并没有脱鞋上去。 看他那么矜持,谭小絮觉得有趣,故意拍了拍炕: “高指导员,上炕啊,既然是下基层,就要学会入乡随俗,你这么高高在上的,怎么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第120章 请高指导员多多关照 被谭小絮这么一说,好像高毅松不上炕,就是脱离人民群众似的。 高毅松只好踢掉皮鞋,抬腿上了炕,跟谭小絮面对面。 两人中间隔了个小炕桌。 小炕桌正上方的房梁上,悬着个白炽灯泡。 灯光里,高毅松的脸更显得润白通透,像打着灯光的瓷娃娃。 谭小絮快速打量了一眼,说道: “这样才对嘛——高指导员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高毅松自如的回答,而后从夹克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隔着炕桌递给谭小絮: “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一下。” 意思是让谭小絮验证一下自己的身份,不是冒牌的。 谭小絮当然不怀疑高毅松的身份,毕竟亲眼看见高毅松给师长当秘书。 但她还是接过工作证,看了一眼。 工作证上有张一寸黑白证件照,照片上的高毅松比本人更硬朗帅气。 五官优越,英气中带着几分隽秀。 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表情也比现在的阳光,嘴角还带着浅淡的笑。 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严肃冷漠。 照片下面是名字:高毅松。 人如其名,高大坚毅的青松。 可惜,现在成了棵脆皮松。 工作证上职务一栏,写的仍然是师长秘书,没有变过来。 所以,高毅松到这当指导员,应该是突击的,也就是说,临时的。 可能随时会被调走。 裴师长用心良苦啊,这是生怕她和陈场长把脑浆子打出来,所以把自己的秘书派来镇场子的。 如此,至少说明,这位高指导员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应该会是比较公正可靠的队友。 所以,这段时间里,陈家父子应该不敢再上门找麻烦。 她能安心的发展连队的事业了。 几秒钟内,谭小絮脑子里划过很多念头。 而后,谭小絮合上工作证,还给高毅松,嘴上客气道: “那就辛苦高指导员了。” “我想了解一下咱们这个连队,你跟我说一下连队的基本情况,如果有职工的档案,就更好了。” 作为指导员,了解队里的职工情况也是工作之一。 谭小絮应该配合: “档案是吧,档案是没有的,不过,我自己写了一份简单的队员情况,可以拿给你看一下。” 说完,谭小絮去翻放在炕梢上的箱子,一边翻找一边说: “我们连队目前总共十四个人,我和我妈,我大舅、大舅母、表哥、表弟一家四口,还有六个劳改释放犯,另外有两个农机技术员,常文,胜利农场常副场长的儿子,武刚,下乡知青,就这些。” 说完话,谭小絮已经翻出了几张纸,递给高毅松。 高毅松接下纸,问: “那其他人呢?” “其他的,是我从其他连队借调过来的,有十连队的十四名知青,和一个赶大车的老职工,另外一拨人,是工业连队的工程班,他们都不属于我们连队,等结束了这边的工期,他们还会回到各自的连队去。” 谭小絮对自己连队的情况了如指掌,毕竟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 每一个人、每一样物资,甚至食堂还有多少存粮、缸里还有多少咸菜大酱,都清晰的摆在她心里。 所以不管高毅松问什么,她都对答如流,不会有半分迟疑。 高毅松听她回答的如此清晰,就知道,这是一个能力很强的队长,不是花架子。 高毅松仔细看了遍谭小絮写的简易档案,也是简洁明了。 他目光在档案上流连,嘴上似乎不经意的询问: “那六个杀人放火、马上够死刑的硬茬子劳改犯,表现的怎么样?” 谭小絮一听,打哈哈道: “哦,这个啊,我跟你开玩笑的,他们不是杀人放火的硬茬子,都是可以再教育的好同志。 “陶斌有很强的团队管理能力,孙白元严谨认真,秦耀干活卖力,吕静波善于总结,葛二宝踏实本分,巴坦是我们连队的能工巧匠—— “对了,这个巴坦是个混血,他是咱们这边的人,跟老毛子那边已经没有关系了,是可靠的同志。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不管以前犯过什么错,在我的队伍里,他们都是好同志,为连队的建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高毅松点头: “希望他们都像小谭队长说的那样。” 说完,高毅松抬起视线,把这几张纸还给谭小絮,脸上的表情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了。 显然对谭小絮的工作比较满意。 而后,高毅松闲谈般问了句: “小谭队长是不是很不欢迎我的到来?” 谭小絮寻思着,这个高指导员也是个心底雪亮的人。 她其实不是不欢迎这个高秘书,她知道裴师长派这位秘书过来,完全是好意。 但说实话,不是很必要。 当然了,既来之,则欢迎之,来都来了,谭小絮当然要表现出欢迎的样子。 “没有,我当然欢迎搞指导员的到来。” “多谢小谭队长的欢迎——不管小谭队长欢不欢迎,我只在这里待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走。” “一个月?” “对,一个月后我就会离开。” 谭小絮不知道这一个月的期限是怎么来的,但有可能,跟他的身体有关吧。 可能他的身体只能支撑他在这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也不少了。 够她干好多事情。 至少,有高秘书坐镇,陈家父子肯定不敢再上门找麻烦。 等这一个月过去,即便高毅松走了,陈家父子卷土重来,到时候她的连队已经建设的小有规模,地里的粮食也全部种完,菜园子也能收拾的差不多。 到时候一切走上正轨,她不用担心陈家父子再来耽误她的工作进展。 想到这,谭小絮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从炕桌对面伸过手: “那这一个月时间,还请高指导员多多关照!” 高毅松也缓缓伸出了手,微笑道: “也请小谭队长多多关照。” 两人在炕桌上握了手。 “面来啦——” 杨月娟端着一个大碗从外屋进来。 高毅松听到他们要开饭了,抬腿道: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吃饭了,先走了,明天一早再过来,跟你们一起去营地。” 汤玉梅也端着一个大碗进来道: “指导员同志,你别走了,在这一块吃吧。” 第121章 组建民兵队伍 高毅松已经穿上了鞋,很有礼貌道: “多谢婶子,我阿姨已经做好饭了,我回去吃。” 汤玉梅也没硬留。 放下碗,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怕指导员初来乍到路不熟,回头磕着碰着,就赶忙点上一盏马灯,送到高毅松手里: “外面黑,把灯拎着,小心点。” 高毅松看看散发着暖黄光线的马灯,又看看一脸慈爱的汤玉梅,笑了笑: “多谢婶子。” 高毅松拎着马灯走了。 汤玉梅关上房门,回到里屋吃饭。 