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无比明媚,透过落地窗缓缓地洒进屋里,在地板上留下点点光斑,木质地板的纹路像是一圈圈的涟漪,扩散开来。
黑色烤漆的办公桌在阳光中显得肃穆又刻板,一杯新沏的咖啡飘着浓香,几个文件夹摊在桌子上,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此起彼伏,今天是休息日,秦长平一早就去公司加班了。
前两天他任性了一把,和小季沨去约会了,在休息日里又不得不把时间都补回来了。
如果能再次选择,秦长平还是会选择去约会,毫不犹豫,他知道自己今天能有心思来加班,还要多亏了小季沨带来的欣喜和活力,让他感到每一天都精力充沛。
很难想象没有小季沨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秦长平觉得那一定是灰白色的。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就像是一个精灵,让他的黑白世界变得五彩缤纷,整颗心都从死水中浮现。
小季沨当然不是完美的,但却是秦长平心中的一抹光彩,让他忍不住驻足欣赏,静静守候。
期间吴超也进来了,他拿着新打印出来的合同,见秦长平在活动肩膀,就建议他稍微休息一下。
秦长平靠在椅背上,拿起咖啡杯示意吴超坐下说话吧。
“今天加班还叫你也过来了,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吧。”
“没有,还是公司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吴超把合同递了过去,让秦长平看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在审阅合同的同时,他也汇报起了最近一些事情的进展。
“秦总,之前欺负季沨的那位男子,被您和长安教训之后,现在还没有出院,伤的还是挺重的,另外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他家和您的二叔好像还有点交情,现在正通过二叔那边协调呢。”
“您看,是不是咱们也考虑一下让步,毕竟人都打成那样了。”吴超也是以大局为重,提议着。
秦长平低头看着合同,显得心不在焉,就像是在对待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该走什么程序就走什么程序,他做了那么多丑事,也到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很显然,秦长平不会让步,这件事伤害了季沨,在背后也伤害过很多女孩子,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
拔下笔帽,在合同上签字,他抬起眼皮,义正言辞地说着:“吴超,如果有人找你疏通这件事,你就告诉他,事情栽在我的手里,我还是讲法的,他还有机会改造,但是如果我不管了,我的弟弟长安接手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不是看在我二叔的面子,我也不想和那种人讲法的,让他们好自为之吧。”
吴超点点头,把事情记了下来,之后他有意看了一眼屋门是否关上了,确认了私密性之后,才用两个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秦总,新公司的事情在筹划呢,这次是以宋淳的名义,他知道是您安排的事情后,也没有什么异议,后续我们会逐步推进。”
吴超最近私下在办理秦长平安排的事情,如果新公司是以宋淳的名义,也就是说这家公司和秦家是没有任何关系了,按照秦总以往的风格,他不会这么做的。
秦长平把合同递给了吴超,在对方接到的刹那却没有松手,他暗示着接下来的的话才会是重点。
“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先不要透露出去。”他看着吴超,少了一份客套,多了一份警告,“就算是我三叔也不能告诉。”
“好的,我知道了。”吴超毕恭毕敬地点头示意,他犹豫了下,又询问着,“如果宋淳问起这件事,我该怎么来回答。”
秦长平沉思了片刻:“你就告诉他,这是为了我有朝一日一无所有后做的准备。”
“……”吴超愣了下,不再多言了。
“不说这个了,事情还是一件一件来处理吧。”他叹了口气,示意吴超可以去忙了,自己独自留在了办公室内。
拿起手机,他拨打了弟弟长安的号码,眼下和弟弟好好谈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电话拨通后毫无悬念,长安再次拒绝了和他见面。之后秦长平又拨打了季沨的电话,而今天小季沨似乎也很忙,简单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
他坐在办公桌前,琢磨着刚才电话里的杂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长安这家伙不愿意和我谈,就去找季沨了。
