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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追查

    他面色依旧十分阴沉,只是那不可言说的声音响起时,略略松动了些,他微微仰了仰脖颈,很是不自然的挪开视线:

    “那日,隔音也是如此?”

    梨园府,揽月阁,既同为风月之地。

    想来是阁中管事,将这房屋隔板,专门儿做的薄了。

    好叫那些湿濡濡、叫人灼烫的调情之词,传出四方,为客人们增添些风月意趣。

    他问的是从画舫回来的那一日。

    那个时候,她们两两相对,褪去了所有衣衫,疯的厉害,自然也没管顾过那薄薄的一层木板的声音。

    想来那夜激烈,只怕是声声入耳也不为过。

    陆温思及此处,又气又恼,霎时就涨红了脸,她推了推谢行湛:

    “趁他毫无防备,快走吧。”

    偏偏这时候,外头又动了,一阵窸窣后,薛清言词放浪,语气旖旎:

    “快说,爷是不是你见过最为雄伟的?”

    陆温面色涨得通红,可偏偏好死不死,她正擒着谢行湛的手肘。

    离得近了,她竟想起往日柔情,余光有意无意的,往他的那处瞥了一眼。

    谢行湛虽看上去是个清冷出尘、又体弱多病的文人。

    实则浑身肌肉匀实,线条凌厉,力气也大的惊人。

    若非是她知晓他身有宿疾,又叫金针锁了经脉,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只怕是这功夫,半点不输于人。

    她轻功卓绝,跃入墙头树梢,融入月色,轻巧如梁上飞燕。

    莫说他一个夜间半瞎,哪怕是这武林的行家,只怕也是追不上她的。

    莫非,他不是个瞎子,也不是个废人?

    她出神的这一会儿,本是思虑他拳脚功夫一事。

    可她这一眼,又一怔,却叫谢行湛也生了一丝燥热。

    她竟敢当着他的面,当真思虑起,谁是雄伟大丈夫了?

    要不然,就是在思虑那位月公子?

    他方才抑下的森森怒火,又被她这轻轻一瞥,一怔,给重新挑了起来。

    他环住她的腰肢,眸色暗沉,指尖缓缓向上,滑至她的锁骨,轻轻柔柔的摩擦成圈。

    陆温一恼,要挣开他的环抱,可柜中狭窄,薛清仍旧在外,她侧眸,不敢出声,只敢狠狠瞪他一眼。

    他悠悠然朝她的耳畔吹气:“你方才,在想什么?”

    陆温一怔,这才发现,她方才的心猿意马,在他眼中,是思虑往日春情。

    她心头一急,自辩道:“我才没想那个呢!”

    说完撇开脸去,整个人像只熟透了的果子,从上到下,无一不红,无一不热。

    谢行湛瞧着她,心头蓦然柔软起来,他眼睫轻闪,伸手又拉她入怀,掌心抚上她微热的脖颈,哄着她:

    “我没说你在想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

    陆温顿时又羞又恼,就要从他怀抱中挣开,愤愤骂道:

    “无耻!”

    而后外头两人鸳鸯勾缠,愈发恩爱,薛清身下那怯弱少年,心怀忐忑的出了声:

    “公子,会永远喜欢我么?”

    哪怕是身处泥泞,仍旧希望得到爱人真心相待,尔尔朝朝,海誓山盟,莫无更改。

    谢行湛静默半晌,烛火掩去他眼底的一丝怅然,高贵的御史大人,只是将怀中娇软搂得更紧了些,与倡优伶人,同发一问:

    “云栖,是喜欢我的么?”

    长久的寂静后,陆温抬眸望向他。

    向来不苟言笑的清冷公子,抛了尊卑,弃了脸面,有辱斯文的为她当街扮起家畜,只为博她一笑。

    她羽睫微垂,唇角漾起一丝凉薄的笑意:“不喜欢。”

    谢行湛不由默然。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借自己免受红楼之辱,如今旧案已平,冤情已诉,罪籍已脱。

    他又凭什么,被她喜欢呢。

    他垂眸,唇边勾出淡淡一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却只我一人。”

    陆温只觉喉头一噎,蹙着眉头,声音轻微:

    “谢大人,你心里又没我,何必假作情痴,别演着演着,连自己都信了。”

    谢行湛本是见她如今疏离至此,本欲温颜软语,哄一哄她。

    岂料自己的真心一出了口,得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情。

    当即一颗柔心坠入冰窟,复裹似冷硬冰寒:

    “你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阿兄,你的三殿下,又何曾有过我?”

    陆温怫然一怒,冷笑两声:“你说我心里没你,那你心里是不是也没我?你心里都没我,我心里凭什么要装你?”

    向来波澜不惊,不悲不喜,不惊不恼的谢行湛,竟被她三言两语逼得举止放肆,口无遮拦:

    “好好好,你如今有了三殿下,我连第四、第五、第六都不是了!”

    他二人就这般在柜中争执起来,起先还顾及着外头有人,声音细弱难闻,可随之越吵越急,声色愈发嘹亮。

    到了最后,已是你一言,我一句,非要争出个高低来,嗓音洪亮,全然忘了此行作何。

    二人正是争得面红耳赤之时,却见柜中好似明辉注入,霎时明亮如白昼。

    原是那薛清搂着娇俏少年,抬手打开了柜门,见两人虽紧紧相拥,却好似生了争执,互不相让。

    薛清双眸大睁,面色大惊:“谢……谢大人?”

    陆温一震,面色涨得深红,连忙背过身去。

    薛清还未从南风馆儿里,瞧见谢行湛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去瞧另一人,那人容色绝艳,只是面色慷慨愤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又是一震,膛目结舌:

    “两……两个谢大人?”

    身材颇为高大的那位谢大人,面色已复淡然,他踏入房内,悠悠然坐上了高椅,捧着桌上的白玉瓷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陆温眉梢高高一挑,思及就算掉了面子,掉的也是他谢行湛的面子,与她陆温何关?

    堂而皇之的踱步而出,坐到桌前,面无表情的朝薛清投去凉凉一瞥,气沉丹田:

    “薛清,你好大的胆子!”

    一旁的谢行湛嘴角一抽,抚着额头,心下长叹一气。

    陆温面色一凛,拂袖怒道:“我暗中追踪军械案至今,好不容易得了线索,晓之贼人今夜要来梨园府接头,怎料是你?”