进了里屋,看见谭小絮没有动筷,正趴在炕桌上写着什么,问她: “小絮,你怎么不吃,吃完了再写。” “我得赶紧把代办清单弄出来。” 汤玉梅:“什么待办清单?” 谭小絮刷刷刷又写了一行字,才抬头,狡黠的笑笑: “那位高指导员只在这待一个月,趁这一个月,我要做几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事,组建民兵队伍。” “组建民兵队伍?可是,咱们连队,现在总共才十四个人。” “十四个人也可以组建民兵队伍,正好,我手里不是有两把步枪吗,我正愁没人会开枪,正好他来了,他枪法那么准,我借这个机会跟他学。” 这可是个良机,谭小絮不能错过! 汤玉梅听了闺女的话,也觉得闺女挺会抓时机。 今天她在营地里,亲眼见识到了这个高指导员是怎么两枪把野猪杀了的。 枪的威力确实很让人着迷。 没想到闺女脑子转的这么快,居然会想着让高指导员帮她组建民兵队伍。 这个高指导员能配枪,而且枪法那么准,肯定是当过兵的。 有他在,不愁没人训练民兵。 汤玉梅又问: “但是十四个人的队伍,你让谁当民兵,陶斌他们六个肯定不行,他们是二劳改,政治出身不过关,剩下的,我跟你大舅一家,也没几个人可以选,要么就是常文和武刚。” 谭小絮摇头: “不要常文和武刚,这两人是农机技术员,是咱们的技术骨干,地里的活还很重,他们得继续开拖拉机。” “那除了他俩,就是你表哥表弟了。” 杨月娟一听要让她两个儿子当民兵,立马来了精神,两眼直勾勾盯着外甥女。 谭小絮问: “你们觉得,我和小鹏当民兵、学开枪,怎么样?” 汤玉梅、杨月娟对视一眼,都笑了: “好啊,我觉得合适!” 其实,民兵的人选,确实没有多少余地。 二劳改不行,常文、武刚两人的主要任务在拖拉机上,抽不开身。 大舅、大舅母和母亲三人上了年纪。 剩下的,就他们表兄妹三个了。 三个之中选两个,那还不好选吗? 谭小絮自觉,她必须是第一个,她要学开枪。 她想体验真枪里打出子弹是什么感觉,一定酷毙了,所以她要学。 第二个人,在表哥表弟之间选,谭小絮觉得,还是表弟更聪明一点,学起来应该更快,暂时让表哥先在拖拉机上再锻炼锻炼。 所以民兵人选自然就出来了。 杨月娟笑的合不拢嘴: “小鹏明天要是知道能学开枪,一定高兴死了,他小时候看到邻居家小孩用木头刻了把枪,馋的要命,自己不会刻,让你大舅帮忙刻,你大舅哪有那闲工夫,让他自己想办法,他就偷偷拿萝卜自己削,削坏我十几个大萝卜才削出一个勉强像样的,玩了一冬天,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第二年开春,萝卜枪化冻,坏了都舍不得扔!” 汤玉梅也被侄子小时候的趣事逗笑了: “这下好了,小鹏能拿真枪了。” 杨月娟一脸感激的看着外甥女: “多亏了小絮,要么说,还是咱家小絮能干!要不是托了小絮的福,那臭小子这辈子也摸不到真枪。” 汤玉梅也很为闺女感到骄傲,这个连队越来越像样了,虽然人少,但是干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她又看了看碗里的排骨面,说道: “行了,先别说,吃面吧,再不吃面要坨了。” “对,吃面吃面。” 谭小絮也放下了纸笔,端了一碗面放到面前。 看见上面碧绿的小青菜,排骨都不香了。 先夹了一根青菜放嘴里,果然鲜嫩脆爽,非常好吃。 终于吃上一口新鲜蔬菜了! 谁懂这一口青菜的含金量? —— 第二天早上,谭小絮特地早起,趁着饭还在锅里煮着,她先出了家门,准备去找高毅松。 出了家门才知道,高指导员的到来,让整个连队都热闹起来了。 一大早,就有不少男女老少围在高毅松的吉普车旁看热闹。 不用打听高毅松的住处,远远看到人群最拥挤的地方就是。 十连队的人已经听说了,这个开着小汽车来的人,居然是谭小絮连队的指导员。 一个个既震惊,又羡慕。 背地里都咋舌,小絮真有能耐啊,自己建了个连队,连队里来个指导员,都是开着小汽车来的。 这不,一大早看见谭小絮出现,赶忙跑过来跟她打听,那个开着车来的、长的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真的是你们连队指导员吗? 怎么那么大派头? 这年代车都是公家的,能坐的上小汽车的,都是大单位里的高级领导。 就连他们二分场的熊场长,也只有一辆丁零当啷的破自行车。 这个年轻人,居然能自己开着一辆车过来? 什么来头? 谭小絮寻思着,好巧,她也想知道呢。 她只知道这个高指导员从前是师长秘书,可是师长秘书也没那么大脸。 所以,背后肯定还有猫腻。 不过,谭小絮也猜到了一些,高毅松之所以开着车,不是为了显摆,也不是工作必须,而是,应该跟他的身体有关。 估计是身体吃不消野地里的奔波,怕他出意外,家里又有条件,所以给配了辆车。 还好他只在连队待一个月,这要待的时间长了,她这个小小的连队,能闻名全兵团。 连队指导员居然自己带车上班? 整个兵团,绝没第二个。 ——想想自己脸还真大。 谭小絮走到吉普车附近,发现马秋菊马大娘居然也站在外围看热闹。 谭小絮笑吟吟的打招呼: “大娘——” 马秋菊一听谭小絮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想跑。 不过看看手里啥都没有,不怕被讹,又定住了,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眼神里既有鄙夷、又有仇视,还根本掩饰不住的——嫉妒。 第122章 屁股让野猪捅了哈哈哈 马秋菊之前听说,上头又要给谭小絮的连队派个指导员过来,让十连队帮忙安顿。 她还以为,是陈场长又派了人来了,还很高兴。 结果昨天下午,谭永强回到家,哆哆嗦嗦的跟她说,这回不得了,来了个年轻的指导员,居然自己开着小汽车来的。 马秋菊一听说开着小汽车来的,还当谭永强故意骗她。 谁家指导员开小汽车啊? 那都是总场长才有的待遇。 结果,马秋菊出去一看,还真是开小汽车来的! 马秋菊就很纳闷,啥来头啊,怎么可能开着小汽车来连队当指导员? 等看到高毅松从屋里出来时,马秋菊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 这不是他们师长的秘书吗,上次在陈场长办公室见过的! 师长的秘书,来给谭小絮的连队当指导员? 马秋菊登时腿就软了。 她回了家,跟谭永强说,那个年轻人,他是师长秘书。 老两口双双腿软,歪坐在炕上好半天不能下来。 师长秘书级别的大领导,哪是他们能接触的到的人,这回居然到他们这来了。 真是给他们脸上贴金啊! 谭永强更重视了。 只是,心里也更没底了,也不知道这个指导员的到来,对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今天一大早,谭永强又派自己老婆子来打听打听这边什么动静。 不巧这就撞上谭小絮了。 谭小絮见马大娘表情复杂,打趣道: “怎么着,大娘,是不是又想让明芳讹一下这个指导员?” 马秋菊一听就气的直瞪眼: “有你这么骂人的吗?” 谭小絮:“我一个脏字都没带,你要是觉得是骂人,那你最好反思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马大娘一时没绕明白:…… 等绕明白过来这死丫头还是在骂人时,谭小絮已经朝正在门口刷牙的高毅松走了过去。 马大娘啐了一口: 呸,牛什么牛,不就跟师长秘书认识吗? 将来我们家姑爷指定比这个高秘书官大! 你就眼红去吧! 