***************
今年的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朦朦胧胧的色彩妆点着大地,黄色和紫色的小花梗逐渐冒头,覆盖了整片靠近溪水的坡地,抽芽的绿意展示着它们复苏的生命力,远远望去,宛如一副清新脱俗的油画。
这里就像是繁华都市尚未苏醒的一角,所过之人无一不为它的恬静所驻足,希望在都市中的一抹幽静永远不要醒来。
已经取景完毕了,两个画架子准备就绪,调色板上的颜料丰富,大中小号的画笔齐全,连涮笔的罐子都预备好了。
季沨伸了个懒腰,把帽檐压下来,摘下手套,又紧了紧外套,虽然现在天气回暖了,但郊外还是有点清冷的,她坐在了小凳子上摆弄着画纸。
长安走了过来,他打开保温壶给季沨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则拿出来一听苏打水,“噗”一声,水喷了出来,长安无奈地笑笑,季沨给他递上了面巾纸。
“小季沨,不告诉他就和我出来了,真的没问题吗?”长安随意问着,他擦去水渍,喝了一口。
其实他们都知道刚才是秦长平依次打的电话,但是都巧妙地回避了。
季沨拿着画笔,笔尖蘸了‘群青’颜料,在画纸上构图,打着稿子,她全神贯注,力图将眼前景色完美呈现在画纸上,只是在间隙的时候才回复着:“安叔,之前不是都约好了嘛,今天就我们一起出来,不带任何人玩了。”
长安侧过头,微微一笑:“是啊,我们都约好的。”
季沨眨动着眼睛,笑靥如花,她指着画纸催促着:“您看我已经起好稿子了,都准备扑色了,您还一笔没动呢,快点吧。”
在几天前,季沨收到了长安的信息,这是他失去联系后第一次主动发消息,信息里是这么写的。
【春娘换装着新裳,何不联袂踏青芒?】
原本季沨还怕看到安叔的信息时会紧张,会不知所措,结果却欣然地笑了出来。不愧是安叔呀,他总是这么有情调。
不过她也感觉出来了,安叔有意避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回来邀请她,是时候该好好谈一谈了。没有去找哥哥,而是来找的她,季沨觉得在他们三个人中,其实安叔最在意的是她的感受,她的感情所向。
既然是这样,那就由我来处理吧。
她配合着回复。
【善。】
……
在视野中,刚刚抽中枝芽的小花与一片淡淡的绿色形成色彩对比,柔和的让人眼球放松。季沨调配着鲜艳的色彩在画纸上点缀着,她一边完成作品,一边感慨大自然的馈赠,眼前的画面不是一张照片和一段影像可以记录下来的,这是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天然艺术成果。
季沨画的认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身旁的秦长安早已放下了画笔,他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身旁的女孩子,希望把她的所有都记在心中,当明知她不属于你的时候,能留下来的只有记忆了吧。
记忆。
长安对这东西总是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它的永恒,恨是因为它的永远。我们总是标榜着感情的永恒,不是有句话都叫“恒久远,永流传”吗,那是反应的美好事物,但真正永远的悲伤却少有人提及。
仰望着天空,看着离开繁华都市后勉强撑起的一片蓝天,仔细倾听着林间鸟儿的低声欢唱。他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其中,与周围的花花草草一样向着太阳的方向,身旁专心致志作画的季沨,这个女孩的身上就有光。
在短短的三十多年间,长安感到了生命的绽放和凋零,每当雁子会捎来讯息,当春风吹拂着新绿,他都会涌起深深的寂寥之情,害怕自己会变成晚秋的落叶。
“安叔,你不画了吗?”季沨回过头,注意到了安叔的神色,知道自己也该停下画笔了。
“小季沨。”
长安搬着凳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后悔了。”他没头没脑的说着。
“?”季沨歪了下脑袋,像是一只懵懂的猫头鹰。
“我后悔离开的那几年了。”他说的有点艰难,又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下
“可我当初的离开也正是为了放下一些事情,几年后回来找你。”
他拿出钱包递到了季沨手上,季沨接过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拿着安叔的钱包了,和多年的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格局和几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些现金,几张卡,和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