哎—— 话说,眼看明芳的肚子藏不住了,陈灼什么时候才能娶他们家明芳? 真愁人! 马秋菊带了一肚子愁苦与酸涩往家走。 半道上,遇见了向来跟她不对付的罗大娘罗金凤。 马秋菊之前见了罗大娘,都是趾高气昂的,最近家里太多不顺心的事,气势上不来了,就想假装没看见直接走人,没想到罗大娘来了句: “老马,听说你姑爷受伤了,你咋不看你姑爷去?” 马秋菊一听不得了,骂起来了: “你姑爷才受伤了!” 罗大娘现在还没姑爷,所以被这么骂,也不生气,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你还不信,我们家大柱昨晚去男知青宿舍串门,听人说,昨天你姑爷带人到小絮那找事,结果又有一头野猪冲出来,把陈灼给创了,你猜创哪了?” 马秋菊听罗大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问了句: “创哪了?” “屁股让野猪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秋菊瞬间黑脸: “滚,你娘的屁股才让野猪捅了!” 这回骂到自己亲娘头上,罗大娘不能忍了。 两个妇女站大路上好一顿骂,越骂越上火,最后干脆动起手。 最后以每人薅了对方一绺头发结束战斗。 马秋菊捂着脑袋、气哼哼回了家,把在路上听到的事跟家里人说了。 家里人也很吃惊,陈灼受伤? 都吓了一大跳。 当下又让大儿子谭建业到陈灼借住的宿舍里打听打听。 谭建业出去一趟,回来说,陈灼昨晚确实没回来。 陈灼连队的一个人正躺在炕上睡大觉,也没有要上工的意思。 说是队长受伤,被送去住院,现在连队里群龙无首,就剩三四个人,人心涣散,没人愿意干活,干脆都借机偷懒睡大觉。 谭建业把这消息带回来,一家人才知道,陈灼居然真受伤住院了。 马秋菊本来是挺担心的,但是转念想想,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马秋菊就撺掇闺女,不如趁这个机会,到医院看看陈灼,趁机表现表现,或许陈灼能受到感动啥的。 一感动,兴许就回心转意,愿意结婚了呢? 谭明芳现在备受冷落,已经快凉透了心。 可是听到陈灼受伤,还是忍不住有些惦记,就好像,那真是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似的。 现在自己孩子的亲生父亲受伤了,她作为孩子妈,也该到医院去探望探望。 或许,她跟陈灼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 另一边,马大娘走后,谭小絮去找高毅松,径直走到屋门口。 高毅松正弓着腰、在门旁刷牙。 “高指导员,早上好啊。” 高毅松这人心态也真强大,被那么多人围观,依然泰然自若的刷牙洗脸,没有半分不自在: “小谭队长早——”高毅松用毛巾擦掉嘴角的牙膏沫,“进屋说话吧?” 谭小絮在几十道目光注视下,进了高毅松的屋子。 屋里面,阿姨正在做饭。 不知从哪弄来两个炉子,一个炉子上炖着一只砂锅,砂锅里飘出了红枣小米粥的香味。 另一个炉子上放着一个平底锅,平底锅里有四个糯米饼。 糯米饼煎的金黄,上面还撒了一层黑芝麻,黑芝麻下面,依稀能看到红豆馅的影子。 油煎红豆馅糯米饼,发出阵阵甜香,挑动着谭小絮肚子里的馋虫。 再往炕上看,只见炕桌上放着两盘精致的炒菜,一个是木耳鸡蛋炒胡萝卜片,另一个是腊肉炒豆角干。 另一个小碟子里切着几片哈城特产红肠。 好家伙,大清早的,吃的这么丰盛。 谭小絮忍不住咽口水: 好想到这边交个伙食费。 一顿饭两张饭票也没问题。 “小谭队长上炕坐吧。”高毅松学着昨晚谭小絮的语气,跟她说。 谭小絮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上了炕。 “小谭队长这么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谭小絮尽量忽略鼻子里红豆糯米饼的香味,谈起了正事,把自己要建立民兵队、让高指导员帮忙训练民兵的事说了。 高毅松也上了炕,听完这事儿,淡淡的问: “十一连队现在总共多少人?” “十四个人。” “总共十四个人,要我建民兵队?” 言外之意是,别人家一个民兵队都不止十四个人,你这边总共十四个人,居然还想建民兵队? 谭小絮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道: “嗯,是这样的,我也知道这事为难了点,不如,我就选两个人,咱们直接略过其他训练项目,什么排队列阵、跑操喊口号、野外拉练,这些全免了,咱们直奔重点。” “什么重点?” “——练习打枪。” 高毅松坐对面,目光探寻的盯着谭小絮的脸: “你有枪吗?” “有,正好两把半自动步枪,前段时间保卫科科长亲自送我的,但是我们连队目前没人会用枪,现在正好请高指导员帮忙训练训练。” “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民兵的人选,其中一个是小谭队长,对不对?” “没错,高指导员真聪明,都会举一反三了!” 第123章 跟野猪过不去了? 高毅松没有察觉,自己嘴角已经跑出了一丝笑意。 谭小絮泰然自若,继续一本正经: “高指导员,你也看到了,咱们连队野猪比较多,有你在这一个月,你有枪对付野猪,但是等你走了以后,剩下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万一再有野猪上门怎么办?” “不是听说,小谭队长能一铁锹拍死一头野猪吗?” “哈——”谭小絮尴尬一笑,心说小道消息传的比八级台风还快。 嘴上赶紧“澄清误会”: “那纯粹是个意外,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自己拍死野猪,都是意外。总之,我希望高指导员能配合我的工作。” 高毅松突然来了句: “粪坑不挖了?” 谭小絮一本正经: “暂时不挖了。” 本来也没打算挖粪坑来着,纯粹是找机会折腾你的。 现在既然你能派上别的用场,暂时先放过你,至于以后挖不挖,以后再说。 谭小絮以为高毅松会记昨天的仇,故意刁难她给自己报仇。 如果真那样的话,谭小絮也不打算计较。 谁让昨天嘴太欠呢! 欠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似乎,高毅松这人好像还挺大度的,没刁难她,只稍微考量了片刻,就答应了: “好,我可以帮你训练民兵,教你们打枪。” 谭小絮立马喜上眉梢: “多谢高指导员配合工作!” 说完了正事,谭小絮就不打算逗留,抬腿下炕: “那我等会儿就带着枪去营地,咱们尽快开始训练,好了,不耽误高指导员吃饭,先走了。” “稍等——” 高毅松叫住了谭小絮,没说什么,起身,从炕上的一个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 谭小絮不知道他要干嘛。 就见他走到炉子边,从平底锅里拿起一个红豆糯米饼包在纸上,转身递给谭小絮: “阿姨做的糯米饼很好吃,尝一个。” 高毅松语气很平淡,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谭小絮稍微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高指导员看起来高冷,原来还挺平易近人的。 看了看那糯米饼,想硬气的拒绝一把:不,谢谢我不吃! 奈何——“人饿志短”! 红豆馅的甜香实在太勾人,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伸了过去。 手啊,你也太没出息了,怎么就伸出去了呢? 嘴也只好跟着手说道: “多谢高指导员。” 刚出锅的糯米饼很烫。 即便包在纸里,还是烫的谭小絮差点没把饼给扔了,只能两只手来回倒腾。 一路把饼拿回家,切成三块,让汤玉梅和杨月娟一起吃。 但那两人都说不爱吃这个,一口都不愿意吃,最后一整个糯米饼,全进了谭小絮的肚子。 饼里的红豆馅是自己做的,放了糖,甜甜的。 饼皮糯叽叽的,加上外面那层香喷喷的芝麻,咬一口,舌头差点没跟着咽进肚子里。 下次也要弄点红豆,弄点糯米,做点红豆糯米饼吃。 早饭后,两拨人马出发去了十一连队营地。 谭小絮从空间里把那两把步枪拿出来。 背着枪,带着汤玉梅、杨月娟两人蹭了高毅松的车坐。 有了专车,不蹭白不蹭,反正都要跑一趟。 临走前,高毅松的阿姨站在车外,不放心的嘱咐高毅松: “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 谭小絮坐在副驾驶上,冲车窗外的阿姨说道: “阿姨,中午你自己在家吃吧,高指导员跟我们一起在营地里吃午饭,放心,中午我们要吃排骨手擀面,不会亏待高指导员的。” 阿姨看了看这个风风火火的姑娘,不太敢说什么,朝高毅松看了眼。 高毅松手扶方向盘,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道: “阿姨,中午你自己吃吧,我在营地吃排骨手擀面。” 阿姨:“……” 谭小絮冲阿姨一笑,而后吩咐高毅松: “走吧。” 高毅松挂上档,踩了油门,开车走了。 后面,老翟头赶着马车,带着十连队的那几个女知青。 谭小絮坐在副驾驶上,抱着枪,舒服的靠着靠背。 要不是车里空间有限,她真想翘起二郎腿抖个腿: 也是坐小汽车上班的人了。 还有师长的秘书当司机,真不赖哈。 现在,谭小絮确信,自己一定是整个北大荒兵团待遇最高的连队队长。 没有之一。 —— 农场医院。 “你怎么搞成这副熊样?!” 陈康见到趴在病床上的儿子,发出了灵魂拷问。 陈灼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肯面对父亲。 病房里一时鸦雀无声。 还是隔壁病床的王福海,见父子俩这副样子,劝道: “表哥,别生气,陈灼屁股被野猪拱伤了,心里难受着呢,你别再说他了。” 野猪! 又是野猪?! 他-娘的,他们一家跟野猪是过不去了?! 病房里总共三个人,全让野猪拱过! 陈康气的双手叉腰,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越想越气。 一怒之下,直接踢翻了一只痰盂。 里面不知道什么液体,泼洒了一地。 趴在床上的陈灼终于抬头了,在父亲的怒火之下,陈灼心里有点打怵。 “爸,你知道上面给谭小絮那边派来个指导员的事吗?” 一旁的王福海抢话道: “不就是我吗?” 陈灼理都没理这个表叔,继续道: “那个指导员,已经到了十一连队了。” “什么?到了?!” 陈康很意外,上面给他们农场连队派指导员来,事先没有通知他就算了,现在正式上任了,居然也没到他这边打个照面,直接去了连队? 裴师长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总场长放在眼里? 这不是故意给他难堪吗?! 陈康一下子更气了,但跟刚才的气不一样。 刚才气的能原地爆-炸,现在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当他被这股气胀的难受又发作不出来时,陈灼又说话了: “你知道那个指导员是谁吗?” 陈康眼睛一亮: “是咱们认识的人吗?” “是,咱们都认识——” 陈康脸上露出了喜色。 结果儿子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整个人裂开了: “那个指导员,就是裴师长身边的那位高秘书,原本打算辞职养病的高秘书。” “……” 第124章 别找谭小絮的麻烦,惹不起! 陈康听了儿子的话,呆愣了好久。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裴师长居然,把自己的秘书派给谭小絮当指导员! 堂堂师长秘书? 小小的连队指导员?! 要不是儿子亲口说的,陈康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裴师长脑子有问题了,还是那个秘书脑子有问题了? 还是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陈灼终于艰难的翻了个身,正面仰躺在病床上,受伤的屁股贴着硬邦邦的床板,疼的他直皱眉。 他平定了下呼吸,看着还在发傻的父亲,显然,父亲对此一无所知。 陈灼有点可怜父亲了,问道: “爸,你是不是到裴师长那告状去了?” “我——”陈康委屈道,“我只是跟裴师长说了谭小絮带领的连队不好管教,我想让裴师长重视一下。” “现在好了,裴师长确实重视起来了,重视到把自己秘书派过去当指导员。” 陈灼没好说,裴师长已经不信任你这个总场长了! 但这话说出来有点扎老父亲的心,就没说出口。 父子俩都知道,裴师长安排自己秘书下来,其实就是个他们父子俩敲了一记警钟。 提醒他们,别给老子搞小动作。 老子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着呢。 老奸巨猾的东西! 陈康真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抱怨: “裴师长怎么不相信我,我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把自己秘书派过去当指导员,这什么意思,难道,我真能把一个丫头片子给暗害了不成?我勤勤恳恳当了十几年总场长,为这个农场呕心沥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就这——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就给我弄这么一出,简直寒我的心呐!” 陈灼见病房外人来人往,忍不住提醒: “爸,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让人听见又怎样!” 但陈康还是闭嘴了,极度郁闷的坐到病床上,而后又指着儿子责怪道: “都是你,要不是你弄这么一出,把这门娃娃亲搞黄了,谭小絮也不会记恨上我们家,也不会处处跟我们作对,更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老子头上这顶乌纱帽要是没了,全都是你小子给害的。” “爸,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师长已经摆明了不信任你了,好在,还没到要危害你总场长位子的地步,你别过于担心。” “那现在怎么办?”关心则乱,关系到自己头顶的乌纱帽,陈康就有些坐不住。 他可不想当了十几年总场长,最后被儿子害的晚节不保。 他的梦想是,要么哪天时来运转,再往上走走。 要么,就在总场长的位子上退下来。 但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被人莫名其妙撸下来! 陈灼见父亲慌张的样子,安慰道: “事情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以后我们小心点就是,起码,在高秘书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再不能找谭小絮的不痛快。” 陈康憋屈道: “我什么时候找过她的不痛快,只不过是派了你表叔到她那当指导员——结果你表叔还被野猪撞的现在出不了院!” 一旁的王福海直叹气: “我自行车、手表、照相机,都落在她那,她也没有要还给我的意思!” 父子俩还是没有理会王福海。 陈灼道: “总之,别再找谭小絮的麻烦了,我们真的,惹不起她!至于开荒种地,我怕是要输了。” 尽管父子俩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会输给一个没权没势的姑娘。 但谭小絮身上有股让他们害怕的疯劲和蛮劲。 有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魄力。 还有,父子俩也发现了,谭小絮还有一种他们没有的东西: 群众基础。 他们不明白,谭小絮为什么能赢得那么强大的群众的支持。 为什么他们身为总场长,却没有她那样的号召力?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烈士遗孤吗? 活人的权力比不上死人的光环,陈康真是越想越郁闷。 父子俩在病房里互相抱怨、诉苦,最后决定,先按兵不动,在高秘书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再上门找麻烦了。 同时,陈康也要尽量挽回自己在裴师长心中的形象。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至于比赛开荒,之前陈灼没受伤时,已经落后一大截。 现在受伤住院,更追不上谭小絮的进度了。 但是,要让父子俩心甘情愿认输,他们也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陈康回去后,又想了个名义,往陈灼那边派人。 以开发试验田为由,把农场科研部门的一个试验班派过去。 不能在数量上赢,那就在质量上扳回一局。 又联系了二分场九连队,让九连队派一个农工排过去支援。 有了这些名头,就有理由再调工程队过去了。 当然,这次不敢再去跟谭小絮那边抢人。 只能让二分场一连队的工程排另外抽调人手。 —— 十一连队。 谭小絮猜到了陈家人会出幺蛾子。 不过,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了,因为有高毅松在。 现在,高毅松就是他们连队的吉祥物。 有了这个吉祥物,谭小絮知道,陈家父子短期内不敢直接上门找她的麻烦,只能暗戳戳自己跳脚。 还有,有这个吉祥物在,谭小絮知道,裴师长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只要自己不出错,勤勤恳恳的发展自己的事业,绝对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她只要安心把自己的连队发展起来就好。 总算能清静一段时间! 早上,谭小絮坐着高毅松的车到了营地后,昨晚住进新房子的那些人也都起了。 昨晚小礼堂那一排新房,住进去三十多个人,也算很热闹了。 据说他们点了篝火、吃着烤肉,闹到了半夜。 不过都没耽误早上起来。 除了几个年纪大的有点没休息过来,哈欠连天的,其他年轻力壮的,全都生龙活虎、精神十足。 今天的任务依然繁重。 要做的事情依然很多。 谭小絮根据昨天的工作进展、还有今天的计划,分配好了大田里、工地上、还有后勤的人员安排。 四十多个人,被安插的井井有条,就像机器的零件一样,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 其他人安排好了,谭小絮和汤小鹏,抓紧时间跟高毅松学习怎么用枪。 第125章 民兵训练 汤小鹏终于拿到一把真枪,激动的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甚至亲了好几口。 高毅松看着两个“新兵蛋子”,问了谭小絮一嘴: “小谭队长,确定不用从集合列队喊口号开始训练?” “不用!” 地里的活那么紧,哪有那时间? 就算要系统的训练民兵,那也要等以后农闲了再慢慢安排。 现在谭小絮只是想利用高毅松在这的机会,抓紧学习怎么用枪而已。 换句话说,现在就是要加班加点的薅这个高秘书的羊毛。 趁他在这的一个月,把他身上能薅的毛全薅一遍! 高毅松轻叹了口气: “那好,那就直奔主题,教你们用枪。” 姐弟俩都以为可以直接教他们怎么装填子弹、怎么瞄准。 但是,高毅松还是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告诉他们一把枪的构造。 三个人围坐在草地上,高毅松把一把半自动步枪一一拆解,直接拆成一堆零件。 这半自动步枪组装起来后,看起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可拆完后,看起来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 高毅松拿起每一块破烂,告诉他们这个破烂部件的名称和作用,然后让姐弟俩也照着把手里的枪给拆了。 姐弟俩一起动手,冒着热汗,把枪拆成破烂。 “好,跟着我,组装一遍,谁先来?” “我来我来!”汤小鹏等不及的举手。 高毅松就一边示范,一边等着汤小鹏一步步组装。 这个部件组装好了,高毅松再组装下一个部件。 谭小絮就在一旁认真的观摩。 十几分钟,汤小鹏把半自动步枪重新组装好。 高毅松拿过去,试着拉送枪机: “可以——组装的很结实,没有误差。” 汤小鹏呼出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热汗。 高毅松又把枪递给汤小鹏: “现在拆了,动作快点,两分钟之内拆完。” 汤小鹏已经对每个部件有了一定了解,咔咔咔快速拆了。 高毅松一直盯着腕上的手表看,时间正好卡在两分钟。 高毅松对这个小表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很有悟性,学的也很快。” 汤小鹏得到夸奖,美的要冒泡了。 “小谭队长,你来组装一遍,跟着我学。” 高毅松说着,又要拆解自己手里那把步枪,意思是,让谭小絮也一步步跟着学。 谭小絮阻止道: “不用了。” 她看看草地上那一堆零部件,回忆了下刚才汤小鹏的组装过程: “我试试自己组装。” 高毅松听说她不需要示范,要自己组装,眼神里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 有点被这姑娘的自信给折服了。 只见谭小絮先把那一堆零件快速摆放好,摆放成完整的一把枪的形状。 而后盯着摆放好的零件,似乎在脑海里先演练了一遍。 确定了顺序后,她深吸一口气,动作迅速的拿起木制枪托和活塞,把活塞装填进枪托筒内。 而后拿起机拴和机体,组合成枪机,装在枪托上。 而后是复进机。 再装上机匣盖。 最主要的这几步完成的很果断。 剩下的零配件就简单多了,她加快动作,把剩下的一一组装到机体上。 很快,一把完整的枪就组装好了。 她学着高毅松的动作,试了下枪机,很流畅。 把枪放到地上,说了句: “完成!” 高毅松看了下手表: “两分钟。” 汤小鹏直接瞠目结舌。 自己一步步跟着学,用了十几分钟,汗都出来了,才把枪组装好。 表姐不用示范,自己动手,只用了两分钟就完成整个过程。 跟他拆枪的动作一样快! “姐,你可太牛了! 高毅松问: “你以前玩过步枪?”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 高毅松不住点头,第一次玩枪,就像个老手,只能说是天赋。 很好,两个新兵蛋子的表现,超出预期。 “行,你们对枪应该有了一定了解,下一部,装填子弹,就可以练习了。” 装填子弹,那就更简单了。 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行。 而后,他们又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版的射击场地。 三个人用两个麻袋,装上土,作为练习卧姿射枪的掩体。 又用麻袋,做了个简单的靶子,放在离掩体大概五十米的距离处。 姐弟俩分别趴在两个麻袋上。 煞有介事的用枪瞄准那个麻袋。 高毅松单膝跪在两人中间,调整他们趴卧的姿势,教他们学习如何瞄准,怎么拉动枪栓。 尤其郑重的叮嘱: “这种老式的半自动步枪,是部队退役下来的,年代久了,零件老旧,很容易走火,所以千万小心,一旦走火有可能出人命,必须确保使用安全,所以,除非瞄准,否则一律枪口朝上。” 汤小鹏听的有点急躁: “指导员,可以开枪了吗?” 高毅松严肃道: “子弹也是兵团重要的战略物资,可以用来训练,但不能浪费。” 汤小鹏只好按捺住性子。 “注意,这种枪,后坐力很大,扣动扳机的时候一定要稳住,否则难以射中目标,而且枪体的后坐力会对个人造成冲击,要有个心理准备。” 汤小鹏已经急的脑门又冒汗了。 憋了很久,终于等来高毅松开口: “射击。” 汤小鹏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 “砰!” 还来不及去看有没有打中,又听一声: “嗷!” 汤小鹏闷声叫了出来。 疼的他整个人趴在了麻袋上。 高毅松:“都说了后坐力很大。” 汤小鹏:知道很大,但不知道这么大! 枪托直接撞在胸口,差点没把他肋骨给撞断。 过了两三秒,汤小鹏才红着一张脸抬起头,问: “我打中了吗?” 就看那麻袋好好的立在那,上面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没打中。 嗐! 汤小鹏又沮丧的趴了回去。 高毅松转头看另一边的谭小絮: “到你了,小谭队长。” 谭小絮倒是很有耐性的瞄准,不急不躁。 瞄准的差不多时,浅浅的呼吸,缓慢的挪动手指,像个隐藏在暗处的猎手,全身都做好了捕猎的准备。 屏住呼吸—— 扣动扳机。 砰! 装满干草的麻袋晃了一下。 打中了! 第126章 好小众的吹牛方式 汤小鹏迅速抬头,正好捕捉到了麻袋晃动的画面。 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旁边的表姐。 谭小絮只是面露微笑。 笑容矜持,但胜利的眼神非常嘚瑟,好像在说: 瞧着没,姐打中了! 高毅松由衷的拍手夸赞: “很厉害,小谭队长第一次开枪,就能打中目标,这是很多士兵做不到的。” 谭小絮得意忘形的问: “高指导员你呢,你第一次开枪打中了吗?” “我?忘了——” “忘了?”谭小絮不信,“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 “我第一次开枪,年纪太小,记不住了。” 谭小絮:“……” 好小众的吹牛方式! 他们又在营地里练习了一会儿,每个人六发子弹。 汤小鹏六发里,终于有两发命中。 主要是,目标物太大,还是比较容易打中的。 谭小絮前面五发全中。 到最后一发时,靶子附近突然蹿出一只野兔。 谭小絮一激动,赶忙瞄准开枪。 砰! 野兔跳了一下,而后歪在地上不动了。 “靠,姐,你打中野兔了!” 汤小鹏高兴的就跟自己打中野兔似的,撂下枪跑过去,拎着野兔的耳朵朝营地里喊: “小谭队长打中野兔啦!” 营地里随即飘来口哨声和欢呼声: “小谭队长就是厉害!” “小谭队长学会开枪啦,以后咱们营地再有野猪过来,再也不怕啦!” “狼来了也不怕!” 说实话,在这样的荒郊野地里,如果有个会开枪的人,真的安心太多。 谭小絮成功学会开枪,心情格外不错,提枪站起来,浑身说不出的畅快与轻松,道: “高指导员,多谢指点!” 高毅松轻松道: “所以,我的训练民兵队的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 “差不多,算是提前完成了,高指导员,我给你记一大功,帮我们连队培养出了两个会开枪的民兵。” 高毅松别有意味的问: “不去举报我了?” 谭小絮一脸大度:“不举报了!” 三人收了枪,朝营地走。 汤小鹏拎着意外猎到的兔子,兴奋的问: “高指导员,你以前肯定当过兵吧?” 问完,汤小鹏又觉得自己简直问了句废话! 就这个枪法,对枪支这么精通,肯定是当过兵的,所以又追问了句: “你在哪当的兵?” “在南方。”高毅松语气很随和,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往天上看。 “南方,高指导员原来你是南方人,是退伍分配到咱们这边的吗?” “算是吧——” 汤小鹏望着高毅松,少年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到了营地后,汤小鹏把兔子交到母亲杨月娟手里,让母亲帮着扒个皮,晚上他要烤着吃。 谭小絮收了枪,又一次趁人不注意,把枪和子弹送回空间里放着,而后,又带上高毅松: “走,高指导员,带你到地里帮忙种小麦,既然下了基层农业连队,农业连队的活,都要体验一下,不能白来一趟。” 高毅松一声不吭,又跟着谭小絮到大田里去了。 进入大田之前,谭小絮特意看了下高毅松今天穿的鞋。 终于不是锃亮的皮鞋了。 今天换了双解放鞋,虽然是新的,好歹比皮鞋方便行走。 “地里解冻没多久,有些地方下面冰冻的比较深,冻土被五铧犁翻上来,太阳一晒,成了烂泥地,有可能比较难走,所以不要急,慢慢来。” 谭小絮说着,带头进了大田。 高毅松跟在旁边。 两人都是腿长的人,为了减少踩下去的次数,所以步子迈的很大。 开始还能并排。 但185的腿,还是比170的腿长那么一丢丢。 所以走出去一段距离后,高毅松微微领先。 在经过一块谭小絮说的烂泥地时,一脚踩下去,整只鞋都陷进又黏又湿的泥地里。 要用力抬腿才能拔出来。 但是一抬腿,重心会不稳。 高毅松走在前面,回头去看谭小絮。 见谭小絮一边缓慢的抬右腿,一边张开双臂保持平衡。 “啵——” 脚突然从泥地里拔出来,人微微晃了一下。 高毅松立马伸长手臂,抓住谭小絮的手腕。 “我没事。”谭小絮头都没抬。 高毅松道: “两个人互相扶持,总比一个人走的稳。” 谭小絮心说,也是,回头别再把这棵脆皮松摔着。 于是反手又抓住了高毅松的手腕。 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腕,趟过了这一块烂泥地。 高毅松问: “这里应该会有沼泽吧?” “有,不过有沼泽的地方,已经被我标出来了,等以后挖了,做蓄水池用。” “小谭队长很专业。” 谭小絮顺便吹了一嘴: “不然呢,什么都不懂,我敢带人来开荒吗?” 高毅松笑了。 终于走出了烂泥地,两人也自然松开了对方的手腕。 看着前面一辆拖拉机停了下来,谭小絮径直朝那辆拖拉机走过去: “那辆机子肯定出故障了。” 走到拖拉机旁,表哥汤大鹏和知青李大茂正焦头烂额的围着播种机转。 “小絮,你快来看,播种机不出种了,我查了好半天也找不到原因,你快来看看。” 谭小絮走过去,在播种机上查看了下: “问题不大,出种子的地方被泥塞住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把泥土弄出来不就行了!” “哦,对哦——小絮,还是你有经验,我跟李大茂弄半天没弄明白。” 汤大鹏不太好意思的朝李大茂看了一眼。 李大茂死要面子: “我刚刚说了肯定被堵住了,你还不信。” “你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没听着?!” “我就说了——” 谭小絮高声道: “行了,还不赶紧的,有这吵吵的功夫,三亩地都种完了!” 两人都不吵吵了,到处找东西,把播种机下面的出种口全部投开。 鼓捣了七八分钟,播种机终于又能顺利出种了。 汤大鹏笑了: “还是小絮厉害,这么简单的问题,把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难住了。” 谭小絮说: “表哥,你先去营地里让马车再送点种子,我带高指导员上机操作。” “好。” “李大茂,你继续上播种机。” “是。” 李大茂站上了播种机。 这时候的播种机还很落后,需要有人站在上面,一来增加播种机的重量。 二来,种子箱里没种子时,方便及时添补。 第127章 第一道垄沟 虽然站播种机是个又辛苦又危险的活,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专注,但这个活,也不是谁都能干的,要经过层层选拔。 出身不过关、政治上有污点的,都不行。 不光站播种机不行,其他任何跟拖拉机沾边的,都不被允许。 就比如,那些蹲过劳改的,还有城市下放过来的各大单位的干部,都没资格干这活。 但谭小絮不讲究这些,作为后世过来的人,坚决不能让时代的枷锁束缚住了,所以只要有需要,她也会让她那帮二劳改们上。 “高指导员,上拖拉机吧。” 谭小絮发动了拖拉机,率先爬上驾驶室,高毅松后面跟着上来。 两人坐在驾驶室里。 谭小絮挂上档,回头,冲站在拖拉后面的播种机上的李大茂打了个手势。 李大茂回了个手势。 而后,谭小絮松开离合,拖拉机缓慢前进。 高毅松侧头,看看一旁的谭小絮、熟练的掌握着火车头一般的拖拉机、驰骋在平坦开阔的沃野上,眼里不自觉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他突然问了句: “开拖拉机很辛苦吧?” “怎么不辛苦,秋收的时候,拖拉机要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轮到上夜班了,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一整晚都待在拖拉机上,干满十二个小时才能休息,下来的时候,胳膊都是麻的,腿也僵了。” 谭小絮没好意思说,屁股都坐的生疼。 高毅松问: “为什么不选个轻松点的工作?” 谭小絮笑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天天吃白面大肉包子?何不食肉糜啊高指导员。” “以前确实没的选,但这次,裴师长其实有意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工作,去师部也可以,但我猜你应该不愿意去,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上了开荒系统的当了! 要是一开始她刚穿越过来时,有人告诉她,可以给她在师部安排个轻松自在的工作,谁还会巴巴的跑来吃这个苦啊? 可是既然绑定了开荒系统,开了这个头,也不好半路撂挑子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 “因为,我要赢陈灼!赢的他心服口服!” 高毅松:好一个意志顽强的姑娘! 又过了一会儿,高毅松突然道: “我来试试吧?” “你?要开拖拉机?” “嗯。” “以前开过拖拉机吗?” “没有。” “没有那不行,”谭小絮说话时一直目视前方,“拖拉机跟小汽车不一样,说实话,比汽车难的多,小汽车只管跟着路走就行,但拖拉机,不但要始终保持匀速前进,而且要走直线,野地里通常没有参照物,容易走着走着就走歪了,垄沟一旦歪了,田间管理很麻烦,回头锄草的人看了,也得骂两句,这哪个不长眼的开的垄沟。” 高毅松被这姑娘的幽默风趣和飒爽大方给逗乐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播种时,第一道垄沟应该很重要吧?” “对,每个连队开第一道垄沟时,都要由这个连队最有经验的拖拉机手来操作,有时候为了保持垄沟笔直,会特意选在夜里,用探照灯打光,照着光走,那样走出来的垄沟不会歪,其他的垄沟,依次挨着那条沟走。” “那,这个连队第一道垄沟是谁开的?” “当然是我啊!”谭小絮很骄傲。 在十连队时,有许多更有经验的拖拉机手排在她前面,论资排辈,轮不到她干这么重要的活。 可是在十一连队,她是绝对的王,必须由她开第一道垄沟! 高毅松由衷的发出赞叹: “小谭队长真的很厉害。” 被人这么夸,谭小絮心底别提多美了。 但又怕表现的太嘚瑟,努力克制住了上扬的嘴角。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面出现了一个麻袋。 那是提前算好了距离,放在地里的种子。 到了麻袋旁,谭小絮停下拖拉机。 刚好播种箱里的种子不多了。 站在播种机上的李大茂,下去把麻袋扛过来,打开麻袋口,把里面的种子倒进种子箱里。 高毅松回头看着李大茂的动作。 一旁的谭小絮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来,高指导员,你试试吧。” 高毅松有点意外: “可以让我试吗?” “可以,我相信你。” 高毅松起身: “那就请小谭队长多多指导。” 两人交换了位置,高毅松坐到驾驶座上,扶住方向盘。 谭小絮指点他开动拖拉机。 会开汽车的人,开拖拉机也没问题,只是拖拉机更加笨重。 再加上牵引了农机,需要配合农机来控制速度,所以有一定难度。 需要长期的锻炼学习,才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拖拉机手。 但高毅松也是个很有悟性的人,他只用了几秒钟,找准了拖拉机的力度后,就稳定的保持着匀速前行。 而且路线走的笔直,一点不带歪的。 谭小絮很惊讶: “行啊,高指导员,以前在部队里,开车执行过类似的任务吗,走的这么直?” 高毅松只是点头,并没说自己在部队里开过什么车、执行过什么任务。 见他没有要展开来谈的意思,谭小絮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在地里走了几趟,种下两麻袋小麦种子。 又回到地头时,听到营地里吹哨子的声音。 抬头看看,太阳正好升到头顶,差不多十二点了。 “好了,收工吃饭!” 谭小絮打开拖拉机车门,率先跳下。 高毅松在后面,一边轻轻揉着胳膊和手腕,也下来了。 营地里已经开饭了。 大锅里冒着热气,不断飘出排骨汤面的香味。 “带饭盒了吗?” “带了。” “好,跟我去打饭。” 谭小絮带着高毅松到锅边。 汤玉梅先给高毅松捞了一勺子面,又捞了一大勺排骨,最后舀了一勺汤,又嘱咐他: “吃完了再过来盛。” “好。” 汤玉梅也给谭小絮盛了饭,盛完饭,汤玉梅又很神秘的从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碗。 碗底卧着两个白玉一样的荷包蛋。 看看旁边没人,汤玉梅赶忙偷偷倒进闺女的碗里。 而后又浇上一勺浓汤,把荷包蛋盖住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谭小絮被母亲这个偷感十足的动作笑到了,问: “妈,哪来的蛋?” 第128章 谁让咱们小谭队长有魅力呢 汤玉梅也被自己给笑到了,压低了声音,心虚道: “二宝在野地里捡了一窝野鸭蛋,没几个,说是专门留给你吃,你悄悄吃了就行了,二宝的一番心意。” 谭小絮小声道: “替我谢谢二宝。” “替你谢过了。” “妈,那你也吃一个野鸭蛋。” “行,我知道了,我会吃的,你快走吧。” 谭小絮带着饭盒走了,看见高毅松这次居然没有到他的吉普车里吃饭,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坐在露天的一张小板凳上。 还挺合群。 谭小絮朝高毅松走。 坐在不远处吃饭的施文滨突然叫住了她: “小谭队长,我下午跟你请半天假,回连队一趟。” “回吧,”谭小絮顺便问了句,“回去有事?” “嗯,刚才张排长让人送了一车砖过来,我们连队下午发工资,我回去,把我们班里战士的工资给领了,领了工资就回来。” 谭小絮:工资? 对了,这段日子忙的,把工资给忘了! 其实早就到了农场发工资的日子了,这个月不知怎的,迟了几天。 工资也该发了! 听到农场要发工资了,巴坦在旁边眼馋的问: “小谭队长,咱们这个月能拿工资吗,天气转暖了,我等着发了工资,我去买件单衣穿,大白天穿棉袄,太热了。” 其他几个二劳改听了巴坦的话,也全都抬头,露出渴望的神色。 来这快一个月了,虽然吃的方面没的说,但大家手里都没钱也是真的,很多想买的东西没钱买。 都眼巴巴等着发工资,买点东西改善下生活。 陶斌怕给谭小絮出难题,就说: “别着急,工资这个月不发,下个月一定会发的,咱们还没干满一个月,等干满一个月,自然就发了。” 巴坦也是个嘴皮子不饶人的,不满道: “陶主任,你不急我急呀,二宝也急,你没看二宝的鞋都烂成啥样了,底子都磨穿了,鞋帮也掉了,整天用绳子绑着穿,多遭罪!” 巴坦一说话,大家的目光齐齐望向葛二宝,把葛二宝看了个大红脸,赶紧把自己破烂不堪的鞋藏了起来。 谭小絮看见葛二宝藏鞋的动作,也意识到,大伙都等钱用。 到现在,二劳改们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还是从劳改农场出来时的破烂行头。 处在人群里,很扎眼。 估计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 早就盼着等发了工资,置办身像样的衣服鞋袜什么的。 谭小絮明白大家等工资的心情。 作为社畜,她太懂了。 可是,显然,农场这次的工资,没有他们连队的份。 因为,农场发工资之前,各连队的统计员都要到场部那边,上报统计报表。 把统计报表报上去,农场财务科才会安排下发工资。 如果没有上报统计报表,就说明没工资。 也是有陈康从中作梗的缘故吧,故意没有通知他们连队上报统计报表。 陈场长还真是不失时机,想着法的给她添堵。 但谭小絮选择不接受! 谭小絮对二劳改们道: “放心,这次的工资,照常发!农场不发,我来发!” 巴坦听说谭小絮要自己垫钱给大伙发工资,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小谭队长,没事,我就是说说,不发也没事,我把棉袄里的棉絮抽出来,还能继续穿。” “你身上的棉袄,直接扔了吧,等着买新的。” 说完,谭小絮直接朝高毅松走了过去。 二劳改们:“……” 谭小絮走到高毅松旁边。 在高毅松旁边的一张小板凳上坐下。 高毅松也听到她和二劳改们的对话,主动问道: “小谭队长要自己垫钱给他们发工资?” 谭小絮:“不可能。” 高毅松:“……” 谭小絮喝了口热乎乎的面汤,说道: “我们种出来的粮食归农场所有,又不是归我个人,凭什么让我发工资,当然是农场发。” “所以——” 谭小絮转头看着高毅松: “所以,劳烦高指导员下午开车带我去趟总场,他们不发工资,那是他们的事,我要不要工资,那是我的事,他们不发,我自己去要。” 高毅松百依百顺道: “好,我开车带你去。” 说完,两人各自低头吃面。 吃完饭。 谭小絮找到陶斌,跟陶斌要了统计报表。 拿上报表,谭小絮给自己换了双干净点的鞋子,而后洗了把脸,把自己捯饬利索了,就上了高毅松的车,跟高毅松一块去总场要工资。 营地里的人见高毅松给小谭队长指使的团团转,让干嘛干嘛。 昨天挖粪坑,今天上午当教练,开拖拉机, 这不,又给他们小谭队长当专职司机了。 一个个都觉得好笑又钦佩。 佩服他们小谭队长。 师长的秘书都得听他们小谭队长使唤。 吕静波文绉绉的总结: “这就叫个人魅力,谁让咱们小谭队长有魅力呢。” 秦耀听了、下意识点头,这头驴总算说了回人话。 谭小絮坐上了师长秘书开的吉普车,上了大路。 经过场部大街时,突然看见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 这时候农场没有公交车,想从分场去总场,要么自己骑自行车或者赶马车,要么,只能蹭车。 马秋菊、谭明芳母女俩,很明显是想等一辆去总场的卡车。 “停一下。” 高毅松也看见站在路边的母女俩,认出这两人是谁了,上次在陈康办公室里见过。 吉普车很稳当的停在母女俩面前。 马秋菊忽然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面前,本来焦急等待的脸,立马满脸灿笑。 等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是谭小絮时,笑容僵了僵。 目光往后车后座移,看见后座是空的时,马秋菊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哎哟,是小絮啊,要么说咱家小絮出息了呢,这都坐上小汽车了!” 谭小絮摇下车玻璃,笑容可掬的对马秋菊道: “大娘,你们在这等车啊?” “对,我跟明芳要去总场一趟。” “是不是去医院看陈灼?” “……”马秋菊迟疑了下,随即硬挤出满脸笑意,“是啊,听说他住院,我跟明芳去看看他,你这是要去哪?” “巧了,我也去总场。” “是吗,咱们顺路啊——” 马秋菊都已经要伸手去开吉普车后座的车门了,就听谭小絮道: “行,那你们慢慢等车,我先走了。” 高毅松:“……” 马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